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心头的朱砂痣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他道歉了

    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滑行,车内两人像约定好了似的谁都不说话。

    车内的封闭性很好,安静舒服得让韩若几乎睡着,如果前面不是庄斌在开车的话,她真能睡过去。

    庄斌不时的透过后视镜去看她,以前谈恋爱时总想要她安静些,她永远快乐得像只百灵鸟,情绪高昂,永远叽叽喳喳个不停。

    所以,他误以为她永远不会受伤,哪怕分手也会渐渐忘了自己。但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对她的伤害。

    再漫长的路也有尽头。车子停下,不远处就是滨江大道。

    “下车吧,我们谈谈。”庄斌走在前边,韩若无聊地跟在后面。

    凉凉的风跟每一个前来江边散步的人打招呼,韩若裹紧外套,向他的背影喊道:“庄公子,你想谈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庄斌止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不知道是不是学历史学的缘故,她总是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不合时宜的词语。经过她的口说出,虽然略显戏谑却又觉得好听。

    他回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样,也没想过再追你!”

    她嗤笑:“巧了,我也从没自恋的认为你要追我,就算你有这个心,本姑娘也不吃回头草。”

    庄斌明显哽了一下。

    韩若心里痛快,看吧,只要我骄傲自信起来,我就不会在他面前出丑。

    以前在他面前,她总是用崇拜的态度仰望他,总是自怨自艾说自己“生小出野里,兼愧贵家子”。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这么卑微呢。

    但他的失神只是一瞬,庄斌并不像她那样情绪抵触,他说:“我们像朋友一样,心平气和的谈谈吧。”

    她哂笑:“谁跟你是朋友,我宁愿老死不相往来。”

    终竟是意难平。她宁愿被人说小心眼、不够大气,也不要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你何必这样?”他低低的嗓音万分无奈,好似她在无理取闹。

    立夏的风吹着他挺直的身躯,好像柳絮拂过白桦林。韩若的脑袋里想到了这个比喻,尽管毫不搭界。

    她收回目光,索性坐在江边的石阶上。

    “庄公子,我没你心大,受伤的不是你,你无法感同身受我的体验。以前曾经有人做过一项调查,问女性们‘如果有一天前男友成老板了,录用你进他公司,你愿意去吗’?原本以为大部分人会不去,结果恰恰相反,每一个人都为自己找到了去的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有人说如果我不去,就说明我心里还放不下他,证明我还爱着他,我去了才代表我对他没有幻想了。还有人说,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被录用的,可以去任何公司,自然也可以去前男友的公司。还有人说我就是要去,要让他看到我过得有多好,成为了多么优秀的人……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她回过头来,笑着看向他,不需要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觉得她们都在为自己的想去找理由,我很惊讶竟然这么多人不去考虑自己的尊严,怀揣着隐秘的、不敢示人的目的去前男友的公司,连基本的回避都没有,还振振有词。因为她们内心还有所求。而我不会去,我认为人的尊严和自由胜过一切,虽然它换不来一毛钱。庄斌,我对你无所求,真的无所求,所以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瓜葛。”

    黯淡的灯光寂寥地映在水面上,她望着水里的涟漪,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

    她是累了。所以如此坦诚。

    庄斌沉默的和她并肩坐下。时隔六年,他们终于又一次挨得如此近了。

    “韩若,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伤害了你,是我的错。”

    久久之后,一句盘旋了六年、迟到了六年的道歉终于被主人说出了口。

    灯光、江水、人声……一切都远了,只有这句道歉是清晰的。

    他说他错了。是他错了。

    韩若第一感觉竟是胸腔里涌起了笑意,可是还没笑出来,又被沉痛的闷了回去。吸着鼻子仰望不见星星的夜空,眼睛热乎乎的要落泪。

    “你跟我道歉?道什么歉?”话音里带了哭腔,她努力抑制住。

    善良的人,从来不会恨别人,只会为难自己。

    就算他不道歉,她也只恨自己。可是他道歉了,她反而过意不去了。

    “庄斌,是我曾经太年轻,没见过世面,以为男朋友劈腿了就是世界末日了。现在我明白了,劈腿也没什么,分分合合不值得大惊小怪,不是谁非谁不可,情情爱爱没那么神圣……”

    她哆嗦着,努力想笑。

    想告诉他分手后她谈了新的恋爱,不过前男友喜欢上了她的同事,她给他们牵线搭桥做了红娘,然后就自动退出了。所以,她看开了。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真的说不出口,眼泪越聚越多。她终于忍不住全身抖起来。

    强堵了很久的泪水奔泻而出,心口痛得哇一声,她哭出声来。

    庄斌倾身过来,想搂住她。

    “别碰我……别碰我……你别碰我……”她抱紧自己,喃喃低语。

    “一生一世的爱情,永远的唯一,永远不变啊……呵呵,庄斌,在你劈腿的那一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世界、我的信仰轰然倒塌……庄斌,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美好的幻想!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控诉!忍不住地控诉!

    她从来都藏不住话,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始终没有成长得无坚不摧。这样的韩若怎么可能开始新的生活,她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害中。

    那时候,他说喜欢一朵花,就把它摘下来;爱一朵花,就给它浇浇水。

    她问你是喜欢我,还是爱我。

    他说你猜。

    她猜不明白。她讨厌猜。

    后来才明白,“你猜”就是不爱。她爱他啊,可是他不爱她。

    不爱就不爱!不爱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爱可以说出来!但是为什么要伤害她!

