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夜客全文阅读 第11分节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一章 长夜(四)

    地藏曾是佛门中的一位普通僧人,本该一生都跳不出吃斋念佛的生活,却偶然间在藏经阁的一本《金刚经》中窥见了某位前辈随笔写的逆行之法,原本资质平平的他修为突飞猛进。然而,他这种修行之法完全是违禁,被师父发现后,遂被逐出佛门。

    天都之大,自然有地藏的容身之所,可他绝不想就困居于此。他要以莫大的成就重回佛门,证明师父当年是错的。

    “情欲色念,皆入我身,堕入地狱,得见虚妄,勘破万相,是为无相;众生皆法,破此万法,是为无法……”

    凡我佛门,必修佛法。得见他法,方知自法。

    地藏之所以要以这样的方式处决宁独,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路走了多远。难得遇上一个这么弱的禅宗六式修行者,拿他来验证,实在是稳妥至极。

    双手中有着炙热的元气强行冲入宁独身体之中,犹如地狱之魔乱舞,肆意破坏着这具躯体,从骨肉上搜刮佛法的痕迹。

    成魔成佛,只看孰高孰低。

    宁独想要抵抗,体内却已经没了半点元气。而从地藏那里侵过来的元气,牢牢地控制住了他的身体并加以破坏。只一瞬间,元气就侵入到了宁独的脑海。

    元气肆意横行,却没有搜刮到半点佛法的痕迹,地藏不禁有些失望。

    “原来只是个半路出家,学得招式,却无半点佛法。幸得我超度,否则也就走火入魔,人不人鬼不鬼了。既然没用了,那就送你入地狱了!”

    砰!

    脑海好像突然炸裂,成了一片黑暗的地狱,妖魔乱舞。

    那双藏着狠色的眼睛闭上,宁独不再挣扎,犹如尸体。

    不论剑的面具下是谁,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剑本就是背着家人来此处的,面具之下谁都说不清楚,杀了也可以更高地掩盖痕迹。哪怕其后会牵扯到大人物,自有扼笼赌场来背锅。黑暗中的人,下了杀心就不会再犹豫也不会有所顾及。

    “生死存灭,无法无相……”

    突然间,地藏低吟经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不知从何时起,地藏的周身响起了细密的梵音,由弱及强,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置身在这片浩大的梵音海中。

    “怎么会……?他到底是谁?佛法怎么会这么高深?哪怕师父都比不上!这完全就是师祖那样的人才会有的佛法!这种……这种程度的佛法……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怎么会?!”

    好似有一尊擎天大佛正在立起,俯瞰一个米粒大小的人。地藏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修行了多少年佛法才能有的景象,他只感受到了灵魂的战栗。

    即便之前面对四境的强者,地藏也未曾感觉如此无力。从未有过败绩,从来都是踩着别人头颅的地藏怕了。这时候什么正道邪道、什么三境四境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活命。

    “佛祖饶命!佛祖饶命!”地藏失声喊着,好像被捏住了心脏。

    宁独的骨肉突然有了一股酥麻的感觉,那刻在骨子里的经文开始自动念起,逐渐放大汇聚,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幕,并开始向外扩张,成了一片普通人看不到的海。这片海无形无色,即便是修行者置身其中,也难以发觉,但对佛门中人来说感受却格外强烈。

    闯进脑海中的地狱被刺目的圣光覆盖,宁独徜徉在这片温暖海中,逐渐睁开了眼睛。

    地藏的脸上已经由吃惊变成了惊恐,如今就算他想强制性地把手从宁独身体上拿开也办不到了,体内的元气竟然以诡异的方式被宁独倒吸过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修行正在被剥夺,他连停止下来的力量都没有。

    “快……快停下来!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我回头,我回头了,我回头了,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宁独平静地看了地藏一眼,抬手拿开了地藏的手,另一只手也松开,单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

    “谢佛祖!谢佛祖!谢佛祖!”地藏赶忙跪下叩谢。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虚弱,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此时在他面前的宁独,就如擎天的圣光大佛,他不得不跪服,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宁独轻轻拍了拍地藏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是佛祖,你也不是僧徒。”

    地藏突然睁大了双眼,身体僵直,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人该有的意识,向前扑倒而去。

    噗!

    五脏六腑全被震碎,已经死亡的地藏吐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的鲜血,趴在了地面上。

    刚刚还英勇无比的地藏,转眼间就以一种惨烈的样子死在了场中央。对于地藏,宁独不需要手下留情,直接震碎了对方的生命。

    战局,竟然瞬间就完成了颠倒,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整个场地,陷入了安静。

    黑暗中响起了掌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杀的地藏,但你确实是杀了。那么,我之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现在,我想让你取代地藏的位置。”

    “替你卖命?”

    “觉得不值吗?替我卖命,我可帮你以最短的时间入四境,武诀、丹药、秘境,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你。这些,可不是说说而已。”

    咣——

    一个小瓷瓶被扔到了地上,恰好立起,没有跌碎。

    “三清丹,可助你破见山境!”

    迄今为止,流传的丹药中,三清丹是从行难境突破到见山境最好的丹药。平心而论,黑暗中人开出的这个价格,足够买下任何天才。不论是地藏还是宁独,在他眼中都不算是敌人,只是有趣无趣而已。现在的宁独,是有趣的,所以他就可以不计前嫌地招揽。

    宁独毫不客气地将丹药收入了自己的怀里,并顺道捡起了地上的残剑,看了一眼后,指向了黑暗中的人。

    “什么意思,拒绝?”

    “我凭什么答应?”拿对方的丹药跟拒绝对方是两回事。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在天都这么久了还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那就让我来给你说道说道。你当公子哥的时候,可曾使唤过下人仆从?这些下人仆从凭什么听你使唤?你又凭什么生下来就是少爷公子?你又凭什么在这里杀人?你处处想问凭什么,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凭什么?你处处想让别人讲道理,怎么不想想自己不讲道理的时候?天都,没有凭什么,也没有道理!”

    道理该由谁来界定,又该来约束谁?

    “天都,没有道理?”宁独问道。

    “没有。”

    “那我偏偏要在这个没有道理的地方——讲讲道理!”

    黑暗中的人嗤笑了一声,道:“讲什么道理?大明律里的道理,还是你的道理,亦或是江湖道理?”

    “名为剑的道理——输了,就躺下,生死不怨!”

    “你偏要跟我讲,那我就跟你讲讲这个道理!”

    随着黑暗中的话音刚落,六把飞剑齐出,携带着狠厉的杀气,袭向宁独。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二章 长夜(五)

    砰!

    厚重的铁门被蛮力破开,六把飞剑从崩散的乱石中穿过,瞬间通过甬道,袭向宁独。

    锵!锵!锵!

    十二把飞剑瞬间交织在一起,迸射出无数刺目的花火。大量元气碰撞厮杀,处处发生爆炸冲击。

    宁独将剑平稳地指向黑暗中的人,突然松开了手。

    随心剑,五道!

    从乱舞的飞剑中穿过,五道随心剑以不同的轨迹袭向了黑暗中的人,速度之快,根本容不得普通行难境反应。

    砰!

    原本就是断剑的飞剑在黑暗中崩碎,五道弹指剑也都完全消散,像是小石子投入了深潭。

    “四境,或者说五境?”宁独知道黑暗中有他不能敌的强者,却没想到对方的境界如此之高。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对抗境界如此高的强者,他毫不犹豫地向外逃去。

    “你不用出手,我要看看他到底怎么逃出去!”黑暗中的人忽然来了兴趣,想看着这条困在泥潭里的鱼如何跳出去重新入海。

    断腿还没能恢复,身上的伤也在持续产生着疼痛,宁独艰难地向着甬道逃去,还需要时刻留意着身后的战局。

    “你的道理,行得通吗?”黑暗中的人言语中带着戏谑。

    “你的道理,又行得通吗?天都,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地方。你偏要在这里行你的没有道理,还要扯一堆更没道理的理由,自己没道理惯了就以为这个世界也没道理,你就像个活在自己画出圈子里的侏儒。就应该将你扯下来,在泥浆里滚几回,再吃上几年猪食,别人将脚踩在你的脸上,你就明白什么才是讲得通的道理!”

    宁独愤怒地说着,紧盯着前方,用全身的力量奔跑。他一刻都不能耽搁,一旦被纠缠在此,就凶多吉少了。

    黑暗中有着嗤笑发出,他真想看看鱼是怎么跳出泥潭、蟋蟀是怎么蹦出瓷罐,至于宁独的言论,他完全不在乎也不会愤怒。

    在进入扼笼赌场的地下三层之前,宁独就已经跟旬二等人商定好了计划。深知境界差距所产生力量差距的宁独,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身陷险境。原本败给地藏时,他就准备捏碎玉片发出信号,但他察觉到地藏所用的是佛法,他就准备再等一等。刚才抬剑对准黑暗的时候,宁独就发出了信号,早已经等候在外的邪哥立刻率人飞剑闯进。

    十二把飞剑交错,邪哥这面的力量明显不敌,却也为宁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外面的光投射进入,却更显得甬道昏暗。

    铮!

