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全文阅读 第20分节

第191章 握鸡骑凤 飞一下皇冠打赏加更

    所谓的“握死鸡”,是一种丧葬习俗,也叫“骑凤凰”。

    这“握死鸡”非得是一只公鸡,由死者儿女亲手扼住喉咙握死,热水烫了拔毛,放在死者棺材头,跟着死者一起吃灵堂里的香火。

    等下葬的时候,这鸡也一起随行——鸡吃了香火成凤凰,意思是让死者骑着这个“凤凰”上天,是儿女尽孝道的意思。

    白藿香似懂非懂的说道:“所以,这个村子里死的人,都是做父母的人了?”

    应该是——不过,什么事儿搞得这么多父母一起死了?

    小黑无常则冷笑了一声,说道:“也未必,有可能是村里捡金骨。”

    捡金骨就是另一种习俗了——某些少数民族有这种信仰,说人死了之后,灵体是要附着在尸体上的,尸体腐烂脏污,灵魂也会跟着难受,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村寨就会进行“捡金骨”的仪式,也就是把死人的尸骨收拾出来,重新清洗曝晒,再装回去埋葬。

    捡金骨的过程跟普通汉族过中元节一样,也会有丰盛祭祀。

    我一想也是,如果这个村子的人是在过捡金骨的节日,那就不奇怪了。

    车驶过了山路,一股子香气就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程星河皱起了鼻子,立马抓住我:“七星,你闻出来了没有?荷叶鸡,叫花鸡,烧鸡,酱鸡,板栗炖鸡……”

    鸡鸡鸡,你掉鸡窝了?

    我对食物虽然没有程星河那么敏感,不过我也闻出来了,大街小巷上飘出来的,确实都是鸡的香气。

    白藿香来了兴趣:“怎么,这凤凰还得烹制一下,才能让死者骑?”

    不对……握死鸡虽然拔毛,但是有一个规矩,就是这握死鸡一定要保持完整——不然死者骑个伤凤凰,摔下来怎么整?所以握死鸡都是全尸,还真没听说要烹制的。

    难不成,这个地方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真是一些有特殊信仰的少数民族?

    而小黑无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风水,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风水不错。”

    我一听,也跟着看,只见这里正被九个山峰包围起来,打眼一看,不应该是九觞流水吗?

    九觞流水也是很普通的风水,住在这里气候好,适合种庄稼,其他也没什么了——在旧社会跟现在不一样,劳动人民不愿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这种风水也就出农民,远不如金盆育鲤之类受欢迎。

    但是再仔细一看,我不由就服了——之前没看清楚,最中间的那个山峰上,长着一棵倒松树!

    倒松树就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松树,树整个是横着长的,跟地面呈九十度角,这种倒松树,也有“凤嘴”之称!

    有了这个倒松树,这地方就不是九觞流水了,而是凤啸九天!

    这种风水,必有异宝!

    我顿时也高兴了起来——以前我是看不了这么清楚的,看来,我弄死了那个大山魅,竟然升了一阶,现如今已经是玄阶二品了!

    难怪潇湘瞬间大了那么多!

    别说,真不愧是招财的朱雀局之路,所行之处,跟阿里巴巴的宝库似得,到处都是好东西,先是山魅,又是这个。

    小黑无常察觉到了我也看出来了凤啸九天,不由对我刮目相看:“你小子真是踩到狗屎了,这都能升阶。”

    好说——机遇跟风险,一直都是并存的。

    我看出来,小黑无常也耐不住了——现在他们家穷了个掉渣,保不齐再不弄钱,都撑不住上朱雀局的油钱,于是他直接下了车,看意思想找找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我们自然也下来了——他们这俩地阶一品大前辈在这里,有宝贝也轮不上我们,不过大家都挺饿的,能吃上口热乎乎的鸡,那是再好不过了。

    村子里一片萧瑟,虽然是大白天,暑气也还没完全过去,可整个村子竟然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家家户户也都是大门紧闭,说不出的让人瘆得慌。

    要不是闻见了新鲜的鸡香气,真以为这是个鬼村呢。

    黑白无常兄弟蹲下看土——这可能是他们特长,程星河则找了一家敲门,我从门缝里看见了摇摇晃晃的倒影,屋里显然有人,但说也奇怪,里面的人听见敲门,不但不来开门,反而逃命似得往里跑。

    程星河挠了挠头皮:“卧槽,不能是这里家家户户都欠了高利贷,才大门紧闭,躲催债的吧?”

    我和白藿香也过去敲了几户人家的家门,结果跟程星河一样——没人敢开,好像以为敲门的是恶鬼一样。

    程星河气不过,说道:“这里的人也太排外了,这样不行,哥不能活活饿死,七星你手艺好,把外面这点握死鸡烧了算了,我去那边树上打点栗子做板栗烧鸡。”

    你可快拉倒吧,你把握死鸡吃了,不怕死人找你晦气?

    三舅姥爷就说过,以前那会儿物资短缺,有人嘴馋,偷吃了人家丧事上的握死鸡,从此以后天天就觉得肩膀疼,一天比一天厉害,找医生吧,医生看不出来,去找神婆,神婆一瞅大惊失色,说你个小兔崽子特么什么都敢吃——你把人家的凤凰吃了,人家拿你当凤凰骑,在你脖子上坐七天了!

    这把那人差点给吓拉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反正那人一辈子没吃过鸡,说是怕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是吃阴阳饭的,邪物不敢拿我们怎么着,这握死鸡是活活掐死的,一肚淤血,吃也吃不出什么好味道。

    程星河坐地撒泼,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鸡,你不给我弄,我就在地上打滚。

    白藿香一下就笑了,拉着我说:“李北斗,你就别给他做,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打这个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怯生生的响了起来:“莫吃我们家的鸡,老头儿老太太要打的!”

    我回头一看,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也就七八岁,穿着一身蜡染的蓝布衣服,显然是个少数民族的装扮,不过这个地方很多民族交错杂居,穿着打扮都差不多,我也看不出她具体是哪一族的。

    她普通话说得算是不错,我就招手让她过来,问道:“老头儿老太太是哪个?”

    小女孩儿露出个很纯真的笑容,指着门前的棺材:“里面躺着哩!”

    这话没由来的让人浑身一颤,我心说这小姑娘怕是经常被大人用鬼故事吓唬,就答道:“老头儿老太太都死了,怎么打人?”

    谁知道,小姑娘很认真的说道:“死是死了莫,不过夜里都要回来的咯,说地下又冷又饿,要吃的。”

    这话一下把我一后背鸡皮疙瘩给说出来了,程星河的笑也僵住了,什么意思,这个村里,每天晚上集体诈尸?

    “莫要乱说咯!”正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人跑了出来,抱住了那个小女孩,很警戒的看着我们:“你们是么子人?”

    我把来意说了一下,那个年轻女人忽然发现了我腰上的风水铃,冷不丁一把抓住我:“你会看事情的莫?”

    嚯,这女人挺见过世面,连风水铃也见过。

    原来她是山外嫁进来的,见过天师府的人降妖伏魔。

    接着,她放下小女孩儿,就满村大喊了起来:“有救咯,外山的先生来咯!”

    她这么一喊,家家户户都开了门,探出脑袋,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们。

    黑白无常兄弟一看这个阵势,小黑无常就叹气:“又有麻烦找上来了。”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村子里的人听说了我们的身份,立马团团的跪下,给我们磕头:“几个先生要是能搞的了我们村里的事情,要多少鸡,我们给多少鸡!”

    我连忙就拉他们起来:“有话好好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想必,也是不小的功德。

    小女孩儿他妈想了半天,答道:“这件事情乱的很,从哪里开始说莫……对了,就从坟地被人刨开的事情开始说!”

    坟地被人刨开,这地有盗墓贼还是怎么着?

    原来这村子也没什么信仰,摆棺材根本不是为了捡金骨。

    一开始,是有一户人家上坟,忽然发现自己家的祖坟让人给刨了,他爹的棺材什么的全让人给掀翻了。

    不管什么民族,人家刨你祖坟,那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人顿时懵逼了,心说是不是平时的仇人干的,于是就赶紧把家族的人喊来,手忙脚乱的收拾了起来,这一收拾不要紧,他发现棺材里少了一样东西。

第192章 镇口金子

    那就是他爹的头盖骨。

    这下那人气的好险没炸了——挖坟不说,还把他爹的脑袋拿走了,这谁受得了?

    当时他们家跟村西头一家为了种地的事情有点摩擦,寻思着肯定是村西头那一家前来使得绊子,立刻纠结家族,抄家伙上村西头去讨要他爹的脑袋。

    村西头那一家本来正为了地的事情闹心呢,一听这话也不干了,说老子拿你家老头儿的头骨干啥,装酒喝莫?无凭无据,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村里岁数大的也前来调停,说确实无凭无据,搞不好是山外的盗贼干的。

    因为这个地方丧葬上还有个习俗,叫放“镇口金”。

    就是人死了之后,会在死人嘴里放一块金子,意思是口含金子,给子孙带财,还有就是黄泉路上少说话,免得得罪了押解的阴差。

    所以有些穷疯了的,也会打镇口金的主意。

    但丢头骨这一家立马就把那块镇口金丢出来了:“哪个盗墓贼放着金子不要,要个头骨?我看就是这家人给人找不自在!”