    她痛哭嘶喊:“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很多年的噩梦?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为什么这样?如果你们彼此喜欢,你们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十二章 你是我的劫

    韩若和庄斌的纠葛长达十几年。

    十几年前,他是高一届的广告学学长,人文学院的头号才子,迎新晚会上,他和外语系的鲁婷婷一曲定情。

    那个晚上,一头栽进爱河的还有韩若,初入大学校门的她被庄斌这个来自外省、身形高大、气质温暖的师哥一个眼神给俘虏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一瞬间,或许是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或许是突然闯入心底的笑容。俗,但却真实。

    鲁婷婷是人文学院外语系的系花,家教良好,不仅能歌善舞、外形亮眼,一身雪白的肌肤在西南地区也很少见。

    而韩若不过是一只皮肤被紫外线晒成了酱油色的小泥猴,情窦未开,情商蒙昧。

    但她循着本能的善良,笨拙地喜欢着庄斌,喜欢他所爱的人,喜欢到不敢嫉妒鲁婷婷,喜欢到拐弯抹角去认识她、欣赏她、赞美她。尽管鲁婷婷只把她当作有些过分热情、自来熟的校友。

    把爱慕藏在心里的韩若,卑微到不敢奢望庄斌对她有多少注意力。

    相思若狂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借口喜欢广告学,找班里的男生向庄斌借专业课的书,然后迟迟不还给他,仿佛通过他的书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的几近变态,但那时真的是少女情怀,如诗如梦般痴迷。

    过往她剽悍张狂,从不知淑女为何物,认识庄斌以后,她收敛起自己的野性,把曾经十八年养成的肆意张扬统统甩掉,悄悄地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

    只要庄斌能和鲁婷婷幸福,她愿意把他封印成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永远怀想。

    孰料,是庄斌非要给她机会。

    她还记得那晚是跨年夜,她已经毕业有了工作,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以为庄斌和鲁婷婷在几千里之外的上海从此过上了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所有的一切应该是童话里的happyending.

    那晚,她像往年一样祝他新年快乐。

    醉酒的他秒回了她。就是这一次秒回,就是他醉后的倾诉,开启了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疯狂。

    鲁婷婷去了国外,他们分手了,他伤感万分,他早知道韩若喜欢他……

    韩若顾不上心思被拆穿后的羞赧,她心疼他,要他照顾好自己。

    他却问她想不想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来上海,他们就在一起……

    那年的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韩若决定了要去上海,去找庄斌,去勇敢追求一次自己的爱情。

    她当即辞掉工作,来不及说服父母,草草收拾了衣物和钱财,义无反顾地向着几千里外的上海进发了。

    冲动、莽撞、不留后路,那又怎样?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理智可言!

    为爱闯天涯的勇敢,一生一世可能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余生也许再没机会像这样满怀憧憬的去做一件事了。

    那年,从西南到上海的火车要坐30几个小时,沉闷肮脏,但她一路挺了下来,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啊,乌压压的人浪一重又一重,好像忙碌的蚂蚁在各循着本能生活。

    韩若初来乍到,茫然无措,不会坐地铁,也不敢坐地铁,看不懂地图,手机是当年最早期的功能简单的智能手机。

    她磕磕巴巴的问路,不停地问路,说着带口音的普通话,面红耳赤一路找到了他所在的区。

    可是,她突然生了怯,不敢灰头土脸的去找他,怕加重他的负担,让他难堪。

    她用自己工作攒下的微薄积蓄,在瑞金二路上的明德村租了一个六、七平米的亭子间。

    房间很矮,一抬手就能打到天花板;房子毫不隔音,尤其地板是薄薄的一层木板,一举一动下面的人都能听到;房子很奇特,冬冷夏热。最可怕的是,房间里有老鼠……

    但她依然很高兴,有了住处安顿下来,她去找工作,找到了工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庄斌自跨年夜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来上海的话题,她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来了上海,她内心忐忑,不知他是否还说话算话。

    在来到上海一周后,她终于坦诚相告,我来上海了,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说,算数。

    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他带她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住处,认识了他的师父、搭档、房东兼室友——梅琳达。

    那一年,从她1月满怀希望踏进上海到12月的心死神伤,一年的时间,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她本是抱着千里追爱、万里私奔的决心,以为来到上海就是幸福的开始,他们会一直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他会是她一生一世的爱人,但他偏不给她安稳。

    他们甜蜜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夏天的时候,他毫无征兆的辞职去了北京,她只是在他临行前被通知。他想搏一把,他觉得自己的才华不仅限于此。

    当时,韩若并不知道梅琳达也辞职去了北京,直到后来在庄斌的北京出租屋里看到梅琳达,她的心便被这颗砂砾磨搓着。

    她努力装作一切都是巧合,努力为了庄斌的面子表现得大气,却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因这颗砂砾而鲜血淋漓。

    庄斌凭着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只身入京,但他错估了形势。北京啊,那是帝都啊,哪有那么好混。

