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锦鲤妻:带个傻子去开荒全文阅读 第43分节

第四百二十一章苟活的人

    曲小白顺手拿了一本册子,不想是杨凌抄写的一本手札,写的是此地的地理志,倒没想到他还有这个爱好。

    既是有如此爱好,说不得以后要带上他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山川大河,广袤世界。

    杨凌的字凌厉飘逸,瞧着就赏心悦目,曲小白看着就觉喜欢,至于文笔么……杨凌的文笔可用简练二字形容,连一个拖泥带水的字都不存在。

    坐了不过一刻钟,外面便有人叩门,曲小白搁下了书,心道,这里是她的内院,可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来敲她内院书房的门。

    珞珞去开了门,看是王平王师爷,道:“王师爷?王师爷不是在厅里吃茶么?莫非是走错了路?这里是内宅,夫人的住处。”

    珞珞毫不客气,拦客。

    王平道:“我知道这里是夫人内宅,本来是想找杨公子说几句话,既然杨公子不在,和夫人说也是一样的。”

    “珞珞,请王师爷进来坐吧。”

    是人是鬼,总要露出真面目来的。曲小白从来也没把那些封建礼教放在心上过,什么外男,什么女眷,偶尔用一用,是挡人的托辞,她可不会迂腐到真的当回事。

    珞珞把王平请进了书房,一脸的不高兴,“王师爷请坐,婢子这就给王师爷奉茶。”

    王平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奉茶就不必了,我就是来和夫人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曲小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也没有起来行礼,眸光淡然地看着王平,道:“王师爷想说什么,可直说。”

    “夫人是个痛快人。那王某就直说了。”

    曲小白挑挑眉,表示她愿闻其详。

    “杨夫人,我是想来告诉你,朝廷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新庄,你和杨公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王平说道,眸光很从容地打量着曲小白的书房。

    书房里全是手札、图纸,很少有世面上的刊印装订书。

    王平明显很好奇那些手札图纸都是什么,但他也没好意思去看看,毕竟,这是人家的书房,不能太不懂礼貌。

    曲小白直接忽略他打量的眸光,道:“王师爷说的这些,刚才在前厅,张大人不是说了吗?我不明白王师爷再说一遍的意思。”

    王平的意思,曲小白确实不大明白,他说的太隐晦,而且,他的身份也太模糊。若是知道他是那一方的人,或可以猜度出他所指到底是什么人。

    王平道:“夫人和慕小将军走得太近,慕小将军么,一直就是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钉。”

    曲小白道:“王师爷说的这些太深奥,我一介乡下小妇人,实在听不懂。慕小将军过去帮助我,那是看在我还能赚点银子的份上,如今呢,则是因为杨凌立了些军功,又为着大凉边境安定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帮了我们一把。若说走得近,我们可不敢高攀的。想来朝中的大人们,应该也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有些事不消我多说,夫人应该心知肚明的。夫人,以杨公子的身份,若是被朝廷的人注意到,恐怕是会牵扯出很多事。我就是想请夫人和杨公子多小心,至于夫人和杨公子选择怎么做,我就没办法置喙了。”

    王平的表情淡淡的,曲小白甚至在他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狐狸一只。

    他竟然也知道杨凌的身份?

    知道而不说出,他是在帮着杨凌。

    曲小白对他初次帮助她和杨凌的事记忆犹新,直觉告诉她,他应该不是敌人。

    但立刻就相信他,她也是不会那么傻的。

    “多谢王师爷的提醒。不过呢,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可否请王师爷给我夫妻过条明路?”她问的也算是隐晦,这所谓的明路是哪一条路,王平不明说,她自然也不好明说。

    王平抬眸看看珞珞,曲小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珞珞先出去。”

    珞珞赶紧退出了书房,带上了书房的门。

    “现在,就只剩下你我,王师爷可以说了吧?”

    曲小白坐正了身体,正色地看着王平。眼前这个男子四十左右的年纪,白面皮,面相寻常,属于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偏他本人还低调得很。

    “我相信,以夫人的聪明,现在已经知道杨公子的身份了吧?”

    曲小白看着他,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笑笑,继续道:“那些人可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那个孩子的追杀,如果让他们知道,杨公子就是那个孩子,以杨公子现在的势力,我觉得,和他们斗还有些差距。”

    曲小白定定地看着王平。

    王平最后这几句话,透出的信息太多,她甚至一时都不能分析出其中的各种关系。

    “你是谁?”曲小白眯起了眼睛,肃声问道。

    王平忽然苦苦一笑,眸中也多了一丝苦涩,“苟活下来的人。”

    曲小白抿紧了嘴唇,脑子里努力分析着他的话,想要从中寻出蛛丝马迹,证明他的身份。

    苟活。所以,他是那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吗?

    那他的身份是什么呢?会是杨凌的亲人吗?或者是王家的家仆?

    他也姓王。

    曲小白站起身来,她明白,是该和这位叫王平的好好聊聊了,她一笑,道:“王师爷好茶道,正好,我夫君杨凌也蛮喜欢茶道,不如哪天切磋一下吧。”杨凌好茶道?她是没听说。不过他那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难保他也是会一点茶道的。

    王平却道:“我一个师爷,官府的人,还是不太好往贵庄上跑。”

    “新庄有些地契还没有弄妥,还要劳烦师爷往庄子上跑几趟。”

    王平深吸了口气。

    曲小白的聪明,他从前就领教过,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子在杨凌身边辅佐着,倒是让人欣慰。他点点头,道:“也好,那改天我就到庄子上去看看。”

    “差不多也要开席了,师爷请到前厅去。”

    曲小白起身去开门,一拉开门,却见杨凌在外面,怀里还抱着个白绒绒的团子,她一讶:“这是什么?好漂亮!”她对毛茸茸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小雪狼。送给你的。”

    “什么?狼?你说这个可可爱爱的东西是残暴无比的狼?”

    曲小白一下子挑开,杨凌忙扶了一把,嗔道:“你小心些!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曲小白嘿嘿干笑了一声,再看向小雪狼,目中带了些好奇的打量,起初知道是狼崽子所受到的惊吓也荡然无存了。

    王平眼尾余光打量了曲小白一眼,讶道:“杨夫人有了身孕了?”

    曲小白一笑:“是啊,已经快四个月了。”

    “那要恭喜杨公子杨夫人了。”他看向杨凌怀里的小雪狼崽子,“这倒是个稀罕物种,极罕见的。”

    杨凌把雪狼崽子放在地上,淡淡道:“送给我夫人做个玩物,不过是个狼崽子,有什么稀罕?”瞥向王平:“若我没有记错,你是张大人身边的王平王师爷吧?”

    “不错,在下王平。”

    “王师爷与我夫人有话说?”

    杨凌语气淡淡,不见热络,也不见冷淡,王平听不出他的喜怒,只能道:“本来是来找杨公子的,杨公子刚巧不在,所以,就跟尊夫人说了。也没什么大事。”

    曲小白道:“今天张大人在外面,不好怠慢,夫君,你先陪张大人和王师爷用饭吧,改天王师爷会到庄子上把那些未办妥的地契帮忙办好,你得多谢谢王师爷。”

    曲小白暗示张敬林在,不能多说,又暗示王平还会来,有话日后再说,杨凌瞥了王平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既是如此,王师爷请。”

    杨凌和王平走后,曲小白兴奋地一头扎向小雪狼,跪趴在地上瞧着白雪团子,“珞珞,珞珞,你看,它是一匹狼!我还以为是一只狗呢!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狼崽子?”

    珞珞还是有些怕:“夫人,咱们真的要养它吗?它是吃肉的,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吃人的!”

    “为什么不养?它毛茸茸的多可爱啊?还有,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放小雪狼咬你!”曲小白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雪狼,朝着珞珞一晃。

    珞珞吓得一抖,往后退了一步。小雪狼发出一声呜呜,跟个小狗子的声音似的,曲小白不由笑了,“说你是狗你还真学狗叫啊?你是狼啊!你是狼!”

    珞珞见主子喜欢得紧,也只能试着去接触。况且,小雪狼柔柔糯糯的,声音也小得可怜,瞧着无害又可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她上来,想要试着戳一戳小雪狼,却被曲小白一把拍开,“它说你嫌弃它,它不想和你做朋友。”

    珞珞:“……”我好难。

    杨凌陪着张敬林王平吃饭,饭桌上,张敬林得知杨凌已经病好,对于他没有去参加他的寿辰宴,就颇有微词。

    王平那样的神秘身份,自然是早就知道杨凌恢复了记忆的事。见杨凌懒得跟张敬林解释,他便替他解释,跟张敬林说,他也是刚好没几天,没赶上他的寿辰。

    张敬林这才罢休。

    曲小白这厢简单吃了点,想要喂小雪狼也吃东西,但不知道它吃什么,问度娘,傻度竟然也没有答案,只提供一条参考答案:小动物应该都是喝奶的。

    曲小白让张氏去寻了牛乳来,用小碗盛了,放在小雪狼面前,小雪狼嗅了嗅,嫌弃地撇开了脸。

    “不喝?你是想喝狼奶吗?不好意思,没有!你必须学会喝牛乳!”

    曲小白指着它教训。

第四百二十二章奶糖

    折腾半晌,小雪狼一滴牛奶也没有喝。

    曲小白又换了羊奶,最后甚至牵来了一只哺乳期的狗子,都没能令小雪狼喝上一口。

    杨凌和张敬林王平等人吃完了饭,送走了两人,回到书房,就见曲小白抱着小雪狼在发愁。

    “怎么?”他身上有酒气。

    曲小白看看他,吩咐珞珞:“去给爷煮一碗醒酒汤来。”

    珞珞忙答应着去了。

    杨凌走到曲小白面前,一手摸了摸曲小白蹙着的眉心,一手摸了摸软乎乎的小雪狼,嘴角含笑:“它不肯喝奶?”

    曲小白点点头:“试过了各种,没有一个是它爱喝的。”

    “那就试试米糊吧。”

    “米糊?那能行吗?”

    “万一呢。”

    “那好吧。”反正她是没有办法了,就试试他说的万一吧。

    曲小白赶去厨房和张氏说了一声,熬米糊给小雪狼,然后又返回书房,杨凌正握着小雪狼的小爪子在逗弄。

    看样子他也是很喜欢这小崽子。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杨凌问道。

    曲小白立刻就喜笑颜开,扑到他身上,嗲嗲地道:“喜欢,你是怎么想到送我这样的礼物的啊?”

    “可能……心有灵犀?”

    “我喜欢这句心有灵犀。”曲小白踮起脚尖,凑在他下巴上吧唧一下,“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啊?”

    “嗯……要不,叫奶糖?”

    杨凌眼睁睁看着,曲小白石化。

    “觉得奶糖这个名字,很熟悉是不是?”

