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后我成了人生赢家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五十一章 时机

    新买的下人都算安分,尤其是戚氏和她的女儿青杨。或许是在别的府上受到的磋磨太多,母女俩特别珍惜跟着颜娘的平和安稳的时光。她们做事勤恳忠心,慢慢的,颜娘越来越倚重两人。

    颜娘将戚氏提为姜府的管事娘子,内宅里的丫鬟婆子都归她管,还让青杨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伺候满满的那个小丫头原先叫大妞,跟了满满后,颜娘替她改名为木香。木香为人老实稳重,有她跟着满满,她很放心。

    姜母那里有桃枝镇着,新来的徐妈妈也是个会看脸色的,每日里除了同桃枝一起负责姜母的起居,其余时间就是陪着姜母唠嗑闲聊。

    唯一让颜娘有些不舒服的是照看儿子的两个妇人,两人分了工,一人照看一个,但总是在话里行间贬低对方的小主子。一开始颜娘还不知道,若不是那日去看儿子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可能还一直被瞒在鼓里。

    文砚和文博还小,听不懂她们的话语,如果一直留着她们,等兄弟俩长大了,还不被人挑拨了关系?颜娘当即唤了牙婆来,将两人退了回去,另选了一个老实温柔的妇人和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在她们进府后,颜娘没有急着安排她们去伺候兄弟俩,而是让戚氏教她们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到主子身边伺候。

    新来的妇人吉娘子话不多,做事却麻利稳重,照看孩子是一把好手。颜娘细问之下得知,她原本有过一个女儿,养到两岁多时被大伯家的侄子推到水里淹死了,一气之下将点火烧了大伯家的房子,结果被婆婆和丈夫卖给了人牙子抵账赔偿大伯家的损失。

    颜娘虽然对她有怜悯之心,但还是严厉的警告她,“不管你以前遇到过什么不公的待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照看两位小少爷,不要像之前那两个一样挑拨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若是被我知道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吉娘子连连点头,“夫人,请您放心,从今天起,两位小少爷就是奴婢的命,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

    听了她的保证,颜娘还算满意,她将目光转到两个小丫头的身上,厉声道:“铃兰石竹,你们两个平日里就给吉娘子打下手,若是吉娘子不在,你们俩要时时刻刻守在小少爷身边,知道了吗?”

    铃兰和石竹两个战战兢兢的应了。

    在吉娘子和两个丫鬟面前立了威,颜娘心情大好。这个还是戚氏跟她提议的,戚氏夫家未获罪前,也是当家里事的好手,有她跟在颜娘身边,教给她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戚氏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她在内宅见过姜裕成几面,只一眼她就觉得他日后定会有大造化,如今他的后宅只有一位夫人,没有妾室通房,想必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夫人聂氏外貌出众,虽出自小户之家,却温和善良识大体,与姜老夫人这个婆婆处得跟亲母女似的,更别提膝下还有一女二子。就算姜大人以后纳妾蓄婢,她正房夫人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戚氏母女是罪臣家眷,正常情况下要第四代后人才可以自赎或被赎,摆脱为人奴婢的命运。还有一种情形,就是主家愿意放人,在官府申报通过后,第三代后人就能自赎为平民。

    戚氏尽心尽力的伺候颜娘,为的就是替女儿挣一个光明的前程,让她能够嫁给一个平头人家做正妻,日后不再受为奴为婢的苦。

    日子一晃而过,姜家人已经在竭绥待了三个月。刚来的时候,姜母经常板着指头算还有多久才能离开,现下除了偶尔思念冷茹茹和长生外,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用她的话来说,竭绥山青水秀民又有儿子媳妇陪着,孙女孙子承欢膝下,留在这里比在陵江镇强多了。

    三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姜裕成终于在竭绥站稳了脚跟,前两任知县留下来的烂摊子他也处理完了。夏初贩卖红玉汤药草到京城,竭绥的百姓和商户都尝到了赚钱的甜头,两族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但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两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究其根源在于田地之争。田地少收的粮食少,百姓吃不饱肚子,跟田地有关的纠纷就会扩大至流血死人的械斗。

    临近七月底,姜裕成想方设法的在竭绥新开拓了一百来亩田地,但品质不算好,只能归于二等田。他将这部分二等田一分为二,汉民和夷族各得一份,让很多没有田地或者是因之前被侵占了田地的人有了保障。

    除此之外,他翻阅了竭绥近几十年来的县志,又大量走访了当地的老农,打算从提高粮食产量下手。他向恩师张元请求助,从朝中调了一位善农事的官员,任命其为竭绥农事特派使,专门负责协助姜裕成这个竭绥知县提升竭绥的粮食产量。

    竭绥农事特派使宋休宋大人来到竭绥时已经九月初了,除了农事方面的书籍,还带了大宴朝属国云泽国进贡的一种名为“金薯”的农作物。

    金薯乃云泽国王室子弟出海游玩时,遇到了一艘自远洋而来的鹰鼻人,船上载了半船的金薯,想要与云泽国交换一些他们国家没有的粮种和器具。

    云泽王也是初次见到金薯,好奇之下便应允了他们的要求,用一些粮种和瓷器换了半船金薯回来。

    金薯且耐旱耐寒,收成产量比稻米和小麦的收成亩产量高了相近两倍,在青黄不接的时节,金薯养活了云泽国的大半百姓。云泽王献上此物,盖因云泽国北靠靳国,经常被靳国的水兵骚扰,他恳请为显庆帝在云泽国边境派驻一支军队,保卫云泽国的边境安全。

    显庆帝应允了,恰好这时姜裕成又写信跟张元清求助,张元清便提议一部分金薯留在京郊皇庄试种,另一部分让宋休带着去竭绥。

    据鹰鼻人说,金薯种植无需良田,只要有泥土且向阳处就能栽种,姜裕成和宋休在竭绥境内查勘了好几日,才将选定好地方圈了出来,栽种后又派了专门的护卫看护。

    在他们忙着解决竭绥民生问题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没闲着,她就是靳于青青。自从上次与母亲计划着在姜裕成面前露面后,她一直在等机会。

    九月初,姜裕成召集了全县的富商豪绅,想以竭绥市价的标准从他们手中收购粮种,但作为无利不起早的商户,哪能这么容易就同意,哪怕你是县老爷不行。

    以靳于老爷为首的竭绥商户提出,要姜裕成将红玉汤贩卖权移交给竭绥商会,不然他们是不会答应卖粮种的。

    姜裕成听了自然不允,他当初把红玉汤的贩卖权抓在手上,怕的就是遇到今天这个局面。若是将贩卖权移交给了商会,他们一定会压低收购价、哄抬京中售卖价。这样一来,竭绥的百姓挣不了钱,京中百姓也会被坑。

    姜裕成一直将红玉汤作为竭绥百姓的重要收入来源,绝对不会将它送到商会手上。既然商会不肯卖粮种,姜裕成便派人连夜去邻县买,当然价格高出市面价格一倍,他自己还贴了一部分银钱。

    宋休见这位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知县大人,确实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心里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

    秋播过后,宋休和姜裕成才有了闲时。姜裕成想着,宋休这位特派使大人自来了竭绥后,就一直跟着自己忙前忙后,连个像样的接风宴都没有。于是便在县衙置办两桌酒席,请了邓县丞、吴主簿等县衙属官一起为宋休接风洗尘。

    宴席进行到一半,有说有笑的气氛被突然响起的琴声打断,众人不由得望向琴声传来的地方,五个脸蒙白纱、身姿纤弱的女子缓步而出,所有人都讶异的朝着姜裕成看去。

    自从上次颜娘在宴席上拒了靳于太太,并说出有她在不许姜裕成纳妾的话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姜大人惧内。现如今,惧内的姜大人竟然请了舞女来助兴,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姜裕成脸上没了笑容,眉头紧紧皱着,视线落在了吴主簿身上。吴主簿此时也是被惊得满头大汗,他之前跟姜裕成提过要请舞女助兴,但被姜裕成严词拒绝后,就不敢再提了。他又想起自家妻子贪财的脾性来,怕是她跟那靳于太太搞的鬼。

    “大人,我…”他一边擦汗一边试图跟姜裕成解释。

    谁知姜裕成摆了摆手,“吴主簿还是好好欣赏歌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再说就来不及了,吴主簿在心中叫苦。若是在姜裕成刚来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没事,可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他知道自己这位上司根本不是好惹的。

    见其他人也看向自己,他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坐在席上苦捱。一刻钟后,歌舞终于结束,他看着其中一个舞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姜裕成,吴主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五十二章 脸面

    那舞女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步一步走近主桌,姜裕成端坐着,目光一直跟着她。只见她慢慢拿起酒壶,俯身替姜裕成斟酒,然后又捧着酒杯朝他靠近。

    舞女红唇轻启道:“姜大人自从来了竭绥,一心为竭绥百姓谋福祉,实在是我竭绥百姓之福。奴虽在闺中,却早已耳闻姜大人爱民如子的贤名,今向大人奉上这杯酒,以表奴对大人的敬佩之情。”

    说话间酒杯已经挨近姜裕成的嘴唇,这时,舞女忽然趔趄了一下,身子软软的朝着他的怀里倒去。

    “啊…呀…”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姜裕成飞快地往旁边一躲,舞女连人带酒杯摔在了桌案旁,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在场的众人都惊住了,视线齐齐的朝着摔倒在地的舞女看去,只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先前拿在手上的酒杯滚了半米远。

    姜裕成冷笑着唤来长随,道:“止规,你将这舞女送到夫人那边,交给主簿太太处理,就说吴主簿观歌舞时看上了她,要将她纳进自家后院。”

    止规连忙领命,扛起那摔晕了的舞女直奔后院而去。

    吴主簿这下是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跺了跺脚,从席间下来,“大人,万万不可啊。那舞女是靳于宏的嫡女靳于青青,这事全都是靳于家搞得鬼,真的与我无关啊。”

