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全文阅读 第39分节

第379章 她落水了

    很快,由于他不便的手势,晏家姐妹也发现了。

    “三哥这胳膊是怎么了?”

    晏驰伤的是左臂,不妨碍右手行动,他寒脸端起茶道:“摔的。”

    程淑立刻起了疑心,先前她遇见他时他就捂着胳膊,神色之间还十分愤慨,只是当时她顾着要问他几句占个上风因而没有留意。

    如今看起来,这怎么会像是摔的呢?若真是摔的,他堂堂靖王府的二爷,怎么可能没传出点动静来?

    她随后将目光转向同样也绷着脸的晏衡,隐约察觉出来了气氛之微妙。

    李南风手扶着杯子,也犯起了心思。晏驰伤的不正常,晏衡先前又突然撇下她离开,十成十就是找他去了。

    可就算找上他,也不过就是问几句话的事,为什么会打人?而且打完还相互跟乌眼鸡似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她立刻就把目光转向了晏衡。

    这太不对了,靖王府这两年气氛愈发见好,这俩人虽仍互不对付,也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

    晏衡避开她视线,说道:“吃饭吧。”说完就开始给她布菜。

    李南风觉得他心里有鬼!

    “你俩怎么了?”

    就算是晏驰跟程淑勾搭上了,那也不该打人,肯定还有事!

    晏驰听到这儿就冷哼了一声。

    晏衡瞥着他,脸色就不好看了。

    “快吃吧,菜都凉了。”晏眉赶紧岔开话。她也恨不得立刻找晏驰问个究竟呢,但眼下这剑拔驽张地她反倒不敢多说了。

    晏衡经过湖心船上那一刻,如今掀桌翻脸自然也是不可能,他一面瞪着晏衡一面替李南风手动剥起蟹壳来。等到他娴熟地把浸过姜汁的蟹肉放到李南风碗里,李南风安之若素地吃了他才擦手举箸。

    晏驰觉得他这是挑衅!脸色越发青寒了。

    他喝了几口汤,牙箸放下,起身了。

    程淑因为就坐在李南风对面,便把这一切尽收于眼底,让靖王世子亲自布菜这样的事情,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像李南风就轻而易举能得到。

    当日在街头偶遇他们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毕竟没什么交集,这半日下来,却无不是李南风备受优待的情景。

    他们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这个嫡出的小姐,怎么就只配给她当配衬了呢?

    她看晏驰离了席,低头吃了几口,便也跟晏眉道:“您慢用,我去水台走走。”

    游园游的就是个心情,不像在宅子里那么规矩,吃吃走走,这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的。

    晏眉因为无意把程淑卷进了今日这样的尴尬里,对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便让侍女在水台上设了茶点,又备了渔竿让她垂钓。

    程淑在水台上徘徊了几步,下了栈道,见到晏驰在林荫道上,便走过去道:“二爷怎么就出来了?”

    晏驰看到她甚烦,他是向来不给人面子的,掉头就走。

    程淑跟上去:“二爷!”

    “你跟着我干什么?!”晏驰终于不耐烦。

    程淑道:“我就想问二爷,世子与李姑娘明明两小无猜,二爷为何先前还要跟我说那些话呢?”

    晏驰停步,转身道:“我为何说那些话你还不知道?”

    程淑顿住。

    晏驰走近她:“我跟你不熟,你在沈家一再跟我搭讪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冲着我是靖王府的二爷来的吗?

    “既是冲着我身份来的,先前又跟我说什么你们程家姑娘不容人糟践?

    “你不想人糟践你,你倒是别动不动老往爷们儿跟前凑啊!你既然那么想往前凑,我可不就给你指了条明路?

    “还来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再来一次兴师问罪?

    “你以为我给你指了路你就当真有机会?你敢打主意,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靖王府有可能被迫接受一个用诡计上位的少夫人吗?我靖王府还能被人算计完了还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程家在我们晏家面前屁都不是算!想进我晏家,简直做梦!”

    晏驰原当她有些自知之明,该明白他先前那番话乃是没怀什么好意,未料她竟当了真!

    这种蠢货,也配屡次来向他兴师问罪!

    程淑被骂得脸红一阵青一阵,最终哇地一声哭起来,捂着脸跑了!

    水榭这里,晏眉见程淑离席,不好放着她一个人走动,又因为晏衡肯定不希望她们也在场,便就拉着吃好了的晏锦也离了席。

    李南风开始问晏衡:“你跟晏驰到底怎么回事?”

    晏衡道:“他犯贱。”

    “怎么贱的?”

    晏衡却不说了,悠然自得地吃饭。

    李南风就觉得奇怪,自己跟他之间虽然谁也看不上谁,但彼此之间真还就没什么秘密,他一不说,她就更加好奇了。

    “世子!世子!不好了!程姑娘落水了!”

    这里正纳闷,阿蛮就自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

    屋里两人却没有想象中的惊骇,李南风道:“怎么落水的?在哪里?”

    阿蛮指了方向,而后道:“就在前面!有侍女说看到程姑娘哭着去的水边!”

    李南风听到这儿就不能镇定了。

    在她眼里程淑脸上就差没写上夭蛾子几个字,方才说她落水,一猜就是她终于不消停了,却没想到她还是哭着去的水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投水?她要在靖王府的园子里投水?!

    “瞧瞧去吧!”

    晏衡把手擦了擦,起身往外走了。

    出事地点居然很近,就在林荫道旁的一处草地上。

    李南风和晏衡赶到时人已经被救上来了,果然她双眼红肿,正抱着她的乳母林妈妈大哭。

    “这是怎么回事?”晏衡看向四面的侍卫侍女。

    一身湿淋淋的管卿道:“方才也不知道怎么,程姑娘忽然就失足落水了。”

    李南风听到这里,先赞赏地看了眼他,才往程淑看来。

    先不说自己跟程淑的那点子往事让她看透了这个人,就算是没有前事,不管发生了什么,按理都应该冷静解决,可她哭着投水,众目睽睽之下眼下还这个样子,这不明摆着指向靖王府?

    抱歉,年底事多,今天只有一更

    (本章完)

第380章 护主不力

    晏眉晏锦都吓懵了,她们俩也算是经过事的人,但正常人谁能想到今儿这风和日丽的,大家出来游个园子也能突然间闹到投水的地步?

    关键是,她这是为什么要投水?受了什么委屈?这真的弄的很不体面啊!

    晏眉六神无主地看向晏衡,这一看心下又破碎了一点——人是她带来的呀!闹出这破事来,他该不会迁怒到她头上吧!

    “既是失足落水,那就赶紧扶回屋里去!路都走不好在外头晃什么晃!”

    晏衡脸色阴沉极了。说完他转身,示意李南风跟他走。

    “世子慢行!”才刚抬步呢,程淑就脱口呼道。她爬了起来:“我有话跟世子说!”

    晏驰已经到了草地外,原是要过来的,听到这里连忙匿到了树干后!

    “有什么话跟眉姐儿她们说。”晏衡看得出来在极力忍耐。

    “可世子是此间的主人!难道客人在这里遭受了欺负,世子身为主人不应该善后吗?”

    话是很有道理的,但也得看看是对谁。

    晏衡转身回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今儿在此,有人欺负了你?”

    程淑轻吸声:“我可以请世子移步说话吗?”

    “就在这儿说!”

    程淑咬唇:“那就请世子摒退下人!”

    晏衡要回绝,李南风道:“就让人退下吧,程姑娘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晏衡听他的,让人退下了。

    李南风道:“程姑娘快说,说完了好回房换衣裳,这湿淋淋地看着怪难受的。”

    程淑道:“我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驰二爷,驰二爷他,他先前在石山那边遇到我,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若是我对世子有心,那么他这个当哥哥的乐见其成!