    杨凌看着她,眸光复杂得让人瞧不清,手抚上她的眉心,试图抚平她紧蹙的眉一般。

    曲小白起初听到奶糖这个名字,心里的震惊和难受无以复加,但很快,她就开始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奶糖的名字?巧合还是……杨凌,发生了什么?”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女子,也叫曲小白,她养了一只宠物狗,就唤作奶糖。”

    杨凌走到书桌前,沉吟了一瞬,提起了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很快,就画好了一个女子的小像。

    他不太工于仕女画,但画得也有五六分神似。

    曲小白走上前,看见画中的女子,倒抽一口凉气,艰难开口:“没错,这是真正的我。”

    “果然。”这回换了杨凌震惊。

    “你还梦到了什么?可是梦到了我的爸爸妈妈?”曲小白一把攥住了杨凌的衣袖,激动得语无伦次,整个身体都跟着在颤抖。

    杨凌点点头,“我的确还梦到了他们。”

    “那他们怎么样?他们好不好?那个世界里的我,怎么样了?”曲小白一下子摆出一大堆凌乱不堪的问题。

    他能画得出她真正的样子,还能知道奶糖的名字,这说明,他可能不仅仅是做了个梦!曲小白很敏锐地想到了这些问题。

    杨凌在她的问话提醒下,自然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些问题,这里面有古怪!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先回答了曲小白的话:“梦里面,那位伯父和那位伯母瞧着还算可以,精神还好,但你……那位女子,头发全白了,眼神也是空洞的,瞧着,是失魂症。”他还是没办法把眼前的女子和梦里面那个女子联系在一起,虽然他明知道那就是同一个人。

    曲小白几乎要瘫倒,杨凌忙扶住了她。失魂症只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叫法罢了,那应该就是变成傻子了。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最坏的想法是那个世界的她已经死了,那样她的爸爸妈妈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你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曲小白只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疯了一样,她不想给杨凌造成困扰,她需要自己消化这些问题。

    杨凌瞧着她,默了一瞬,转身走了出去。出门之后,并没敢离去,而是站在廊檐下,守着门里的曲小白。

    曲小白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有些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放得下的。

    有些事,是永远都不可能放得开的。

    纵使她已经做了决定,但在听见父母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理智对待。

    坐在椅子上,指缝里渗出泪水,如雨滂沱。

    杨凌只在外面站了一瞬。

    现在对曲小白来说是煎熬,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煎熬。他无法放任她一个人在屋里难受,所以,站了一瞬之后,他又回来了。

    走到曲小白面前,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揉进自己的臂弯里,告诉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曲小白贴在他宽厚坚实的胸膛里,终于再也不能控制情绪,嚎啕着,哭得像个孩子。

    珞珞煮了醒酒汤回来,在门口听见哭声,没敢进去,端着又回了厨房。

    曲小白直哭了两刻钟,杨凌无法,只能又劝:“哭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你现在还有身孕呢。发泄一下就完了。好不好?”

    语气温柔得让人气短。

    曲小白抽抽搭搭,说话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跟我说说,我爸爸妈妈到底近况如何,你的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凌扶着她,到软榻上握着,又去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喂了几口,道:“我慢慢讲给你听,你靠着休息一会儿。”

    他拿了靠枕,给她靠在身后,又拖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握着她的手,一手拿了浸水的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道:“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做的梦,就这几天才想起来的。不知怎么跟你说,所以,就一直埋心里了。小白,我不是故意不说,你能原谅我吗?”

    曲小白倒不在意这个,抿了一口水,道:“说什么原不原谅,换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才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在遇到他之后,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变得善解了。

    杨凌继续道:“我看见了奶糖,奶糖带着我去了你家。在你家里,你爹和你娘……哦,你爸爸妈妈,他们都在。”

    杨凌竟然有些局促了。

    她的世界里,对于爹娘的称呼都不一样。

    “他们看着我那个样子,是不是很伤心?”

    “我觉得,你爸爸已经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跟我说,谢谢我照顾你,以后,你就拜托我了。他最后还说了一句,愿你和我,一生喜乐安康,再无忧怖。我一直觉得,这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可能是太想留你在身边,又无法摆脱心里的负罪感,才在梦里有了如此荒诞的想法。”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曲小白吸了吸鼻子,脑海里跟度娘对话:傻度,杨凌的梦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度娘那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可能是因为磁场混乱的关系。杨凌的梦,也是曲小白父母的梦。三个人的梦境交错在了一起,所梦是相同的。

    曲小白道:“我脑子里住着一个知道很多事情的度娘,跟你说,可能你不太能理解,就是我的脑电波,可以和我脑子里的度娘交流。你做梦的事,我问过它了,它说,应该是磁场混乱,导致你们三个人互相进入了对方的梦境。所以说,虽说是梦,但是,是与现实相连的。

    也就是说,你梦到的,可能是真实的事。”

    杨凌并不能完全听懂她嘴里的那些新名词,但大体是怎么回事,他已经理解了。

    “也就是说,现在,你爸爸妈妈应该都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

    曲小白点点头,“大概是的。我爸爸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妈妈则信奉道家,想来,他们现在已经明白了。”

    杨凌瞧着她,虽然很不愿意再提起那个问话,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你现在,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吗?”

    “杨凌,那个决定,是命运,你我都改变不了的。我已经接受了,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

    杨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握住了曲小白的手,道:“放心,你在一天,我就守护你一天。”

    “你说过的,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是穷尽碧落黄泉也要找到我的。”

    杨凌不由失笑,看着她,“哪有你这样霸道的女子?”

    “我就是这么霸道。活要一处活,死也要一处死,你要没有这样的决心,我就不依你。”曲小白执拗道。

    她明白,若非有这样的决心,她和杨凌一定走不到头。因为等着他们的艰难险阻,太多了。

    “好,活要一处活,死就一处死。”杨凌无奈地说道。

    但内心里,他想,他是愿意这样做的。虽然还没有找回当初的记忆,但现在,他也已经无法理智了。

    “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再忘了,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掐死你!”

    “好,你就掐死我。”杨凌无奈地、宠溺地将额头抵在她额上,声音暗哑:“小白,我不能没有你。”

    “嗯。”曲小白鼻音重重的。

    哭了一场,也知道了父母那边的大致情况,曲小白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轻了些。耳边厢传来小雪狼奶糖呜呜咽咽的声音,她爬起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迷糊熬好了没有,奶糖饿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张氏熬得浓稠的米糊,小雪狼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看得曲小白都馋了,也跟着喝了一大碗的米糊。

    看得杨凌眼抽:“小白,那是奶糖的饭。”

    “有什么的呀,都是一个锅里煮出来的,一样的水和米。”

    “行吧,你喜欢就好。”

    “你中午喝酒,一定也没有用多少饭,来,坐下喝一碗。哎,你说奶糖是不是种错了啊?怎么瞧都觉得是一只狗啊。干脆就叫它是狗吧。”

    “也好,免得别人看你养狼会觉得害怕。就让它装一只狗吧。”

    珞珞:“……”多么委屈的小雪狼。

    杨凌在曲小白的强迫之下,到底是坐下喝了小半碗的米糊,一旁的珞珞,比吃了真正的狗粮的两个人觉得还要撑得慌。

    吃完了狗粮,也喂饱了旁边人狗粮,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曲小白哭得心里空空的,感觉胃里也跟着空空的,吃过了奶糖的粥之后,又跟着杨凌吃了一碗饭。

    吃完了饭,才看见陈醉一行人赶回来。同昨天一样,又是一百多车的煤。

    曲小白笑逐颜开:“太好了,这样我们今冬就挨不了冻了。明天你们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天,辛苦了陈小少!”

    杨凌抬眼望望天,把曲小白拉到了一边墙角,“怎么了?”曲小白疑惑。

    “你对这个世界的事是不是没有什么记忆?”杨凌忽然问。

    曲小白想了一瞬,才道:“也不是没有记忆。就是,经常会忽略,除非刻意去想。”

    杨凌道:“每年的冬天,南平郡都会遭受雪灾的危害。往年的这个时候,大雪已经封城,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大雪。我担心大雪晚至不是什么好兆头。”

    “明白。”

    曲小白从墙角下走出来,回到陈醉一行人面前,道:“小少,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可能还要再干几天。”

    “好啊。”陈醉对于这新鲜事业乐此不疲。

    “身体上能不能吃得消?”

    “大家都是挖矿打铁的出身,这一点点辛苦,根本就不叫辛苦。”

    “那行,就拜托你了。”

    说了几句话,陈醉带人把煤车赶往河边一处砂石地。庄子上的煤已经足够,这些就暂时卸到砂石地上。卸完了以后,用油毡盖好,已经是戌时。

    “大家辛苦,回去洗漱吃饭休息。”杨凌轻浅说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这是正主子,是主子的主子,顿生敬畏之心,大多数甚至都不敢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子。

    几个大胆的偷眼看了,都只能用“惊为天人”四个字形容心中的感受。

    夜色浓郁,清月当空,曲小白和杨凌携手往回走,陈醉安排了众人回去之后,也跟上了杨凌和曲小白。

    “主上,小白哥,今天我试着在北坡放了一撮黑火药,发现底下全是这个东西——煤。”

    陈醉非常兴奋。

    杨凌道:“有没有确定一下范围?”

    “山体东西方向上大约是有二十里,但南北方向上,还不清楚。”

    “你怀疑森林下面也是?”

    “还只是怀疑。”

    “明天你一个人,带一个可靠的帮手,去确定一下。”

    “好。”

    曲小白不言不语,听着杨凌吩咐陈醉。他严谨缜密起来,别有一番魅力,让她移不开眼,更不愿意出声去打扰他。

    回到家里,陈醉去洗漱吃饭,曲小白和杨凌则去了书房。

    有一件事两个人都想到了。

    杨凌摊开了手绘图,指着那片煤矿产区,道:“这样的话,山下全是煤,就不可能有铁矿了,陈醉先前的测量有误。”

    “也就是说,先前确定的铁矿开采区要有变化了。”曲小白道。

    “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吧,”

    “我想跟你一起去。”

    杨凌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好。”

    “就喜欢你这自信的样子。”

    曲小白挽住他手臂,往他身上一靠,仰脸望着他好看的脸,满眼都是星星。

    她这个样子,换了是谁也不敢带她上山的,但杨凌是什么人?这点事,还难不倒他。

    诚然,他也不是托大之人,能护得了她周全,便是能护得了,不存在什么一万之外的万一,便是有万一,也不会让曲小白受到伤害的。

    杨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有多喜欢?”