    飞剑紧贴着宁独的脖子划过,与另一柄飞剑相撞,迸出激烈的火花,几乎完全占据了狭窄的甬道。

    死亡近在咫尺,宁独没有慌乱,一步一步地向前冲着。

    三把飞剑齐齐瞄准宁独的背心,飞袭而来!

    见山境!

    行难境全力抵抗,也未必能够挡住其中的一剑,更不用说是三剑。

    宁独没有回头,坚定地向前走着,他一步跨出了甬道,迈入了光明。

    砰!

    甬道突然坍塌,守候在出口的人猛然挥刀,贴着宁独的背身斩下,堪堪拦下了飞剑。元气碰撞,发出冲击,蹦飞碎石无数,犹如炸开的山。

    宁独在乱石纷飞中继续向前行,跟邪哥交错。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邪哥才知道宁独的真实身份。他没有想到,鱼龙街的新主人,也就是扼笼赌场的新主人,竟然会以身犯险到如此地步。谁都知道地下三层是一个局,还是一个死局,唯有跪着才有可能出来。宁独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还是另有原因才执意下去?

    见到宁独的那一刻,或者说接到信号的那一刻,邪哥是震惊的,他没有想到宁独会反抗,更没想到他竟然可以站着走出来。

    邪哥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里面会发生什么以及接下来会发什么。即将从地下三层出来的敌人,他拼命也未必能够挡住一时半刻。

    两人交错而过,眼神都未有交流,但彼此都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拔剑,邪哥拦在宁独的身后。

    锵!

    剑鸣之声响起,元气爆裂四散,怒吼之声俞强,鲜血飞溅之声俞密……这一切,都在宁独的背后,而他正在快速远去。

    宁独所背负的,绝对不是战胜某一个对手,他要做的就是走出这里,那就证明他赢了。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赢了扼笼赌场地下三层的人,才能够阻止鱼龙街的覆灭。

    这次扼笼赌场的事件中,唯有旬二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是怎样的势力,也唯有他清楚鱼龙街想要生存的唯一方式。

    鱼龙街之主不能跪着走出这里,唯有站着离开!倾尽所有,旬二也要让宁独从这里离开!

    宁独要赢,鱼龙街也要赢,并且是站着赢!

    ……

    八关胡同嘈杂的声音像是一锅粥,而此处却像粥底的一块冰。

    站在楼上的旬二看了一眼安静的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禁长呼了一口气。

    “还真是一个长夜啊!”

    ……

    “爷,不追吗?”

    “不用,你们出手了,这就没什么意思的。就按照原先的布置,不用动。你们谁都不要擅自出手,就让他自己逃去。”

    一个四境,就足以平定这场乱局。而这里,站在三个四境,还都是四境巅峰。

    “爷,他已经出去了,咱不用看看?”

    “看一个人挣扎固然有趣,可不知结果的等待也很有趣。这条鱼,今天能否跳出这囚笼,明天又是否会化龙报仇呢?无法预料的事啊,这才有趣,有趣。这种勾人心神的等待,才有趣!”

    黑暗逐渐陷入了沉寂,有人面带微笑安静地等待着。

    ……

    砰!

    宁独闯出了扼笼赌场,身上已经染了大片的血迹。他一路闯出来,杀了六人,有十人替他而死,身后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

    扼笼赌场的吼声还向四周传递着震动,显示着下面的角斗是多么的激烈、四周的观众是多么的狂热。而这喧嚣之下,有着无数鲜血在飞溅。

    宁独粗喘着气,盯着眼前的街道,手中剑尖有着鲜血滚落。

    滴答。

    街道安静如深潭。

    “老枪!”宁独突然出声。

    “在!”

    “跟着我!”

    “是!”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三章 长夜(六)

    哒!

    宁独一步踏出,长街中的元气突然暴动,如同雪崩。无数股强横的元气冒起,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与死角中出现,露出冷厉的目光。

    “杀!”

    锋刃间有着震人心魄的喝声,昭示这即将鲜血四溅。

    宁独深吸一口气,目光突凝,握剑的手更紧,体内的元气凝实,猛然前冲。

    飞剑!

    砰!

    老枪拦在宁独身后,双臂交错,一手握住一柄飞剑,猛然绞在一起,嗡鸣的飞剑立时成了废铁。他抬起头,盯死了后方。

    宁独持剑向前,盯着长街的尽头。

    从地藏那里掠夺来了足够的元气,虽说没有自身元气用起来那么顺手,却也足够宁独去挥霍了。

    飞剑!

    杀手!

    十七柄飞剑划出刺目的轨迹,相互交织,从不同的方向袭杀宁独。十八名杀手,速度惊人,瞬间突杀到了宁独面前,攻击的皆是死穴。

    一刻前,这些人的任务还是剿灭鱼龙街,现在则变成了杀死一个人。任务到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报酬值得他们不顾过程地豁出命去。

    老枪立在宁独身后,手上的元气以实质化的形式成甲,密布繁杂的花纹,散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压。也唯有凝聚如此大量的元气,才能够徒手接住飞剑。

    二境巅峰的老枪,必须用命来挡住来自宁独身后的攻击。

    来了!

    飞剑与杀手袭杀几乎同时而至!

    宁独的瞳孔微弱,突刺入杀局。

    “凝!”

    “震!”

    宁独左手击掌,震住袭来的飞剑,右手长剑掠起,擦过三柄飞剑,长剑直接崩断成残剑,却也挡住了一瞬,供他躲过攻击。他纵身一跃,手中残剑甩飞,精准地插到一名杀手的脖颈。

    “凝!”

    将元气凝聚在五指上,宁独擒住一名杀手的手腕,暴力一扯,将其手中的短刀转而刺入另一位杀手胸膛之中。他另一只手按住杀手脖子,翻身甩腿。

    “震!”

    脚尖上的元气犹如铁磨盘,拍在了杀手的脑袋上。巨大的冲击下,杀手七窍流血,横飞而出。

    “喝!”

    “震!”

    以宁独为中心,三尺之内,元气暴虐,镇住所有袭来的攻击。

    数十把飞剑袭来!

    近乎百把飞剑搅成了乱潮!

    仅仅是迟出手了半步,战场就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生死逆转。鱼龙街的人们出现在长街的各处,舍命冲杀而出,只为保住一个人的命。

    元气暴乱!

    以各种武诀跟术释放出来的元气呈现出杂乱的光,纵横交错,彼此相撞,发出暴鸣。横冲直撞的元气肆意摧毁着长街两边的建筑,烟尘四起,向长街上空扩散着肉眼可见的波动。

    犹如蛛网一样笼罩在天都上的星图,将这些元气波动全部捕捉下来,反馈回御龙院。这样的元气冲击,不用说用星图监测,即便相隔十条街都能看得出来。

    负责监察的人看着星图上的波动愈演愈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是两国交战了吗?这得投入进多少修行者多大的元气冲击,才能形成这样的波动?”

    “照这个态势下去,恐怕会累积成那天一样惊人的波动!”

    “到底要不要……禀告夏大人?”

    “不要命了?”监察长目光突然变冷,盯着下属。

    感受到真实的杀意,监察官的额头上立刻流下了冷汗。

    “就算这锅再烫手,你也得给我接住了!”监察长厉声喝着。

    “是!”监察官颤颤巍巍地应下,不敢再去直视监察长,也不敢再去看那越来越惊人的星图,只得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星图上好像落了一头野兽,狂怒挣扎,引起的波动越来越惊人。

    ……

    一百步!

    宁独冲到了长街中段,仅凭一人之力再也无法向前冲去,他不得不暂时一立,喘上一口气。

    三十五人,占了道路跟两边的建筑,眈眈而视,长剑长刀在手,杀气凛然。

    宁独的身后逐渐汇聚十几人,皆是身上染血,面目狰狞,散发出来的元气波动狂躁且携带着浓厚的杀意。

    “炎雀!”

    巨大的炎雀振翅,横跨整个长街,携带着恐怖的高温袭来。炎雀形成的气浪先一步压来,直接将木建筑焦化,直接省去了燃烧的过程。

    “冰川裂!”

    寒色冰霜从地涌起,犹如狂浪,瞬间形成无数巨大冰刺,刺向炎雀。

    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术从两个方向碰撞到了一起。

    砰!

    漫天冰屑崩散而出,瞬间蒸发,形成一股股扭曲的烟雾。地面因为极冷极热,直接开裂出半尺裂缝,向外延展出几丈远。

    冷热掺杂的风形成旋风,卷起冰屑、残火以及乱石,成了模糊的屏障。

    铮!

    突然间,两把剑穿过乱卷的风碰撞到一起,响起了崭新的声音。

    “杀!”

