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桑凌阵法心魔噬

    待百晓生他们元气复原,苏漓若听到他们讨论禹舜骏的身世,突然,程斐的名字入耳,她不禁睁开眼。

    话说,当时国城争锋,杀戮惨重,狼烟四起,尸骨成堆。

    程斐游走江湖,碰巧路过,亲眼目睹惨烈场景,饶他生性冷漠,见此也禁不住悲悯哀叹。当他准备离开时,发现有个人未曾断气,只是受伤严重,昏迷不醒。程斐起了恻隐之心,将那人带回山洞疗伤。

    卸下那人的盔甲,洗去血污秽洉,那人居然是女扮男装!

    几日之后,那女子醒来,感激程斐救命之恩同时,顾不得伤重,匆匆辞别。

    程斐拦下,将情况告知,她的人已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那女子一听,瞳孔倏然一缩,猛地直挺挺扑腾倒下。

    待她再次醒来,失声痛哭,程斐这才知道率领作战的将军竟是她的夫婿!

    那女子郁郁十来天,即便伤好了,也是满腹惆怅,彷徨徘徊。

    程斐生性凉薄,对于残暴杀伐,生死无常,早已司空见惯,却不知为何,独独对这个踌躇不决,满目悲伤的女子动了怜悯之心。

    她并没有离开,程斐也不好扔下她独自一人在这荒野之地。相处过程,他发现她一直在找机会,伺机而动。

    她要为殉难的勇士报仇!

    还有她的夫婿!

    她敏锐的眸子,聪颖的心思,灵捷的身手令程斐刮目相看,也心生敬佩,这是一个与众不同,清新脱俗的女子!

    也许那一刻,他已经动心了,只是依他清傲的秉性,根本不会承认。在他看来,庸碌之人才会陷入情爱,而他,名震天下,冠绝各国,岂是凡俗之辈?

    尽管心里暗暗不屑,但程斐还是套出她叫灼离,是周边一个荆尧小国的公主。荆尧国是崇礼德文之邦,和睦周邻,与人为善。

    荆尧国后生下灼离之后,撒手人寰,国主痴心情深,誓不续弦。

    荆尧国的南境邻域有个蜀城,蜀城城主力大无穷,喜好征战,短短数年,竟拿下周遭几个城池。

    蜀城兵强马壮,城主骁勇善战,原与荆尧国谐和相邻,蜀城百战百胜,致使城主野心勃勃,又得众多将领拥护,城主决定率兵攻击荆尧国。

    倘若攻下荆尧国,那么蜀城即可称霸为王,跻身强势大国。

    荆尧国面对蜀城挑战,国主愁眉不展,苦无良策。荆尧国崇尚文墨,诗词礼乐,放眼朝堂,惟有勇猛的忠云侯可胜任。

    然而,忠云侯就要与灼离公主成亲,婚期在即,国主左右为难。

    忠云侯禹可川闻讯蜀城挑战,请缨迎战,将婚期推迟,待大胜之日,再与灼离公主成婚。

    蜀城步步紧逼,战情迫在眉睫,荆尧国主无奈,只得允了禹可川的请缨。

    再说这个灼离公主决非一般深宫女子,她自幼喜武弄剑,练就一身高强武艺,偏生长得俏丽娇美,为免麻烦,不得不常以男装示人。

    灼离与禹可川青梅竹马,她有一半武功都是禹可川传授,二人早已暗生情愫,相互爱慕。

    荆尧国主就这么一个独女,自然疼爱至极,又见忠云侯为人坦率,勇义可嘉,当即赐婚。

    应战之日,忠云侯率领三万勇士赴沙场,不料,半道竟落入蜀城城主的陷阱,一下子损失了一半兵力。尽管禹可川誓死搏斗,奈何出师不利,导致军心不稳,颓丧的情绪严重影响作战计划。

    这时,灼离带着一队人马出现,虽然才几千人数,却无形当中鼓舞士气,勇毅应战。

    蜀城城主作战经验丰富,不愧沙场老手,他布署的战术,无懈可击。

    忠云侯的兵士一度陷入僵局,进,寸步难行,退,无路可走。

    灼离想了一招声东击西,掩护禹可川撤退。

    禹可川说什么也不肯临阵脱逃,他让灼离见机行事,尽快抽身,以免遭到蜀城城主的围攻。

    俩人谁也弃不下谁,只得坚持作战,苦苦支撑五六日,弓残箭缺,刀断剑毁,殆尽兵力。

    程斐听罢,莫名心头一动,问道:“想报仇?”

