第447章 憎恨自己
兵团的演出舞台并不大，其实就是一个小会场。
一进会场，剧组中那几个自以为德高望重的艺人，便开始不断地吐槽，还说今天晚上后悔来这里了。
比起他们之前使用过的高大上的舞台，会场中这个演出的舞台确实简陋了很多。
“假的吧！台上的地板居然还是木板做的！”
踩上去还嘎吱嘎吱的响。
这种舞台好像七八十年代留下来的。看上去又老又旧，还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明婉说：“来到这个地方，我感觉自己跟穿越了一样，特别有怀旧的感觉。”
她说的这话，都算是好听的了。
“就这样的舞台，谁敢上去表演，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上去之后，万一舞台塌了怎么办！”
“咱们就不要操这份心了，反正又不是让咱们上去表演。”
“咱们能不能别在这说风凉话了！”何棠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几句公道话，“他们连建教学楼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修葺舞台？你们这些说话的人，也不行动脑子，谁要有钱你们倒是帮人家修一个结实的舞台呀！我看你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你们以为兵团在边疆建设是干什么的呢，人家来到这个地方就是来吃苦的！你们以为他们在这天天是享福的是吧！整一两只烤全羊，就以为他们在这地方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烤全羊，咱们不经常吃，可那是人家这里的特产！”
何棠真的不想发这个脾气的。
可有些人说话，真的是很容易勾起旁人的负面情绪。
“行了，不说了。”明婉道，“大家都不要再说什么了。既然选择来了，就好好的看人家演出。”
兵团的人来了。
他们服装统一，步伐整齐，就连坐姿也相当一致。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他们进场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坐下后，也没有交头接耳。
非常的有纪律。
反观剧组那边，就不一样了。
不过，剧组原先跟一盘散沙一样，在兵团的人进场后，大约是受到了影响，多少都变得守规矩起来。
季炀和杨浩姗姗来迟，坐到何棠给他们预留的位置上。
冯惜语就在季炀位置的侧后方。
季炀一坐下，她便倾身过去，小声又迫切的问：“季老师，你待会儿上台不？”
季炀微微侧了一下首，没有完全的看过去，“看情况。”
跟季炀搭上话，冯惜语兴奋了，“你要是不想就别勉强，我看那个舞台的地板好危险的！”
季炀礼貌的笑笑，没有接她的这个话。
他抬眼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简言，于是问何棠：“何导，小简老师呢？”
“哟，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何棠都一下午没见着简言了。不过他说话的口气，实在是暧昧。
季炀爱听，可不代表旁人也爱听。
他发现会场内，前面几排还空出了一部分位置。
“咱们的人来了，兵团的人也来了，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何棠说：“不知道啊。”
不知道姚总是怎么安排的。
过了一会儿，二三十名中小学生进场，都穿着校服。
带队的，是一个高中女生。
“啊啊啊啊！有明星！”
孩子嘛，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很直接。
他们一看到在场的有几位是时常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明星艺人，一个个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不要乱！”那高中女生组织纪律，“去位置上坐好！”
她将弟弟妹妹们领到前排的空位上坐好。
“柴雅姐，我想跟季炀合照！”
“我也想！签名，我也想要！”
“我也好想要！”
“我妈妈是季炀的粉丝，我想给我妈妈要签名照！”
“哎，早知道，就带我妈妈一起来了！我妈妈也是季炀的粉丝呢！”
柴雅安抚小朋友们，还搬出了姚总：“等演出结束好不好。待会儿姚叔叔来了，看咱们这么乱，一生气把咱们赶出去，就看不了今天晚上的演出，也见不到大明星了！”
这些吓唬人的话，对那些听话的孩子很受用。
