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51章 血色脚印

    “怎么?”程星河看了我一眼:“你看上她了?”

    手指头顿时一阵剧痛,潇湘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我连忙说别放屁,我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

    我有了一种预感,以后我真的还会遇上那个祸国妖妃。

    现在,寿宴变丧事,众人唏嘘完了,对我更加佩服了,彩虹屁不绝于耳,都想着请我给自己看看,和上俨然经纪人,煞有介事的还瞎安排,韩栋梁像是气不过,掉头走了,还被人讥笑了几句,说他输不起。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掌声。

    回头一看,是上次在灵龟抱蛋地见到那个马元秋。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如果他是我的同行,那应该是我入行一来,见识过的最厉害的同行。

    和上连忙打了招呼:“马叔叔也来了!”

    马元秋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李大师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别人一听,还以为就是客气话,我却听出来了——他是看出我最近升阶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说天阶风水师,天下就只有十二个,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为什么没在业内做大佬,反而在小县城经商?

    真是越想越神秘。

    我真想通过望气看出他是什么人,可我就算升了一阶,也是杯水车薪,在他面前根本无计可施。

    马元秋压低了声音:“别看了——要想看出我的事情,你怕是还得努力一阵子。”

    我心里一揪,他这都看出来了?

    而且,跟我说出这话,算是自表份数同行的身份吗?

    “还有,”他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的好运气最近用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要祸起萧墙,自己小心点——也让你身上那个东西小心点,她一出来,四相局就要坏事儿了。”

    我一下愣了:“你怎么知道……”

    果然……天师府的人说过,潇湘跟一个很重要的风水局有关,难道那个风水局,就是四相局?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马元秋看着我的反应,满意的笑了:“你要是跟着我干,我可以告诉你。”

    要是真的能揭晓我身上的这些事情,那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指剧痛了起来,几乎让我直不起腰。

    我明白潇湘的意思,咬着牙摇了摇头——而且,我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马元秋,很危险。

    马元秋挑起眉头,显然并不意外,接着说道:“我不着急,你自己选——回家帮我跟马连生问好,论风水,他当年是最好的,他应该也明白,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我身后一阵恶寒,他竟然连我三舅姥爷都知道?

    这时程星河过来了,问我一会儿能不能给他买点蟹肉棒吃,我刚要点头,马元秋微微一笑:“这不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柳桥程家继承人吗?”

    四大家族?

    程星河一听这几个字,手上的青提掉了一地,滚的到处都是。

    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死死盯着马元秋:“你怎么认识我?”

    马元秋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二郎眼。”

    程星河那种眼睛,叫二郎眼?

    而程星河一听这三个字,眼神一变,眼睛里竟然盛满了恐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害怕!

    马元秋看向了我:“你们俩好好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上秦家楼来找我。”

    说着,给了我一张卡片。

    我一看那卡片,顿时就愣住了——上次我破了九鬼压棺,古玩店老板说有人来找我,留的就是这个只有一串数字的卡片!

    他找过我……

    临走的时候,马元秋拍了拍程星河的肩膀:“祝你长寿。”

    说完,那颀长的身材,就穿越人群出去了。

    我想起了程星河那句“知道自己寿命”,立马抓住了程星河:“什么叫四大家族,什么叫柳桥程家?你家不是除了你之外没人了吗?”

    我就知道程星河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没想到他个穷鬼竟然还是什么四大家族?

    这根四相局一样,都是我今天第一次听说的!

    程星河跟走神一样的来了一句:“再找不到四相局,很快,我也要没了……”

    我还想问,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高老师打来的:“北斗,你那边事情忙完了没有?”

    我听得出来,高老师的声音有点古怪,就问他有什么事儿?

    高老师这才说道:“咱们商店街——好像闹鬼了。”

    啥?我顿时有点发愣,商店街闹鬼?

    “是真的,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看看呢。”高老师有点试探的问道:“北斗啊,你别多心,我就是问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声——别说,最近还真没少得罪人。

    刚才那个马元秋也说过——我最近要有祸事!

    于是我就跟和上说了一声,我们得赶紧回去。

    和上答应了下来,开了车。

    在车上,程星河表情一直不对,我就问他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程星河想了想,破天荒没有伸手要钱,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李北斗,四相局的事情,不是我瞒着你,而是我们祖宗有这个规矩——我们这四个家族,必须要保守四相局的秘密,而且,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会有大祸,我不想连累你。”

    他那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坦诚。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谈得上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既然是人家祖宗的规矩,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只好问:“那江瘸子呢?江瘸子也是你们什么四大家族的?”

    程星河摇摇头:“其实我也不了解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找四相局的指南针。”

    妈的,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指望那个瘸子——这瘸子也是个狠人,为了记住伤,竟然生生让自己瘸着。

    这些干得出一般人干不出的事儿的,不是变态,就是赢家。

    我想起了那个马元秋,看来他跟这个四相局也有关系,我就问和上,知不知道关于马元秋的事儿?

    和上摇摇头,说马元秋跟他爹很熟,但平时不常出面,挺神秘的,要是我想知道,他可以帮我查查。

    和上就是够意思。

    这会儿到了商店街,只见商店街是少有的门可罗雀——以前排着长队找我看事儿的那些人都不见了,甚至连平时稀稀拉拉的客流量都没了,清净的跟个鬼街一样。

    古玩店老板第一个看见我,立马从铺子里面蹿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北斗啊,你可算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只见古玩店老板脖子上一串大蒜,手里两挂五帝钱,身上还披着一块虎皮,不伦不类不像回事儿。

    程星河刚才还神不守舍呢,也是心大,一瞅古玩店老板这打扮捧着肚子就笑了,问他是不是要上虎年春晚。

    而其他的店老板也出来了,全是这个打扮——估摸都是找古玩店老板买的——都跟我哭诉说太吓人了,生意没法做了。那些客人也全吓跑了。

    和上连声叹气:“哥们,这下你完了——你说你一个风水师,自己住的地方闹鬼,这影响也太不好了,谁还信得过你。”

    大白天敢上闹市来闹事儿,这是什么玩意儿胆子这么大?

    我也想看看,谁要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那个乌云盖雪猫出来了,抬头瞅着房檐。

    我顺着那猫的视线,就看见屋檐下,有个红色的东西——像是个光着脚的血脚印子!

    上面缠着的——不是普通鬼物的黑气,而是一种邪气的猩红。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

    我就让他们细说,这鬼是怎么个闹法。

第52章 红衣女孩

    原来一开始,异常是从古玩店里发出来的。

    今天跟平常一样,找我看事儿的人把商店街给挤满了,普通的客人都挤不进来,古玩店老板感觉十分吃亏,就吆喝说你们排队可以,别占了我的过道,不然就得从我这买东西。

    那些人不是八喜银行的就是锦绣家园的,个个是财帛宫带光的有钱人,平时见过多少好东西,一瞅就知道店里货色比庙会上的地摊货好不了多少,也没人正眼看他,把古玩店老板气的横蹦。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些人不听话。”

    那声音十分稚嫩,像是个小女孩儿,古玩店老板心说这小孩儿倒是怪明白事理,就回头去看,结果看见屋里一个青花瓷瓶自己飞了出来,奔着门口的人就砸。

    古玩店老板吓了一跳,那个瓷瓶进了人群,应声而碎,把排队的也给吓着了。

    那些人平时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立刻古玩店老板给说法。

    古玩店老板心疼那个大瓷瓶子还来不及呢——上个星期刚从作坊里弄到的,本来打算按着元青花卖——就回头想看看是谁家的熊孩子敢扔自己东西。

    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挨砸的客人拉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古玩店里又飞出了一个美人肩瓶,这下大家觉出不对劲儿了——古玩店里就古玩店老板一个人,他在外面,是谁砸的?

    这些人伸着脑袋想看看,结果里面一件一件的飞出东西,下雨似得就往街上砸,谁也看不到是谁动的手——只看见这里的东西会飞!

    求事儿的本来就迷信,也不知道谁一嗓子就喊了出来:“闹鬼啦!”

    这一声跟下雨前的雷一样,瞬间把那些客人都吓到一边去了,古玩店老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光知道心疼东西,就回去检查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结果一错眼,看见门口那个招财镜上,倒映出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露出了一丝奸笑。

    这大夏天的光膀子都热,怎么还会有人穿棉袄?

    他赶紧又回头,可身后还是没人——好像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只存在于镜子里。

    这下古玩店老板好险没当场尿出来,嗷的一声就跑出去了,这时金器店老板正伸头看热闹呢,忽然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瞅,玻璃柜子炸了,里面的金项链金镯子全飞了出来,撒的哪儿都是,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挂在房梁上。

    这把金器店老板吓坏了——同时他也听见屋里有个声音:“屋里闷得慌,东西见见光。”

    也是一错眼的功夫,他看见个穿红的身影飞快的跑了出去。

    其他的店铺也差不多,屋里的货物都往外面飞,一时间弄得各个铺子的老板全鬼哭狼嚎的,那些排队的客人哪儿见过这种世面,几分钟不到跑的一干二净。

    这些老板吓的不轻,也想跑,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铺子里都是身家性命,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发现就我的门脸没人动过,古玩店老板当机立断,说等北斗回来,让他想辙!

    这时高老师也来了,低声说道:“我刚才用通灵镜看了看——是看见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一直在你门口蹲着,像是等你,可你一直没来,那小姑娘百无聊赖,就上别处捣乱去了,这才刚消停下来。”

    难怪高老师问我是不是得罪人了呢!