    梅琳达选择了进入一家影视公司做文学策划,拿着新人的入门待遇。但庄斌却选择了埋头创作小说、剧本,企图以原创作品直接敲开影视公司的合作大门。

    六年后,等庄斌成功了再回头来看,他这么做是对的,但六年前他却被一次次冷遇逼得失去理智。

    不是谁都是梅琳达,不是谁都能因为他对生活的热情而慧眼识珠。他写的东西被别人骂得一文不值,一分钱也拿不到。

    在这样的境况下,他的脾气越来越坏,耐心越来越少,焦虑越来越重。偏偏韩若还不知轻重地想辞去上海的工作去北京找他。

    他及时打消了韩若辞职的念头,但韩若还是不放心他。只要是周末节假日,她一定跑去北京找他,为他洗衣做饭,努力逗他开心。

第十三章 虐恋成渣1

    当庄斌在为迷茫的前途辗转反侧,夜夜难眠的时候,韩若在他眼里渐渐变得面目可憎,因为她有滋有味地享受着和他相濡以沫的生活,甚至小确幸的安慰他,不着急,大不了她养他!

    他怎么可能要她来养!

    他要她看到自己的风光,保持对自己的崇拜,不要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可是残酷的现实却摧毁了他努力维持的形象。

    她想安稳,想过平凡的生活,他不能给,他连自己都快要养不起了。

    渐渐地,他烦了,厌了。他讨厌看到韩若,讨厌听到她的安慰,更讨厌她陪自己一起蜗居在郊区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因为长期的熬夜缺觉,神经绷得紧紧的,他郁结于心无法排遣,只好迁怒于她。

    他骂她没有追求,目光短浅,要她别拖累自己,趁早滚得远远。

    刚开始,韩若错愕、哭泣、小声辩解,也闹过脾气赌气离开。

    焦躁的庄斌根本不给她任何安慰,随她去。至少在韩若看来是这样的。

    但韩若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生气,她理解体谅庄斌所有的压力和压力下产生的暴躁脾气,她理解他的难处,默默地忍受着他的迁怒,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后来更发展成为每一次庄斌发火,她几乎都会低声下气地道歉,尽管她并没有做错。

    她继续鼓励庄斌挺过困境,包容地为他打点生活。

    可是她越委屈,他越烦躁。他想赶她走,不想再见到她。

    若是六年后,有了人生阅历的他们,会懂得当时的彼此一方是倔强要强,需要距离、需要时间,需要对方暂时回避;另一方是温柔体贴,想要携手共苦,想要倾己所有去帮助对方,让对方不孤独。

    但当时的他们不会表达自己,不懂得如何沟通,只会弄巧成拙,渐行渐远。

    庄斌开始变本加厉,恶毒的言语像一支支淬了毒的箭,毫不留情地想将韩若万箭穿心。

    而咬紧牙关的韩若几乎形容枯槁。她频繁地奔波北京、上海两地,把庄斌当作唯一的生活重心,为了他而节衣缩食,为了他而筋疲力尽。

    她的爱炽热得像一块火炭,想温暖他冰冻的陋室。可惜他是鞭炮,一点就炸,一次又一次炸伤了她。

    在庄斌之前,韩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想过和别的人再谈恋爱,她只认定他是自己的唯一。所以她陪着他,福祸与共。

    零经验、无情商、太顺从……她的缺点几乎预示了她注定被伤害。

    偶尔,在庄斌难抑愤怒怒吼韩若的时候,梅琳达正好来谈为他接活试稿的事。私下,她会冷冷地质问韩若,怎么这么贱,为什么还不走。

    韩若鼓起勇气顶回去,他是我男朋友,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既然你找他谈完了,该走的人是你!

    梅琳达冷笑一声,笑她认不清形势。

    韩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尊严丢在地上让人踩,她就是从心理上依赖庄斌。

    后来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是初恋,因为恋爱谈得太少了,多谈几场就明白了。

    当时的她不明白,她明知道自己犯贱,还是想去找他。

    12月的时候,为了表明自己孤注一掷的决心,她把上海的工作辞了,房子退了,收拾好行囊,像上次从云南来上海一样,她一人一箱去北京。依然没有提前打招呼,依然想给他意外惊喜。

    上一次时她带着期待和向往,他接纳了她。这一次,她还是心怀美好憧憬,他却给她当头一棒。

    时至深夜,门口有一双高跟鞋,她从前见过,属于梅琳达。

    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身疲惫的她瞬间清醒了,她用之前配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灯亮了,好像有无数的针刺进了她的大脑,从前至后,定住了每一个脉搏,不可名状的疼痛蔓延到全身。

    她僵硬着脖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不得不信。

    深夜里响起犀利的尖叫,无可抑制的撕心尖叫。

    天啊,谁来救救她!单纯善良、天真纯洁的她,梦想着和庄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却看到了这样肮脏的场景!

    她的爱情,她爱的男人,她被践踏了自尊而委屈顺从的初恋啊!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毁掉她心中所有的美好!

    为什么要让世界在她眼前猝然崩塌!

    让她瞎了吧,让她疯了吧,让她死了吧!