    “我听着这话心里着实不好受,方才便就去寻他理论,问他为何这般糟践我,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

    说到这儿她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

    在场这四个人,晏家姐妹首先已经听呆了!已经不敢看晏衡了!

    李南风看向晏衡,晏衡身上冷气已经逼人了:“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程淑道:“驰二爷先是让眉姑娘邀请我到这儿来,后又跟我暗示让我打世子的主意,我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程家的姑娘就可以由他随意轻贱吗?我心里委屈得很,去寻他,他竟还——还轻辱我!”

    “轻辱你?”李南风眉眼含霜,“不会吧?就驰二爷那身子骨,怕还没有程姑娘你结实呢,更别说他还摔伤了手,他能轻辱到你?”

    就算晏驰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李南风还真不信她的鬼话!

    程淑抹着眼泪道:“县君难道是说我在说谎吗?”

    “没有说你说谎,只是你口说无凭,又无人看见,你也哭着去投湖,若她也哭着去投湖,那这靖王府可就成了谁都能赖上的冤大头了。

    “姑娘既说有这么回事,那起码得拿出个证据来,没有证据,晏世子又怎么给你公道?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姑娘是大家闺秀,想必方才驰二爷对姑娘无礼的时候,定然有丫鬟看见吧?不如就请过来,问一问。”

    没丫鬟在是说不过去的。程淑抿唇:“有。”遂又跟远处立着的丫鬟招了招手。

    林妈妈一直望着这边,见状也跟着丫鬟过来了。

    晏衡跟李南风对了下眼神,问丫鬟道:“驰二爷方才怎么对你们姑娘无礼的?”

    丫鬟垂首道:“姑娘,姑娘好端端的跟驰二爷说话,驰二爷就,就动手动脚……”

    “动哪儿了?”

    丫鬟绞着手:“奴婢难以启齿……”

    “既然难以启齿,那么眼下衣服不换,披着一身湿淋淋地站在这儿就不难启齿了?”

    丫鬟无言以对。

    晏衡眉目冷下来:“你们由着驰二爷对你们姑娘无礼,而后又由着你们姑娘投水明志,你们是何居心?”

    丫鬟局促难言,说不上话来。

    晏衡接着道:“人在旁侧却压根不曾阻拦,究竟你们跟驰二爷是一伙的,还是说你们存心要害死你们姑娘?”

    丫鬟脸色都白了,往后退了两步。

    晏衡冷笑,又道:“既然动手动脚了,你们就从旁看着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对你们家小姐做出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们程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下人?

    “程姑娘就不觉得你身边的人很有问题么?但凡有那么点护主之心,都不能容许姑娘被欺侮到愤而投湖的地步不是吗?

    “既然姑娘受了委屈,要我这主人来给公道,那我就一桩桩来,替你来正正你程家的家风!

    “这刁奴眼看着你被男子欺负,还由着你投湖,你还是先把她们给处置了为好,否则岂非后患无穷?”

    丫鬟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林妈妈也怔住了。程淑被他言语架起来,已然慌色毕现。

    而这时李南风也开口了:“程姑娘要请世子作主,世子就作主了,眼下世子帮着姑娘惩治刁奴,姑娘怎么还不赶紧行动呢?

    “难道你下回还想再投一次湖吗?这程家姑娘动不动就往湖里蹿,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还是赶紧把她们给收拾了吧,奴大欺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

    丫鬟朝着程淑扑通跪下来,瑟索在地。

    李南风道:“驰二爷这么无礼,你们居然也不帮着你们姑娘,这回是动手动脚,下回若碰上人对你们姑娘霸王硬上弓,你们岂不还得从旁掌灯递水?

    “既然要处置,自然是一视同仁,先把你们这帮刁奴给收拾了,再来让驰二爷给程姑娘公道!”

    “姑娘饶命!……”

    丫鬟磕起了头。

    晏衡道:“程姑娘不敢动手,那就我来代劳吧,免得回头传开了,旁人还道程姑娘是心甘情愿往上扑的呢!——取我的剑来!”

    程淑脸色惨白,抖瑟如落叶,摇摇晃晃看似要晕倒了。

    “世子饶命!……姑娘,姑娘,您救救奴婢呀!……”

    丫鬟拽起了程淑的袖子。

    林妈妈焦急地看了看程淑,走出来道:“世子说的很是,这小蹄子护主不力,很该严惩,老身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惩治!”

    “闭嘴!”晏衡喝道,“这刁奴在我靖王府的地盘不护主,谁知道她是不是冲着我靖王府来?话不说清楚,谁敢带她走,我连她一块儿杀!”

第381章 脑子清醒

    丫鬟哭都哭不出来了,白着一张脸,只剩上牙下牙在打官司,林妈妈再不敢出声,程淑也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地方是呆不下去了,但眼下能怎么走?总不能把丫鬟丢下来让他杀吧?这要是留下来了,他还能不挖出事实真相?

    到那会儿可就真颜面扫地了!

    她僵站了半晌,侧首看了看晏眉,可场下这当口谁还敢说话?晏眉跟晏锦并肩站一起,瑟瑟发抖,仿佛已经预见了回头自己的死法,哪里顾得上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余力相顾,也不可能会帮着她说话呀!

    晏衡和李南风就由着她发窘。

    管卿把剑取来了,是那把圣上御赐的龙泉剑,剑锋一出来,丫鬟就惨叫着瘫地下了,毕竟撒个谎要赔条命上来很不值啊!

    她手忙脚乱地大拜了几拜,说道:“世子饶命!事情不是这样的!驰二爷没有对我们姑娘动手动脚,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怎么样?”

    晏衡举起剑在白了脸的程淑面前晃了晃。

    “他只是把姑娘言语羞辱了一顿!说话是很不客气,但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们姑娘!”

    “哦?”晏衡挽了个剑花,一剑戳在身旁树桩上:“既然没碰过,那就是程姑娘撒谎了?”

    程淑对着丫鬟咬牙切齿,哭道:“你这刁奴,是我程家的,穿我程家的,居然胳膊肘朝外,竟敢歪曲事实!”

    “这种歪曲事实的刁奴,还是杀了算了!”

    晏衡将剑拔出来,又举高了。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歪曲事实!”丫鬟又扯开嗓子喊起来,“奴婢句句都是实话!每次都是姑娘自己主动找的驰二爷!

    “驰二爷让姑娘来接近世子是事实,姑娘看到世子与南风姑娘情份甚好,就去寻驰二爷理论,驰二爷毫不客气……”

    “情份甚好?”

    李南风听到这里愕然地看向晏衡,就他们俩?有这回事吗?

    晏衡瞅了眼她:“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又示意丫鬟:“你往下说。”

    李南风只觉得这跟错了主子的丫鬟果然眼瞎。

    程淑脸都气青了,这当口还有工夫唠磕,这俩合着是在把她当猴耍?!事情的重点不应该是晏驰欺侮了她吗?就算是言语欺侮不也是欺侮吗?

    她哭道:“世子也听到了,驰二爷的确曾对我无礼!那你们晏家给我个说法是不是也是应该?

    “我今日是来作客的,被你们欺负到这份上,我也不敢说什么了,眉姑娘,请你即刻安排车辆让我们走!”