    也是辛苦他了——通灵镜也是高老师野药经营范围的一种,确实能让人看见鬼,但是非常损耗精气,一个月最多用一次,还容易引发眼疾,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我思索了起来——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

    那这应该是小鬼闹宅。

    所谓的小鬼闹宅,也是一种阴面先生惯用的伎俩。

    老头儿说过,旧时代阴面先生想赚钱,也不会跟普通先生一样找活儿干,而是看当地谁家房子气派,先上门说你们家有灾,给一大笔钱我能平灾。

    大户人家有的知道破财消灾,先给钱,那阴面先生直接走人。

    但有的不懂事,说我家没事儿,把阴面先生赶出去,那阴面先生就会留下个联系方式,说不打紧,有事儿去某地找我,就开始动用小鬼闹宅——用自己养的尸油小鬼,进人家里去闹乱子,砸东西,吓唬人,没见过世面的看这个光景,准吓的屁滚尿流,接着就想起来之前那个预测的先生了,赶紧请回来奉若神仙,好吃好喝多给钱。

    这种行为在业内叫“恶化”,也就是恶意化缘,跟贼喊捉贼差不多,在这里出现,是跟我示威的。

    我瞬间想起来婴尸事件里,被小鬼反噬的那个阴面先生了。

    之后我和程星河都发现医院里有一丝煞气,那会就觉得不对,现如今还真有来寻仇的了。

    我就让程星河看看,那小孩儿在哪儿呢?

    “给钱。”

    “行行行,记账。”

    天天要钱,也没见他花过钱,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啥使。

    程星河四处看了看,就盯向了门脸的排水道:“我说现在怎么消停了——吃东西呢!看着也有七八岁了,扎了俩马尾辫。”

    我顺着程星河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排水道边,摆着一个粗瓷大碗——这不是我的饭碗吗?

    里面装的是香菇肉羹,我早上给老头儿做的。

    排水管道前面不能随便放吃的——这跟在饭碗上插香一样,只有祭祀不是人的东西,才能摆在这里。

    古玩店老板看我盯着那碗,就忙说道:“你三舅姥爷放的——他说看见有个小孩儿饿的可怜,他不忍心。”

    不忍心你咋不用自己的碗?痴呆了都没忘上过供的碗不能给人用,会坏运气。

    老头儿正在躺椅上眯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耳朵一动一动的——他听着呢!

    这时古玩店老板就催我:“北斗啊,你快想想办法,那东西再来闹怎么办?”

    这东西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不能连累其他街坊,于是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找点用过的天葵纸来。

    他们一听都皱起了眉头,说向日葵知道,啥是天葵?

    我就就让他们百度一下,他们一查脸都绿了,问要那玩意儿干啥?

    秽物辟邪,不仅人不喜欢,不是人的东西也不喜欢,而这种是辟邪能力最强的,只要把它贴在门户上,那不是人的东西肯定进不去。

    其实上公厕弄点人中黄人中白也可以,只不过效果没有这个好。

    古玩店老板一听,就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了杂货店的秀莲。

    秀莲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没有!”

    古玩店老板一下犯了惆,说是啊,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咋整呢?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原来是珠宝店的蜜姐。

    蜜姐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强人,为人又很豪迈:“这个忙我帮了。”

    周围的人一片欢呼,古玩店老板也忙说道:“哎呀,还以为你这个岁数不行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蜜姐一听翻了脸:“跟我来,除了古玩店老板,人人有份。”

    古玩店老板一听好险没哭出来,屁颠屁颠就跟着人群过去求情了。

    这时我发现程星河还在盯着那个大碗,就问他看啥呢?

    程星河摇摇头:“我觉得那个小孩儿,好像有点可怜。”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就告诉我,说这个小孩儿面黄肌瘦的,上身穿着棉袄,脚底下却没鞋,身上滴答滴答直流水,怕是生前死后都受了罪。

    没有怨气的,成不了小鬼。

    这个小女孩儿岁数跟尸油小鬼合不上,不是尸油小鬼——但能白天作乱,露出鬼影鬼形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这小鬼有红煞气,甚至比上次的十二人油还要厉害。

    阴面方术养出来的小鬼多种多样,也许这是什么新品种。

    来了你就别走了。

    我从门脸里取出了石灰,对着排水管就撒了一圈。

    如果是普通的邪物,那放糯米粉就行了,但这个小鬼是阴面方术做出来的,我也吃过苦头,不能掉以轻心。

    正寻思着呢,程星河忽然说道:“她吃饱了,看着你笑呢!”

    程星河话音未落,我就看见石灰上浮现出了脚印子——赤着的,尺寸跟房檐上沾着的一模一样。

    而且——走路不是直线,是斜线。

    因为阴面方术,不走正路。

    七星龙泉陡然震颤了起来——对着我正前方的方向!

    我当机立断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出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我肩膀上。

    像是个手。

    我后脖颈子上的汗毛顿时就立起来了——我没见过这么快的邪物!

    于是我手腕子一转就要把七星龙泉拔出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七星龙泉竟然拔不出来了!

    我伸手一摸,摸到了很多冰冷细密的东西,头发丝!

    它把七星龙泉缠住了!

    我好像还是大意了——这个小鬼,比那个二十一人油的尸油小鬼,还要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程星河的脸色变了,厉声说道:“小心,她对你张嘴了!那一口牙……”

第53章 小孩掐脖

    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像是泡在水里很久,潮湿又腐烂的味道。

    我脑壳后顿时一阵凉飕飕,像是什么锐物对我下来了——她要咬下我的头?

    可七星龙泉还是被缠的死死的,根本拔不出来!

    就看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扑了过来,一手把一大把红彤彤的东西塞在了我身后。

    我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味道,辣椒!

    对了……辣椒阳气十足,也能辟邪!以前的传统,人家把大辣椒红彤彤摆在门口,不光用着方便,也是有镇宅不让脏东西进来的意思。

    “嗷……”

    我身后顿时一声惨叫,那个冰凉的手一下就离开了我肩膀,而我面前的程星河倒是直接摔了一个倒仰,光洁的脑门冒了汗,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凭空冒出了几串血珠子,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咬了,等我看清楚,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手上的牙印子,有六行。

    那东西有三幅牙?

    这东西上门找茬,还敢咬人,八成是活腻了。

    一股子戾气升腾而起,我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那个头发丝比特么铁丝还结实,我怎么也抽不开,而那个被水泡烂的味道倏然靠近,我知道那东西奔着我扑过来了!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马元秋的话,难不成我这一阵真的要有灾?

    没成想,就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唰”的一声,七星龙泉的剑鞘顿时就松开了——那头发丝像是被什么很锋锐的东西切断了!

    七星龙泉“呛”的一声出了鞘,我辨认出了那团子猩红的煞气,直接劈了下去。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像是碰上了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像是受了惊,飞快的闪避开了。

    “小哥,你砍中她胳膊了!”程星河大声说道:“小心头顶!”

    那股子腐烂气息,从头顶倏然冲我穿了下来,我当机立断,逼出了比鲫鱼大不了的行气,灌在了虎口上,奔着头顶就削过去了。

    这顺滑的手感,加上腐烂的味道猛然扩大,我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自己砍中了!

    “小哥,小心!”

    程星河又是一声大叫,看的却是我的脚。

    我不由“嗯?”了一声,低头往下一看,就看见自己的脚腕上出现了一层油污。

    像是有油腻腻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那个红衣小女孩儿还带了同伙了!

    我低头奔着脚底下就砍,七星龙泉一落,那股子腐烂的水腥气瞬间由近及远的消失了。

    我憋着一肚子气,奔着脚底下那些尸油小鬼开了刀——照着手感,都解决了,而那个红衣小女孩应该也跑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狠厉的女声:“我等着你来求我。”

    求你?卧槽,凭什么?

    这时,商店街的气息瞬间不一样了——刚才还秽气沉沉,十分憋闷,现在瞬间天朗气清,跟梅雨季节之后出了太阳一样。

    普通人虽然看不出来,但人都有第六感,多少也能感觉的出来,古玩店老板立马从屋里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就问我,事情解决了没有?

    小鬼都记仇记的厉害,我当然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再来,不过现在看来是走了。

    我把程星河扶了起来,秀莲一看程星河手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扭身回杂货店,就给程星河拿药包扎,还质问我怎么让他伤成这样。

    我被秀莲问的心虚,程星河跟着一阵坏笑,开始装疼,让我给他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眼瞅着秀莲给程星河包扎,我还想起来了,刚才我拔不出七星龙泉,是谁帮我把那些头发丝给弄断的?

    肯定不是程星河——他在我前面呢。

    结果一低头,正看见乌云盖雪猫趴在台阶上,一下一下的舔爪子,而它的爪子缝隙里,还有几根碎头发。

    卧槽,这个猫干的?

    我连忙就顿下摸了摸它的毛,它舒服的直咪咪。

    我三舅姥爷躺在躺椅上,也来了一句:“猫狗算一口,我瞅这狗还行,看家护院可以。”

    这是猫,看什么家护什么院。

    而那猫连连点头,像是十分赞同。

    别说,这猫真是成了精了。

    我一想也是,刚才还真是多亏这猫了,养就养吧——既然算是家里一口,就得给起个名字,程星河一边任由秀莲包扎,一边插嘴:“我看叫招财不错。”

    那猫一下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威胁性的咪呜了几声,像是有所不满。

    猫都嫌土。

    我一寻思:“这猫四个爪子都是白的,叫小白脚得了。”

    这下它没叫唤,只是高贵冷艳的伸了伸四个爪子,意思像是在说那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挺有意思。

    这是高老师瞅着程星河的伤口,忽然“咦”了一声:“不对啊。”

    我转头就问咋啦?