    这两家你说我挖坟偷头骨,我说你找茬,打的不可开交,搞得最后两败俱伤,不了了之,各自都是一肚子气。

    而这事儿也没完,那天晚上,丢头骨那一家忽然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像是有人跳墙头摸到了他们家里来了。

    这把男主人给气的,寻思肯定是村西头那家打仗吃亏,又过来下黑手,操着一个扁担就出去了。

    那天晚上是初一,头顶几乎没有月光,他就看见一个很高大的人站在鸡窝前面,不知道干啥呢。

    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养鸡——早上鸡叫打鸣,晚上摸几个鸡蛋,男主人心说这人偷了我爹头骨,还要来偷我家鸡,今天无论如何得跟他拼了。

    于是他冲上去,一扁担就打在了那个人身上。

    结果这一下,那人顿时一声凄厉惨叫,他就叫他老婆打着马灯过来照贼——这下可不是抓了个人赃并获吗?

    可她老婆举灯一照,话没说出来,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男主人寻思老婆平时胆子不小,这是咋了?

    拿过马灯往鸡窝一照,男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蹲在鸡窝前面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死去多时的爹。

    而他爹手上拿着一只公鸡,那鸡脖子上的毛还炸着,但已经一动不动——喉咙上都是血,像是被活活咬死的。

    他爹的嘴边,则挂着一串鸡血,几根鸡毛。

    男主人没比女主人好多少,也两眼一插晕倒了。

    朦朦胧胧的,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饿……我饿……”

    第二天日上三竿,有人上他们家借盐巴,才看见两口子双双倒在了院子里,差点没把那人胆子骇破,一摸这两口子还有热乎气,赶紧泼凉水把他们给弄醒了。

    这两口子醒过来,寻思昨日莫不是做梦了?可打眼一看,浑身就颤了起来——鸡窝也毁了,满院子都是鸡毛,昨日那个扁担,还丢在地上。

    他爹……真回来了?

    这两口子一合计——八成了老头儿丢了脑袋,大发脾气,是要来找子孙算账的,寻思这样不行,赶紧就上村西头那一家,说求也得把老头儿脑袋给求回来,不让老头儿入土为安,要是天天回来,这家人还咋过日子?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村西头那一家也带这家伙来了,说要跟这家人拼命,一问之下,原来那家人的祖坟也让人给刨了,同样丢了老太太的头盖骨,但是没丢镇口金。

    叫谁都觉得是这家人上他们报复干的,这家人顿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觉得我挖了你们家,我觉得你挖了我们家。

    结果不长时间之后,村西头那一家也惨白着脸来找这家人说情,求他把头盖骨还回来——他们家丢了头盖骨的老太太,晚上也显灵了,家里一只鸡都没剩下。

    这两家人正为这事儿不可开交呢,第三家的坟,也被刨开了,一模一样,也是丢了头骨。

    第三家的人老实巴交,在村里人缘很好,从来没得罪人,这下,他们才明白,挖坟的,有可能并不是人。

    也或者……是那些老头儿老太太,自己出来的。

    这下整个村子都陷入到了恐慌之中,有的人就夜夜上祖坟守着,怕被人掘了,可这个地方是山里,水资源丰富,到了晚上温差大,总要下雾,一个看不好,坟墓就会被翻开,丢头骨。

    这样下去,几乎每家都丢过头骨,而丢头骨的这些人家,也陆陆续续见失去头骨的老头儿老太太,来到了院子里吃鸡。

    家里有小孩儿的,还说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冷,我饿……”

    村里人说,八成是咱们村礼仪不周到,让老头儿老太太受了委屈,这才自己从地里出来找吃的,这样不行,得把他们哄好了。

    村里人吓的什么似得,家家户户都在门口大摆祭祀,意思是请老人吃一顿饱饭,赶紧回去吧。

    照着规矩,祭祀的时候是在家门口大摆宴席,而家里人要大门紧闭——不能跟死人打照面,死人吃饱了,就该回去了。

    那天晚上,家家都躲在大门后头,从门槛的缝隙往外观察。

    这一观察不要紧,真的从门缝后看见一双腿到了自家的供品桌上,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当时这些人还挺庆幸——吃饱了你就走吧!

    可没成想,门外就是一个诡异的声音:“好吃,明天我还来。”

    次日一瞅,宴席果然被吃空了,这下村里人可愁坏了——村里也不富裕,天天摆宴席,谁也摆不起。

    有心思活泛的,往山下去找人出主意,这个村子偏,钱又给不得多少,山下懂这种事儿的都不爱来,就教给了他们一个法子,说老人不是夜夜回来吗?八成是丧葬礼仪不合规矩,你们把棺材起出来,家家户户按着统一规格重新安葬,圆了老人心愿,事情就妥当了。

    所以,这里的人都把棺材起出来,放在了门口,预备着重新办丧事,可重新办了几次,丢失头盖骨的老人还是夜夜回来,可把村里的人愁坏了。

    这不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他们听见敲门的,以为大白天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也回来要吃的,吓的没有一个敢开门的。

    丢了头盖骨,诈尸?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事儿。

    程星河也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村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是美食爱好者,同道中人啊!”

    谁跟你同道中人了。

    错眼一看小黑无常,他倒是露出了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似乎已经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正在以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显然想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事儿。

    一瞅就知道,问他是问不出来的,还得靠自己。

    众人一看我这个表情,面面相觑,问我是不是很难办,我刚要说话,程星河肚子倒是抢先一步,咕噜一声就叫了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而那个小女孩儿的妈妈见状,连忙说道:“先生远路赶来,必是饿了,先吃了饭再说莫。”

    其他村里人也讪讪的,露出了不太信任的表情,有个人低声说道:“死人来了要吃的,活人来了也要吃的,鸡又要遭殃咯。”

    程星河一下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当我们来骗吃骗喝的?”

    那些人不吱声了,显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小女孩儿他妈见过世面,明事理,说村里人小家子气,让我们别计较,把我们让到了他们家去了。

    那女人去做饭,小女孩儿就瞪着眼睛瞅我们,模样还挺可爱,我就问她:“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怕不怕?”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怕么子,他们活着的时候挨饿,死了自然要吃的咯,我若是白日里吃不到馍馍,夜里也是要找吃的。”

    我一下愣了:“活着的时候……挨饿?”

    这话什么意思,这村里虽然穷,但这都什么年代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到了挨饿的程度吧?

    谁知道小女孩儿接着就说道:“是咯,我听阿妈说,那些老人,都是活活饿死的咯。”

第193章 活活饿死

    程星河也听愣了:“活活饿死,这些人家,家里都没吃的?”

    小女孩摇摇头,说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有东西,也不给老头老太太吃咯!”

    白藿香都忍不住了:“为什么?”

    小女孩儿一边玩儿自己的辫子稍,一边答道:“你们不是大人么,为莫子傻的很哩,当然是不让老头儿老太太,活的太长咯。”

    这话她说的轻轻松松,可叫我们来听,简直无法理解。

    在汉族来说,那是百善孝为先,哪怕是物资短缺的年代,有食物,也是要先给老人吃的。

    三舅姥爷说,以前挨饿的年代,有一个寡妇,上有老婆婆,下有小儿子,可口粮不够吃,她就存着口粮,给了老婆婆,给小儿子和自己吃观音土,结果婆婆熬出来,小儿子饿死了。

    那婆婆知道了之后,大骂儿媳妇不贤惠,说自己一把老骨头,随时也就死了,小孙子是唯一的后代,为了一个老婆子,让这家人绝后,她自己不孝,还陷婆婆于不义,她如何下地见祖宗呢?

    接着老婆婆就把四邻八家一起叫来,声讨儿媳妇如何愚蠢,自己则凛然撞墙自杀。

    大家也都说儿媳妇不是人,好狠一颗心,克死老公,饿死儿子,害死婆婆,那儿媳妇没办法,只好也投了井。

    事后,村里人倒是说婆婆贤惠,还给婆婆立了牌坊,儿媳妇落了个愚孝,娘家人都不收敛她,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故事听得人背后发凉——要是她饿死婆婆,养活儿子,我看好处也同样落不到她身上。

    不过凭着这个故事,也知道我们历来是要尊老爱幼的,乌鸦还知道反哺呢,把生自己养自己的老父母饿死算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小女孩儿他妈掀开帘子进来了,抱着好几样小菜搁在了桌子上,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家最近也在准备祭祀,好东西不多咯,先生们将就下咯。”

    看得出来这个妇女日子过得精致,小菜不多,但都装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好了饭,我忍不住就问道:“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给老人吃饭?”

    一听我问这个,小女孩儿他妈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看向了小女孩儿,说道:“讲了多少次,不该讲的莫要那么多话莫!”

    小女孩儿挺委屈的指着我们:“就是他们让我说的咯。”

    我也让她别怪小女孩儿,既然这事儿交给我们,我们自然是要问清楚的——万一线索就在这里呢!

    小女孩儿他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说是可以说,莫要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咯。”

    我们答应了下来,小女孩儿他妈这才说道,不给老人饭,本来就是这里的习俗,免得老人偷寿。

    偷寿?

