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全文阅读 第10分节

第91章 十倍奉还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失火了,可外面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个笑声别提让人多瘆得慌了,是一种特别不正常的感觉,我条件反射就把手攥在了七星龙泉的柄上,可这个时候我还觉察出来了,外面不像是个死人。

    与此同时走廊里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家里的保安赶过来,把那个发笑的人给摁住了。

    我开了门一看,一个蓬着头的女人被几个保安死死摁住,保安队长还跟我道了个歉:“实在对不起,让贵客受惊吓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打紧,这时那个女人拼命挣扎,那个女人对着我就笑:“小哥好看,我跟你睡觉,小哥好看,我跟你睡觉。”

    原来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

    细看她岁数也不大,应该跟我们差不多,而且长得也很漂亮,不说话根本看不出是个疯子。

    再仔细一看,我意外的发现她的迁移宫有点问题——本来她的迁移宫很高,可是上面出现了一道断纹,这是家里突然出现了巨大变故的意思。

    难道是个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受了刺激才变成这样?

    刚想问这是谁,可他们已经把那疯女人被拖走了,那疯女人被拖出去老远,还是一个劲儿的笑:“嘿嘿嘿,小哥好看,我要跟你睡觉,小哥好看,我要跟你睡觉……”

    这时我一错眼看见她的脚腕,不由吓了一跳——她的脚腕上有红肿的圆形淤痕,像是戴过脚镣什么的。

    我忽然还想起来了,风水上,真有一个关于疯子的传说……

    这时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瞬间把我思绪打乱,回头一瞅程星河也出来了,一手拿着西洋果子露的酒瓶子,一手拍我屁股:“你,你走桃花运了,不管是母水猴子还是女疯子,都,嗝,想跟你睡觉。”

    走你大爷,酒品不好就别瞎喝了。

    我把他的酒瓶子抢过来,刚要骂他两句,这时来了一个女仆,很有礼貌的请我们过去,说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休息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我就带着程星河过去了,还掐了他两把让他保持清醒,一会儿还得用他的眼呢。

    说到这我就把燃犀油拿出来了,给我们俩各自涂好,越照应他越觉得我像是他爹,就让他跟我喊爹,他伸手:“给零花?”

    我把他的手打下去了。

    那个小女仆没忍住噗的一下就笑了,我让她笑的不好意思,这时还想起来了,就问她刚才那个疯子是谁?

    小女仆一听这个,脸色顿时一僵,立马摇摇头说她是新来的,不知道。

    说着脚步更快了,像是——在害怕。

    我越来越好奇了,这时江辰迎过来了,就把我们往一个很豪华的屋子里面让。

    那个屋子里有一股子很好闻的檀香味儿,十分醇厚,我们平时用的贡香也有好的——三十块钱一根,可跟这个香气比,简直是甘蔗渣。

    屋里有个很大的龙凤床,老太太正在纱帐子里面安眠,现在看上去一切正常,我和程星河就守在了贵妃榻上。

    程星河刚才灌了点黄汤,所以有点昏昏欲睡,不大一会就把脑袋靠在了我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让你来看事儿,你比事主睡的还香,你特么还找不找江瘸子了?

    我就很生气的去捏他的鼻子,可是刚一动手,就听见老太太“嗯”了一声。

    这个声音……像是特别痛苦!

    我也顾不上拧他了,一把将他推开,立刻开始望气——现在我升了阶,望气的次数也有所增加,一天能看九次,再也不用跟之前那么扣扣搜搜的了。

    这一看之下,一股子红色的煞气出现在了大帐子里面。

    我顿时来了精神,哟,还是个红厉鬼?

    随着那个煞气的出现,老太太的胳膊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牙印子。

    这把我急的,我就想让程星河帮我看看听听,可那王八蛋呼噜震天,说啥也不醒。

    我一寻思,现在既然我已经升阶了,能不能自己想想办法?

    于是我就平气凝神,把行气慢慢往上凝聚——眼睛是够呛,但是能从耳朵里试一试。

    果然,升阶之后,行气也越来越充沛了,之前小鲫鱼那么大,现在已经有鲤鱼那么大了,我努力把行气往上提,一直提到了耳朵,别说,还真的听到了一丝很诡异的声音!

    “咬死你……咬死你……我受什么罪,十倍还给你……”

    那个声音饱含恨意,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意思,她被咬过?

    “明天就到日子了。”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起来:“嘻嘻嘻嘻,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这个时候,老太太猛地坐了起来,冒了一头的冷汗。

    那个东西走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伤痕,转头看着我:“先生,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站起来,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跟您家的阴宅有关。”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阴宅?”

    那个邪祟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天仓和福堂明显的灰败下去,这就表示,事情是从阴宅风水上起的。

    我点了点头:“要是方便,可不可以带着我上您家阴宅看看?”

    老太太露出了很明显的抵触:“没必要吧?我们家的规矩,祖坟不让外人进。”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真没法子了——刚才听见那个邪祟的意思,她受过啃咬,所以才跟你报仇,她受一口,还您十口,听她那个意思,明天咬您的数量,就满了。”

    老太太顿时紧张了起来:“满十倍又怎么样?”

    我答道:“您心里有数。”

    她的意思,是让老太太尝一尝她受的痛苦,满十倍,她就算是折磨完了,下一步会把老太太给拉下去。

    老太太的后槽牙顿时咬紧了:“那个贱妇……”

    我就知道,这个老太太,肯定认识那个女人。

    可老太太转脸就说道:“你没法子直接把那个贱妇给收拾了吗?”

    我答道:“这事儿我得知道因果,不然没法从命。”

    能一口一口咬回去,那得是血海深仇,我弄不清楚就贸然掺和,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而老太太挑起眉头:“哦?那江瘸子的消息,你不想知道了?”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枕头边的手机,露出个胜利的笑容:“你想要的,我已经查到了。”

    卧槽,真是个磨人的老太太!

    我寻思了一下,说道:“那,您等我考虑考虑。”

    这时程星河也醒了,迷迷瞪瞪的站起来,碰了碰我:“老太太怎么还没睡觉呢?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我瞪了他一眼,把他拖出来了,他一听事情经过急的跳脚:“不带这样儿的,什么也不想说,就打算了事儿?青春期少女都没这么任性。”

    有钱,就是可以任性。

    这时江辰一看我们出来,也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打听奶奶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一下来了主意,这个江辰的耳廓浑圆,耳垂丰厚,重情义有孝心——没错,他肯为了奶奶下水捞水鬼,孝心大大的有。

    于是我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江辰带我们去祖坟看看。

    江辰一皱眉头,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之前给我们家看坟山的先生说过,祖坟大忌,就是外人入地,这……”

    我说:“那忌讳重要,还是你奶奶的命重要?”

    江辰犹豫了一下,但毕竟是杀伐决断的性格,他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

    我立马点头:“不过,咱们得说好了,这事儿不能让你奶奶知道。”

    江辰答应了下来。

    于是趁着他奶奶睡觉,我们偷摸从后门出去,直奔江家的祖坟。

    祖坟地势很高,山路走的我直晕车,程星河更别提了,吐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我一抬头,这地势竟然高到接近有云的地方。

    再一望气,这地方,竟然真的是一片翻腾的云气,望上去带浅浅的金光!

    山势跌断水翻腾,诸脉尽出云翻涌,我一身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

    难怪不让外人来呢!

    这特么的……竟然是个真龙脉!

第92章 七宝龙脉

    为什么叫真龙脉呢?其实龙脉分的也细,但凡粘上整个龙势的一鳞半爪,那也能被称为龙脉,葬个人,发家致富没问题,而真龙脉就不一样了,它在整条龙脉最精华的位置上,不是说你辛苦寻找就能找到,遇上这个,要看命。

    因为这东西太过罕见,我为求谨慎,爬到了一棵树上重新看了一遍,没错,千里来龙,到头结穴,本来真龙脉就难得一见,更珍贵的是,这还是一个稀奇的水龙脉。

    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穴!

    再加上云气,金光,走砂,过峡,穿帐,汪洋,凝气,算是七宝俱全,我抓住树枝的都有点微微颤抖,说白了,这就是上次韩栋梁作弊,让我抽中的七宝龙脉,出帝王的!

    之所以不让外人来——是怕外人觊觎这个龙脉,给他们家动手脚。

    我顿时对这个江辰肃然起敬,难怪看着一副天潢贵胄的样子,在这个地方立祖坟,子孙不贵才怪,一贵就会贵到历史书上去。

    程星河这会儿就在底下喊我:“看出来了没有?”

    我爬下了树,又往墓园里跑——可刚跑了没几步,“呜”的一声,许多黑影从灌木丛里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感觉十分熟悉,跟在贵人墓一模一样——卧槽,这么多狗!

    程星河脸色一变,立刻跑了过来,可江辰一声口哨,那些狗都停下了,显然训练有素,几个安保人员也跑了过来,给江辰敬礼。

    程星河低声说道:“卧槽,有钱真好,这些都是德国名犬,血统很纯,一条就能买个车,竟然弄这么多来看坟地用!”

    原来墓园附近也有看守,而且外面是很巧妙的层峦叠嶂,就是防止有人误打误撞进来。

    江辰跟我道了个歉,我也没顾得上说话,进去一看坟地,就皱起了眉头——我看出问题来了。

    江辰很会看人,立刻就问我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我就问他:“你们家祖上,几代发迹?”

    江辰想了想,说:“我也记不清楚,不过说句不谦虚的话,祖上十几代,全是叫得出口的名字。”

    名门望族……

    程星河低声插嘴:“哎,不是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吗?他们家怎么牛逼这么久?”