    高老师指着程星河的伤口:“你看这血的颜色。”

    我回头一瞅,顿时一愣——卧槽,刚才他的血还是红彤彤的,现在流出来的,竟然发黑!

    我今天就还最后一次望气的机会了,本来怕那东西晚上再来,一直留着没舍得用,但看着程星河这样,立刻动用了起来,这一看,我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程星河脑门上代表功德的黄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乌黑。

    这在面相上来说,叫黑气压顶,主暴毙!

    程星河本来没拿这伤当回事,但是他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出来我的表情不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邪红煞气——就跟房檐上那个脚印子一样,是那个三副牙小女孩儿留下的。

    我立马就把他衬衫给扒开了,一看他的脖子,后心顿时就凉了。

    只见一小片指头形状的红斑从后颈一直延伸到了咽喉的方向,像是戴了半个项圈。

    小鬼掐脖!

    这个东西,是代表小鬼把怨气种在了程星河的身上,一般十二个时辰之内,这个“项圈”就会在咽喉的方向合拢,真要是合拢了,那他的命就被刚才那个小鬼带走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高老师也看出来了,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程星河再蠢都知道事情大条了,跳起来就去照镜子。

    这一照,他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难怪那个声音说,等着我过去求她,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而程星河手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他显然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后槽牙咬的死死的——与此同时,他脖子上那半个项圈,也越来越往合拢的地方延伸。

    我立马就去拿黄纸——我得顺着这个小鬼掐脖的煞气,把那个红衣小女孩儿给找到。

    要想解除这个小鬼掐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留下痕迹的小鬼弄个灰飞烟灭。

    高老师一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立马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北斗,你干什么?”

    我说这还用问?我非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把那个鬼东西给找到不可。

    高老师一下把我从门口拉出来,低声说道:“能操纵这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你惹不起,你就不想想,那东西就是为了引你去才这么做的,肯定有陷阱等着你,你要是把命搭上,你三舅姥爷咋办?”

    高老师是一片好意,用的了那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也未必是我一个黄阶能对付的起的,可程星河是为了救我,才让那个东西种了怨气——他平时比谁都惜命,坐车都特地打开个缝隙怕出啥事被闷死,可这么惜命的人,却用自己的手给我挡小鬼的牙,我要是不管他,我还叫个人?

    高老师看我是铁了心,就松开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仁义,可惜现在找不到鬼医……”

    “鬼医?”

    高老师点了点头,很怀念的说道:“那是一种行脚医生,专治这种阴阳病,行踪飘忽不定,还有三不看……算了,说也没用,你去就去吧,记着万事小心……这个给你,做个后手也好。”

    说着,从怀里给我拿了一个小葫芦。

    那个小葫芦也就手指头那么长,跟电视里装解药的差不多,我就问高老师这是干啥使的?大力丸?

    高老师神秘一笑,说:“你遇上麻烦,往地上狠狠一摔就行了。平常卖一万八。”

    “卧槽太贵……”

    “哎,给你不要钱。”高老师眯着眼睛一笑,看向了晒暖的老头儿:“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回来就行,老头儿等着你呢!”

    我一阵感动,跟高老师道了谢。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就回到了门脸里,程星河现在已经疼的坐不起来了,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汗水由头发里往下流。

    秀莲在一边心疼的直哭,连声让我想办法。

    我直接拿黄纸,从程星河腐烂的伤口上擦了一点血。

    程星河一看,就知道我干什么,紧张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真要找那个小女孩去?看着今天那个情形,比医院那个厉害,就你这三脚猫道行,去了不是送死吗?”

    “废话。”我一边用那张黄纸折问路寻踪符,一边回答道:“我不去你就得等死,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找江瘸子。”

    “对方摆明是冲着你来的,”程星河清澈的眼睛盯着我:“小哥,答应我,千万别死。”

    我一阵感动,这话虽然肉麻,可他还算有点关心我。

    刚要点头,他就来了一句:“要不你欠我的钱谁还。”

    还你大爷,这么疼还堵不住你的嘴。

    程星河忽然就笑了,澄澈的眼睛一眯,伸出没烂的那个拳头,跟我的拳头碰了碰:“我等着你。”

    嗯,我心说,我回来之前,你也别死。

    问路寻踪符叠好了——其实就是纸鹤,我把行气灌进去,它就慢慢的飞了起来,我跟着它就出去了。

    白天虽然很热,可现在夜凉如水,我跟着纸鹤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纸鹤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停下落在了地上。

    到了,一看这个地方,我却一愣——这地方我来过。

第54章 倒挂腊肉

    这不是安家勇那个停车场吗?

    只是现在停车场可能下班了,黑漆漆没有灯火,这地又偏,现在安静的连呼吸都听得很清楚。

    难道这个小女孩儿是安家勇请来收拾我的?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安家勇的脸上分明被人改过命,他也认识阴面先生。

    可我安排了汪晴晴在这里站岗放哨,她咋一直也没跟我报信儿呢?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刺鼻的味道。

    “嚓”的一声响,我的问路寻踪符瞬间就给着了——绿火!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死人点的火,才是绿色的!

    这里本来就是阴穴,现如今,煞气更是重的压人,想也知道,等着我的不是善茬。

    可惜今天五次望气的机会全用完了,我现在根本看不准,程星河又不在身边,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

    我拿出燃犀油,仔细的盖住了自己的命灯,刚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只听“喵”的一声,小白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正在悠闲的舔爪子。

    都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可这个猫,显然挺够意思。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寄身符小弟灰百仓呢,叫出来一起帮忙。

    可没想到,我冲着那个尾巴尖儿嚷了半天,灰百仓也没出现,小白脚鄙视的瞥了我一眼,搞得我十分尴尬。

    灰百仓不可能不来,难不成……我看向了小白脚,因为这猫,它来不了?

    灰百仓不是自称是本地灰仙的一代霸主吗?竟然这么怕小白脚,那小白脚的来历,岂不是更大?

    小白脚抖了抖身上的毛,十分潇洒的冲着里面迈开了猫步。

    我跟着小白脚上了围墙——安家勇这王八蛋实在鸡贼,怕有人跳墙头,在墙上镶嵌了很多的玻璃茬子和带刺的铁丝,我费了老大功夫才翻进去,往下一跳,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感觉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一片漆黑里,勉强还是能看见很多的车,我打开了手电一照,却吃了一惊!

    这些黑幢幢的方形,竟然不是车,而是棺材!

    四面一照,是数不清的棺材!

    安家勇是把这个停车场,改成停尸间了?

    对了……之前有小车把县医院一些婴尸运走了,难道就是运到这里来了?安家勇那个王八蛋,为了跟阴面先生勾结,连买卖也不做了。

    我小心的走在棺材中间,脑子一转,这地方是个阴穴,那红衣小女孩儿的主人,应该会坐镇在阴气最重的地方,鬼门穿宅线?

    我就顺着这个位置往里走,尽量把脚步声压低——谁知道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能不惊动,就不惊动。

    现在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勉强是看到鬼门穿宅线一头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兴奋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白脚忽然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对着我就嘶声叫了起来。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就想蹲下把它嘴捂上,同时很后悔——猫毕竟是动物,把它弄来不是找暴露吗?

    可这么一蹲,我就反应过来了,我头上好像擦过了什么东西。

    这里挂了啥了?

    我抬头一瞅,就是一愣——头发?

    卧槽,是一个女人,被麻绳捆着脚腕,倒挂在房梁上,头发跟毛笔一样垂了下来!

    知道养鬼弄尸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可把尸体倒挂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刚才要不是小白脚提醒我,我没准得亲上那个女的。

    想到这里我就感激的看了小白脚一眼,小白脚潇洒的抬了抬爪子,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这里竟然倒挂着很多尸体,真的跟腊肉似得,还带着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跟尸油小鬼差不多——我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些倒挂的尸体,是在头顶扎了九处大穴,封了魂魄,用来滴怨尸油的!

    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尸体被挂在这里滴油,家里人要是知道,得多难过?要是能搞定那个红衣小女孩的主人,那我得想辙把这些人超度了。

    我就弯着腰,尽量去躲这些尸体的头发,结果光顾着上面,没注意脚下——“当啷”一声,一片寂静之中,我好像把个碗给踢翻了!

    这一声别提多脆了!那碗甚至还在地上滚了半天!

    小白脚回过头,发亮的猫眼谴责似的盯了我一眼。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我特么怎么忘了,这些尸体既然是用来滴油的,那底下肯定有器具要接尸油啊!

    我也不敢动,就盯着那个鬼门穿宅线上的身影。

    不过,那个身影岿然不动,还是坐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见。

    我这才松一口气,正想继续在“腊肉”里面穿行呢,忽然就听见“吱呀”一声响。

    这一下可不是我动的!倒像是——挂尸体的麻绳发出的声音。

    我顿时炸出来了一身的白毛汗,这里没风,尸体按说动不了啊——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背对我的长发尸体缓缓的转了过来,面向了我。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五官标致,就是脸色苍白,不知道怎么死的,死相倒是挺安详——我刚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倏然就睁开了。

    我脑子里顿时就白了。

    诈尸了?

    她的瞳孔早就散开了,显然死了一段时候了,可那个模样还跟瞪着我似得,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我感觉自己没尿出来,已经是个人物了。

    不过,那个女人就算睁开了眼,也没对我怎么样,反而是缓缓的转回去了。

    我顿时就想明白了——因为我身上有燃犀油!