    程淑本想着自己给个台阶就下了,没想到晏衡抬剑拦住她去路:“晏驰有没有言语轻侮你我不知道,你的丫鬟红口白牙诬蔑晏驰对你动手动脚,倒是在场你我双方都亲耳听见了。

    “你要走可以,但得先劳驾把诬蔑晏驰对你动手动脚的事说清楚,你受了委屈要投湖,我们驰二爷受的这冤屈可比你大得多了,若回头也投了湖上了吊,我倒要问问你们程家担不担待得起!”

    树干后的晏驰顿时冲他瞪来一眼。

    晏衡陡然放出威仪,这帮人哪里还有人敢造次?

    程淑早已经冒出汗来了,林妈妈行事老辣,此刻也全无斡旋之力,一众人屏着息不能言语。

    “世子恕罪!”林妈妈忽然跪下来磕起头,“我们姑娘其实是一时气昏了头,才做出这荒唐事来,还请世子看在姑娘家名声要紧的份上宽恕则个!”

    晏衡沉脸:“我们眉姑娘好心好意请她过来游玩,结果闹成这样,她自己说在我这儿受了委屈,还要我给她交代,你还有脸跟拿姑娘家名声说事?

    “她又投湖又不肯换衣,还不就是不想要这个名声了吗?她既要冲着我靖王府来,我作为靖王府世子,又凭什么宽恕她?!”

    林妈妈微愣,又连磕了几个头道:“姑娘瞎说,她不是投湖,分明是失足落水!是姑娘自己不当心!……也是奴婢们侍候不力!是奴婢们的失误!——姑娘!”

    林妈妈边说边回头冲程淑打眼色。

    程淑看着面前冷硬如钢的晏衡,猛地咽起了唾液,她今日被晏驰那般愚弄羞辱,如今竟又在晏衡李南风面前再经受了一次,哪里还有什么意志可言?

    这时候林妈妈已经在给她递台阶了,她不就坡下驴还能怎么样呢?

    她双手颤抖,俯身赔礼道:“妈妈说的对……我是失足落水,方才不懂事,使性子犯了错,惊扰到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晏衡睨着她,冷哂道:“分明就是投水栽赃,非说成是失足落水,家兄与靖王府在你眼里成了什么?我又凭什么接受你们粉饰太平?

    “——管卿去备车,我们回城,回去后直奔程府,我要亲自寻程大人说清楚,也免得日后再生波折。”

    “世子!”

    程淑这回是当真慌了,“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晏衡冷笑:“你自行投水反过来栽赃家兄,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心知肚明!

    “先前我与李姑娘问及因由你还振振有辞,直以为我们靖王府的人能任由你耍于股掌之上,唆使下人来糊弄我,丫鬟从实招了你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会儿却让我高抬贵手?

    “你倒是好大的脸!

    “这是合计着能赖着我晏家便赖,赖不着就装回孙子,我定能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回头你再得了什么机会,怎么往我靖王府头上泼脏水都不知道!

    “我晏衡从来不做斩草不除根的事,你还有什么话,留着回了你程家再说!

    “——走!”

    晏衡说完眼刀往管卿处一扫,即提着剑与李南风往回走了。

    “晏世子!”

    程淑追上来,却被赶过来的侍卫硬生生给隔在后头。

    李南风回头瞧了眼慌乱啼哭的她,收回目光跟晏衡道:“你这家伙脑子还挺清醒嘛!”

    晏衡唇角微微扬起。

    春风里传来他的声音:“你从前怎么会被这么个人耍了?”

    李南风叹气:“眼瞎呗。”

    晏衡侧首看她,又笑了一下。

第382章 以下犯上

    说好的一日游玩不得不提前结束,一行人很快整队回程。

    虽说这园子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玩,但李南风心情尚可,毕竟比起游山玩水,奸人才冒头就被摁下地,这更令人感到舒爽!

    回程路上无话,晏衡先送了李南风回去,而后便去往程家。

    程淑已经重新梳妆过换过衣裳,马车上不知哭了几回,一双眼睛简直已成了烂核桃,林妈妈不住地劝,但这个时候显然说什么都没用了。

    到了程家,程孟尝还未下衙,老太后即将移灵至城外皇陵,等待日后皇陵建好后下葬,太仆寺里为了配合礼部行事,已经连日未曾按时走过人了。

    衙役来报告说晏衡去了程家,还要求见他,程孟尝自是愣了,程淑今儿跟随晏家姑娘们去王府园子里游玩的事他知道,妻子向来不会把长女的事情瞒着他,但他并不能猜到靖王世子随着程淑一道去了程家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天色,把手头公务转托给同僚便就从速回了府。

    回到府里就见晏衡负手立在正堂内,气氛透着诡异。

    果然还没等他把这气氛给缓过来,晏衡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就把他一口气又生生掉起在喉咙口!

    “您,您说的是真的?”淑姐儿栽赃晏驰,还闹出投水撒泼的事来?

    “我若没弄清楚,也不敢贸然惊扰程大人您,不是么?程大人若不信,大可传程姑娘出来对质。事关两家家风名声,我也以为总得弄明白才是正理。”

    程孟尝原配亡故已久,长女幼时自己也是当男儿般亲自教养,读书识字,习学明理,在他印象里程淑一直是安安份份柔柔顺顺地,跟继母虽不算格外亲密,但也相处正常,可以说没让他操过什么心,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丑事来呢?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但此刻见着晏衡这架势,他自然也不能跟他顶嘴。

    对质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看了眼面色如霜的晏衡,拱手道:“世子且吃杯茶,我去去后头就来。”

    说完直奔程淑院子,见她果然哭肿了眼睛,正在给程三太太回话,这会儿不禁心已经沉下了一半,。

    再开口一问她,她又半日答不上话,问到末尾才抽抽嗒嗒说道:“是驰二爷言语羞辱我,我一时气愤难当才口不择言。

    “也不过是无心之失,哪知道晏世子不依不饶,硬要来程家跟爹爹告状!求爹爹饶了我!”

    程孟尝愣到说不出话来了,管她什么理由,总之她这是承认干出投湖讹人的事来没错吧??

    他只觉血气冲顶,逼近一步道:“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当真栽赃了?”

    程淑被他这模样镇得不敢出声了,只知道掩着脸哭。

    程三太太道:“事已至此,先息事宁人吧。看看怎么给靖王府赔礼是好?这也没法跟人理论。”

    程孟尝指着程淑,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了,最终扇了她一巴掌,怒而回了前院!

    “下官教女无方,致其丢人现眼,特向世子请罪,改日定登门再向驰二爷赔罪!”

    晏衡原以为有其女必有其父,这程孟尝搞不好也还要耍些花招,正想着怎么怼回去,不想他竟就痛快认了。

    见态度也还不错,也就说道:“程大人弄清楚了就好,我就怕搞得像先前程姑娘那般,到了还要反过来咬我们王府一口,这就伤了你我两家和气了。”

    “不敢。”程孟尝作了个揖,“下官回头亲去向王爷赔罪。日后也定当严加管教小女,令她知错改正。”

    晏衡也就不说什么了,颔颔道:“那我就代家父在府候着程大人大驾光临!”

    说完他便就跨步出了门。

    程孟尝恭送他到门下,目送他上马,复又咬牙返回了后院。

    晏衡出了程家让侍卫把消息递了给李南风,李南风还等着程家跟这家伙扯皮呢,没想到这程孟尝竟然还挺知趣……

    这就真是有意思了,程孟尝能知轻重,又怎么教出个这么不着四六的女儿来?难道也是继母的锅?

    这边丫鬟说李夫人外出回来了,便不管她了,按下去迎母亲大人。

    ……晏驰没跟晏衡他们一道走,管卿找了他两圈,他没露面,等他们走出两刻钟,自己才登车回府。

    车上他双拳绞得生紧,暗骂了程淑不知道几百遍,原当她是个蠢货,没想到还是个又蠢又贱的货,明明自己揣着那不要脸的心思,被他戳破了居然还去投湖?