    姜裕成冷眼看着他,并不接话,一旁的邓县丞道:“老吴啊老吴,你真是昏了头,大人一早就拒绝了唤舞女来助兴,你怎么就不听呢?”邓县丞决口不提那舞女的身份,只责怪吴主簿不听劝。

    吴主簿摇头辩解:“大人,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都是靳于氏,她一直想将女儿送与大人做妾。上次被夫人拒绝后,就找到了我那婆娘颂氏处,瞒着我许了她一些好处,这才让她带着混进了县衙。”

    不管吴主簿怎么解释,姜裕成都置之不理,好好的一个接风宴被折腾成了这般模样,众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了。

    男客这边散了席,女眷那边才正热闹着。

    止规将靳于青青扛到了后院,正说笑的女眷们都被吓了一跳。姜母好奇的看向止规,问道:“止规,你不在前院伺候你们大人,怎么扛了一个女人过来。”

    止规对姜母和颜娘朗声道:“老夫人,夫人,吴主簿观歌舞时看上了此女,说是要纳进后院做二房太太,大人命我将她送过来交予主簿太太。”

    颂氏闻言后,腾地起身尖声反驳:“你胡说,我家老爷怎么会看上一个舞女。”

    止规摊了摊手,“主簿太太要是不信,大可去前面问问吴主簿。”

    “你…”饶是平日里颂氏再牙尖嘴利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可能去前院找吴主簿对质。

    “哎哟…”

    这时,趴在地上的舞女动了动身子,悠悠的醒了过来。她揉着头,挣扎着坐了起来。颂氏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哼,我还真当是我家老爷看上了一个舞女呢,原来是姜大人自个看上了,不敢跟夫人明说。”

    她当然知道靳于青青为何要来这里,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颜娘。

    颜娘脸色变得铁青,问止规:“你家大人到底怎么说的?”

    止规又大声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着重在吴主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颜娘脸色缓和了下来,看着颂氏道:“主簿太太这一次想必是听清了吧,若是不清楚,在场的太太们可以为她复述一遍。”

    邓县丞太太立即附和道:“是是是,我们都听清了,这舞女是吴主簿看上的,要带回家里做二房的。”

    颂氏指着她大怒道:“蒋氏,你别胡说八道。”

    邓县丞太太扑哧笑了,甩了甩帕子问典史太太:“兰芝,你来说说看,刚刚止规小兄弟是不是说过,吴主簿想要纳此女为二房?”

    典史太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颂氏被她们两人气得差点吐血,她看了一眼还木楞楞的靳于青青,猛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不要脸的贱货,竟敢把主意打到老娘身上。”

    靳于青青被打懵了,“吴太太,你…”

    “你什么你,老娘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会什么狐媚功夫,勾的男人魂都没有了。”一边骂着,一边去扯靳于青青的衣裳。

    靳于青青奋力反抗,大力之下将颂氏推到在地,颂氏作势又要去打她。颜娘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大声呵斥道:“够了,这里是知县府后院,不是吴家,颂氏,你要整治妾室,烦请带回家去整治。”

    颂氏一听不干了,嚷嚷道:“夫人,这靳于青青可是冲着大人来的,怎么能让我把她带回去呢?”

    颜娘正要开口,就听姜母道:“明明是你男人要纳妾,你反倒往我儿子身上推,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事。”

    说完又对止规道:“快去将吴主簿请来,把这两个女人都带走,老婆子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止规大声答了一声是,然后一溜烟跑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姜裕成和吴主簿来了后院。一看到儿子,姜母对他指着吴主簿道:“儿呐,你快让他把他家的妻妾带回去,在我们家又哭又闹的像个什么样。”

    姜裕成笑了笑,“娘,你放心吧,吴主簿马上就带她们走。”

    说完看向脸色惨白的吴主簿,“吴主簿,是不是?”

    吴主簿连连点头,“是是是。”

    颂氏还想大闹,在看到吴主簿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后,顿时不敢再言。靳于青青不肯走,她一改先前软绵绵的样子,飞快的冲到姜裕成面前跪下,“大人,求您留下我吧,不管是为奴还是为婢我都愿意,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就好。”

    姜裕成往旁边挪了两步,仿佛跪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颜娘气不打一处来,靳于青青这人年纪不大脸皮却不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荐枕席,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靳于小姐,我不管你今天穿成这样混进县衙有何目的,但吴主簿已经承认纳你为妾,还请你给靳于老爷和吴主簿留点脸面,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如果靳于青青聪明的话,她就会顺着杆子爬下去。可靳于青青不是个聪明的人,她不但不聪明还喜欢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颜娘那张盛气凌人的漂亮脸蛋,心里的仇视与嫉妒在这一刻生根发芽,顷刻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聂氏,你这个不要脸的妒妇,你就是嫉妒我年轻貌美,怕我进了府姜大人迷恋你,所以才想方设法将我赶到吴主簿府上去。”她恨恨地指着颜娘骂道:“妒妇,你不得好…”

    “啪。”

    戚氏绷着脸上前给了她一巴掌,最后那一个还未说出口的“死”字被那一巴掌打散了。

    姜裕成怒不可遏的看向吴主簿,“怎么,还要等着本官亲自将人送到你府上去?”

    吴主簿冷汗连连的摇头,“大人息怒,我这就带她们走,这就带她们走。”

    吴主簿带着颂氏和靳于青青走了,其余的人也趁机散了去。等后院只剩下姜家人时,颜娘瞪了丈夫一眼,怒气冲冲回房了。

    姜裕成有些无奈,自始至终他都没让那靳于青青碰触过自己啊。姜母叹了口气,“成儿,咱们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旺了起来,你可别学其他当官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去招惹。”

    姜裕成更无奈了,好吧,亲娘发话他只有听着。

    姜母又催他去看颜娘,说些好话哄哄她,不要为了外人闹得家里和睦。不用她提醒,姜裕成也会去的。

    颜娘这会在屋里生闷气,却不是生姜裕成的气。靳于青青那些话实在是让她难受极了,她倒不是担心姜裕成变心,而是觉得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了一些。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钱有权的男人都必须三妻四妾,他们的妻子就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妾室来分自己的男人?

    姜裕成进来时,她怏怏不乐的趴在桌子上,看也没看他一眼。姜裕成勾了勾唇,没想到一向温柔娴淑的妻子也会使小性子,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了。

    姜裕成将接风宴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隐瞒的告知了颜娘,颜娘扭过头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气的是靳于青青不检点,气的是你们男人总是贪心不知足。”

    “好了,别气了。”姜裕成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柔声道:“别的男人怎样你不用管,你只要管好我就可以了。”

    颜娘转身回拥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叹气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

    “他们说什么了?”

    “说你惧内。”颜娘有些不满道:“还说我是母老虎,管着你不让你纳妾,连家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挑丑了买。”

    颜娘道:“今天请了那些属官太太们来,我把桃枝和青杨交特地叫出来伺候,就是为了让她们看看,我们家的丫鬟到底丑不丑。”

    听到这里,姜裕成不由得哑然失笑。刚刚还在意外她使小性子,这会又见到她孩子气的一面,姜裕成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日里鲜活了许多。

    他喜欢这样的鲜活。

第五十三章 意图

    京城

    凌绩鸣下值后正准备回家,勇毅侯派人叫他去侯府一趟,他让长随回凌家知会范瑾一声,然后上了勇毅侯府的马车。

    到了勇毅侯府,他被领到了勇毅侯的书房,上一次他在此被勇毅侯骂得狗血淋头,这一次踏足让他不禁回想,自己近段时间有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勇毅侯开口道:“听说你娶瑾儿之前成过亲?”

    不知勇毅侯此言何意,凌绩鸣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勇毅侯又道:“你与前妻聂氏育有一女,她同你和离后又嫁给了你的同窗姜裕成是不是?”

    凌绩鸣再次点了点头。

    他鼓起勇气问勇毅侯,“不知道外祖父为何提起聂氏?”

    勇毅侯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宫里传来消息,祥嫔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凌绩鸣诧异的抬起头,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勇毅侯道:“恭喜外祖父,祥嫔娘娘这一胎定会得偿所愿。”

    勇毅侯很满意凌绩鸣的态度,第一次对他和颜悦色的笑了。凌绩鸣顿时受宠若惊,但他心里还有疑惑,想知道勇毅侯为何要提起聂氏和姜裕成。

    勇毅侯很快解了他的疑惑,“祥嫔娘娘这一胎怀得辛苦,再无力分心照顾二皇子,便想着从娘家选一个四至五岁的女童进宫陪伴二皇子,如果我没记错,你与聂氏生的长女如今正好五岁吧。”

    听了这话,凌绩鸣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勇毅侯的意思。陪伴二皇子是假,借着陪伴二皇子之名将张元清拉到他们阵营来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毕竟张元清是姜裕成的老师,满满又被聂氏带到了姜家。

    他心里变得五味杂陈,原来自己在勇毅侯这里只能算起到一个在中间传话的作用。

    “外祖父,实不相瞒,当初我与聂氏和离时,允许她带着女儿离开,如今女儿已经改姓姜了。”

    勇毅侯冷哼一声,“子随父姓天经地义,你的女儿怎么能冠上别家的姓氏。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要见到你的长女。”

    凌绩鸣垂头丧气离开勇毅侯府,回到家里后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范瑾觉得丈夫去了勇毅侯府一趟变得不对劲,以为是外祖父勇毅侯斥责了他。

    她端着鸡汤去了书房,凌绩鸣正提着笔发呆,面前的纸张被墨汁染黑了一大片。

    “夫君,如果外祖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放下托盘,轻声道:“外祖父是武将,说话直白了些,但总归是为了你好。”

    凌绩鸣闻言看向她,神色淡淡道:“你知道他今天把我叫到侯府说了什么吗?”