    我就有了猜想,会不会,燃犀油不仅仅能遮盖人的命灯,还可以让自己散发出邪物的味道,让邪物以为你是他的自己人呢?

    这玩意儿比隐身衣还高级,真是不错!

    这下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再一瞅,小白脚这猫比我着急,四条白腿已经走出去了老远,我就一边躲避地上的尸油碗,一边跟上了小白脚。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我攥紧了七星龙泉,以自己最利落的速度,搁在了那个身影的脖子上,沉声说道:“要想活命,把你的红衣小鬼交出来。”

    小白脚也警惕的盯着那个身影。

    这个身影十分纤细,应该是个侏儒——小孩子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用的动那种三牙小鬼。

    可这个侏儒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倒是笑了。

    妈的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想起来程星河现在正在受的罪,寻思一秒也不能多等,手底下就用了劲儿:“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甘心?”

    可是,我话音未落,那个侏儒的脑袋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我浑身汗毛一下全炸了,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

    那个脑袋咕噜噜滚出去了好远,可是那个笑声一直没停,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响的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

    接着,那个脑袋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又跟被一个看不见的人踢了一脚一样,冲着我就滚了过来!

    那个“哈哈哈”的声音,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小白脚挡在我前面,用两条腿跟玩儿球一样,就把那个脑袋给挡住了,接着回过头,冲着我就嘶声狂叫。

    我身后……与此同时,七星龙泉也对着我身后震颤了起来!

    一个西川口音的声音缓缓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咯。”

    话音未落,我听到了四面八方一阵乱响。

    是许多棺材盖子被推开,许多麻绳断开的声音,黑暗之中,很多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转向了我的方向。

    那些……尸体。

第55章 白骨之膏

    我咬了咬牙,回头去看那个纤细的身影,心说尸体多也不要紧,一会儿警醒一点,反正我身上有燃犀油,藏在哪里都容易。

    这么想着我就想看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可那些尸体以我为中心,嚎叫着就扑过来了,好像我是一块磁铁,他们是铁屑一样!

    我后心立马凉了,看着东边有个柱子,就躲柱子后面去了,可那些尸体分明看得见我,奔着我就追!

    燃犀油失灵了?

    这时一阵猫叫从头顶传来,我一瞅小白脚那发亮的猫眼,往自己身上一看,这才骂了一句娘——刚才我去架那个侏儒一样的身体时,不是把他脑袋给弄掉了吗?

    原来那个脑袋里面装了一些液体,掉的时候,全溅在我身上了。

    闻上去,油腻腻的也不是什么好味道,贼特么恶心,像是尸油,但是味道比尸油大——白骨膏?

    那就对了,白骨膏是从尸油里提炼出来的,尸油是鲜奶的话,白骨膏就是奶油,是尸油的精华,经常用于给小鬼行尸做养料,只要是行尸小鬼,一闻到了白骨膏的味道,没有不趋之若鹜的!

    这个阴面先生,确实有脑子!

    他可能从我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出来我身上有燃犀油,跟带了隐身衣一样,所以才在鬼门穿宅线上弄了一个侏儒,就是为了引我过去,侏儒脑袋一掉,白骨膏溅在我身上,我可不就跟饲料一样,瞬间就暴露出来了吗?

    确实是陷阱,比医院的难对付。

    眼瞅着数不清的黑影子把我团团围了起来,马上要把我撕成碎片了,我一边用七星龙泉挡,一边找栖身之地,可这个时候,一道东西瞬间把我脖子给缠上了。瞬间勒的我喘不过气来,那东西又细致又冰冷——头发!

    原来是个“腊肉”,挂在了我头顶,也想吃了我这个活体白骨膏!

    我眼前顿时充了血,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头发在我脖子里越收越紧,我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脑子一片白,几近窒息。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黑影追了过来,那些冰冷坚硬的指甲已经奔着我掐过来了!

    死了……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一脚蹬在地面上,身体翻转,抱在了那个用头发缠我的“腊肉”上,也跟她一起倒挂在了麻绳上,那些黑影子扑了个空,自己人跟自己人撞在了一起,把脚底下塞了个水泄不通。

    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奔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头发丝应声而断,我脖子松开,大口大口的喘了气——这空气冰冷又腥膻,灌满肺部之后,搞得我十分想吐。

    还没等我缓过这口气,就觉得腰腹又被束了个严严实实——是那个腊肉!

    一股子冷气从我耳边就吹了过来,搞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我就感觉,有很锋锐的东西要咬在我脖子上——跟红衣小鬼在我身后那感觉差不多!

    我当机立断,张手奔着她的咽喉就撑了过去,她的脖颈被我推开,似乎动了气,还想凑过来咬我,我忽然听到了头顶的麻绳,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对了,这麻绳只能倒挂一个人,可未必结实!她再这么一挣扎,断了就得一起掉下去。

    我一胳膊肘把她从我身后顶开,趁机往上爬了一截,她翻身想追,可惜行尸不能弯腰,只能跟钟摆一样晃动,我的手抓住了麻绳顶端,七星龙泉一挥,缠着她脚的位置应声而断,她跟个饺子一样,应声落在了满地尸群里。

    地上的行尸一拥而上,我听到了血肉横飞,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个“腊肉”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对了,因为那个“腊肉”抱过我,也蹭上了白骨膏,被群尸当成食物了!

    这个景象,不由看的我头皮发麻——如果掉下去的是我,现在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小白脚像是为我松了一口气,蹲在房梁上舔爪子,一开始还很悠闲的四处观望,紧接着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就看向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完全被阴影覆盖,但隐隐约约,听得到敲东西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来,跟着老头儿去郊区钓鱼的时候,见过放羊的,那放羊的一喊羊群回来,就会敲他的烟袋锅子。

    跟放羊一样,那个主人正在对行尸发号施令。

    果然,那些行尸也不争抢了,抬头就瞅着头顶上的我。

    我则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想看看那个主人到底是谁,可惜我没有夜视眼,也没了望气的机会,什么都看不到。

    擒贼先擒王,我没时间跟这些行尸纠缠,只要摁住那个主人,事情就搞定了。

    这么想着,我身体往上一用劲儿,翻身上了房梁——这个停车场是顶棚是钢结构,房梁很多,足够让踩着到那个方向去。

    我的体重让房梁吱呀响了一声,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但脚踩在钢梁上,忽然觉得有点震颤感——像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东西也上来了。

    一股子粘稠的尸油味道扑上来——尸油小鬼!

    但是这个味道并没有在罗教授家遇上的那么刺鼻,反而十分浅淡。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尸油味越浅淡的尸油小鬼,等级也就越高,这个味道,难道是三十二人油?

    “小哥,没得想到你还怪有手段莫,”那个西川口音淡淡的从阴影处响了起来:“三牙小鬼都吃不到你,这个鸟不屙屎的烂地方,你是第一个逼着我用二十八人油滴。”

    话音没落,我只觉得扑面一股子煞气,飞快的冲着我扑了过来,我想躲闪,但念头刚起,一股子锐气奔着我咽喉就过来了,我的反应能力只够我往左一偏躲要害。

    接着我就闻到身上一股子新鲜的血腥气弥漫了出来,然后脖子左侧一凉,开始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还是躲的侥幸,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挡,可这毕竟是二十八人油,我特么根本不是对手,七星龙泉的能力也没有完全被我调动起来,那二十八人油跟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又快又凌厉,我特么根本撑不住多长时间。

    那个西川口音再一次略带得意的响了起来:“小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仆,我便是你的主咯,你放心,不教你白死,你这样俊的身子,我练一个……”

    这话还没说我完,只听“嗷”一嗓子,小白脚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轰然出现,挡在了那个二十八人油前面。

    八条尾巴……

    而这个时候,那个说话的以为胜券在握,已经从那一片阴影之中,慢慢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抬起头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我趁着这个机会,脚底下用了十成力气,一下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对着他就扑。

    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能下来,身子顿时一颤,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而时他手底下一声响,刚才静止不动的行尸全跟城墙一样,挡在了他前面。

    我早做好了准备,行气灌入到了七星龙泉上,凌空就对那些护主的行尸劈了下去。

    那些行尸城墙轰然拦腰截断,那个人退无可退,我一下重重压他身上,一手卡住了他脖子:“练练练,你练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练成什么样儿?”

    可手一碰到这人的皮肤上,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人的皮肤竟然特别滑腻。

    而且,这个人身上——好香。

    女……女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是个女的!

    而这么一分神,我感觉出一股子湿意从她脸上滑到了脖子上:“你弄得死我阿爹,也弄得死我吧。”

    阿爹……难不成,她是医院那个阴面先生的女儿?

第56章 泥人红线

    那个西川的阴面先生确实是因我而死,可那也不能怪我啊,那个时候,不是我死就是他活,我又不是佛祖,难道还得舍身喂鹰?

    不过我心里也明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我就说道:“小姑娘,你要找我报仇我明白,可这是你和我的事情,连累我朋友,不合本地的规矩。你把那个红衣小鬼交出来,咱们有话好说。”

    现在眼睛适应了光线,朦朦胧胧的,我看清楚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高鼻深目,一双眼睛像是星辰一样,也就十七八岁。

    她美目流转,大眼睛里澄澈的映照出了我的影子:“阿哥,你那个朋友,对你那么要紧莫?”

    西川口音由少女说出来,竟然是意外的甜糯,让人心尖儿发颤,不过我还不至于就这么迷了心,于是我就点了点头:“祸不及身边人,你有账只管跟我算。”

    她盯着我,大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了一丝跟年龄不相的阴狠:“既然如此,那一命换一命,你的命给我祭祀阿爹,你的朋友我救得。”

    我皱起了眉头:“你这样子,跟我谈条件?”