    两边几乎在同时爆发出怒吼,以刀剑或以术的人形成两道铁线,瞬间碰撞,犹如兽齿撕咬到了一起。

    “你就是宁独?”袁随提剑来到了宁独的身边,帮其挡住了左方的来袭。

    宁独余光瞥了袁随一眼,疑问道:“青衣巷?”

    “不错!”

    其他三家天都地下势力,旬二还是有跟宁独介绍过。那样醒目的青色衣,也唯有青衣巷的人才会穿。这样的生死战场,青衣巷的人却摆明了身份,明显是破釜沉舟,将自身与鱼龙街彻底绑到一起。

    宁独收回目光,盯着前面。

    “帮我挡住身后!”

    百步的距离,宁独冲的太快,帮他处理身后敌人的老枪已经被拉开了距离。现在的背身,宁独需要再找一个人来挡住。

    “放心!”袁随横跨一步,长剑横起,盯死了长街另一端袭来的强敌。

    “凝!”

    大量的元气在脚底汇聚,宁独下压身躯,重压之下,断掉的那一条腿直接爆发出令人昏厥的疼痛感。宁独却好像没有感知到分毫,他只盯着眼前。

    洞观!

    四十七人!

    二十一把飞剑!

    纵横交错的元气,形成密密麻麻的网,堵死了前行的路。

    一瞬间,要找出那条最有可能通行的路!

    “震!”

    砰!

    脚下的青石完全崩碎,强大的冲击提供了惊人的速度,宁独瞬间冲了出去,堪比飞剑。

    袁随横斩而出,一道光幕出现,犹如拔起一座山,挡住所有来敌。

    “你这个鱼龙街的新主人,到底值不值得追随,就看你能否闯出去了!”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四章 长夜(七)

    倘若宁独现在回头,就会发现没有一个鱼龙街的人在他身后,有的只是飞剑与杀手。

    十六步!

    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宁独就可以闯过这条街。然而这一眨眼就是无数次的生死跟无数条性命。这条街往外还有没有埋伏,宁独不知道,能够闯过眼前这条街就已经是万幸。

    现在想要故技重施对付叶红袖的那招根本行不通,没人可以为他争取到这个时间。宁独唯一的选择就是闯过这条长街。

    剑带起血溅,刀剁开骨头,杀戮中掺杂着密集的声音,将人挤的变形。声音不断增长,即将冲破长街。

    “赤岩!”

    有修行者双手抓地,奋力一起,掀起了一道半丈多厚的岩壁,横断住了去路。岩壁布满纵横纹与斜纹,元气在其上流转,透着压迫感,普通飞剑恐怕都刺不穿。

    “封河界!”

    四名修行者站住四角,彼此间元气相连,元气喷涌成冰刺,冰上缭绕元气,凝成复杂纹路,形成方圆十丈屏障,坚硬如铁。

    光是这两道防御,就可以撑得住大型攻城器械的攻击,普通修行者根本无法一口气闯过。

    各式飞剑从四面八方袭来,持刀持枪的杀手拥挤成团,身上元气暴虐散出。

    至少三十名行难境,一名同样境界的修行者怎么可能闯得过去?

    宁独已经用断了四把剑,手中的断剑也刚刚甩了出去,他现在已经没了任何武器。更要命的是,他从地藏那里夺过来的元气已经用的所剩无几。再加上之前的伤,宁独已经是强弩之末。

    洞观!

    术,飞剑,杀手……交织成元气乱流,尽数映入到宁独脑海之中。

    洞观——止水!

    一天之中连续两次动用止水洞观,因上次洞观天都的旧伤彻底复发,宁独已经能够感觉到有血正在从鼻孔中缓缓流出,脑海之中的疼痛也正汹涌而来,越来越强。

    宁独猛吸一口气,防止血从鼻子中流出,向前重踏一步,直接跃起,双手十指成剑,向两侧指去。

    随心剑——十道!

    飞速的剑气在宁独四周交织成球,将其牢牢护在其中,向前冲去。

    嗤!

    修行者操纵的飞剑碰到随心剑织成的球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后崩飞出去。紧接着便有飞剑刺入进光球一尺,被飞旋的随心剑切中,直接断成两节。

    十三步!

    宁独靠着随心剑形成的防御向前冲进了三步,并还在继续前冲!

    能够来到此处的杀手,都拥有精准把握住时机的能力,他们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皆施展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式各样的武器刺入进随心剑形成的光球之中,多数都被斩断崩飞,却仍有少数刺向了中心的宁独。

    已经用止水洞观选出了一条最容易闯出去的道路,还是面临着数不清的攻击。要是可以受伤流血还好说,要不流一滴血地闯出去,不要说是行难境,见山境都未必办得到。

    旬二不懂修行,却也能够看的出谁强谁弱。对方至少有二十名见山境,九十名行难境,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相同境界之下,己方需要用两三人才能挡得住对方一人。鱼龙街这边压上了所有身家,也挡不住对方。非要分出生死的话,鱼龙街铁定会折在这里。

    决定胜负与生死的,只看宁独一人能否闯出这杀局。

    “需要出手吗?”旬二身后坐着的人出声道。

    “再等等。”

    “你不会想让你家主子死在这里吧?”那人言语中带着讽刺的意味。

    旬二清楚对手是谁,不得不请四境的强者来确保万一。而请来的四境,也只会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出一次手。对方更强的人还没有动,自己这面更不能抢先出手。可现在再不出手,谁能救宁独?

    “再不点头,他就死了。”那人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淡漠,此时就算旬二答应了,长街中正在搏杀的人也会死。

    旬二攥进的拳头已经发白,嘴唇也泛白起来。他盯着被飞剑与杀手淹没的位置,心悬成了一线,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跟回答。他唯有相信,别无他法。

    一瞬间都变得极为漫长。

    ……

    老枪暴怒一吼,震开身边三名杀手。他全身皮肤散出一种淡金色的光,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出。

    这样的情景之下,理智思考需要花上好几条命的时间,唯有听从下意识与身体。现在的老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也要替宁独挡下哪怕是一次攻击!

    袁随撞入废墟之中,他一个人对战五名行难境巅峰实在是有些吃力。他下意识地向着长街的尽头瞥了一眼。

    “他一个人冲到了那种地步?行难境可以这么强悍?”

    放在以前,袁随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上最顶尖的修行天才,但也自认为是上层,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强悍是什么样子。总有更强的人与更大的世界,想要进步,也总得怀有“井底之蛙”之心。

    袁随看着刺向自己的五柄剑,左手成印,右手则直接将剑甩飞而出,冲向的却不是眼前的对手,而是长街尽头。

    十多人舍命去救一个人,却都慢了半分。

    武器最尖锐的地方距离宁独只差半寸,元气形成的尖锐风压已经刺肿了肌肤。不用一瞬,这些削铁如泥的武器就可以贯穿了宁独的身体,将其直接切成碎块。

    十步!

    随心剑再强,也挡不住如此多的攻击。已经无路可退,也无人能帮。

    “绝境!”

    无数次在萤雪湖底修行的景象浮现,逐渐与长街重叠到了一起。

    心如止水!

    “凝!”

    宁独周身突然泛起了淡金色的复杂纹路,皆是由密密麻麻的经文汇聚而成。淡金色的光,正在从宁独的血肉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若非四境之上,很难看出。

    经文自动地从宁独口中念出,其身上的淡金色光也凝成了特殊的纹路。

    刀剑刺来!

    叮!

    清脆的金铁之鸣响起,竟没有任何武器破开防御!

    “震!”

    宁独突然叱出一个字,身上的淡金色光芒全部隐入肌肤,元气从身体各处向外放出。

    嗡!

    层层堆叠的震动追上声音,直接将其震散。刀剑突碎成片,像是被锯齿一点一点搅碎,随着震动向外飞散。

    砰!

    无数金属随便向外爆射而出,速度惊人!

    九步!

    八步!

    高大厚重的赤岩墙被直接撞碎,撞击声犹如地震!

    七步!

    六步!

    布满冰刺的封河界也瞬间被撞破,犹如钢铁的冰成为冰屑,向外飞舞。

    五步!

    四步!

    三步!

    “怎么可能?”坐在旬二身后的四境修行者身子不由得前倾了些,盯着长街的尽头。他想不出一个仅仅是行难境的修行者用什么办法才能闯出这层层包围,这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

    旬二只能看到有人冲破了牢笼,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了解。生死一线之际,他悬着的心更紧。

    “闯过去了吗?”

    无数人在心中响起了这样的惊疑。

    三步!

    两步!

    一步!

    砰!

    围绕在宁独周身的随心剑失去控制,无秩序地飞射,“震”形成的层层叠叠震动扩散而出,直接崩出三丈的凹陷。

    堆叠的震动正在迅速地伸展开,形成巨大的轰鸣与冲击,向整条长街扩散。

    嗤!