    范瑾当然不知。

    凌绩鸣自嘲的笑了笑,疯狂的将面前的纸张揉成团,气愤道:“他一直都瞧不起我,一个正八品的小官当做对我的施舍,现在还把我当成一个传话筒,我就真的那么不堪?”不堪两个字是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范瑾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外祖父…他要给谁传话?”

    凌绩鸣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在大宴朝的官场,我还能认识谁?”

    “张元清?”范瑾试探的问道。

    凌绩鸣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范瑾更糊涂了。

    凌绩鸣道:“外祖父要我将聂氏的女儿接回来。”

    这句话如同惊天响雷般炸在范瑾耳边,她不敢置信的后退了几步,“你…你说什么?”

    凌绩鸣将勇毅侯的意思复述了一遍,范瑾不相信的摇头,“不会的,外祖父不会这么做的。”

    凌绩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你不信,可以亲口问他。”

    范瑾失魂落魄的走出书房,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勇毅侯府,勇毅侯的意思跟凌绩鸣说的相差无几,她不能接受,回去后就病了。

    凌绩鸣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瑾儿,外祖父发了话,咱们只能听从。你别多想,早点养好身子才是。”

    范瑾木然的盯着床头,低声问:“必须接回来吗?”

    凌绩鸣没回答,但沉默代表了肯定。

    范瑾捂着脸哭了起来,“聂氏的女儿回来,我算什么,琬琬和珺珺又算什么?”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下来,凄切道:“外祖父为何非要这样做,让勇毅侯府的姑娘去宫里陪伴二皇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凌绩鸣在心里回答道。勇毅侯的目的是拉拢张元清,而不是心疼那个出生便有腿疾的曾外孙。

    大哭一场后,范瑾将心中的委屈发泄了一通,加上丈夫凌绩鸣的安抚,她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她对凌绩鸣道:“聂氏那女儿回来后,只能作为庶女写入族谱,不管怎样,我的琬琬才是凌家的嫡长女。”

    凌绩鸣点头应允。

    他写了一封信,让凌三娘夫妻借着探亲的名义带去竭绥给姜裕成。

    另一边,远在竭绥的颜娘还不知道勇毅侯打起了满满的主意。再过几个月,满满就要满五岁了,姜裕成跟她商量过,准备亲自给满满开蒙。

    有两榜进士出身的姜大人亲自为女儿开蒙,颜娘只觉得大材小用。姜裕成第一次反驳了她。说再锋利的刀也需要有用武之地才算利器,他这满腹的学识,来到竭绥后已经沉积许久,若是再不拿出来用用,怕是要退步了。

    颜娘当然不信,那个每晚睡前都还要温书的人是谁?姜裕成的对满满的心思还是让她很感动,恐怕亲生的也就如此了。

    满满很喜欢描红,小丫头是个跳脱的性子,颜娘以为她会坐不住,谁知姜裕成布置的作业,她每日都用心完成了。

    颜娘见状,本打算让她连女红也一起学了,但满满似乎没有刺绣的天分,颜娘便只教她一些基础的东西。

    几天过去,姜裕成的开蒙初见成效,她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和弟弟们的小名,爹娘、祖母几个字会写也会认,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也算是很好的了。

    颜娘跟姜裕成感叹,“幸好有你在,不然她就被耽搁了。”

    姜裕成笑着道:“不会的,日月光辉永远不会被萤火之光取代。”说着说着又道:“满满做事有股子坚韧劲儿,这倒跟他的生父有些相似。”

    提到凌绩鸣,颜娘心里有些复杂,埋怨道:“你提他干什么,他哪里能做满满的父亲。”

    姜裕成拍了拍她的手,“别生气,我不提他就是。”

    颜娘小声嘀咕,“你这人也真是的,干嘛提起他呀,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别扭什么?”姜裕成有些不明白。

    颜娘瞪了他两眼,他想了想忽然懂了,拉着妻子的手笑着道:“别扭是没有,但嫉妒和吃味还是有的。”

    他笑容淡了下来,“都是造化弄人,若当初与你自小定亲的人是我,我们也不会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颜娘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好奇道:“照你这样说,如果我们定亲了,冷姐姐怎么办?”

    姜裕成道:“幼时娇娇体弱,算命的说她须得找一个虎年腊月生人定亲,不然会夭折。我爹心疼她,便让我跟她定了亲。我与娇娇虽为夫妻,实则为兄妹。她一直觉得是她拖累了我,本不愿与我成亲,是表姐哭着逼她,她才同意了。婚后她就开始托人打听合适的姑娘,都被我拒绝了,因为那时我不愿随意找个人将就。”

    颜娘惊讶的看着他,姜裕成继续道:“我们成亲那晚,我梦到了娇娇。她在梦里跟我说,看到我成亲她很开心,还要我好好待你。”

    “这是真的吗?”颜娘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真的梦到她了?”

    “是真的,我醒了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姜裕成点了点头,认真道:“娘子,以后你跟着我叫娇娇表妹吧,我相信她更喜欢这个称呼。”

    颜娘愣住了,“夫君,这不合规矩。”

    姜裕成知道她在顾及母亲与表姐的感受,随即提议道:“这样吧,在我面前你可以称呼她为表妹,当着娘和表姐的面你照常即可。”

    颜娘点了点头,轻轻搂住他的腰呢喃:“夫君,你真好。”

    你从不吝啬给予我脉脉温情,你从不无故对我冷眼以待,你从不嫌弃我是二嫁之人。若不是你,我体会不到为人妻的美好,若不是你,我还在伤痛的深渊里难以走出。

    姜裕成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低头在她眉间印上亲吻,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在一起,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

    从云泽国远道而来的金薯长势喜人,从短短的嫩芽长到郁郁葱葱的藤蔓,约莫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宋休用笔将其生长情况记录下来,从播种、发芽到成株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后面画了相应的植株形态。

    姜裕成冲他拱手道:“依照宋兄这架势,我大宴迟早要出一位农事大专家。”

    宋休坦然的受了他的礼,“承蒙夸赞。”他眺望着远处的农田,朗声道:“我宋休最大的愿望是,普天之下,百姓人人能饱腹,官仓粒粒皆良种。”

    听着他的豪言壮志,姜裕成也生出了一股自豪之感,他在心里道:若为官者皆能为民着想,有生之年,说不定我能目睹这一切。

    两人视线相交,均是一笑。

    这时止规来报:“大人,家中有客来访,夫人请您回去一趟。”

第五十四章 来客

    卫枳坐在轮椅上,卫杉站在一旁,两人身后跟了十来个虎背熊腰的护卫。卫枳望了一眼县衙大门上方高悬的几个大字,轻声呢喃:“不知这竭绥知县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杉上前一步,“待见过后不就知道了吗?”说完吩咐护卫道:“金一,去吧。”

    金一立即领命。

    县衙的守卫见来人出示了恭王府的令牌,也不知道真假,两人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个道:“请贵客稍等,大人今日不在县衙,待我去禀报夫人再说。”

    金一没有为难他们,迅速退回到主子身后。

    县衙后院,颜娘正在教女儿女红,戚氏从外面进来,“夫人,县衙守卫来报,说是恭王府的人来访。”

    颜娘愣了一下,绣花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疼痛让她回过神,“恭王府?”

    戚氏点头,“恭王世孙带着护卫正在外面等着。”

    颜娘立即起身,“赶快随我去迎接。”说完又对青杨道:“你去寻止规,让他赶紧去将大人找回来。”

    青杨哎了一声连忙去了。

    颜娘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然后带着女儿出去迎接恭王府来客。

    时隔一年多,卫枳再一次见到了当初与自己一同落难的小女娃,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满满,到哥哥这里来。”

    满满藏在颜娘身后好奇的盯着他,这个好看看的哥哥是谁啊,她好像不认识他呀。

    颜娘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满满,当初你被拐子捉了去,还是世孙救了你呢。”

    满满疑惑道:“可那个哥哥没有坐轮椅啊。”

    这话一出,卫枳沉下眼皮,卫杉的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颜娘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氛,她替女儿向卫枳赔礼,“小女无心之言冒犯了世孙,还请世孙见谅。”

    卫枳摇了摇头,“无事,姜夫人不必紧张。”

    说完又冲满满笑道:“哥哥那时候也有轮椅,只是被拐子抢了去。”

    满满眨了眨眼,“真的吗?”说完又哼了一声,“拐子太坏了,哥哥,你别怕,我爹是官,他会保护我们的。”

    卫枳笑着点头,“好,我不怕。”

    颜娘见气氛缓和了,心里松了口气。恭王世孙乃皇家血脉,她还真怕女儿说错了话得罪人家,只盼着丈夫早些回来。

    姜裕成听止规说恭王世孙来访后,尽管心存着疑惑,还是急忙赶了回去。他们到时,就听说恭王世孙一行正在老夫人那里呢。

    姜母很喜欢这个长得俊俏、嘴巴又甜的恭王世孙,见他年纪轻轻就废了双腿不免觉得可惜。她道:“世孙,你尽管在这里住着,住多久都没事。”

    姜裕成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有些不明白,恭王世孙为何要在竭绥长住?很快卫枳就替他解开了疑惑。

    卫枳是来竭绥休养的,御医说京城冬日严寒,留在京中只能受罪,最好选一处温暖之地休养。恭王给孙儿选的原本是陵南,那里要比竭绥繁华许多,但卫枳非要来竭绥,御医也说竭绥要比陵南暖和得多,恭王这才愿意放人。

    卫杉是自愿跟随卫枳来竭绥的,当初他母亲也就是原江东王继妃翁氏,在江东王被降爵为镇国将军后,让他带着大量礼品南下去虞城县跟恭王赔罪。

    他见到卫枳后,才知道大哥卫槠多么可恶,他一个随意的动作毁掉了卫枳的一生。恭王因为卫槠和父王迁怒于他,让人押着他亲眼看着卫枳在床上痛苦挣扎,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狰狞的面容。