    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被惊醒了的庄斌粗暴的将她推到门外去,梅琳达赤裸着身体捡起衣服,对他们二人的推拉毫不在意。

    他们睡在一起了,睡在一起……

    天寒地冻的冬夜里,韩若蹲在门口哭,连咳带呕吐。朔风残忍地摧折她冻得通红的脸。

    太脏了,太恶心了……

    她一直哭,一直干呕,根本吐不出什么,胃里连一点食物都没有,火热热的绞痛。

    梅琳达穿好衣服,踩着高跟鞋走了。哒哒的脚步声节奏悠悠,漫不经心的从容。

    韩若蹲在地上不起身不进去,她不敢进去,只敢蹲在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庄斌套好了衣服,叉腰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脸寒若霜。

    哭声撕碎了别人的好梦,旁边房门打开,光着上身的男子劈头盖脸地吼:“哭哭哭,哭你M的发丧啊!给老子闭嘴,听到没有!”

    在他上来打人之前,庄斌一把把韩若拖进来,砰的关上了门。

    韩若狼狈的趴在地上,哭到抽搐。

    庄斌皱着眉头看她,恼怒自己的荒唐,也恼怒她的突然而至。

    “别哭了!”他声音低沉,勉强忍耐着。

    韩若还哭。

    “别哭了!我叫你别哭了!”他隐隐在爆发的边缘。

    韩若抽抽鼻子,把泪水往回咽。

    “给你五分钟停止,咱们谈谈。”他冷冰冰的划出界限。

    韩若顾不上狼狈,用衣服擦鼻涕眼泪,渐渐止住哭泣。

    庄斌冷静地等她偃旗息鼓,一脸的事不关己。

    “你不是刚回上海吗,怎么又来了?”

    她小小声地回:“我辞职了,来找你。”说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涌。

    庄斌烦躁得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滚吧,我们分手。”他冷酷得像是在对待仇人。

    她愣得大脑停止了运转,灯光照得她头晕,她问:“为什么?”

    “你没钱,我们生活不下去。”

    “我有啊,我所有的工资都在这里,我们一起花,我去找工作,你继续实现你的编剧梦。没关系,我养你……”

    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哆哆嗦嗦的翻包找银行卡。

    庄斌又一次被狠狠戳到心上,他像一条受够了挑衅的眼镜蛇,突然暴起,扯着她手腕把她往外扔。

    “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红着眼,恨不得咬死她。

第十四章 虐恋成渣2

    “不,我不走。”韩若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为了不被他推走。

    两人死命拉扯,体力上不占优势的韩若竟然能hold住庄斌的推搡。

    两人呼呼的喘气,进入拉锯战。

    韩若哭红的眼睛装满了哀求。

    “我不走。”

    庄斌恨恨的点头,随时要动手。

    “你再说一句!”

    “我不……”

    啪!他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韩若半边脸木木的痛,而后耳朵嗡嗡响,她的倔劲儿上来了。

    “我不走,就不走!”

    啪!他又甩了一耳光,打得韩若趔趄。

    他趁机关门,韩若扒着门边不松手,任凭手指被夹到。

    “庄斌,求求你,我不要分手,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要失去你,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要分手好不好……”

    不争气的眼泪流个不停,她满脸狼狈,苦苦哀求,像一只即将被折磨而死的小白兔。

    庄斌的心软了一秒,但很快又坚硬如铁。

    “我跟梅琳达睡过了,你不在乎?”

    韩若噎了一下,咽回涌到喉头的苦涩,连连摇头。

    “没有,你们没什么,是我错怪你了,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她催眠自我的说着假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庄斌笑得苦楚而讽刺。

    “行!你真行啊!韩若,你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来……”

    他把她扯进房里,扯她的衣服。

    “你不是不在乎吗?来,脱衣服啊……”

    韩若哇的一声大哭,推开他,踉跄地倒在地上,揪紧自己的衣服恐惧的望着他。

    他笑她的故作纯洁:“不是你说的不在乎吗?嗯?装什么?”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高冷但彬彬有礼的庄斌了,再也不是那个冷静理智的学霸了,他像一个恶魔,一个流氓。

    “你当我是什么,你当我是什么?我是你女朋友啊,你不嫌脏,我嫌!”

    那一晚他们吵到筋疲力尽,声嘶力竭。最后,韩若蜷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已亮了,庄斌不在,房内一地狼藉。

    她又渴又饿全身哆嗦,从包里翻出火车上吃剩的面包和水,狼吞虎咽的填进抽搐的胃里。

    之后,她忍着身体不适,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扫房间。

    她催眠自己:日子还要过下去,她的初恋还没有死,还有希望。她从十八岁一眼爱上的男人还在,她不要离开……

    可是当看到垃圾桶里用过的避孕套时,先前吃下去喝下去的东西,裹着胃液的酸腐味一股脑儿地被吐了出来。

    她呕吐到涕泪直流,呕吐到揪心揪肺,吐到全身都虚脱,站都站不起来。

    她躺在地上痴痴傻傻的笑。

    一份糟糕的爱情可以耗尽一个人的生命力,曾经张狂的韩若早就软弱成一团烂泥了。

    她是不是错了?生命里只有爱情才最重要吗?如果没有了爱情,她曾经的努力都是可笑的愚蠢吗?

    如果她的爱情失败了,她从大西南孤身一人跑到上海又跑到北京算什么?