    这话其实很好解释,穷不过三代,是因为后代没钱凑彩礼,媳妇都娶不上,还想有几代?

    富不过三代,则是另一个意思——有时候,人发家致富,靠的是风水,而他自己不自知,等发迹了之后,就会重修祖坟旧屋,导致财气散尽,重归欲穷。

    这在风水上,叫得志莫修坟,十修九害人。

    老头儿也讲过类似的事情,说是一个木匠好吃懒做,老爹死了之后,拿席子卷吧了卷吧,就扔在了一个山凹里面,可说也怪,后来木匠机缘巧合被抓了壮丁,枪林弹雨里屡立奇功,也成了一方人物。

    木匠得志,衣锦还乡,风光无比,想起来自己老爹还在山凹里面躺着,立刻派人把老爹的尸骨找回来,搞了一个风光厚葬。

    有个幕僚就劝他,令尊葬的说不定是个风水宝地,好端端的又何苦惊动,木匠不听,找了人上山一看,说那个山凹里没见到人,倒是有个很大的白色茧子,木匠大帅让人剥开,结果里面就散了一股子白气,里面是非常干净的一副骸骨,银白发亮。

    幕僚摇头,连夜投靠了其他的大帅,果然,没三个月,木匠兵败如山倒,死在战场上,尸体都没找到,偌大的家产也被人占了,子孙后代要饭都没地方要饭。

    不过我还看出来了——这个江家的坟地刚好相反,从墓碑和土堆形制,都是近年的款式,我就问他:“这坟地是不是新迁的?”

    江辰点了点头,说:“没错,是我小时候迁来的。”

    程星河喝的黄汤都在晕车的时候吐了个干净,夜风一吹,这会儿人也精神了,墓园里面没看,就瞪着墓园外面出神。

    我问他:“是不是在坟地外面看见了一些身体残缺,衣不蔽体的人?”

    程星河吃了一惊,连连点头:“小哥你是真神了,怎么,你看出来,这外面是叫花子地?”

    “那你再仔细看看,这些人,有没有长着六指的?”

    程星河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回头跟我点头:“是有几个人长着六指!不是,你偷偷摸摸的升阶了是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那就跟我猜的一样了。

    而一听到了“六指”几个字,江辰一下皱起了眉头,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望着江辰:“你们家那个疯姑娘的来历,你知道吗?”

    我看得很清楚,她被拖走的时候,脚上有一个六指。而六指这种东西,非常容易遗传,显然她就是那些衣衫褴褛人的后代。

    江辰皱了皱眉头:“是知道家里有那么一个远房亲戚,可具体是什么身份,奶奶没提过。”

    那就对了,我刚要说话,身后一阵车响,是那个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目光森然:“鲤鱼,你不听话。”

    江辰连忙说道:“奶奶,我是为了……”

    老太太转头看着我:“我都知道,是这个小子舌绽莲花,鼓动你带他来的吧?我就知道,看风水的,没有不藏私的。”

    程星河不乐意了:“我们都知道尊老爱幼,可你干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们怎么藏私了?”

    没错,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事儿不说清楚,还非让我解决。要不是为了知道江瘸子的消息,我才不伺候你。

    老太太似笑非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答道:“我看出来,外面不是叫花子地,是占冢。”

    老太太虽然还是保持微笑,但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我接着就说道:“那个咬你的女人,恐怕就是这个冢原来的主人吧?没猜错的话,她还是你们家那个女疯子的亲人。”

    江辰也看出来了,看向了老太太:“奶奶,您真的认识那个咬您的邪祟?”

    老太太吐了口气,说道:“好,鲤鱼,今天我就把那件事情告诉你。”

    原来这个江家虽然从政,其实原来是一个风水世家的分支,所以一直很重视风水,之所以这么多年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也是因为有风水的加持。

    一直到了四十年前,他们家正遇上了一个危机,也巧,同时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冢。

    那个冢的名字,叫凤凰抱蛋。

    只要能在凤凰抱蛋之中落葬,富贵可享,危机可过,可惜内气不续,外有杀砂,如痕浪冲破,顺利但是只有二十年而已,二十年之后必须迁坟,不然一定寿短丁稀,子孙后代不超过四十岁便会夭亡。

    所以二十年前,在他们享受了二十年的凤凰抱蛋风水后,就必须迁坟,否则就得绝后。

    可这个时候,他们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新穴,眼看就要被凤凰抱蛋反噬,一家人正着急的时候,老太太一个闺中密友过来了,找老太太聊天,无意之中说起自己家找到了一个新坟地,说新坟地还很奇怪,那个地相先生说,这坟地很好,而他们家的人福泽也镇得住,只有一个忌讳,绝对不许外姓人进坟,否则必定家破人亡。

    能跟老太太交朋友的,自然也是一个很显赫的家族。老太太听了之后长了个心眼,缠磨闺蜜带自己看看,见见世面。

    闺蜜本身不信这个,也没防着她,领着她一看,老太太顿时就吓住了——她也认得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七宝龙脉!

    老太太当时没吱声,但是偷摸摸的就跟家里说了——这个地方,非抢过来不可。

    江家毕竟得了凤凰抱蛋地这么长时间的福泽,能力是很大的,很快就把闺蜜家族整垮了。

    闺蜜家族的坟地,也就被他们给占了——数不清的骨头被刨出来,直接转埋在了豪华墓园外面。

    俗话说毒蛇五步,必有解药,反过来也是一样,真龙脉风水占尽,龙口的位置,叫做龙涎地,葬在这个位置,会被真龙吃的死死的,永远也没有翻身之日。子孙要是活着,一定疯傻。

    程星河立马就看向了我:“你说的,是那个说什么睡觉的疯姑娘?”

    不是她是谁。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这老太太为什么还要把疯姑娘留在家里?难道她还能良心发现?”

    那怎么可能,我告诉程星河,龙涎地家的傻子,只要养在家里,一定会带来巨大的财富,老太太养着她,单纯是为了当招财猫。

    江辰的脸色已经变了,难以置信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向了我:“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个贱妇,为什么能从龙涎地里出来,找我的麻烦?”

    我就冲着墓园门口指:“因为狗,那些狗,是最近养的吧?你们想想,是不是养狗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来咬你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看来我果然没有说错。

    江辰忙问道:“这件事情,跟那些狗有什么关系?”

第93章 龙眼流泪

    我看了一圈,看到了墓园之内一片紫色之中,夹杂着一团朱砂红煞气,就让人拿工具挖一挖。

    没多长时间,就挖出一堆稀碎的骨头,上面全是牙齿印,而骨头上,还缠着一些红色的布片子。

    这就是那个闺蜜的遗骨了。

    那些挖土的人一看,就嘀咕道:“这是狗的牙印子……”

    那些狗既然是名犬,生性都很凶猛,平时巡逻,也是散养,狗最喜欢吃骨头,肯定是那些狗把龙涎地里的骨头刨了出来,一口一口咬了。

    而狗还有个习性,找到了骨头,会藏起来——所以,那个闺蜜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受到了千咬万啮,苦不堪言。

    想也知道,她们家族覆灭,她也死于非命。

    她被老太太背叛,本来心里就有怨气,又害的自己家里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再加上暴尸荒野,怨气更深,更别说被狗埋进了真龙脉之内,得到了灵气滋养,自然化作了红煞鬼,去找老太太算账了。

    带外姓人进坟地的忌讳确实不能犯。

    古人云,防火防盗防闺蜜,真是一点错没有。

    老太太看着那些骨头,吐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也算了却了我一个心事。”

    程星河则低声说道:“鬼神,永远没有人心可怕。”

    江辰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吃惊到什么地步,相反看见红衣女鬼的尸体被找到,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老太太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其实上流社会,多满手血腥,大概对江辰来说,这也不算什么,见怪不怪。

    老太太望着江辰,叹了口气:“鲤鱼,你是不是对奶奶很失望?”

    江辰忙摇摇头:“奶奶这是什么话,奶奶为了家族大业。我都明白。”

    好一个家族大业——为了自己的家族,就可以去牺牲别人的家族?谁也不是天生该死。

    而老太太一笑,直直的望着江辰:“奶奶,是为了你。”

    江辰一皱眉头:“我?”

    老太太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摆了摆手,让工作人员把这些骨头拿出去,放火烧掉。

    骨头在篝火之中被烧了起来,可骨头烧不坏,相反,竟然还渗出了很多水珠。

    工作人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一个个面面相觑。

    程星河见状,低声说道:“是死人泪!”

    所谓的死人泪,是遗骨的怨气所化,这表示死人冤屈,古代的验尸技术远远没有现在发达,仵作在处理经年的尸体的时候,往往也会拿来焚烧,检验一下尸体是自然死亡还是横死——萌发死人泪的,就是凶死,烧不坏。

    老太太一皱眉头,低声骂道:“这个贱妇,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跟我对着干……”

    说着,老太太往前走了一步,就要亲自来处理这些骨头。

    我看到她的手里,抓了一些朱砂,洒在了骨头上。

    朱砂遇火,蓬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光映照在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是意外的诡异。

    接着,老太太看向了江辰:“鲤鱼,奶奶乏了,咱们回去吧。”

    江辰连忙点头,伸手就要去搀扶老太太,程星河立刻说道:“老太太,事情我们给你办完了,江瘸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了?”

    老太太逆着光的面容微微一笑,竟然是说不出的狰狞:“我看你们要知道那个江瘸子的事情,已经没意义了。”

    程星河皱起眉头看了看我,问道:“怎么,你没查出来?你不是说……”

    我拉住程星河:“你没听出她的意思?”