    原来这个村子,以前出过一个老人精的事儿。

    说是当年有一个老太太,活到八十多岁,一直很硬朗,膝下子孙满堂,但说也怪,她家族里的人却并没有一个长命。

    有一年老太太得了大病,眼瞅不行了,可她熬过来,她那六十多的儿子却死了。

    十多年后,她又是一场大病,她又熬过来,可她那四十来岁的孙子却死了。

    家里接连死了俩人之后,老太太却精神矍铄——甚至白头发根儿,长出了新的黑头发,越活越年轻。

    他们村里的人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终于,她又一个孙子的葬礼上——当时老太太已经一百多岁了,守灵的开始议论起来,孙媳妇忽然就说道,这个孙子死之前,梦见过他奶奶。

    在梦里,他奶奶管他要钱花,他恪守孝道,说当然可以了,一掏兜,发现兜里有好几十块钱,就全给他奶奶了,他奶奶很开心就收下了,结果他奶奶病好了,这孙子反而死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守寡多年的儿媳妇也一拍大腿。说老太太儿子临死之前,也做过一模一样的梦。

    这家人知道有蹊跷,就告诉家里的人,再梦见奶奶,千万莫要在梦里给她钱。

    过了一阵子,那老太太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又一天卧床不起。

    那天族里的男人做梦,全梦见了老太太要钱,可他们捂着裤兜,都不肯给,就一个孙子没忍住,给了老太太一个硬币。

    结果老太太在梦里就点了点头,说看来熬不过这个关口了。

    第二天,老太太就张罗着族里给自己弄些丧事儿需要的东西,家里人照做,一个月之后,老太太死了,在梦里给了一个硬币的孙子大病一场,倒是活下来了。

    有懂行的,说老太太活了那么久,已经活成了老人精,要是能熬过一百五十岁,就真的修成正果,成为老妖婆了,从此以后,村里人都怕自己的命被老人给偷了去,只要有活到了八十岁以上的,心照不宣,都扔到了小屋里等死——防止老人偷了后代的寿。

    据说有个老头儿八十出头,还能下地干活,天天拼命种庄稼,就是怕家里人把他扔小屋里。可他越健壮,家里人也就越担心他这些寿是偷来的,影响子孙后代,到了给他下了点安眠药扔到了房后头,半个村的人都能听见老头儿哀嚎:“我还能干活呢,放我出来吧!我饿啊!我饿啊!”

    可哪儿有人敢做点什么呢?老头儿活下去,这家人后代不就要短命了吗?

    嚎叫了一段时间,没声音了,老头儿儿子就过去搬尸体——据看见的说,老头儿本来挺健壮的人,饿的瘦成了一把骨头,胳膊都没有麦杆子粗。

    而老人死的越惨,这家儿女丧事办的就越大,生怕背上个不孝的污名,家里要是没金子,儿媳妇融了耳环头面,也得给做好了镇口金,该有的,一样不能少,不然被村里笑话。

    这些年来,这里都是这个规矩——丧事办体面了就行,管你是怎么死的。

    程星河都听傻了:“个个这么做——没想到自己也有老的一天?”

    那妇女叹了口气摇摇头:“家家都这样,有么子办法,亲儿子若是舍不得丢小屋里,侄子外甥也是要来管的——怕老人岁数大了,连累自己,偷自己的寿。所以村里人嘛,只求天求地,让自己莫要活过八十,成了老人精咯。”

    白藿香平时冷惯了,都忍不住说道:“这不是谋杀吗?”

    这地方是深山,常年跟外面不通,哪儿有这么多的说辞。

    而现在闹出了老人回来吃东西的事儿,他们还不往自己饿死老人那方面想,还把事情推给葬礼不够体面上,这是何等的让人不寒而栗。

    程星河就瞅着我:“七星,你说,这是不是饿死鬼伸冤呢?”

    人要是这么被饿死,当然是有怨气的,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真要是这样的话,闹鬼,诈尸,都可以理解,但单单坟刨开,少个头盖骨算是怎么回事?

    加上这个凤啸九天的风水,我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我就跟那个妇女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带我们上坟地去看看。

    妇女连忙答应了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黑无常还是个冷笑,小白无常只顾着吃。

    吃完了饭,一错眼无常兄弟就不见了,估计是单独行动去找宝贝了。

    等我们到了坟地,程星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地方是被轰炸过吧?”

    只见那一大片坟地都被刨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个个的土坑——这倒是可以想象,本地人都把棺材弄家里去重新办丧事了。

    有一个坟是个老绝户的,死了也没人理,棺材破败的丢在了一边,还保持着被刨的时候那个模样。

    我过去一看,心里顿时门儿清——这个坟,果然不是死人从里面钻出来的,而是被人从外面刨开的。

    而那个痕迹——不是人手挖的,更不是铁锹挖的,模样很怪,边缘有点像是梅花瓣。

    到底是谁刨了棺材,取了头骨,那些老人又是怎么回来吃东西的?

    这会儿天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妇女开始有点紧张了:“那些个老头老太太,又要来吃东西咯!”

    既然这样,我说那咱们就回村吧,我看看那些老头儿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4章 棺材褥子

    回到了村子里,天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跟我们来的时候一样,大门紧闭,像是怕人进来,但是看得出来,门槛的缝隙后面有脚,他们都躲在门后静观其变。

    一口一口的棺材让这条街更加萧瑟,我们进了妇女家里,也躲在了门后。

    这一等就是半个晚上,程星河捏着个鸡腿就打起了呼噜,白藿香也哈欠连天,眼角绽了泪花,我劝她进去休息,可她振振有词,说怕我身上的引灵针发作,就是不走。

    这好端端的,我也不动心,也不动气,怎么就发作了?我也没辙,正个时候,我就听见了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我连忙把脑袋凑到了门缝后,白藿香也挤了过来——她头上是很好闻的皂角味儿。

    只见清冷星光下,一个很高大的人晃晃荡荡的出现在了街上。

    那个“人”的姿势很奇怪,两条胳膊并拢在胸前,手掌垂下。

    白藿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低声说道:“你看那个人,活像是猫狗坐起来的时候,前肢的形状。”

    我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了,真不愧是鬼医,胆子怎么这么大。

    可就在这个时候,脖子上的逆鳞又是一阵震颤,我知道潇湘不高兴,赶紧离她远了一点。

    白藿香表面没动声色,眼神却有点失望。

    那个妇女也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就说道:“这是前院子的黄大爹,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黄大爹生前比我还矮哩,咋个人死了,倒是长了个子咯……”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第一个被刨坟的,也说见他爹回魂吃鸡,是个很高大的身影。

    我有了猜测,就立刻望气,这一瞅倒是微微一愣——只见那个“人”,脑袋上确实是黑漆漆的死气,可身子却带着一种很浓的青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怎么又像是死人,又像是灵物?

    程星河的声音冷不丁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妈的,这辈子还真看见白骨精了。”

    我就接着往下看,只见那个“人”到了街上,一把抓起了供桌上的“十层锦”——十种面点叠放出,专门给死人上供的点心匣子——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了进去,那个吃法,风卷残云,气吞山河,还真像是饿死鬼。

    不过,他吃的也不是黄家自己的祭,而是另一家的。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说死人回魂,只能吃自己家的,根本没资格吃人家供给别人的东西。

    而这个黄家大爹则百无禁忌,逮着什么吃什么,把整条街上的供品都给祸祸了,那个场景其实挺吓人的,可白藿香反而越来越感兴趣了:“李北斗,你说像不像无脸男?”

    还真有点像。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则接着说道:“从饭量这方面来讲,我觉得我能跟这个东西成为朋友。”

    我看也是。

    眼瞅着这个“黄大爹”吃了不少东西,白藿香接着说道:“怎么也没有其他什么大爹大娘过来,难道今天进村的,就他自己?”

    程星河答道:“可能他们也是轮替上岗。”

    你以为打夜班呢?

    眼瞅着他靠近了,我一把抓住了七星龙泉,决定先把这个“黄大爹”抓住再说。

    果然,不长时间,这个黄大爹到了我们这个门前,伸手也要开始抓这里的东西,我一脚踹开门,奔着他就削过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在暗夜里轰然炸开,那个很高大的“黄大爹”猝不及防,一下被煞气掀翻在地,我翻身就压了上去,出手要揪住它,可这么一碰到它,我顿时就愣了——这个东西,是暖的?

    而“黄大爹”力气竟然很大,趁着我这么一走神,我只觉得身体被弹了一下,直接就被它给掀翻了。

    卧槽……这个黄大爹本事真不小!

    我条件反射,行气就要用七星龙泉劈它,可没成想,气才刚调出来,我只觉得丹田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疼的立刻绽了一脑袋汗。

    白藿香像是看出来了,立刻从门后伸出头来,大声说道:“李北斗,不要行气!”

    我心里顿时一提——倒不是害怕我自己怎么样,可白藿香说好了不出声,现在怎么突然探出来了,让这个“黄大爹”发现了怎么办?

    果然,那“黄大爹”看见了白藿香,瞬间就是个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对着白藿香就扑过去了。

    白藿香反应很灵敏,飞快的躲了过去,程星河跟着就上来来,一团子狗血线凌空弹出,直接横在了“黄大爹”的脖子上:“七星,快!”

    我立马站起来,压着自己不要行气,直接借助七星龙泉的煞气一扫,只听“乓”的一声,那东西瞬间人头落地,那脑袋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

    程星河立刻高兴了起来,立马收了红线,大声说道:“成了!”

    不对……我却看出来,这个东西脑袋上的黑气虽然被砍下去了,但是身体上的青气,一点都没黯淡。

    按理说,行尸断了头,都会倒地不动,而这个东西,竟然像是……还活着!

    果然,那个高大的身体没了脑袋,一开始僵立在了原地,但马上,一道青光从高大的身体之中突出,对着程星河就扑过去了。

    程星河没防备,一瞅无头尸体上竟然出来个东西,顿时就傻了,我两步抄了过去,对着那个东西就砍。

    这一下要是砍不到,程星河立刻就会遭殃,我不可避免就用上了行气,那股子剧痛在丹田猛地炸开,我流了一头冷汗,但行气贯穿七星龙泉,一下劈在了那个东西身上。

    那东西立刻爆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子凌空一滚,滚到了暗处,不见了。

    我想追过去,但是剧痛让我没跑几步就站不住了,白藿香赶过去拉住了我,气的骂我:“说了让你不要行气,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生怕引灵针养不好还是怎么着!”