    中午的时候,庄斌回来了,带了食物和水。

    昨夜的狂暴焦躁已经消失不见,他重新变得温文尔雅,扶起韩若,让她吃饭。

    饥饿侵蚀了韩若的大脑,她来不及思考庄斌的转变。等她终于安慰好自己的胃时,庄斌的行礼箱也收拾好了。

    “你要去哪?”韩若呆立原地,大脑迟钝的转不动了。

    庄斌不看她,声音平静而深沉:“这房子我已经退租了,你走吧。”

    “你去哪儿?”她还是执著地追问。

    “我搬去梅琳达那里,和她一起住。”曾经惊涛骇浪,此时风平浪静,已然注定了是分手,何不最后一次心平气和。

    好不容易消停的五脏又开始火辣辣的疼。韩若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血肉、气息的真空人,虚弱无力的滑坐在地,她捂着自己的胃,有气无力。

    “庄斌,你非要伤我这么深吗?我韩若这辈子要被你欺负死吗?”

    “对不起。”庄斌开门走人。

    像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起伏,韩若晕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大脑断片了一会儿,而后她才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是分手来临了。

    郊区的老居民楼啊,六楼啊,没有电梯,只有一级级的水泥台阶。

    她曾爬楼无数次,总是笑嘻嘻的从不抱怨,哪怕拖着行李箱上上下下,累到胳膊酸痛得抬不起来,也从不在庄斌面前说累。

    此时的韩若,还想最后一次挽留庄斌的韩若,虚弱的扶着铁扶手,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她没有力气了,踩不准,一次次滑坐到台阶上。

    哪怕被水泥棱角磨得肉疼,她也要抓住最后的一次机会。

    庄斌把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后备箱,梅琳达喊他上车。他恍若未闻的看着楼梯口,直到韩若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出现在视线里。

    眼眶突然酸起来,他想起年初时笑脸比灯火璀璨、光彩照人的她,站在梧桐树下等他下班。这个用坚韧、勇敢、执著和善良让他爱上的姑娘啊,已经被他折磨得气息奄奄了。

    对不起,韩若,从今以后请你忘了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配不起你的爱。

    庄斌狠心地上车,任凭虚弱的呼喊飘散在风里。

    庄斌,庄斌……

    出租车启动。就差那么一步,韩若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里的庄斌离她越来越远。

    喉咙火辣辣的咽不下口水,她像一条濒死的鱼企图挣扎出一线生机。她追着出租车,一米、两米、五米……

    直到狠狠地摔在地上,硬生生的疼痛感传来,她伤痕累累的心就此支离破碎……

    那么多年的纠葛,短短一年的交集,却留下锥心刺骨的记忆。

    木心先生说: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一生爱一人,不是因为慢,是因为伤。

    耗尽一生的勇气去爱一个人,爱错了,伤够了,再没有力气爱别人了。

    别人可以说她傻,说她蠢,说她痴心错付,不懂得及时止损,说她自我修复力太弱,太沉溺于往事……

    她统统承认。但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道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别人事后诸葛亮的说劝,对当事人只是进一步的嘲讽而已。

    爱情就是一条河,当事人是到了河边不死心,跳也要跳下去求死。

    谁让当年的韩若真的想用一生爱一个人,求一份一生一世的爱情……

第十五章 宁愿老死不往来

    六年后的上海,晚风吹散了记忆的阴霾。坐在滨江大道边上的两人沉默的看着江上的轮渡。

    “庄斌,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以前的事解释给你听。我不想强迫你怎样,我只想让你放下,放过你自己,你活得太累了,这不是我认识的韩若……”

    这场面算什么,他苦口婆心的劝她放下,放下什么?放下对他的成见?可是那些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啊!

    韩若为他的话感到可笑,无话可说的摇着头。

    庄斌还在试图劝说她:“或许在你心里曾经的我太混蛋,觉得我不配再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你想过我的苦衷吗?那个时候我是为你好,我有我的考量……”

    “是车祸、绝症、世仇,还是被人威胁?哪一样?你说出来,我听听!”她的嘲讽让他无地自容。

    “都不是。但你听我说,只要我说出来,你一定会理解……”

    韩若冷冷的看他,如看智障。

    “就算你有苦衷,当初你选择了伤害我,现在又来解释,你以为你是谁?”

    “韩若,我知道你怪我,怪我为什么不好好分手,为什么要那样对你。我是没办法啊!你的脾气那么倔,我提分手你肯定不同意,只有让你死心你才会离开。那时候我过得那么差,我怎么可以再拖累你。我可能五年、十年都未必混得出名堂,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活你?你那么喜欢稳定的生活,你那么想要一个家,你甚至说过将来想要一个男孩……”

    “那你和梅琳达是清清白白的?”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的解释戛然而止。他无力的转过脑袋看着江面,无话可说。因为答案他们都知道。

    “庄斌,在我面前不必演戏。你的深情款款,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想看你活得这么累,不想看到你一直活在过去。从我再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一直没有走出来过。我想这是我的罪过,我必须弥补……”

    “用不着!我的人生过得好也罢、惨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坚决划清界限,和曾经恶魔般对待她的前男友没必要再扯上关系。

    “你过得不好,我会内疚,我会自责。”

    错过韩若、伤害韩若,是他一生的罪过。

    今生今世,他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愿意耗尽一生的勇气去爱他的人了。

    “那你就内疚自责下去吧,如果你真的还有心的话。”她完全不为所动。

    对他再仁慈一分,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曾经的教训,她永生难忘。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他的失望溢于言表。

    她冷哼一声。

    “庄公子,你言重了。我的原不原谅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如果你一定要我原谅你,才肯滚得远远的。那么我可以原谅你,我原谅你劈腿,原谅你不爱我,但我绝不原谅自己!”