    程星河一开始有点蒙圈,但马上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不会吧……”

    果然,那个老太太冷冷的看着我:“没错,你果然聪明,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家是个什么地,就不能让你活着走出去。”

    她是要卸磨杀驴。

    这才符合她的人设。

    程星河骂了一句没做过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拽住我就想跑,可现在我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的安保人员。

    还有数不清的德国名犬——撕咬能力不次于牙关细狗。

    程星河低声说道:“现在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表演个屁,七星龙泉的煞气对活人,可没有对死人那么管用。

    “外姓人进我们家祖坟,是大忌讳,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把外姓人,埋在龙涎地里。”老太太摆手跟那些安保人员说道:“记住,这里以后,不许再养狗了。”

    江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但没有说出来。

    我心里明镜似得,这江辰未必是忘恩负义,但他可是个聪明人。

    看着老太太的做派,她显然是这里的慈禧太后,光绪帝都不敢违抗那个“亲爸爸”,更别说他了。

    他就算给我们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没结果的事情,就没有做的必要。

    程星河抓住了我的衬衫叫苦不迭:“现在咋整?”

    我答道:“咱们不用动,只用等。”

    程星河一愣:“啥意思,等雷劈?”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一堆篝火猛然膨胀,一个人形从里面轰然站起。

    看着那个形状,正像是个蓬头女人。

    那个女人浑身发青,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死死的勒住了老太太的脖子,拼命把她往火里拖。

    老太太的表情迅速扭曲,染得很精致的卷发被烧的哔哔啵啵作响,她第一次在我们面前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江辰显然也被吓住了,刚反应过来要去抓老太太,可老太太已经被拖进了火里。

    显然,老太太嫁入江家,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的风水知识,所以也听说过朱砂辟邪,撒在了怨骨之上,能让怨骨重新点燃。

    可惜但老太太对邪祟就不一定那么在行了。

    朱砂确实管用,但那是对黑厉鬼,可那个咬人的红衣女鬼,已经是红煞鬼了。

    她根本就不怕朱砂——而老太太身为她的仇人,撒了朱砂,反倒是能添柴加火,激她的怨气,助长她化作青形鬼——黑厉鬼能有鬼声鬼形,被一般人见到,红煞鬼能有实体,伤到活人,而青形鬼更上一层,可以完全无惧阳气,杀死活人。

    老太太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消失在了火里,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拼命去救火的时候,火下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辰什么也顾不上了,大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这里给我挖开!”

    我一听,想要阻拦,可被那些要立功的安保人员一下撞开,等挤到了前面,就感觉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好像轻度地震一样,接着,听见有人惊呼了一声:“这里竟然有水……”

    来不及了。

    程星河望着我,低声说道:“怎么了?”

    我告诉他:“这个地方,是真龙穴的风水眼,也就是龙的眼珠子——他们挖破了这里,这个真龙,可就要变成瞎龙了。”

    就跟吞天地挖三角石头一样,这个难得一见的七宝龙脉,被破了——你说瞎龙还怎么继承大统?

    刚才的地震,就是最后的龙吟。

    那个女人从这里把老太太拽下去,想也知道,不是巧合。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欠下的债,早晚得还。

    我就问程星河带没带饮料瓶子,程星河摸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没舍得喝的西洋果子露:“怎么,你还想对酒当歌一下?”

    我则直接把果子露给倒了。

    程星河看得心疼,就要拽我:“你知道这个多少钱一瓶吗?糟践东西要被天雷劈的!”

    我不知道这个多少钱,我只知道,挖出来的水是真龙眼泪,能让瞎子复明。

    真龙眼泪也并不多,只是一个小水洼,我抢上去装满了一瓶子,就小心的藏在了怀里,心说龙眼泪不抢,才是真的要遭雷劈。

    龙眼泪流尽了,他们就真的找到了两具遗骨,在一起纠缠着,已经分不出是老太太还是那个红衣女了。

    江辰跪在了地上,攥紧了拳头。

    程星河立刻拉我:“他奶奶都搭上去了,他那么孝顺,这下更得跟咱们没完,咱们趁乱快跑吧!”

    跑个屁——就江家这个势力范围,话不说明白了,跑了也还是会被再次找到,于是我索性咳嗽了一声:“江辰,你奶奶要害我们,已经遭了天谴,你心里也有点数吧?”

    江辰回头看着我,应该已经被我给镇住了——他不知道里面的真相,真以为是我不动一根手指,就把他奶奶弄成这样。

    贵人必惜命,他不想冒这个险,而且,那个独断专行的奶奶死了,真正的大权,就落在了他手里,他未必会不高兴。

    果然,江辰站起来,摆手让那些安保人员都退下去,看着我说道:“李先生,我没看错人。”

    这一下,我忽然还发现了,江辰嘴角是勾起来的,竟然像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难不成……我后心一下就凉了,他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这个江辰,果然不简单!

    而他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就说道:“这件事情,多谢你了,”

    没错……他的迁移宫阴鹜消失,印堂亮起,奶奶这一死,再也没人能压在他头上。

    我炸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确实孝顺,但比孝心更大的,是野心。

    “我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可以说求贤若渴。”江辰修长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贵气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李先生,有没有兴趣为我做事?我保证给你一个大好前途。”

    这个人的野心——似乎比我想的更大。

    程星河有点紧张,偷偷的拉了我一下,他看见了江辰的作为,怕我不答应,那江辰就要害我。

    我却把手收了回来,也对他笑:“你容我考虑考虑。”

    江辰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多说:“我只是觉得,李先生的本事,跟着我,就能发挥到极致。”

    我懂这个极致的意思。

    但我还是摆摆手:“我懂,那咱们,后会有期。”

    我们这一走,江辰没有拦着我们。

    下了山,凉风兜头灌上来,在凌晨的夏夜,甚至有点冷,程星河却还是不住的擦头上的汗:“妈的,吓死我了,你说这大人物,都是这么心狠手辣?我还以为要把咱们俩灭口呢!”

    他舍不得,我的能力,对江辰来说还有用。

    程星河接着说道:“不过,那个龙脉既然破了……”

    我摇摇头:“江辰性格多疑,这个七宝龙脉被咱们发现,他本来就不会继续拿这当祖坟,肯定已经找到另一块风水宝地,不久之后就会迁坟。”

    他身后,肯定有个非常厉害的风水师。

    能这么步步为营的计算,会是谁呢?

    程星河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了,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有点疑心。”

第94章 水神爷爷

    我瞅着他:“啥?”

    程星河盯着我,说道:“我觉得那个江辰,长得跟你有点像。”

    啥?我简直有点想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人家那是个什么相貌,几乎跟那个城北王有一拼,我一个看风水的杂毛,能跟人家长得像?”

    程星河连忙说道:“是真的,一开始不觉得,但是多看几眼,就觉得虽然人家比你高,比你帅,但是不知道哪里,就是相似——哎,你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快拉倒吧,人家豪门望族,我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我跟人家……

    刚想到了这里,我嗓子一梗,对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爹是谁,难不成,真跟江家有关

    “而且啊,”程星河接着说道:“你看,这个江辰的名字,是个辰字,那不是代表龙吗?而他的小名叫鲤鱼,俗话说鲤鱼跳龙门,正是化龙的意思,哎,你说,那个江辰,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也是个四辰之命?”

    他这话一出口,我顿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四辰龙命……我知道他们家为什么开九个排水洞了!

    这叫九曲引水,是专门用来蓄养龙气的!

    他们家,是拿着江辰当个龙来养,指望着他以后……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你说那个真龙转世——会不会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那个江辰?”

    还是说,我根本不是真龙转世,江辰才是?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那个七宝龙脉。

    之前是翻腾的云气,望上去带浅浅的金光,山势跌断水翻腾,诸脉尽出云翻涌,可现在,那些云气之类的七宝,统统倏然散尽,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龙脉,没有了那个灵气。

    能把这个七宝龙脉毁掉,难不成,他能找到比这里更好的祖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就真的不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了。

    算了,想这个干毛线,我的任务是找江瘸子……这一下我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刚才光顾着逃命,咋把最大的目标给忘下了?我特么本来是为了江瘸子的下落才来的啊!

    这么想着我就要回去找江辰,可程星河一把拉住我:“怎么,你改主意了,要投奔?可你就不怕人家也改主意,得不到你,就弄死你?”

    我摆了摆手:“不行,江瘸子要是找不到,我还不是要等死……”

    可程星河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很狡黠的笑容。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难不成……”

    程星河从怀里一掏,拿出了一个手机,我记性很好,这分明就是老太太放在枕头旁边,拿来引我们的手机!

    我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一把攥住他:“你还有这个本事?”

    原来程星河在老太太不留意的时候,用很灵活的手段把手机给偷来了。

    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程星河得意洋洋的摆了摆手:“也不要太崇拜哥,哥在菜市场偷切糕的时候,你还穿着纸尿裤呢。”

    我小时候可穿不起纸尿裤,充其量是旧衣服做的尿片。

    我赶紧就把手机弄过来了,可惜老太太的手机设了密码,程星河鼓捣半天,出了一头汗也没弄开,我一寻思,就把自己出生年月打上了——开了!

    果然……那个江辰跟我一样,也是四辰之命。

    而手机的备忘录,还真有一个消息。

    江藏水,十二天阶江家子弟,本来是江家最有名望的弟子,可二十年多前犯下原因不明的大错,被师门囚禁,七年前从师门逃出,期间断了一条腿,对外自称江瘸子,近几年在帝都周边活动,尤其在帝都隔壁的我们县城出入频繁。

    目前躲在天师府八丈桥办事处,隐姓埋名,领的是最低等的青铜风水铃,做一些后勤杂事,几乎没人知道他是江家弃徒。

    全对上了——吃肉枣的赵老爷子不就是在七年前救的他吗?