    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刚才那个情况,我也是没办法啊。

    程星河这才反应过来,骂道:“日了狗了,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没了头还那么凶?”

    说着,拿了马灯往地上一照,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头盖骨。

    这个时候,四邻八家听见了动静,都赶过来了,一看这个场景,吓的直往后退,黄家大爹的儿子也凑了上来,一瞅那个头盖骨,赶忙大哭了起来:“爹耶,你死的好生生的,为啥还要出来闹乱子莫,哪一口也不曾亏待了你喂……”

    程星河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爹的头骨?”

    黄家大爹的儿子连忙指着那个头盖骨的脑门,说道:“我爹年轻的时候能山坡上滚下来过,喏,这不是那个疤莫!”

    果然,头盖骨上有个凹陷。

    而地上还有一大团的破布,也是刚才那个溜走的东西留下的——像是垫在尸体下的棺材褥子。

    它本身,并没有那么高大,原来是棺材褥子撑出来的。

    程星河连忙说道:“刚才跑掉的,是不是黄大爹的元神?”

    当然不是——那连黄大爹都不是。

    白藿香没明白:“不是黄大爹,那是谁?”

    我指着地上:“黄大爹可没法流血,也不会有毛。”

    他们打开马灯一照,果然看见地上有一摊鲜血,还是热乎的,鲜血旁边,是一大把棕黄色的毛。

    那些围观的人一瞪眼,都没闹明白:“那到底是……”

    我把七星龙泉收起来,说道:“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东西不光留下了血迹,还留下了那种青气。

    程星河连忙跟上了我,白藿香也来了。

    村里人有的想跟着,但被拽回去了:“让他们看就是了。”

    别说,我们这一行,还真是费力不讨好,不管多大的危险,你弄不好,人家会骂你没用,弄好了,也当是你分内之事。

    跟着那个青气,往村北头一走,就看见青气汇聚在一个小土洞里。

    我们摸上去,月光正洒在了那个洞里,借着月光一看里面的情景,我们三个顿时一愣——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

第195章 朱砂涂爪

    只见那个土洞里面,密密麻麻的,竟然摆了数不清的人头骨!

    而洞穴深处射下一缕天光,跟舞台聚光灯似得,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聚光灯”下,沐浴在天光,站立起来,两手并拢,不断的对着那些人头骨鞠躬。

    好像,在给这些人头骨演独角戏一样。

    这场景又阴森又古怪,让人说不出的后心发凉。

    程星河一把将狗血红线掏出来:“那玩意儿不是爱演吗?走,咱们给它弄个BGM。”

    弄毛线,还不确定那是个什么来历,潜进去静观其变最好,我就拉他抹燃犀油,结果我们俩抹完了,一错眼白藿香不见了,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她上哪儿去了?

    程星河跟我使了使眼色——只见她比我们走的还快,先一步进去了。

    这不是无组织无纪律吗?让那玩意儿发现了怎么办?

    可还没等我去抓她,倒是觉出来不对……她一进去,也没有惊动到那个怪异的跳舞影子,难不成,人鬼医有自己“隐身”的本领?

    程星河让我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就把我给拽过去了。

    土洞周围全是人头骨,呲牙咧嘴的让人头皮发炸,但有一点,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亮晶晶的。

    这玩意儿还挺爱干净,比程星河还强点。

    眼见白藿香蹲在前面,我就拽住她不让她再单独往前靠,也怪,白藿香平时脾气那么大,这一下倒是没反抗,身子一僵,皮肤还有点发烫。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身影跳的也差不离了,往前抢了两步,忽然就抱起了一个头盖骨,跟戴头盔似得,一下套在了自己脑袋上。

    我们仨顿时都是一愣,它这是要干啥?

    但它戴上了那个头盖骨之后,头盖骨在它脑袋上立不住,晃晃悠悠,就往下掉。

    它没辙,这就把头盖骨摘下来了,接着,又拿了一个头盖骨,跟刚才一样如法炮制,戴在了自己脑袋上。

    可惜这个也戴不住,这么一直试了三五个,终于有一个头盖骨稳稳妥妥的戴上了,跟量身定做的一样,那东西可高兴坏了,扭动着又挑起了舞。

    但这一跳,它身上就起了变化——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升腾起了淡淡的雾气,轮廓渐渐变成了一个十分矮小的“人”,而刚才戴在头上的头盖骨,转瞬之间,竟然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头。

    那个人八字眉,斜钩子嘴,一脸苦相,脑袋后面还有个灰白色的发髻,俨然是个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模样眼熟……啊,对了,正是小女孩儿家对门邻居,摆在棺材前的遗照。

    难怪丢了家里人的头盖骨,就能看见家里人回来呢,感情是这个东西套上头盖骨变的!

    说也奇怪,我也知道精怪能变成了人的样子,可没听说过要借助头盖骨来变。

    这玩意儿还真是不一般啊!

    紧接着,那变成了老太太的东西,就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来:“饿……我饿……我要吃……”

    俨然也是个老太太的声线。

    程星河都看直了眼了,转头对我做了个口型:“坑蒙拐骗。”

    谁说不是呢!

    我一手握住七星龙泉,就想趁这个东西不注意,把它给扑住,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太太”忽然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成,凶得很……伤哩!”

    说的是我们?别说,那个表情还真挺委屈的。

    我现在也没法行气,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打算来个声东击西——让程星河在东边弄出点响动,那东西受惊,我正好逮住它。

    程星河比了个“OK”的手势,随手摸了一个人头骨,奔着东边一打,跟我猜的一样,天光下那个“老太太”立马大惊失色,四脚着地,奔着东边警戒的看了过去,那姿势,跟动物差不多。

    我翻身过去,七星龙泉的煞气一起,立刻把它掀翻,而它原地打了个滚,吓了一个激灵,我趁机就要把它抓住,可没成想,这东西的手腕竟然出人意料的滑溜,没骨头似得,一下就从我手里挣脱了。

    我后心顿时一凉,这还怎么捉?

    与此同时,白藿香忽然大叫了一声:“李北斗,小心!”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这个东西跟气球充气似得,猛然变大,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这个“老太太”表面是人,一张嘴,倒是露出了四个大獠牙。

    一种动物特有的味道扑了过来,我身子一滚翻了过去,就听见那东西在我脖颈边“咔”的一声,像是咬了个空。

    我头皮顿时就炸了——这一下咬在了我脖子上,还不瞬间把我给咬死?

    而程星河这会儿从后边包抄了过来,两根红线弹出勒在了那“老太太”的脖颈上,老太太被勒的一个倒仰,结果那个头骨“咔”的一下落地,“老太太”瞬间变成了一个一身棕毛的东西。

    这一下它可以说是恼羞成怒,张开一个爪子对程星河就抓了下来,破风声一起,显然是下了死手,我反应比程星河快,挣扎起来将他一脚踢开,那东西抓了一个空,回头对着我就是一声吼。

    而刚才那一下不可避免的用上了行气,我丹田顿时一阵剧痛,眼前都白了,朦朦胧胧,就感觉那东西像是对着我扑了过来。

    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子辛辣的味道冲着那东西就撒了过去,那东西被那味道一扑,忽然就是一声哀嚎——像是十分痛苦。

    白藿香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北斗,别睁眼!”

    她撒了石灰粉了还是怎么着?

    我觉出那个东西想跑,一把抓住了它的爪子,而那个东西一跑起来,我不撒手,直接被拖行出了一段距离,手里越来越滑,眼瞅要被甩脱——这东西身上跟抹了一层油一样,根本没法抓牢。

    更别说,现在也没法用行气。

    我手忙脚乱就从身上掏东西想辙,一摸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朱砂。

    脑子一闪,瞬间想出了一个法子——我记得,对付精怪,可以画符!

    对付精怪,画符其实是最方便的方法,只是我以前品阶不够,画出来的符也不管用,现在好不容易升到了玄阶二品,怎么也得试试。

    于是我也没来得及多想,一把将朱砂拿出来,手忙脚乱的涂在了食指上,奔着手底下的爪子就涂了下去。

    我看见三舅姥爷给人看事儿的时候,画过这种定灵符咒,只要生效,精怪就被定在原地,动不了了。

    这东西一直在快速移动,我抓的也不牢靠,而符咒的纹路也是十分复杂的,别提多难弄了,眼瞅着那东西往土洞一钻,就要进去了,我手底下用了劲儿,在被甩脱之前,就把那个定灵符给画完了。

    与此同时,它整个身体已经全钻进了土洞,只剩下那个爪子没收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爪子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沉在地上,进不去了!

    起作用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没抓住,打草惊蛇,就更难弄了。

    程星河追了上来,一脸难以置信:“你小子什么时候连符也会画了?”

    我摆了摆手说好说,就蹲下观察那个爪子——果然,跟老绝户坟那个梅花痕迹一模一样,坟地就是它刨的。

    白藿香也追了上来,看我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个土洞外的爪子上:“这是个什么东西?”

    精怪之中,最擅长变化的,就是狐狸。

    这个孤零零的爪子,毫无疑问,就是个狐狸爪。

第196章 狐狸报恩

    传说之中,狐狸既擅长变化,也擅长刨洞。

    眼下那个狐狸的身子都在土壁之中,外面只露出一个爪子,模样还真挺尴尬。

    程星河一把就拍在了那个爪子上:“跑跑跑,你怎么不跑了?”