    可恨那湖水都被她弄脏了,怕是都要臭上三五个月了!

    湖水的事当然还可先不理,要紧的是那蠢货竟然跑去晏衡面前挑拨,虽然先前他是收拾了程淑,没着急找他问这事,可是不代表他回头不会问。

    他这手臂还肿着呢,这一回去晏衡那杂碎必然来找他,他要怎么办?打又打不过他!

    晏驰只觉烦死了。比来之前更烦。

    人生怎么这么艰难?

    今日回城的路似乎也格外短一点,哪怕他一再喝令驶慢点,傍晚时也还是进城了。

    他叹了几口气的工夫,马车又进王府大门了!

    他先掀开车帘看了看,门庭倒是清静,那杂碎的马也不在,想必跟李南风又去哪儿消遣了没回来吧?毕竟一天的时间他们才在一起呆了半天。

    他下车进了如意门,径直就往自己院子走去。

    来迎门的小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候院门就砰地在身后关上了!

    他闻声转身的工夫,一个白影蹿出来,揪着他的衣襟就把他拖着往屋里拽!

    “放肆!”

    晏驰气极,抱住廊柱便喝骂起来:“我是你哥哥!你想干什么?你敢对长兄无礼,你以上犯上,你该死!”

    青寒着脸的晏衡不说二话,掉回来掰开他两只手就继续又拖着他往屋里走!

    晏驰气疯了!

    “畜生!你不想跟蓝姐儿见面了吗?你想让父亲打断你的腿,立刻给你许亲吗?告诉你,你要再敢对我无礼,回头我就去把你的狼子野心告诉太师!”

    晏衡砰地把门又打开了,冲他道:“你去!你有种你这就去!你若不去你就不是人!”

    (本章完)

第383章 兄弟阋墙

    门外边下人们听到声音都过来了,晏驰把门又砰地一关,死死地瞪着晏衡道:“你有病吗?我又哪里招你惹你了?跟我动手动上瘾来了是吧?有本事你倒是来杀了我呀!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这个靖王柿子多能耐!”

    晏衡走过来,一掌拍在栏杆上:“竟敢挑唆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来算计我,我便是杀了你你难道还冤吗?!”

    晏驰看着那崩裂了的栏杆,咬牙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若不招惹我,我岂会算计得了你?你想杀人,我还想杀人呢!

    “我招谁惹谁了?我在家里待的好好的,你这么见不得我清静,你想约蓝姐儿去园子里你自去便好了,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难道我就天生好欺负,活该被你捏圆搓扁吗?!”

    “你没招我惹我,我让你去园子里玩玩难道又哪里对不住你了?让你去趟园子你就要拉上不三不四的女人来给我添堵?老子不惯你这德行!”

    说着,晏衡又把他给衣襟给攥手底下了。

    外头下人虽然不敢扒门缝,听不真切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先前晏衡开门那刹那的场景是人看到了的,以及里头的拳头砸下来的动静也是听得见的。

    大伙都知道王妃与侧妃关系越见融洽,这俩兄弟却一天到晚不消停,这还得了?!

    正好靖王就在沈侧妃屋里与她和晏弘说话,就有下人拔腿往这边来了。

    靖王这会儿在西跨院沈侧妃处,说的却是要给王妃肚子里孩子取名的事。

    昨日听得李存睿那一番话,靖王反复仔细想过,只觉得实在不愧是太师想出来的妙计,夜里便也跟靖王妃商量了。

    靖王妃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到取名的事了,但是听完也赞成这主意:“咱们年纪都不轻了,衡哥儿那么毛毛躁躁的,还是弘哥儿细心稳重,不管是男是女,这孩子将来有几个哥哥帮着管教,也是好的。”

    靖王心下大悦,今日下了衙,等到晏弘也回来了,便就到了西跨院。

    当着沈侧妃与晏弘的面,他就把来意给说了。

    晏弘和沈侧妃听闻都愣住了。昨儿他们娘俩才顺口提到过这事儿,当时还当笑话儿来讲着,今儿他竟就找上门来了。

    “这怎么行?”沈侧妃道,“弘儿只是哥哥,小四的名字怎么轮得到他来取!你快别瞎说了,竟搞这些坏规矩的事情。”

    晏弘也推辞:“儿子还稚嫩得很,万万不敢托大给弟妹起名!父亲倒不如晏叔代劳,包准父亲能满意。”

    “这有什么不敢的?”靖王道,“你爹我老来又得了个子女,都说长兄如父,将来我们老了,还不是得你们这些当哥哥的管着。他也不敢越过了你们去。

    “既有管教之责,你来给他取名也没什么不可。更别说你学识也不输人。”

    靖王这话虽是对晏弘说的,可他偏生选在这儿说,沈侧妃又岂看不出来也是说给她听的意思?

    她如今吃斋念佛,日子过得挺舒心,是早已经把自己当过去的人在对待这层关系了,别说添一个,就是添一打,她也不觉多。

    仅仅只是想到自己两个孩子那些年没爹在身边,衡哥儿与这肚里的孩子却没缺父母关心,也替晏弘晏驰感到些许遗憾罢了。谁知他竟然在这当口提出这个要求……

    一时间难免激动不安。

    激动的是没想到他还能心细想到这层,晏弘如今算是庶子,肚子里的小四儿却是嫡出,让这个侧妃生的长兄来给正妃生的幺儿取名,这摆明了是敬着他们呀!

    他们能这么想,又愿意让孩子们跟自己的两个孩子亲近,这哪里又还有什么遗憾呢?

    而不安的是这毕竟是靖王妃的孩子,谁知道王妃能不能答应?

    她说道:“你倒是想得好,你又问过衡哥儿母亲不曾?”

    “问过了,她答应的。”靖王道,“小莺很赞成,也盼着他们兄弟和睦。”又道:“就是取个名儿,哪有那么多顾忌?别推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沈侧妃攥着佛珠,便看向晏弘。

    晏弘听到这里,遂起身道:“既然父亲和王妃都这么信得过儿子,那儿子就恭敬不如从命。”

    靖王点头,端茶道:“不着急,你慢慢来。”

    “王爷!不好了!”

    正说到这儿,下人就急急进来了!

    靖王满心正惦着靖王妃有着身孕呢,听到这儿手一抖:“出什么事了?”

    “世子和二爷在二爷院里头打起来了!”

    “什么?!”

    三个人齐齐站了起来,夺路就往外走了!

    而曦日堂这边靖王妃正给自己把脉,下人们把消息送到,她也倏地变了脸色,丢下纸笔又出了门:“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还去园子里了吗?怎么打起来了?!”

    檀香连忙扶着她:“听说关着门在闹,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靖王妃咬牙切齿,骂了晏衡一句兔崽子,三步并俩地就往西面来了!

    院里晏衡刚把晏驰拖到屋里,院门就砰地被踹开了!

    靖王率先走了进来,挟着怒意大步走向他们,随后是沈侧妃母子,再有就是大帮下人,瞬间把院子都快挤满了!

    “你们干什么?!”靖王停在门下,寒脸怒望着屋里,“关了门打架,这是吃饱了撑的吗?!”

    晏衡松开手,横了一眼晏驰,咬牙道:“您问他!你们问问他今儿都干了些什么?!”

    沈侧妃与晏弘一阵紧张,俱都戒备地看向衣衫不整的晏驰!

    靖王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狐疑:“你又干什么了?”