    这江老太太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女人,关系网手眼通天,真的查的这么清楚。

    我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真的在天师府就好,那我们就可以去天师府找他了!本来只在汪晴晴那听说是在天师府,可杜蘅芷也说过,天师府那么大,姓江的也不少,很难找,但是现在锁定在了八丈桥办事处,那就太清楚了,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次的事情,还真没白忙!

    程星河也跟着高兴:“妈的,终于能找到那个死瘸子了!”

    出来了这么多天,先回商店街看看三舅姥爷,就可以去八丈桥了。

    到了商店街门口,程星河和我为吃板面加卤蛋还是豆皮争吵了起来,可这个时候,一个瘦削的人影忽然从一条巷子里冲了出来,连声说道:“水神爷爷,您没事儿就好!”

    水神爷爷,又是谁认错人了?

    可我低头一瞅顿时吃了已经,这不是灰百仓吗?

    可灰百仓现在远远没有引诱慧慧的时候那么风光,虽然面目没有大变化,可一脑袋头发变成了灰色夹杂着白,更显得寒酸。

    我连忙让他起来,这一阵东奔西跑,好险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小弟——自打八尾猫上门脸来,他就叫不来了,我还以为他再也不敢来了呢。

    这灰百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可算是等到您了,您家那个猫可真是太吓人了——说我靠近十里之外,就要吃了我啊!你说我几个孩子还嗷嗷哭叫,我不能死……”

    我还想起来了——跟慧慧闹了那事儿之后,我眼看着灰百仓像是要遭天谴,所以也没对他做的太绝,眼瞅着他现在这个模样,显然是已经倒了霉了。

    我就问他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灰百仓听我问,自己倒是吃了一惊:“这么说,水神爷爷还没遇上那家伙?”

    我这才听出来:“你一直叫我水神爷爷……”

    “是啊!”灰百仓很恭敬的给我磕了个头:“您是水神娘娘的人,那肯定是水神爷爷啊!”

    潇湘……真的是水神?

    我立马就让他告诉我,潇湘的真实来历。

    可一听我问,灰百仓一张灰脸顿时吓的发白:“水神爷爷,您可饶了我吧,上次水神娘娘出现,可差点没把我给弄死,我哪儿敢多说一个字儿?”

    对了,上次他对潇湘口出狂言,说什么她的位子已经换了人来坐,结果差点被潇湘直接弄死。

    我不由十分失望,只好继续问:“那你刚才说的那家伙,是谁?”

    一听我这话,灰百仓立刻机警的往四处望了望,低声说道:“是新的……不,是水神娘娘的仇人,知道水神娘娘出来,找过来寻仇了!”

    我一下愣了:“仇人?”

    难道就是灰百仓提过的那个人?

    灰百仓接着叽叽喳喳的说道:“他知道了这件事,正在四处找水神娘娘,可一直没找到,就把我们这些小杂毛全叫过去审,对,小金花也去了!当然了,我们都受了水神爷爷和水神娘娘的恩典,都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敢露出来,我心里担心啊!所以一直想过来看看,水神爷爷和水神娘娘是不是平安,可你们家那个猫——”

    “不提了,既然您还没有遇上,千万要小心,他的本事不在水神娘娘之下,而眼下水神娘娘像是还没有出关,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您可……”

    说到这,灰百仓忽然很狐疑的看着我:“对了,水神娘娘呢?没跟您在一起?”

    我也一直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出现呢!

    灰百仓仔细的看了看我的手指,这才一拍大腿:“难怪呢,她肯定是用了某种秘术,把自己的气息全封住了,就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个仇人找到水神爷爷您这里来啊!”

    这么说,我心里一阵发甜,为了保护我?

    难怪……潇湘这一阵突然不出现,是在躲那个“仇人”。

    可那个仇人是个什么角色,取代了潇湘位置的,难不成……是新的“水神”?

第95章 天师办事

    要是能见到那个“仇人”,一定就能知道潇湘的过去了!

    可遇上了他,潇湘又有危险……算了,我连那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也没法去胡思乱想,不过我心里也就稍微宽慰一些了,潇湘没事就好。

    我暗暗摸了摸右手食指,看来,她是在那个“潜龙指”之中默默休养生息,那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休养完毕,我也许就能见到真正的她了!

    只是我的心里甜完又是一阵发苦,她能真正出现,会不会,也就是我的死期了?

    “哎呀我的妈!”

    这时灰百仓冷不丁的惨叫了一声,跟见了鬼似得,立刻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水神爷爷,我是没法在周围伺候您了,这一阵,如有需要,你叫小金花!”

    “喵……”灰百仓刚跑远,我就听到了一声猫叫,原来是三舅姥爷抱着小白脚,正沿着商店街的人行道遛弯,一眼看见我,连忙就说道:“七星,你回来啦?”

    这一下倒是把程星河喊笑了:“七星,咋不叫瓢虫呢?”

    老头儿终于连我叫啥都忘了,我就奔着老头走了过去:“三舅姥爷,我没在家这几天,您听高老师话没有?”

    老头儿摆了摆手:“我听话,我当然是听话,是雪糕不听话,他不给我吃自己啊!”

    高老师成雪糕了。

    老头儿接着就说道:“对了,七星啊,你小子是不是成了薛平贵了?”

    薛平贵,这是个什么梗?

    老头儿指着门脸,接着就说道:“你不在家这几天,你媳妇天天都来找你,哎,我看着都怪可怜的,你是娶了新的,忘了旧的……”

    不是,我上哪儿娶去?

    但这一下,我顿时想起来了,难不成,是杜蘅芷来了?

    上次说好了,解决完了旱魃的事情,她就给我在天师府挂个名,好让我去找江瘸子,可我这一阵东奔西跑一直不在家,她来找我也没找到。

    我连忙问三舅姥爷:“她撂下什么话没有?”

    三舅姥爷摇摇头:“我吃雪糕之前她刚走,人家伤心啦!说跟你七夕鹊桥相会……”

    这哪儿对哪儿啊,鹊桥都出来了。

    我就把三舅姥爷送过去了,又过去把他托付给了高老师,说我去找一个人,这个人找到了之后,我就不出门了,天天在家守着老头儿。

    高老师满口答应,可一回头,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子,你最近脸色可不怎么好,印堂发灰,这一阵提防小人,怕是有人要给你使坏。”

    这话说的,跟黄罗锅说的倒是一样。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高老师叮嘱了好几句让我小心,又非让我从他店里拿点野药防身,什么凤凰毛麒麟爪啥的。

    高老师一直以来可都没亏待过我,我哪儿还好意思拿他东西,连声说东西都不缺,他这才撒开我,目送我出了商店街。

    我回头,他还靠在铺子门口看我,我就跟高老师摆手让他快进去,外面怪热的。

    程星河买了俩冰淇淋,也回头去看高老师,眼神十分羡慕:“有个爹,也就这样了吧?”

    别说,还真是。

    我顺手就把他一个冰淇淋抢过来了:“我说过,你可以拿我当爹。”

    “滚。”程星河瞪了我一眼,忽然大喊一声:“你身后!”

    我猛然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再转回来,发现手里的冰淇淋光剩下蛋卷了,程星河腮帮子鼓着,喉结滚着,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拼命往下咽。

    在他面前,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沙雕而感到自卑。

    我们俩地铁倒公交,又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天师府八丈桥办事处。

    那地方别提多气派了,仿古建筑,气势恢宏,朱红大门配金黄琉璃瓦,伸出墙头的都是百年松柏的枝干。

    区区一个办事处都这么奢侈,总部得多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左看右看,发现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蓝色的玄阶。

    还不是韩栋梁那种四品,以一品二品为多,看的我肃然起敬——真不愧是以精英出名的天师府,随便有个路人甲,就能在我们县城称王称霸。

    不过他们看我们就十分鄙夷了——这地方除了我和程星河,没有其他黄阶。

    到了大门口,我就把杜蘅芷的卡拿出来了,看门的一看那卡,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杜先生为了一个很重要的风水局,刚刚离开了本地,你等杜先生回来再来吧。”

    我一下就愣了,连忙问她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很耐心的看了我一眼:“这是天师府机密,不能跟外人说,时间嘛,多则半年,短则一个月。”

    “啥?”程星河一下就急眼了:“她怎么非这个时候出去,我哥们就剩下二十来天了!”

    那人看出来我们是两个黄阶,也没看见我们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身份证明,露出个公事公办的冷笑:“不管多少天,那也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请吧。”

    难不成,杜蘅芷就是因为快出门才天天去找我,可惜最后还是跟我擦肩而过了?

    这时几个路过的天师听见,冷冷的说道:“这一阵子是听说风水部门要扩招,可没听说连这种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混。”

    “别说家族了,连个风水铃都没有,该不会是听说杜先生最近不在,特地跑来招摇撞骗的吧?”

    “骗也不来个差不多的,就这个,呵,我看连民间的研究协会都进不去。”

    我也听说过,这天师府门第观念非常重,要不是现在遇上风水上的大事儿,放宽了入门条件,恐怕只有几个悠久的望族家的子弟才有资格进来,所以他们一直以世家子弟自居,跟普通风水师看不起野狐禅一样,他们统一看不起非世族的风水师。

    程星河要跟他们理论,看门的脸色阴了下来,抬了抬手,叫出来了几个武先生:“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也没本事身份,清出去吧。”

    程星河一下急眼了:“你说谁来路不明呢?你别狗眼看人低!”

