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昭升仙全文阅读 第56分节
第550章 青梅竹马
程昭昭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修为，而此时任宝阁外的战局如火如荼。
孙长老不敌曲长老，当下和城主联手，三人在青芒城上空掀起一重重灵力冲击，使得城内无数街市都尽数毁去。
好在城中绝大多数的建筑都设了护阵，躲在里面的修士倒是不曾受到波及，只不过这也够让低阶修士们惊恐的。
同样作为元婴修士的栖迟却没有出手，而是坐在任宝阁外的台阶上，仰头看着那三人。
程昭昭快步来到任宝阁门口，对栖迟道：“栖迟，你帮我个忙。”
栖迟转头看她，等她下文。
程昭昭指了指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孙影，道：“帮我把她带过来。”
任宝阁外围着好几个金丹修士，各个都对程昭昭虎视眈眈，可他们却丝毫不敢阻拦栖迟的行动，眼睁睁的看着栖迟提起孙影，将其甩进了任宝阁。
“哎哟哟，你别什么东西都往这里带啊，开门做生意，不带这么晦气的。”刘胖子大声叫唤道，时不时还看了一眼任宝阁的掌柜，看到那掌柜没理会才松了一口气。
程昭昭将孙影往门边推了推，道：“她还没死呢。你放心，不会让她死在你的商铺中。”
刘胖子闻言微愣，而后道：“什么叫我的商铺，呵呵，你想多了，这可是任宝阁。”
程昭昭侧首面无表情的盯着刘胖子，直到他顶不住压力避开了视线，才收回目光。
刘胖子干咳一声道：“承蒙你看得起，就当是我的好了。”
程昭昭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头查看孙影的伤势。
方才那一剑虽然刺中了孙影的腹部，却还不算致命，她拍了拍孙影的面颊：“别装死了，再装我就让你真的死一死。”
孙影身子一颤，微微的睁开眼睛，对上程昭昭冷漠的目光。
孙影吃力道：“你，你想做什么？”
刘胖子嘲笑道：“别一副良家妇女不堪受辱的样子，之前的傲气都到哪去了？”
“刘以和，我没想到你会伙同一个东岭修士，残害同门。”孙影气愤不已。
“哈哈，孙影这从小到大爱给人扣帽子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刘胖子摇摇头，对程昭昭道：“说起来，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千万别客气！”
“你！”孙影怒瞪着刘胖子，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程昭昭一把将孙影提了起来，让其靠在了任宝阁的门框上，道：“为何要杀我？”
孙影微冷，而后道：“呵，自然是为了我们遂阳，你一个苍剑派修士，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门派池海院里进阶？还毁坏了那么重要的静冥果树……咳咳，我就是要杀了你！”
程昭昭微微摇头，看她眼神频频闪动，这显然不是真话。
一旁的刘胖子大笑出声：“哎哟哟，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对门派这么衷心。若为私心也就罢了，你说你为了门派，那教我怎么好意思再对你出手啊？”
“我说的句句属实。刘以和，不，万宝真人，你自幼在遂阳长大，不会不明白池海院对我门派弟子有多重要。就算门派碍于她的身份息事宁人，可我们身为遂阳弟子，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门派里作乱之后安然离开！”孙影义愤填膺道。
刘胖子鼓起掌来：“正义凛然，真不愧是我们遂阳弟子啊。”
程昭昭也跟着冷笑一声：“若你真是为了遂阳池海院一事与我为难，倒也罢了。”
话音一落，刘胖子已从她腰间的储物袋里勾出一物。
那是一道传音符，里面是孙晚山的声音。
“孙家在青芒城的所有修士，务必击杀苍剑派女修程昭昭，不可让她活着离开青芒城。”
孙影解释道：“那是我告知叔父池海院一事……”
这时，刘胖子摊开手，手心放着一只漆黑的蛊虫，他缓缓的将蛊虫凑近孙影的腰间。
“孙影，念在同门一场，我可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为何你们孙家要对昭昭下杀手？”
孙影脸色惊变，这蛊虫她认得，那可是西极彩石谷里一种名为阴阳蛊的毒虫，遇血则生，从而寄生在肉体之中蚕食血肉，由内之外，不会太快，但是这过程足以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修士恨不得立时死去。
程昭昭道：“刘胖，好歹是你青梅竹马，何必那么残忍？”
“那你说怎么办？”刘胖子努努嘴。
程昭昭微微一笑：“我这就杀了她，给她一个痛快。”
见程昭昭执起合一剑就要刺下，孙影目露惊恐，喊道：“我说，我说！”
……
……
这一日，苍剑派坊市里的叶一舟站在高高的台子吆喝出声：“快来啊，最新的《鹰击长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不少弟子围了上去：“叶师兄，《鹰击长空》不是断了吗，这是又续上了？”
“对对对。这次是《鹰击长空之南境青芒城之乱》和《鹰击长空之遂阳孙仙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我要，叶师兄快给我来几分。”
“我先到的，我的！”
看着面前一阵哄抢的局面，叶一舟却没有高兴之情，反而是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
沛角不由问道：“叶师弟，你都收灵石收到手软了你还不开心啊？”
叶一舟道：“哎，这些消息早几日就在南境传开了，到咱们东岭已是旧闻了，不是第一手消息，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鹰击长空》发布者，这无疑是一种打击。
“还有啊，他们各个都能外出历练，昭昭去了南境，谢师兄和顾师兄去了流荒山脉。慕师兄、姜师姐、赵师兄都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在这有什么可开心的，你说是吧？沛——”叶一舟一转头，身边哪还有沛角的影子。
环顾四周，他才看到沛角已挤到最热闹的人群中间，与众人一同讨论起《鹰击长空》上的精彩部分。
《鹰击长空之青芒城之乱》有载：
南境遂阳山脚下的青芒城中邪修横行，主要原因是真正的青芒城城主早在十年前就已遇害，而后由一邪修假扮了城主，以此来掩护一众邪修入驻青芒城。
第551章 鹰击长空
十年间邪修低调行事，在城主府下方设了一处巨大血池，据遂阳派长老推测，这血池最初是邪修想要布置祭炼血池之用，可后来魔丹出世，这些邪修便改变了主意，将血池之地用来秘密炼制魔物。
此番乃是遂阳派炼丹师邶婕仙子、阵法师曲堂棣、与苍剑派桑田剑君身先士卒，发现青芒城内邪修藏身之所，为遂阳长老揪住了与邪修勾结的背后世家。
青芒城之乱过后，南境第五大修仙世家——孙家被肃清，很快就彻底被桐家取缔，家族中参与邪修勾结的修士统统都抓入了遂阳仙门，等候处置，就连孙家老祖也在数日逃亡之后被遂阳长老一举拿下。
其他残余邪修党羽尽数伏诛，一众散修被救，却皆服用了魔丹，被立时送去了净尘寺。
看了《鹰击长空之青芒城之乱》的修士，咒骂几句之后很快就丢开了册子，对于他们来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再说了青芒城中乱成什么样也波及不到他们。
只是也有心忧天楚的修士听闻了消息之后夜不能寐。
这遂阳山脚下的城池尚且有邪修作祟，那其他地界安能幸免？
整个天楚岂非早就千疮百孔？
相对于《鹰击长空之青芒城之乱》的沉重，另一份《鹰击长空之遂阳孙仙子与万宝真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里的内容稍显轻松，却同样令人唏嘘。