    可小姑娘微微笑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我接起来,是高老师,声音急吼吼的:“北斗,这个小鬼掐脖不对!发作的比一般的快一半!现在程星河的脖子上,还有一指长,就要合拢了!”

    我一愣,看向了那个少女,发现她手里攥着个东西。

    掰开了她的手指头一看,里面是个泥人,泥人身上烂的差不多了,脖子上有一条红线,跟程星河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眼瞅着要合上了!

    我立马沉声说道:“那个红衣小鬼呢?”

    那个少女十分得意的笑了:“阿哥,这样的术,只有我能用,你救不了他咯。”

    我抿了抿嘴,提起了少女的手。

    她的手纤细油漂亮,白皙的甚至能看清血管,少女有些意外,接着误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可我翻开了她的手腕,就往后折了过去。

    “啊!”

    少女顿时一声惨叫,白皙的脑门上瞬间暴了汗,接着就死死的盯着我,咬紧了后槽牙:“西川没有阿哥欺负阿妹的,你不要脸。”

    “是吗?”我盯着她好看如艺术品的手,软绵绵的耷拉了下去:“可我们这,没有这个规矩。”

    少女像是忍不住了,剧痛之下也熬不住火气,张嘴就骂我,不过骂的是西川话,我又听不懂,只是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果然,不长时间,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对着我就扑。

    我侧过身子闪避过去,扬起七星龙泉就砍。

    阴面先生的小鬼,确实会反噬,可没反噬的时候,是非常忠心护主的——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对少女严刑拷打,而是想把她的小鬼给逼出来。

    弄死那个小鬼,程星河才有救。

    那个东西还真出来了!

    少女也觉察出来了,对着那个东西大骂,那个东西闪避过去之后,不敢出来了,少女就竖起眼睛,挑衅的盯着我。

    真是个硬骨头啊!

    我眼瞅着那个泥人的脖子,跟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一样,越来越短,心里也就越来越着急了,说道:“这次对不住了,我朋友不能死。”

    少女挑起了眉头,像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找了起来——他没有带“非洲腰鼓”在身,可那些小鬼的尸骸肯定在她身上,我非得找出来不可。

    少女一脸难以置信,脸立刻就红了,皮肤也瞬间烫手,歪过头,就骂了起来,勉强听得懂,大概是说我不要脸什么的。

    脸又哪儿有命重要呢?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跟个姑娘有种接触,心里也砰砰直跳,不过说也奇怪,潇湘好像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竟然没让我指尖剧痛。

    终于,我摸到了一串小葫芦,可这下犯了难——小葫芦那么多,哪一个是那个红衣小鬼的尸骸?

    一个弄错,少女可就要倒霉了。

    我让她说,她当然不肯,说是死了也绝不便宜我。

    看了看时间,离着能望气还有半个小时——可我已经等不来那半个小时了,泥人脖子上的红线,眼瞅就合上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少女死死盯着那串葫芦其中的一个,显然十分紧张。

    我心里一动,难道,她是怕那个葫芦被我发现?

    我顺着她的视线,就把那个黄色的葫芦给拆下来了。

    果然,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我:“你敢……”

    按理说,这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我转了手,打开了另一个小葫芦。

    少女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

    是啊,她的演技是挺高超的,心思也是挺毒,我差点都被她给骗了,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刚才就发现,这些葫芦里面,只有一个带着一丝干涸了的水痕。

    程星河跟我说过,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身上往下滴水,很有可能是淹死的。

    眼瞅着那泥人脖子上的线就要合拢了,我心说赌就赌了,一下把那个葫芦拆了下来。

    少女立刻一声尖叫,一道带着水腥气的煞气冲着她就扑了过来,我看准了,灌上了全部的行气,奔着那个煞气就砍了过去。

    七星龙泉的煞气是前所未有的大,那道煞气应声而断,那股子水腥气大到了极致,开始慢慢变淡了。

    少女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喊了一声“阿珠”。

    这是那个红衣小孩儿的名字?

    我看见那个泥人脖子上的红线慢慢的往下退,接着,消失了。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妈的,终于赶上了。

    少女怨毒的盯着我,大声说道:“你为么子懂阴面方术,你也是阴面先生莫?”

    我摇摇头,说我哪儿懂。

    少女厉声说道:“当了表子立牌坊,你若是不懂,哪里知道这莫多?”

    我顿时一愣——这都是老头儿教给我的,不是常识吗?

    还是说,老头儿他……

    那少女忽然哭了:“我阿爹,说了给我带蜜子糕回来,可他那一趟,再也没得回来。”

    这个声音让人心里恻然,我忽然想到,她还有个爹可以哭一哭,我连我那个王八蛋爹的模样都不知道。

    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咬牙说道:“今天运气不好,掉在你的手里,你要杀就杀,我跟阿爹团聚也好。”

    我却摆了摆手:“你走吧。”

    少女像是听不懂我这话,顿时一愣:“你么子意思?耍我莫?”

    我说我耍你干啥。

    小白脚不知道从哪儿跑了下来。对着我就咪咪叫,意思像是劝我,这个少女怕是个后患。

    少女也皱起眉头:“你不怕我再杀你?”

    我说你爹是因为我死的,我总不能灭了你们家门吧?这次放你,算还你一命,你要找随时来找我,我还完这一命,你再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果还是得弄清楚了的好。

    少女像是想不明白,喃喃说道:“我们西川,没得你这种怪人。”

    那就对了,我又不是西川人。

    少女重新站起身来,对着我,忽然笑了:“那就好咯……”

    那个笑,不怀好意!

    果然,那个小姑娘抬了抬手,“唰”的一声,刚才倒地的行尸猛然全站起来了。

    “那我今天,就不让你走出这个门。”

    小白脚嘶声大叫,我则一把抱起小白脚,伸手把高老师给我那个小葫芦给砸地上去了。

    “乓!”

    一股子黄烟升腾而起,跟烟雾弹一样,一下就把这里给笼罩了起来。

    我一闻这个味道,暗暗叫好——高老师这些年的野药,还真没白卖,这是香灰混杂朱砂做的,恐怕还是香火鼎盛的大庙的香灰,专克行尸!

    小姑娘被呛的说不出话来,我方位记得熟练,抱着小白脚就跑了,临走的时候,给一个棺材上放了一把火。

    这里到处都是尸油,点火就着。

    我横不能真的傻到让小姑娘再去商店街找我算账,先弄她个元气大伤再说。

    等我带着小白脚走远,停车场已经开始火光蒸天了。

    那小姑娘鼻子丰隆,是长寿相,这次绝对烧不死她。

    还有……显然安家勇跟那个少女有勾搭,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非得找机会对付对付安家勇不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算是领教了。

    眼下必须得努力升阶了,不然我可能熬不到一个月就见阎王了。

    回到了商店街,程星河正在吃蟹肉棒——秀莲给他剥好了,一根一根在喂他,程星河满脸坦然,吃的很香,见我回来了,就埋怨我咋那么慢,好险没耽误死他。

    我特么能成功就已经很了不起好吗?不给老子磕头道谢还这么多屁话。

    不过望着秀莲那个义愤填膺的眼神,搞得我秒怂,自己去洗澡换衣服了。

    我一走,就听见秀莲说道:“星河哥,你怎么知道北斗哥能成功啊?刚才你脖子上的红线就快连上了,你也不害怕。”

    程星河一边吃蟹肉棒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信得过他——别看他一副土鳖样,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你踏马跟谁叫土鳖呢!

    我正想回去骂他,就听见门口闯进来个人,大摇大摆的说道:“李北斗在不在?”

    这声音一听就是来者不善,咋,我一阵脑仁疼,让我喘口气行不行?又谁来找我算账了?

    不过仔细一听,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第57章 救救孩子

    我出去一瞅,来的果然是张曼。

    她这大半夜的来干啥?

    张曼一看程星河在凉椅上躺着,来了精神:“哟,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帅哥吗?你们老板呢?告诉他,贵客来了。”

    贵客,我看你是龟壳。

    我都有点懒得理她,不过看她这意思,我不出去她就不走,只好打了个照面:“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张曼一看见我,两眼发亮:“哎呀,老同学,几天没见你可又帅了,最近你在县城出了名,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嘛,特地过来看看你。”

    说着把一个纸盒放在了桌子上,带着几分优越感说:“你们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算你们运气好,不过可别吃馋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我一瞅,是一盒子烂桃,有几个都长毛了,张曼还喋喋不休的介绍:“这可是阳明山水蜜桃,出口的高级货,吃吧吃吧。”

    程星河都没下得去嘴,这给人送礼,礼物分量有多重,那你在这人心里也就多重,估摸在张曼心里,我就是个垃圾桶。

    我就没好气的让她有话直说,我这该打烊了。

    说着就去拽铁拉门,歪头示意她赶紧走,最好把烂桃也一起带走。

    张曼没想到我这个态度,不禁十分生气:“好哇,你屌丝逆袭,现在给脸不要脸,连老同学也不认了是吗?你跟陈世美有什么区别?”