    才十岁的卫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藏在长袍下的双腿因为震惊和害怕不停颤抖着。那一刻,他痛恨自己是卫锦诚的儿子,更痛恨毁掉卫枳双腿的长兄卫槠。

    他决定留下来陪他。

    在征得恭王的同意后,卫杉给母亲翁氏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要留在虞城县,让她不要担心。作为一个母亲,翁氏哪能不担心,第二日便坐船往虞城县赶,等她到了王府别院时,看到儿子同卫枳一起读书写字时,一颗紧张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觉得儿子留在卫枳身边也好,丈夫卫锦诚已经废了,自从降爵后整日里喝得烂醉如泥,卫槠更是将镇国将军府搅得一片荒唐。

    从虞城县回去后,翁氏便搬到了陪嫁的庄子上去了,把乱糟糟的镇国将军府留给卫锦诚父子俩折腾。

    卫枳虽然恨卫槠,但不至于迁怒无辜的卫杉,所以两人相处很融洽,久了竟然还生出几分亲如兄弟的感情来。

    卫枳要去竭绥休养,卫杉也一路跟着。他曾好奇的问卫枳,大宴那么多适合他休养的地方,为何偏偏要选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城。

    卫枳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他看到他和颜悦色的跟一个小女娃说话时,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活泼可爱、天真烂漫,跟他们这些一出生就懂得勾心斗角的宗室子弟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卫枳不嫌弃县衙条件简陋,拒绝了金一另寻住处的请求,打算休养的这段时间就住在县衙。颜娘只好带着家中下人迅速的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却只够卫枳、卫杉、金一以及随行的大夫住,其余的护卫只能跟着衙役们挤大通铺了。

    卫枳和卫杉都没带伺候的丫鬟,颜娘打算让青杨过去伺候,卫枳婉拒道:“多谢夫人好意,自打我双腿废了以后,就不再用丫鬟了。平日里伺候我的两个小厮明日就到,还请夫人替他们安排个住处。”

    颜娘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让颜娘没有想到的是,卫枳的小厮来时,还带了一大批伺候的人和好几马车的东西,他们进来后,县衙显得十分逼仄。

    卫枳面上带了几分歉意,他也没想到祖父会送这么多的人和物来。拜托姜裕成出面,将县衙斜对面街上的那座宅子买了下来,将那些人都安排到宅子里去了。

    恭王还给姜裕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恳请他照看自己的孙儿,他没有用恭王的身份命令他,而是以一个疼爱孙子的祖父的口吻拜托他。

    恭王府人丁单薄,姜裕成也有所耳闻,恭王年迈,膝下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怎么能不珍之重之呢。

    卫枳和卫杉在竭绥待的很开心,他们慢慢的放下心中的防备,像真正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笑着。

    卫枳喜欢跟满满玩,姜裕成没空的时候,都是他在教她描红。跟他不同,卫杉特别喜欢双生子,文砚文博兄弟俩快满周岁了,又正处于长牙的阶段,跟他们玩闹时,经常糊他一脸口水。

    卫杉并不嫌弃,颜娘有时候都看不过去了,卫杉却道:“夫人别怪他们,我喜欢他们。”

    说着鼻子有些发酸,“当初我娘也怀过双胎,只不过没有生下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娘把弟弟妹妹们生下来了,也许跟文砚文博一样可爱。”

    颜娘听了很不是滋味,安抚道:“你别想太多,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弟弟。”

    “谢谢夫人。”卫杉开心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夫人,听说宋休宋大人也在这里,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宋休?

    颜娘道:“宋大人不住县衙,又喜欢整日待在田间,你们没见到也是正常。”

    “那他可有娶妻,身边有没有人伺候?”卫杉继续追问。

    宋休有没有娶妻颜娘是真不知道,“宋大人来这里只带了两个老仆,平日里生活起居也是由他们照顾。”

    听了这话,卫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竭绥的冬日从不严寒萧条,清晨浓雾散去后,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照在人身上暖意洋洋。原本是美好的一天,但两位不速之客——凌三娘和杜大郎夫妻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安宁。

    夫妻俩在从京城一路往南,走了水路换陆路,终于在冬至前赶到了目的地。他们竭绥城里找了一家客栈,顾不得休息直接上门求见。

    颜娘本不想搭理他们,但看在凌三娘以往对她不错的份上,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凌三娘盯着颜娘看了许久,压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美貌纤细的妇人是她前二嫂,若不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嗓音未变,她都要怀疑姜裕成是不是休妻另娶了。

    明明上一次见面她还不是这样啊。凌三娘心里是五味杂陈,她不禁设想,若当初她就是这副样貌,二哥还会舍得与她和离吗?

    杜大郎见妻子愣愣的,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凌三娘这才回过神来,“颜娘姐姐,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

    “嗯。”颜娘淡淡的应了一声,问:“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

    凌三娘欲言又止,一旁的杜大郎上前递给她一封书信。“姜夫人,这是我二舅哥给你的信,有什么话,不妨看完信再说。”

    颜娘没有接,皱眉道:“我跟他已经毫无瓜葛,这封信我不会看的。”

    杜大郎道:“姜夫人还是先看信吧,不然误了满满的前途,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听到满满两个字,颜娘立刻警惕起来,连忙让人去叫姜裕成。

第五十五章 旨意

    姜裕成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合上信后对杜大郎厉声道:“你回去告诉凌绩鸣,只要我姜裕成在一天,他就别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杜大郎吓了一跳,大声道:“姜大人,满满是我们凌家的孩子,你可没资格决定她的去向。”

    “没资格的是他凌绩鸣才对。”颜娘虽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但听了杜大郎的话后气得发抖:“满满是我和夫君的女儿,她姓姜,跟你们凌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又看向凌三娘,“当初你们凌家是如何对我们母女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当初我大着肚子,范瑾逼上门来害得我早产,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满满。结果呢,你娘嫌弃她是个女儿,看都不愿看一眼;你大姐骂她是赔钱货,还险些下毒害死了她;你二哥从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和离时没有丝毫不舍;你爹把她当成是讨价还价的筹码,在他眼里,满满这个孙女还比不上几抬嫁妆。”

    “我与凌绩鸣和离时,说好了满满跟着我,从此以后与你们凌家无任何干系,他也是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的。想反悔,绝不可能。”

    凌三娘连忙劝道:“颜娘姐姐,你先听我说,我二哥让满满回去,也是为了她好。”

    “宫里的祥嫔娘娘是我二嫂的表姐,想要选一个四至五岁的女娃去宫里陪伴二皇子,二哥想要补偿满满,所以才决定送她去。”凌三娘一边观察她的神情,一边道:“颜娘姐姐,满满要是得了二皇子喜欢,满满日后说不定还有大造化呢。”

    听了这话,颜娘气极反笑:“范瑾不是有两个女儿吗,这么好的事她能让给满满?”

    凌三娘刚要开口,就听她嘲讽道:“我从来不相信你们凌家人会那么好心。三娘,当初的你是多么善良啊,如今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颜娘还记得,初嫁时在婚房里她是怎样维护自己的;满满出生时,她有多么心疼小侄女;和离时,她哭着阻拦自己的家人。那些画面颜娘仿佛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是非分明的小姑娘了。

    凌三娘知道今日要无功而返,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能怎么办?公婆嫌弃她丢人,爹娘偏疼大姐凌元娘,她只能靠着二哥的过日子,二哥交待的事,她不能不答应。

    颜娘和姜裕成可不管她有无苦衷,不客气的将他们赶了出去。

    离开县衙前,凌三娘向颜娘提出见满满一面,颜娘没有答应,她与杜大郎只得先回客栈去。

    临走前,杜大郎放狠话道:“姜大人,姜夫人,我们凌家是奈何不了你们,但勇毅侯府呢?我们夫妻表面是听了我二舅哥的差遣,实则是为勇毅侯办差的。你们要是识趣,就应该好好配合。”

    这番话让颜娘气极,等他们离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朝一旁倒去。姜裕成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妻子,担忧道:“娘子,你没事吧?”

    颜娘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被他们气狠了,扶我回屋吧。”

    姜裕成还是不放心,请了葛大夫过来。葛大夫替颜娘把完脉后道:“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晕眩是气急攻心所致,静养几日便好。”

    姜裕成点了点头,亲自将葛大夫送了出去。临走时,大夫又道:“气大伤肝,大人应劝夫人平日里少动怒。”

    姜裕成朝他拱手道:“多谢葛大夫,这话我一定会传达给内子。”

    颜娘请了葛大夫瞧病,姜母也知道了,她来正院看颜娘,道:“你这孩子,那些不相干的人本就不该见,这下倒好,还把自己给气坏了。”

    颜娘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凌家人那么无耻,竟然把主意打到满满身上来了。”

    “你就放宽心吧,有我在,有成儿在,他们不敢来抢孩子的。”姜母替她掖了掖被角,“再不济还有世孙呢,他挺喜欢我们满满的,到时候请他出头替满满撑腰,我就不信,那凌绩鸣还能跟恭王世孙抢人。”

    听了这话,颜娘无奈道:“娘,我们家的事,怎么能麻烦世孙呢,还是别打扰他休养才是。”

    姜母才不管这些,径直去找了卫枳。她将凌家的企图告知了卫枳,请他出手帮一帮自己的孙女。

    在听见勇毅侯府打算将满满送到宫里去陪伴二皇子后,卫枳动怒了。他把满满当成妹妹看待,绝不允许有人打她的主意。

    卫枳让护卫快马加鞭给祖父恭王送信,请他出面帮忙解决。与此同时,姜裕成也给恩师张元清与师兄郭侍郎传了信。

    于是在显庆十三年冬至那日,显庆帝的龙案上摆了十来本弹劾勇毅侯的奏折,除了几桩稍显严重的罪名外,其余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显庆帝看完最后一本弹劾奏折后,问梁炳芳:“这勇毅侯与皇叔、张太傅有何过节,他们两人怎地也写了弹劾的折子?”