    凹陷四周,飞剑乱舞,在地上割出无数裂痕,狰狞恐怖。

    烟尘与碎石弥漫,隐约透出一个站起的人影。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写在上架之前

    我想写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想写一个精彩的故事。

    可是啊,想的事情不一定能够实现,不如意事常八九啊。写到现在,有很多地方都写的不尽如人意。也时常断更,偷工减料也常有。才二十几万字,就跌跌撞撞、坎坎坷坷。

    其实我真的很想去写、去描绘,却真的没有时间。

    干了建筑这一行,一天二十四小时加班,动不动就通宵,每天的工作都让人头秃。可以说只有工作,没有生活,更别提挤出时间码字。

    说到底,一没有破釜沉舟去写书的勇气,也没有专心致志以事其业的决心。丢不得工作,弃不了写作。

    (我只是一个刚从幼儿园毕业十几年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T^T)

    所以,请见谅。

    枯燥繁琐的工作确实让人身心疲惫,学生时也常有无所事事的烦闷,生活一直都这样让人不满意。可,美、精彩、拍案叫绝总引人入胜、心生向往。构图精妙的画面,酣畅淋漓的打斗,曲折离奇的剧情……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就想把她呈现出来。非要说个理由,那就是喜欢。

    我喜欢写小说。

    也想着写书爆火,月入十万,好吃懒做,事实却是这本书还没赚过钱(也就赚过300块全勤……)写这本书,赚多赚少也并不在乎了。你们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当然啊,谁不希望自己的书被更多读者看,谁都希望被人肯定;谁不希望自己的书登顶第一,谁都希望被人称赞。(请你们动动小手,多投个票多留个言啊,这对我很重要啊,是我的动力啊!)

    最后,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啊,请你们耐心听我讲。

    愿我:执于长夜,着于黑白。

    愿你:有所喜,有所爱。

    (催更的小伙伴,加个群催啊,QQ群:824265944)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五章 长夜(八)

    暴虐的元气发出冲天的火光,犹如一场大火,使得整个西城都隐约可见。扼笼赌场的四周,即便有着五道元气封禁,也遮不住这样的元气冲击。十里之内,修行者都能或弱或强地感受到这股波动。然而,整个西城却如往常一样平静,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感知不到波动的还像之前那样继续生活,对于隐约的火光没有闲心去探究出个结果;感知到的则装作不知,绝对不会出门看一眼。

    生死厮杀,对旁人来说不过是一场烟花。

    刀崩出豁口,剑折断锋刃,鲜血横飞,生死判决。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过才片刻,人就已经倒下了一半。修行者的全力攻杀,毫无道理地收割着人的性命。怕是多半人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恐怖的战斗。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战争。

    长街成了吞噬人的熔炉,熊熊燃烧。

    杀红了眼的修行者,根本不会去顾及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是跟眼前对手的生死,拥有的元气尽数释放而出,爆出轰鸣与冲击,废墟再度被毁成废墟。

    烟尘逐渐消散,长街尽头,被凸显得格外安静。

    浑身染血的宁独转过了身,盯向长街。

    追杀者停止了攻击,立在原地,同样盯着宁独。他们甚至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如何闯出长街的。

    厮杀声开始减弱,从一两个人到一二十个人,再到整条长街的人,都暂时停了下来,与对手各退半步,皆看向长街的尽头,那是他们所有人厮杀的结果。

    遮挡元气波动的法阵就到长街的尽头,迈出去,就是星图之下,动手便意味着被御龙院捕捉到,等于触犯大明律,可就地格杀。除了一个商冲古,又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在天都出手?

    宁独站在天都的繁华中,看着长街的废墟,目光冷厉。

    一步出长街,已决定了生死。

    所有人都在看着宁独,厮杀时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变化。不论是鱼龙街的人,还是杀手,此时内心恐怕只有震惊,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行难境真的可以闯出去。

    除了废墟坍塌的声音,长街再没有任何声音。冲天的元气光芒逐渐消减,黑暗重新压了下来。原本属于天都的喧嚣,也逐渐涌来,覆盖在废墟之上,将这一切抚于平静。

    ……

    御龙院的监察官得以长长地舒一口气,星图上惊人的波动终于平复下来,他们不用再担心捅出什么大篓子。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跟那天一样,又是冲天一剑!”监察官浑身瘫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李文那个老油条,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活,提前换了班,妈的,让老子来提心吊胆,还连半点油水都没有!”

    “嗨,你瞧瞧我额头上这汗,真是吓得我快要尿了出来!这得多大的阵势,才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三百行难境,五十见山境。”

    “啊?”

    “说不定还不止!这肯定是动了法阵来遮挡元气的波动了,否则整个天都的修行者都就感知到了。”

    “今晚又得死上无数修行者。这么大的阵仗,得多大的仇、多的利益,又到底是要对付谁?”

    “劝你一句,少打听,做好该干的事,否则,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

    战斗造成的冲击传入扼笼赌场,不可避免地造成了骚动,由于邪哥等人的不在场,上千人差点失控。好在有修行者及时站出来,镇住了场面。

    经历过恐怖的震动后,无数人目光中露着惊恐。此时平静下来,人们彼此相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

    地藏的尸体还横在地下三层的中央,流出的血开始凝固,泛出微弱的光,在这黑暗笼罩之下,有些过分的艳丽。

    黑暗中的人在耐心等待着,享受着等待未知的乐趣。

    “爷。”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活了?”

    “活了。”

    “好!”黑暗中的人高兴地一击掌。“好!好!好!”

    “就算鱼龙街那帮乌合之众拼了命,也不可能替他闯出一条路来。他能闯出去,不可能没人相助。”有人发出质疑。

    “没有。”前来禀报的人干脆地说出了两个字。

    “行难境,能够闯到这种地步,那应该是怎样的天才!”黑暗中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中透着期待。“这样,才有兴趣。”

    ……

    “咳!咳咳咳咳……”旬二猛地咳了一大声,继而连续干咳,使得他不得不弓下身子,差点干呕起来。

    “你的新主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旬二想要大笑,却挡不住咳嗽,便更剧烈地咳嗽起来,让人觉得他这样瘦弱的身躯怕是要散了架子。

    那个四境的修行者脸色稍微变得有些不好。四境的强者,竟然连二境的战斗都看不出结果,实在是有驳他的脸面,旬二的大笑在他眼里更像是嘲笑。

    旬二终于缓了过来,看着长街尽头的宁独,说道:“商冲古的弟子,还是有保命的东西!”

    既然是商冲古的弟子,四境的修行者也就有些释然了。他自认为是强者,却更清楚商冲古强到什么样的地步。

    “名师高徒!”

    “今日还是得谢秦先生坐镇。”

    “倒是谢你了,让我也开了开眼。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里也没老夫的事了,老夫走了。”他察觉了对方有比他更强的人在关注着战局,他早就不想沾染这摊浑水了。

    “秦先生走好。”旬二客气送走了四境修行者,再次看向了长街的尽头。这场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还存在着变数。

    从一开始,旬二就没觉得自己这一方有胜算,可他仍要倾尽鱼龙街去搏,因为那是鱼龙街之主的决定。而现在,宁独给了他胜的希望。

    隐藏在扼笼赌场黑暗中的人如果要针对鱼龙街,那鱼龙街覆灭是早晚的事。可今晚,鱼龙街能活,能赢!

    ……

    老枪冲到了封河界前面,无法再一口气冲过去,不得不停下来。此时他身上插了数种武器,都没来得及拔下来,身上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

    站在寒冰前,老枪粗重地喘着气,带动着伤口张合不停,血流不止。突然失去了赴死的决心,身上的疼痛与疲惫立刻淹没而来,老枪现在一松懈就会瘫软在地上。但他仍盯着前方,握紧的拳头还没有松开。

    一柄剑刺中了身体,袁随左手还握着一柄剑,另外三柄剑都差点割下他的头颅,他就被逼在角落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几十处,袁随的这条命也在生死间徘徊。

    “还以为能够赶得上,没想到你却根本不需要我帮忙。”袁随潇洒地一笑,放松地向后一躺,握剑的手也松开了。

    “鱼龙街之主啊,还真是惊人的强悍!”

    ……

    惨战之后还活着的,都是生死经历过数次的人。多数人都清楚这场战斗已经结束,胜负已分,再战下去将没有意义。

    仅仅是片刻时间,百名修行者的尸体交叠在了一起,说是血流成河也不过分。

    普通人遇上修行者,命如草芥;修行者遇上修行者,同样命如草芥。

    一双眼睛与数百双眼睛对视,平静的有些可怕。

    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有几分畏惧。尽头的宁独浑身浴血,眼神冷厉,犹如修罗。每一个可都是看着这个修罗闯过了这条地狱长街,难免不陷入震撼之中。

    此时却有一位杀手伺机而动。元气在其体内翻涌,其并指成诀,手中剑起,突刺而出,速度之快,眼睛根本无法捕捉。

    见山境,杀行难境!