    曲小白把手从他臂弯里解放出来,先是比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慢慢缩小,缩小,在杨凌越来越眯起的眸光下,她掐着小拇指指甲盖告诉他:“有这么多……哈哈哈哈……”

    看杨凌被逗得黑脸,她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杨凌只觉心里暖得像住进了阳光。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什么都不顾地想要留下她。他是如此贪恋她身上的温暖。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小指,挑眉:“就这么多?那还真是让人心酸啊。是为夫哪里表现不好,让夫人失望了吗?夫人说出来,为夫改。”

    我去……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撩啊,小女子受不住哇。曲小白心里哀哀一叹,举旗投降:“夫君哪里都好,为妻就是开个玩笑,在为妻心里,夫君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曲小白偎在他身边,咿咿呜呜,像一只奶宠,纵是百炼钢,也被她给化了。

    杨凌端量着她,故意逗她:“长得也不漂亮,怎么就这么让人着迷呢?”

    “嗯?我不漂亮吗?”

    “想听实话想听假话?”

    “自然是实话。”

    “实话么……”杨凌作势沉吟,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曲小白咬咬牙根儿:“算了算了,不听你说了,实话我不爱听,谎话,我还不稀罕听呢!走了走了,回屋去睡。”

    曲小白从他臂弯里跳了出来,拿了斗篷穿上,把奶糖裹在了斗篷里,缩缩脖子,开门朝主屋跑去。

    杨凌好笑地摇摇头,顺手披了斗篷,追了上去,“你慢点!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

    曲小白觉得,世间最美的情话,也不过如此了。寻常得就好像每天都会出现的阳光,却让人心里温暖无比。

    洗漱过,曲小白要抱着奶糖上.床,杨凌表示不赞同:“你要和它一起睡?”

    “不……不可以吗?”曲小白小心翼翼地问,其实她也觉得不太妥,论起颜值来,这小雪狼虽算顶级了,但和杨凌比起来,还是差着些距离的。如果杨凌不同意,她想着就暂且给它找个棉垫子算了。

    杨凌道:“我怕你把它压死。”

    曲小白:“……”行吧,你赢了。她今晚的确是觉得有些疲倦,大概是昨晚太辛苦,照这个状态,可能会睡得很沉,她瞧一眼跟个小奶狗似的小雪狼,觉得如果抱它一起睡,真的极有可能压死它。

    算了算了。

    杨凌又道:“明天让哥哥给它造一间漂亮的小房子。”

    “这个主意好!”曲小白立刻喜笑颜开了。

    自家媳妇真好哄。

    杨凌打心底里溢出笑来。

    “对了,哥哥的好日子也快到了,我想给他好好操办操办。他毕竟是我的哥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在庄子上立立威。”

    “你就这么一个哥哥,他待你不错,你是该回报一下的。”

    “趁这个机会,咱们庄子也热闹热闹。你一直病着,这个庄子都被低气压笼罩着,这回终于好了。”

    说着闲话,曲小白换了睡衣,把里面的蕾丝文.胸也脱了下来,杨凌瞧着,伸手跳起来看了看,曲小白甚是无言,“大哥,女人穿的衣裳,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有什么好看的。瞧着好奇罢了。”

    “是不是没见别的女人穿过?”曲小白顺势就下套了。

    杨凌不防,伸头往套子里钻:“是啊,没见过。”

    曲小白躺下,把被子往身上一拢,挡住了杨凌上.床的路,“唔,那别的女人都穿的什么样的啊?”

    杨凌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敢情媳妇套他呢!

    “那我哪知道?不是说了么,我没见过别的女人穿什么。”

    “狡辩!算你反应快!”曲小白自知杨凌一旦发觉是圈套,再让他上套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放弃了,但该有的警告是必不可少的:“以后不许正眼看别的女人,再漂亮的也不行!”

    “天地良心,我就连张大娘都没敢正眼看过。”

    “这倒是。你那眼皮子都长头顶上的。”

    这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啊?

    杨凌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给小雪狼铺上,把它放在了被子上,顺手勾了一角被子盖在它身上,拍拍它的小脑袋,“乖,睡,明天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呜呜……”小雪狼呜呜两声,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杨凌一笑,回到床前,躺了下来,曲小白把被子扯一扯,给他盖上,往他身上一贴,问道:“今天王平有没有说什么啊?”

    “没有。”杨凌把她往臂弯里扯了扯,贴得更近一些。

    曲小白觉得被他闷得都有些不能呼吸了,挣扎着把脑袋探出来,往上钻了钻,与他接近.平视的位置,嘴巴堪堪碰到他下巴颏,道:“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杨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要扭来扭去的,你现在是孕妇,我又不能天天累着你。”

    不说不知道,一说,曲小白还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了。

    曲小白僵住了。

    她扭一扭他就这样,年轻人,果然血气方刚啊。

    “好,我不扭了,咱们好好说话。那个王平,好像和你外祖那边有点关系。有些事你不记得了,我跟你说一说,我刚来的时候,傻度砸死了两个人,哦,我是说,和傻度一起来的那个保险箱,就是给你装银票的那个保险箱,朱长柏就赖到了你我的头上,把咱俩扭送到了衙堂,那个王平,素不相识的,就帮我们说了许多好话。”

    杨凌好歹是捋顺听懂了她这混乱不堪的话,道:“他过几天不是会来吗,我到时好好问问。”

    “嗯。”

    “对了,我听说,当初朝中有位柳大人,退了下来之后,就住在咱们南平县,他的大孙子被戍边军的一位将军打死了,那将军是容家的什么亲戚,横行乡里久矣,那位柳老员外家的儿子也在朝中做大官,张敬林两头不敢得罪,听说,最后是王平出面平息了此事,皇帝重罚了那个将军,安抚了柳老员外一家。这么看来,王平背后,似乎还有人呢。”

    “娘子,你就不能消停点儿,这些事交给为夫的去想,你就安安心心睡觉,养胎。”

    曲小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个多思多虑的人,但这一切,在遇到杨凌之后,都因他而改变了。

    “好,睡觉,养胎,赚钱。”往杨凌身边又拱了拱,“伺候我男人。”

    杨凌:“……”为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味儿就不对了呢?明明也算是中肯的说法呀。

    杨凌哭笑不得地笑了笑,拥她入睡。

    一夜好眠,次日,陈醉一行人先行,径直去往煤矿,杨凌和曲小白一早把赵元找来,让他找一些庄丁把那个酒窖挖了,吩咐完了,吃完了饭,这才乘了马车,沿小白山往东而行。

    过了原本杨树屯的村子,本来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没有路,这两天百多十辆马车来回走,也算走出来一条路。

    为了照顾曲小白,马车走得不快,车里还铺了厚厚的棉垫,靠在车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五十里地,晃悠了近两个时辰才到。

    身边有美男子悦心又悦目,莫说是走两个时辰,就算是走两天两个月两年,乃至一辈子,她也不会觉得慢得慌。

    杨凌同她一般心理,即便身边的女子不是那么漂亮,但胜在是装在他心里的姑娘,怎么瞧就怎么赏心悦目。

    略嫌艰苦的旅程因为带了那么点子玫瑰色彩,也就显得不那么无趣了。午时才晃到了煤矿,两人出现在采煤区,把采煤的一众人都惊了个够呛,时值午时,大家都在吃饭,忙放下饭碗要行礼,杨凌摆手,示意不必,“你们继续吃吧。”

    虽然是在野外就餐,但伙食还算可以,陈醉安排了人在山下没有草木的地方做好了饭菜,热乎乎的,端到山上,还有滚热的肉汤,曲小白看见坛子里冒着热气的肉汤,“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杨凌:“……”

    曲小白也不好意思了,“我……我怀孕,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嘛。”

    杨凌无奈地笑笑,从筐子里拣了个陶瓷碗,盛了一碗热水把碗涮了涮,盛了一碗肉汤给她,曲小白接了汤碗,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又暖又香,杨凌,你也尝尝。”

    她丝毫没觉得她这撒狗粮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把碗递到了杨凌嘴边,杨凌宠溺地笑笑,竟然真的喝了一口,“不错,你多喝点,要吃烧饼吗?”

    曲小白吸溜着肉汤,点点头:“肉汤就烧饼,应该很好吃。”

    她心里也很绝望啊,这么没有逼格地在野外跟人抢饭吃,她也不想啊。

    可是能怎么办?谁让她是个孕妇呢?

    这不知如何而来的食欲真是要人命啊。

    她喝了一大碗肉汤,又吃了半块焦香的烧饼,杨凌问她还要不要了,她摸着鼓起的肚皮,吸吸鼻子:“眼馋,肚子饱了。”

    杨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饱了的话,那就出发吧。”

    把碗放下,杨凌拉起她的手,护着她的身子继续往东走,她还回头朝众人摆摆手:“你们吃饱了再干活,注意身体。”

    自然,两个人的意外出现在这些矿工们心里,就像是巨石投进静湖,激起一大片的水花。

    大家纷纷议论,那两位就是主子和夫人吗?之前瞧着是很高冷不近人情的两个人,没想到竟是这样没有架子的人!

    他们居然还和我们吃一口锅里的饭!

    且不说这些矿工们如何震惊如何兴奋,只说杨凌和曲小白。

    两人沿山东行,冬日的山已经光秃秃的了,没有荆棘丛生,也没有野兽出没,除了山上没有路这点不大好之外,也不算难走得很。

    杨凌护在她身边,遇到好一点的状况,就扶着她走,遇到不好一点的状况,就背着她或者抱着她走。

    倒也没费什么事,就到了十里地之外。

    曲小白心里却是有些愧疚,言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净拖累你了。”

    杨凌道:“我喜欢你跟着。”

    “可这是出来干正事,也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不妨事,有你在,我更有干劲。”

    曲小白:“……”行吧,你也是个耽于酒色的人,好酒又好色。

    天气很好,日头明亮,没有风,是可以承受得住的冷。曲小白走一阵身上微微冒汗,想要把斗篷解了,被杨凌无情拒绝,“不行,忍着些,不然会染寒。”

    说着,就背起了她。

    曲小白伏在他看起来瘦削实则还挺坚实的后背上,双手搂住他脖颈,一路上跟他唧唧喳喳,说东扯西,一堆鸡毛蒜皮,杨凌也乐得听。

    反正她说什么他都爱听。

    她偶尔还唱几句,唱完了问杨凌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杨凌未出所料地告诉她:“只要你唱的,都喜欢听。”

    又道:“不过,能不能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

    “提,尽管提。”曲小白豪爽得很。

    “以后唱歌只唱给我听好不好?”