遂阳有一女仙道号倩影，与门中万宝真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据说这倩影仙子便是那与邪修勾结的孙家小辈，长得水灵，性子活脱，事发之初便是她以一己之力揭发了全族与邪修勾结的阴谋。
万宝真人不忍其受伤，毅然决然将其护佑在侧。
两人真情感天动地，令任宝阁中一掌柜感动莫名，将他们护佑在内，避过了青芒城那场大乱。
至此，青芒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道侣当寻刘万宝，有宝有势有真情……
“……道侣当寻刘万宝，有宝有势有真情？我去！难怪最近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女修找上门，没想到都是你这只该死的蠢鸟搞得鬼！”
刘胖子怒气冲冲的甩出了册子，追着千里就要打它。
千里扇动翅膀，飓风直吹得山道上狂风大作，就连刘胖子这个体格也差点也被掀翻。
“昭昭，你管管它，什么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和孙影？这是要毁我清誉啊！”刘胖子一下闪到凉亭里，凑过他的大脸来。
程昭昭笑笑道：“你当初接过它这份《鹰击长空》的时候怎么不看看内容？”
“那时候我只记挂着赚灵石了，谁让第一份青芒城之乱卖的这样好。”
刘胖子懊恼不已，就是因为这样，第二份《鹰击长空》他是看也没看就送去了任宝阁发卖，却不想这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得他不得不跟程昭昭躲到这人迹罕至的山林里来。
程昭昭道：“千里胡说八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拍死它。”
刘胖子闻言突然道：“你，你这次一定知道对不对？”
“什么？”
“这上面可是半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就连《鹰击长空之青芒城之乱》上你的光辉事迹都未曾提及。”
程昭昭摸了摸怀里顺风的白毛，道：“我早就警告过千里，这次不许乱写我的消息。”
“为何？这可是好事，可以让你的名声在遂阳快速传扬开来。”
刘胖子扭头瞪了千里一眼：“好事不提我，居然给我安排到孙影身上了。气死我了。”
“名声这种东西，对我何用？”
光她是九剑神君弟子这一条就够让人嫉妒羡慕恨的了。
“那这些难道就对他们有用？”刘胖子指的是邶婕等人。
程昭昭道：“邶婕和曲堂棣身为遂阳派修士，本就盛名在外。再则，这次他们的的确确帮门派立了大功，理应得到奖赏。至于邶锋，他是我师兄，早晚是会在整个天楚闯出名声的。这次，我们好歹也出力了不少，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吧？”
刘胖子张着嘴，颤抖的手指着程昭昭：“你还是昭昭吗？这才多久没见，你竟变得如此狡诈。不出风头不沾风险，可该得的奖赏却一点不落。”
“谬赞谬赞。其实我也不想的，怎奈我大师姐说出门在外还是要谦虚低调些。我这便是遵从大师姐之命。”
刘胖子身子往后仰去，重新落座，道：“你们指天峰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想到都是一肚子坏水。我现在有些同情天尘灵君了。”
“嗯？”
“提起苍剑派，众修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天尘灵君和他的一众弟子身上，少有人知道真正应该注意的是你们指天峰上这一群。”刘胖子正色道。
程昭昭闻言突然一愣。
说起来，天尘灵君和他的一众弟子们还真是珠玉在前，耀眼的令人无法忽视。而指天峰上的他们，惯行的便是看淡名利，低调行事。
“这可能就是我师尊和天尘灵君的不同吧。我们的名声能用来震慑人，那就够了。”程昭昭道。
刘胖子微叹一声：“说的也对，天尘灵君的弟子们都是昙花一现。如今也就那慕生寻瞩目了些。”
程昭昭神识一痛，这话令识海里的君歆难受了。
程昭昭忙道：“好了，不提这茬了，刘胖你就送到这吧，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就行。”
他们早在那日得知了孙影口中真相之后，就立即离开了青芒城。
而邶锋因修为境界有所松动，而被邶婕请去了遂阳派，暂时闭关。
刘胖子护送程昭昭来到了这处山林，只要翻过了这座山，就入了极南之地，那里最多的便是佛修，修佛圣地净尘寺便在那里，也是整个天楚邪魔最为忌惮的地方。
刘胖子道：“孙影说的门中前辈说不定还会对你下手……你说你，才来我们门派一回，怎么就得罪了这样的人物？”
程昭昭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我见过的元婴修士，除了曲长老之外，就是邶婕的师尊，遂阳的掌门夫人君前辈。不过也只是一面之缘，我能这么讨人嫌？”
第552章 幕后之人
刘胖子上下瞥了程昭昭一眼：“说的也是，你这个人怎么会讨人嫌？”
程昭昭连连点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你只会遭人恨啊。”刘胖子的话成功让程昭昭翻了白眼。
“不过那位真君要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要派孙家全族出马？还有，孙家可是和邪修勾结在一起，莫非这位真君便是幕后主谋？”程昭昭道。
刘胖子神色凝重：“那这样的话就糟糕了，你可知孙家已是南境五大世家之一，能让他们孙家修士听令，且孙家老祖都出面，那真君必然在遂阳派中地位超然。怎么也得是五大世家中人。
你……真的没有得罪我门派高阶前辈？”
程昭昭想了想，心中不觉得想到一人，道：“你说，会不会是你们掌门想要杀我？”
刘胖子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噎到：“咳咳，你说什么呢？我们段掌门，要杀你？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呵呵，我就这么开个玩笑。”程昭昭笑笑，段赋她都没见过，可是因为君歆之故，她心中隐隐将他视作了仇敌。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猜测。
刘胖子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别了，这种玩笑你还是不要开了。话说，五大修仙世家之中，孙家最末，刘家和程家可以排除，那么便只剩下莫家和段家。”
刘胖子突然瞪大眼：“啧啧，掌门夫人姓莫，掌门姓段，莫非真是他们之中的一人？”说着他又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
程昭昭却疑惑道：“为何排除刘、程两家。万一我无意间惹到了他们呢？”
刘胖子微扬下巴，道：“不是我说大话，刘家有我在，怎么会有人敢杀你？你可是我八拜之交的妹子。”
“那还真是多谢你啊，大——大哥！”程昭昭起身，十分郑重的拱手行礼。
“哈哈，别谢别谢，客气了不是。”刘胖子嘿嘿一笑，道：“好了，一声大哥大于天，你放心好了，南境刘家就是你家。”
关于刘胖子的身份，程昭昭早已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刘胖子也已不再遮掩，不过她等他自己说的那一天。
“那么程家呢？我可不认识什么程家后辈。”
刘胖子一拍大腿，指着程昭昭道：“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姓什么你不记得了？”
“程？我虽姓程，可不是南境程家修士。”
“那可不管，程家有祖训，整个天楚，但凡是姓程的，就是他们程家子弟。只要不是为非作歹，邪魔之辈，他们都会护佑。所以，程家高阶前辈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程昭昭有些吃惊：“真的？”
刘胖子道：“真的不能再真了，你不信现在去程家做客，感受下程家的热情。”