    这种情况下的袭杀,杀手明显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顶着触犯大明律也要杀了对方。

    说起幕后主导了这场厮杀的人,没有一个杀手清楚。但这个杀手想出头,他不甘就这样替人卖命,他要往上爬,他要地位更高,他要境界更高,他要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眼前那个行难境,就是出人头地的第一步!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突起杀人,这个杀手胆魄与实力确实出众。

    铮!

    飞剑瞬间穿过长街!

    所有人的心脏骤然紧缩,想要发声或者出手都已经来不及。

    老枪暴怒一吼,撞破封河界,不顾一切地闯了过去。袁随的瞳孔猛缩,感觉自己骤然掉进了冰窟。

    宁独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突然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握。

    “震!”

    锵!

    飞剑发出震鸣,犹如一条蛇被掐住了七寸。宁独只凭一只手就握住了飞剑,并将其震成废铁,扔在了废墟之中。

    废剑落地的声音在长街之中不停地回荡着。

    施展飞剑的杀手心神受到牵连,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行难境竟然可以握住他的飞剑,更想不到他的剑竟然会被这么轻易地废了。

    几乎所有人的瞳孔都瞬间缩小,焦点落到了宁独的身上。他们想不到这个人可以闯过长街,也想不到这个人可以震废见山境的飞剑。

    一个行难境,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人可以去理智地分析,他们只能看着长街尽头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宁独用手在身上抹了一把血,用双指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

    “这笔账,鱼龙街记下了!”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五章 长夜(八)

    暴虐的元气发出冲天的火光,犹如一场大火,使得整个西城都隐约可见。扼笼赌场的四周,即便有着五道元气封禁,也遮不住这样的元气冲击。十里之内,修行者都能或弱或强地感受到这股波动。然而,整个西城却如往常一样平静,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感知不到波动的还像之前那样继续生活,对于隐约的火光没有闲心去探究出个结果;感知到的则装作不知,绝对不会出门看一眼。

    生死厮杀,对旁人来说不过是一场烟花。

    刀崩出豁口,剑折断锋刃,鲜血横飞,生死判决。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过才片刻,人就已经倒下了一半。修行者的全力攻杀,毫无道理地收割着人的性命。怕是多半人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恐怖的战斗。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战争。

    长街成了吞噬人的熔炉,熊熊燃烧。

    杀红了眼的修行者,根本不会去顾及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是跟眼前对手的生死,拥有的元气尽数释放而出,爆出轰鸣与冲击,废墟再度被毁成废墟。

    烟尘逐渐消散,长街尽头,被凸显得格外安静。

    浑身染血的宁独转过了身,盯向长街。

    追杀者停止了攻击,立在原地,同样盯着宁独。他们甚至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如何闯出长街的。

    厮杀声开始减弱,从一两个人到一二十个人,再到整条长街的人,都暂时停了下来,与对手各退半步,皆看向长街的尽头,那是他们所有人厮杀的结果。

    遮挡元气波动的法阵就到长街的尽头,迈出去,就是星图之下,动手便意味着被御龙院捕捉到,等于触犯大明律,可就地格杀。除了一个商冲古,又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在天都出手?

    宁独站在天都的繁华中,看着长街的废墟,目光冷厉。

    一步出长街,已决定了生死。

    所有人都在看着宁独,厮杀时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变化。不论是鱼龙街的人,还是杀手,此时内心恐怕只有震惊,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行难境真的可以闯出去。

    除了废墟坍塌的声音,长街再没有任何声音。冲天的元气光芒逐渐消减,黑暗重新压了下来。原本属于天都的喧嚣,也逐渐涌来,覆盖在废墟之上,将这一切抚于平静。

    ……

    御龙院的监察官得以长长地舒一口气,星图上惊人的波动终于平复下来,他们不用再担心捅出什么大篓子。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跟那天一样,又是冲天一剑!”监察官浑身瘫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李文那个老油条,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活,提前换了班,妈的,让老子来提心吊胆,还连半点油水都没有!”

    “嗨,你瞧瞧我额头上这汗,真是吓得我快要尿了出来!这得多大的阵势,才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三百行难境,五十见山境。”

    “啊?”

    “说不定还不止!这肯定是动了法阵来遮挡元气的波动了,否则整个天都的修行者都就感知到了。”

    “今晚又得死上无数修行者。这么大的阵仗,得多大的仇、多的利益,又到底是要对付谁?”

    “劝你一句,少打听,做好该干的事,否则,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

    战斗造成的冲击传入扼笼赌场,不可避免地造成了骚动,由于邪哥等人的不在场,上千人差点失控。好在有修行者及时站出来,镇住了场面。

    经历过恐怖的震动后,无数人目光中露着惊恐。此时平静下来,人们彼此相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

    地藏的尸体还横在地下三层的中央,流出的血开始凝固,泛出微弱的光,在这黑暗笼罩之下,有些过分的艳丽。

    黑暗中的人在耐心等待着,享受着等待未知的乐趣。

    “爷。”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活了?”

    “活了。”

    “好!”黑暗中的人高兴地一击掌。“好!好!好!”

    “就算鱼龙街那帮乌合之众拼了命,也不可能替他闯出一条路来。他能闯出去,不可能没人相助。”有人发出质疑。

    “没有。”前来禀报的人干脆地说出了两个字。

    “行难境,能够闯到这种地步,那应该是怎样的天才!”黑暗中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中透着期待。“这样,才有兴趣。”

    ……

    “咳!咳咳咳咳……”旬二猛地咳了一大声,继而连续干咳,使得他不得不弓下身子,差点干呕起来。

    “你的新主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旬二想要大笑,却挡不住咳嗽,便更剧烈地咳嗽起来,让人觉得他这样瘦弱的身躯怕是要散了架子。

    那个四境的修行者脸色稍微变得有些不好。四境的强者,竟然连二境的战斗都看不出结果,实在是有驳他的脸面,旬二的大笑在他眼里更像是嘲笑。

    旬二终于缓了过来,看着长街尽头的宁独,说道:“商冲古的弟子,还是有保命的东西!”

    既然是商冲古的弟子,四境的修行者也就有些释然了。他自认为是强者,却更清楚商冲古强到什么样的地步。

    “名师高徒!”

    “今日还是得谢秦先生坐镇。”

    “倒是谢你了,让我也开了开眼。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里也没老夫的事了,老夫走了。”他察觉了对方有比他更强的人在关注着战局,他早就不想沾染这摊浑水了。

    “秦先生走好。”旬二客气送走了四境修行者,再次看向了长街的尽头。这场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还存在着变数。

    从一开始,旬二就没觉得自己这一方有胜算,可他仍要倾尽鱼龙街去搏,因为那是鱼龙街之主的决定。而现在,宁独给了他赢的希望。

    隐藏在扼笼赌场黑暗中的人如果要针对鱼龙街,那鱼龙街覆灭是早晚的事。可今晚,鱼龙街能活,能赢!

    ……

    老枪冲到了封河界前面,无法再一口气冲过去,不得不停下来。此时他身上插了数种武器,都没来得及拔下来,身上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

    站在寒冰前,老枪粗重地喘着气,带动着伤口张合不停,血流不止。突然失去了赴死的决心,身上的疼痛与疲惫立刻淹没而来,老枪现在一松懈就会瘫软在地上。但他仍盯着前方,握紧的拳头还没有松开。

    一柄剑刺中了身体,袁随左手还握着一柄剑,另外三柄剑都差点割下他的头颅,他就这样被逼在一个小角落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几十处,袁随的这条命也在生死间徘徊。

    “还以为能够赶得上,没想到你却根本不需要我帮忙。”袁随潇洒地一笑,放松地向后一躺,握剑的手也松开了。

    “鱼龙街之主啊,还真是惊人的强悍!”

    ……

    惨战之后还活着的,都是生死经历过数次的人。多数人都清楚这场战斗已经结束,胜负已分,再战下去将没有意义。

    仅仅是片刻时间,百名修行者的尸体交叠在了一起,说是血流成河也不过分。

    普通人遇上修行者,命如草芥;修行者遇上修行者,同样命如草芥。

    一双眼睛与数百双眼睛对视,平静的有些可怕。

    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有几分畏惧。尽头的宁独浑身浴血,眼神冷厉,犹如修罗。每一个可都是看着这个修罗闯过了这条地狱长街,难免不陷入震撼之中。

    此时却有一位杀手伺机而动。元气在其体内翻涌,其并指成诀,手中剑起,突刺而出,速度之快,眼睛根本无法捕捉。

    见山境,杀行难境!

    这种情况下的袭杀,杀手明显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顶着触犯大明律也要杀了对方。

    说起幕后主导了这场厮杀的人,没有一个杀手清楚。但这个杀手想出头,他不甘就这样替人卖命,他要往上爬,他要地位更高,他要境界更高,他要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眼前那个行难境,就是出人头地的第一步!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突起杀人,这个杀手胆魄与实力确实出众。

    铮!