    得,就算是忘了以前的很多事,这些女子戒律他倒是没忘了。横竖她也做不了什么歌姬了,也就答应了他这个小小要求:“噢。”

    “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我这性子,一高兴了就会哼哼两句,如果哪天我兴致上来一不注意唱出来了,横竖我也不去做歌姬,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杨凌无奈,只能答“好”。

    毕竟,她那性子,就是活泼。一个活泼率性的姑娘,偶尔干点出格的事,这也实在难免。

    走了小半个时辰,杨凌看脚下有块平整的大石头,便把曲小白放下,道:“你在石头上坐一坐,我去看看。”

    “你小心些。”曲小白觉得,自己还是不给他添乱了。

    杨凌没有走远,看着曲小白在自己的视线里,停下脚步,蹲下身去,用匕首作铁镐用,刨开了脚底的砂石。

    他那柄匕首是他师父的鱼肠匕首,锋利又坚硬,比铁镐还要好用。

    曲小白远远瞧着,觉得好看的人,真的是干什么都好看,挖坑都能这么优雅。越瞧就越喜欢,越瞧就越觉得自己眼光好。

    曲小白看看脚底下的砂石,是浅浅的锈红色,应该也是含铁量造成的颜色,但铁砂含量高低,她就实在搞不懂了。

    杨凌看过了之后,回来带了她,继续东行,如此采了十几处的标本,他也不像是陈醉,还要把每处的标本都带上,只是看过了之后,就都扔了。

    冬日天黑得早,眼看天色暗下来,看看余下不过十余里的山脉,杨凌没有继续往前走,背了曲小白往回走。

    “怎么样?”曲小白伏在他背上,问他。

    “初步就暂定咱们脚下的位置吧。等这边扎下营了,再往西扩。这边没有人烟,不必担心有人发现什么,等到这边成型以后,再想办法开采西边的。”

    “杨凌,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山北侧?那边全是密林,无论是狄夷人,还是大凉的人,都到不了那个地方,今冬咱们先选出一个地方来,把树木伐了,建一个冶炼厂出来。咱们先开采北侧的铁矿,运至冶炼厂冶炼,这样,大凉这边还可以掩一掩人的耳目。当然,这样做的缺点是加大了运输量,可能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杨凌忽然把曲小白放下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曲小白不知就里,懵逼:“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聪明?”

    “哪里是我聪明,其实你也早就想到了是不是?我倒要听听你不想那么做的理由。”

    他一天到晚看她的手札,她的想法明显都在手札上体现出来了。况且,以他的头脑,又怎么会想不到?

    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没想到,看她的手札也看出来了不是。

    那就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他不想选那个方案。

第四百二十五章又升级了

    杨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又背起了曲小白,“走吧,天黑之前得下山,你身子不好,不能在外面挨冻。”

    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曲小白以为是他不想说了,也没有再多问。

    他不想说就有不想说的理由。

    但不多时,杨凌却是主动跟她说起了理由:“其实,我早就有一个好位置,只是,心里还没有想好。”

    “哦?”

    曲小白觉得脑子里闪过些什么,一时快得没有抓住。

    杨凌道:“是子虚庄。”

    曲小白蓦然就明白了她脑子里刚才闪过的东西是什么。

    子虚庄!

    杨凌继续道:“子虚庄有一条比较隐蔽的路,平常会用来运送东西进庄子,再休整一下就可以用。而且,我回过子虚庄了,那里的房舍修缮一下还可以住。只是……”

    只是什么,曲小白立刻就想到了。

    只是,那里曾遭了血洗,他一回去,恐怕就会回想起那一场噩梦。

    曲小白想了想,道:“如果在别的位置呢?不一定非要在子虚庄那里吧?”

    “暂时看,那里的位置是最好的。”

    最好的位置却不能用,这的确是很遗憾,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曲小白道:“即便是找不到最好的,咱们也能找到一个第二方案,退而求其次,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

    “让我再想想吧。”杨凌说道。

    两人走到采煤区的时候,天擦黑,煤刚刚装上车,陈醉走上前来,表示惊讶:“主上,小白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那边的铁矿区。装好车了?那就出发,回家。”杨凌简单说了几句。

    陈醉在杨凌面前,多少还是拘谨的,不敢多说,吩咐人往家走。

    曲小白看着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陈醉,又自责又好笑:“我把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给弄成这么个样子,真是造孽。”

    陈醉笑道:“回头小白哥多赏我几天假,我洗干净了,去县里好好逍遥几天,还做回我的翩翩公子。”

    “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少,恕我直言,我觉得县里的姐儿都配不上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挖矿做苦力吧。”

    陈醉:“……主上,属下先行一步了。”

    再多呆一会儿,他觉得他明天都想罢工。

    杨凌挽着曲小白的手,朝马车走去,对于妻子的无厘头,杨公子心里只能暗暗地无奈。

    他是梦见过她那个世界的,知道她生活的环境里,这种玩笑实在已经算是小儿科,他还记得梦里面那些围着他叫“哥哥”的小姑娘们,热情得简直不像话。

    他想起梦里面那摩天大楼上巨大的画像,那个女子冷魅的脸,傲人的身姿……还是不要想了。

    杨凌及时拉回了思绪。

    上了马车,林虎头赶着马车,缓慢地往回走。

    两个人都不急,毕竟曲小白的身体摆在那里,急也急不得。车上备有热水,还有吴侃夫人做的肉干子,杨凌摸出一包肉干子,打开了,寻了一条不软不硬的给曲小白,“先吃几口垫一垫肚子。”

    曲小白令寻了一条肉干搁到他嘴边,娇嗲:“你也吃一口。”

    杨凌顺势就咬在了嘴里,温柔一笑,伸手拿了酒囊,把肉干子从嘴里拿出来,喝了一口酒,咬了一口肉干子。

    这等粗鲁的动作,在曲小白看来,也是优雅无比。

    看来,人长得好,干什么都是好看的。

    酒是新酒,曲小白一闻就闻出来了,香气不够醇,便问:“你怎么不拿凌寒香啊?”

    “凌寒香就那么几坛,喝一坛少一坛,这个也蛮不错的。”

    “不过是几坛子酒,喝没了,我再满天下给你找好酒去,你这么省干什么?”

    没错,她就是个败家小娘们儿,自己的男人,当然要给他最好的。

    这个不能省!

    杨凌无奈地笑笑,“我又不是酒鬼。你找那么多的酒给我做什么?”

    曲小白嘻嘻一笑:“反正,你要喝,也得是喝最好的酒。”

    杨凌歪在靠枕上,手支着脑袋,眸光灼灼,落在曲小白的笑脸上。

    唉,如果不是她现在是个孕妇……他真想立扑啊。

    曲小白瞥了他一眼,摸了一包肉干子递给赶车的林虎头,道:“虎头,吃点垫垫。记得下次出门,就到车里来找吃的,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挨饿,咱们杨府没这样规矩,出来干活还得饿肚子的。”

    林虎头应该是没想过会一出来一天,吃的都没带一口,刚才曲小白是听见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

    林虎头感激地接了肉干,“也没有饿肚子,我自己去打了个小动物烤了的。”

    他是没了左手的,能打什么动物?唉……曲小白想想,就心里不好受。

    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像林虎头范二这样的,还算好的,有的就干脆是失去了自理能力的,她庄子上就养了不下几十号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

    等慕南云回来,她得问他要一些抚恤金给这些人。她出钱出力是自愿,但慕南云想要因此就逃脱责任,那是不能够的。

    这样想着,她从车上翻出了一个茶杯来,从杨凌的酒囊里倒了一杯子酒,递给外面的林虎头,“天冷,喝一杯暖和暖和身子。”

    林虎头接了酒杯,感动得都快要热泪盈眶了,“谢谢夫人。”

    “谢我做什么?多大点儿事儿。”

    杨凌笑笑,倒了杯热水给她,“我夫人真是心善。”

    曲小白笑成一朵花:“别人夸我我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你夸我,我心里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那我以后就多夸夸你。”

    “嗯。”曲小白歪到了他的怀里。

    一路说说笑笑,也不觉时间过得慢,回到家的时候,陈醉一行人已经卸完了煤散去,进家里看看,已经是戌时初刻了。

    张氏一个劲儿埋怨杨凌,“郎君啊,夫人怀着身子呢,你可不能让她太放纵,这一个不小心,可还得了?何况她之前可没少动胎气,小神医不知给她吃了多少好药养着,才保住了孩子的。”

    “咳咳……大娘,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再说了,杨凌是有分寸的,他也是大夫。”

    杨凌淡淡一笑:“大娘教训得是,我记住了。”

    曲小白不由好笑地瞥他一眼,他竟然也会有跟人这么违心微笑的时候?啧啧,这也太新鲜了。

    张氏摆了晚饭,他两个在张氏和珞珞的服侍下,吃了几口饭,便去沐浴换衣,怕曲小白累着,沐浴完,杨凌直接把她抱上了床,不许她再干别的。

    曲小白也确实觉得累了,毕竟是长途跋涉,她这身子骨,经不起这个。歪在靠枕上,扯住杨凌的衣袖,“你也不要去书房了,陪我。”

    房中温暖,曲小白只穿了月白的蕾丝睡衣,半露香肩,如丝缎一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刚沐浴过的肌肤似玉一般,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就想一亲芳泽。

    杨凌咬咬牙,撇开眼,“好,你放手,我拿本书过来看。”

    曲小白眨动大眼:“书有我好看吗?还是你真的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

    “小白……你饶了我吧。”

    这丫头太坏了,故意招他,招完了,指定又是个不负责,索性不如早早告饶,免得自己煎熬。

    “嘿嘿……没意思。”曲小白横他一眼,松开了他的衣袖,“你去拿书过来看吧,我歪着陪着你。”

    杨凌如蒙大赦,赶紧去寻了一本书来,甚至都没看是什么书,拿着书钻进了被窝里,翻开了书页。

    曲小白也不再招他,兀自研究着腕子上的镯子。

    自杨凌好转以后,云不闲和董朗已经不太到她这屋里来,也不太敢要求看她镯子上的视频了。她自己也有好些日子不摆弄了。

    杨凌自好了之后,还没有看过她这个镯子。

    看她摆弄,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来。

    她按下按钮,放了一段视频,是关于煤矿作业的。出乎意料的是,这回的视频时长,竟然延长到了一分钟。

    “哇咔咔,傻度,你这是又升级了吗?”曲小白欢快地喊出了声。

    视频这种东西,杨凌在梦里梦见过,说不上太惊奇了,但出现在这个世界,他还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这个是……你带过来的东西吗?”

    “我来的时候随身附赠的大礼包,就是和我脑子里的傻度的脑电波相连的。这个不是能随时看的,得有充足的电量才行。”

    她跟杨凌说话间,度娘已经跟她介绍了一下情况,原来,在她上次从慕南云铺子里拿银子的时候,就已经升级,只是这些日子她太忙,没有来得及和度娘搭话。

    度娘介绍完,还顺便吐槽了一下她的赚钱能力太差,照这个速度下去,迟早玩儿死它。

    曲小白嘿嘿干笑,信誓旦旦地发了一波誓言,一定会多多赚银子,一定不负它所托的。

    杨凌看她那视频消失,问道:“这是没有电量了吗?”