    那看门的倒是笑了:“好,哪怕你认识其他天师,能给你做身份证明,我都可以破格让你们进去,可你有吗?”

    程星河一下泄了气。

    那几个武先生也笑,说我们这种钻空子的败类看的多了,但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一看就是小地方的土鳖,还敢上这里来出丑。

    所谓的武先生是专门看行尸野鬼之类邪祟的,跟我们这些靠着嘴皮子吃饭的文先生不一样,个个孔武有力,接着就要把我们俩给扔出去。

    他们是人,又不能拿他们当邪祟砍,单打独斗又打不过,可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众星捧月的走了过来。

    那一抹地阶的碧色——我顿时兴奋起来,是乌鸡!

    早该想到了,天师府现在求才若渴,当然不会放过十二天阶的后代。

    于是我抬手就招呼了起来:“乌鸡!”

    乌鸡顿时一个激灵,抬头一看看见我在这里,不禁跟见了鬼一样。

    跟乌鸡在一起的几个天师似乎是跟他关系很好的世家弟子,也都好奇的看向了乌鸡:“白凤,你认识那个黄阶野狐禅?他跟你叫……”

    乌鸡那个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我给埋起来。

    我连忙说道:“好徒弟,他们说了,要进天师府,需要其他的天师做身份证明,你还不过来,给师父证明一下。”

    这下乌鸡身边几个人都给愣住了,就连拉着我的那两个武先生也愣了,看门的豁然站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十二天阶何先生的孙子,怎么可能认你这个……”

    程星河赶忙笑嘻嘻的说道:“你要是不认,那你就是……”

    乌鸡想起了阴阳人三个字,虽然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强忍着弯下腰,给我行了个见师礼:“给师父您老人家问好。”

    不光乌鸡那几个朋友吃惊,看门的下巴也差点脱臼:“地阶……认黄阶做师父?”

    我摆了摆手:“好孩子,起来吧。”

    接着我就回头去看那个看门的:“这个证明,够不够?”

    看门的这才回过神,眨了好几下眼,这才勉强捏出个笑容来,说道:“是,是我眼拙,我说呢,杜先生选人,当然有杜先生的眼光,李先生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快请进去吧。”

    说完他还一个劲儿擦汗,像是想不明白这个年头怎么了——尊卑长幼,怎么都没序列了?

    幸亏遇上乌鸡了,我刚有点庆幸,就听见那个看门的来了一句:“入门考试的报名处,是影壁后左转。”

    我顿时一愣,进门还得考试?

    乌鸡则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奸笑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入门考试的内容,可比斗法有趣多了,师父您老人家,就好好享受吧。”

    一看就没好事儿!

    可来也来了,人在屋檐下,只能入乡随俗,我就跟程星河就进了影壁,可这一瞅报名处,顿时冒了一脑袋汗。

第96章 华盖金玺

    这么多人?比商店街搞促销的时候人还多!

    程星河瞅着那个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瞪了眼:“妈耶,瞅一眼我都觉得要中暑!”

    也是,这天师府扩招,那是千年难遇,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儿谁不想来试试?真要是成了,自己扬名立万,家里都跟着沾光。

    所以打眼一看,上至八十,下至十八,男女老幼俱全,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

    我没辙,只得跟程星河在后面排队。

    这种天气,人油都快给晒出来了,我心说等着也是等着,就默默在一边行气,这时程星河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低声说道:“你看前面这个美女。”

    我抬头一瞅,前面确实有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肤白颈美,长发如瀑,穿着白纱连衣裙,活脱脱是个背影杀手。

    “咱们这一行还有美女呢?”程星河嘀咕着:“走山踩穴,时不时还会遇上山魈野鬼,你说会不会长得跟赶尸的一样,没辙才干这个。”

    赶尸的硬件条件就是长得丑,不然镇不住行尸,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就让他别乱嚼舌头,美丑关你屁事,又不是让你来相亲。

    反正对我来说,有了潇湘之后,别的女人再好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程星河噘着嘴说呆着也是呆着,还不能说说话了?说着掏出一袋日本豆嚼的嘎巴响。

    这时,一个监考天师走了过来。

    那个天师挺年轻,就是长的不怎么样,卧蚕下阴影旺盛,奸门不正,还长着一双螳螂三角眼。

    这种人银念旺盛,估计很喜欢乱搞公母关系,天师府还有这种人?

    果然,他一经过,看到了那个姑娘,三角眼顿时就给直了,凑过来套近乎:“哎,难得来考试的还有美女,这么热的天,晒黑了多可惜,要不我带你上前面插个队。”

    程星河一下很不开心,嘀咕说女人咋还有特权了,接着就瞅我,早说让你去泰国变性,这会就方便了。

    变你个头。

    可那个姑娘根本不为所动,冷冷的一声都没吭,跟没听见一样。

    那个三角眼一只干巴巴的手偷偷摸摸就往她纤腰下摸:“你运气挺好,我让你走个后门也行,上后舍天字房找我,我包你能进……”

    那个美女侧身躲过,三角眼扑了个空,不由舔了舔嘴唇,一只手攥在了那个美女的手腕上,眼里邪念更盛:“这么害羞干什么,走,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

    这特么不是搞潜规则吗?

    是个爷们就不能见死不救,我一把就攥住了三角眼的手腕子。

    三角眼吃痛,顿时就惨叫一声,转脸一看见我,顿时就瞪圆了眼:“你是哪儿来的野狐禅,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被取消资格?”

    我大声答道:“不是,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天字房在什么地方,要是能进去就包过,我也想去。”

    我声音这么一大,前面后面排队的都转头看了过来:“什么,包过?”

    “哎,这位天师,具体怎么个包过法啊?能跟我们细说一下吗?你看我都七十多了,血压高,晒的受不了,能不能行个方便,条件好说!”

    这一下就把问题的性质变了——大家以为这是个索贿的。

    这一闹,把前面的天师也惊动了,有几个显然是三角眼的上司,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三角眼哪敢事情闹大,摔开了我的手,假模假样的说天师府公正严明,你们别想钻营,说着急急慌慌的就走了。

    程星河一撞我肩膀:“还是你聪明,兵不血刃。”

    这个姑娘也转过了头,冷冷的看着我。

    她确实是个冰山美人,杏仁眼,柳叶眉,貌美之余还带着点英气,脖子上戴着时髦的绸缎珍珠颈圈。

    可她还是没吭声,转过了身没再看我。

    程星河十分不满:“这白眼狼吧?谢都不知道说一声。”

    我则想的很开,谢不谢有什么要紧,又不是听见能增一年寿。

    很久之后终于熬到了我们,这才看见考试内容是每人给了四张图片,让我们看清楚,这四个图都是什么地,各自写好交卷。

    监考的是四个地阶一品——看来天师府确实很重视这次考试,他们的碧色比乌鸡要强烈很多,一看就是让人肃然起敬的老资格。

    那些图看上去简单,其实非常刁钻——比如有个图看着很像是仙女送桃——也就是葬在那里,子孙后代都会有好的相貌,一般梨园行的家族爱要这种地。

    但仔细一看,那个“桃”并没有桃子特有的尖儿,那性质就全变了,成了夜叉送珠——葬在这个地方,后人身体会很强健,但是长得一定狰狞,效果适得其反。

    果然,一个老头儿没看清那个尖儿,报了个仙女送桃好相貌,直接被请出考场。

    老头儿看清楚之后苦苦哀求自己岁数大了眼睛不好,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可监考的一个黑胡子冷冷的说道:“阴穴关系百年,不是儿戏,看错了就是错了,你都没给人家机会,人家凭什么给你机会?”

    是啊,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我们这一行,真的没资格犯错——一人家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你凭什么不严谨?

    程星河脸色有点发白——他二郎眼是挺厉害,可从小没人教,看事儿也都是野路子自学成才,风水都有系统的名称,他也怕说错了。

    这时轮到了那个美女,她的四张图分别是白鹤亮翅,蚰蜒出水,紫金葫芦,百鸟朝凤,不,是花开万年——花开万年是个知识点,这种风水是一座大山周围有数不清的小山包,愣一看很像是百鸟朝凤——这是个贵地,要出娘娘的。

    可这些石头并没有石翅,只能是低一等的花开万年,出个明星还可以。

    这个错误很容易犯,程星河正等着看笑话呢,那个美女就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端端正正的把正确答案写上了。

    几个地阶监考非常满意,让这个冰山美人进去了。

    程星河低声说道:“咱们这一行多五弊三缺,闹半天她是个哑巴。”

    我劝他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程星河的四张图也不容易,但他长着二郎眼,能从图片里看到一些死人,从死人的穿着打扮,猜也猜出来这个地方是什么风水,也顺利过关,跟我比了个剪刀手,表示在过关者那等着我。

    我点了点头,而正在这个时候,上图片的天师交班,换了一个新的人来上图,我一瞅顿时一愣——竟然是三角眼。

    三角眼印堂狭窄,显然是个不能容人的小肚鸡肠,记仇记的厉害,刚才我坏了他的好事儿,他这是要睚眦必报找我报仇。

    果然,四个图片一字排开,都是特别生僻的地相。

    第一个,是一圈山岭,包着一个山峰,这看似发家致富的金盆育鲤,其实是拳里出指的养尸地,第二个,是一个大山旁边两个小山,看着像是必生贵子的阳柜山,其实是绝户无儿的奶头山,第三个是金龟守财,第四个……我一皱眉头,第四个,我没见过这种风水。

    后有立山,前有圆盘,难不成是华盖金玺地,出将相的?