    梁炳芳恭声道:“奴婢听闻,勇毅侯打算送一名四至五岁的女娃进宫陪伴二皇子,最后的人选乃姜裕成大人之妻聂氏的长女。”

    显庆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勇毅侯看中了姜裕成的女儿?”

    “陛下有所不知,姜大人之妻聂氏的长女并非姜大人亲生,而是聂氏与前夫通政司经历凌绩鸣凌大人所生,两人和离后,聂氏带走了长女,凌大人后来又娶了勇毅侯庶女所出的女儿范氏。”梁炳芳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几人的关系。

    显庆帝听了后笑容渐渐淡了,“祥嫔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勇毅侯这老匹夫就开始拉拢朝臣,到时候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元清是他专门请回来压阵的,谁也不能打他的主意。

    “梁炳芳,凌绩鸣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

    “回陛下,他与范氏育有两个女儿,大的四岁,小的两岁。”

    显庆帝道:“传朕旨意,宣凌绩鸣与范氏长女即日起进宫陪伴二皇子。”

    梁炳芳抬眼看了显庆帝一眼,连忙命人前去凌家宣旨。

    凌家

    小黄门宣读完圣旨后尖声道:“凌大人,接旨吧。”

    凌绩鸣连忙谢恩领旨,随后他让桃枝给两个小黄门一人塞了一个荷包,待他们离开后,才发觉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夫人,夫人…”

    “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他捧着圣旨将其亲自供奉在香案上,刚一放好,就听见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急忙跑了出去,看到范瑾躺在地上,半个身子被桃枝抱着。

    “瑾儿,你怎么了,瑾儿,瑾儿…”见妻子没有反应,他立即将妻子打横抱起,吩咐桃枝道:“快去请大夫。”

    桃枝连忙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样子,大夫终于到了。替范瑾把完脉后道:“夫人已经有了两月身孕,先前是受了刺激导致晕厥,待老夫扎上两针后便能醒来。”

    听见妻子有孕,凌绩鸣又是欣喜又是忧心,“大夫,突然晕厥对孩子有碍吗?”

    大夫一边扎针一边道:“目前尚无大碍,怀孕期间,要避免大喜大怒才是。”

    凌绩鸣这才放心了。

    大夫几针扎下去后,范瑾悠悠转醒,看到守在床边的凌绩鸣,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夫君,琬琬她…”

    凌绩鸣替她擦泪道:“瑾儿,你现在不能太激动,不然对孩子不好。”说着,视线落到了她的腹部。

    “孩子?”范瑾愣愣的看着他,“你是说我有身孕了?”

    凌绩鸣点了点头。

    盼了这么久总算有了身孕,但过几日却要将长女琬琬送进宫去,范瑾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五十六章 恐吓

    凌琬琬被显庆帝下旨招入宫中陪伴二皇子,勇毅侯知道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沉了脸。他对长子道:“看来皇上已经看穿我的意图了,让琬琬进宫就是给咱们勇毅侯府的警告。”

    勇毅侯世子道:“为今之计咱们得韬光养晦,等祥嫔娘娘肚子里龙胎出生后再来图谋。”

    勇毅侯点了点头,“待会儿让你媳妇去凌家把琬琬接过来,教一教她宫里的规矩,免得不知礼数丢了祥嫔娘娘的脸面。”

    勇毅侯世子夫人遵循公公的命令将凌琬琬接到了侯府,安排了两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嬷嬷伺候,除了学规矩的时候,平时几乎不管她。

    她一直看不上小姑子范柳氏,一把年纪了还拈酸吃醋,逼得丈夫不敢纳妾,连个传承香火的后人也没有。

    更看不上范瑾,什么样的男人嫁不得,非得嫁一个娶过妻的二手货,婆家还有一堆粗鄙丢人的亲戚。

    凌琬琬进宫陪外孙二皇子,世子夫人是一百个不愿意,若不是皇上下了旨意,她定会坚决反对。尽管凌琬琬看着乖巧听话,世子夫人依旧不喜欢她。

    勇毅侯府的当家夫人不喜欢一个人,那么底下的下人也会看人下菜碟,在侯府那几日,凌琬琬几乎是哭着睡着的。

    范瑾来了侯府几趟,每次一提出要见女儿,世子夫人总是用“琬琬正在学规矩,咱们别去打扰她。”这句话来搪塞她。见不到女儿,范瑾忧思成疾,肚里的孩子也差点没保住。

    大夫严厉告诫她:“若是再折腾的话,孩子别想要了。”范瑾只好暂时不去想女儿,专心留在家里保胎。

    显庆十三年腊月初五一大早,祥嫔便派了人来勇毅侯府接凌琬琬进宫,幼小的她,忐忑不安的拉着兴庆宫女官的手,一头扎进了未知的命运河流中。

    远在竭绥的姜裕成收到恩师的来信,信中告诉他不要再担心满满会被送进宫了,因为进宫的人选已经确定。他将书信折好,准备回后院跟颜娘分享这一个好消息。

    回房后,颜娘却不在房里。戚氏告诉他,姜母前一刻才将颜娘叫了过去,姜裕成又转身去了母亲院子里。

    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姜母开心的声音,“世孙真是好本事,我们满满这下可不用进宫陪那劳什子二皇子了。”

    姜裕成听了,摸了摸怀里的信,没想到母亲和妻子已经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了。

    他大步走了进去,先朝着卫枳拱了拱手,“多谢世孙出手相助,姜某感激不尽。”

    “姜大人严重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卫枳偏了偏身子,没有受他的礼。见他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卫枳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道:“我没有兄弟姐妹,满满天真可爱,我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妹妹,所以绝不会让人打她的主意。”

    听了这话,姜裕成才笑了。

    姜裕成想起他娘先前对二皇子的不敬,不由得出言道:“娘,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多嘴的,您以后还是注意一些。”

    姜母最不喜欢儿子说教,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啰嗦。”

    姜裕成很无奈,颜娘笑着道:“夫君,娘也是太过开心了,以后定会注意的。”

    姜裕成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前院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在后院久留。正要走时,卫杉忽然叫住了他,“姜大人,请问宋大人今日也在吗?”

    姜裕成颔首,“应该在吧。”以往这个时候宋休都在县衙。

    卫杉请求道:“我能跟着去前面吗?我想见一见宋大人。”

    “你跟我来吧。”姜裕成想了想,点头应了。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卫枳有些疑惑,卫杉跟宋休认识吗?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又关心起满满来。

    “她啊,就是个小馋猫,昨日贪吃马蹄糕吃坏了肚子,我过来前才喝了药后又睡着了。”颜娘有些无奈,女儿比两个儿子还难带,一点也不让人放心。

    听了这话,卫枳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马蹄糕还是他给她吃的,害得小姑娘吃坏了肚子,他有很大的责任。

    “夫人,我想去看看满满,不知是否方便?”

    颜娘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世孙跟我一道吧。”

    说完又对姜母道:“娘,今天我要理账,待会儿把文砚和文博送过来,劳烦您受累照看一下。”

    姜母摆手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啥,有吉娘子和桃枝她们在,我有什么受累的。”说着又叹息道:“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争气,还真想亲自带孙子哩。”

    也许是年轻是太过劳累亏了身子,入冬以来,姜母已经病了两次,最近这次前两日才好,怕把病气过给孩子们,她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孙辈们了。

    回正院的路上,颜娘忽然问道:“世孙,入宫陪伴二皇子的人选是谁?”先前只顾着高兴了,压根没记起这个。

    卫枳没有隐瞒,“是通政司经历凌绩鸣长女凌琬琬。”

    颜娘愣了一下,又问:“那二皇子好相处吗?”

    卫枳摇头,“二皇子虽然才两岁,但因生来有腿疾,陛下和祥嫔娘娘怜惜他,对他一直很纵容,就连太子殿下有时也会避让着他。”

    卫枳没有明说二皇子脾气不好,颜娘却听明白了,爹娘惯着,长兄让着,就算年纪再小,也会养成霸道的性子。再大一些,可能就更难相处了。

    凌绩鸣和范瑾打着满满的主意,没想到最后却将自己的长女送进了宫。她虽然看不起这两人的做派,但孩子是无辜的,那个比满满还小一岁的女孩儿,不应该去承受这些。

    而此时,她觉得可怜的凌琬琬正缩在帘子后面小声哭泣着,宫里太可怕了,二皇子太可怕了,她想回家。

    进宫前,舅祖母告诉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二皇子,就算他朝她发脾气也要忍着,不然以后不许她回家见爹娘。

    进宫后,她见到了二皇子,一个坐在轮椅上跟妹妹珺珺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嘟着嘴瞪着自己。她害怕的往女官姑姑旁边躲了一下,就听那二皇子下令,让小太监将一盒蠕动的虫子全部倒在了她的身上。

    凌琬琬害怕极了,尖叫的在大殿内狂奔,二皇子却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她不满道:“余姚姑姑,你看她那样子好蠢,父皇也真是的,怎么能让这么蠢的人来陪我。”

    余姚看着女孩狼狈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悯,柔声劝道:“殿下,琬琬姑娘是皇上下旨召进宫来的,请您看在皇上的面上不要捉弄她了。”

    二皇子听了却变了脸,他大怒着对伺候的人道:“凭什么她能在地上跑来跑去,我却要坐在这轮椅上,小胡子,让她跪到帘子后面去,跪满一个时辰才许起来。”

    名为小胡子的小太监立即领命。

    余姚看着二皇子突然变脸,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开口相劝。回到兴庆宫正殿后,祥嫔正躺在美人榻上歇息,见她进来后,问:“玥儿还好吗,见着小姑娘后发脾气没有?”