    晏驰今日在园子里被晏衡一打,再经程淑投湖那一闹,回来又被晏衡这么一拖一拽,本就血气不支了。

    这会儿再听得靖王这个“又”字,便胀红了脸,大声道:“我能怎么了?我敢怎么?不就是我让眉姐儿喊着一起去园子里玩的程孟尝的女儿,今儿在园子里投湖了!”

    “什么?!”沈侧妃与晏弘当先倒吸起冷气来!

第384章 为父之责

    程孟尝的女儿为何投湖?她投湖为什么会怪到你头上?!”

    靖王忍不住一阵惊怒。

    靖王妃恰好也赶来了,听到这儿也是愣着两眼冲着晏驰看来。

    晏驰忿而道:“她老想接近我,被我骂了几句,她就投湖,说是我对她动手动手脚!我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她反过来诬赖我!

    “她投湖关我屁事!我也没叫她起歪念,难道她做的什么事情都要算到我头上吗?!”

    “那她怎么跟着去的?!”

    程家的小姐在自家园子里投湖,靖王实在不能淡定了!

    晏驰没吭声。

    靖王便又指着晏衡道:“你来说!”

    晏衡看向晏驰,晏驰瞪过来,紧绷的眉目间也夹着一丝紧张。

    晏衡移开目光,半刻道:“怎么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晏驰怎么把人家逼到投湖的份上!

    “就算是程淑心有歪念,那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好在是没有出什么事,程家也还是有顾忌的,要是来个彻底不要脸的讹咱们一把,看他今日要怎么收场!”

    要是说出来程淑怎么往园子去的,晏驰十成十会狗急跳墙,晏衡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把话题绕了过去。

    晏驰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眉眼间的紧张散去了。

    沈侧妃听到这儿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上前冲着晏驰就怒骂:“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什么熟不熟的人都敢张嘴乱喷!这要是闹出人命,一家人都让你给拖累了!”

    晏弘也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靖王打仗出身的人,听不得那些阴司,他怒斥道:“你简直给我晏家丢人!”

    晏驰连番被骂,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大声道:“我是给你们丢人了!我是谁?我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废物!

    “平日也不见你们多看我一眼,可出了事你们就只知道骂我怪我!你们都很好,就我最没出息,我是生来的孽种,行了吧!”

    “畜生!”靖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这是怪谁呢?!”

    靖王妃吓了一跳,往前一步瞪大眼望着他!

    晏驰哪受得住他这么一打?身子往旁一甩,靠着门才算站直。

    他心下一寒,捂脸咬牙:“我难道说错了吗?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从小到大我见过你几回?就算从前不说,这三年呢?我们日夜住在一起,你管过我什么?问过我什么?

    “你是我爹,可我长到这么大,除去打我,你可曾主动接近过我?问过我过去十几年怎么过来的?读过什么书,文章写的怎么样?你根本没有!

    “你只是名义上有我这个儿子,尽到了你的责任,可你们谁告诉我犯了错要怎么做?我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可曾来帮过我?

    “就连母亲和大哥,他们也从来只知道骂我,什么时候又告诉我应该怎么为人处世呢?

    “你们都是人精,一个个光风霁月,晓大理顾大局,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比不上你们!

    “我只有当个木头人,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才能看我顺眼两分,如果我不惹麻烦,你们压根连想都想不起来还有个我吧?!”

    晏驰眼睛通红看着他们,“就是今日之事,你们又问过我来龙去脉吗?首先就已把我认定成罪人了,程家那女儿那副德性,我不骂她,难不成我还要曲意迎合她不成?

    “她有那么不要脸投湖,这是我能算到的吗?这也怪上我了,总之什么都是我不对就了!

    “既然这样,那你们不索性把我拘在屋里,不要放我出来添堵?!”

    靖王与沈侧妃母子都怔然站着,方才的激动都已匿于无形。

    晏驰咬牙深吸气,望着靖王又道:“你知道我是你儿子,我也知道你是我父亲,但除此之外,你于我而言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想想,你对晏衡,跟对我是一样的吗?你虽然打他骂他,但你对他的关心体贴什么时候少过?

    “纵然我有过错处,可难道这世上不是先有爹才有儿吗?你都尽不到为父之责,又何苦来苛责来我怎么做儿子?

    “这王府说起来也不过是你们撒欢的地盘而已,跟我有什么相干!”

    说完他一拂袖,咬着牙出门去了。

    “驰哥儿!”

    靖王妃回神追到门边,却只看到他快步冲出府去的背影!

    院子里变得跟夜一般寂静,在场人没有一个还能出声。

    靖王妃回头走到靖王身边:“你打他干什么?你打量他那身子跟衡哥儿一样吗?”

    靖王铁青脸攥着拳,片刻后也抬步出了门。

    靖王妃咬牙,沉气瞪着晏衡:“你跟我来!”

    晏衡看了眼晏弘,吸气出了院子。

    方才闹得人仰马翻的院子,顿时人群四散了。

    晏衡随靖王妃回了曦日堂,还没站稳已迎来靖王妃怒声:“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晏衡不知道怎么说。

    “快说,你为什么打驰哥儿!”

    “刚才不都说了吗?他就是欠打,您怎么还问?”

    晏衡不想她追问下去,一追问,就什么事情就藏不住了,但他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

    靖王妃抓起鸡毛掸子往他背上敲下去:“他是你哥哥!他做的不对自有你父亲你大哥管教,你一个当弟弟的,几时轮到你动手打人?!”

    晏衡挨了两下,也不敢吭声。

    檀香她们纷纷进来劝阻:“王妃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又不住跟晏衡打眼色。

    晏衡想想,也不敢在这时候造次,便瞅了个空儿往外钻了。

    “我看你跑哪儿去!”

    靖王妃扬声斥骂着,又与丫鬟道:“把阿蛮给我叫过来!我就不信今儿我还问不出个因由来了!”

    晏衡在庑廊下听见,烦恼地抚了下后脖颈。

    先前并没有防着靖王在府,若他不在府,闹了也就闹了,哪能像现如今这样?

    他看向瑟索中阿蛮,也只能给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摆摆手让他进去了。随后又看向管卿,道:“你也去看看人上哪儿去了?”

第385章 为人父母

    晏驰直接出了王府。

    街头已有了暮色,行人也不多了,他沿着长路往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王府不过只是他的一个驻地,除此之外算得上亲人的只有沈家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沈家能让他依靠。

    人前他是风光的靖王府二爷,私底下,谁能想到他压根就没享受过一天,不,哪怕是一刻的父爱呢?

    他摸摸自己肿痛的脸,走到城门下,抬头看看楼上的匾额,在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靖王出王府的时候门下已经掌灯了,晕黄光影映得天色愈发发黑,他立在街头看了看四面,又徒步往人多的地方找了两圈,终是不见晏驰人影。

    心下未免有些着慌,让跟来的人四下寻找,又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要往晏驰常去的地方找找看,竟想不起来他喜欢去什么地方,又发觉连他平日往来的有哪些子弟也是不清楚,心头便又更加茫然,晏驰吐出的那番话仿佛又更加清晰起来了。

    他加快脚步沿街行走,觉得自己像只无头苍蝇,过程里脑海里浮现着当年沈侧妃告知他怀有次子时他的喜悦——

    衡哥儿是他的儿子,弘哥儿也是他的儿子,驰哥儿同样是他的儿子,他为每一个孩子的出现都喜悦过。

    是一个母亲生的所以不一样?

    不,没有这回事。

    他相信他都是一视同仁的,先前他在大逆不道地指责他没有尽到为父责任的时候他也是很气愤很不认同的,但他眼下,却的确想不起来关乎他个人的点滴……

    “王爷!王妃也出来了!”