    不对……我一寻思,就把答案报上去了,说那是出风水先生的好地。

    结果话一出口,那三角眼顿时就乐了,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看向了四个监考。

    而那四个地阶监考一看,扫了我一眼:“说错了。那是华盖金玺地,不好意思,你落选了,没资格进天师府。”

    说着,就示意我赶紧出去,不要耽误后边的考生。

    程星河在入选队伍里听见这个,顿时也急了:“李北斗,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后心也凉了,落选?

第97章 冰山美女

    这时三角眼直眉瞪眼的就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后边的人也嘀咕起来:“野狐禅还想考天师府,看的对才有了鬼。”

    后面的人都急了,让我快把路让出来,还有脾气大的,要直接把我给拽后面去。

    我甩开了那些人,大声说道:“我没看错,这就是出风水先生的地。”

    这一下,全场一片寂静,不光那些考试的,就连那四个地阶监考都看向了我。

    三角脸一听,立刻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说地阶的先生看错了,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没有值班的武先生,把这个口出狂言的东西叉出去!”

    “就是,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地阶还不如你看的准?”

    那几个地阶监考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似乎我这种不服的并不少,连说话的机会都懒得给,几个训练有素的武先生瞬间出现,直接把我往外拖。

    我刚想反抗,可刚才那个冰山美女出现了,也不知道她动了什么手脚,那几个武先生瞬间就把我给松开了。

    她对我做了一个快说的手势,我也没来得及道谢,大声说道:“风水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们再看仔细一点,后面的立山上有松树,分明是伞的把柄,圆盘确实有金玺势,可圆盘上有一个长条石头,这是风水先生走山踩穴用的松油伞和定山罗盘,不出风水先生出什么!”

    “松树和长条石头?”

    “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见?”

    可金丝眼镜把眼镜推了推,仔细一看,忽然皱起眉头:“不对,这张照片确实有问题!”

    原来这个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松树和长条指针石全没拍到,所以监考地阶也没看出来。

    可我看出来,草木受到树影子的影响,会稀稀拉拉,而圆盘石头就更不用说了,长条指针石也看不到,可石头上有一抹长条青苔,说明这里是背光的,肯定有一块长条形的石头。

    三角眼和金丝眼镜一下全看向了监考的黑胡子。

    显然,三角眼是黑胡子的子弟,而那个黑胡子脾气又很暴躁,当时就一巴掌拍在了松木桌子上,怒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一张有问题的照片来弄鬼!”

    是啊,这事儿传出去,堂堂地阶还不如黄阶看的准,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着对着外面一摆手:“把这小子从风水部门里除名,我手底下没这种作弊害人的畜生!”

    那三角眼吓的直哆嗦,跪地就求饶:“师父我错了,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要知道,从天师府被除名,那你在底下也不可能混不好——这一辈子前途就全毁了。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瞅着他那个面相,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晚得被赶出去。

    而其余的考试者也都傻了眼,对我的眼神也是刮目相看:“真的比地阶眼还毒?”

    “区区一个黄阶,怎么练出来的?”

    而金丝眼镜对着我说道:“事情是个意外,你可以进天师府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我的报名资料,忽然低声问道:“你叫李北斗?”

    我点了点头。

    他表情微微一变,但马上压下去了。

    奇怪,他认识我?

    但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就去找程星河了。

    程星河十分兴奋:“我就知道你行,一句话,来个绝杀,你看见没有,那几个地阶的脸色都绿了!”

    我则看向了那个冰山美女,跟她道了个谢——刚才多亏她帮我争取了个说话的机会。

    同时我有点好奇——她身手是非常好的,快到我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我一个老爷们都没法跟好几个武先生抗衡,她怎么这么厉害?

    冰山美女还是没理我。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个冰山美女,看来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正式入门天师府,我和程星河都按照考试成绩得到了风水铃,我们俩都是破破烂烂的青铜铃铛,代表黄阶的身份。而那个冰山美女经过,倒是看得出来,她的风水铃是银的。

    竟然比我们高一截。

    不过这风水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天师府找到江瘸子。

    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就把乌鸡给找来了。

    乌鸡本来一看我竟然能入选留下,顿时傻了眼,喃喃的说道:“你怎么可能能进……”

    他明明知道我的本事,不应该这么意外吧?

    还是说……我顿时就明白了,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感情那个照片是他给三角眼的,就是不希望我能进天师府,免得让自己认黄阶为师的事情传出去丢人。

    这把我给气的,我就让他带着我在天师府熟悉环境,还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一看见有跟他打招呼的,就大声问:“乖徒弟,给为师介绍一下这都是谁?”

    搞得乌鸡气的牙根儿痒痒,地阶拜黄阶为师的事儿,也弄的天师府人人都知道了,加上我赛过地阶的事儿,我算是小小出了点名。

    这个八丈桥办事处很大,格局设计成了九宫飞星,刚进来的人根本摸不清楚东西南北,江瘸子所在的杂物处在最北边,地方很小,我暗暗记住了。

    而天师府的规矩也很森严,我们这些刚入门的,晚上七点就不许出去乱转,只能留在后舍——被发现了,立刻就会被赶出天师府。

    后舍也分三个等级,分别是天地人,天字号最好,地字号其次,人字号最差,我们就被分在人字号丙房——全天师府最差的住处。

    不过我和程星河都过惯了穷日子,对这些倒是也没什么不习惯。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带着程星河,翻墙到了杂物处。

    一路上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到了杂物处。

    没成想杂物处空荡荡的,根本也没人,找了一大圈,只有个老头儿在看守库房,那老头儿须发皆白,看着很像葫芦娃里的爷爷,我就过去跟他打听了一下:“江瘸子在不在?”

    那老头儿歪着头看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听不见。

    程星河也是沙雕,凑过去就问:“那马冬梅呢?马什么梅马冬梅,什么冬梅马冬梅……”

    被我一脚踹开。

    老头儿望着我们就傻笑,这个笑容瞬间让我想起了三舅姥爷来了。

    也不知道我不在家,老头儿闹腾了没有。我得赶紧搞定回去照顾他。

    于是我就把我和程星河的风水铃亮给老头儿看,意思是我们也是自己人,想进去看看。

    老头儿倒是认识,连忙点了点头,就往里面指。

    进去一看,霉味扑鼻,熏的人脑浆子疼,也没别的东西,都是一些劳保用品,墩布手套什么的——这天师府看着不食人间烟火,有这种地方才显得接点地气。

    可找了一个遍儿,也没找到江瘸子的踪迹,我心说难道江瘸子知道风声,已经跑了?

    程星河也心浮气躁起来,踹了一脚值班室的破椅子:“费了这么大功夫,又扑了一个空。”

    接着就问我怎么办?

    我仔细一看,发现一个床位下面摆着一双破鞋,一个鞋底正常,另一个被磨歪了,显然是瘸子穿的,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看来这就是江瘸子的床位了。

    而他那些东西都还在,也不像是逃走的样子,我就跟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比了比手语,没想到他还真的看的懂,就跟我比划,说小江这一阵有差事,应该很快回来。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就问他“小江”去哪儿了?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第98章 宵禁夜行

    老头儿比划说好像是西川,要不让我们去西川找找。

    我顿时哑然失笑,西川那么大,我们找一年也找不到,还真是不如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好。

    于是我又跟老头儿比划,请他千万不要告诉小江我们来过,说完我还拿了一些高老师以前送给我的野药给他做封口费。

    老头儿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很喜欢,爱不释手的摆弄半天问我还有没有?

    我表示要是江瘸子回来之后,他肯给我们通风报信,一定另有重谢,老头儿很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跟程星河回后舍的路上,程星河就直嘀咕:“你说咱们能找到江瘸子吗?”

    能不能找到,也没有别的法子啊。

    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动静,像是有人从我们身后过来——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闯宵禁,肯定要被开除,我立刻拽住了程星河,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一个人影悄悄从后面闪过,也奔着后舍过去,去的是地字房。

    我一望气——嚯,好像是白天那个冰山美女。

    奇怪,她虽然是比我们高一级,但也同样要守宵禁,这大半夜,她出来干啥了?

    难不成……她跟我们一样,进天师府,也有其他的目的?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那女的看意思不简单啊!”

    我刚要点头,就听见后面人生鼎沸的吵了起来:“有人闯进太极堂了!”

    我顿时一愣——太极堂是八丈桥办事处的中心,最珍贵的资料和法器都存在那个地方,卧槽,那个冰山美女原来是个飞贼?

    与此同时,好些人都往这边追,远远一看都是蓝色的玄阶和地阶,看来是精英出动,程星河还想看热闹,我一把拽住他:“你傻吧?还不快走?”

    逮住宵禁就要倒霉,再被扣上个偷东西的罪名,就更没法在天师府待着了,到时候还上哪儿去找江瘸子。

    程星河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说咱没做过亏心事,还真没这个防范意识。

    于是我就拖着程星河一路往人字房走,可没成想,身后传来了几声狗叫。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躲在这里,人找不到,但是狗能闻到,这特么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坐以待毙被狗咬,还不如跑一跑试试看。

    于是我揪住了程星河,就奔着人字房跑过去了。

    我们这么一跑,果然被后面的人狗发现,人大声喊道:“站住!”

    狗还跑的比人快,我跑出了一脑袋的汗——我小时候被疯狗撵过,前几天又被牙关细狗撵过,都他娘是阴影。

    不行,离着人字房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非被撵上不可,于是我伸手就从程星河怀里掏——不出所料,掏到了一大把牛板筋。

    程星河一看,还没来得及跟我抢回去,我就飞快的把包装袋打开,把牛板筋撒的到处都是,那些狗顿时被牛板筋吸引了注意力,我趁着这个功夫,拽住了程星河就上了树,接着从树上往下一跳,直接翻进了人字房的院子。

    这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踉踉跄跄刚进了屋,身后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刚才是谁出去了?”