    那个爪子瞬间哆嗦了起来,可因为定灵符的缘故,缩也缩不回去,伸也伸不出来,忽然土壁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饿……我要吃……”

    程星河一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叨着要吃呢!”

    所以说跟你真是同道中人。

    不过,它这个声音,带着恐惧,还带着哀伤,听上去非常凄凉——完全不像是字面表达的意思。

    细想也是,它是吃了不少东西,但还真没伤到人命。

    我低头一看,就看见那个爪子上,还有一道伤痕,皮毛翻卷,汨汨流血。

    想必是之前被七星龙泉砍的那一下。

    我寻思了一下,就指给了白藿香。

    白藿香会意,摸在了伤口上。

    那个爪子顿时一僵,显然吃痛,但白藿香很快上药包扎,那个爪子应该是不疼了,反而莫名其妙,还是重复着那句:“我饿,我要吃……”

    这个音调有点害怕,还有点意外。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说道:“它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想了想,答道:“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刨了那些人头骨?这在我们人类来说,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

    那个声音颤抖了半天,还是重复了一句:“我饿……我要吃……”

    这个腔调,反倒是想在解释什么。

    我想了想,伸手就把那个朱砂定灵符给擦掉了。

    程星河一看,立马去抓我的手:“你疯了,费这么大的功夫才抓住……”

    可他出手慢了点,爪子上的朱砂,已经被我给擦下去了,只一瞬,那爪子飞快的缩进了洞里,不见了。

    程星河气的跳脚,就要骂我,我答道:“你信我,它不会跑。”

    果然,土壁后面一阵??,不长时间,爬出来了一个毛烘烘的东西。

    这个东西一米来长,一身棕毛,确实是个大狐狸。

    而那个大狐狸陡然站起,伸出了两个前肢,就开始对我们“拜年”——就跟刚才在土洞口看到的一样。

    程星河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以为它要作祟,我则让他别怕——这个,是感谢的姿势。

    是在感谢白藿香治伤,虽然那一下本来就是我砍的。

    接着,我就看向了那个大狐狸的脸。

    根据《气阶》上说的,一旦升到了玄阶二品,就能看有灵之物的面相了。

    果然,一望气,我就看出来了——动物的脸跟人的脸大同小异,也能看到其中暗藏的气。

    这一看,我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这个狐狸印堂上,竟然也有微弱的功德光。

    难怪它要戴上人头骨才能变形呢!

    传说之中,狐狸但凡吃了人的精气,就可以化成人形,所以经常有狐狸精迷人的传说——他们就是要吃人的精气,用来补形。

    不过吃人精气虽然见效快,却只能成精,不好成仙——这折损功德。

    而这个狐狸,好像从来没吃过人的精气,这才能有功德光。

    没吃过人精气的狐狸,就没法变成人,所以,它只能借助人头骨化形。

    白藿香来了兴趣:“这么说,这还是个好狐狸?”

    程星河答道:“我看未必,好狐狸不自己在家修仙,出来刨骨头吓唬人干什么?”

    我再仔细一看,这狐狸的福德宫带着死人阴气,就蹲下问道:“你是不是,欠了哪个人的恩情?”

    果然,那个狐狸虽然说不出其他人话,却听得懂人话,猛地站了起来,拼命的点头,接着,它四爪着地,示意我们跟上去。

    它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后山一个孤坟边上。

    可刚到了那里,程星河立刻皱起了眉头:“你听见了什么没有?”

    白藿香完全没听见,我因为定灵针的缘故,也不敢凝气上耳,就让他直说。

    程星河这才指着那个坟地,说道:“这里面……有个惨叫的声音。”

    我靠近孤坟一看,就看见这个孤坟上,刻着一个很复杂的符篆——这跟我们汉族的符篆不太一样,应该是本地的巫祝留下的,看着那个形制,像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铺面一股子凉气——这个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像是有个死人到了我面前。

    程星河跟提小鸡崽子一样,一把将我给拽了回来,低声说道:“有个老太太……卧槽,脸跟核桃一样,看不出多大岁数了……”

    看不出多大岁数?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是……那个传说之中偷寿的老人精?

    我就让程星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星河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的鬼话,叹了口气:“还真是难为这个狐狸了……”

    原来那个老人精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那一年冬天下雪,这个狐狸饿的受不了,就想着到人家碰碰运气,正好碰上了这个老人家里挂着的腊肉。

    狐狸蹦来跳去,想把腊肉给咬下来,可怎么也咬不下来。

    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听见动静,出来了。

    这把狐狸吓了个半死——一般来说,狐狸要是让山民看见了,少不得被抓起来。

    那狐狸转身就想跑,但是饿的实在跑不动,正在它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那个腊肉的味道。

    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老人把腊肉拿出来,喂给它吃。

    狐狸得了救,打心眼的就感激这个老人。

    老人跟狐狸也熟络了起来,因为没人陪伴,就老跟狐狸说悄悄话,她说,她这个岁数,大限将至,可是她还不想死。

    没活够哩。

    狐狸记住了,相反设法,给她弄到了长生不老的法子——偷寿。

    这下子,那老人拿了家里人的寿命,成了一个老人精。

    但是后来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事情东窗事发,这个老人死后,就被本地巫祝封在了这里,进不了轮回——免得她再托生害人。

    更何况,其余活过八十的老人,就是因为她的传说,所以才没法继续活下去,这地方有了饿死老人的风俗。

    这些,都加重了那个老人精的罪孽,所以她被封在这里,一直遭受天谴折磨,饿死的老人越多,她罪孽也就越深重,整天苦不堪言。

    狐狸这才知道,自己酿成了大祸,想着弥补这个过错,可它从来不吃人精气,所以本事有限,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但是最近,它修行有成,得到了这个化形的能力,这就开始顶着人头盖骨化形进村了——它是想着,完成了那些死人的夙愿,积攒功德,弥补恩人犯下的罪孽。

    而那些饿死老人的夙愿,就是吃一顿饱饭。

    于是,它就顶着那些饿死老人的头盖骨,回去吃他们家的东西——所以那些人看到了自己死去多时的父母回了家。

    程星河就看向了我:“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其实眼下看来,唯一能让这个老人精的魂魄解脱的方法,就是废除村子里饿死老人的这个陋习。

    倒是也好办——我们是文先生,巧舌如簧,本来就是看家本领。

    于是我就看向了那个狐狸,说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了——你以后,也就再也不用偷头骨了,要是可以的话,还得请你帮个忙。

    狐狸立刻站了起来,急迫的看着我,像是想问我,到底是个什么忙。

    等我告诉了它,它点了头就跑了。

    我就带着程星河他们,回到了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见我们回去了,一个个别提多激动了,连声就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告诉他们——这些事儿,都是饿死老人引起来的,老人死的不甘心,当然要来找你们算账。

    这下村民吓的不得了,相互看了看,纷纷哀叹自己倒霉,也有骂那些老人不懂事儿的——他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把年迈父母饿死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倒是要来找事儿。

    我连忙就说道。不过我已经谈妥了,只要废除这个陋习,事情就算是解决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吓唬你们。

    村里人一听,半信半疑:“那要是以后,又有老人精吸阳寿可怎么办?”

    我答道:“这就得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是出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老人精可怕,还是天天被死去的爹妈找上门来可怕?”

    村里人一下不吱声了。

    但还有人不放心:“空口白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这几个外乡人莫?”

    我答道:“你们要是不信,回坟地看看——我已经谈妥了,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这些人一听,赶忙一窝蜂都到了坟地,往轰炸过似得墓穴里一看,这才瞪了眼——只见墓穴里面,自家父母的头骨,都妥妥当当的回来了。

    这下子,没人不服气,这才信了我的话。

    白藿香看出来了:“这就是你让那个狐狸帮的忙?”

    没错……它刨出来的,只有它自己知道怎么放。

    程星河又看向了那个孤坟:“那你说,那个老人精怎么办?”

    害死那么多人,可以说罪孽深重,狐狸就算想给她积攒功德,也跟精卫填海一样。

    不过,谁知道呢,愚公都能移山,也许它真能在有生之年,帮老人精赎清罪孽,换老人精个自由呢。

    程星河直摇头:“这个腊肉,吃的真不值。”

    正这个时候,白藿香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你看那边。”

    我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大狐狸躲在一块大石头边,避开了村里人的视线,招手让我们过去。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卧槽,七星,它肯定要给咱们报恩!走走走,过去看看,它给咱们什么好东西!”

第197章 灵丹妙药

    我也来了兴趣,就跟上去了。

    那大狐狸一边走一边回头,似乎是怕我们跟不上,不长时间,就到了一个山窝子里。

    我打眼一看,顿时一愣,这个地方,竟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光。

    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应该是升阶之后看到的新颜色,是一种介于紫色和红色之间的颜色,类似于女人喜欢的玫瑰色。

    这个颜色……是宝气!

    底下肯定有好东西!

    我还想起来了,这地方可是牛逼哄哄的凤啸九天,这个地方,不出意料之外,是凤凰心——也就是这个风水局的风水眼!

    黑白无常不就是过去找宝贝了吗?难不成,大狐狸倒是先找到了,便宜了我们?

    这时大狐狸就奔着那个山窝刨土,我们跟过去一看,那地方是个小洞——里面竟然还有一层一层的石阶。

    程星河一听有好东西,比谁都着急,奔着那个台阶就往下跑,一下滑了个屁蹲,疼的直叫唤,我怕白藿香也摔了,就让她在我后面走——真要是也滑了,我起码能扶住她。

    白藿香心情好像很好,但一闻到里面的味道,就皱起了眉头:“这是硫磺和铅汞的味道。”

    程星河一边揉自己屁股,一边问道:“怎么,这地方有矿?不瞒你们说,我家也有俩矿。”

    白藿香倒是来兴趣了:“你家有矿,还这么财迷疯?”

