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家白眼狼
孙晨那一锤子下去后，全场皆惊。
谁也没有想到，孙晨竟然会动手砸车。
“我……我的车！”
孙吴脸色变得惨白，这车是昨天才办好牌子，还没来得及拍照发朋友圈炫耀呢。
现在，竟然被砸了。
而且还是被一个自己眼中的窝囊废砸了。
王霞吓得脸色苍白，阻止道：“小晨，你干什么啊？快住手啊！”
孙家的其他人，个个面面相觑，露出愕然无比的表情。
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孙晨竟然会这么做。
可，这仅仅是开始。
孙晨拖着大锥子，走到车的另一边，抬手又是一锤，车门玻璃直接被砸碎，“大婶，实在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拿稳。”
闻言，大婶嘴角狠狠抽搐，脸庞竟变得扭曲起来。
因为这句话，就是刚刚她对王霞说的。
一字不差，孙晨又还了回来。
“爸，这小子太不像话了吧，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这件事，本就是自己家理亏，孙远山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孙晨把自己儿子的车给砸了吧，只好寻求老爷子的帮忙。
果然，老爷子气得脸色发抖。
他拄着拐杖，走到大堂上，怒道：“孙晨，你好大胆子啊，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吗？还不赶紧住手。”
见老爷子发怒，王霞吓坏了，急忙跑过去拦住孙晨，“小晨，赶紧给爷爷和大伯大婶他们道歉。”
“道歉？真是笑话！”
孙晨丢下手里面的锤子，回过头看着厅上的众人，冷冷道：“妈，这些年来，他们给你道过歉吗？要不是您当年带来的嫁妆，这个家能有今天吗？可是这些年来，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来当媳妇的，不是来当丫鬟的！”
从小到大，老爹跟孙晨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老妈王霞，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王霞跟孙晨老爹孙占山是大学同学，上学的时候互生情愫，相识相恋。
只不过，王霞的家境很好，而孙占山只是一个小镇上走出来的穷小子。
王家自然不允许两个人在一起。
可是，王霞私自把户口本偷出来，和孙占山办了结婚证。
事发后，王家给王霞下了死命令，要么离婚，要么永远别回来。
王霞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年她嫁到孙家时，整个家只有一个破宅子，三间瓦房。
是她把自己带来的五十万私房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再加上孙占山在做生意方面比较有天赋，这个家才慢慢由贫转富，慢慢好起来。
可是，孙家是怎么对王霞的？
丝毫没有半点感激之情，起初几年整个孙家的家务事，都是王霞一个人承担的。
稍有差错，就会被大婶训斥。
美名其曰这是孙家的规矩，新进门的小媳妇必须做这些事情。
直到后来孙晨出生后，情况方才慢慢好转。
老爹任劳任怨，老妈默默无言。
换来的却是孙家人这样的嘴脸？竟然好意思说是一家人！
真的很好！
很好啊！
……
厅堂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露出难看的神色。
就连那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大嫂一家人，也纷纷把眼神瞥向别处。
因为，孙晨说得是事实。
如果没有当年王霞带来的嫁妆当第一桶金，孙家不可能有现在的光景。
“小晨，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王霞的眼睛，有些湿润。
这些年，她真的不委屈吗？
委屈！
很委屈！
在王家的时候，连衣服都是佣人洗的，更别说其他粗活。
明明是被家里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可是嫁到孙家后，整日只能偷偷抹泪，把委屈藏在心里面。
因为在这个家，有她深爱的丈夫和孩子。
为了他们，哪怕是再苦再委屈，自己都能承受。
“妈，我要说，我还要一件一件的说，一笔一笔的说。”
孙晨推开了王霞的手，用眼神盯着厅内那一排人，狠狠咬着牙。
“爷爷，你说一家人不谈钱，可是我五岁那年不小心弄坏孙吴的变形金刚，你说是我妈没管好自己的儿子，让我妈赔给孙吴一个一模一样的。
当时我妈一大早就坐公交车去天海市，把半个天海市都给逛过来，这才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谁知道买回来还给孙吴时，他接到手就给摔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一家人不谈钱，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用赔？”
老爷子一时语塞，下颌涌动了几下，硬是没说出半个字。
只是握着拐杖的那个枯手，在微微发抖着。
孙晨的目光离开老爷子，放在大婶身上，冷冷哼道：“大婶，孙魏三岁那年高烧不退，镇上的卫生所关门休息，全家人火急缭绕，是我妈冒着大雪到隔壁镇子上请医生过来给孙魏看病。