    余姚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二皇子的所作所为。

    祥嫔不甚在意道:“由他去吧,心中不痛快总得发泄出来。”丝毫不管凌琬琬是不是受了委屈。

    余姚不由得担心起凌琬琬的处境来。与她一样,范瑾也在担心凌琬琬,自从被大夫警告后,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长女。如今她身孕已满三个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勇毅侯府打听女儿的消息,世子夫人告诉她,凌琬琬在宫里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没亲眼见到女儿过得很好,范瑾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但她无权无势,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女儿是皇上下旨进宫去陪伴二皇子的,没有人敢让她受委屈。

无题

    走出勇毅侯府那一刻,范瑾不由得后悔了,当初她为何非得要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官,遇到事情后连亲生女儿都保不住,还要被人轻视和嘲讽。这种悔婚一直伴随着她回到家,当她看到温氏和凌元娘母女在自己家里指手画脚时,那种悔恨升到了最高点。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她推开开扶着她的梅枝,怒气腾腾的上前呵斥道:“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啊。”

    温氏和凌元娘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的温氏怒道:“范氏,你的教养哪里去了,怎么跟婆婆和大姑姐说话的?”

    凌元娘跟着在一旁嘲讽,“是不是女儿攀上了二皇子,就不把我们这些婆家人放在眼里了?”

    范瑾被她们母女气得头晕,梅枝赶紧上前扶着她。范瑾狠狠的瞪了温氏母女两眼,撑着梅枝的手吩咐小丫鬟道:“去叫柳嬷嬷来,将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范氏,你骂谁呢,我看你才是厚颜无耻的贱人,当初不顾我弟弟已经娶了妻,还做出勾引有妇之夫的丑事来。”凌元娘怒不可遏道:“你才是最不要脸的女人。”

    温氏也阴沉着脸,“当初你婚前失贞,要不是我家二郎娶了你,你这会儿早就成了千人骂万人唾的破鞋,哪里还能在这给我摆官夫人的款。”

    “你们胡说八道。”梅枝恼怒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攀上我家姑娘,不顾聂氏刚生产完,就迫不及待的将人赶出了凌家。这会又来欺负我们姑娘,难道忘记我们姑娘的外家是谁了?”

    梅枝搬出勇毅侯府这座大山后,温氏和凌元娘气焰没之前那么嚣张了,但言语之中的蔑视还是气得范瑾肺管子疼。

    凌元娘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勇毅侯想必是看不上你这外孙女吧,不然为什么给我弟弟安排个芝麻大的官职,连一个投靠勇毅侯府的外人都比不上。”

    范瑾按耐住恼意,不客气的反驳,“怪不得会被人休回家,抛开你不守妇道不说,这脑子也是蠢笨如猪。你先搞清楚通政司经历一职是什么再说吧,免得惹人笑话。”

    “你…”凌元娘被噎得无言反击,她拉着温氏的袖子告状:“娘,你看她一点也没将我这个大姑姐放在眼里,在这样下去,没人能管得了她?”

    范瑾的态度让温氏也感到很气恼,她指着范瑾道:“你这个不贤不孝的东西,我要让二郎休了你。”

    温氏话音刚落,一道充满怒火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谁敢休了我的女儿。”屋内众人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穿得富贵逼人、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看到中年妇人那一刻,范瑾先是震惊,接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原来来人竟是范瑾的母亲,勇毅侯庶出之女范柳氏。

    范柳氏的气场镇住了温氏母女,她们一向欺软怕硬,知道范柳氏不像范瑾那么好欺负,顿时怂了。温氏讪讪道:“亲家母,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范柳氏充耳未闻,心疼的将女儿搂进怀里,轻声骂道:“臭丫头,受了委屈也不早点给娘去信,还真当自己是泼出去的水啊。要不是柳嬷嬷给我传信,我还不知我的女儿被人欺辱到了这个地步。”

    范瑾抬头看向柳嬷嬷,柳嬷嬷道:“姑娘,老奴实在是劝不住您,所以才给夫人送了信。”

    范瑾知道柳嬷嬷是为了自己好,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今天温氏和凌元娘作妖,有她娘坐镇,那两人绝对讨不了好。

    温氏被范柳氏落了面子,虽然气恼却不敢发作,凌元娘却不管那么多,张口就道:“我就说弟妹为何平日里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原来是得了亲娘的真传啊。”

    范柳氏瞥了她一眼:“哪来的阿猫阿狗,吠得真让人心烦。”

    柳嬷嬷道:“夫人,这是姑爷的长姐。”

    范柳氏当然知道凌元娘是谁,还听说她因为背着夫君偷汉子被休回了娘家。这样不堪的女人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不屑道:“做了那等丑事不在家里藏着,还出来抛头露面,真真是半点廉耻心也没有。”

    范柳氏毫不将凌元娘放在眼里,她的到来,让温氏和凌元娘不敢再嚣张,母女俩灰溜溜的回到了槐树巷的凌家小院。留在家里的凌老爹见她们回来了,问道:“你们不是去看儿媳妇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氏哼了一声,气道:“那范氏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和元娘去了板凳都没坐热,就嚷嚷着要赶我们走。我和元娘气不过,与她理论了几句,谁知她竟然把她娘给叫了回来。那范柳氏是什么人,我和元娘哪里招架得住,当然只有被人赶出来了。”

    深谙老妻的脾性,凌老爹随即道:“是不是你或元娘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温氏嚷道:“一开始我什么都没说,是她一回来就让人赶我们走。我气不过才说要让二郎休了她的。”

    听了这话,凌老爹扬起手臂没忍住朝她扇了过去,响亮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温氏傻了眼。

    “你打我?”脸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温氏才醒过神,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凌福生,你竟然打我?”

    凌老爹冷哼道:“我要是不打醒你,你还做青天白日梦呢。”他沉着脸脸道:“你是不是要毁了二郎的前途才满意?”

    “我没有。”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砸下来,温氏连忙反驳,“我巴不得二郎能够越来越好,怎么会毁了他?”

    凌老爹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他。儿媳妇娘家势大,二郎还需他们提携,你呢,天天和元娘那个孽女插针见缝的去找她麻烦。连唆使儿子休妻的的话都放了出来,你让儿媳妇的娘家人怎么想?”

    温氏想辩解,凌老爹根本不给她机会,“咱们来京城也有半年多了,这天子脚下,在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是做官的,二郎那个芝麻大的官职在这里连个屁都算不上。要是真为二郎好,明天随我去跟儿媳妇和亲家母道歉。”

    “我不去,我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赔礼道歉的。”温氏不答应。

    凌老爹冷眼看着她,“你不去也得去。”说完又道:“还有那个孽女,赶紧找人把她给我嫁出去,免得一天到晚在家里挑拨离间、惹是生非。”

    ......

    凌绩鸣下值后准备回家,刚从通政司衙门里出来就看到凌老爹的身影。他快步上前问道:“爹,您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凌老爹将他拉到一旁:“没事,没事,就是许久未见,你娘想你了,让你回家一趟。”

    凌绩鸣有些不解,他前天才回去过,这才两天时间,哪里算得上许久不见。他正要问清楚时,凌老爹已经拉着他往槐树巷的方向走去。

    到了槐树巷的家里,他才知道他爹为什么要守在通政司衙门外等他。

    听到母亲和大姐又去招惹妻子,凌绩鸣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叹了叹气,对温氏道:“娘,瑾儿现在还怀着身孕,你为何就不能消停些呢?”

    温氏不满儿子的态度,嚷道:“你怎么跟你爹一个样,我哪里做错了,我也是见她怀着身孕辛苦,才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说完,又看向凌元娘,冷声道:“大姐,看在咱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我还叫你一声大姐。若你再敢撺掇娘去挑瑾儿的刺,我凌家容不下你。”

    凌元娘听了这话,指着凌绩鸣鼻子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啊,当初受了我那么大的委屈也没见你替我出头,怎么,做了官腰杆硬了,当着爹娘的面就要赶我走?”

    凌绩鸣猛地挥开她的手,他的面孔十分严肃,简直像生铁般铸成的一样。

    “你没回来前,这个家多和睦。自从你回来了,三天两头的惹是生非,闹得大家都不痛快。我今天当着爹娘的面把话撂这儿,要是你还不知悔改,凌家再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第五十八章 助纣

    见凌绩鸣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凌元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怒火在胸中翻腾了一圈后又默然的熄灭了。她不敢赌,自从弟弟做了官以后,这个家的主心骨就不再是她爹了,如果他铁了心要赶她走,爹娘也护不住自己。

    凌元娘偃旗息鼓,凌绩鸣不想久留,临走前对凌老爹道:“爹,你们明日就别过去了。过两日我沐休,到那时你和娘再上门吧。”

    凌老爹应了,“二郎,你回去替你娘和大姐跟儿媳妇与亲家母赔个不是,我就怕他们因此怪罪于你,影响了你的前途。”

    见凌老爹为自己着想,凌绩鸣心里很感动,“爹,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凌老爹哎了一声,将儿子送到门口。

    临走前,凌绩鸣对着父亲道:“爹,您放心,总有一天儿子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再也不会让您和娘受委屈的。”

    凌老爹连连点头,鼻子一酸,当场老泪纵横。

    凌绩鸣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范瑾和范柳氏正在等他吃饭。见他回来,范瑾迎上前问:“夫君,今日为何回来的晚了些?”