在座的孩子变乖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往剧组那边看。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初中模样的男生进了会场。他双手插兜一副酷酷的模样，站在后排望了一眼，慢悠悠的往前排走去，经过剧组的位置时，瞥了几眼，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张杨，你快过来坐好！”柴雅向那男生招了一下手。
“张杨哥，你怎么这会儿才放学？”一个小妹妹问。
“放学后，数学老师给我们补了一节课，烦死了。”张杨随便在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晚上看演出，演出结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今天晚上，你们的作业怎么办？”
“我的作业早写完了！”
“你有多早？还没放学，我就写完了呢！”
“我定了闹钟，明天早上起来再写。”
“我就一份英语报纸没做，明天上早读和课间的时候赶一赶，应该能做完。”
简言终于来了。
同行的还有周映瞳和薛锐。
三人都抱着一个箱子。
箱子里放的什么，实在让人好奇。
他们三个抱着箱子，走到孩子们坐的位置上。
简言看着他们笑道：“哎哟，来了这么多小朋友啊，那我准备的东西可能不够。”
柴雅带头站了起来。
“你好，简言姐。”柴雅还是知道简言的。
“你好，你们好。”简言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在手上摇了摇，“这是拍立得，里面还有胶片。待会儿呢，你们想跟哪个小哥哥小姐姐合照，就拿着拍立得去找他们。我这里还有签名笔。”
“简言姐，你好体贴啊。”柴雅有点小吃惊。
“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见过大明星。不过那时候我比较尴尬，什么都没有准备，连签名照都没有要到。现在想想，还是挺遗憾的。”简言笑说，“我听姚总说，今天晚上会有小朋友来观看演出。我不想你们今天晚上留下遗憾。来，把拍立得发给大家吧。”
周映瞳笑嘻嘻说：“这里只有二十台拍立得，人手一个的话肯定不够，你们可以凑着用。反正是照相嘛，可把大家都照进去！大家不要抢，也不要闹别扭闹矛盾啊。”
薛锐一边分发拍立得，一边遗憾道：“哎呀，真想把我儿子带过来。”
“谢谢哥哥姐姐们！”柴雅的手背在身后招了招。
那些小朋友很上道，一看她打这个手势，立马整齐划一，向简言他们表示感谢。
张杨拿着一台拍立得，看手上的东西还没有开封，完全就是新的。他咂吧了一下嘴，继而看向简言：
“这些东西是要送给我们吗？”
“当然。”简言说。
张杨酸酸道：“真是有钱啊！”
简言很认真的说：“我有在好好的赚钱。你们将来毕业了，走上社会，有了好工作，也一定要好好的赚钱呀！但前提是，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这些鼓励的话，对年纪小的孩子很受用。像张杨这样的，就觉得她是在打官腔，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发自内心。
发完拍立得，简言他们便回到剧组的位置上。
她就坐在季炀的前面。
她的这个位置，八成是何棠故意这样安排的。
季炀趴在她的座位靠背上，“你下午干嘛去了？”
简言头也不回的说：“看学校去了。学校还在建，看工人打了一下午的地基。现在我耳朵里还都是噔噔噔的声音。”
“那有什么好看的！”季炀又问，“你刚才给小朋友们发的什么？”
简言终于回头，“拍立得。等演出结束，他们要是找你合照，你不要拒绝啊。”
“反正你的话，我是从来不拒绝的。”季炀在无意间撒了一把狗粮。
兵团的几位首长到场，和大家打了招呼。
演出开始了。
柴雅上台主持。
因为今天的这场演出办得很仓促，所以都是些有才艺的人上台自由发挥。
就连学生们都准备了一首合唱。
唱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少儿歌曲。
有一个小姑娘还上台跳了一段民族舞。
兵团的两个伙计上台说了一段相声，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这段相声本来是他们准备拿到中秋晚会上表演的。
不过提早拿出手来也不可惜。
姚总本来还怕这场演出会冷场，没想到大家的热情是会是这么高涨，有些人的表演欲还是那么强烈。
每个人上台制造的节目效果都非常棒。
尤其是兵团的那些家伙，没有给他丢脸。
兵团和学生们都积极表演，剧组这边哪能落后人家。尤其是剧组这边还有那么多艺人，说到多才多艺，还是要看他们。
冯惜语上台跳了一段现代舞。
之前她还说，这舞台不结实，没有安全保障。一上了舞台，她比任何人蹦达的都厉害。