“那就不必了。”程昭昭信他说的话。
所以，孙影口中所说，让孙晚山下令击杀她的遂阳派高阶真的是莫、段两个世家中人？
莫离霜、段赋……会是他们之中的谁？
刘胖子见程昭昭神色凝重，道：“你也别自己吓自己，那两个世家虽然在南境排名数一数二，可在外主事的元婴修士其实不多。
莫家事务均由掌门夫人打理，其余元婴不是闭关就是去了无名地。至于元婴之上，呵呵，不是我小瞧你，你压根就不可能接触到。
至于段家，除了掌门之外，段家还有一个长老，不过这位长老也可以排除，他可是个极为慈祥的前辈，在门派风评极好。除此之外，也和莫家一般，都在闭关或是历练。”
程昭昭道：“别猜了，真想杀我，还会再来的。”
“也是，你便等着就好。”刘胖子突然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想起一号人物来，道：“对了，段家还有个老太太，段掌门的母亲，段南莲，我们都称她为南莲夫人。”
“南莲夫人。姓段？”
“是啊，不过段老太太常年深居段家祖宅，只是每年段掌门生辰之日入门派，你应该没可能惹到她老人家。”
程昭昭依旧是上一个问题：“她姓段，段掌门也姓段，莫非是随母姓？”
刘胖子道：“是啊，听说段掌门是段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段老太太当年是族中嫡女，据说生的貌美如花，年轻时不只有多少天楚修士追求。”
从段赋的样貌来看，刘胖子此话不假。
“你可知段掌门的生父何许人也？”
“那我倒是不知了，这件事算是门派秘辛，当年一点水花都没传出。总之，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段掌门都是个少年郎了。也没人提及段掌门的生父。”
刘胖子补充：“我爹都不知道。你问这么做什么？”
程昭昭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老太太年轻时的画像我倒是见过，倒真是仙姿卓绝，和段掌门只有三分相象，就那双眼睛——”刘胖子说着突然惊恐的朝程昭昭身后指去。
程昭昭猛然转头，就看到山道上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衣男修。
他的样子清隽不凡，衣袂随风轻摆，在山林云雾间缓步而下，恍若谪仙。
遂阳段掌门！
刘胖子吃惊的把手放在嘴巴上：“昭昭，完蛋了，孙影说的幕后之人，该不会真的是掌门吧？”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说是巧合显然是个笑话。
程昭昭缓缓的起身，看着段掌门慢慢走来，呼吸渐重，只因心口微微疼痛。
君歆此时出现在她身侧，同样凝神朝山道上望去，不过她的眼神里并非是爱慕，而是痛彻心扉的难过。
君歆喃喃：“难道真是他？”
段赋走近的时候，刘胖子咽了下口水，而后拱手行礼：“万宝见过掌门。”
段赋微微点头：“万宝，你且回避，本君有话要和她说。”
刘胖子额头微湿，紧张道：“掌门，她是我义妹，是我刘家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掌门，还望海涵。”
段赋瞥了他一眼：“本君不会伤她。”
刘胖子也算知道自家掌门的脾气，得了允诺之后就对程昭昭道：“别怕，掌门这人重诺，说了不伤害你就不会动手。”
程昭昭点头：“你且去吧，我会小心的。”
有些事，她也想弄个清楚明白。
刘胖子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山道，消失在山林间。
段赋信步入了凉亭，脚下有一阵清风，掀飞了凉亭里的所有尘埃。
程昭昭怀里的顺风直起身子，朝他仔细的看了一眼之后又重新缩了回去。
程昭昭明白，方才怕是误以为眼前的人是姬君溯了。
她拍了拍顺风的脑袋，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以为。
段赋径自坐在了凉亭里，道：“你不必紧张，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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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提灯寻人
程昭昭略一思索，也坦然坐下，余光中看到君歆坐在了另一张的石凳上。
这期间，段赋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复杂。
程昭昭手一挥，面前的石桌上出现一应茶具，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应当越要从容，而沏茶能使人心神宁静。
程昭昭随口问道：“段掌门，爱喝什么茶？”
“君山银针。”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出自君歆之口，她在说出这话之后神魂一僵，而后哀伤的垂下了眼帘。
段赋道：“君山银叶。”
程昭昭心中为君歆微叹一声，道：“那不好意思了，晚辈这里只有云雾灵茶。”
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茶盒，段赋道：“用这个。”
程昭昭接过，打开茶盒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茶香，这茶叶嫩芽细卷如针，长短大小均匀，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是灵茶中极品。
这时，用指天峰上收集的灵露也已煮沸，程昭昭便没有犹豫，取过些许灵茶开始泡茶。
这期间，段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很快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程昭昭不大会按部就班的泡茶，只是依着自己习惯快速的泡好了茶。
倒了一杯往段赋身前一推，程昭昭道：“前辈，你的茶。”
程昭昭也不管他如何，自己捧过一杯喝了一口，这灵茶味道甘醇甜爽，的确不俗，更有灵气在体内缓缓流淌。
程昭昭细细品茶，静等段掌门开口。
段赋并没有喝这杯灵茶，也许是觉得这泡的不尽如人意。
“百余年前，本君亲眼看到她死在绞神阵之下。”
程昭昭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就是有关于君歆的话，举着茶杯喝不下去了。
绞神阵，她曾在君歆记忆里看到过，只是一瞬就足以令她心惊胆寒。
她瞥见君歆站了起来，缓步朝段赋走去。
段赋清朗的声音继续在凉亭里响起：“绞神阵下神魂寂灭，本君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
程昭昭目露茫然道：“段掌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段赋道：“你不懂没关系，此事与你无关。本君今日想见的，只是她。”
闻言，程昭昭低头继续喝她的茶，君歆曾说过，除非搜魂查魄，否则这段掌门也无法确定君歆是否真的存在，他现在这般含糊其次，或许只是试探罢了。
想清楚关键，程昭昭神色便轻松许多，只是看着君歆缓步来到段赋身后。
这时，段赋掌心一翻，手心出现了一盏古朴的油灯盏。
灯盏造型很是简单，表面青灰泛黄，还有一些尘斑，一看就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沉淀。
此物身上并没有任何灵气，普通的仿佛就是凡人界村落里家家户户都有的。
程昭昭自不会觉得段掌门取出来的会是一盏普通的油灯，问道：“这是？”
段赋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修长均匀，就见他的食指间突然凝出了一轮幽绿的火焰。
程昭昭瞪大眼：“这是九幽烈火？”