可你呢？连声谢谢都没说，劈头盖脸就把我妈训了一顿，让她赶紧做晚饭去，真的很威风呢！”
大婶嘴角狂抽，脸色比猪血还要难看。
平时在这个家，仗着孙家大媳妇的身份，除了老爷子外，没人顶撞她。
可是，现在。
竟然被一个晚辈训得狗血淋头。
“孙吴，考上大学挺好的是吧，挺神气是吧，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因为偷窥女厕所，差点被学校开除的事情？
是我妈连续好几天跑到学校里求校长，学校这才网开一面，仅仅是给你记了个大过，要是没我妈的话，你初中就他妈回家种田了！”
“你……”孙吴脸色铁青，初中偷窥女厕所的这件事，一直是他人生上的污点，每每被提起，都会感觉到耻辱。
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盯着孙晨，眼神中涌动出怨毒。
“还有你们，你们每个人，这些年来我爸常年在外面奔波，我妈为了不让我爸为难，尽量处理好跟家里人的关系，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亲力亲为，尽量去弥补。可是你们呢？除了三婶对我妈稍微好一点，你们谁跟我妈说过一句谢谢？难道真把我妈当成你们孙家的丫鬟了吗？”
昔日的种种，尽数浮现在眼前。
孙晨憋了十几年的怒火，也在此刻燃到了最高点。
他恨自己以前不争气，什么都做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妈受委屈，受欺负而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他不忍了，他也不需要忍了。
因为他有能力，有资本，保护好自己老妈。
“让我道歉，你们不配！”
孙晨重新捡起地面的锤子，对准发动机的部位，狠狠砸下去。
然后把锤子一丢，拉着自己老妈转身就走：
“我的玉镯，二十八万，修车的钱，从里面扣，剩余的不用找了，就当我给孙吴包的红包吧，毕竟要上大学了。”
……
厅堂内，鸦雀无声，一行人眼睁睁看着孙晨母子离开。
“爸，你都看到了吧，这老二家的孩子太不像话了，那是昨天才给孙吴买的车，现在被砸成什么样了？还是当着您的面砸的，这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孙远山一边拿手机，一边气急败坏地道：“我这就打电话给老二，让他管管自己家的孩子，真的不像话！”
久久后，老爷子终于开口：“算了。”
“算了？这怎么能算呢！要是这样下去，他还不在孙家翻天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啊，爸。”
老爷子把拐杖往地上一敲，怒喝道：“我说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再提的话给我滚出去！”
说完，他就离开大厅。
只是那双老眸中，涌动着沉重的神色。
老爷子走后，这一顿饭自然吃不下去了，孙家其他人陆续离开。
孙吴很委屈地道：“爸，我的车，你看我的车都被砸成什么样了？你得为我出气啊。”
“滚一边去，别烦老子。”
被老爷子训了一顿，孙远山心里很不爽，他瞪了自己老婆一眼，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妈这个败家玩意，无缘无故把老二媳妇的手镯给摔了，才闹出这么多事来。”
“我……我哪知道那个破镯子会这么贵啊？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拿了啊。”大婶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她转念一想，不对啊。
老爷子下了命令，不准给孙晨买任何东西。
以王霞的性子，肯定不敢偷偷给孙晨这么多年。
那这二十多万哪来的呢？
孙魏开始猜测起来：“妈，该不会是孙晨搞了个破单子，来忽悠我们的吧？我看那镯子挺一般的，怎么可能值二十多万。”
“有可能，现在造假技术这么发达，伪造一张发票太简单了，说不定那张发票就是假的。”孙吴拍了拍脑袋，懊恼不已：“靠，当时我怎么没想到检验一下发票的真伪呢？”
要是发票真是假的，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好端端的新车，被砸成这样。
孙魏站起来，提议道：“哥，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找孙晨，和他当面对质，拆穿他。”
“对！”
孙吴点点头，非常赞同自己弟弟的想法。
两个人刚准备走，就被孙远山拦住，训斥道：“还去什么去？没听老爷子刚刚怎么说吗？谁要再提这件事，就滚出去！”
孙吴委屈道：“爸，那我车就这样被白砸了？”
“砸就砸了吧，谁让你这些年老是欺负孙晨的。”
孙远山有些头疼，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卡，“赶紧把车弄到镇子的修理厂去，争取不耽误你开学用。”
见状，孙吴很无奈，只能默默接过银行卡。
被砸成这样，就算再怎么修，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啊。
好端端的新车，还没开就变成二手的，太憋屈了。
他咬咬牙，在心里面默默地道：
“孙晨，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