    程星河答道:“实不相瞒,一个窗框,一个相框。”

    白藿香翻了个白眼也没理他,这货少说一句俏皮话烧心还是怎么着。

    不过,硫磺和铅汞——还有另一种用途。

    等到了底下,越发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药材的香气。

    小时候我老生病,老头儿嫌喂药麻烦,都是直接给我灌药,好几次差点没把我呛死,导致我一闻到了药味儿就想吐,看见医院就大哭。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能觉得药香其实很好闻。

    因为阿满和白藿香?

    逆鳞瞬间就颤了一下,我赶紧正了正心思,最近我也是,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程星河点了小手电四处一照,只见这地方竟然有好几排架子,上面摆着很多瓶瓶罐罐,青花白底,古色古香的。

    上面还封着黄纸红纸,毛笔字写了各种名称——石决明,蟠龙根……

    白藿香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奔着那些药罐子就跑过去了:“石玲珑,凤凰栀……李北斗,这里好多好东西!”

    古代人留下的药房?对白藿香来说,确实是宝物,大狐狸够懂行的,送礼正送到点上。

    程星河见状也兴奋了起来,跟在了白藿香身后追问:“值钱不?”

    而这么多药材,这就更加重我的猜测了,我把程星河的小手电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这个洞穴最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炼丹炉。

    这就对了——硫磺和铅汞,都是古代用于炼丹的材料。

    古代人追求长生不老,就很喜欢炼丹,尤其几个皇帝,总想着永葆青春,把权力牢牢的抓在手里,不过自古以来,长生不老这事儿还没有一个人能实现过,甚至明朝还有一个皇帝,是吃丹汞吃死的。

    而大狐狸整个身体趴在了炼丹炉上,挺着急的让我们去看。

    我过去一看,吓得好险没叫唤出来——只见一个非常瘦的人正坐在炼丹炉后面,伸出一只手,像是想从炼丹炉里拿东西。

    我差点就说出一句抱歉打扰,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个人的手已经完全僵化了——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他穿的衣服也是宽袍大袖——别说,跟嫁女地那个魏家人差不离,好像是道家装扮。

    而他手底下,就是炼丹炉的小门,里面全是灰,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蹲下一照,就听见程星河骂我:“七星,你看什么呢?我们这都没亮了,我还得找黄金呢!”

    这倒是……古代人炼丹还有一个名字叫“金丹”,黄金也是炼丹的常见材料。

    我就说道:“着什么急,这里的东西,可能比黄金还值钱呢!”

    程星河一听,兴奋的跑了过来:“是什么好玩意儿,和氏璧啊?”

    你掉钱眼里去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那些奇怪的痕迹,正是梅花爪子印——狐狸印出来的。

    我说那狐狸也没吃人的精气,怎么这么大能耐可以顶着人头骨化形了,还以为它积累了很多功德,但是现在看来,估摸着,是因为这个狐狸最近机缘巧合进了这个地方,吃了里面的丹药!

    狐狸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猛点头。

    白藿香也瞪大了眼睛:“能让狐狸通灵……难不成,这个人是真的练成了金丹了?可他自己怎么没吃,还……”

    那个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但我勉强还是可以从干尸的脸上,看到一些端倪——从福德宫就看出来,这个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吃阴阳饭的,生前品阶估计也不会太低。

    而且尸体上,还有一些残存的紫气,可见他跟那个龙血树一样,应该是受过皇封的——在旧社会,应该是隶属于钦天监。

    这么说,这地方是专门给皇帝炼丹的?

    程星河听了,连忙说道:“那他怎么死的,是不是吃药毒死的?”

    说着还特地离着炼丹炉远了一点,怕中毒似得。

    这倒不是,他的保寿宫平顺,倒像是寿终正寝——依我看,他好像是练成了这一炉子丹药之后,还没来得及吃一个,就尽了命数。

    那可真是怪可惜的,古代这些丹药炼制起来,时间都是要控制的非常精确的,早一分,晚一分,都不成,从大狐狸也看出来,这些丹药分明已经炼制成功了。就差那么几秒钟,他就能拿到丹药,长生不老了,可惜,手伸到了一半,人死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我伸手进去,往灰里一摸,还真摸出来了一些东西——圆溜溜的,跟小时候玩儿的玻璃弹球差不多,拿出来一看,真是七个丹药。

    我拿出来就给他们看,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了一个笑声。

    那个笑声,像是如释重负,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

    程星河?

    不对……程星河在我前面呢!

    我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那个,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一脸警觉,一把拉住了我。

    “哗啦”,我回过头,就看见那个坐化的尸体,忽然全盘倒塌,成了一地烟尘。

    我顿时一愣——好端端的怎么散架了,我也没碰啊!

    程星河就告诉我,说刚才,他看见那个尸体笑了一下,接着行了个礼,就消失了。

    难不成,他一直不肯走,就是不甘心这些丹药埋没在这里?

    现在眼看着我们把丹药取出来,他也就放心了。

    可程星河表情却很古怪:“也或者……他故意把大狐狸招进来,这些东西,冥冥之中就是给你留的呢?”

    给我,你开什么玩笑?

    程星河答道:“可他临走的时候,对你这样……”

    说着,就跟我做了一个姿势。

    我一瞅,后心都凉了——跟当初城北王给我行的礼,一模一样。

    这是……君臣之礼?

    该不会,又是认错人了吧?

    白藿香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一把将几个丹药抢了过去,闻了闻,立刻说道:“真的是好东西……”

    大狐狸听见这个,别提多高兴了,也跟着摇头摆尾的,似乎很得意。

    我跟它道了个谢,它点了点头,回身就跑没影了。

    我回头就想问问白藿香,这些丹药是不是真能长生不老,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错眼,看见墙壁上有一些小字。

    第一眼,就看见了“真龙穴”三个字。

第198章 瞒天过海

    跟四相局有关?我心里一动,立马就过去了。

    墙上写的都是很晦涩的古文——“夫四相者,其为真龙,倾尽所有,功德彪炳……”

    意思是说,景朝为了四相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终于让华夏大地国泰民安,功在千秋。

    我把这些溢美之词跳过去找干货,看明白了之后却一愣。

    上面说,那个景朝国君本是真龙转世,却为人所骗,有个“奸险之徒”,给真龙穴动了手脚,所以,“功败垂成”。

    卧槽,这么说,四相局的风水,原来被改过!

    我说景朝怎么倒了霉,想不到里面还有个元凶。

    真龙穴那地方到底干什么使的?能让整个四相局为那个真龙穴服务,想也知道有多牛逼,难怪兰家老头儿和马元秋他们趋之若鹜。

    总不能……真的可以连接仙境吧?

    我越发有兴趣了,可剩下的行文更加晦涩,也没说明元凶到底是谁,只是炼丹人大表决心,说自己忍辱负重,躲在这里,要炼成金丹,一旦成功,立刻上去找国君,让国君东山再起。

    由此看来,这里的事情,是景朝完蛋之后发生的,炼丹的还是个遗老忠臣。

    这四相局那么恢弘,能改四相局的,本事跟建立四相局的,绝对也差不了多少。

    我回头就想问问白藿香,那几个丹药到底能干什么,一回头,却吓了一跳——只见黑白无常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小黑无常冷冷的看着我:“想不到,你们还能找到这里来。”

    要不是大狐狸,我们还真找不到。

    而小白无常身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也透着玫瑰色的宝气——我心里顿时雪亮,他们先一步进来,应该是奔着值钱的东西下了手。

    在古代,除了黄金,还有很多奇珍异宝,比如珍珠,玉石之类,都是拿来炼丹的材料,他们这次是赚到了。

    可这还不算,小黑无常一把抓住了白藿香的手:“这种好东西,不是你们这种玄阶能拿的。”

    程星河一下急了眼:“凭什么,这是我们找到的!”

    白藿香也咬了牙不肯给,但是小黑无常十分精准的扣在了白藿香的脉门上,死死一捏,这跟膝跳反射一样,你不想张手也得张手。

    白藿香眼角顿时冒了泪光,显然吃痛,纤细的手跟莲花一样打开,小黑无常毫不客气的拿走了七个丹药,装在了怀里,冷冷的就往外走:“等雷劈呢?还不快走?”

    小白无常把包袱紧了紧,也跟着爬上了石阶:“我哥说的没错。”

    程星河气的牙痒痒,扑过去说道:“太他妈的欺负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可他还没过去,凌空一个响声,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给他脸上来了一巴掌,他应声就踉跄往后倒了过来。

    我心里也有火,恨不得拿七星龙泉砍他们,但一瞬间,太阳穴立马疼了起来——那些狗日的海家引灵针……

    白藿香拉住我:“不要动气!”

    眼瞅着我们现在运势不好,我只好先接住程星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咱们打不过地阶一品,别以卵击石了,等以后,让他们十倍奉还。”

    程星河一跺脚:“妈的,就因为咱们年轻,就得这么让人欺负?”

    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这点小事儿挨不过,还怎么干大事儿。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一件——让自己越来强,才有资本把失去的,全讨回来。

    接着我就去看白藿香的手:“你有事儿没有?”

    白藿香摇摇头,低下头抿紧了嘴。

    像是……哭了?

    我心里顿时慌了,也不知道怎么劝,连忙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可没想到,白藿香抬起头——她不是要哭,而是憋着笑!

    我当时就傻眼了,她为什么笑?