    飞剑瞬间穿过长街!

    所有人的心脏骤然紧缩,想要发声或者出手都已经来不及。

    老枪暴怒一吼,撞破封河界,不顾一切地闯了过去。袁随的瞳孔猛缩,感觉自己骤然掉进了冰窟。

    宁独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突然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握。

    “震!”

    锵!

    飞剑发出震鸣,犹如一条蛇被掐住了七寸。宁独只凭一只手就握住了飞剑,并直接将其震成废铁,扔在了废墟之中。

    废剑落地的声音在长街之中不停地回荡着。

    施展飞剑的杀手心神受到牵连,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行难境竟然可以握住他的飞剑,更想不到他的剑竟然会被那么轻易地废了。

    几乎所有人的瞳孔都瞬间缩小,焦点落到了宁独的身上。他们想不到这个人可以闯过长街,也想不到这个人可以震废见山境的飞剑。

    一个行难境,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没有人可以去理智地分析,他们只能看着长街尽头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宁独用手在身上抹了一把血,用双指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

    “这笔账,鱼龙街记下了!”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六章 御龙院的夏胖子

    手上拿着一封匿名信,夏观越看越心惊,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在原地呆立良久,他将这封信放到怀里,闭了一会眼睛,平复着心境。

    “来人!”

    “院长。”

    “所有人,前院集合,是所有人,所有人,包括烧火做饭的,立刻。”夏观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声音却仍有了些激动。

    “是,大人。”下属察觉到的一丝不安,立刻跑了出去,心里不停地揣摩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很快,御龙院就嘈杂起来,三三两两的人,拖拖拉拉,说说笑笑,讨论着八卦趣事,小声抱怨着院长又抽什么风。这样突然且毫无意义的集会,人们早就厌烦。

    夏观第一个立在前院,一言不发地站着,面容冷的跟这炎热的天气很不相称。

    逐渐的,来到前院的人都闭上了嘴,识趣地站在一旁。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前院,嘈杂声迅速地减弱下去,只不停偷瞄夏观,腹诽不已。很快,这里就安静了下来。

    烈日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却都一声不敢吭,甚至都不敢换换脚稍微休息休息。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这些养尊处优的修行者也有些经受不住,快要晕倒。

    夏观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所有人,面容冷的越来越厉害。

    没人敢动。

    在心里反复抱怨咒骂前方这个胖子无数回后,但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妙,开始思量自己最近是不是被牵扯到某件大事中去了。今天搞出这么个阵势,怕是不会善了。

    一个时辰。

    已经有人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眼前出现黑色。烈日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自顾自地释放着光与热,无情地包裹着地上的人们。

    一个半时辰。

    烈日终于开始衰老,却仍释放着最后的余温。

    这期间有十几拨人来到御龙院处理相关的事情,见到这样的景象,一个字没敢说,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夏观那双冷厉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颤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抵在每一个人的喉咙上,好像只要对方一动,刀就会无情地刺进去。

    有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心里想的是:老子大不了不干了,谁要来受这份罪。优渥的生活惯了,已没了所谓的敬畏。

    众人目光稍移,露出各异的神情。

    逐渐的,有更多的人出现了小动作。有人带头,首当其冲的肯定不是自己了,那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夏观突然冷笑了一声,像是冬日里刺进骨头里的冰刺。

    所有人心里一惊,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齐齐看向了夏观。

    “空照境。”

    “行难境。”

    “见山境。”

    “通玄境。”

    夏观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停顿,明确地告诉着你他指的就是你。

    “你们在我眼里是什么?是什么,知道吗?你们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蚂蚁,一群我一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你们,就是一群蚂蚁而已”夏观突然伸出了发胖的手,向着前方的天空一按。

    一手遮天!

    每个人都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天突然压了下来,压的自己喘不动气。每个人都双腿发软,已经撑不住这具身体。

    “这就是夏院长的实力?”

    脑海里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瞬,每个人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惧。

    平日里笑呵呵的夏观院长,前几天发火或许还有些憨态可掬,今天则是一副真正要杀人的模样。

    “碾死你们,就像是碾死蚂蚁一样。”夏观的手稍微往下放了放,无形的压力就压垮了众人的肩膀,四境通玄也根本撑不住片刻。死亡,就这样突然来到了所有人面前。

    “你们这群蚂蚁,怎么就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们,知道什么是天吗?!”夏观一喝之下,声音穿透每个人的心神,直接吓倒了一大片的人。

    “星图,是谁做的手脚?”

    无数人肝胆俱裂,直接瘫软外地,面色苍白如纸,甚至直接尿了出来。此时没人会发出嘲笑,谁都好不到哪里去。死亡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

    夏观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击溃着每一个人的心理防线。他确实动了杀心,并且越来越重。

    在很早之前,夏观就知道御龙院的下属有隐瞒星图元气波动的行为,只要不过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然而,他没想到事态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御龙院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所参与。他不得不愤怒,不得不想杀人。

    可是,他能把御龙院杀个干净吗?

    无数种心思缠绕,夏观最后收回了手,从怀里拿出了那封匿名信。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感觉重获新生,烈日再毒,也显得格外亲切。刚刚那片刻,真是末世地狱。

    “这封信上,写了一百个人的名字,我只看了前十个名字。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都清楚。这笔烂账,我不想再追究。但是再有下次,你的命就跟你名字一样。”

    腾!

    夏观手里突然燃起了一团火,将那封信烧了个干净,好似将一百条命给烧了个干净。

    ……

    旬二一闭上眼睛,昨晚的景象就纷至沓来,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冲天的火光,惨烈的厮杀,以及宁独最后愤怒地立誓……旬二的心脏难免不快速地跳动,曾经的少年狂让人忍不住发抖。

    “九爷,您果真是对的啊!”

    旬二曾做过错误的选择,现在则死心塌地地认准了宁独这个鱼龙街之主。

    当初选东锦宫,是因为看到了大势,现在的大势仍如当初,只是造就大势的人已经不同了。

    “这一赢,解决了很多的问题,不用再担心有人再背离鱼龙街,想来所有人都愿意追随你了,并且会有更多的人来加入鱼龙街。只赢一仗,鱼龙街就算是彻底鱼跃龙门了!”

    “扼笼赌场这个烂摊子,就交给朝廷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会有人去花费心思抹平这件

    事,也没人会去彻查。那类人,没人会去惹。”

    “接下来,应该会暂歇上一段时间。他们,很大概率都会用万国朝来做文章。鱼龙街是活了,小宁爷就有些危险了……”

    旬二手指开始轻轻地叩着桌子,开始将每一件事梳理出来。他太清楚将要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所有无形的压力都需要他一个人来承受,难以想象这样一副瘦弱的身躯可以承受住这么多的东西。

    鱼龙街不过是深潭里的一条小鱼,此时却被蛰伏的凶龙盯上。

    ……

    昨天下半夜所发生的事情,宁独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他是让老枪给背回来的,之后就疲惫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外面响起了蝉鸣,胡然在桌子前无聊地啃着桃子。

    “胡然。”

    “少爷,你醒了啊!”胡然立刻跑了过来。“少爷,饿吗?吃啥?”

    宁独仰着头向上看,用力动了一下手指,笑道:“西瓜汁,酸梅汤,冰镇的。”

    “好,少爷。”胡然立刻跑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声音,宁独长呼了一口冷气,牙齿忍不住打颤。

    最后用明显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震”闯出长街固然强悍,可对自身的损伤更大。周身所有的骨头都被震碎,重压之下,骨头刺入血肉,什么都成了碎渣。可以说他整个人就只剩下皮是好的,包裹着里面被搅碎成一团的身体。

    “老秃驴天天逼我背的经文里面,十之八九有禅宗六式的心法,否则我也不可能将禅宗六式突破到另一个境界之中。国安寺,非去一趟不可了。只是现在这身体,五六天都未必下得了床。”

    想着想着,脑海里就又有了一股刺痛。洞观天都留下的后遗症非但没好,反而因为这次过度使用止水洞观更严重了。

    “不能再用过度使用洞观了。”

    尽量不去思考繁杂的事情,宁独轻轻闭上了眼睛。

    自己身体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宁独还不清楚,实在是不敢让任何人给他治病。所以他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让老枪务必先送自己回来。

    平稳地呼吸着,宁独再次睡了过去。

    破碎的骨头愈合,重新长好,发出极轻微的响声,就像夏夜里的虫鸣。倘若让人看到了这种可以说是诡异的恢复速度,难免陷入被颠覆认知的震惊之中,无论这个人口风有多紧,久而久之必定会传出去。如此恐怖的恢复能力,足够引任何人发狂。

    好在除去稍微了解这件事的商冲古与司马峨之外,这个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五个人:两个老混蛋,宁独,胡然,以及——南星。