    我说你也不是秦香莲啊,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告你私闯民宅。

    张曼不走,眼角余光有点不安的盯着街上。

    我顺着她视线一看,看见一个MPV停在外面,几个人跟等着大鸟回巢的小鸟一样,伸着脖子往这里望,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张曼八成是去了什么饭局,我最近出了名,她这种尿性,肯定要拿这件事情出来吹吹牛逼,可没准席间真有推辞不掉的人,遇上了什么事儿,知道我现在忙成了“千金难求”,所以让张曼想想办法。

    张曼觉得跟我是老同学,她一张嘴我就得摇尾巴,可不是昂首挺胸就来了,没成想我对她这个态度,这要是说让我赶出来了,她面子实在没地方撂。

    我心里顿时乐了,这不装逼遭雷劈吗?

    张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果然说道:“我们家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不是看你还有几分三脚猫能耐吗?寻思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过来找你的,你……”

    说到了这里,张曼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一拍胖手,咋咋呼呼的说道:“我知道,你跟安帅一直不对付,我这有个安帅的惊天八卦,你给我这个面子,我告诉你!这料绝对劲暴!”

    特么还安帅,他是大肚腩帅还是秃鬓角子帅?

    不过,我也正想着整治整治安家勇,省的他今天举报,明天雇人的找我麻烦,天天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于是我就问她什么八卦?

    张曼一听我感兴趣立刻拿乔了起来:“你干完了,我告诉你,哎你们出家人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也算修个功德、”

    谁出家人啊,这就是我家,不过她后半句说的也是,我现在确实应该做做功德,上门是个缘分,既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就答应了。

    这把张曼给高兴的啊,说让我现在就去,我说你是真把人当驴使唤,我好几天没睡好了,要去就明天下午去,要不我就不去了。

    张曼一看我态度这么坚决,怕真的把我得罪了,只得答应了下来,说好了下午两点过来接我。

    秀莲一看天晚了,也跟着回去了,对程星河还恋恋不舍的。

    我关了铁拉门,说我看秀莲对你有点意思。

    程星河只顾着伸脖子往外望:“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你对男人感兴趣?”

    “滚。”

    我注意到,程星河望着的是那个MPV,就问他看见什么了?

    程星河抱着胳膊,说:“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你长点心吧,别让人给当枪使了。”

    我一听,就问他对方是什么角色,他摇摇头,说反正是你惹不起的角色,说着就歪头睡着了。

    伤好了也不知道谢谢我,真是喝完奶就骂娘。

    不过我也没有踹他的力气了,回到房里就是闷头大睡——这些天实在是有点累,潇湘可能也在心疼我,想让我好好休息,破天荒没有在我梦里出现。

    第二天我是被喇叭声吵醒的,眯着眼睛往窗户下面一看,发现是昨天那个MPV。

    嚯,一看表确实已经一点半了,这一觉睡的可真是够瓷实的——也是年轻,又吃过蛟珠,感觉体力已经重新回来了,精神特别好。

    于是我就下了楼,看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脸里,都盯着门脸左看右看,张曼大大咧咧的蹲在一边,正在逗小白脚,小白脚不怎么待见她,很傲娇的转身走了,搞得张曼很尴尬,讪讪的说什么猫随什么主子,都这么给脸不要脸。

    我咳嗽了一声,就问他们,为的是什么事儿?

    那个妻子听见问,眼睛顿时就给红了,连声要我救救她儿子。

    原来她儿子今年十二了,平时活泼好动,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头出去玩回来,精神就不好,老想睡觉,结果一睡下,就起不来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他们夫妻俩急的呀,四处求医看病,可到了医院一看,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就说这孩子像是睡着了,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可不管打针还是怎么着,孩子就是不醒,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有一些岁数大的亲戚,说孩子岁数小,别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吧?就让找找专业人士给看看。

    结果这两口子不知道找了多少先生,也没看出个好歹,孩子说啥就是不醒,跟植物人似得,急着两口子抱头痛哭。

    这不是最近听说我在县城里面出名了吗?可惜来也挤不上,幸亏碰上张曼,这么手眼通天的,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说着就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救救他儿子,要多少钱,他们愿意凑。

    可那个丈夫咳嗽了一声,像是让妻子注意说话分寸。

    张曼听出话头不对,像是怕这对夫妻说出啥来一样,连忙抢了话头,说我同学可仁义了,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做到,你们放心吧。

    我就给这两口子望了望气,这两口子看来家庭条件挺好,两个人财帛宫都很丰隆——这个男主人,还是吃官饭的,迁移宫丰隆,看上去还像是要飞黄腾达的模样。

    只不过,他迁移宫上出现了一个黑痣,这个黑痣就宛如一个污点,说明他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可能会影响仕途。

    我一寻思,吃官饭的人正气在身,邪物一般不敢靠近,最奇怪的是,我在他们两口子身上,看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灰气。

    说是煞气,也不像,我还真没见过,难道我又能看见新的气色了?

    看来他们家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答应上他们家去看看。

    妻子倒是挺开心的,但是丈夫却像是有点不乐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了车,我就问他们,家里除了孩子不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怪事儿?

    那个妻子想了想,立马说道:“对了,自从孩子出事儿以后,我老是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老太太……”

    “别说了!”开车的丈夫忽然大声说道:“你做个破梦还往外说什么,跟小瑞的事儿根本没关系!”

    这一声把张曼都吓了一个哆嗦,妻子只好不吭声了,有点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这个丈夫的表现也太反常了,不像是急着救孩子的样子,看来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第58章 伸手老太

    这对中年夫妻也住在锦绣家园,跟张曼家隔着一栋楼,房子很大,市值得有几百万,装修也很豪华。

    但是进屋之后,就觉出屋里一阵冷——现在已经入了伏,光着膀子都热,这个家里却寒气刺骨,还不是空调那种凉,是激人一胳膊鸡皮疙瘩的阴。

    张曼进了屋还在那吹彩虹屁:“刘姐,别说,你们家这房子选的还真好,冬暖夏凉真舒服,这么热的天空调都不用开。”

    被称为刘姐的妻子有点得意的应了一声,那个中年男人则有点不自然,倒是一个劲儿盯着我。

    不对,这个房子里有阴气,肯定有不好的东西。

    程星河进了屋,也直接一个激灵,一双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他低声说道:“这家人不穷,事儿也不见得简单,你先说打算要多少钱?”

    “你的意思呢?”

    “他老婆说倾家荡产也可以,要这个房。”

    你饕餮转世啊这么贪。

    要是他们家为了支付看事儿酬金闹个居无定所,那我们的功德也会打折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我就让他先别着急,看看小孩儿情况再商量。

    这时一错眼,看见他们家艮方有个窗户,正对着一大片芦苇洼地。

    于是我就问这对中年夫妻:“你们家孩子平时是不是挺熊的,喜欢乱动东西?”

    刘姐连忙说道:“就是的,这孩子一会儿也闲不下来,跟多动症似得,不过男孩儿吗,活泼好动也招人喜欢,他平常人缘可好了,一听他生病,好多小伙伴来看他。”

    张曼的也跟着点头附和:“孩子确实聪明!”

    刘姐挺得意,而孩子的父亲刘哥则有点着急了,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请你来不是为了看孩子脾气的,你别卖弄了,还是先去看看孩子吧。”

    卖弄你大爷,怎么说话呢,我一个相风水的还不能先看看房子了?

    那刘姐怕我生气,连忙说她老公在单位训下属训惯了,脾气臭,但是人不坏,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别计较。

    张曼张曼的,她到底有个毛线的面子?我都疑心张曼吹出什么牛逼来了。

    张曼则连忙说道:“刘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说了。”

    孩子爹表情越来越阴了,我则心说程星河说的其实有道理,这种人居无定所也是自己找的,要不是为了安家勇那个八卦和小孩儿的命,谁特么给你家看事儿,就算不要房,钱也得多要点。

    孩子在次卧,打开门,我瞬间觉得一股子凉风就窜出来了——阴气是从这里出来的?

    床上躺一个小孩,虎头虎脑长得很精神。

    但仔细一看,这孩子眉毛睫毛都很长,保寿宫也很丰满,可现在一股子煞气,从脖子下缠绕过来,正跟上吊人脖子上的勒痕一样。

    这叫黑蛇拉魂,小孩儿的魂确实已经丢了,煞气也是灰色的,跟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孩岁数小,丢魂很常见,但是丢的时间长了就不好了——魂魄无根,在外面漂流的时间越长,那散的越快,就算追回来,孩子也有可能出问题。

    商店街后面的杨柳胡同就有个小孩,有一次发烧,烧了很长时间,家里人辗转送了好几个医院,但一直不退烧,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才送我三舅姥爷这里来。

    我三舅姥爷帮着给招了魂,可惜赶不上了,有一魂怎么也回不来,后来那小孩儿醒是醒了,但从此以后变成了傻子——民间传说烧时间长会变傻子,很多其实都是因为这种情况。

    我就让刘姐给拿了一件孩子平时穿的衣服,在门槛上点了香,我自己提着衣服,让刘姐在门口喊孩子的小名儿。

    刘姐赶紧就叫了起来:“小瑞,回家吃饭!小瑞,回家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那香头子忽的亮了一下,我来了精神,小孩儿来了?

    可香只亮了一下,烟气就散开了。

    小孩儿的魂招不了来!

    我就刘姐别喊了,没用,接着就问程星河,看见了什么没有?

    程星河凑过来,低声说道:“我看见那小孩儿的生魂想进来,可说什么也迈不进门槛。”

    我就仔细去看那门槛,发现门槛底下也没什么异常,接着就掀开被子,去看小孩儿的脚腕。

    这一看我就弄明白了——小孩儿的生魂是让人给拘了。

    魂魄遭受什么,肉身也会遭受什么,这小孩儿的脚腕上,有一道细细的凹痕,像是被人绑了腿一样。

    于是我就问刘姐::“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刘姐一听顿时一愣,连忙说道:“我们两口子做人做事儿都还算是可以,没得罪过谁!”