“不错。”
段赋的话音一落，程昭昭就猛然起身了，这可是品阶顶级的异火，若是不慎碰倒，恐怕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段赋将这九幽烈火凑近了古朴的油灯，瞬间里面的灯芯就被点燃，很快一朵幽绿色的火花就在灯盏里绽放。
段赋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这是上古寻魂灯。”
寻魂灯！
程昭昭曾在门派的一本典籍中看到过有关于寻魂灯的记录，据说此乃上古魔界之物，用来寻找魂魄，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上古仙魔大战之后就消失不见。
而此物再次出现却是在万年前，两位魔界尊者重临天楚界，提着的便是这寻魂灯，为的就是寻找魔族至尊天魔体，想要让魔族重新卷土而来。
好在当时天楚的一众高阶修士不顾生死的击杀了一位尊者，阻退了另一位，才使得天楚又重归宁静。
“是上古魔界寻魂灯？”
“不错。”
“古籍记载，寻魂灯不是被彻底毁了吗？”
段赋道：“的确毁了，只不过毁的是其中一盏。而另一盏被本派古善仙尊收藏，后被送至净尘寺。”
灯芯的火焰越来越亮，程昭昭的眼神有些迷离：“那为何在你这里？”
“因为，本君知道她回来了。”
话音一落，程昭昭就感觉身体一阵晕眩，站在段赋身后的君歆面色微变，整个残魂迎面而来，冲入了她体内。
而在那之后，程昭昭就发觉自己出现在一处白茫茫之地，这地方她熟悉，正是她的识海。
外面传来了君歆借她之口说出的话：“段掌门，无论你做什么，她都回不来了。”
程昭昭传音道：“君歆，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她被锁进了自己的识海？而外面正在说话的会是君歆。
君歆传音道：“昭昭，是那盏寻魂灯——”
“提灯寻人，千古不朽。”段赋起身朝程昭昭走来：“若她真在此，那么一定会现身于我相见。”
“…寻魂灯，本是上古冥界之物，能寻找魂魄，哪怕只是一丝一缕又或者是重生转世，只要这世间还有那抹魂魄，无论经历多少年，寻魂灯都会找到。”段赋一改之前的沉稳，变得激动，也令识海中的程昭昭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君歆的残魂是被段赋用寻魂灯给召出来了，至于她，有过片刻惶恐之后便发现自己只是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非被君歆所取代。
程昭昭察觉到君歆想要回识海的念头，她道：“前辈，现在他就在你面前。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你不如问个明白。”
清楚当年的真相，哪怕是伤痛是仇恨，也好过于她不明不白的陨落。
君歆闻言，残魂稳定了下来。
的确，有太多的问题，从她在程昭昭识海里苏醒过来，便一直想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君歆目光凄然的看着君歆，只一眼，段赋就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歆儿，是你！”
君歆挥开他的手，淡淡道：“段掌门，你口中之人怕是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第554章 君歆现身
段赋怔在原地，虽然面前女修样子依旧不变，可她的神态、语气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她的眼神，柔和明媚，带着些许倔强。
“歆儿，你终于回来了。”
段赋的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了面前的人，可他却是无比的郑重，因为他可以确定眼前之人此时就是君歆。
再次听到‘歆儿’二字，君歆的内心颤动，忍不住朝段赋瞥去。
只一眼，两人就浑身一震，仿佛隔着千年万年，回到了当初他们在花灯夜彼此凝望的瞬间。
正所谓一眼万年，大抵如此。
良久，君歆道：“我是。”
段赋欣喜若狂，却没有再上前一步。
程昭昭提着的心落回了原位，她还担心这段掌门一时情难自控，对她做出什么亲昵的事。
哪怕牵牵手，拥拥抱，虽然对象是君歆，可用的是她的身体。
好在，避免了尴尬。
程昭昭自然也看得到段赋的变化，他一改之前沉稳的样子，像是一个少年儿郎在见到自己心爱之人时的局促。
看到他此刻的样子，程昭昭觉得段赋是真的对君歆有情，她更想知道为何事情后来会发展成了那样。
君歆径自落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敛去了多余的情绪。
“段赋，若是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现身，那你如愿了。”
“歆儿，你何出此言？”段赋感觉君歆的态度又转变了，变得淡然冷漠，这是君歆一向对待外人的态度。
君歆道：“此番指使孙家对昭昭出手的，想来是你段家的修士吧？”
“段家修士，你是指我？”段赋来到君歆对面坐下。
君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段赋的眼中顿时布满了寒霜，他道：“歆儿，这天底下谁都有可能伤害你，唯独我不会。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是吗？”
“歆儿，此事我回去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程小友一个交代。”段赋郑重道。
程昭昭感觉到君歆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柔和下来。
程昭昭道：“君歆，你信他？”
君歆道：“虽然本君尚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可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确定不是因为深陷情局，而盲目相信？
程昭昭盯着段赋的眼睛看了许久，也觉得他眼中的痛楚不似作伪，若是这副深情的样子也是伪装，那这位段掌门也太可怕了。
君歆对段赋道：“好。”
段赋扬眉，好似阴云散尽，迎来了明媚的阳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君歆问道。
“你，不记得了？”
君歆没有回答，可眼里的质疑却令段赋了然，难怪她见他会是这番态度。
段赋沉声道：“当年我们八人入了梵天秘境，本以为是集天运之人拯救天楚，可事实上那不过是一场阴谋。这背后的真相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
“阴谋？此事不是天楚高阶前辈共同决定的，若是阴谋……”君歆神色微凝：“当年是我师尊天尘灵君第一个提出让我等天运之人去梵天秘境。如果是这样，我师尊岂非是主谋？”
段赋察觉到君歆话语中的冷意道：“我的确怀疑他。当年我带着你的尸身从梵天秘境中出来，本该在外守着的天尘灵君却消失不见。还连累你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君歆紧张道。
段赋道：“君掌门他带走了你的尸体，消失了一段时日，后来传出他去找了天尘灵君，自那之后，他便失踪了。”
君歆对识海里的程昭昭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程昭昭道：“君掌门的确失踪了，传闻也的确是在见过天尘灵君之后。”
君歆的神魂一阵不稳，身子一软就栽倒，被眼疾手快的段赋一把扶住。
程昭昭快速运转灵气，而后自己控制着身体坐直了身体。
“你没事吧？”
“歆儿，你没事吧？”
识海中的程昭昭和段赋异口同声道。
君歆的残魂晃动的厉害，良久才稳定下来，重新睁开了眼睛。
“无碍。”她道。
“歆儿，我知道你担心君掌门，可你千万要保重。”