    侍卫找到他,急急地禀报。

    他转身回头,果见一身家常打扮的靖王妃带着人快步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靖王声音已有些嘶哑。

    “傻子,我跟你一起找!”靖王妃道。

    “不,你快回去,”靖王把她往回推,“这大晚上你出来不合适——”

    “就让我一起吧。”王妃道,“孩子不听话,说起来都是大人的错,是咱们疏忽驰哥儿了,不光是你和他母亲,弘哥儿和我都是。既然一家人都想朝着和睦团结的方向去,我们就不该揪着从前的错处不放,而是应该帮助他改正,咱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甚至连想都没这么想过,也难怪他心里委屈。”

    “小莺……”

    “别废话了,我已经从衡哥儿那问到了他常去之处,我们去找找看。”靖王妃深吸气,“衡哥儿已经派人去四处城门打招呼了,只要他不出城,咱们就趁夜都把他给找回去。”

    “小莺!”

    靖王心潮涌动,攥紧了她的手。

    沈侧妃并不知道靖王妃出去,她自己担心归担心,因为在气头上,并没有打算亲自出去找,何况已经有府里那么多侍卫出去,她去了也只是添乱。但等到晏弘来告诉她王妃出了门的消息时她也无措起来,随后也招呼人要出门去。

    晏弘把她拦下了:“王妃特意嘱我来告诉母亲在家里等消息的。”

    沈侧妃怔住。

    晏弘道:“就听她的吧。这小子虽说浑,但到底还是知好歹的,王妃并没有对不住咱们,反而当初舅母在咱们家撒泼时,还是王妃不计前嫌过来帮我们出了气。他如今把我们每个人都恨上了,恐怕还只有王妃的话他能听一听。”

    沈侧妃一想,不由叹了口气。

    又立刻道:“那你也去看看!她怀着身子,若是那畜生敢顶撞她,你就是拖也把他给我拖回来!”

    晏弘点头:“我这就去!”

    ……晏驰没想到常来买的书舍旁的酒馆打烊了。

    他几乎没有夜晚出来过,因为身子不好,就连元宵灯市都未曾逛过。身体不好,似乎已经成了他身上的一个刺青,一个标识,因为他身子不好,所以自己的母亲,大哥,都觉得只要他能活久点就好。他那位父亲,也觉得只要保证他能请到好大夫,服用到好汤药就算尽到了责任。

    他不明白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给靖王府充数?还是为了让他们有个机会展现为人父为人母的宽厚仁慈?

    他在馆子门槛上坐下来。被打伤的手臂持续地胀疼,可哪怕是疼,他也不想回去。

    晏衡抱着剑隐在暗处冷眼观望着,靠墙看着地上月色。

    靖王妃引着靖王连走了两三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她不是千金小姐,征战十余年,她的体力足能够支撑她走上这段路。

    靖王仍是不敢让她走快,眼瞅着越走越远,他也不愿她再奔波下去了,让人去驶来马车,接她回去。

    “还有个地方,就在前面,我们去看看,若没在,我就回府。”

    靖王拗不过她,随她拐进了一条胡同。

    “驰哥儿!”

    靖王妃蓦然止步,盯住前方路边坐着的人唤起来。

    晏驰抬头,面上也藏不住惊色。

    “驰哥儿,”王妃走上前,轻声道,“你怎么坐在这儿?”

    晏驰站起来,望着她还有停在她身后三丈处的靖王。

    随后他又闷头抬步,往街头走去。

    “你先别走!”靖王妃上前,“我刚才问过阿蛮了,事情我都知道了,衡哥儿浑,我会教训他的。”

    晏驰停下步。

    靖王妃继续道:“我不是来博你好感的,出来这趟,其实是想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像欺负过你的人那样坏,我对你确实有过不满,但是,事情都过去两三年了,我跟你母亲都交心了,我身为长辈,怎么可能还会揪着你的过错不放呢?”

    晏驰握拳望着地下,没有吭声。

    “我和你父亲都是踏着无数人尸体过来的,在我们看来,家宅不宁是最让人痛心的事情。也许我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们胜在不**。你把委屈说出来,我们这些大人才能改。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好好的把话跟你父亲母亲说一说?”

    晏驰心潮涌动,眼眶已然发热。

    靖王妃走到他身边,温声道:“胳膊还肿着吗?”

    晏驰蓦地抬头。

    “我那里有药,你若信得过我,跟我回去,我给你上点药可好?”

    暗处的晏衡别开了头,凝眉看起了空荡街头。

    再站片刻,他悄无声息地隐入屋墙后,掠上屋顶朝王府奔去。

    ……

386章 要说媒吗?

    晏衡回到府里,先把翘首以盼的阿蛮提溜了进房。

    问他:“你怎么跟王妃说的?她怎么知道晏驰胳膊受伤了?”

    阿蛮忙道:“是王妃自己看到二爷胳膊不适,然后问了小的,小的瞒不过去才说了,但小的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说!”他害怕割耳朵!

    晏衡瞥了眼他,在屋里踱起步来。

    阿蛮瞅着他神色还好,便又凑上去道:“爷,南风姑娘这边,您打算怎么办呀?”

    晏衡停步:“什么怎么办?”

    阿蛮壮着胆子道:“爷最喜欢跟南风姑娘在一起,不管姑娘有什么事,您总是第一个赶过去,您虽然嘴上嫌七嫌八,但跟姑娘实心实意,姑娘老是打您,您也从来不生气……爷,您看今儿二爷老拿这事儿来要挟您,这弄得您好被动啊!”

    晏衡望着他:“多嘴。”

    阿蛮立刻缩了缩脖子。

    “爷!王爷王妃还有大爷二爷回来了!”

    正说到这儿,管卿进来了。

    晏衡瞅了眼外头,随后示意阿蛮:“打水来,我要洗漱睡觉!”

    ……

    靖王妃带着晏驰到了药房,示意檀香替他把袖子捋起来。

    这一看胳膊上肿了鸡蛋大一块,青里透着紫,心知晏衡这是用了多狠的劲,也没说话,取药替他仔细地活血消肿,又拿来口服散淤的药丸。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都是很让人忌讳的事情,虽说晏驰曾经是很浑不吝,也没有人能保证他日后绝对就不会再犯浑,但是晏衡一直对晏驰心怀芥蒂她也是知道的。

    世上坏人是不少,有时候也还是相互作用的,天生就坏的还是不多。

    上完药到了外边,靖王他们都在,沈侧妃与晏弘望着晏驰,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跟靖王妃称了谢,便就带了他回去。

    靖王心情烦乱,看着擅香他们打水来侍候妻子洗漱,也去了书房。

    李存睿惦记着李南风出城玩的事,下衙回府头件事就是问她回来没?

    听说她早就回来了他又不免好奇,找来她一问,才知道还出了这档子事。

    然后又疑惑道:“那衡哥儿为何要在园子里打驰哥儿?”

    李南风也不知道啊,这也正是她费解的地方。

    李存睿就换了个话题:“玩了些什么?”

    “哪来得及玩什么?我不喜欢程家姑娘,就跟晏衡在湖里划船玩了会儿。”

    李存睿道:“你不喜欢程家姑娘,倒喜欢跟衡哥儿游湖划船?”

    托腮的李南风说:“好歹我跟晏衡比较熟。”

    李存睿望着她,不敢苟同。

    翌日正好有事去五军衙门接洽,李存睿顺道就去靖王处转了转。

    本以为靖王又添丁定然跟前日一般意气风发,一看他却愁眉苦脸,便好奇道:“这才有了老四,就又吵架了不成?”