    “对,一般一个时辰以后就能看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找傻度解决,就来问我,它就是个万事通。”

    “今晚还是算了吧,你早点睡。”杨凌虽然对这个傻度很感兴趣,但他更希望曲小白早睡早起,养好他的媳妇和儿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京都王家

    次日,早饭过后,赵元来回,坑已挖好,可以埋酒。

    但很快,又有庄子上的小领事来回,南平县县令大人身边的王师爷来了,要补充地契事宜。

    曲小白只好和杨凌兵分两路,杨凌去见王平,曲小白去埋酒。

    杨凌把王平请进了书房,并没有去庄子上和他会面。

    王平身边带了个随侍,名唤阿仁,杨凌挑了一眼,便知这随侍对外来看是张敬林的人,实则是王平心腹,因此也就没有把他往门外赶。

    请进门,杨凌亲自倒了一杯茶给王平,王平诧异道:“怎么,杨公子偌大的庄子,连一个跟班都没有吗?”

    杨凌淡淡的:“不需要。”

    王平便没有就这个问题再深问下去,只是长叹一声,道:“杨公子如今身体康复,也算是老天爷开眼。”

    杨凌在王平对面坐下,缓声道:“我之所以病愈,乃是因为我夫人和两位大夫没日没夜救治,和老天爷倒也没有多大的关系。王师爷,既然到了这一步,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还要对我隐瞒你的身份吗?”

    王平眸光深邃地看着杨凌,“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深邃的眸子里忽然染上一丝悲色,似乎有泪水要溢出来,可忍着没有掉出来,只是脸上的悲色愈浓了。

    杨凌淡淡地看着他,他心里有一丝清明划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他的身份。

    果然,未出所料,王平道:“杨凌,你可知道王植安这个名字?”

    杨凌定定地看着王平。

    似乎是在沉思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良久,浅淡地呼出一口气,道:“王翦虞幼子,先皇后王画幼弟。”

    王家的人,杨凌从没有见过,就算是画像,他也只是见过王画和王翦虞的。他端量王平,不觉得他眉眼和王家有相像之处。

    但这世上充斥各种奇异之术,王平若是改变一些容貌,也不是做不到。况且,这世上也不是近.亲之人就得长得有相似之处。

    只是,王平身为王翦虞后人,若是想要存活,势必是要改变先前容貌的。

    杨凌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是王植安?”

    忽然冒出来的亲人,他还没有办法接受,口气也就很淡。

    王平却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几步上前,握住了杨凌的双手,颤抖着道:“杨凌,我是舅舅,我是舅舅呀!”

    “舅舅?”

    杨凌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忽然一挑眉,冷声:“我舅舅不是死了吗?当年的谋逆案,可不就是从我最小的舅舅王植安那里源起的?据说,我这小舅舅与羌戎的大王库勒乃是至交好友,二十年前库勒侵犯大凉,有我这小舅舅好大一笔功劳!”

    当年的事,知情者多半都已经赴了黄泉,剧情都是胜利者书写出来的,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杨凌即便有所猜测,也是没有办法去佐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舅舅,他固然是想要亲近的,但必要的疑惑,还是要先解开的。

    王平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凌,摇头:“你也相信那些谣言?”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不解释,我又如何知道实情是什么样子的?”

    言下之意其实他并不相信朝廷给出的那些说法,但他也得听听王平的说法。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对朝中那些人的不信任,他心里已经倾向于王平。

    王平忽然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泪如雨下,嗷嗷哭了起来。王平的心腹跟班在一旁跟着掉泪,劝慰道:“爷,您别这样,您这样,属下看着也难受!”

    杨凌站起身,扶了王平起来,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淡声道:“你既然是王植安,那我也就不跟你客套了。王家的人死得有多惨,不消我说,你只有流血的权利,没有流泪的权利。”

    王平一怔,满面涕泪地看向杨凌。

    他一直看着的这个外甥,虽然经历无数磨难,但到底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有血性的汉子!

    杨凌把脸转向一旁,轻声一叹,容色清冷地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苟活于世,都没有权利去哭。还是把眼泪擦干吧,咱们说正事。”

    王平还是有些不能控制情绪。这唯一的外甥,冷静得让人心生恐惧,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想要亲近.亲近,却被他的冷淡态度吓得退却,杨凌换了一杯热茶给他,道:“喝杯水,冷静一下。”

    王平接了茶,喝了一大口,深深呼吸一口气,道:“从何说起呢?既然说到库勒,那就从库勒说起吧。当年,我就是一纨绔,游历四方,到了羌戎的地界,与当时羌戎的王世子库勒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库勒不是个好战的人,后来为什么会发生那一场战事,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杨凌很淡定,就像在听故事一般,“所以,后来去查证了?那你查证的结果又如何呢?”

    王平被他的淡定气势带着,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继续道:“那一年,羌戎先王薨逝,王世子库勒即位,初登大位的他,面临的也是内忧外患,周围各个游牧部落不断骚扰羌戎,羌戎国内,库勒的弟弟库尔班一直觊觎大王的位置,不断地制造事端,想要取而代之。

    库尔班命人假传消息,说大凉重兵围攻羌戎的边城谷塞,朝中又有库尔班的人呼应,怂恿库勒出兵,库勒被逼之下,不得不出兵。

    同时,库尔班又命人假传讯息给大凉,说库勒出兵攻打大凉。

    不管原因是什么,反正结果是,两边的军队,在谷塞交战,战况极是激烈。

    大凉在那次战争中受到重创,库勒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王位,更不稳当了。

    三年后,库勒在日益加剧的党争中心力交瘁,患了重病,不治身亡。至于真正的死因,其实就算查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人都已经死了,属于他的东西要回来又能如何?库尔班扶植库勒的儿子即位,把持朝政,做了摄政王。”

    “那么,你在那场战争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王平通篇都没有说他的事,杨凌自然会有此一问。毕竟,大凉朝可是治了王家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我?”王平凉声一笑,“当时我就在羌戎的王城伊田,大凉皇帝给我的罪名是,勾结库勒,鼓动库勒出兵,意图篡谋帝位。”

    如今再说起往事,他脸上浮出死灰一般的冷寂之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是因为,有人想置王家于死地。”

    “你说的对。当日,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权倾朝野,惹得今上一直就忌惮他,也怪他老人家,不懂得急流勇退,偏要逞能。”

    如今再后悔,已经是没用,王氏一族几乎灭族,仅剩了他这么一根独苗苗,苟活于世。

    “我藏于伊田城中,听说了家里遭受大难,本想要立即回大凉都城,库勒把我拦住,劝我三思,回去,只是去送死,倒不如留下,以图复仇。

    我在伊田待了两年,两年之后,换了容貌名字,潜回大凉,得知姐姐也已经死去,但她临死前产子,孩子下落不明。

    你外祖当年在朝中也是有些心腹的,他们给我指了一条路,就是太监杨淮。

    我寻了两三年,没有找到杨淮,后来,是杨淮先找到了我。杨淮是个极有城府的人,他劝我先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牵涉过大,只能是徐徐图之。

    我就在这边塞之城安顿了下来,想办法做了县令身边的师爷,一方面,为了守着你,另一方面,也为了积攒力量,图谋大事。”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杨凌瞧着面前这个容貌寻常眼神灰颓的中年男子,他和他身上流着相似的鲜血。

    他说不上有多激动,但这毕竟是王家仅剩的后人了。也是他唯一的舅舅,他娘亲在这世上,就只余这两个亲人了。

    杨凌站起身来,心绪复杂地撩起了衣摆,跪了下去,“外甥杨凌,拜见舅父。”

    在阿仁看来,杨凌的这个跪拜,一点都不热络。他觉得,这世上杨凌只剩了王平,王平只剩了杨凌,这两人见面,不相拥着惊天动地嚎啕而泣都不算全了这份舅甥情。

    然而王平知道,杨凌能跪他,认下他,已经算是给了他莫大的情面。他自出生,就不知道亲情为何物,亲人这种词,在他的心里,就不存在。

    他只愧疚,这些年来,因为怕被人发现,他不敢接近他,只能远远守着他,看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强大起来。

    王平颤抖着站起身,双手托起了杨凌,泣不成声:“舅父对不住你!这些年,不能照顾你,只能远远看着你受尽磨难,却是一点也帮不到你……”

    “舅父也不必太过自责,现实不允许,我不是不能理解。”他瞟了阿仁一眼,道:“你叫阿仁?去帮忙把我夫人找来吧,她在府邸往西的酒窖那边。”

第四百二十七章父母双亡

    曲小白正和赵元一起往地窖里埋酒,珞珞和张氏王芸香毛小桃都在,几个人都在忙着挑花瓣,分别有桂花玫瑰花梅花桃花,都是上好的干花瓣,曲小白让她们再挑拣一下,不好的可以泡花茶,好的留下来泡酒。

    阿仁到窖边上,红着眼圈,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杨夫人。”

    曲小白抬眸看见他红着的眼圈,便知有事,伸手给张氏,张氏拉了她一把,把她从坑窖里拉了上来,“大娘,这里你帮忙照看一下。”

    张氏答应一声,珞珞要跟上曲小白伺候,曲小白摆摆手,“你帮大娘,离家这么近,我去看看。”

    回家的路上,曲小白打量阿仁:“你是?”

    “我是王师爷身边的跟班,我叫赵阿仁。”

    “哦。是王师爷让你来找我的吗?”

    “其实是杨公子让我来找夫人的。”

    “哦。”

    曲小白心里犯嘀咕,打量阿仁几眼,只见他眼圈红红,便没有多问。

    回到家里,曲小白让阿仁先去书房,她则去自己屋里,换了件衣裳,顺便洗了一把灰土土的脸,把头发略整了一下,看看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往书房行去。

    她穿的是一件家常的青色窄衣领绣花棉袍子,披了件黑底儿红边的缎绣大氅,瘦削的身形也不显臃肿,本来就长得素淡,穿得这般,就更不起眼了。

    推开书房的门,见王平坐在客座上,杨凌则负手站立,看她进屋,就上前拢了她的手,拉她到到王平面前,温声道:“这是外祖的小儿子,你随我称一声舅父。”

    曲小白心里早做好了准备,听见是王翦虞的幼子,惊也不惊,微微福身一礼,“甥媳拜见舅父。”

    王平在南平县,对于曲小白,自然是早有了解,这个外甥媳妇有头脑,有胆色,虽然行事有些不拘一格了些,但总体上,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对于他的外甥杨凌,无疑,这样一个女子是最适合不过的贤内助了。

    他忙虚虚一扶,“甥媳不必多礼。”再打量,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他是越看越觉得曲小白好,不招摇,知进退,有礼有矩。

    “咱们私下里,可以舅甥相称,但对外……”王平迟疑了一下,大概也觉得这要求太让人心酸,自己先就说不下去了。

    杨凌道:“我明白的。不过是个称呼,没什么好纠结的。”

    曲小白和他们寒暄几句,便道:“中午留舅父吃饭吧,我去把张大娘找来,准备饭菜。”

    她福身一礼,告退出去,遣了范二去找张氏等人,她一转身,去了自己屋子。

    一路上思索良多。杨凌幼时孤苦无依,如今多一个舅父,是好的。但这也表示,他的仇是非报不可了。

    报就报吧。她的男人,不能苟活于世,男子汉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生才算没有枉活。

    曲小白回屋解了身上的大氅,屋里暖和,连棉袍都不用穿,她换了一件略厚的衫子,坐在炭火前,顺手拿了杨凌昨晚看的书。

    打开书,却发现那是本医书,还是她自己手抄的,不由有些好笑,大概昨晚杨凌都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书吧?