“你怀疑这是我师尊所为？”
“不错，天尘灵君和君掌门一向不睦，在你出事之后，君掌门就将此事算在了天尘灵君头上，两人大打出手了一场，君掌门还受了伤。
不过，这百年来，天尘灵君几乎一直呆在苍剑派里，若真是他所为，那恐怕你爹还应该是在苍剑派里。”段赋推断道。
“我这就回门派查清楚。”君歆道。
无论是梵天秘境的事还是父亲的下落，她都要去找天尘灵君问个清楚。
“我知道此事刻不容缓，可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何？”
段赋手中出现一物，是一道高阶传音符。
里面传出一个人的声音，君歆一听就眼眶湿润，这是她爹的声音。
【段赋，本君已将歆儿送至北渊极地城，你定要好生看护。玄演之卦，百年可期。再见歆儿时，定要带她魂归原身。切记一旦错过佳期，魂飞魄散。】
“歆儿，你若是不相信我，你大可随我前往北渊，只待你魂归原身，便会想起当日在梵天秘境里发生的一切。”
段赋又取出一块玉扳指。
君歆一看就道：“这是我爹的。”
她记得这是她爹的随身之物，年少时他爹摸她脑袋时，她总觉得硌得慌，也曾不懂事的掰着她爹的手想要将这扳指取下来。
君临越对这扳指很是宝贵，说是她娘送的。
不过，君临越以为她喜欢，就毫不犹豫的取下给她把玩。
这扳指白玉色泽，光滑莹润很是素雅，她看过几眼就还回去了。
君歆接过扳指，轻轻摩挲。
“歆儿，一百多年了，你真的回来了——”
君歆打断他的话，道：“我明明死在绞神阵下，为何你们还要保留身躯，我到底为何会出现在昭昭体内？”
“这一点，恐怕只有找到君掌门才能知晓。当年他接走了你，消失的那段时日去了何处，无人知晓。不过，可以肯定君掌门用了某种秘法。”
第555章 掌门遗言
“这天底下怎会有此种秘法？”君歆自觉博览天下群书，可从未有一本典籍有此种秘法。
段赋摇头：“一切只有等你魂归原身，才有答案。歆儿，我们明日就启程去北渊。”
君歆深深的看了一眼段赋，道：“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歆儿，你还有考虑什么，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说的？”段赋焦急道。
“我信。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身为遂阳掌门，怎可轻易离开门派？”
“那些事我早已做了安排，自从得到君掌门的这封传音符，我时刻都在等着这一日。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陨落在梵天秘境里。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活过来！”段赋郑重道。
“你且回去吧。明日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段赋哑然，他知道君歆的脾气，虽然她的性子温婉，可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好，那我明日再来寻你。”段赋起身，道：“还有，孙家幕后之人，我定然会揪出来给你个交代！”
君歆点头，抬手灭了寻魂灯。
一缕青烟自灯盏里蜿蜒而上，程昭昭的神魂彻底回位，她抬眼看向段赋。
段赋收起寻魂灯，对程昭昭淡淡点头，神情又已恢复到了之前的疏离持重的样子。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程昭昭点头。
“那你可愿随本君去北渊？待歆儿神魂归位，本君定会好生谢你。”段赋正色道。
程昭昭想到之前君歆没有立时答应，恐怕也是因为顾忌着她，毕竟带君歆前去北渊，那她必然也是要去的。
程昭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一切还要看君前辈的意思。”
君歆没有立时替她做决定，那她也不会帮君歆做决定。
段赋会意，道：“不愧是九剑神君高徒……本君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离去。”
“等等。”程昭昭喊住了段赋。
段赋不解：“你还有何事？”
“还有个问题想问问段掌门。”
“你说。”
程昭昭想了想，道：“既然段掌门对君前辈依旧深情不改，为何还会和莫前辈结成道侣？难不成，你们当年的誓言都是不作数的？还是说，段掌门其实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歆儿会回来？”
程昭昭的话令段赋的脸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识海里的君歆残魂未动，可程昭昭此刻却心痛如绞。
这个问题，是君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
段赋道：“这件事，本君会亲自跟歆儿解释。总之，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好。”程昭昭点头：“那段掌门慢走。”
下一刻，段赋消失在凉亭里，而程昭昭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君歆出现在身侧，道：“你怎么了？”
“没事，前辈，你打算何时去北渊？”
“你为何如此肯定我会去？”君歆道。
程昭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觉此时心口舒缓了许多，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去的。”
在旁人的识海里，哪有回到自己的身躯来的自在。
君歆点头，坦白道：“本君担心此事对你不利。”
“不利？莫非是担心我这个金丹小修到不了极地城？”
君歆微微一笑：“北渊极地城虽远，去不似西极那些险地，就算是筑基也去得。本君只是担心，你的神魂会因此受损。”
程昭昭很快就明白了君歆的意思，因为君歆在她识海里，她的识海才变得如此宽阔，有了元婴境般强大的元神。
“不必担心，当初前辈你的神魂差点消散，我的识海不也一点都不受影响吗？”
“那是因为本君残魂没有真正消散。”
“这……那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回到原位罢了。我本就是因为前辈才拥有如此强大的识海，前辈离去，元神恢复到金丹境也是应该。”程昭昭道。
见君歆愁眉不展，程昭昭继续道：“再则，我相信就算如此。我也能凭我自己的本事进阶元婴。到那时就是真真正正的元婴境。”
看着程昭昭眉宇间的自信，君歆释然：“好，本君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程昭昭道：“那前辈准备什么时候去，我随时都可以，不过得先跟师门说一声。”
君歆道：“此时不急，你先把这个扳指拿起来。”
“扳指。”程昭昭低头，摊开手，露出被捏得滚烫的扳指。
君歆凝神，再睁开，程昭昭识海里就出现了一道口诀。
君歆道：“我爹曾告诉我，这扳指并非储物戒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音戒指，上面设了法决。里面留着的是我娘临死前的一些话，我爹想她时，总之要打开听听。”
“你是要我开启它？”
“不错。这扳指若真是我爹交给他的，那里面说不定有我爹要留给我的话。”
程昭昭了然，当即记下了口诀，不多时就朝扳指打出了一个繁杂的法诀。
以她如今的修为，才堪堪能打出，足以见得君掌门对这传音扳指的重视。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了君歆熟悉的声音，是她娘亲的，那段遗言，君歆也曾听过。
是她娘亲对父女俩的恋恋不舍，让君临越好生照顾君歆，让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自在的长大……