    凌绩鸣强颜笑道:“衙门里事多,耽搁了一会儿。”

    说完又对范柳氏弯腰拱手道:“岳母远道而来,小婿未曾亲自相迎,还望您见谅。”

    范柳氏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怎敢劳烦凌大人来接。”

    凌绩鸣很尴尬,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范瑾连忙打圆场,“夫君,娘赶路有些疲乏,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完又轻声责怪范柳氏:“娘,您别添乱了行不行。”

    范柳氏见女儿维护凌绩鸣,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没再继续为难他,道:“等你老半天了,赶紧吃饭吧。”

    凌绩鸣这才直起身子入席。

    临睡前,范瑾装作无意的提起白日里温氏和凌元娘来过的事情。凌绩鸣脱衣裳的动作顿了顿,道:“我知道了,是她们不对,改日我让她们来给你赔礼道歉。”

    范瑾跟他解释,“夫君,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我去了勇毅侯府,舅母又拿旧话搪塞我,我是担心琬琬在宫里受委屈。这个时候,娘和大姐来了,也不知我说错了什么,娘说要让你休了我,我听了真的很难受。”

    温氏的脾气凌绩鸣这个当儿子哪里会不知道,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况且还有凌元娘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一点都不怀疑范瑾话里的真实性。

    “娘也是被大姐撺掇的,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她了。”

    范瑾点了点头,想起了先前她娘给她出的主意。“夫君,大姐还年轻,早晚还得嫁人的,趁着我娘在的这段时间,不如请她为大姐寻一门亲事吧?”

    凌绩鸣瞥了她一眼,她立即道:“我娘一定会选那些老实可靠的人家,不会害了大姐的。毕竟大姐嫁得不好,我们也会跟着受累。”

    凌绩鸣知道她是怕自己误会,“这事就劳烦岳母了。”他思索了一下沉吟道:“找一个规矩严谨一些的人家吧。”

    范瑾听出了凌绩鸣话里的不满,便知道他也受不了这个总是作妖的大姑姐了。她在心里冷笑,凌元娘,等着吧,我和我娘一定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的。

    范柳氏回了京城,第二日就带着从颍川的土仪和一些礼品回了娘家。勇毅侯虽然不喜范柳氏这个庶出长女,但十多年未见,还是留她在府上多住了几日。

    范柳氏出嫁前就时常讨好大嫂世子夫人,这一次回来后也不例外,带回来的礼品大多进了世子夫人的院子。

    礼多人不怪,世子夫人看在礼品的份上,按耐住心中的鄙夷,与多年未见的庶出小姑言笑晏晏。

    等奉承话说得差不多了,范柳氏才开口问起外孙女凌琬琬来。世子夫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道:“一定是瑾儿那丫头让你来问的吧,放心吧,琬琬在宫里好着呢,有娘娘看着,没人敢欺负她。”

    范柳氏讪笑着点了点头,“有嫂子这句话在,瑾儿那孩子也放心了。”

    说完又愁眉苦脸道:“嫂子,我这十几年没回京城了,有件事还得请嫂子帮帮忙。”

    听到“帮忙”两个字,世子夫人笑容淡了几分,“什么忙,你说说看。”

    范柳氏提起凌元娘来,“瑾儿婆家的大姑姐,守寡后一直待在娘家,我那女婿托我替她寻一门亲事。您也知道,我哪里有合适的人选啊,这不还得托嫂子帮我寻摸一个。”

    原来是这种小事,世子夫人笑容深了几分,问道:“瑾儿那大姑姐年方几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她是平武十七年生人,今年正好二十九岁。我那女婿说了,须得给她找一个规矩严禁的人家。”

    世子夫人又问其他的要求,范柳氏摆手道:“家里过得去就行。”

    看在那些礼品的份上,世子夫人答应帮这个忙。待范柳氏走后,她身边伺候的吴嬷嬷凑上前道:“夫人,老奴这里有个人选,保准符合大姑奶奶的条件。”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世子夫人立即问道:“何人?”

    吴嬷嬷道:“咱们侯府本家的十九爷啊。”

    吴嬷嬷提起这人,世子夫人想了好一阵才有印象,“就是那个死了三房妻室的柳怀文?”

    吴嬷嬷道:“就是他。大姑奶奶不是说要给表小姐那大姑姐找一个规矩严的人家吗,老奴看呐,十九爷家就很合适,他家的老太太是出了名的规矩严,前头三个媳妇,被她调教的规规矩矩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听了这话,世子夫人思索了一阵道:“那就他吧,嬷嬷你明日上门去问一问,若他家也有这个意思正好,若没那个意思咱们再找其他人。”

    “老奴遵命。”吴嬷嬷点头,“有夫人出面,想必这事一定能成。”

    果然如吴嬷嬷所料想的一样,柳怀文的母亲柳老夫人听说世子夫人亲自为儿子做媒,女方是勇毅侯府表姑娘孀居在家的大姑姐,性子温柔恬静,最是持家有道。

    柳老夫人一听就动心了,她想着世子夫人是绝对不会骗他们的。柳怀文这一房是与勇毅侯府隔了三代的旁支,平日里柳老夫人正愁无法与侯府嫡支亲热,现在机会送上门来,哪能不利用起来。

    在她同意了这门亲事后,世子夫人将范柳氏唤了过来,将男方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对于柳老夫人这位隔房婶子,范柳氏未出嫁前也是知道的,听说为人严苛刻板,最重规矩。

    范柳氏很满意这门亲事,回去后跟范瑾交了底,范瑾又告知了凌绩鸣。于是趁着沐休的时候,凌绩鸣又将此时告诉了爹娘,凌老爹和温氏老夫妻俩听说给长女找了一门背靠勇毅侯府的亲事,也顾不得打听男方家的人品,连忙点头应了。

    凌家最后知道自己将要嫁人的是凌元娘,原本还想犯浑撒泼拒婚,但在听到那人是勇毅侯府的旁支亲戚时,愤怒的火苗渐渐熄灭了。

    她还年轻,早晚都会再嫁,既然能够跟勇毅侯府攀上关系,为何不同意呢。哼,等她嫁到柳家去后,她倒要看看,范氏这个狐媚子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凌元娘点头后,凌柳两家很快就定下了亲事。两家走动的时候,凌元娘与柳怀文私下也见过几面,凌元娘觉得柳怀文与之前见过的男人都不同,但就是莫名的吸引她。

    两人都不是头婚,成亲那天只简单的置办了几桌婚宴,宴请的也大多是柳家的本家亲戚。凌元娘本来不满柳家的轻视,但在世子夫人送了一盒添妆礼后,她才高高兴兴的当起新嫁娘来。

第五十九章 为虐

    终于把凌元娘这个祸害嫁出去了,范瑾心里不知多开心。范柳氏看着女儿摇头道:“你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事早就该办了,哪里还需忍她那么久。”

    范瑾笑了笑,问:“娘,舅祖母能管得住她吗,万一她又跑回娘家怎么办?”

    范柳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放心吧,你那舅祖母可是柳家出了名的规矩人,当初她可是先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得了先太后的懿旨嫁与你柳家舅祖。几十年来不仅将丈夫管得服服帖帖,就连怀文那三任妻室去世前也得战战兢兢的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范瑾听了柳老夫人的事迹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温氏这样的婆婆实在是太好对付了。她在心里暗道,凌元娘,你就自求多福吧。

    远在竭绥的凌三娘夫妻还不知道凌元娘已经再嫁。自从第一次被颜娘和姜裕成赶出县衙后,两人隔三差五的总要上门来找骂。

    眼看着身上的盘缠就快用完了,但凌绩鸣交待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两人心里明白,要想从聂颜娘和姜裕成那里得手无异于天方夜谭。杜大郎跟妻子商议了一番,决定偷偷将满满带走。

    接连蹲守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机会,杜大郎决定趁着晚上所有人熟睡之际进入县衙将人带走。但他们两个一个是胆小怕事、弱不禁风的妇人,一个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县衙,简直是痴人说梦。

    杜大郎这个人读书不行,但略有急智。在县衙外蹲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到酉时,后宅偏门处总会出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妇人。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姜母身边伺候的秦嫂子。

    秦嫂子从县衙出来后,杜大郎一路尾随她进了一个小巷子。小巷子名为青栀巷,这里大多住的是大户人家的奴婢家眷。

    秦嫂子走到青栀巷第三处宅子门口,扣了扣门上的铜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小丫鬟开了门,探出头来望了望,然后将秦嫂子拉了进去。

    杜大郎直觉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又连续跟了秦嫂子好几天,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他打听到秦嫂子进去的那一家,是竭绥富商靳于宏家奶娘养老的宅子。

    在竭绥待了半个多月,靳于家与姜家的那些纠葛他打听的一清二楚。不用猜,秦嫂子若不是被收买了,那就一定是靳于家安排在姜家的眼线。

    这一日,等秦嫂子进了那处宅子后,杜大郎带着凌三娘在门口守着,秦嫂子一出来,夫妻俩将她堵住了。

    “秦嫂子,终于等到你了。”杜大郎笑着道。

    秦嫂子警惕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着我?”

    凌三娘道:“秦嫂子不必惊慌,我们夫妻俩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秦嫂子后退了几步,“我不认识你们,也没什么跟你们好商量的。若你们识相就赶紧让开,我可是竭绥知县姜大人家的奴婢。”

    听了这话,杜大郎笑得更大声了,“秦嫂子,若是姜大人知道他家的奴婢私下跟靳于宏家的下人有来往,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他的话让秦嫂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背后忽然凉意顿生。“你们到底是谁,拦着我要干什么?”