    她也无心看书,就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张氏很快回来,进屋来找她,她吩咐道:“中午王师爷要在家里吃饭,准备点家常便饭,摆到前厅去。酒么……就拿新酒过去就好。”

    虽然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但还是不要做得太张扬,只以师爷之礼待客便是,以免隔墙有耳。

    张氏下去张罗饭菜了,曲小白这厢抱着书,又回床.上补了个回笼觉,不想一下子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见杨凌在身边歪着,脸色清寒,她一翻身,抱住他的腰.身,倦意浓浓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杨凌见她醒了,一脸的清寒瞬时褪去,嘴角浮了笑意,道:“睡醒了?已经未时末刻了。”

    “唔,这么晚了?舅父走了?”曲小白往他身上蹭了蹭惺忪的睡眼,蹭着他醒神儿。

    杨凌看她就像一只小懒猫儿一样,软绵绵的,让人心都化了,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睡得乱糟糟的青丝,道:“走了,你起来用点下午茶吧,中午没吃,这眼看就到了晚饭时间了,垫垫肚子,一会儿吃晚饭。”

    曲小白腻在他身上,撒娇道:“不想吃下午茶,可以把你当下午茶吃吗?”

    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有一种将醒未醒的沙哑感,就像是小猫爪子在心尖上挠了一下,让杨凌这个人都跟着一颤。

    杨凌把她的身子往上揪了揪,拢住她,好笑道:“杨夫人撩得一手好汉子,就恐怕是,撩人而不自知吧?”

    他以为曲小白好歹得害点羞,却不想,她却是把腿往他身上一搭,继续嗲声:“不,我知。如此好看的汉子在身边,不撩岂不是暴殄天物?”

    杨凌:“……”你赢了。

    曲小白支起脑袋来,偏着脑袋,睁着迷蒙睡眼看着杨凌,“敢问夫君,可有被为妻撩到。”

    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好回答。

    他若说被撩到了,只恐是要做点什么证明他被她撩得火烧火燎的才行。

    他若说没被撩到,依着他家媳妇这性子,那必然是要继续撩,直撩到他火烧火燎为止。

    这青天白日的。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忽听曲小白“哎呀”一声,他急问:“怎么了?”

    “你儿子又动弹了!”

    “我摸摸!”

    杨凌探手,他家儿子却是个调皮的,只动了一下下,便又不动了,他贴着她滑.腻的肌肤,疑心道:“你是不是骗我啊?”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骗你摸.我一下啊?”

    也是。

    曲小白神儿醒得差不多了,爬将起来,从杨凌身上跨过去,杨凌扶了她一把,嗔道:“你慢些,快当娘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不注意!”

    曲小白嘿嘿一笑,趿拉了鞋子,去倒了一杯水润喉,杨凌也起来,把身上衣裳的褶皱理了理,到门口,唤了一声珞珞,珞珞从旁边的房中探出头来:“夫人醒了?”

    杨凌吩咐道:“把她的下午茶点端过来。”

    杨凌最近被曲小白降服,脸上不似以前那般沉冷,珞珞对他的恐惧也少了些许,多了几分敬畏,“好。”

    珞珞去不多时,端了几碟子精致点心来。

    曲小白不喜甜,张氏做的点心都是咸味的,里面还依照她给出的法子加了一些蔬菜进去,胡萝卜、圆葱等。

    张氏对她的评价是,不会做,这做菜的菜谱倒是知道不少。

    曲小白捏了两块咸酥饼干,一块给自己,一块硬塞给杨凌,“你也吃一块。”

    她惯爱用强迫的让杨凌吃东西,杨凌也乐得依着她,她塞什么,他都愿意吃下去。

    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什么习惯,什么嗜好,都可以因为她而改变。她对他来说,就是有这种魔力。

    吃了几块饼干,喝了一杯牛乳,曲小白又端了半碗牛乳去喂奶糖,奶糖今天竟将牛乳也喝了,一夜之间竟有如此大的进步,令曲小白甚是欣喜,直夸“孺子可教”。

    “杨凌,这会儿没什么事,咱们去找哥哥吧,让哥哥给奶糖造一个舒适的房子。”

    杨凌笑道:“已经差人去告诉了,大约晚上就能送过来。”

    啧啧,这办事效率,真叫人喜欢。

    曲小白逗了一会儿奶糖,发现奶糖才来了一天,身上的毛就顺溜多了,白得像雪团子一样,又毛茸茸的,怎么瞧,都不像一匹狼。

    “这小崽子,真的是狼吗?”

    杨凌在她身边蹲下来,和她一起握着小雪狼的爪子逗弄,道:“你别小看这小东西,现在是很柔软,却是狼里面最凶狠的一个品种,一旦遭遇敌人,不死不休。”

    “天啊,它以后不会咬我吧?”

    “不会,雪狼一旦被驯服,它是认主的。它相当聪明,成年雪狼,智商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你好好驯养它,以后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它还能替我保护你。”

    曲小白抚摸着它柔软的毛,“我养着它是因为喜欢它,可不是图它来保护我的。”

    杨凌笑笑。他送她小雪狼的时候,其实也不过是为着博她一笑,其余的,并没多想。

    曲小白瞧着小雪狼,大约也就刚满月的样子,浑身毛茸茸的,连眼睛里都还没有凌厉之色,她忽然问:“杨凌,你在哪抓的这小雪狼?”

    “山里。”

    曲小白不由蹙眉:“山里?那它的父母呢?你是强抢的么?”

    “不是。它父母死了。”

    “啊?”

    “本来,就是想进山去给你猎个小动物养着,小狐狸小鹿什么的,温和的小动物,却在森林里发现了它。当时可能是两匹狼在争狼王之位,雪狼战死,它的娘亲,母狼殉情了,就剩它一个,缩在雪地里,我就把它带了回来。”

    曲小白不禁唏嘘,叹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就是如此残酷,我们人类,汲汲营营,你争我夺,生存环境何尝又不是残酷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工坊

    吴侃来曲小白这里报账,在府里没有找到她,张氏指路府邸往西半里地。

    吴侃到的时候,就看见夕阳余晖之下,一个巨大的坑窖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上千坛子酒,庄丁正挥着铁锹往坑里填土。

    吴侃嘴角抽搐,他拉回来的新酒,整整五千斤呀!

    “爷,夫人,这是……”

    曲小白道:“给我儿子埋的状元红,吴叔,你怎么来了?”

    吴侃心里替还没有出世的杨小少爷觉得发愁,这是要把他培养成个酒仙儿么?一边道:“我把这个月的账目拿给夫人看一下。”

    “吴叔,你看杨凌也在干活呢,为了天黑之前能完工,不如,你也帮帮忙?账目咱们晚上再看,晚上我请你吃酒。”

    吴侃:“……”得,还被抓了劳力了。

    吴侃拿起一把铁锹,加入了填土大军之中。

    曲小白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杨凌就在不远处,手里攥一把铁锹,和别人一般,往酒窖里填着土。

    明明是一般动作,别人做来那就是抠脚大汉在干活,他做来却是优雅清致,无比好看。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那又如何,她就是瞧着他好,打从他还在装傻的时候,她就瞧着他好了。

    最后一抹余晖也沉在地平线下之后,填土工程终于宣告成功完成,曲小白让赵元带大家回去开饭,她则携了杨凌,往家走去。

    吴侃跟在两人后面,身上因为干活出了汗,暮风一吹,怪冷的,忙加紧了脚步。

    曲小白看见他打哆嗦,笑道:“吴叔你赶紧家去,被风吹染寒了吴婶儿得跟着受累不说,你也跟着遭罪。”

    吴侃可没有杨凌那样的内功护体,当下道:“那我就失礼先走一步了。”

    “快些。怪冷的。”

    吴侃是一溜小跑着往家去了,曲小白忍不住笑:“我第一次见吴叔,觉得他很古板,没想到也有这么好玩儿的时候。”

    杨凌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将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道:“你也小心些,谁都能染寒,你不能。”

    “知道知道,我怀着你儿子呢!我看呀,等儿子出生,我就该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胡说什么呢。”

    曲小白往他怀里钻了钻,双手插在他衣裳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了一般,满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苦中作乐,有他在身边,就算是将来有腥风血雨又如何。

    杨凌尽情享受着她带给他的温暖祥和。她这样美好,像是春风里的花朵,可即便是风雨欲来,她也不慌不忙地美丽着。

    因为她的从容,他也变得从容起来。

    晚间和青君吴侃等人同桌,大家自然是要喝酒的,陈醉今天因为收工早,也赶上了酒席,一时兴起,不顾身体疲累,给大家一人调了一杯奶酒,众人赞不绝口,一问之下,这是曲小白亲授。

    董朗瞧他不顺眼,道:“既然是她教你本事,你是不是得尊她一声师父呀?”

    陈醉也毫不相让:“我听说她也教过你本事,你是不是也该尊她一声师父啊?今天你若是叫了师父,我就跟着你叫师父!”

    曲小白悠悠:“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么?你们想拜师,我还不想收呢。”

    吴侃不由笑道:“若说学本事,咱们这些人,谁没跟夫人学过本事?我还跟夫人学过速算法和简易记账法呢。我是不是也要跟着拜师呀?”

    “吴叔!怎么连您都打趣我?我原以为您老是最老成持重的,没想到,您却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自然只是打趣的话,没有半点不尊的意思,大家都跟着笑起来,曲小白倒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杨凌偏头瞧她,看她脸颊飞红眉梢带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多亏了夫人照顾,这一杯酒,我敬夫人,也敬在座各位。”

    能得杨凌一笑,真是太不容易了。大家素日见他,都是一副清寒模样,万年不变冰霜脸,隔着十丈远都觉得冷得慌。

    曲小白上演了一出胳膊肘往外拐的戏:“你是该敬我,也该敬大家,这段日子,大家都跟着操心呢。不过啊,你这一杯酒,是不是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啊?分开敬!”

    杨凌无奈地笑看着她,向她挑眸,她心虚地撇开脸,端起手里的牛奶杯,“先敬我吧。”

    众人都不拘束,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家才发觉,原来杨凌也是这么和气的人。

    大家可能都对和气有什么误解吧。也可能是,一向不笑的人,忽然笑了,大家就觉得冰消雪融了?