程昭昭听到里面温柔似水的声音，不由得心生羡慕，至今她尚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娘亲是否也会是如此的关心爱护她。
片刻之后，君歆娘亲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君歆有些失落，竟没有她以为的情况发生。
程昭昭安慰道：“或许，君掌门只是想拿此物给段前辈当做一个信物。”
君歆微叹，正准备回到程昭昭识海的时候，桌面上的扳指突然又亮了亮。
“歆儿……”
君歆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是君临越的声音，她爹真的给她留话了！
“……当你听到此话的时候，为父应已受天罚，恐怕已不在这世间。不过为父却很高兴，因为你终于回来了……为父将你的身躯保存在极地城城主府邸，那里的城主是为父好友，答应替为父好生照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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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北渊海域
“待你魂归原位，需即刻前往净尘寺，那里有人会为你和小女孩解答这诸多疑惑。
若得重生，切莫再去见你师尊，也莫要与段赋太过亲近。为父知道你对他情根深种，可此人心思深沉。你们八人入梵天秘境，尽数陨落，唯独他一人安然而归……可惜为父彼时无暇顾及这些，望你好自珍重……”
听完这段话，君歆什么话都没说，就入了程昭昭识海。
程昭昭替她收起那枚扳指，心情沉重。
君掌门对天尘灵君和段赋皆有忌惮，可他为何还会将君歆的事告知段赋，还留了这样的传音扳指？
还有他提到的小女孩，可指的是她？
去了净尘寺，就能清楚她的身世了？程昭昭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更令程昭昭在意的是开头的话，‘为父已受天罚，恐怕已不在这世间’，何为天罚？为何会受天罚，莫不是和救下君歆神魂有关？
不过，君掌门恐怕算错了，他虽然失踪，可尚未陨落。大师姐曾亲眼看到过掌门玉牌，那里的精血光芒虽然暗淡，可玉牌却还完好无损。
否则，苍剑派也不会至今还在等着君掌门归来。
……
……
天楚主分四境，四季分明如东岭，景致怡人论南境，炎炎酷暑属西极，而北渊分为海域和雪域两地。
海域气温潮热，此间修士热情胜火，而雪域则是寒天雪地，修士多则冷若冰霜。
而此时，北渊海域里有一艘巨灵船正缓缓的驶离沧澜城，往北前行。
“昭昭，来都来了，干嘛不多玩几日？”
甲板上的刘胖子，一脸不舍的望着渐渐渺小的沧澜城。那城中多的是婀娜多姿，妩媚娇人的女修，一个个围着他喊小哥哥的声音，苏麻的令他都走不动路了。
程昭昭道：“你既舍不得，你留下便是。”
“哎哟哟，你这话说的，你要去极地城那样遥远的地方，身边没个人照顾，那怎么能行？”刘胖子收回目光，一副誓死要保护她的样子。
“还真是多谢你了，大哥~”程昭昭眼皮不掀的说了一句。
敢情这就是他入城不交灵石的理由？
“嘿嘿，别谢别谢，谁让你师兄留在了南境，没能陪你来呢。”刘胖子笑呵呵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圆镜，递给程昭昭。
程昭昭接过，小圆镜周遭一圈是用金色的材质做成，箍住了中间一片薄薄的透明水晶片。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沧澜城里淘来的照妖镜。咳咳，顾名思义，只要戴着它，你就能分辨周遭修士，哪个是妖修，哪个是人修。”
说着还示范给程昭昭看，他将照妖镜往左眼上一按，这面镜子就隐去了身形，而他的眼睛里有一道红光一闪而逝。
刘胖子瞪大眼，道：“我的天，这甲板上就有好几个妖修，你看左边。”
程昭昭转头，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手捧着一堆灵花，正在挨个询问过路的女修是否要买。
“这是个花妖，原身是无忧灵花。”
“你再看那个趴在船栏上吐得昏天暗地的修士。”
程昭昭看到的便是一个伸长了脖子，往海里一阵一阵吐酸水的修士，感觉他有些撑不住了。
刘胖子道：“那是个长灵骆，未化形前在沙漠里修行，来海面上不是找死吗？”
“听起来挺有趣的，你让我试试。”
“呐，就知道你喜欢。我专门给你也备了一份。”刘胖子又取出一片照妖镜地给她。
程昭昭也照着他方才的样子，按在了眼眶上，很快眼前的一些东西就发生了变化。
并非是修士变成了本体的样子，而是他们脑袋上就会出现一个个小图腾，分别是令狐、狼妖之类的。
而脑袋上没有图腾的，则是人修。
程昭昭扫过甲板上的所有人，注意到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顺风正窝在一个人怀里撒娇。
程昭昭眨眨眼，在凝神望去，确定是顺风无疑。
上船后，它和千里跑出去玩，怎么单独在此？
而那个人，背对着她这个方向坐着，身姿笔挺的背影顿时就让程昭昭认出了他是谁。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程昭昭快步朝那处走去。
“哎，昭昭，你去哪？”刘胖子也跟了上去。
程昭昭来到那个修士身后，顺风翻滚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冲向了她，并在她脚边不断的转圈圈。
程昭昭蹲下身子，无奈的拍拍顺风的脑袋：“你是个雪狼，真不是狗子。”
顺风高兴的朝她一跃而起，程昭昭只得接住，将其抱了起来。
走近那修士，程昭昭就看到他正捧着一本白皮书看得出神。
程昭昭道：“顶着大太阳看书，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俯下身子就一把夺过了那本书。
手上的书本消失不见，那人才抬头看她，阳光下一张出尘的脸泛着些许金光，神情温润，教人呼吸一窒。
姬君溯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别来无恙。”
一时间，海面上潮起潮落，掀起一个巨浪，激起一片心潮澎湃。
妖孽啊。
程昭昭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确认那块照妖镜还戴着，所以眼前真的不是哪个狐妖变幻的？
“好看吗？”
“好，好看！”程昭昭很诚实道，而后回神默默的坐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上船的时候她怎么没发现，还有他来北渊干嘛？
“顺风在这里，我便来了。”
程昭昭低头看了顺风一眼：“你是来找它的？”
姬君溯瞥了顺风一眼：“顺风贪玩，近来给你添麻烦了。”说着伸出手来，拎过顺风的脖子，将它从程昭昭怀里揪出来。
顺风浑身一僵，瞪着无辜大眼，惶恐的看着程昭昭。
程昭昭刚想安慰它没事，就见它被姬君溯随手丢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落入了海中。
‘扑通’一声巨响，引得甲板上诸多修士朝那望去，议论纷纷。
“谁的灵犬落水了？”
“什么灵犬，那是只雪狼。”
“雪狼啊，这年头雪狼也喜欢玩水？”
“嗷呜！”顺风在海里一阵嗷嗷叫，四条腿拼命的在海面下划动。
第557章 书生同行
“顺风。”
程昭昭刚想施展术法搭救，姬君溯就道：“没事，它会划水。”
“真的？”
程昭昭半信半疑，就看到顺风狗爬一般的游了过来，蹬上船身一跃而起。
就在这时，千里不知从何处飞来，极速朝顺风撞了过去，顺风再一个腾空而起，不但躲过了撞击，还重重的蹬在了千里背上。
一黑一白双双跌落海中。
“那又是什么？”
“我看看，我的天，是只天鹰！”
“所以这年头不光雪狼爱玩水，连天鹰也……道友，快看看我是不是头脑发热，产生幻觉了？”
程昭昭微叹一声，抬手就用灵力将顺风和千里从水里捞了起来。
顺风浑身湿漉漉的，浑身松软的毛都黏在一起，当下就摇头晃脑起来，溅起一连串的水珠，在它周身短暂的现出了一道彩虹。
??