    附近房间的风水师刚睡醒就被砸起来了,听上去正在一个个的接受检查,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和程星河飞快的换上睡衣,也装成了睡眼惺忪的样子,开始接受检查。

    那些人进屋的时候,几只狗也跟进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提——妈的,这狗不能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吧?

    果然,有个狗皱起鼻子,对着我就发出了低吼——是闻到牛板筋味儿了?

    完了,这下算是完了……可正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扑鼻的臭气,好险没当场吐出来,狗也一样,显得十分焦躁,回头一瞅,竟然是冰山美女来了。

    她拿了一个小玻璃罐,里面浮着点挺浑浊的东西——臭豆腐?

    这下把搜查人员也熏了个够呛,一个搜查人员就问她拿的什么?

    她就在本子上写:“他们俩托我帮忙买的臭豆腐。”

    这个味道引人作呕,狗受不了出去了,搜查人员骂了我们几句说阴阳清净地不许吃这么臭的东西,把臭豆腐没收了也走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妈的,好险就要成背锅侠了。

    程星河盯着那个美女:“你为什么帮我们?”

    那美女写了几个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简而言之,就是她掩护我们,也让我们不要把看见她的事情说出来,大家上天师府,那是各怀心事,互不打扰。

    这女的还真挺通透——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等她走了之后,外面一片议论纷纷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大致意思是有人夜闯太极堂,是要偷八丈桥办事处的镇山之宝,但是功亏一篑,天师府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恼羞成怒要严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还有人说太极堂那地方很邪,据说严防死守,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看门,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闯进去?这人要是被抓出来,大概得直接扔太极堂里喂了不是人的东西。

    程星河听蹭回来,呲牙咧嘴,按着心口直喘:“妈的,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第一天,才第一天就这么倒霉!还有那个女的,她什么来头?敢夜闯太极堂,怕是活腻歪了吧?”

    我说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天师府本来就是龙潭虎穴,这地方,没那么好进。

    第一天就这么刺激,以后,八成都不会太好过。

    这天我们睡的都不怎么安稳,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叫起来了。

    程星河揉着眼睛直骂娘,是这是什么作息时间,蟹工船上的劳工都没这么苦。

    到了地方一看,是我们被集合了起来,开始处理风水上的事情了。

    程星河一愣,忍不住就说道:“这么快?”

    那个玄阶师兄直接瞪了程星河一眼:“你们进天师府,不就是为了升阶出人头地吗?不做事情,来吃干饭的?”

    其他能考进来的都是熟手,都答应了下来,我也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废话——我们的目的是等江瘸子,不想被赶出去,就万事低调。

    程星河只好不吱声了,其他人都被派了活——自从九鬼压棺地被破之后,各地风水上的纰漏层出不穷,天师府的人手看来是严重不够,难怪扩招。

    而那个玄阶师兄分配完了任务,就招手叫我们:“你们俩,有点特别。”

    我一愣,顿时心虚,难道昨天的事情呗发现了?

    而那个玄阶师兄接着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说道:“天师府没有直接让黄阶做风水师的先例,所以,你们俩,要么一个星期之内升到玄阶,要么,就要离开天师府了。”

    卧槽?我顿时傻了,一个星期升玄阶,你让我一个星期去移开太行山王屋山可能还更容易点,这不是纯属刁难吗?

    程星河要理论,我拉住他,让他别轻举妄动,而那个玄阶师兄也看出来了,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也是你们运气好,我就交给你们一个大事儿,这个事儿要是做好了,升玄阶应该不是问题。”

    说着,把一个案例交给了我们。

    我一瞅那个案例,上面的标题是,水妖吃人。

    原来那个地方是黄河边缘,也在八丈桥的管辖范围之内。

    今年雨水很大,那个位置上有泄洪,每年这个时候本地人都会拿着工具赶到泄洪排沙的位置,去捕捞冲出来的黄河鲤鱼,但是今年,他们不光捕捞到了鱼,还捕捞到了很诡异的东西。

第99章 河中瓦罐 为刘小充玉佩打赏加更

    那是一些瓶子罐子。

    那些瓶子罐子上还都描绘着十分精美的花纹,不过很抽象,他们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当地人还挺开心,寻思从黄河之中冲出来的,那肯定是古董啊,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是水神慈悲,给大家发福利呢!

    于是本地人就抱着这些罐子上城里,给城里的古董铺子给人相看。

    古董铺子平时很乐意从村里人手里捡漏,可这次一瞅他们抱来的东西,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说这种东西他们不敢收。

    本地人就很纳闷,说裂缝子的旧瓷碗你们还收呢,这好端端的大花罐子怎么倒是不要?他们也是有点懂的,电视里播出过,鬼谷子下山的瓷罐能卖一个亿,他们这个差在哪儿呢?

    古董铺子的人直吸凉气,也不肯细说,只把他们往店外面推,碰都不敢碰那东西,等他们出门,还拼命去擦刚才粘过罐子的位置。还点贡香去熏。

    古董铺子给古董掌眼的专业人员被称为朝奉,只有一个看了一辈子古董的老朝奉,低声跟那些村里人说,这东西千万碰不得,想活命,就把这些罐子原地扔回黄河里面,再磕头赔罪,没准还能逃过一劫。

    这村里人说怎么城里人比我们还封建,好端端的大罐子,谁舍得往河里扔呢?

    你们不收,放在厨房腌鸡蛋不也行?

    可那老朝奉没说错,没多长时间,这些本地人,就遇上了怪事儿。

    一开始是有一家人,半夜的时候听见自己家的狗玩命儿的叫唤,还以为来人了,往外面一看,只见那狗正对着厨房叫唤。

    这家人还挺纳闷,以为厨房进来东西了,男主人就跑厨房里面去看,这一看不要紧,一晚上没回来。

    女主人第二天发觉了,往厨房一看,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红色的东西趴在他们家地上,有手有脚,好像个人,再一细看,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身都是不规则的牙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啃了。

    那人身边有几件被撕烂的衣服,正是男主人的。

    这件事情打了个头,自此以后,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都是被活活撕咬下了一身的皮,留下一具血尸。

    这下自然闹的村里人心惶惶,渐渐的他们发现了,这些死人的共同之处——他们家里,都有那种河里冲出来的罐子。

    这下村里人更害怕了,不少人直接把罐子扔了,可罐子扔了,厄运却没有结束,村子里每天都在死人,飘起了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人人都传说,是黄河里的水妖藏在罐子里出来了,要把这里的人全吃了。

    这个村虽然历史悠久,却非常穷,请也请不起先生,天师府是官面的设施,就是专管民间疾苦的,所以这事儿就交到了天师府的手上。

    我和程星河看完了案例资料,程星河就直拽我:“李北斗,你看见没有,不管到哪儿,咱们都轮不上好啃的骨头。上次掏心这次剥皮,我看咱们还是上西川找江瘸子吧,别这人还没找到,把命先玩儿进去了。”

    那个玄阶师兄显然也看出来了,笑眯眯的就说道:“当然了,咱们天师府也不可能强人所难,你们要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把握,随时欢迎交还风水铃。”

    这意思就是,不干活,就要把我们赶出去。

    这时我还看出来了,这个玄阶师兄好像有点面熟——对了,不是我们进门的时候,跟乌鸡在一起的几个世家子弟之一吗?

    这个好徒弟,为了把师父赶出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暗暗寻思了起来——水神?那这个吃人的东西,会不会知道潇湘的事情?

    再说了,要找到江瘸子,我们必须留在天师府,我一合计,说我们可以试试。

    就算这事儿解决不了,时间也可以拖延一阵,到时候也许江瘸子就回来了。

    只要找到江瘸子,谁在意进不进天师府。

    程星河气的跺脚,说我纯属作死上瘾。

    而那个玄阶师兄像是没想到我能答应,反倒是愣了。

    我接着就问玄阶师兄:“照着天师府的规矩,我们这些青铜铃铛——也就是见习天师出去干活,理应有高阶天师带着的,不知道你给我们派谁?”

    那个玄阶师兄更没想到我竟然对天师府的条例这么熟悉,更是有点狼狈,这才沉吟道:“也是……找谁呢……”

    这时一个人靠了过来,我一看,是冰山美女。

    她举起了一个自己那个本子,上面写着:“我愿意去。”

    我顿时一愣,闹清楚是什么事儿了吗,你就要去,真是艺高人胆大。

    那个玄阶师兄巴不得这么一声,立刻答应了下来,连忙说道:“兰如月愿意去,那太好了,你就带着这两个黄阶师弟,你们俩呢,就听师姐的话。”

    原来她叫兰如月,这名字还挺典雅,可程星河一听她的名字,却露出个很不自然的表情,死死盯着她,玄阶师兄都没看下去,咳嗽了一声:“你小子没见过美女?眼珠子掉了!”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转移了视线,但显然看兰如月的表情有点变化。

    你这一见钟情来的可够晚的,接着我一错眼就看见乌鸡正在门外探头探脑,他一看我竟然没走,还有点吃惊。

    这个孽徒,不整治整治他,就白收这个徒弟了,于是我就跟他摆了摆手。

    乌鸡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过来了,我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徒弟,为师这几天要出门,去一趟黄河边。”

    乌鸡恨不得揍我一顿,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但还是攥紧拳头,口是心非的说道:“那师父您老人家注意身体……”

    其实是恨不得我让黄河水妖剥了皮吧?

    我连连点头:“你一片孝心我都明白,那你跟师父一起去。师父收你为徒以来,也没教给你什么东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培养培养你。”

    乌鸡一听这话,一双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你说什么?”