    起初听到她说原谅,庄斌的心像被黄绒绒的小鸭子拱了一下,可是听到她最后一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庄斌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为什么?放过你自己不好吗?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有新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不愿意去接受吗?”

    对于他拐弯抹角、隐晦至极的话,韩若根本没兴趣去领会背后的深意。

    她不知道重逢以来,庄斌多少次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没有主动表露心机。

    大抵曾经灰头土脸过的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后,都希望找回曾经陪他共苦过却被辜负了的女人,以弥补内疚,求得心理平衡。尤其对于自诩感性、有情有义的庄斌来说。

    庄斌的确有这个心思。

    从北京回上海之前,他就设想过有一天他坐在车里,看到多年不见的韩若自他车前走过,飘扬的长发像柳絮一样撩拨他的心。

    之前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去唐猫影视北京总部拜访,吴总听说了他想回上海,立刻推荐了唐猫的上海分公司,让他有空去坐坐。

    那天,他在吴总递过来的唐猫上海的员工名单上,一眼就从密密麻麻的表格里,眼尖的挑出了“韩若”两个字。

    她怎么会到了影视公司?难道是自己成名的消息让她心有不甘,再次追随着他转到了影视行业?

    韩若啊韩若,你这样执着,让我们怎么说再见呢?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策划部,吴总也不甚清楚,让他到了上海联系李总和张总。

    后来,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他们见面了。

    可是她却活得很丧,完全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是什么让她这么意志消沉?是自己回来晚了吗?

    如果可以,他是不是可以和韩若重新开始?尤其看到她也没有放下过去,他更想为曾经的中途分手抒写一笔。

    可惜韩若永远不会给他机会。

    “你问为什么?”

    她转过头来,黑夜里,暗黄的路灯下,她的瞳仁幽深的像一口枯井,一字一句将他打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因为我爸爸去世了,在我被你折磨,为你伤心欲绝的时候,他去世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以,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她将每一个字都咬进肚子里,咬进血液里。

    此生此世她要是再与庄斌和好,就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庄斌如遭雷击。原来这就是她痛苦了六年的根源,这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

    “怎么会?”他喃喃着不敢置信。想问她更多信息,却被韩若无声流泪的面容惊住了。

    韩若倔强的仰起头,痛苦的闭着双眼,企图让黑夜遮住她的伤痛。

    她本可以有机会见爸爸最后一面,本可以回家的,爸爸走的时候一定不安心……

    不能回想,一回想就心痛到碎掉!太残忍了,实在太残忍。

    曾经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后来才发现亲情远远超过爱情。

    她宁愿从来没有爱过,宁愿孤老终身,也不要失去至亲之人。

    她的泪无声无息,肆意横流。

    他内心沸反盈天,不知如何劝解。

    沉默良久,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只要能弥补你,我愿意用一切去求得你的原谅……”

    “你闭嘴!我不想再听。”她默默地擦去泪水,赶走自己的脆弱。

    这一哭就让她忘记曾经吧。

    “庄先生,好的爱情会让人成为更好的自己,坏的爱情会让人堕入地狱。拜你所赐,我曾堕入地狱,幸好爬出来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自重吧!”

    她起身,傲然而去。

    曾经她的人生围着庄斌转,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她毁掉了自己的生活,有家不能回六年啊。

    被伤到支离破碎的自己啊,落魄的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啊,她用了六年时间才把自己一点点重新粘起来。可是他的出现,又将她重新打碎。她又要重新拾起破碎的自己,回炉再造。

    没关系,过去那些年的自己死了。

    曾经的屈辱不甘,曾经的不堪回首,她都在当事人面前勇敢回忆过了。就算再失败,她也要站起来了。

    她的人生要从30岁重新开始。

第十六章 办公室站队

    放下了往事,韩若的全副心思扑在了工作上,她和翟迪合计了下,虽然他们每天的时间都耗费在阅读大量的小说、剧本投稿,写回复意见,但实际上公司确定会做的项目几乎没有。

    他们不能一直把时间都耗在无用功里,也不可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应该想法设法提出新项目。

    两人翻遍各自能找到的资源,收到了不少项目,经过反复比较之后,选中了一个年轻编剧的网剧项目,并且向张祖德提案。

    但被张祖德一句“公司是要做电视剧赚大钱的,网剧那点钱不够塞牙缝的”给搪塞回来了。

    翟迪气得狠狠踢墙,暗暗咬牙骂。

    “老-s..e..gui真的是迂腐陈旧透了,现在那个公司不开发网剧项目,这么大块饼放在这里都不吃!今年这么多网剧火了,赚得盆满钵满的,老-s..e..gui真的眼瞎看不到吗?他就是没有容人之量,心眼只有芝麻大……”

    韩若劝他:“翟老师,别生气了。你知道他根本不是做事的人,他是混日子的。”

    翟迪愤愤不平:“唐猫上海三年五年出不了一部作品,这样下去,北京总部迟早会裁人的。我们做的这么辛苦是想做事,偏偏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是觉得就算我们提案成功了,他也捞不到好处。况且一旦我们提了网剧项目,会更显得他更无能,所以他宁肯不做。”

    韩若跟着叹气:“翟老师,既然你这么了解他,为什么还要生气呢?其实你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不过是真的验证了,还是会觉得失望,你是对他抱有幻想,以为你的忠心和认真总会被人看到,可是他偏偏视而不见。因为他对董事长本就不忠心,他也从不把唐猫当作值得奋斗的公司,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贪图酒色的老男人,不是你的导师,不值得你尊重,为这样的人,你还要生气吗?”