至于千里趴在甲板上双眼翻白，舌头外伸，看起来奄奄一息。
程昭昭有些幸灾乐祸，对千里道：“别装了，再装就拔光你的羽毛。”
千里悲鸣一声，猛然飞身而起，扇动翅膀，无数水花朝她洒来。
顺风‘嗷呜’一声飞身而起，替程昭昭挡下，而后冲向了千里。
一鹰一狼，瞬间又滚作一处。甲板上的修士都觉有趣，让出了一块空地让它们打架，期间还传来不少叫好声，灵石也时不时的抛洒过来。
程昭昭抬起袖子遮了遮脸，对姬君溯道：“走吧，怪丢脸的。”
姬君溯微笑：“好。”
“对了，刘胖子呢？方才他还在这里。”程昭昭环顾甲板四周，却没有发现刘胖子的踪影。
“算了，我的房间在巨灵船二层，走吧。”
看着程昭昭和姬君溯离开的背影，隐身在船栏外的刘胖子才费劲的爬了进来。
“这家伙可真是阴魂不散呐，去哪都能碰上他。”刘胖子觉得他最近的运气又差了几分。
……
“老头他还好吗？”
入了房间的程昭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姬君溯闻言有些恍惚，想到了姬老头在他离开大平村时的那番话。
‘此行可得给我把那孙媳妇带回来，不然你也别回来了。’
‘不吭声是吧？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上回出去带回来一身伤，这回谁知道你去瞎折腾什么？’
‘这姻缘枝爷爷给你保管，省得你再发哪门子疯把它给折了！”
“你我是不指望了，只盼我曾孙儿、曾孙女能早日出世，到那时，你爱去哪去哪，爷爷可懒得管你！”
‘哎，孙媳妇儿多好啊，她做的红烧肉多好吃啊，你……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一天天让人不省心，看着脑袋就突突突突疼。’
姬君溯也不知当时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来的。
有一瞬间，他在想是不是他娘当初生的是个女儿会好一点。
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姬君溯回神：“他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
“想吃红烧肉。”
程昭昭笑了：“想吃肉，凭本事吃啊。”
姬君溯失笑，这话是姬老头从前天天对千里说的话。
程昭昭道：“说正经的，你此行来北渊可是有什么事？”
“玄演卦已轮到极地城城主，正准备去雪域一趟。”
程昭昭狐疑道：“测算玄演卦，不是不用亲自前往吗？只要传音让被算卦者按着玄演术，引神魂入卜运河中，就能起卦。”
这个问题，程昭昭当初可问过姬老头。
玄演宫的修士之所以这般神秘，也是因为被算卦者根本就见不到玄演宫的人。
姬君溯看着她，眼神微闪：“闲来无事，去极地城赏雪。”
赏，赏雪？
程昭昭嘴角微抽，怕是只有这些个元婴修士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去极地城赏雪。
要知道每年不知有多少不自量力的修士冻死在雪域里。那地方可是极寒之地，皑皑白雪万里冰封，美则美矣，却时刻会要人命。
“行吧，对了，我正好也要去极地城。可要一起？”
程昭昭突然想到正好可以让姬君溯给她算上一卦，此行前路不知凶险几何。
“好。”姬君溯淡笑。
“不过，我还得问询下段掌门的意思，他如今就在这船上。”
“好。”
“我们这一行也不止我和段掌门，还有遂阳的万宝真人刘胖子，你见过的。还有一个是炼丹师，他叫栖迟。”
“好。”
“好……你说好那就好吧。我先去找段掌门了，对了，那个段掌门和你生的极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程昭昭提议道。
姬君溯神色淡淡：“不必了。”
程昭昭以为他还是一个‘好’，正准备邀他起身的动作一顿：“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会，我去去就回。”
段赋此行虽然和她一起，却像个陌路人，只是远远的跟着罢了。
上了灵船之后，他便闭门不出了。
程昭昭寻到了巨灵船的三层最末端的一个房间，扣动了房门。
房门很快就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段赋正在里面打坐，眼也未抬道。
程昭昭入内，就道：“段掌门，我在灵船上遇到一个朋友，他也要去极地城，可否让他随我们同行。”
段赋睁眼，道：“程小友，此行你行事不必顾忌本君。只要你能尽快前往极地城，不节外生枝，其他的，本君不会限制。”
“好，我明白段前辈的意思了。打扰了。”程昭昭拱手转身。
“慢。”
程昭昭停住脚步，回头。
“黄昏日落时，西船头，本君想与歆儿共赏海域晚景。”段赋郑重的看着她。
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程昭昭道：“我会转达，去不去就看君前辈的意思了。”
“有劳。”
程昭昭出了房间，就替他关好门。
这时，识海里的君歆喃喃：“他曾告诉我，北渊海域里的落日黄昏，是天楚最美的。他说有朝一日，会带我亲自看看。没想到他还记得。”
程昭昭会意，她今日是要做一个幸福爱情的见证者了。
这时，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程昭昭一把伸手，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揪出一人。
刘胖子一下子现出身来，道：“哎哟哟，昭昭你轻点，我这可是上好的花家法衣，别给我扯皱了。”
程昭昭松开他的衣领，蹙眉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第558章 别人家的
刘胖子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你。”
“出什么事了？”程昭昭神情凝重，上下打量他。
“我现在还没事，总之我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此行我就不跟你走一块了，我远远的跟着，还有栖迟，我让他和我一起，也好做个伴。”
刘胖子说完转身就走，被程昭昭一把拉了回来。
“刘胖，你把话说清楚。”
“我——”
“是因为书生？”程昭昭道。
刘胖子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
“当初在无巅城你就躲着他，每回他在你就是这副样子。我可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
“什，什么话？”
程昭昭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你们早晚有要一战，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刘胖子脸一垮：“你还记着啊，我可是好不容易忘了的，你还要提醒我。”
程昭昭走近一步：“事关玄演卦，这其中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是玄演宫宫主，你不如找他好好的解解卦，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刘胖子扭头就跑，才刚跑一步就发现衣袖一紧，却原来是程昭昭拉住了他。
刘胖子惨兮兮道：“昭昭啊，不是我不想见他，而是我每回见他准没好事。”
程昭昭依旧没有放手，只是静静看他。
刘胖子叹了一口气，转身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却原来刘胖子他爹与玄演宫的姬老头关系颇好，他自幼就见过姬君溯。
有一年姬老头带着姬君溯来了南境，就住在他们刘家，他们的身份除了刘胖子和他爹，谁也不知道。
可就是因为这般，姬君溯在他家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就连他娘都把姬君溯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整日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所以，你这是吃醋了？”程昭昭轻笑道。
刘胖子脸一僵：“什么吃醋，我能吃他的醋？我就是看不惯他装腔作势的样，明明什么也没做，倒哄得我娘，我爹，我叔伯婶娘各个都把他当做天上有地下无的。”
姬君溯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修仙天才，全家宠爱他的同时，刘胖子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几乎家中每个人都拿他和姬君溯对比。
样貌、学识、修为、涵养、智慧、气度……几乎是能比的都被拿出来说了。自然刘胖子都是被比到尘埃里的那个。
所幸姬君溯在他家呆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就和姬老头离开了。
可从此姬君溯留下的阴影就笼罩了他。
“我娘到现在还时常提起这个家伙。你说我是不是很惨？”刘胖子惨兮兮的看着程昭昭，一脸寻求认同的表情。
程昭昭点头：“是挺惨的，不过你还是有优点的，你别气馁。”
刘胖子眼睛一亮：“优点，是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程昭昭极其认真且郑重道：“你比他能吃啊。”
‘噗’，刘胖子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刘胖子如风雨中飘零的落叶，好像随时都要想不开去跳海。
程昭昭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在意这些的。你家人之所以夸赞他，也只是为了督促你罢了。