    这得是多大的误解。

    杨凌那副性子,顶多也就算是寡淡,和和气什么的,哪里搭什么边儿。

    曲小白拿着牛乳当酒,和他干了一杯,又强迫他和众人又喝了一杯。他呀,就是性子太寡淡,她得想办法让他多跟大家亲近.亲近。

    老冷着一张脸,也不好看不是?

    一顿饭吃得颇为开心。饭后,杨凌把陈醉留下,同他布置了一项任务。再挖两天的煤,晚上偷偷运进县城孟府,另外,镇上也需要卸一些。

    陈醉得命,兴冲冲走了。

    对于挖煤这个活儿,看起来他很喜欢啊。曲小白瞧他那个样子,不由纳闷儿,挖煤比他在外风流还有意思吗?

    多累多脏啊。

    “对了,小少,明天的菜给大家准备木耳。”

    陈醉已经走出去的脚步又扭回来了,“木耳?为什么啊?”

    曲小白解释道:“煤尘对肺不好,给大家多吃点木耳,木耳可以清理肺里的脏东西。明天就做木耳炖牛肉给大家吃吧。”

    “好,我记下了。”

    “以后也要定期给大家多吃木耳。”曲小白又不放心地嘱了一句。

    陈醉答应着,先去厨房跟张氏要木耳了。

    曲小白看看陈醉走了,主动坐到杨凌腿上去,依偎在他怀里,道:“我听柱子叔说,庄子上的炕也都盘得差不多了,陈大少也烧铸了不少火炉出来,明天开始,这些事情你就先帮我料理着吧,我要开始准备我哥哥的大婚了。”

    杨凌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嗅着她发丝上的薄荷香气,幽幽道:“你今天灌我酒。”

    “不是,大哥,您还记着这个茬儿呢?”

    “你胳膊肘往外拐。”

    曲小白心虚地狡辩道:“我那是向着你,让你多喝几杯啊。”

    “我又不是贪酒的酒鬼。”

    “行行行,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曲小白受不住他这幽幽语气,只能讨饶。

    天啊,谁会相信大冰块也会有这么软萌的时候?让人心都跟着化了啊。

    “嗯。”

    “那我可以一心去准备我哥哥的大婚了吗?”

    “嗯。”

    曲小白哭笑不得,这个人是有精分么?为什么在她面前和在外人面前完全是两种风格?作为妻子,实实应该担负起规劝引导丈夫的责任。想了想,她道:“夫君,你看你吧,在你那些下属面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这样会吓坏他们的,不如多笑笑啦。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杨凌表示不信:“我有那么可怕吗?还吓坏他们?那他们也太胆小了些。”

    “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怕吗?”

    “他们要是连我都怕,那还做什么事?”

    曲小白:“……”行吧,劝诫宣告失败。

    就算失败,这个人也是她爱的人,所以,天色已晚,可以回房睡矣。

    次日,曲小白把所有的活计统统扔给了杨凌,什么采矿计划,什么筑路计划,什么侍卫训练计划,所有的策划案都搬到了杨凌的书桌上,将他的案头堆得满满当当,她无事一身轻,直奔新庄的工坊去了。留下杨凌独对一案头的工作,恨得牙痒痒的。

    杨红霞在工坊算是总教习,除了那些花样繁复的蕾丝需要她亲自上手绣,再就是做一些样品,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带学徒。

    女学里的小姑娘们,女红课也是她在教授。

    曲小白猜着她应该抽着空绣自己的嫁衣了,之前的时候,已经画了嫁衣的样子给她,她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嫁衣绣到什么程度了。

    工坊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占地有五六十亩,有一半的地方,是囤布的仓廪,制衣间则是一个大通间,考虑到布料都是易燃的,制衣间不能见明火,所以这里火墙的火道修得就格外大些,保证大家干活的时候不会冷。

    现在的制衣间采用的是半流水作业方式,负责剪裁的只负责剪裁,负责缝制的就只管缝制,熨烫、质检,都是各司其职。

    可以说在生产力很落后的这个时代,这已经算是很先进的生产模式了。

    曲小白一进制衣间,就看见了赵元媳妇。

    赵元媳妇和曲俊正在看着点货打包,和他俩打了声招呼,曲小白笑得很邪气:“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聊工作的,我找我嫂子。”

    赵元媳妇取笑她:“哟,这是有了嫂子就忘了我们大家啦?”

    “暂时我是属于我嫂子的人,你们就都理解理解吧。”曲小白哈哈笑着,直奔她嫂子的工作间。

    杨红霞的工作间是单独用屏风隔出来的一间房,在制衣间的最里面。

第四百二十九章彩礼和嫁妆

    曲小白在门口探头探脑朝里张望了一下,见杨红霞正在穿针引线缝着什么东西,动作娴熟,真的堪用“飞针”来形容了。

    曲小白暗暗叹着,人无完人啊,她看似会很多东西,实则动手能力不强,莫说是达到杨红霞这样的高度,就算是素日缝件小荷包之类的饰品,她也做不到呀。

    她翘了翘脚,瞧见花撑子上是一块红色底子的丝绸,上面绣的则是喜上梅梢的图案。不必猜,这定是在绣她的嫁衣了。

    曲小白蹑手蹑脚地进去,杨红霞专心于刺绣,一点都没有发觉,她在她身后细声细语地说道:“新娘子,嫁衣绣完了没有啊?”

    杨红霞吓一跳,差点就被针扎了手,回头看是曲小白,羞得脸颊飞红:“你个小促狭鬼儿!吓我一跳!”

    曲小白咯咯一笑,“是你太专注了!让我看看,你的嫁衣绣没绣得好啊?”

    一听嫁衣,杨红霞的脸就更红了。

    曲小白继续逗她:“哎呀,你上工期间干私活儿,你说我该不该罚你呢!”

    杨红霞一听这话,就慌了,“小白嫂子,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嗯?还叫我小白嫂子?”

    “妹……妹妹。”杨红霞低下了头,飞红着脸颊。

    曲小白这才饶了她,坐在一旁椅子上,笑道:“嗯,这还差不多。”她看着她精致的绣工,的确是嫁衣,好像是嫁衣的领子,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道:“嫂子,你明天起,就放假专心在家绣嫁衣吧,不然去我家里住着绣也成。工坊是做工的地方,要是人人都效仿你,在工坊干私活,我若是罚,少不得落一个偏私的名儿,若是不罚,如此还得了?”

    杨红霞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妹妹你说的很是。说起来,还真是有这种情况,昨天就有一个大姐,上工的时候给自己男人做衣裳,还用的是咱们工坊的料子!大元嫂子已经处罚了她,把料子都收缴了,并且言明,再有下次,就开除!妹妹,我不能坏了规矩,你该罚就罚吧!”

    曲小白想了想,道:“那这件事,还真得要委屈嫂子了。”

    “本来就是我的错儿,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杨红霞也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尤其在跟着曲小白做工以后,脑子比以前活泛了,心眼儿也就多了起来。

    “也是我想的不周到,早该给嫂子放个婚假的。那我就借这个机会,给嫂子放个婚假,横竖婚期快到了,嫂子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那要谢谢你了,妹妹。”

    “嗐,你我都是一家人了,你还跟我客套?以后啊,你跟我哥哥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杨红霞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听她如此说,忽而就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和你哥好好过日子,我会好好侍奉公婆,爱护小姑子你。”

    曲小白玩闹:“嗯,你要是对小姑子不好,小姑子我会天天找你麻烦的哦!”

    杨红霞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听她玩笑,她也开玩笑:“那我是不是要做个恶毒嫂子,天天跟你作对,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啊?”

    “那我就让我哥哥晚上不和你睡!”

    “哎呀,越说越不像话了,不跟你说了!”杨红霞胀红着脸,说不过说不过,甘拜下风。

    曲小白傲娇得像一只孔雀,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屏了。

    “好了好了,不混闹了,嫂子,我是来问问你,需要置办什么东西,我也不懂,你跟我说,咱们研究一下,我让人去置办。”

    杨红霞忽然就沉下脸色来,红了眼圈儿,动情道:“妹妹,还得赖你给嫂子操心,我这做嫂子的,也太不合格了!我爹娘那边,根本就不给我操心,当初送家去的彩礼,他们也都扣着,不准备给了,说是要给弟弟娶媳妇用。”

    曲小白几乎被气笑了。

    “这两亲家,还真是鸡贼到一起了!”她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有这么大的家业,就算养他们的老,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那几位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把那一点点的蝇头小利都看在眼里呢?

    “得,你也不用难过,彩礼钱就当帮衬弟弟了,你的嫁妆,我再给你想办法。咱们先把工坊的事处理了,回头咱们上大元嫂子家里去,把你需要的东西都列一列。”

    “嗯。”杨红霞抹了一把眼泪。

    曲小白拿了纸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一列的条例,写完了之后,拿着条例先一步走了出去。制衣间有一个圆形的台子,是用于平时开会用的,曲小白径直走到了台子上,杨红霞也赶紧跟了上去。

    赵元媳妇一看曲小白脸色铁青,心知不好,赶紧上来,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让大家先停了手上的活计,到这里来集合,我有话要说。”

    打从工坊建成,曲小白就没在工坊出现过,甚至连开业那天,也是辛青君代为主持,赵元媳妇立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寻常,赶忙招呼女工们停下手里的活计,到台子前集合。

    曲俊搬了张椅子到台子上,道:“夫人坐下说,凡事都不要动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又赶忙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几粒枸杞在里面,递在曲小白的手上,压低了声音:“您可是有身孕呢,千万别动气。”

    曲小白好笑地瞥他一眼,“就你机灵!保温杯里泡枸杞,就显你能啊?行了,我知道分寸,你一边儿听着去。”

    看大家都聚齐了,曲小白悠悠喝了一口水,道:“相信大家大多数人还不认识我,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夫家姓杨,出嫁从夫,我叫杨曲小白。不错,就是庄主杨凌的妻子。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不为别的,是有几个需要遵守的条例要念给大家听。”

    “曲俊,你来念。”

    曲俊急忙上台,从她手中接了条例过去。

    他一个未婚小青年,管着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儿,委实说,平时就很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这会子有曲小白撑腰,倒是很挺直了腰杆儿。

    大声地把条例念完了,曲小白道:“裱起来,啊,不,你找个人,多抄几份,都裱起来,挂在制衣间各个显眼的位置。平时每天早上都领着大家读一遍。”

    她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写的那一手字,裱起来挂出来,等同于丢人现眼。曲俊经常和她书信往来,又经常拿她的手稿做事,岂不知她那一手字?尤其今天这张条例写的,也得亏他是跟她打交道多了,不然,都不定能认得下来。

    忙答应一声:“好。”心里却憋着笑。

    曲小白瞥了他一眼,仿佛看见了他在心里憋笑似的,端着水杯,搁在唇上,挡住了大家的视线,冲他龇了龇牙。

    曲俊:“……”得,一会儿又得挨批了。

    曲小白道:“今天,还有一件事。总教习杨红霞,上工时间做私事,绣自己的嫁衣。曲管事,这违反了条例第七条?”