    灼离双眸异常发亮,使劲地点头,遂又黯然失色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郁郁道:“蜀城城主为人奸诈,手段狠毒,用兵如神,三万精战勇士且不是他的对手,我这般颓败残躯又如何取胜!”

    “有何不可!”程斐冷哼一声,道:“他能以卑劣手段,不耻之径,击溃军心。我们以牙还牙,更胜一筹…”

    灼离怔住,此时,温尔儒雅的程斐一脸冷峻阴凉,双目深沉,仿若另一个人。

    当晚,程斐带着灼离潜入蜀城,诱出蜀军,摆上桑凌阵法,短短数个时辰,蜀军陷进阵法,臆生幻症,仇视怨恨,自相残杀。

    灼离虽报仇心切,却见阵法如此诡异残暴,心里不禁暗暗颤栗。耳边传来蜀军歇斯底里的咒骂,惨叫,痛斥,兵刃声,令灼离倍受煎熬,几乎摧毁她的意念。

    程斐一掌劈晕焦躁不安的灼离,她的内力浅薄,根本无法承受桑凌阵法的慑力。

    就这样,程斐不费一兵一卒,以桑凌阵法击溃三分之二的蜀军,一时间,蜀城尸首成山,血流成河,如地府般鬼哭狼嚎,阴森可怕。

    蜀城人心惶惶,终日不安,传闻霍霍,说是蜀城被下了蛊术,冤魂入侵,血洗城堡,生灵涂炭。

    蜀城城主为了稳定人心,大肆筑坛,举天祭礼,诚心求拜,诺出誓言,放下屠刀,净手盘足,不再征讨侵占四方邻域,此生惟愿固守蜀城周全。

    蜀城城主痛下立誓,大伤元气的荆尧国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并没有追究。只是,国主痛失爱女和忠云侯,还有三万勇士,令他一病不起,几经垂危。

    话说桑凌阵法乃是程斐倾尽心力所创,桑凌阵法厉害之处,便是迷惑人心,混乱意念,陷入疯癫,瞬间致命。

    但桑凌阵法还有一个可怕的之处,摆阵者可遭到反噬!致命的人越多,他遭受反噬的力道越深。

    无论程斐怎样创改阵法,也摆脱不了反噬的狂袭,故而,他持守成就,不敢轻易出手,恐会累及性命。外人只道他心性清高,不屑名利,高官厚禄。

    蜀城一战,程斐遭到反噬可想而知,他年少时就倍受赞扬推崇,极度的骄傲作祟,自是不愿将软弱不堪暴露出来,他趁着灼离昏迷,寻个隐秘之地,忍受反噬的摧残。

    待程斐熬过半个月剜心剔骨的反噬,拖着虚弱身躯赶到山洞,灼离已不见踪影。61文库

    程斐顾不得休养,心急如焚寻找,竟得知三日前,灼离已与禹可川完婚。

    原来,禹可川没死,跌落山崖,被山中的猎户所救。

    禹可川身体愈合之后,几经挫折,方回到荆尧国。

    恰巧灼离也安然回到宫里,国主见二人无恙,惊喜之时,病也好了一半。

    灼离与禹可川经历生死磨难,心意更加坚定,而蜀城也誓盟和平,决不宣战,于是,二人如愿成婚。

    程斐闻讯,浑身颤抖,如遭雷击,此时,他幡然醒悟自己早已爱上敏锐聪颖的灼离,但,明白了太晚。

    程斐带着绝望的愤怒狂乱奔跑,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雷雨交加的荒野之地。

    三个月后的一个平静夜晚,侯府闯入不速之客。

    灼离很快认出救命恩人,欣喜之余,她心里疑惑,他怎么如此苍凉憔悴?似乎生了一场大病。

    禹可川得知蜀军覆灭是程斐的鼎力相助,他惊愕同时,亦是感激不尽。

    那一夜,他们持酒畅谈,宛如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灼离怀有身孕,不宜饮酒,在一旁斟酒,聆听他们的醉言醉语,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

    夜深人静,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的灼离被一道雷声惊醒,她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侯府。

    当她踉踉跄跄奔出房间,触目院子里七横八竖的尸体,她骇然大惊。

    程斐嗜血的双目,猩红狠戾,似一头凶残的恶狼,疯狂地击杀,撕碎他们的臂腿,鲜血四溅,染了她一身。

    那一刻,她浑身僵硬,似乎灵魂出窍,竟不言不语,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侯府一百二十一条性命消失她面前,成了一堆堆残骸碎骨。