    韩若双目明亮的望向翟迪,让原本狂躁的他突然在一瞬间静默了下来。翟迪默默的回望她,嘴角的青胡茬抽了抽,想说什么,忍住了。

    “翟老师你笑笑吧,再皱眉头就成小老头了。”

    她黑溜溜的眼珠像浸了水的葡萄,白闪闪的牙齿像白色的琴键,让人忍不住想弹一曲。

    翟迪突然一扭头,对着远方笑了,笑里含了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羞涩。

    赵墨菊突然找韩若私聊,让她有些意外。

    两人在会议室坐定,闲扯了半天,从目前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汇报到意见稿写得怎么样。

    最后还是韩若忍不住了,问:“赵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赵墨菊并不直接回应,反问:“哎,你进公司这么久了,觉得李总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又不了解李总。

    “李总,挺忙的。”

    “没了?”

    “嗯。”

    赵墨菊倾身向前,拉着韩若的手表亲近:“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在张总面前一直推荐你,我觉得你是能做大事的人,你只是缺人拉你一把,翟迪帮不了你什么,你要想出头必须找准人……”

    韩若警惕地想抽回手。

    搞什么,赵墨菊因为翟迪的缘故,一直对她淡淡的,脏活累活丢给他们做,突然套近乎,非奸即盗。

    赵墨菊不顾她的挣扎,又把她向自己拉近一些:“张总还是很欣赏你的,有好机会他会推荐你上的。只要取得张总的信任,你就有靠山了。在咱们这行,跟对人比会做事要好得多,有智商走不了多远,有情商才能走得远。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

    韩若被她说得毛骨悚然,这女人真的有病吧。

    刚进公司那会儿,她也老是这样找她聊天,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来说去几次之后,她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想让她对张总投怀送抱。

    当时她恶心得要死,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区区影视公司怎么这么脏呢。

    后来翟迪提醒她,不要理赵墨菊,赵墨菊就是被张总洗脑的神经病,总想忽悠刚进公司的女生,和她一起追随张总鞍前马后,顺便一起联手对付王晓晗。

    结果,一个没成功,反而走了几个女生,人家走之前,还把赵墨菊骂了一顿。

    从那以后,韩若就对赵墨菊敬而远之,赵看她无可利用之处,就对她疏远了很多。

    这次,突然这么殷勤,难道是她不死心?

    韩若心里还在想,这边就听到赵墨菊在说:“……我真的是一心为你着想,看不下去你跟着翟迪继续混日子了,我是想拉你一把,张总也想给你个机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李总身边的这个位置多少人争都争不来,我都忍痛割爱了,把机会送到你头上,你这是交大运了……”

    “什么意思?”韩若听得云里雾里的。

    赵墨菊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还是耐心给她解释了。听完,韩若总算明白了。

    什么机会,什么大运,就是推她下粪坑而已。还机会,考验?往脸上贴什么金!

    这事要从李总的助理说起,说是助理,其实就是帮李总这个制片老总打打杂的,以前是策划部的某个员工兼任。前几个月,该员工离职了,李总那里需要网上报审、文字撰写之类的一些工作便落到了赵墨菊身上。

    以前,都是赵墨菊支使韩若去做,做完了,赵墨菊再亲自去跟李总汇报,提防韩若越级,怕她万一够到了李总往上爬。

    她的这点心思,韩若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免不了也是心里鄙视她。还往上爬?不是人人都像她赵墨菊为了一口饭躺平任睡的。

    现在呢,赵墨菊倒是不防备韩若了,工作还是让韩若做,不过要韩若以后亲自去跟李总接触而已。美其名曰,让她接触到高层,见识权力的中心。

    什么权力,酸腐得还像大清朝!

    但是哟,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哟。赵墨菊话里有话,意思就是让她替张总当眼线监视监视李总,顺便再勾引勾引他。

    搞笑了,还监视,怎么不找个侦探查查李总呢!