    不可能,小孩儿的魂,能平白无故让人给拉了?

    而我注意到,孩子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就看别处去了——显然是有点心虚。

    我就继续说道:“要不你们再好好想想,什么线索也行,不然时间长了,这孩子我也弄不好。”

    孩子爹一听,就急眼了,立马抓住了我:“你不是说什么千金难求吗?这么一点本事都没有?我告诉你,你弄不好,我发动所有关系,在整个县城封杀你!”

    程星河正好在我身边,笑眯眯的把手放在了孩子爹的手腕上:“有话好好说,激动也解决不了问题。”

    也不知道他手点在了孩子爹哪儿,孩子爹跟触电了似得,不由自主就把手给松开了,还倒退了好几步,又惊又怒的盯着程星河,可拿不住程星河的本事,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看向了别处,不甘心的来了一句:“还大师呢,我看就是神棍。”

    你们家小孩儿死也是死你嘴上的,要不是见死不救跟害人同罪,我特么才不管你们家这些屁事儿——也是,跟张曼沾边的,也别想是什么好人,我可得长长记性。

    这人性格也很矛盾,说关心孩子,也确实是关心,可说瞒着事儿,又的确瞒着事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就算有难言之隐,难道比孩子的命还重要?

    孩子妈则哇的一声给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好可怜啊,老天爷,你把我的魂拉过去,把我儿子的魂换回来吧……”

    这时,张曼就把我给拉过去了,低声说道:“我倒是知道他们家小孩儿得罪谁了。”

    原来这个小孩儿,是小区里的小霸王,熊的毁天灭地——他上小区游乐场,专门欺负比他弱小的孩子,人家要滑滑梯的时候,他从上面踹一脚,搞得人家孩子大头朝下从滑梯上栽下来,摔的嗷嗷哭,他就拍手笑,说笨蛋笨蛋。

    哪家的孩子都是宝,人家家长跟他们家要说法,这个刘姐可倒是好,非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家孩子平时又聪明又懂事儿,为啥不推别人,就推你们家小孩儿?肯定你们家小孩儿先动手的。

    这把人家家长气的够呛,刘姐还大声教给孩子,小瑞你别害怕,你爸给你撑腰。

    人家家长一打听这孩子爹是谁,胆小的就不敢惹了,胆大的要说理,刘姐一句话就把老公下属喊来,谁的嘴都捂得上。

    他们家孩子一看,这不是能为所欲为吗?于是变本加厉,在学校也是一样作威作福,别的小孩儿玩单杠,他坐在单杠上用圆规扎人家手,老师找她,刘姐就说,不扎别人光扎你,遇事儿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要是对面孩子比小瑞厉害,打了小瑞,那刘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个电话就叫来不少老公下属,打完孩子打家长。

    这样一来谁家小孩儿看见他们家小瑞都躲着,也没人跟他玩儿,刘姐还挺得意,说男孩儿就得让人怕你,跟你爸一样,多威风。

    一个小区,一个学校的孩子都让他们家得罪的差不多了,平时刘姐和她老公出门,街坊四邻也不搭理他们,说完张曼来了一句:“当然了,我这个人三观是很正的,要不是跟刘姐说好,介绍你就跟我买一大笔保险,我才不帮他们家忙呢。”

    我说呢,感情这货就是无利不起早。

    这种人遇上倒霉事,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光知道欺负弱小,可万一你以为的弱者里面有大佬呢?

    就在这个时候,刘姐也过来了,低声说道:“哎,你想出主意来没有?你可得快点,我老公脾气急,看你没本事,一会儿该赶你了。”

    这个刘姐确实也不是什么贤惠人,尖眼扫帚眉,凸颧骨小薄嘴,妥妥克夫相,谁娶谁倒霉,难怪办事儿这么不讲究,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娶了这样的老婆,还能飞黄腾达,小瑞他爹命还真够硬的。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在车上她说过的话,就问她,梦见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刘姐一听,还有点犹豫,偷看了老公一眼,像是怕挨说,但架不住我拿孩子的命吓唬她,她这才小声告诉我:“其实,自从孩子出了事儿,我老是梦见一个白头发老太太,大半夜的,就静悄悄的跪在我们床前,对着我们伸出一只手——别提多吓人了。”

    伸手?我就问她:“老太太说什么了吗?”

    刘姐摇摇头,惊魂未定的说道:“她好像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冲我们伸手,对了,她伸的是左手,右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第59章 脚缠黑线

    东西?我让她仔细想想,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根黑线。”

    那就对了,传说之中,人魂跟苍蝇差不多,小小的能飞,可以用黑线拘走。

    这么说问题出在老太太身上,这会不会是哪个被这家人得罪的老太太?

    刘姐肯定是不知道,刘哥又不说,这特么上哪儿找线索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刘姐的脚腕上,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道线。

    那个线一直通向了客厅里。

    我立马就顺着那个线往客厅走,看见线直接伸到了客厅的檀木柜子里,刚想让他们打开,那个刘哥猛地挡在了前面,怒斥道:“谁让你在这里的动手动脚了?”

    我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已经忍的仁至义尽了,气劲儿也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动脚了?我告诉你,这柜子里有东西,事儿就出在那东西上。”

    “放屁!”刘哥脸色一变,抬手就想把我提溜开:“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想偷我们家东西!”

    我看得出来,这刘哥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转手把他手腕子一掰:“既然这样,你家孩子的事儿我尽力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家家破人亡,也都是你害的。”

    刘哥看着挺凶,可身体很虚,这一下跌出去老远,刘姐赶紧扶他老公,回头就跟张曼怒吼:“你找的是大师还是流氓?知道我老公是什么人吗?在县城,分分钟能碾死他!”

    现在不知道,我知道将来保不齐是个死人。

    对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我自然转身回家,张曼道完歉,追出来就揪我:“李北斗你这个土鳖,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多少人想攀关系都攀不上,你竟然撂挑子,我的大买卖全让你搅黄了!”

    你的大买卖关我屁事,再说了,买卖算啥,这家人的人命,恐怕都得让这个刘哥搅黄。

    张曼气的跳脚,指着我鼻子说:“你就作吧,安帅的事儿我一个字也不告诉你。”

    哦?我一笑:“我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为了钱,搭上命。”

    那会儿我就看出来,张曼财帛宫上的黑气,比上次还浓,生活之中应该已经有了预警了,可她出于贪财,貌似还在做不该做的买卖,也是厕所打灯笼——找屎(死)。

    张曼一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露出了一脸恐惧,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啐了我一口,转身回隔壁楼的家了。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心疼的直咂嘴,问我怎么不能再忍忍,忍好了,宰他们家一头。

    我说你放心吧,明天中午之前,他肯定会来求我的。

    程星河一瞪眼:“真的假的?”

    那是当然,他们家人注定有此一劫,谁也拦不住。

    我回去又四处打听了一下江瘸子的下落,可一直没打听出来,心情是越来越沉重了,现在离着最后期限已经越来越近,这么坐等也不是办法。

    凭着自己找不到的话,我难道真得去找马元秋?还是……我拿出了杜蘅芷给我的名片,上天师府去试试运气?

    第二天过了中午,程星河睡的呼噜连天,三舅姥爷正抱着小白脚在看电视——他最喜欢看各种广告,现在电视上正在播一个手机广告,一帮涂脂抹粉的男明星又唱又跳,接着就插播了一个新闻,说本地出现干旱天气,大批农作物在收获来临之前干死,农民损失严重,蔬果大面积减产。

    干旱……这是四大天灾之一,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嘀嘀咕咕的说道:“快去找后羿,把太阳给射下来,这是天灾,天灾。”

    对了,本地的风水阵如果出现了问题,那风水失衡,就会引来天灾,这样的话,我把九鬼压棺给破了,本地已经开始闹灾了?

    我脑壳就炸了——难怪天师府想抓我回去活埋呢!

    这么想着我就低头看了看我的右手食指,只见右手食指上那道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黑色了!

    奇怪,这什么情况?而且……我仔细一想,好像潇湘这一阵,也没在梦里出现。

    这难道,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好像上次把红衣小鬼灭了之后开始的——别是那个少女,在我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吧?

    我正想再仔细看看,正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对着我就磕了好几个头,我回头一瞅,果然是昨天那个刘哥来了。

    这几个头磕的非常结实,刘哥脑袋上硬是磕出了几道口子。

    程星河被这几个头直接吓醒,还以为地震了,一瞅是那个刘哥,就眉开眼笑的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钱来了,多要点。

    刘哥抬起头,哑着嗓子就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师,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救救我吧!”

    他这一抬头,我就看见他夫妻宫晦暗发赤,说:“你老婆也起不来了是吧?”

    那刘哥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对对对,那个卖保险的还真没找错人,昨天是我狗眼看人低,得罪了大师,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现在,怕已经来不及了,你自己耽误的,怨不了我。

    那刘哥一听,一脸的悔愧,忽然抬起手,啪啪的往自己脸上扇了起来,一边扇一边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大师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家产全是你的!”