    程星河也愣了:“七星快把鞋脱了打她七窍,别是中邪了吧?”

    可白藿香抬起头,得意的伸出了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里,满满的,也攥着七个丹药。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难不成……”

    果然,白藿香反应很快,黑白无常来的时候,她随手抓了一些自己搓来治疟疾的药丸子,藏在了手里,小黑无常拿走的,就是疟疾药丸,真的金丹,还在白藿香这。

    程星河一下激动了起来:“哎呀正气水,想不到你还能来一招瞒天过海,真是小看你了……哎,给我弄一个尝尝。”

    他刚在黑白无常那受了气,也迫不及待想报仇雪恨。

    就在这个时候,小黑无常的声音又催命似得响了起来:“你们到底走不走?”

    白藿香手一合,跟变魔术一样,那几个丹药就不见了,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那不行,我先研究研究,这东西到底起什么作用。”

    程星河挺着急,连忙说道:“这还用说嘛?大狐狸吃了都能通灵,我们横不能不如个狐狸吧?”

    说着看向了我:“哎,也没准,七星吃了,就能把那个什么引灵针拉出来呢。”

    拉你大爷,这又不是泻药。

    白藿香却摇摇头,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能补充很多的行气,才不能随便给你吃——你想想,你现在才是一个玄阶,一个拳头大的小气球,灌进半人高的大气球的气,会怎么样?”

    装不下,会爆。

    程星河想象到了那个场景,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也不吭声了。

    白藿香接着说道:“李北斗就更别提了,他现在身上有引灵针,行气要是猛地变多,保不齐引灵针会出什么大岔子,得不偿失就坏了——所以,这个东西,我先帮你们保存着,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处。”

    程星河一寻思也是,很乐观的表示,这东西没被抢走,就已经算是有赚头。

    更何况,他和白藿香也没少从里面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俩跟黑白无常一样,算是满载而归,我想想后悔,光顾着看那些字了,我也应该摸点什么。

    等出了那个洞口,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村里人正在收拾葬礼用的东西,忙忙叨叨的也没人多看我们一眼,程星河叹了口气:“又是白忙一场。”

    又睁眼说瞎话,值钱的药材你没少拿。

    刚要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了我们面前。

    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女孩儿。

    她对我们一笑:“我妈说了,谢谢你们——一些老头子老太太,也说谢谢你们咯!”

    我摸了摸她苹果似得小脸,也笑了——谁说好人没好报呢!

    就在这个时候,太阳出来了,我想起了潇湘,赶紧把逆鳞拿了出来,迎着日光一看,顿时高兴了起来——潇湘的身体又大了一圈,甚至能辨别出,她身上那些细致多彩的鳞甲!

    而她似乎也有了意识,在逆鳞之中,竟然跟我点了点头。

    这对我来说,比什么好东西,都值得。

    跟着黑白无常上了车,剩下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很快,转过硌屁股的山路,又上了大路,人瞬间十分舒服,我正想闭上眼睛眯一觉,可破普桑猛地一顿,我脑袋直接撞在了前排座椅上。

    这一下把我困劲儿全驱散了,抬头一看,小黑无常冒了一脑袋的汗,猛地一拐方向盘,就把车开到了一个十分荒僻的小道上。

    程星河和白藿香都没系安全带,这一下猝不及防,好险被拍玻璃上,程星河气的大骂,问小黑无常怎么开车的?

    小黑无常则冷冷的说的:“你看清楚,前面是什么人?”

    我伸着脖子一看,顿时一愣。

    卧槽,前面的大路上,竟然有很多黑色商务车,带着微微紫气……天师府的!

第199章 摸头睁眼

    这也奇怪了,天师府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仔细一看,那些天师府的正在跟附近的村民打开了手机平板什么的,似乎让他们辨认什么东西。

    而村民看见了,就纷纷摇头,仔细看着那个口型,像是在说:“没看到”。

    我头皮顿时一炸,难不成……他们知道我会来破坏朱雀局,是来抓我的?

    而这个时候,有个眼尖的,看见了我们的车,立刻跟一辆车里的人打了报告,里面的人一招手,那些天师迅速上车,对着我们就追了过来。

    我后心顿时就凉了,小黑无常脸色一沉,两只短腿一蹬,车猛地起步,在山路上飞奔了起来,底盘时不时就死死的磕在石头上,我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好几次,几乎脑震荡。

    这还不算,这小路贴着悬崖,弯的跟秋名山似的,时不时还会冲出来一群咩咩山羊,走的惊心动魄,比坐过山车什么的刺激多了。

    程星河低头就去看一侧的悬崖,出了一脑袋冷汗:“这要是侧翻了,那咱们……”

    白藿香推了他脑袋一下:“你什么乌鸦嘴,念叨点好!”

    程星河也不敢再去看悬崖了,死死抓着安全带,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好在小黑无常估计也经常玩儿QQ飞车,几次绝处逢生,商务车的跟我们的距离就拉远了,最后彻底被甩开。

    白藿香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天师府的守在那里,咱们还能去朱雀局吗?”

    小黑无常闷声说道:“绕小路。”

    小白无常:“我哥说的没错。”

    我回头大致看了一下这里的风水,这里是连绵不绝的排子山,要是走大路,直来直去,离着那个凤凰摆尾应该挺近,可要是绕小路,就有了一种南辕北辙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远。

    而且,山路这么荒,小黑无常认识路吗?

    果然,一开始还能远远的看见凤凰摆尾,到了日暮西斜的时候,索性连凤凰摆尾都看不见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见的时候,距离都远,看不见就更别提了。

    眼瞅着浪费了一天时间,天又黑了下来,小黑无常的脸色更阴沉了,下了车,去撒尿。

    我和程星河也跟了下去,程星河一边解裤子一边说道:“我看小黑无常分明是迷路了——还特么地阶一品呢,一个看风水的,不是鬼打墙就是迷路,丢不丢人?”

    我说你小声点吧,小黑无常那么邪,让他听见了,保不齐又得拾掇你。

    程星河没回话,我一错眼,看见他正在看我肚子,我心说难道他要跟我比谁尿的远?

    可低下头一看,我后心也凉了——丹田上一开始还是一个红点,现如今,直勾到了肚脐上面,俨然已经成了一道红线。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白藿香说,这个到了心口,针就养成了?”

    要是这么速度下去,那养成的时间不会太短。

    程星河就骂道:“那个狗日的海老王八,缺德带冒烟,再要是碰上他……”

    再碰上他,短时间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就只能指着白藿香了。

    正这个时候,头顶上雷声大作,一团一团的乌云从天上聚拢了过来,雨前风也吹了起来。

    山里的雨水来的很快,我们赶紧上了车,屁股刚落座,雨水就噼里啪啦的敲在了玻璃上——下起来了。

    小黑无常一边骂一边发动起了车,结果这破普桑跟野驴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经水,索性趴了窝。

    单纯的趴窝就算了,谁知道这个破普桑还漏水,雨水从头顶和窗户缝里面挤进来,简直凄风苦雨。

    程星河抱着脑袋挡雨:“这要是来了山洪,引发滑坡泥石流……”

    那大家只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别说——我伸头,就看见那个山坡上,长的树都是大山片杨,心里顿时一沉——大山片杨的根系很浅,这种树也叫滑坡树,长这种树的山,山石泥土附不住,最容易滑坡!

    果然,隐隐约约,山上是发出了可疑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下滚!

    小黑无常立刻下车,把小白无常也抓了下去,我们三个反应也很快,跟着钻了出来。

    还没离开车几步,只听“轰”的一声响,山上雪崩似得滚下了山石,直接把破普桑给砸了。

    这让人一阵后怕,要是我们没出来,怕也成了阿香婆肉酱了。

    小黑无常盯着那辆爱车,撸了一把拍在脸上的雨水,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不过我们也没人有心情看他的脸色——雨水里隐隐约约带了冰雹,这么下去,不被落石砸死,也要被淋死。

    白藿香的衣服单薄,很快被打湿透,正紧张的抱着自己身体,我就把衬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程星河抱着头就想找躲雨的地方,白藿香则拉住他,指着前面,大声说道:“你们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真影影绰绰的,看见了一个很大的建筑物。

    而那个建筑物的大门口,竟然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卧槽,太好了!

    只不过,荒郊野岭出现个这样的所在,显得大红灯笼并不喜庆,反倒阴森森的,像是个噬人巨兽的红眼睛。

    我们这个处境,哪儿还有挑剔的资格,有个房檐能躲雨,就足够阿弥陀佛了。

    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到了那个地方的门口,只见那地方门口还挂着个招牌,上面写着“秋霞客栈”几个字。

    程星河跟狗洗澡似得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乖乖,这地方还有人开旅馆,不亏掉了裤子我跟他叫大爷。”

    我说你懂个屁,人家保不齐开的不是旅馆,是情怀——以前在网上四处发小广告的时候,我就看见好多白领声称要逃离北上广,在风景好的地方开客栈,游山玩水,淡泊一生。

    小黑无常冷笑了一声,直接进了院子。

    虽然是夜里,也看得出来,院子里面花木扶疏,姹紫嫣红被雨水打的楚楚可怜,一水的仿古设计,有点江南园林的味道,古色古香的。

    进了内堂,就看见一个瘦成麻杆的男人靠在柜台上打盹,一个脑袋亮晶晶的,秃的完美无瑕。

    小黑无常过去拍了拍桌子——他还不如柜台高,所以只露出了一只手。

    麻杆本来睡的正香,一瞅见那只手,吓得眼珠子差点没弹出来,直接摔在了地上:“妈耶,又闹鬼啦……”

    又?