    门外的大柳树下,浑身缠着绷带的老枪也同样轻轻闭着眼。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再战的能力,却还是执意留在这里。

    柳树上的蝉鼓噪着,两个扎辫的小童追逐蝴蝶跑了过去。已经真正入了夏,任何东西都疲倦的有睡意,最适合的就是休息,时间开始变得很长也很懒,瓜柳胡同还是一如平常。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七章 考试后,该是长假才对

    宁独没想到自己一躺就是五天,筋骨经脉还是隐隐作痛。撑着勉强站起来,也不能动的太厉害,更不用说去动用元气。他那么迅速的恢复能力都还没好,只能说明这次确实伤的太重,换成是别人应该早就踏进死亡了。

    胡然哪都没去,就守在桌子前不停地吃零食。重复了五天,她也不觉得厌烦。

    “胡然啊,让你画的画的怎么样了?”宁独几乎每天都会问上一遍。

    “画画画,整天就会让我画!”胡然被少爷催的烦了,恨不得要拍桌子,她现在无比抗拒那让她脑袋都要炸了的画。

    宁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逼胡然去做这事。

    “胡然啊,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不知道啊,数不过来了。”胡然看似随意实则骄傲地说着,在扼笼赌场里赢的钱她确实是数不过来了。

    “你知道我一幅画可以卖多少钱吗?”

    “十文纸钱,三文墨钱,翻十倍,添个整,二百文。”胡然十分轻蔑地说着。不用说二百文,就算是二百两,现在的胡然小心疼一下后也可以随手扔了。

    “那你可就想错了,我一幅画就可以买下一条街。”

    “嘁,我不稀罕!”

    “你就不怕坐吃山空了?”

    “那是因为山不够大!我现在明白了,穷就是穷,富就是富,节衣缩食富不起来,铺张浪费也穷不下去。”胡然一本正经地说着,

    宁独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胡然,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胡然高傲地一甩头,说道:“我从书里看到的。”

    “什么书?”

    “《落魄书生夜宿春花楼,与花魁女杀手的三生三世》!”

    宁独表示吃了一惊,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忽悠胡然。

    等了片刻,胡然突然趴在桌子上,看着宁独,带着半分疑惑地问道:“少爷,你那画,真那么值钱?”

    “嗯!”

    “哦——”

    宁独强忍着没笑,得意地睡了过去。

    胡然偏头,仰头,埋头,挠头,陷入了画与不画的挣扎之中。天都一条街,可是上百万两。

    到了下午,胡然还在纠结,宁独慢悠悠地下床,去葡萄架下乘凉去了,总躺在床上,腿脚也就瘫痪了。脚一碰地,还是有着酥麻感跟轻微的疼痛感,照这样看,还得三天才能好利索。

    到了傍晚,青藤园的书童来敲门,告知了宁独明天要考试的事情。司马峨见宁独这么多天没上课,便派了人来提醒。

    “考试啊。”宁独抬头看向葡萄架,轻轻晃着藤椅,开始思考。

    “考什么啊,少爷?”

    “不晓得咯。”

    “考完试,放假吗?这么热的天,可太不适合学习了!”

    “有道理,考完试,得放长假才行。”宁独笑着说道,伸手接过了胡然递过来的桃子。

    ——

    “玄水!”

    “离火!”

    青白与赤红交缠,围绕着陈难萍飞速旋转,看起来极为绚丽。然而这绚丽之下,隐藏着恐怖的杀机。

    砰!

    水与火形成的巨大圆球炸开,附着在水珠上的火熄灭的同时,水珠也恰好蒸发了干净,躁动的元气也逐渐平复下来,只地面空出了一个半丈的圆形。

    升腾的水汽模糊了视线,片刻后才露出其中的陈难萍,她身上没有沾染上一滴水。并不是她有所防御,而是她的操控能力已经精准到了可以控制住每一滴水。

    陈难萍的眸子里有着亮色,站在原地思考着。

    “以现在的力量,最多可以同时施展三种术。还是都是只能归于阴鬼术。换成是人炁术,也就只能施展出一种。”

    武诀跟术,大致上可分为天、地、神、人、鬼五个等级,通俗上一般称为“天仙,地仙,神虚,人炁,阴鬼”。具体划分的界限其实很模糊,毕竟武诀跟术的强弱最根本还是取决于修行者的强弱。但同一个人、同等元气的情况下,武诀跟术还是会有强弱差异。由岁月验证出来的强弱等级,还是适用于多数情况,借由强大的武诀,确实可以击败更强的敌人。一般说来,行难境以内可施展出“阴鬼”,见山境与通玄境一般用“人炁”,五境才可触摸到“神虚”,至于后面的“地仙”跟“天仙”基本上很少在世间出现。

    陈难萍微微抬了抬头,看向那片竹林,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扼笼赌场中的对决,这场战斗她已经想了无数遍却还是不停地想。

    “这几天,你又变得多强?”

    同一个课堂待了这么久,陈难萍很清楚宁独实力的增长有多快,她也曾在萤雪湖旁见过从湖底窜出来的惊人剑气。

    并不是陈难萍成长的不够迅速,而是宁独成长的速度太过惊人,这已经远远超乎了常理,而陈难萍却偏偏要用常理去判断,无疑是将自己逼进了死路。

    可,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她要比所有人都强!

    “明天就是考试了,我期待着与你再次交手!”

    ……

    忘归阁里的人明显增多了,怕是很难再找个平静的地方独自钻研,四周都充斥着嘈嘈杂杂的声音。

    一二三楼如此,四楼却清闲的很。

    四楼里的藏书,多数都很奇怪,其中的文字基本上都是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平日里读一读拿来卖弄也就罢了,到了考试显然不实用。除了几个痴心幻想,觉得能撞到天书一步登天的人,没几个会来这里。

    石枕溪手中的那本书已经读了三个月,却始终都翻不过这一页。

    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石枕溪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放回了原处。

    “通玄,通玄,到底玄在何处?”

    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石枕溪尽量不去想,向着楼下走去。

    “石枕溪学长!”有六名青梅园的学子走了过来。

    被人叫了三遍,沉思的石枕溪才听见,说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不不不,是我不好意思了,打扰了石学长思考。”

    “有什么事吗?”

    “哦哦,方便的话,有事想请教石学长。”

    石枕溪带着和善的笑容,示意对方继续说。

    “为何我斗转运转起来,总也不够通顺,施展简单的离火术都常常因元气的不稳定而断开?特意向石枕溪学长来请教。”学子满脸的苦恼,显然是这个问题已经许久都不能得到解决。

    石枕溪自然是一眼看出了症结所在,毕竟他也是一步步修行过来的。

    “斗转其实就是元气在经脉间的流动,如何让其流动的更快,最重要的就是意与气的结合。倘若意与气结合的足够好,意随心动,气随意动,那么斗转自然就快了,也不会出现离火术施展到一半就中断的情况。”

    “那么该怎么结合的更好呢?”

    “参竹。”

    “参竹就行吗?”学子的脸上不免露出了疑惑。

    石枕溪淡淡地一笑,说道:“其实司马教习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很详尽,只要按照司马教习说的做,就是最快的修行方式。”

    多数在修行上的苦恼,只要认真听司马峨讲过课,都可以得到解决。可笑的是多数人不屑于司马峨所教,不愿按部就班,苦求于捷径,妄想着一步登天。

    在耐心地解决六七个听起来复杂实际简单的问题后,青梅园的学子感谢了一番,送着石枕溪离开。

    “石枕溪学长还真是平易近人。”

    “对啊,明明是青梅园最强的人,还这么谦虚,真是少见。”

    “真希望以后成为石枕溪那样的人。”

    “望其项背啊!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的上的。修行一途,最看中还是天赋啊!”

    有些事情未必就是真的,可当所有人都这么说,而在自己身上稍微有所验证时,人们就深信不疑。

    天赋这种东西,又有谁说得准呢?

    “哎,你们说,明天的考试,谁会拔得头筹?”

    “那还用说,必定是石枕溪学长!那可是见山境,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肯定能够拔得头筹啊!”

    “参加万国朝两个名额,第二个名额会是谁的?”

    “陈难萍,宁独?”

    每个人嘴上讨论着别人,心里却都想着考试时突然超常发挥,获得参加万国朝的机会。在幻想里尝尝第一的滋味也不错。

    “难说,伯仲之间。”

    “有什么难说的!依我看,肯定还是陈难萍!宁独这人不可一世,迟早会栽个大跟头。”

    “这可说不准,宁独毕竟赢过陈难萍跟石枕溪学长。”

    “那也算赢?我吃饭比石枕溪学长吃的快也算赢?别开玩笑了!依我看,宁独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富家子弟!靠着一点点小把戏出了出风头,要是到了检验真才实学的时候,一定就原形毕露了!”