    靖王叹了口气:“没吵。这回是驰哥儿。”

    “驰哥儿又怎么了?”

    靖王把晏驰指责他的原话给说了,然后道:“我本来以为这碗水端的够平了,衡哥儿该骂则骂,该打则打,弘哥儿听话,没让我操过心,自然用不着斥责,驰哥儿吧,他身体又不好,他自己读书也还认真,我也不想拘着他,平日未免对他疏忽些,没想到在他们心里,还是有高低的。”

    “这不废话么,五个手指头都还有长短呢。”

    靖王凝眉,又叹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衡哥儿是我看着出生,又带在身边长大的,他什么都是我和他娘亲自教的,就算是他没帮我打过仗,也是一路见证着我过来的,跟他我是真没有什么隔阂,他又聪明,性子也随我,我说什么他也能明白,我怎么能不喜爱他呢?就是小四生出来,再可爱也不能跟他比。”

    “那你愁什么?堂堂正正偏心不就行了?没人拦得住你,也没有人动得了衡哥儿。”李存睿喝着茶说。

    “话不是这么说。”靖王道,“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也是衡哥儿的兄弟,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失和。”

    他又道:“你们家怎么就那么太平呢?”

    李存睿笑了下。“你想太平也不是没法子,驰哥儿身体不好,不像弘哥儿前途光明。一个人没了目标,就容易钻牛角尖。

    “你老是把他圈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他不是中了举么?反正你也不图他挣什么名利,就给他安排个轻松不累的差事。

    “他有了自己的事做,凭他自己去拼去闯,也就不会只盼着你给他那点关心了。”

    “有道理。”靖王沉吟着:“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李存睿想了下,又道:“他要是不肯,你就把衡哥儿调边关去。”

    靖王道:“为什么?”

    “驰哥儿不是说你偏心吗?你就证明给他看,把衡哥儿调去边关历练几年。

    “到时候你没事多过问过问驰哥儿,保证你们父子关系能缓和。”

    靖王道:“衡哥儿跟我战场里过来的,他还需要历练吗?再说他母亲才怀了老四我就让他去边关,他得怎么想我?

    “你这不行!”

    李存睿扬眉又道:“不去边关,那就去江南!江南好地方,说不定回头还能给你抱一堆孙子回来!”

    “我又不盼孙子,要那干啥?”

    靖王摆手。

    李存睿起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以后有事别找我!”

    靖王拉住他:“唠着唠着怎么还上火了?”

    李存睿拢手:“我看你们家那两个就是闲的,你赶紧给他们俩早早说个媳妇儿。”

    靖王道:“怎么又扯上说媳妇儿了?”

    “迟早要说的嘛。”

    靖王迟疑:“我觉得早了点。”

    “不早了!你看衡哥儿牛高马大,还不找,回头盯上他的人更多,到时候你烦心事儿也更多!”

    靖王想想也有道理:“你说的对,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一天到晚躁得不行。成了亲就安份多了。”

    李存睿道:“所以说嘛,早成亲早安心。到时候有了小家各过各的,你们家又不存在争权夺利了,哪还能管得着你偏心谁?”

    靖王想了下竟然很正确。就道:“那你这意思是要给他说媒么?”

第387章 谁挑拨的?

    “我不给他说媒,但到时候成亲喝喜酒,我肯定会来。”李存睿笑得很悠然惬意。

    ……

    晏衡今日在营也有些心不在焉,晌午下衙,回府后照例去了靖王妃处。

    靖王妃正要逮他说话呢,见他来便先把晏驰臂上的伤先给说了一通,然后道:“我知道你心里看不上他那些做法,若我碰上我也头疼,但你不能打人啊。

    “再怎么说,自那之后他也没对咱们犯过浑了,这两年家里安安静静的,虽说有沈侧妃和你大哥管束他的功劳,可咱们心知肚明,若他真有那份心作妖,这能防得住吗?

    “你都已经是世子了,你父亲也没有冷落你,你身为一个上位者,就不能放大度点儿?你难道非得逼着人造反吗?”

    晏衡觉得晏驰在园子里跟他说的那些话实在让他大度不起来。但他没吭声,就埋头听着。

    “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小四的名字让你大哥来取。我们不允许干这些破坏家庭的事情,你回头送点伤药过去,好好说两句。”

    王妃说着把药递过来。

    晏衡把药接了,说道:“让晏弘取名字?”

    “是啊,是太师提议的,怎么了?”王妃拉长音。

    晏衡顿了下,坐起来道:“没怎么。你们俩自己的孩子,想让谁取就让谁取,我能有什么。”

    王妃听着像话,拿着医书低头看起来。

    晏衡坐了片刻,然后凑近她些,说道:“我看父亲跟太师交情挺好的,咱们家跟李家当年那仇,如今还作数么?”

    “仇是一回事,你父亲跟太师的情份又是一回事。那么多年仗打下来,这份情谊寻常人可比不上。多少次战役是他们俩合伙打赢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两家能通婚了么?”晏衡又问。

    “那可不成。”靖王妃道,“你没见李晏两家老辈们都守在祖籍没上京么?

    “据说你爷爷和你叔公他们,跟蓝姐儿的爷爷和叔公们昔日是街头见面都要别路的,于他们来说,那是父仇,水火不容。

    “到了你父亲和太师这代,从来往来也不多,可是因为跟随皇上征战,这情谊是无可避免地结下了。

    “叔公们不来,是知道咱们王府跟太师府情谊非常,要阻断当朝两大权臣不往来是不可能的,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但要说到通婚,我担保他们闻讯之后连夜就要扑上京来!”

    想当初她见了蓝姐儿之后才夸了两句呢,自家那口子就一言把她这念头给摁灭了。

    想到这里她问道:“谁要通婚?”

    “哦,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晏衡端起杯子。

    靖王妃看了眼他,注意力又回到了书页上。

    “王爷回来了。”

    丫鬟来报,然后打起帘子,靖王走了进来。

    靖王看到晏衡在这儿,目光不由得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果然是牛高马大,颇为扎眼了。

    晏衡不知他看什么,以为他也还要为昨日的事寻他晦气,立刻起身,挨着墙边走了出去。

    “都要说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屋里果然传来靖王的数落声。

    “瞎说,才多大,成什么亲?”这是靖王妃。

    晏衡听着成亲两个字只觉有些意兴阑珊,正要抬步,靖王又说话了:“今年都十六了,怎么不能成?回头你就物色物色,给他找个合适的姑娘,早早定下来是正经。

    “最好找个泼辣些的,治得住他!当然人品得端正,脑子也要好使。”

    晏衡听到这儿只觉他不像是随口说说,心里一咯噔,就又挑帘子回了房:“父亲要给我议婚?”

    靖王道:“怎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给我议婚?”

    靖王把茶放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我没大呀,我才刚满十五!我自己还是个孩子,成什么亲?”

    “嘿!教训你哥的时候没见你说你是孩子?”

    晏衡绷脸站片刻,掉头走掉了。

    靖王收回目光,又问王妃:“今儿还吐不吐?昨晚走那么多路,有没有不舒服?”

    ……

    晏衡回到房里,阴沉脸徘徊了两圈,唤来阿蛮:“今儿跟着王爷的是谁?去问问看,王爷先前都见过谁?谁给王爷出的这馊主意?查出来,等我往死里收拾他!”

    晏衡不信靖王能突然之间想到给他说亲!这绝对是有人背后挑拨。

    “好嘞!”