    尸堆里,禹可川瞪着不瞑双目,血肉模糊。

    程斐挥着鲜血淋漓的双掌击向她,蓦地怔住,硬生生收回掌力。

    她倏地抬眸,茫然失措的眼神,呆滞,空洞,僵直地注视他。

    程斐的意识刹那间回归,他猩红的瞳仁猛然紧缩,欺身上前,臂弯一伸,挟着灼离掠影而去。

    程斐将她带回山洞,悉心为她洗去血迹,一如当初救她之时。

    一晃半年,深秋之末,寒风萧萧,洛剑夫妇经过荒野的山洞,那时,程斐暴戾发作,抽搐痉挛,瘫倒在地,蜷曲一团。

    原来,自蜀军覆灭,他遭受反噬未愈,又将侯府惨烈灭门,他的反噬已侵入髓,无法痊愈。每逢月圆,暴戾必会发作,苑如狂人,摧残自虐。

    目睹候门灭门,灼离崩溃失语,痴痴呆呆,被程斐囚禁山洞。

    呆滞失神的灼离瞥见洛剑夫妇,空乏的眼眸涌起一抹光芒,跌跌撞撞奔出山洞。

    洛剑夫妇听到灼离声嘶力竭哭求,顾不得细究,趁着程斐意识模糊,陷入魔障状态,迅速将灼离带走。

    洛剑夫妇得知灼离的悲惨遭遇,既同情她的不幸,又愤慨世间竟有程斐这种疯魔之人?但见她怀有身孕,孤苦无依,便带回千顷阁安置。

    不久,灼离生下一个男婴,她心力交瘁,槁尽枯竭。垂弥之际,将孩子托付洛剑夫妇,最后淌下一行泪水,举目遥望,咽下最后一口气。

    百晓生他们听罢,唏嘘不已,没想到禹舜骏竟有如此凄凉身世!

    惟独苏漓若沉默静坐,她想起程斐挥掌击杀她时,突然眼神一变,偏斜了掌力。她能看出他是深陷情劫,受了心魔蛊惑,发狂屠杀。

    这种偏执狂暴,狠戾嗜血的人,即便不被心魔吞噬,迟早也是自我毁灭。

    苏漓若抬头,问道:“洛盟主为何当初不将她送回荆尧国?”

    众人闻声回头,这才发现苏漓若原来并未入眠,一直都聆听。

    洛剑与奈落急忙过来,问她可有不舒服,苏漓若淡然摇头。

    百晓生却老神在在,并不担心苏漓若,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见苏漓若神色自若,并无异常,须臾,洛剑叹道:“侯府一夜灭门,荆尧国主闻讯,悲痛欲绝,病情加重,溘然长逝。那荆尧国主膝下无子,却让蜀城平白捡了便宜,将国城合并相融,篡改国号,封拥为帝。”

    “洛盟主中毒一事…”苏漓若蹙眉,眸光一扫,道:“程斐所为?”

    “正是!”洛剑颔首,满目悲凄。

    山洞里,程斐恢复意识,发现灼离不见,便四处寻觅,结果一无所获。

    洛剑夫妇收养故人遗孤,视如己出,精心培养,那孩子虚长禹舜骏几岁。

    多年来,洛剑夫妇小心翼翼,呵护禹舜骏,旁人只道他们疼爱这个聪慧异禀的孩子,自是不知洛剑夫妇怜悯禹舜骏的身世。岂料竟遭养子嫉恨,他认为洛剑夫妇重视义子,而轻视他这个养子。

    直有一日,洛剑毒气暴发,夫人为他驱毒而身亡,他才得知养子竟受到程斐的诱骗,唆其下毒。洛剑怎么也想不到,千防万防,却疏忽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害的夫人枉死!

    言罢,洛剑黯然神伤。

    止践听了大骂程斐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

    百晓生缓步过来,沉吟片刻,将程斐的事情娓娓道来。

    饱受反噬之苦的程斐无意中得知江湖邪派魔娑宫有一种失传已失的咒术,可遏制反噬力道。

    他潜入魔娑宫,以桑凌阵法制服魔娑宫,击杀宫主,自拥上位,施以残暴手段威逼魔娑宫三大护法。

    他如愿以偿得到咒术,缓解反噬的摧残,却也被三大护法暗中下了蛊毒,以血供养诡影死士。

    这种蛊毒无术可解,除非他的身体烟消云散,否则终身不解。不得已,程斐创立桑凌派,广收弟子,其目的便是为了吸附童男之血,确保自己供血充足,才能养活诡影死士。

    苏漓若恍然,难怪百晓生他们要以她为饵,激怒程斐。只要她陷于危险,庄园的隐世高手才会出手,那么程斐必定受到重创。

    程斐溃败,那些诡影死士自然就弱了,不堪一击,毕竟,诡影死士依附程斐力量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