    “说起来,这家伙也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怕不是明天都不会来了。”

    “这倒不至于吧……”

    “我看八九不离十,来了夺不得第一第二岂不是丢人现眼,倒不如不来,这样日后还有理由说自己没来,来了就可夺得第一了!”

    “也对。”

    “到底是条龙还是只虫,就看明天!”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一百零八章 大考(上)

    青藤四园的考试时间各不相同,青梅园算是最早开考的,倒也没吸引多少人来。不懂修行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出门道来,只能来看个热闹。

    考试安排在下午,就在萤雪湖边。

    司马峨逐一点名,对姗姗来迟的宁独提出了批评。旷课六天的宁独出现,让人不免有些猜测,也让昨日断言宁独不会来的学子冷哼了一声。

    “同学们,今天考的第一科目是参竹。考试的规则很简单,只需要你重复三遍参竹,根据所用时间以及三次参竹后恢复元气的量差来记分。”

    下面自然有考了两年的学生,小声念了起来,跟司马峨说的一字不差。这样的一成不变,让几位老生不免发笑。

    “以半个时辰为合格六分,每快一刻增加一分,每慢一刻减一分,时间分共十分。三次中两两最大量差不超过最小十分之一的则为合格十分,误差每少百分之一则加一分,共二十分。还有什么疑问吗?”

    司马峨期待着他的学生们提出异议,然而老生早就不屑了,新生也早就打听清楚了,都沉默不语。

    “既然没有疑问,那就请同学们准备好,我们这就开始了。”

    顿时,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身为修行者,青梅园的学子平日里就自觉比其他三园要高出不少,这些自认为优越于常人的学子到底还是有着骄傲的,就算是垫底,也要及格了才行。学了这么久的时间,总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学到,那就真的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平日里言语轻浮,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慎重无比。

    宁独细细想着司马峨所说的规则,不禁觉得有意思,露出了笑容。

    这个规则为的就是大多数能够及格,想要取得高分很难,取得及格相对容易,但是得个零分也是有可能。这样的规则对大多数还是非常友好,对想要高分的人则相当严苛了。司马峨即是为了让多数人及格,也是为了远出可以代表青藤园去参加万国朝的人。

    “现在,开始!”

    随着司马峨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静心进入了参竹状态。然而,越是紧张的情况下心就越静不下来,也就越难参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萤雪湖边安静无比。

    突然,司马峨宣布道: “陈难萍,完成,满分。”

    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陈难萍就已经完成了三次参竹,每次重新吸收元气的量都相同,即便是司马峨都觉得吃惊。

    司马峨这样大声宣布,无疑动摇着每一个人的心思,不少人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平日里就不怎么下苦功夫的人,想要临时发挥出超常的水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石枕溪,完成,满分。”

    “宁独,完成,满分。”

    参竹对于宁独来说实在是太过容易,他让风雪止风雪便止。这,即为参竹。

    宁独看了陈难萍一眼,他没想到陈难萍能够在最基础的参竹上做到这种地步。他原以为这样简单的事情做到就可以了,却不想有人可以做的更好,不由得心生敬佩。

    只是片刻的时间,就有三人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了考试,剩下人的心态都受到了影响。

    “杨可卿,完成,二十九分。”

    随着司马峨念起一个个名字,剩下的人心理防线崩溃的越来越厉害,开始有人自暴自弃直接放弃了第一场考试。

    “五十八人,合格十九人。”司马峨平静地说着,看向每一个人。

    有人面有愧色,有人面有思索,有人面无表情,有人不屑一顾……这样的场景,司马峨见过很多次,其实已经习惯了,却仍心痛。

    不说陈难萍这样的,即便是新生杨可卿,之前从未接触过修行,都能考得二十九分的高分,那些老生又凭什么不及格?

    司马峨审视了每一个人,只说了一句话。

    “现在你们的命运完全相同,今后你们的命运将完全不同。”

    正如他们无法体会到现在的时光将一去不返一样,他们也不会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司马峨的勉励多了,他们耳朵生茧了。

    统计完成绩后,司马峨不再耽搁时间,宣布道:“第二科目的考试是——洞观。湖里有几条鱼身上附着着我的元气,请各位同学找出这些鱼,并写下这些鱼的特征。时间为一刻钟,能找到三条则及格。满分三十分。”司马峨略微一停顿。“现在,开始。”

    多数人都了解了考试规则,尝试过追踪这里的鱼,却都没有信心。洞观到元气固然不难,可要洞观出这条鱼是什么样子太难。

    洞观捕捉的是元气,又不是实体,唯有完全洞观清楚了司马峨的元气,才能勾画出鱼的样子。

    宁独露出了苦笑,他现在的身体,用不了元气,也不敢用洞观。换成平时,他自然可以随意地洞观,并且绝对会是最快找到的,现在却连找到一条鱼都难。

    为了一次考试,再让损伤加重实在是不值得。

    不少人面露难色,却还是开始努力洞观萤雪湖中的鱼。

    百丈宽、十丈深的萤雪湖,行难境的洞观根本不可能将其完全覆盖。开始有人沿着湖边走了起来。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将萤雪湖完全洞观到。更何况鱼是游动的,就算走了一圈也不可能洞观到全部的鱼,还是要看运气。

    陈难萍走在最前面,走的速度很快。其他人跟随在后面,稀稀拉拉,像是在绕着萤雪湖赛跑。

    也有人待在原地,皱眉苦思,好像已经捕捉到了一条鱼,却探查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鱼一游走,人就立刻追了出去,不惜涉水。

    不论是在巨大压力下的参竹,还是移动状态下的洞观,都是修行不能缺少的能力,想要将这两种能力磨炼的出色使其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却极为困难。

    这样的学子抛到扼笼赌场中,绝对一场都赢不了,更别说去参加万国朝,那就丢大人的。

    青梅园的学子只是这样的水准,司马峨总会自责,他反复自问教育方式到底错在了何处,却都始终找不出来。每年他都在尝试不同的方式,每年的结果却都相同。屡战屡败,司马峨仍没就此放弃,一直都在坚守着。

    宁独看着同学都走了出去,没有跟着走,就站在原地。他洞观十步以内的范围就是极限了,萤雪湖走上一圈也毫无用作,运气好也就看到一两条鱼而已。

    “十三条。”陈难萍走到了萤雪湖的另一头,已经发现了十三条鱼。

    视线越过萤雪湖,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宁独,陈难萍心中略有疑惑。

    “难道他可以直接洞观这么远的范围了?不应该!那他为什么不动?”念头一闪而过,陈难萍不再多想,只专心洞观找鱼。

    石枕溪跟陈难萍并驾齐驱,两人的速度几乎一样。这让石枕溪不免有些吃惊,毕竟他可是比陈难萍早入学了三年。

    一刻的时间过的极快,半数人身上都沾了水,为了洞观到一条鱼,就差跳入水中去抓鱼了,放到眼前看个清楚。

    “好,各位同学写下鱼的特征。”

    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水,学生开始皱着眉头动笔,基本上每一条鱼都拿捏不定。行进中洞观,还需要将鱼分清楚不能弄混淆了,行难境还是很难做到。

    石枕溪跟陈难萍前后交上了试卷,其他学子也只得无奈地交上了试卷。

    跟上一场参竹的考试一样,洞观的考试对大多数的学生同样友好。司马峨在四条鱼身上附着的元气都特别明显,只要稍加留心并且可以在移动中使用洞观就可以找到,三条就及格的底线并不高。同样的,想要取得满分也很难。有三条鱼身上附着的元气几乎不可洞观,想要在这么大的萤雪湖中找到也很难。

    “石枕溪,写的全对,满分。”

    “陈难萍,写的全对,满分。”

    “杨可卿,写的全对,二十五分。”

    “……”

    司马峨一个个地念着成绩,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没想到,竟然有两个人完全瞎写,一条鱼都洞观不到的。不过好在两人的底线都在,并没有作弊。

    关于洞观的考试,想要抄其他同学的其实很容易。但并不是司马峨想的那样没人去作弊,而是彼此在真正的考试中不会让别人比自己考的更好。

    念完手中的试卷,司马峨皱眉看向宁独,问道:“宁独同学,你没写吗?”

    宁独笑着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去洞观湖里的人。

    学子之间不免起了窃窃私语,有奇怪的也有嘲笑的。

    “我昨天怎么说的开着?没有真才实学,今天就会原形毕露!”

    “原来只是徒有虚名!平日里弄得盛气凌人,高高在上,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一点实力。真不愧是以‘榜首’进来的人!”

    “倒要看看他今后该怎么在青梅园立足!”

    “……”

    即便是石枕溪,心里也有了一丝疑惑。他不知宁独是故意如此,还是暗藏玄机。

    “既然你没写,那么就只能判你……”司马峨也面露疑惑,却也不得不宣布成绩。

    宁独看向司马峨,说道:“司马教习,我没洞观到每条鱼的样子,但我知道您在湖里放了十七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