他是他，你是你，你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他也无法取代你在你家人心中的位置。刘胖，就因为这样躲着他，大可不必。”
刘胖子一把拉过程昭昭的手，感动的痛哭流涕道：“昭昭啊，还是你对我好啊。我就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无法取代的。不然，你跟我走吧，咱们不去理他了。”
程昭昭抽回手，道：“差不多得了，再演就过了。”
刘胖子呼吸一窒：“昭昭，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刘胖子饱受打击的神情，程昭昭无奈道：“之前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不不，你说的话我句句都听进去了。可我躲着他还真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那个玄演卦也不是骗你的，是姬老头亲自给我测算的，他可是当着我和和爹的面，让我以后少和姬君溯见面。
我当年因为受不了我爹娘如此待我，一气之下离开了南境，可气归气，玄演卦还是要信的。
当初玄演卦上说我有血光之灾，让我找到你，将你送至苍剑派，我不就躲过一劫了？
所以，这玄演卦上说我和姬君溯终有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程昭昭揉揉眉心，想说他就没想过姬老头当年是故意把他当做免费劳动力，护送她去了苍剑派？
不过想到这话对刘胖子的打击，程昭昭还是暂且作罢，等着下回见到姬老头好生问询一番。
程昭昭道：“那好吧，你且暂时离我远点。这件事我会替你去问问书生，若是这不是真的，你就不必如此了。”
“千万别，你告诉他，他不就知道我在船上了。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
“他知道了。”程昭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已经告诉他了。”
刘胖子两眼一翻，差点晕倒，连忙拔腿就跑：“别，别让他来见我！”
……
时间流淌，海面上倒映着天际一大片红霞，波光粼粼，仿若星河。
程昭昭，应该说再次出现的君歆，此时立在西船头的甲板上，目光柔和的看向远处天边的这番景色。
身侧的段赋与之并肩而立，远看上去，就似一对神仙眷侣。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一幕极为刺眼。
蹲在巨幡杆上的千里奋笔疾书，86小说是一幅红霞漫天、海船疾驰、一蓝一青男女修士的背影，画面朦胧，极尽浪漫。
上书《鹰击长空之程女修与掌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时，千里眼睛骤亮，他看到顺风跟着一人，来到了无人敢打扰的西船头甲板。
千里兴奋极了，当即又在画上添了一人白衣长袍，和一只极丑的狗子。
上书《鹰击长空之程女修与宫主——》
‘唰唰唰’涂掉。
《鹰击长空之程女修、宫主与掌门——》
‘唰唰唰’再涂掉。
千里涂了好几次，都没想到一个极好的标题，气的甩开了那只羽毛笔，目光凌厉的朝下望去。
决定看看再说！
第559章 分外眼红
段赋也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当他回头看清迎着夕阳走近的修士时，双目顿时一缩。
君歆察觉到段赋气息的变化，也随之转身。
段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君歆看到停在不远处的姬君溯，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天底下竟有和段赋长得如此相像的修士？这眉眼，这鼻梁，这嘴形，均是如出一辙。
不过，这两人身上的气质倒是能迅速将他们区分开来。
段赋为人冷傲，在外人面前情绪都收敛的极好，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变得如少年般明朗。
而面前修士，手执着一本白皮书，穿着简简单单的一件长袍，浑身上下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书卷气。
他的眸色极浅，目光很温润，此时正平静的看着船头的他们。
“他们像吧？”正在君歆微愣的时候，识海里的程昭昭出声道。
“像。”君歆回神：“你知道他是谁？”
程昭昭刚想说她一直在识海里怎么没见过姬君溯？后又想了想，当初君歆苏醒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大平村，而后姬君溯来门派的时候，君歆又沉寂在识海，并非实时关注外面的事，还真未见过姬君溯。
程昭昭突然沉默，想到了姬君溯和君歆的关系，也不知在这个时候说出姬君溯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妥当。
这时，姬君溯已走近前来：“段掌门。”
天楚姓段的掌门何其多，偏偏在这里遇到他。
段赋上前一步：“不知阁下是？”
姬君溯道：“姬某，善卦。”
段赋和君歆皆震。
这天楚姓姬，且敢说自己善卦恐怕只有玄演宫中的修士了，而观这修士修为、样貌，绝非只是玄演宫一弟子可言。
“姬宫主。”段赋肯定道。
程昭昭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姬君溯会直接言明身份，毕竟玄演宫如此神秘，天楚修士知道见过姬宫主的寥寥无几。
姬君溯并未否认，只是走近船栏，站在程昭昭的另一侧。
君歆嘴角莞尔，她虽从未见过姬君溯，可心中对他却是极为感激，刚想开口说话，一道白影就朝她冲了过来。
君歆下意识往后一退，触碰到了摆在船栏上的寻魂灯。
寻魂灯向外倾斜，瞬间掉落，被段赋施法接住，可寻魂灯里的灯芯却已熄灭。
程昭昭身子一震，瞬间出了识海，而后就被扑过来的顺风撞个满怀。
“顺风，你轻点。”程昭昭顺势抱过千里，揉了揉它的脑袋。
顺风‘嗷呜’一声，原本凶狠的神情便是变得柔和，又朝一旁的姬君溯眨了下乌溜溜的大眼睛。
姬君溯道：“你还记得一本《北渊游记》上写的海域十景吗？”
“让我想想……你说的是沧海迎日、银河列星的那段吗？”
“正是。”
“当然记得，那眼前就是第八景丹霞似锦，桑田碧海！”程昭昭亲眼看到这番美景，才觉得这世间的美好也大抵如此。
“不错。看来给你的书没白看。”
“哈哈，你怕是小瞧我了，我看过的书都记着呢。”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谈天，捏着寻魂灯的段赋有些遗憾，要知道这晚霞一景最好看的要属夕阳落入海面的最后一瞬间。
这个姬宫主，他曾与君歆有过一纸婚书。
想到方才那只雪狼的举动，段赋眼神微暗，莫非他也知道君歆回来了？
他是不会将君歆拱手让人！
指尖一动，寻魂灯上的绿焰再次亮起。
说着话的程昭昭一顿，君歆再次现身，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姬君溯，当下朝一边退去。
“嗷呜！”
顺风从君歆怀中挣脱出来，而后目光狠厉的望着她。
段赋拉过君歆护在身后：“姬宫主这只雪狼，脾气不大好。”
“是不大好。”姬君溯道：“随主人。”
“姬宫主说笑了，本君观你彬彬有礼，气度不凡。应该不会做无礼的事。”段赋意有所指，而后转身对君歆道：“走吧，我们到那边去。”
君歆摇头：“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段赋诧异，看了一眼手里的寻魂灯，若非灯芯绿焰熊熊，他还以为又换人了。
不过确认了面前的人确是君歆无疑，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见段赋没有让开，君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放心，就几句话。”
姬君溯盯着程昭昭搭在段赋身上的手，淡淡道：“何时她的言行，需要段掌门来应允了？”
段赋转身：“姬宫主这是不满？”
他和君歆之间的事，哪里需要他一个外人来说道了？就算是有过一纸婚书的也不行！
“自然。”
姬君溯嘴角的笑意收敛，他冷下脸的时候和段赋就更像了。
“请吧。”
“好。”
双方一个瞬移，人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那处顿时一片术法闪耀。
见两人说打就打，君歆和程昭昭皆一脸莫名。
“他们俩有仇？”程昭昭问道。
君歆回道：“没啊。当年姬老宫主亲自取消了双修大殿，为此段赋还说要好好感激姬宫主。”
“书生可是个极为淡定的人，他这么冲动的样子，我还从来没见过。”程昭昭道。
“那为何？”
“我也不知道。”
随着段赋的离去，君歆再次回了识海。
这时，巨灵船上的一大群修士都被惊动了。
负责护卫的一众修士出现在甲板上，为首的修士一看就脸色剧变：“不好，有高阶修士在附近动手。快，命令巨灵船全速避开战场。”
“是！”有人听令入了船舱。
甲板上看热闹的修士越聚越多，刘胖子在人群中找到了程昭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哈哈……”刘胖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程昭昭一看他就是幸灾乐祸，本不想理会，可还是问道：“你可知他们俩之间的恩怨？”
刘胖子眼睛一转，胖胖的脸上顿时泛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会没想到！他们俩在外人看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关系，可我却知道一件门派秘辛，他俩啊，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