    杜大郎正色道:“如果秦嫂子不想被姜大人知道,就跟我们夫妻俩去一个地方。”

    秦嫂子还想拒绝,杜大郎又道:“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做一件事,你来青栀巷的事情我们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绝不外传。”

    秦嫂子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跟他们走了。

    杜大郎和凌三娘将秦嫂子带到客栈,关上房门后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秦嫂子听了后吓得冷汗直流,“不成不成,我真要是这么做了,大人和夫人一定饶不了我的。”

    凌三娘白了她一眼,“我们是让你悄悄的把人带出来,有没有让你大张旗鼓的做事。等你把人带回来了,我们立即带着她离开,只要你不露馅,谁知道是你在中间搞鬼。”

    秦嫂子还是摇头,“我不敢,你们另找其他人吧。”说完打算离开。

    凌三娘一把扯住她,警告道:“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立即将你和靳于家来往的事情告诉姜裕成,到时候你同样落不了好。”

    说完又道:“你家大姑娘是我二哥与聂氏的亲生女儿,与姜大人毫无血缘,只因聂氏和离时跟我二哥闹翻了,偷偷带走了我那侄女。我二哥思女成疾,若不是姜裕成和聂氏阻拦,我和夫君又何必出此下策。”

    凌三娘的话让秦嫂子惊呆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她家夫人竟然与人和离过,就连大姑娘也是她跟前夫的女儿。如果这个消息被外人知道了,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

    秦嫂子飞快的在心里盘算,若是把这个消息传给靳于太太,靳于太太一高兴,说不定会赏她很多银钱。

    “秦嫂子,想清楚没,跟不跟我们合作?”见她竟然发起呆来,凌三娘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秦嫂子这才回过神来,她犹豫了一阵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们。”自从知道了满满不是姜裕成的亲生女儿后,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她觉得,一个带着女儿和离过的妇人,还能嫁给官老爷当正妻,一定是用那张狐媚的脸迷住了男人的心。大人不一定如表面那样喜爱她的女儿,说不定心里还非常厌恶呢。就算答应这两人将大姑娘弄走,大人应该不会深究。

    若是在一般人家或者是卫枳住进县衙前,秦嫂子说不定还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满满带出县衙。但卫枳住进来后,除了明处的护卫外,恭王还派了一支精锐的暗卫队暗中保护孙儿,那些暗卫奉了主子的命令,将县衙保护的密不透风。

    所以,秦嫂子刚将吸了迷药的满满抱出屋子,暗卫就将消息传给了护卫首领金一。金一知道世孙对小姑娘的看重,亲自带人将秦嫂子逮了个正着,连带着将在外面接应的凌三娘和杜大郎也抓了起来。

    半夜三更正是夜深人静时,竭绥县衙后宅却是灯火通明,从主子到下人无一人安睡。满满被颜娘抱在怀里,给卫枳治腿的葛大夫正在为她把脉。姜裕成、姜母以及卫枳、卫杉等都都在等结果。

    葛大夫把完脉后,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和嘴唇,道:“夫人请放心,大姑娘吸入的迷药量不大,只因年纪小导致昏睡,其他并无大碍。”

    听了这话,颜娘揪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看向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凌三娘和杜大郎,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看来你们觉得我是太好欺负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的女儿。”

    凌三娘和杜大郎听了这话使劲的摇头,因嘴里被塞了布团,咿咿呀呀的没人能听清楚在说什么。

    这时卫枳开口道:“金一,取下他们嘴里的布团。”

    金一照做了。

    凌三娘大声叫道:“如果不是你一再的阻拦,我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颜娘怒极反笑,将满满交给姜裕成抱着,慢慢走到凌三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当初你二哥亲手在和离书上按了指印,你们一家人亲眼所见,是你们不要满满的,现在又有何脸面来要孩子?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的,所以才没同你计较。没想到你竟昧着良心做出伤害自己亲侄女的事情来。凌三娘,这一次我不会小事化了,我要让你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第六十章 报应

    凌三娘见过她怯懦时的眼泪,见过她忍让时的苦笑,也见过她冷淡时疏离,还见过她盛怒的暴躁,唯独没见过她现在的这副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的仇恨。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聂颜娘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像是失音了一般,嘴唇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她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埋下了头。

    杜大郎与妻子不同,他身上还有着读书人的酸腐之气,嘴里没了布团后,梗着脖子对姜裕成大声道:“我身上有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跪,姜裕成这是动用私刑,回京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姜裕成没有理会。

    “哈哈哈,我以为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啊。”卫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嘲讽道:“我大宴的秀才多不胜数,有才学、性谦和者大有人在,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姜母气道:“就是,你算什么东西,我儿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你不过是靠着女人得了点好处,就拿出来到处炫耀。我看呐,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凌绩鸣也是个怂蛋,只晓得靠女人往上爬。”

    杜大郎被两人气得差点吐血,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他们。这时姜裕成开口道:“你仗着自己有秀才功名便胡作为非,我会递折子到吏部,好好的替你宣扬宣言,看看你那引以为豪的功名是否还能保住。”

    听了这话,杜大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之前光顾着逞口舌之言,忘记姜裕成的师兄正式吏部侍郎郭晋仪。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杜大郎一脸灰白的垂下头,夫妻俩如出一辙的动作看着就像是没了依靠的败家之犬。没有人同情他们,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

    接下来轮到吃里扒外的秦嫂子了。金一抓住她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掌将她打晕了,这会儿还没有醒来。

    一盆冷水泼下去,秦嫂子悠悠转醒,大冷天的被浇了一身水,她张口就骂:“谁呀,活得不耐烦了,赶往老娘身上泼水,我…”

    她很快就骂不出来了,昏迷前的意识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秦嫂子,这俩人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串通外人来掳我的女儿?”颜娘疾言厉色的问道。

    秦嫂子急忙磕头,“夫人饶命啊,奴婢真的是被逼的啊,奴婢真没想过要害大姑娘。”

    颜娘冷笑,“你还敢狡辩,若不是金护卫,我的女儿就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了。你以为你不承认便没事了,你是我姜家花钱买来的奴婢,依照大宴的律法,奴婢背主可棒杀之。”

    一句棒杀吓得秦嫂子浑身打哆嗦,“不…不会…会的,杀人…杀人可是犯法的。”

    颜娘盯着她道:“杀害无辜之人当然犯法,但对于你这种背主的奴才,就算是砍了喂狗也无人说什么。进我姜家第一日,我就跟你们说过,若遵守姜家的规矩,老实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不老实绝对没好果子吃。”

    “老夫人,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求您救救奴婢吧。”秦嫂子知道颜娘动了怒,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姜母身上,她爬到姜母脚边,哀求道:“老夫人,您不是最喜欢听奴婢讲那些戏文吗,只要您饶了奴婢,奴婢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姜母一脚将她蹬开,嫌恶道:“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勾结外人害我的孙女,枉老婆子平日里对你那么好,真是良心喂了狗。”

    秦嫂子趴在地上没吭声,姜母话音刚落她忽然抬起头,嘲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心还真大啊,把儿媳和别的男人生的孽种当成亲生的,也不怕哪天自己儿子头上多了一顶绿帽子。”

    “金一,给我拔了她的舌头。”听到她说满满是孽种,卫枳只觉得怒不可遏。

    金一立即领命,在场的众人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后,秦嫂子如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胸口急促的喘息着,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喉咙里一直不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金一利落的手法让在场的女人都变了脸色,姜母闭吓得不敢睁眼,其他的丫鬟婆子均是害怕的直哆嗦。离秦嫂子最近的凌三娘更是吓得晕死过去,杜大郎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水迹。

    颜娘也被吓到了,抓着姜裕成的胳膊不敢放手,卫枳见状吩咐金一将秦嫂子扔到一旁去。

    他大声道:“先前为了避免这奴才诋毁姜府声誉,我才出此下策,若是惊扰了各位,卫枳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

    姜母连忙摆手,“不碍的不碍的,世孙也是为了我姜家好。”说这话时,悄悄看了一眼面色冷厉的金一,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老天爷,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狠厉的手段,真是吓死她老婆子了。

    卫枳出手帮的是姜家,颜娘和姜裕成也只能说无事,姜府最大的三人发话了,就算在害怕也没人敢说什么。

    卫枳又看了杜大郎一眼,吓得杜大郎急忙道:“我可不是姜家的奴才,你们没有权利处置我。”

    卫枳笑了笑没说话。

    颜娘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走到杜大郎面前,“替我向凌绩鸣和范瑾带句话,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但今天的仇我必定会报。”不管是凌家还是勇毅侯府一个都跑不了。

    秦嫂子勾结凌三娘夫妻拐带满满原本就罪不可恕,后又从杜大郎口中得知她是靳于家安插在县衙的眼线。姜裕成下令将秦嫂子打了个半死,然后扔到了靳于家的大门口。

    靳于宏这才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得罪了知县大人,气得差点休妻。靳于氏哭道:“若不是那姓姜的欺人太甚,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如花似玉的女儿,被他逼着许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我这个当娘心疼的差点活不下去。”

    说完又控诉靳于老爷,“你这个当爹的呢,心里只有后院那群狐媚子和狐媚子生的贱种,对青青不管不问。上一次我去吴家看她,她被吴家那毒妇已经折磨的不成人形。”

    听了这话,靳于老爷冲她大吼道:“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你们母女俩又蠢又笨。没坑到人不说,反倒还把自己送进了圈套里,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当初我就不该娶你。”

    “好哇,你现在后悔了是不是,不娶我难道要娶胡云琴那个贱人吗?”靳于氏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恨恨道:“这些年那个狐媚子没少给你吹枕头风让你将她扶正吧,一大把年纪了还勾着你想要生儿子,我呸,被男人糟蹋烂了的东西,想生孩子做梦去吧。”

    “啪。”

    靳于老爷没忍住怒火,狠狠给了妻子一巴掌。胡姨娘是他的表妹,幼时家穷被卖到了风月场所。及笄后被刚发了家的靳于老爷赎了出来,在靳于老太太做主下,成了靳于老爷的妾室。

    靳于老爷赎出胡姨娘的时候,胡姨娘还未挂牌接客,靳于氏说胡姨娘被其他男人糟蹋过是故意污蔑她的。

    这一巴掌下去,靳于老爷对妻子彻底死了心,对外说靳于氏得了失心疯,然后将她关了起来,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发卖。将管家权和唯一的儿子一并交予胡姨娘。至于已经成为吴主簿妾室的靳于青青,靳于老爷狠心断掉了每月送过去的钱财,打算让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