    阿蛮也知事大,立马蹦出了门。

    打听了一圈回来,他说道:“爷,今儿王爷在衙门,见过荣将军,刘将军,赵将军,还有太师,吴侍郎……”

    “等等!”

    晏衡打断他:“他见过太师?”

    “对啊!”阿蛮点头,“太师到五军营办事,跟王爷喝了好久的茶。哎,爷,爷?”

    晏衡一口气提在那儿,嘴张了半晌都合不上来了……

    ……

    程孟尝花一个上晌时间思前想后,下了衙便执帖到了王府。

    靖王因为了解了来龙去脉,既是晏驰也没怀什么好意,那又怎好得理不饶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揭过去了。

    再说李存睿因为把靖王给忽悠成功了,回到府里藏不住春风得意,看李南风在李夫人房里挑夏衣料子,忍不住大手一挥,又让人去将作监打了几件头面给她们母女。

    李夫人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笑道:“老晏家过不了多久又得有喜酒喝了!”

    李夫人狐疑:“这又从何说起?”

    李南风也好奇。

    李存睿看了眼她,且忍着没说。

    恰在这时梧桐进来,说李勤找李南风看他新画的画,李存睿等李南风出了房才把话跟夫人说了。

    李夫人道:“老晏能听你的?十五岁成亲也太早了点。再说京师年岁合适的姑娘,也没有能担得起世子夫人之职的。”

    “我可不管他,反正他们家儿媳妇儿有着落了,是好事儿呗。”

    ……

    李南风出了院子往李勤那边走,梧桐却又拉住她道:“姑娘走这边!”

    李南风顿住。

    梧桐这才道:“是晏世子在角门下等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世子不让奴婢直说,非让奴婢撒这个谎。”

    喜欢金粉请大家收藏:金粉更新速度最快。

第388章 吃不香了

    李南风不知道晏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猜想他找她定是为了前日程家的事,依言到了角门外,果见晏衡的马车停在树下,车窗里露出他不怎么轻松的一张脸。

    她像往常一样熟门熟路地上了马车,说道:“找我就找我,干嘛让梧桐撒谎?”

    晏衡望着她:“你前儿回来,跟你爹说什么了吗?”

    “都说了。”程淑那事儿她能不说嘛。“怎么了?”

    “那他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李南风觉得稀奇,“当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呗,然后也没说什么。”

    晏衡五指握了握,又道:“你没说在那儿玩了些什么?跟谁在一起?”

    李南风这下也打量起他来了,凝眉道:“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有没有说咱们没跟他们一起玩……”

    李南风顿了下。

    晏衡清了下嗓子,别脸看向了别处。

    车厢还是那个车厢,但莫名地气氛有了些异样。

    李南风说道:“就算我没跟他们一起玩,这也没什么吧?咱俩平时单独相处的时候还少吗?”

    虽然说大家一起出去,最开始还是以刹晏驰威风的名义去的,实际上就是去游园,但是那情况下,分开行动好像也正常?

    “是不少。”晏衡道。

    “那你是想说什么?”

    李南风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晏衡看她片刻,忽又道:“昨儿还开心吗?”

    “挺好的呀。”李南风边说边打开他的小抽屉找蜜饯吃,又想起前不久有一回还存了点话梅干在这儿,于是伸手摸到了小瓷罐,打了开来。

    因为觉得舒服,又拖来迎枕,顺势歪在了坐榻上。

    晏衡看着她做这一切,把自己这个枕头也塞了给她。然后道:“我的马车还好使吗?”

    “过得去。”

    他撑膝坐着,说道:“可惜过不多久就不太方便让你坐了。”

    “为什么?”李南风撩眼。

    “说来话长。”晏衡匀了口气,而后抚着下巴道:“那天回去我把晏驰又收拾了一顿,然后被我爹逮了个正着。于是我和晏驰都被我爹收拾了一顿。

    “最后,我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那人居然想了个馊主意要给我议婚,觉得让我早点成亲能让我消停,而我爹居然还信了。”

    “议婚?”吃着蜜饯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的李南风耳尖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抬起头来:“给你?”

    “是啊,给我。”晏衡撑膝望着她,“所以估摸着我很快就要跟别的女人成亲生孩子了了。

    “对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的,可能就需要提前打个招呼了,不然的话我可能没办法立刻赶过来,毕竟媳妇儿有可能管得紧。”

    李南风直起了身子,捧着蜜饯的她忽然就吃着不香了。

    “这是真的?”

    “我没事也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李南风屏息了:“你不才刚满十五吗?你们家又不缺人传香火,这么着急议婚给你作甚?”

    “可能是觉得我成了亲生了子才会变稳重吧。”晏衡幽幽地说。

    李南风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压声说道:“就算十五岁就议婚的也有人在,但你身体也跟不上啊,就这么大点人,能成亲生子吗?再说了,你不是不能生吗?”

    正酝酿情绪的晏衡听到这儿,倏地侧首:“谁说我不能生?”

    “废话,你前世不就没儿女吗?”李南风知道他只娶了一个妻子,但像他这么样的人,房里一定也少不了通房侍妾吧?奇怪的是,他从头至尾没留下过一儿半女呢。难道这不能说明问题?

    晏衡脸色压得有点黑,看她半晌,说道:“没有儿女有很多别的原因,不代表我不能生!”

    “不……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想过抗争?”

    李南风把腰杆挺直起来了,“你是个有主见有本事的人啊,关键还是个活了大把岁数的人,你怎么能听凭你爹摆布呢?

    “而且你爹这想法真是好没道理,晏驰不还没成亲么?怎么就轮到你了?

    “虽说我是个外人,但恕我多嘴,你应该把你爹这想法给去掉,不能让他牵着你鼻子走!”

    李南风莫名有点恐慌,这怎么能让他这个时候成亲呢?她的事儿还没办完呢,虽说她有六个侍卫,但很多事情还是有所限制,办不到!

    晏衡就不同了,他不但有经验有本事还有官职,关键是他们俩知根知底呀,她要做点什么,根本就不用多废话,也不用瞻前顾后提防着泄露机密,换个人哪有这么方便?

    才刚十五成什么亲?再说他前世成了亲也没落着什么好结果。

    晏衡看到她眼里的郑重,神色未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怎么抗争?别人反抗还有个理由,我这拿什么理由抗争?”

    “怎么会没理由?”李南风道,“只要你不想成亲,这还能难得倒你?”

    “你不是骂我猪脑子吗?我这猪脑子哪想得到什么办法?唉,议就议吧,迟早要议的。”

    晏衡靠在车壁上,透着那么逆来顺受。

    李南风把瓷罐放下,再也吃不香了。

    晏衡望着她,又道:“干嘛耷拉着这张脸?是我议婚又不是你议婚。”

    李南风瞥了眼他,没说话。

    这消息挺突然的,虽说跟这家伙不对付,但是吵吵闹闹这两年多里,相处的时间最多的反而是他。

    而且他们俩合伙干过那么多桩事情,早前雷劈那桩仇其实更多的只成了一个调侃斗嘴的把柄,并不能说是真的还恨着怨着。

    猛然间他就要议婚,这心里头还是有点酸酸的。

    他要成亲了,像前天在园子里他落单了那样的场合,她该找谁去呢?

    “抽屉里还有麻糖,才买的,你要是不想吃蜜饯就尝尝那个。”晏衡又示意她说。

    “不吃。”

    李南风歪回榻上,又想到他是个很快就要跟别的女人相提并论的人了,便觉再这么不见外地歪着已不合适,又坐直了身子。

    这么一来这马车便也呆着不那么舒服了。

    连带着面前这人也看着不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