    等那个麻杆弄清楚了我们的来历,连忙说道:“不行不行,我们这不住人,客满了,你们走吧……”

    客满,这里冷冷清清的,你糊弄谁呢?

    再说了,开店的不接客,还真是为了情怀?

    可好说歹说,那个麻杆就是不让我们住,一手就把我们往外推,声音也越来越恶劣了:“说客满就是客满了,你们磨叽什么,还不快滚,把俩小孩儿也带走……”

    小黑无常最恨别人说他是小孩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手腕上的关节一转,就把麻杆整个人翻了过来,阴森森的说道:“老子现在就要住店,识相的快把房间准备出来,不然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麻杆哪儿想的到小黑无常有这个本事,顿时一声惨叫,只听后院连呼哧带喘的又来了一个人,急急慌慌的就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人挺胖,但跟麻杆一样,也是个秃子。

    麻杆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胖秃子眼神一亮,上来就给麻杆来了一脚:“开门做生意,哪儿有赶客人的,有条件要让客人住,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客人住,我看你也是打游戏打傻了,花月牡丹房不是空着呢嘛!”

    麻杆不听还好,一听“花月牡丹”房,脸色就变了:“可是……”

    胖秃子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又给麻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哪儿特么这么多屁话。”

    麻杆没法子,只好怯怯的往里引我们。

    一出了回廊,忽然就听见回廊上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花月牡丹死人啦!花月牡丹死人啦!”

    这一下冷不丁把人吓一个激灵,抬头一瞅,就看见回廊上挂着一个鹦鹉,正跟那炸着翅膀,大喊大叫呢。

    麻杆顿时一个哆嗦,假装没听见,就继续往里走,指着一排房子,说道:“那,那头就是花月牡丹……”

    小黑无常却一把抓住麻杆:“鹦鹉这话是什么意思?”

    麻杆脸色顿时就变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没什么意思……鹦鹉,鹦鹉不会说人话,胡说八道呢!”

    这麻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巴,显然是在说谎。

    而这个麻杆的眼白上,有十分明显的黑气——他最近好像见到过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一直没缓过来。

    我还想再问,忽然门口又是一阵响动,我回头一瞅,心里顿时就提起来了——门口停着的,正是天师府的车!

    卧槽,他们也过来了?

    小黑无常也察觉出来了,一把将麻杆推了出来,威胁道:“别跟任何人说我们来过,不然,老子劈了你。”

    麻杆看小黑无常这么凶神恶煞,反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该不会是……”

    显然,是把我们当成逃犯了。

    眼看着天师府的进来了,麻杆连忙过去迎他们,但他想了想,一咬牙又回来了,低声说道:“我就说一句……要是有人摸你们头发,千万别睁眼。”

第200章

    摸头发?

    麻杆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没等追问,这个时候,天师府的都进来了,所幸我们面前有个紫藤花架子挡着,雨下的又大,他们几个人也没往这边看,我们赶紧就进了那个花月牡丹房。

    为了避免惊动天师府的人,我们也没敢开灯,小黑无常拿了个小手电照了照,别说,这屋里也都是仿古设计,到处是帘幕和贵妃榻之类的,看样子非常考究,而且是三间套房,正好够住。

    白藿香有点紧张,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儿?”

    就冲着麻杆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对劲儿才是有了鬼。

    小黑无常则说道:“这地方不怎么干净,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别多嘴。”

    来的时候,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现在又没法开灯,一直也没看清楚这里的风水,怎么……这地方,难道也是个凶风水?

    程星河把脑门上的雨水撸下来:“咱们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逮着哪儿哪儿不干净?哎七星,你是不是属屎壳郎的?”

    属你大爷的。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好事儿,真要是有东西,不就又能积攒功德了吗?

    这时白藿香打了个喷嚏,我连忙说道:“行了,先洗澡吧,别感冒了。”

    白藿香有点担心:“可是……万一那个麻杆把天师府的引来……”

    我答道:“没事儿,那个麻杆的嘴角有两个坠子疣,这样的人嘴最紧,而他眼角内眦,胆子小,刚才被玄家前辈吓唬了,答应的事儿,不会反悔。”

    白藿香信得过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要进房,又有点犹豫:“我……”

    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跟了过去:“慢慢洗,我就在外面守着。”

    白藿香这才放了心。

    小黑无常冷哼了一声,似乎有点看不惯,转身就带着小白无常上自己房间去了。

    程星河巴不得落个清闲,自己也上我们房间洗了澡,老爷们洗澡快,不长时间就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我百无聊赖的蹲在了浴室外面,皂角的味道伴着热气从浴室门弥漫出来,香的不习惯,说不出让人不自在。

    我手不由自主的摸在了逆鳞上。

    什么时候,能跟潇湘再见面呢?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我身后滑了过去。

    白藿香出来了?

    我就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把门锁好……”

    可白藿香的声音,却从浴室里面不悦的响了起来:“李北斗,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我还没洗完呢!”

    我的心陡然一跳,刚才那个声音,不是白藿香?

    我立马拿手机照了照,可屋子里空空荡荡,也并没有什么活物。

    我刚要开始望气,白藿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李北斗,你……怕不怕?”

    我怕什么?我巴不得来个牛逼邪物涨功德呢!

    但再一寻思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你说的,是引灵针?”

    我就告诉她,说不怕肯定是吹牛逼,但我觉得,怕也没用,再说了,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呢嘛。

    我信得过过头虎撑。

    白藿香一下不吭声了,我只听见热水哗啦啦往下流的声音。

    一阵秋雨一阵凉,风从窗户底下灌进来,我也打了个喷嚏,心说女人洗澡真的很久。

    她却忽然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

    这话没说完,她忽然一声尖叫,我猛的回过头:“怎么了?”

    一个带着温热皂角香气的身体,带着一身暖融融的水气,一下扑到了我怀里,声音直打颤:“浴室里面……有东西,在摸我头发!”

    我心里一提,立马要掏出手机照一照,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白藿香好像还没来得及……

    白藿香也反应过来了,又是一声尖叫:“别照!”

    我脸一下烧了起来,人也慌了,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不照……”

    她抱我抱的很紧,皮肤非常温暖,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这一下,条件反射就让人口干舌燥,甚至……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正趴在了窗户上,像是在偷窥我们。

    这一下我头皮就炸了,与此同时,我还看出来了,这个东西一身都是铁灰色秽气——是沾过人命的。

    就是那个摸头发的东西?

    我照着刚才开手机的记忆,伸手摸了一个沙发巾披在了白藿香身上,大声说道:“程星河,出来!”

    程星河的呼噜打了一半,人就翻起来了:“卧槽,天师府的来了?”

    “废话,照顾好白藿香。”

    我一把抓住七星龙泉的剑柄,推开仿古花棱子格窗户,奔着那个东西就劈过去了。

    可那个东西速度竟然也很快,飞快的潜入到了花架子底下。奔着西边过去了。

    我冒着大雨追了过去,就看见那东西藏在了花园雨棚子的石头桌子下,追过去刚想劈下来,忽然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先休息会儿——这一趟太累了。”

    穿过了郁郁葱葱的三角梅,我就看见两个天师府的人冲着这里走过来了。

    澄澈的碧色——地阶。

    我赶紧躲在了三角梅下面,把脚也收进了散乱的枝干里面,那俩人正好坐在了我前面。

    一个人放了一罐啤酒在桌子上,喘了口气:“你说,都找了这么久了,还一点踪迹也没有,能找到吗?”

    是在找我?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那谁知道,不过我觉得难——人家可是天阶,天阶都搞不定的话,咱们去了,也是白送人头。”

    天阶?不对啊,我离着天阶还差八竿子远呢!

    难不成……他们找的人,不是我?

    第一个人喝了一口啤酒,吐了口气:“自从那个李北斗破了青龙局,咱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眼下杜蘅芷都找不到了,这么下去,别为着个四相局,让咱们天师府整个遭殃。”

    啥?

    我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自从上次旱魃的事情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杜蘅芷,上了天师府,也只听说,她出门办事,难怪一直没她音讯,她出事儿了?

    我恨不得出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可我自己现在也被“通缉”,根本没法冒这个险,不住就在心里期盼,快特么多提提这件事儿。

    老天有眼,果然,第二个人就说道:“毕竟是朱雀局,哪儿有那么容易对付,这几批进山找她的,不是都没什么消息吗?哎,首席天师那也难办,杜蘅芷真要是出事儿了,不光对咱们天师府来说是个巨大损失,他们西川杜家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记得西川大先生杜海棠是杜蘅芷的堂姑母,保不齐也要给首席天师找麻烦。”

    这么说,杜蘅芷是在朱雀局失踪的——照着她的本事,能困住她的,得多厉害?

    “都怪那个李北斗。”另一个人不耐烦了:“我还听说,杜蘅芷当初还很欣赏他,想把他招到了天师府来效力,谁知道他就是那个破局人,早知道直接活埋算了,没准杜蘅芷这次出事儿,就跟那小子有关——哎,也邪门了,我就不明白,一个野狐禅,哪儿来的本事,就成了破局人了?”

    不瞒你说,我还想知道呢!

    喝啤酒的那个天师放下了啤酒罐子,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关于那个李北斗,你听说那个传言没有?”

    另一个天师来了兴趣:“什么传言?”

    喝啤酒的天师这就神神叨叨的说道:“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开了,说出来吓死你,我听说,他是个私生子,他爹就是……”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我爹?

    可那个人声音立刻压低,我正想仔细听听,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有一只手,摸在了我的头发上。

    那只手,湿漉漉,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