    啊呸,玩办公室政治还玩这么一套。果然是张祖德和赵墨菊的风格。

    韩若沉默的思考着,她当然不知道张、赵二人的打算喽。

第十七章 被赶上架

    张祖德总是和李总隔着一层,毕竟李总是集团副总,是坐镇上海分公司的老大,而张总不过是靠着吴董事长的老关系,私下里再多混一口饭吃的人。平常两人客客气气的,其实对彼此各无好感。

    张祖德对李总是避而远之,私下里没少琢磨李钦的弱点,奈何这人油盐不进,不是说不给面子,而是给足了场面,从不落他的面子,才让做贼心虚的张祖德更忌惮几分。

    而李总对张祖德也是能不照面就不照面,对策划部从不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身边也没个亲信什么的,唯一的挂名助理也是策划部的人。

    本以为他对公司内部的事不清楚,但翟迪说过,李总对张祖德做的那些猫腻儿、张祖德与赵墨菊的私人关系再清楚不过。公司里虽然私下里有议论,但大家看得清楚,谁也不会拿到李总面前去说。

    这几乎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点,上海公司的两位领导靠着井水不犯河水合作到现在,但是合作的结果是上海公司花了不少钱,却几年做不出什么东西来,烂尾的项目还在增加。

    所以,张祖德被董事长提点过,心里慌了。

    如果不是突然发现李总对韩若感兴趣,张祖德还找不到出路呢。多亏赵墨菊的提醒,让他想好了怎么走韩若这步棋。

    “韩若,说话呀,发什么愣!”

    韩若压下心里的几番计较,想回绝赵墨菊:“给李总汇报这么大的事,我胜任不来,还是赵老师你继续做吧,有什么需要办的事告诉我就行了。”

    “真不识好歹!你还真想看一辈子稿啊!替张总办事,多大的荣幸……”

    韩若心想那是你的荣幸,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也不怕我说出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公司交给你的任务,就等你完成了。”

    赵墨菊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反正有张总撑着呢。上海影视行业30年的老人了,任谁想在上海影视这行混,都不敢得罪张祖德,她韩若算什么。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声张。

    韩若的心事重重在午饭时引起了翟迪的注意。

    “怎么了?吃个饭都走神。”他主动问起。

    韩若忧虑再三把事情告诉他了。

    翟迪啧啧感叹:“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说到底,李总才是上海公司老大,张总就是一个打工的,不过仗着董事长的旧交情,还想对公司的董事下手。老张真是越来越狗急跳墙了。”

    “翟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你总不能到李总那里去告老张一状吧,弄不好,状没告好,你自己先在这行混不下去了。”

    “这倒是!若不是这样,老张也不会次次都吃定新人。”

    翟迪附和:“就拿小郑说吧。人家可是正规电影学院毕业的,不是我们这种半路转行的,年轻又漂亮,来唐猫拿这点工资已经屈就了,老张倒好,还暗示人家上供。小郑才不吃他这套,96年的小姑娘脾气大着呢,被老张借故骂了几次,直接辞职走人。现在在华德影视做的好着呢。”

    他说的小郑就是前几个月刚走的美女责编,也是兼任李总助理的那个。

    “是啊。小郑做得挺对的,我倒是羡慕她有底气。你还跟她有联系啊?”韩若随口问了一句。

    翟迪脱口而出:“你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小姑娘挺有个性的。都在这行,以后还能相互帮助。”

    韩若觉得怪异,她能误会什么。都说翟老师一心要闯事业,根本没有儿女情长。

    “老张迟早会知道他高看我了,选我做卧底,绝对是下下策,我分分钟被秒。”

    翟迪给她支一招:“听我的,以后离李总越远越好,不要单独跟他相处。等老张问起来,你统统说不知道。老张需要眼线,需要李总的把柄,李总心里清楚得很,你要是被李总当作老张的人,就惨了。”

    韩若耸耸肩。“就算老张知道了又能怎样,还能威胁李总不成?”

    “老张这个人奉行的是要脏大家一起脏。他需要确定对方是‘同流’的人,不然怎么能‘合污’?”

    “翟老师,老张不会是今天才想这么做的吧,他以前怎么不做呢?”

    翟迪笑得讽刺:“老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前他自己开工作室,利用国企的资源私下里赚钱,后来唐猫要在上海开分公司,董事长需要上海这边的资源人脉,就把老张给收编了,做了策划部经理。老张一进公司,就想把赵墨菊安排给李总做秘书,李总可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关系,连助理都不要,还能要赵墨菊!”

    韩若听得直叹气:“感觉公司好脏好乱啊!”

    “哪个公司都有这种猫腻,只是你以前没看到而已。韩若,你还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翟迪顺嘴岔开了话题。

    “后来呢?老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吧?”韩若追问。

    “后来,王晓晗也被老张推荐给李总,李总拒绝了。李总是十足十的好男人,他老婆比他小好几岁,两人没有孩子,李总平时也不应酬,有时间就在家陪老婆看韩剧,带她出去旅游shopping。你没看李总经常会分享韩剧资源吗?都是陪老婆看多了,成习惯喽。”

    韩若点头称是。李总坐到这个位置,工作认真,修养良好,顾家宠妻,真是太完美了,跟酒色腐蚀的老张简直是两个极端。

    韩若担任名义上助理的事,在不情不愿中定了下来。尽管一分钱的实质利益没有,韩若还被赵墨菊郑重其事的带去李总办公室打招呼。

    李总笑眯眯的没有多说什么,韩若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因为公司没有片子在拍,李总这个副总兼制片人也没有太多的事,寻常都是北京出差、处理公司高层事务,要韩若做的也是按月对公上报、总结在做各项目进度等工作。

    韩若慢慢地放下心来,但赵墨菊放不下心了。

    她不止一次询问韩若李总的谈话、私生活。韩若全是一问三不知。

    她当然不知道,她连跟李总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能知道他的私生活,老张真是越踩越过界了。

    眼看着韩若消极怠工,赵墨菊决定推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