    虽然他人虚,力气还挺大,嘴角血都给打出来了,不长时间还吐出个牙,引得好多人往门脸里看,还以为我动私刑呢。

    三舅姥爷也瞪大了眼,我怕吓着老头儿,就把那个刘哥给拉出来了。同时我对他们家那个东西也有点好奇——我没见过那种灰气,还真想知道那是什么,就说那行,我再帮你看看,不过,你要还有什么瞒着不说的,就纯属自己找死,谁也帮不了你了。

    那刘哥点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连忙说这是肯定的,只要你能把我家里人救回来,我什么都说。

    路上刘哥就告诉我,说昨天半夜,那个老太太又出现了,还是伸手跟他要东西,他没给,结果那老太太就把一个东西拴在了他老婆的脚上,把她老婆跟拉牲口一样的拉走了。

    刘哥从噩梦里惊醒,转脸一看,这才发现他老婆竟然也成了植物人了,这才真的害了怕,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就赶紧来求我了。

    果然,那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太太,是个邪物。

    不过,就算是邪物,那个老太太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你要东西,我就问他,看来那老太太是你招惹进门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刘哥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初就算丢了这个乌纱帽,也不敢把她引到了家里来!谁知道,引狼入室,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人人都说,千金难买早知道。

    原来有一年,刘哥在职场上出了事儿——这事儿影响前程,他吓的魂飞魄散,生怕丢了现在的地位,这刘哥是农家子弟,一大家子人指着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再加上各种贷款也没还清,真的被撸下来,他半点退路都没有,只能自杀。

    所以,他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着找法子把这个难关给解决掉,可一直也没有门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就告诉他,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就此转运,飞黄腾达。

第60章 邪物生发

    那就是供养婆婆神。

    那个人是他一个祖籍西川的同事,告诉他,这婆婆神是西川的一种神灵,只要请一尊婆婆神的神像,把你的血点在婆婆神脚底下,带到家里,好生供养,当天就能给你带来好运。

    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只不过,婆婆神进门,有三个忌讳。

    第一,进家不见光,婆婆神的神像上必须蒙着一层黑布,进了家也必须在密闭空间之中。

    第二,入门不见人,绝对不能掀开神像上的黑布去看神像的模样,更不能让外人见到婆婆神的真容。

    第三,上供不断供,跟其他神灵不一样,婆婆神不需要香火,你一个月上一次供就可以了,但绝对不能断供。

    这几样都不难办,刘哥就问那个同事,供品供奉什么?香烛点心,还是猪头肉什么的?

    那个同事就告诉他,每个婆婆神给人的东西不一样,那信徒供奉给婆婆神的东西也得不一样,至于具体到底供奉什么呢?到时候,婆婆神会自己告诉你的。

    刘哥当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立刻点头说愿意试试。就把婆婆神请到了家里。

    婆婆神的神像一尺多高,确实蒙着一层黑布,他自己也不敢掀开,据说一旦被人看见,那你自己就会倒霉——婆婆神不但会把给你的东西收回去,还会要你的命做利息。

    刘哥谨记每一个忌讳,就把那个婆婆神放在了自己家的柜橱里面,平时也很严厉的叮嘱老婆孩子,千万不能碰那个地方。

    当时刘哥还很纳闷,婆婆神是一个神像,也不能开口说话,要怎么跟他讲供奉呢?

    结果到了晚上,他就梦见婆婆神出现在了床头。

    婆婆神当时慈眉善目的,说孩子,你的心愿我知道了,你给我一个小老鼠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刘哥醒了之后,疑心的厉害——就这么简单的供奉,便可以换来飞黄腾达?

    可婆婆神都请进门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他就掏耗子洞,找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老鼠,趁着半夜没光的时候,塞在了婆婆神的壁橱里。

    结果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给他来了电话,说单位换领导了,正是他上学时的师兄,给他他提了一把,升职了。

    人往高处走,单位的人一看他升职,知道他前途算是稳了,谁还敢提他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事儿?溜须拍马还来不及呢!

    这刘哥顿时春风得意,从没人看得起的小职务起跳,职位越做越有实权,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县城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婆婆神一个月一托梦,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大:一开始不是没小老鼠吗?接下来是小猫,小猪,小牛……都是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每次婆婆神吃完了供奉,那刘哥准有新的好事儿,当时刘哥就心想,哪怕给婆婆神供奉个大象,他也乐意。

    而且,说也奇怪,那些东西趁着黑被塞进了柜橱里面之后,真的跟被吃了一样,就此消失无踪——屋子里连一点异味也没有,下次上供,也没觉得柜橱里放过东西。

    这让刘哥对婆婆神越来越敬畏了。

    可没成想,这个月,婆婆神笑眯眯的开了口,说你给我一个小孩儿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这可把刘哥给吓坏了,动物可以,人怎么行?

    醒了之后,刘哥就犯了难——给吧,自己没处找,不给吧,婆婆神要是生气,那自己就完了。

    刘哥一咬牙,前途要紧,于是他想方设法,弄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孩儿。

    那天把那个小孩儿放进柜橱里的时候,刘哥的手都是哆嗦的。

    那小孩儿虽然没睁眼,但是会哭,他正提心吊胆呢,那小孩儿一进了柜橱,声音顿时就没了。

    接着,里面就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这把刘哥吓的炸了一脑壳的汗,跌跌撞撞就回去了,同时心想这样恐怕不行,今天吃小孩,明天吃大人呢?

    这婆婆神怕是供奉不得了。

    于是他就去找那个西川的同事,想问问婆婆神能不能送走?

    可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同事在把婆婆神介绍给他之后,就辞职回去了,挺长时间没看到了。

    刘哥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处去查那个同事,联系方式没找到,倒是发现这个同事家里不知道出过什么事儿,一家人陆陆续续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孤鬼了。

    刘哥当时就害怕了——可他又不敢把婆婆神怎么样,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月,婆婆神又出现了,但这次婆婆神没开口,只是指向了他儿子的照片。

    刘哥被瞬间吓醒,他们家几代单传,他辛苦打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怎么能把儿子交给婆婆神?

    他这才意识到,婆婆神恐怕是一艘贼船,上去就下不来了!

    他又不敢真的把婆婆神给扔掉——他想起了那个咀嚼声,连手都不敢往壁橱里面伸!

    于是这个月,他抱着儿子,没肯把孩子塞进壁橱里。

    那一晚上他没睡觉,就死死的盯着怀里的孩子,天快亮了才打了个盹。

    醒了之后,看孩子还好端端的在怀里睡觉,他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想这婆婆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上供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就要把孩子给叫起来。

    可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孩子醒不来了!

    这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妻子之后之后,也以泪洗面。

    刘哥这才知道婆婆神的本事,可他更不敢把婆婆神的事情说出来了——万一说出来,婆婆神生气,再也不把孩子还回来怎么办?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妻子整天去找各位大师,钱被骗走了不少,孩子一直没起色。

    后来这不是辗转的找到了我,其实刘哥也知道,我像是有真本事的人——可越是这样,他越害怕。

    怕我接触到了婆婆神的神像,触怒了婆婆神,不光孩子倒霉,他也得送命——他更怕自己的一生前途,也被婆婆神收回去。

    可到了晚上,他老婆也倒了霉,他才意识到,这么缩下去也不是办法,简直是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注定要家破人亡,那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呢!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就来找我了。

    算他死到临头还有点判断力。

    这么说来,那个婆婆神,是个邪神——邪神说的好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附着在神像上的恶灵。

    拜邪神也是阴面方术的一种——把恶灵注入到了神像之中,以信徒的血为媒介,让两者达成了交易,你许愿,我实现,要你的信仰和供品。

    一开始为了引人上钩,要的供品都稀松平常,只要你开始上供,那就等于交易开始,后续断了,自然就引来反噬了。

    民间传说之中,这种邪神很多,有山娘娘,独脚神等等,都是一开始拜的好好的,后来开始变本加厉索要供奉,最后弄个家破人亡,这个婆婆神看来也是其中之一。

    我算是闹明白了,原来那个灰气,是邪神的颜色?

    虽然婆婆神可恨,但这在积攒功德上来说,倒是意外的肥活——一个婆婆神,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能解决掉的话,不就可以把那些被吞吃的人都超度了吗?

    到时候,没准能升到黄阶二品呢!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最近这个婆婆神不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刘哥的门口,刘哥就小心翼翼的问我:“大师,我能告诉你的全告诉你了,连小孩儿的事儿也没瞒着——你有法子解决吗?”

    我想了想,就坦诚的说道:“法子是想出来了一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不敢打十成十的包票,但我肯定尽力而为。”

    刘哥听了,已经是感激涕零了,给我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程星河来了兴趣,就低声问我:“听说邪神吃过香火,比普通的邪祟厉害的多,有的吃香火时间长,甚至真的能从人的信仰里得到神力,你行不行啊,到底想出什么主意来了?”

    我就告诉他:“这事儿,没准还得靠那个熊孩子呢。”

    “熊孩子?”程星河一瞪眼:“为什么?”

    “屁话这么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进了屋,刘哥就带着我们到了柜橱前面,抬起手,想把柜橱打开,手颤了半天才成功。

    那个柜橱的木料是上好的小曲叶柳,虽然远远比不上牡丹阴沉木,但是木料已经相当不错了,质地非常细密,打开了,一股子味道才从那个黑洞洞的门内散发了出来。

    是一股子腥气。

    接着,刘哥哆哆嗦嗦的把一个东西从里面掏了出来——那东西一尺多长,盖着厚厚的黑绒布。

    揭开绒布,下面是一个木雕神像。

    神像自然是个老婆婆,姿势是跪着的,一手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一手往嘴里塞东西吃,愣一看还挺慈祥。

    可就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声音有点紧张:“你看那脑袋!我就知道,这不是咱们能对付的,还是赶紧走吧!”

    我一瞅神像的脑袋,顿时也愣住了。

    神像的头上,竟然长出了几根黑色的人头发丝!

    这是……传说之中的邪神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