    曲俊立马道:“条例第七条,上工时间,不允许做私活,不允许做和工作无关的事情,离开位置要请示,有事找上司。”

    “如果违反了?”

    “扣除当月奖金,并处罚一半月俸。”

    “这些条例也不是今天才规定的,一直就执行得不算彻底,今天就从杨红霞杨总教习执行起,扣除她本月薪俸,如有再犯,就做降职处理,再严重者,就直接开除。”

    曲俊和赵元媳妇都是聪明人,又都做了这么久的管事,立刻意识到,这是杀鸡儆猴了。

    就是女工里,也有聪明的,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她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能做的也只有遵从条例,并不能有其它的路走。

    杨红霞低着头,脸红红的,什么话也不说。

    曲小白看了她一眼,道:“沈主管,杨教习说,她要请一个月的婚假,你给她办一下手续。”

    沈主管就是赵元媳妇,本姓沈,入职的时候填的名字是赵沈如月。也就是说,她闺名如月。

    赵元媳妇忙应了差事,杨红霞下了台子,赶紧往自己的工作间去了。曲小白这厢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工坊的奖惩制度,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便摆摆手:“大家继续干活儿吧。”

    曲小白往外走,曲俊忙跟了上去,曲小白一看他的脸,便知道他是有事要说,本来她是打算等杨红霞和赵元媳妇办完了请假手续,就带杨红霞离开的,见如此,就拐了个弯儿,奔了办公间。

    办公间是平时赵元媳妇和曲俊以及几个小管事议事工作用的,里面也是堆满了各种布料样板,曲小白一进去,就嫌弃道:“曲俊,你等下就赶紧把这办公间给我收拾干净了,这像什么话?你再弄一间样板间,把你那些布样子乱七八糟的都给我挪走。我不来看一眼,都不知道你们的工作间像猪窝!一个制衣裳的工坊,保持卫生是最起码的不知道吗?”

第四百三十章爷生气了

    曲俊除了点头哈腰应是,哪里敢说别的?

    这办公间瞧着,确实也是乱。

    曲小白在椅子上坐下来,顺手整理桌上的卷册,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曲俊忙上前道:“这个一会儿我整理就好了,怎敢劳烦夫人。”

    “说事儿!”曲小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曲俊赶忙说正事儿:“是这样的,工坊里人手不够,但庄子上能用的女人都招进来了,我在想着招新工的事,能不能打破一下性别的界限,也招一些男工?”

    “当然可以。事实上,男人在某些方面,是更有创造力的。不过,咱们庄子上的男劳力要去干别的活儿,你不能占用那些壮劳动力。”曲小白想了想,道。

    曲俊道:“这个我自然考虑了,那些退下来的伤兵,暂时没安排事的颇多,我寻思着,能不能拣一些双手健全的,来做做不含技术性的活计?比如,剪裁,熨烫,质检,等等。”

    “可以啊。不光能做这几样。”曲小白忽然眉梢一挑,“男人做起女红来,其实也不弱哦,你看看手比较灵活的,培养一下,说不定他们会缝得比那些女人还好。”

    曲俊挠着头:“就怕他们不爱做。”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曲俊:“……”行吧,我又给自己揽下了一个好活计。

    人手不够,确实是问题。

    明年矿山那边,会需要更多的人手,当然,那些问题杨凌自己去考虑,她得先把这边的事解决了。想了想,道:“那些新迁来的住户,你去征询一下,有没有愿意来做工的,我想,应该也能有一些吧。”

    “行,我下午就去。”

    曲小白摆弄着桌子上的几块丝质布料,名为丝,质量却是很一般的,她在吕吾身上见过江南丝绸,那质量,绝非北方丝绸能比的。

    下江南。看来,势必是要去一趟的。

    不过,在那之前,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得研究一下这蚕桑的事。

    这样想着,她问道:“曲俊,咱们这边种桑养蚕的多不多?”

    “不多。种粮食都不够吃的,多种粮食,还能卖给军中,谁养那玩意儿啊?”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曲俊想了想,又道:“不过,东疏郡似乎有一些种桑养蚕的农户,不多。”

    “找个合适的人去东疏郡走访一下,做一下调研。找谁去合适呢?你手里有没有合适的人?要懂蚕桑,会识字写算,脑子也机灵的。”

    “我留意一下吧,识字写算脑子也机灵的倒是有,可这善蚕桑,咱们这边真不多呀。”

    “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个庄稼好把式。”曲小白有些头疼。万事开头难,最难是无人可用,偏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很有限。

    看来还得求着辛青君去。

    杨红霞办完交接出来,看见曲小白在办公间,便进去找她,“妹妹。”

    “嗯,都办完了?那咱们走吧。”

    从办公间出来,大院儿里新到了一批布匹,小管事正在指挥人往仓廪中卸车,曲小白看了一眼,都是些绸缎,没有什么好丝,不免有些遗憾。

    杨红霞不知她愁楚,拉着她的手,欢欣地道:“妹妹,我的嫁衣快要绣完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大院里为了照顾一些离家比较远的女工,配备了一些宿舍,里面有杨红霞的一间。

    曲小白当日定下亲事的时候,怕杨红霞父母因为攀了她的关系,在庄子上作威作福横行无状,便没有让他们来庄子上住,和她便宜爹一起,仍旧是住在了杨树屯,因为盖粮仓占去了很多房舍,她家的也在内,就令择了村里一座上好的院落给她一家住着。

    杨树屯离新庄较远,杨红霞晚上下工之后多半是住在宿舍里的。

    新嫁衣自然也是在宿舍里摆着呢。

    曲小白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帮她准备婚嫁事宜,自然是很乐意前往,两人携手往宿舍去。

    宿舍就在一个院儿里,离制衣间只隔了二三百步距离,片刻便到。

    杨红霞的屋子在最前面的位置,拿钥匙开了门,就只见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个小炕,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衣柜,把小屋子填的满满当当的。

    桌椅衣柜做工精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我这哥哥瞧着是个木讷的,可他是个响当当的好男人啊,嫂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杨红霞看她在打量那些家具,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本来就是个爽快姑娘,当下也不怎么矫情,道:“其实我们都该感谢你,若不是你,他就是个穷木匠,我就只能嫁到那家人家,一辈子庄稼地里刨食儿吃。”

    “别这么说,咱们呀,都是互相成全。遇在一起,就是缘分,且行且珍惜。”曲小白笑着,把目光打量向桌子上铺着的大红嫁衣上。

    嫁衣选用的是酒红色,不是特别招摇的大红,裙裾用金丝绣线绣成多子石榴图案,腰带上亦是金丝绣了鸳鸯戏水的图,绣工精湛,鸳鸯似活了一般,上衣缀了金黄流苏,红与金的配色,虽略嫌俗气,却不得不说,很贵气,很好看。

    曲小白瞧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嫁给杨凌的时候,连一件红嫁衣都没有,家里穷,只给她扯了二尺红头绳,扎了个妇人发髻,就算是人家的新嫁妇了。

    当天成亲,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个洞房都没有,她爹把她送到杨兴茂的家里,杨家一家人就只当添了个使唤丫头,杨家爷们儿几个,甚至都还觊觎她的身子。

    以原主那种懦弱性子,能保全了身子,还得多赖傻子。

    想想,全是心酸。

    杨红霞是知道当初这一段儿的,看曲小白眼中似有泪意,便猜到她可能是想到以前了,忙引开她的思绪:“还有领子没有缝上去,就快完工了。”

    曲小白收回思绪,点点头,瞧这嫁衣,也不是很繁复奢华,估计杨红霞也是手头紧,她道:“衣裳绣好了,我给你张罗配饰,还有头饰,虽然彩礼里面有一套,但估计也落不到你手里了,这个你不用管了,我让人给你张罗。”她想了想,道:“要不找个好天,我陪你去一趟县里吧,你亲自选几样首饰。”

    杨红霞刚要拒绝,曲小白又道:“正好,我哥哥的工钱还有不少在我这里,这笔银子反正以后也是你管,我提前支给你,你去买点合心意的东西。”

    工钱自然只是借口,要给曲小黑多少工钱,还不是她说了算?

    “这……这要不要商量一下你哥哥?”杨红霞迟疑道。

    “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他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还有什么不乐意的?男人给女人花银子,天经地义,你不用不好意思。”

    杨红霞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女孩子,她才敢把这个话在她面前说,若是个大手大脚的女孩子,她自然是不敢这样说的。

    看过了嫁衣,杨红霞顺手开了衣柜,拿了一件同样是酒红色的衣裳,曲小白扫了一眼,是男式的,猜着这是给她哥哥的,她一笑:“呀,你连我哥哥的喜服都绣了?嫂子你太贤惠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曲小白让杨红霞拿了纸笔出来,先罗列了一些需要置办的东西,不动手不知道,一动手,才知道结婚是件繁琐的事情。

    她一直列到了午时,该吃饭了,赵元媳妇来接她去吃午饭,三个人一起去往赵元家,赵元媳妇到家以后现做,早上上工之前活好的面,此时已经发酵好,准备包包子。曲小白忽然就想吃芸豆馅儿的,赵元媳妇无奈,“夫人哎,这大冬天上哪儿弄去?就算有的人家会晒芸豆干,这会儿现泡也来不及呀!”

    “那就做什么吃什么吧。”曲小白也觉得为难人了。

    全是怀孕的锅,她可不是这么个贪吃的人啊。

    赵元媳妇包了白菜馅儿的包子,曲小白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午后继续和杨红霞在一起。一起待到傍晚,她才起身回去,一出门,却见门外停了马车,范二坐在车辕上。

    一见她出来,范二跳下来打招呼:“夫人!这里!”

    曲小白不由一笑:“怎么想起来接我来了?是爷让你来的吧。”

    范二笑道:“是,爷记挂着夫人。”范二说着,拿了脚凳下来,曲小白踩着脚凳上了马车,一撩车帘,却见车里慵懒地坐了一个人。

    杨凌。

    墨色的长袍,衬得人身形更修长了,清绝的面容,眸子里微微有些……憋屈?曲小白觉得,那是憋屈。

    曲小白钻进车里,落下帘子,往他身上腻歪,“你怎么来了啊?想我了啊?”

    说着,就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杨凌把她往身上拢了拢,无奈地叹气,“你就算去筹办婚礼,也不用一去一整天吧?”

    曲小白忙安抚:“我不太有经验嘛,诸事就特别不顺。明天我就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嗯。”杨凌神色淡淡的,似乎还不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