    你说呢,我就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乌鸡当然对水妖的危险性心知肚明,好险没当场哭出来,他还结结巴巴找借口,我根本没给机会,让他回去收拾行李,直接出发。

    路上乌鸡一直垂头丧气的,茶不思饭不想,倒是兰如月看他可怜,还默默的给了他一些食物饮料。

    兰如月本来就很好看,乌鸡几乎是瞬间就被感动了,一双乌鸡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兰如月,程星河皱着眉头,倒像是一直在苦思冥想。

    我看他这样以为他吃醋了,说你的人生得自己争取,你要是喜欢,可千万不要随意把爱人让给别人,更别提还是乌鸡这种人。

    程星河眼神一黯:“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祸害人家姑娘,让人当寡妇?”

    说完他反应过来了:“不是,你说谁是我爱人?”

    “不是兰如月吗?”

    程星河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懂个屁。”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到了黄河边。

    那个镇子其实挺大的,可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一样——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程星河低声说道:“奇怪,这里不是有不少人被剥皮剥死了吗,我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我一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我们就进了村子,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可怪的是,几声喊下去,偌大的镇子,竟然连个回音也没有。

    这种感觉,让人怪瘆得慌的。

    乌鸡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该不会……是这里的人,都已经被水妖吃绝了吧?”

第100章 翻江之尸

    程星河连忙说道:“真要是这样,那咱们是不是不用管这里的事儿了……人都死绝了还管毛线。”

    可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吧?要不怎么回去交差。

    再说,我有种预感,那个东西既然是从水里来的,那有可能知道潇湘的事情。

    村口有很高的古城墙,我爬上去往下一看,看出来,这地方是个蛟龙出海地。

    所谓的蛟龙出海,就是整条河川把一块土地围住,龙口冲外,这种地方灵气很盛——就跟水夜叉那个双尾蝎子地一样,灰百仓之流应该是很喜欢这种地方的。

    但怪就怪在,我竟然没看到青气。

    奇怪,我看不到青气,要么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灵物,要么……是灵物太厉害,我一个黄阶二品根本就没资格看到。

    正这个时候,一个很古怪的声音忽然从村子里面响了起来——呜呜咽咽的。

    乌鸡的脸色顿时就给绿了,喃喃的说道:“这是……鬼哭?”

    程星河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杜甫都说过,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哪儿是这个声音。”

    兰如月的杏核眼也冲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像是在凝神倾听。

    我倒觉得这个声音,像是某种乐器,但根本听不出调子,只让人心里发毛。

    既然村里还有动静,我就领着他们往里走,看看这个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村子里面荒凉破败,看得出来确实穷的腚眼朝天,路过了几个人家,都敞着门,可里面黑洞洞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那个声音像是从村子靠近河流那一侧传过来的,可我们刚到了那,那个呜呜的声音却戛然停止了。

    程星河怕死,立马躲在我后边:“那货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还没等我说话,兰如月就在本子上写了字:“那声音,好像是故意把咱们引进来的。”

    乌鸡的脸顿时发了绿,但他又不想在兰如月面前丢人,装出了精神抖擞的样子,就跟兰如月说你不用怕,有我呢!

    你知道人家身手吗就出来装大尾巴狼,照着兰如月的本事,打你十个都绰绰有余。

    兰如月也没吭声,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个河流。

    进也进来了,怎么也得问问情况,于是我们就去附近人家找了找,看看有没有人——哪怕没人,最好也能找到那种奇怪的罐子,我倒是想看看,那个罐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就跟他们说好了,咱们四个一起出来的就一起回去,这地方形势不明朗,都别落单。

    乌鸡有点不服,他发号施令惯了,跃跃欲试想当小领导,不过我又是他师父,他不敢造次,想让银铃铛的兰如月当队长,可兰如月根本没兴趣,倒是一直实实在在的跟在我后面,闹的他憋了一肚子气,没话说了。

    进了其中一户人家,他们家在当地应该是小康水平,院子很大,栽种着时令的豆角和茄子西红柿什么的,长势都很好,我们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答话。

    我看了看那些豆角,显然这里的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果子的藤蔓上伤口还是新的,没多长时间之前才摘过。

    屋里也黑洞洞的,我伸手要摸开关,结果一侧脸吓了一跳——只见开关上涂抹着一片浓重的猩红,好像之前有个满手是血的人想开灯。

    不光是这里,地板上,床上,都是血迹,我瞬间就想起案例中被剥皮的人了。

    里面也是一片狼藉,像是被入室抢劫过,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不过梳妆台上还撂着一叠很旧的毛票,显然对方不是为钱来的。

    正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一阵很剧烈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兰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厨房,正在砸门引起我们的注意。

    程星河不瞒的说这姑娘咋还单独行动开了,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吗?

    谁让人家艺高人胆大呢。

    乌鸡倒是很开心,连忙说兰如月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我们过去一看,只见兰如月指着厨房,厨房也是一片狼藉四处是血,地上有几个碎瓷片。

    那碎瓷片散发出剧烈的难闻味道,还粘着来历不明的酱汁,显然是腌过鲜鸡蛋,我把那个瓷片捡起来,看到背面有一道花纹,画着的是一个人的身子。

    那个人穿着古装,手里捧着一个东西,弯着腰,做出了很恭敬的样子。

    因为是碎片,看不到头和手里的东西,只能猜测这个人像是在朝拜什么。

    我心头一动,祭祀?

    古代祭祀的方式多种多样,普通一些的是瓜果酒肉,三牲五畜,但祭祀的东西越丰厚,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大,人是万物之灵,所以更早一些的年间,甚至有用活人来祭祀,比如战前的祭旗——把活人的脑袋砍下来,血溅军旗,以壮声威。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地方,难道是祭祀水神?

    可惜这个罐子是残片,如果找到完整的,说不定就能知道里面东西的来龙去脉了。

    于是我们又找了几户人家,可家家户户全是如出一辙,家里乱七八糟都是血,没有一家有人,也没找到一个罐子。

    这里气氛本来就很诡异,加上散不尽的血腥气,乌鸡跟晕车一样,露出要吐的模样。

    而程星河刚好相反,为了压惊还拿出了一包牛肉干,一边嚼一边说道:“哎,你发现了没有,这地方不光没人,也没牲口。”

    按理说院子这么大,农村人都会养一些鸡猪之类,我们也看见了猪圈和鸡笼子,可真的没见一个活物,不光如此,血腥气这么大,却没有一只苍蝇在这里乱飞。

    乌鸡捂住嘴,喃喃的说道:“这……是个死地吧?”

    是啊,这里的活物,好像只有我们四个。

    我一寻思,这地方不是因为泄洪,才出来了那种要命的罐子吗?不如去河边找一找。

    乌鸡已经越来越紧张了,说道:“可河这么大,上哪儿找?”

    我答道:“废话,当然是去脚印子最多的地方找了。”

    果然,不长时间,我们找到了一个小滩涂,那地方脚印子密集,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垃圾,显然经常有人上这里来踩踏,我眼尖,看见水面上上上下下浮动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像是一个瓷罐子的底部!

    我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就下水去够那个东西,可那东西不近,我就想回身去找个东西。

    正这个时候,一个浪头赶了过来,正把那个东西冲到了岸边,兰如月要去捞,乌鸡见状自然要表现,伸手就要把那个坛子给够上来:“这水脏兮兮的,可别脏了你的手……”

    可这话还没说完,乌鸡“啪”的一下,就跌在了水里,程星河以为他是踩泥滑下去的,还在一边笑他狗吃屎,可没想到,乌鸡这一下就不起来了,剧烈的在水里挣扎了起来,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水底下有东西,要把他给拉下去!

    而水面,浮上了一圈猩红——乌鸡的血!

    我立刻赶过去要抓乌鸡,兰如月比我快,伸手去拉乌鸡的腿,瞬间把乌鸡拔出水面,水花翻腾,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水里伸出了了一只手,还想去抓乌鸡。

    那手根本没有皮肤和肉,只剩下了白生生的手骨——简直跟贵人墓那个公子哥的手差不多!

    兰如月一手把乌鸡扔上了岸,另一手直接去拽那个手,倏的一下,就把整条胳膊给拉出来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她的力气——这么大?

    可这一瞬间,那个胳膊发出一声脆响,断了。

    水泡从水面上冒了出来,那个东西显然已经沉下去了。

    程星河立刻瞪了眼:“那个是……水鬼?”

    兰如月摇摇头,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翻江尸。”

    所谓的翻江尸,也是一种行尸,不过这种东西介于水鬼和行尸之间——一般是遇上船难的人,客死他乡,心里怨气不平,如果水域里刚好是养尸地,那死人就会成为能在水里行动的行尸,跟伥鬼一样,最喜欢拉小船的船帮子,把船弄翻了给自己做替死鬼。

    我盯着那个手骨,心说村子里之所以找不到死人,难不成都进了水下了?

    这个水域非常浑浊,跟泥汤子一样,根本就没法看清水面下是个什么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嗤嗤……”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我们身后爬了过去!

    我立刻转头,后心顿时一炸——刚被拉上来的乌鸡不见了!

    而地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那东西像是有智慧的……是故意利用声音把我们引进来,再利用翻江尸吸引我们注意力,好把落单的活人给拖走!

    我立马拔出了七星龙泉,奔着那个拖拽的痕迹就追了过去。

    那个拖拽的痕迹,一直通向了一个很深的土洞。

    我正要钻过去看看,兰如月赶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飞快的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那东西是故意用何白凤来引咱们的进去的,小心,这里面有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