冯惜语跳得是现代舞，明婉上台表演了一段古风舞。
见大家都这么热情，何棠怂恿季炀和简言：“季老师和小简老师不上台表演一下？”
“那我去唱首歌吧。”季炀说。
“那你先唱吧。”简言本来也想上台唱歌来着。
其实之前好多人上台唱歌，这类表演已经没有新意了，但是只要唱歌的人把歌唱的好听，还是一样会很受大家欢迎的。
何棠继续怂恿他们：“要不你俩上台合唱一首吧！”
“我不反对。”季炀似乎求之不得。
简言想反对可不可以。
见简言不表态，何棠又开始了：“你俩的表演就当是压轴了。你们自己看，时间也不早了。这些孩子明天是不是还要上学呀？他们今天晚上的家庭作业做完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简言觉得还真是。
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简言答应上台和季炀合唱。
他们上台。
听他们一开口唱，何棠顿时觉得他们选歌选的特别好。
他们唱的不是情歌，而是一首非常温馨的歌曲——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们唱完了这首歌，就意味着这场演出结束了。
不过，会场内的人并没有散去。
尤其是那些拿着拍立得的孩子们，非常期待能和明星们一起留照纪念这一时光。
季炀非常配合他们。
其他艺人也相当配合。
就连一向刻薄的冯惜语，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柴雅虽然在台上的主持风格非常活泼，但其实她在私底下是一个很文静的姑娘。
看着那些表面风光的艺人，她忽然很无厘头的问了简言一句：
“简言姐，你们这些做艺人的，赚的钱很多吗？”
简言愣了愣，尔后笑了笑。
“我大概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可能是在想，如果你有机会成为艺人，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改善你们在兵团的生活条件。”
“我这样想，不对吗？”柴雅有些不甘心，“张杨每天上学要骑四十多分钟自行车。他就读的学校还是离兵团最近的。我们兵团还有一个孩子跟他同年级，就是因为家里交不起张杨他们学校要收的补课费，他父母就把他送到一个地区中学读书。从我们兵团到那个学校，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他读完今年初三，可能家里人就不让他继续上学了。”
“那你呢？”简言问。
柴雅的脸色黯然了一下，“我今年高二。虽然我爸爸嘛嘛他们都支持我继续读书，但是我知道，等我上了大学以后，他们根本就负担不起高昂的学费。”
“小姐妹，也许很多人跟你说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上大学应该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简言说的话中不无鼓励的味道，“我看你在台上主持，台风和口才都非常好。今天的这场演出安排得非常仓促，但是你的主持讲稿还能准备的这么充分，而且我看得出，很多地方都是你自由发挥的。可见你的主持功底非常好，你很有这方面的才能。”
柴雅说：“我在学校里主持过很多次节目，我都是习惯了。”
“其实将来你可以考虑报考有播音主持专业的学校。至于学费嘛，每年都会有奖学金的。而且学校里每年都会有勤学工的名额，你还可以在学校里面打一些跟学习方面有关的小工赚点外快。你可能现在会觉得非常困难，其实当你把自己真的逼到那个份儿上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道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艰苦。”
柴雅看着她：“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简言姐，我在网上看过你的新闻，大家都说你的家庭条件应该挺优越的，但是你的个人经历应该挺坎坷的。”
简言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加油。我会关注你的！”
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
张杨拿着拍立得过来，一副别扭的模样，“要不要咱们一起拍个照？”
“好啊！”简言是不拒绝的。
柴雅也点了点头。
他们不止用拍立得拍了照。
简言还拿出手机与他们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