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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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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诗在隔壁咳嗽了一声,“您怎么了?”
她半昏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到了隔壁之人情绪出现了激烈的波动。
虽然冯燕为人豪爽,白天经常在隔壁破口大骂她没良心的夫君和儿子,但孟诗已经听习惯了,比起发泄情绪,冯燕骂人更像是在打发时间保持自己意志的清醒,以免被幽禁状态逼疯。
不管骂的多凶,她的情绪却没什么剧烈起伏,能这么冷静地骂人的女子,孟诗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这次不同,隔壁的狱室很安静,孟诗却能察觉到隔壁之人气息的起伏。
冯燕这回貌似是真的生气了。
“哦?我连声都没出你就知道我在生气?”冯燕将眼睛凑到墙壁上的洞边,啧啧称奇,“这才几天,你真元又恢复了一些?”
孟诗被锁链拽着手,跪在地上吃力地点了点头。
冯燕瞥了一眼她肩头反复愈合又被反复破开的伤口,叹了口气,“你这修行能力是真绝了,但事已至此,干脆放弃不好么?”
从被关在这里第三天开始,孟诗身上真元开始恢复,展现出了让人叹为观止的恢复能力,但每次她的伤口一愈合,穿在她身上的锁链就会腾起雷光,重新刺破她刚刚愈合的伤口。
周而复始,残忍至极,看得连冯燕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快动容了。
她并不是个高阶修行者,但看到孟诗的能力,她才明白为什么狱卒要通过这种方式锁住孟诗。
因为只要孟诗自己心中不放弃,她就可以从天地元气中汲取能力,境界不灭,肉身不灭。
“只要你自己放弃了,你就能散去所有境界不是么?”冯燕蹙眉盯着她,“虽然如今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用这么痛苦。”
能不断愈合伤口是很厉害,但在被刺穿琵琶骨锁住的情况下,这种恢复能力反而是无止境的折磨。
反正十几天后都是要死的,带着境界死和不带境界死有什么区别?
现在散去境界,反而能少受点罪。
孟诗闻言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冯燕气结,冷冷甩下一句话离开了洞口。
孟诗还是在笑,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冯燕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关心,面对隔壁之人波动的气息,她安慰道,“冯大娘,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时候还想着修行?冯燕嘴角抽搐,“我看你是在自虐吧!”
“我是说真的,”孟诗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笑了笑,“我觉得我再这么练下去,迟早有一天能摸到天阶的门槛,恢复能力都快能赶上公主殿下了。”
在和这锁链对抗的过程中,她的真元也一日强过一日。孟诗在隔壁咳嗽了一声,“您怎么了?”
她半昏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到了隔壁之人情绪出现了激烈的波动。
虽然冯燕为人豪爽,白天经常在隔壁破口大骂她没良心的夫君和儿子,但孟诗已经听习惯了,比起发泄情绪,冯燕骂人更像是在打发时间保持自己意志的清醒,以免被幽禁状态逼疯。
不管骂的多凶,她的情绪却没什么剧烈起伏,能这么冷静地骂人的女子,孟诗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这次不同,隔壁的狱室很安静,孟诗却能察觉到隔壁之人气息的起伏。
冯燕这回貌似是真的生气了。
“哦?我连声都没出你就知道我在生气?”冯燕将眼睛凑到墙壁上的洞边,啧啧称奇,“这才几天,你真元又恢复了一些?”
孟诗被锁链拽着手,跪在地上吃力地点了点头。
冯燕瞥了一眼她肩头反复愈合又被反复破开的伤口,叹了口气,“你这修行能力是真绝了,但事已至此,干脆放弃不好么?”
从被关在这里第三天开始,孟诗身上真元开始恢复,展现出了让人叹为观止的恢复能力,但每次她的伤口一愈合,穿在她身上的锁链就会腾起雷光,重新刺破她刚刚愈合的伤口。
周而复始,残忍至极,看得连冯燕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快动容了。
她并不是个高阶修行者,但看到孟诗的能力,她才明白为什么狱卒要通过这种方式锁住孟诗。
因为只要孟诗自己心中不放弃,她就可以从天地元气中汲取能力,境界不灭,肉身不灭。
“只要你自己放弃了,你就能散去所有境界不是么?”冯燕蹙眉盯着她,“虽然如今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用这么痛苦。”
能不断愈合伤口是很厉害,但在被刺穿琵琶骨锁住的情况下,这种恢复能力反而是无止境的折磨。
反正十几天后都是要死的,带着境界死和不带境界死有什么区别?
现在散去境界,反而能少受点罪。
孟诗闻言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冯燕气结,冷冷甩下一句话离开了洞口。
孟诗还是在笑,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冯燕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关心,面对隔壁之人波动的气息,她安慰道,“冯大娘,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时候还想着修行?冯燕嘴角抽搐,“我看你是在自虐吧!”
“我是说真的,”孟诗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笑了笑,“我觉得我再这么练下去,迟早有一天能摸到天阶的门槛,恢复能力都快能赶上公主殿下了。”
在和这锁链对抗的过程中,她的真元也一日强过一日。
谁家公主能这么变态?
冯燕这些天对孟诗挂在嘴边的公主殿下也麻木了,她瞥了一眼丢在地上的信纸,一脚踩了上去。
“不说我的事了,冯大娘,这是哪里来的信?”
通过真元感受到冯燕的动作,孟诗好奇问道,“又是你儿子送来的?”
“不是,”冯燕冷冷道,“是些洛阳城里的逸闻,我夫君送来给我解闷的。”
“是吗?说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冯燕讽刺地扯起嘴角,捡起地上的信纸,“最近洛阳城可有件趣事呢,你认识光华君吧?”
孟诗的气息停滞了一瞬。
“不是……很熟。”
“你不是因为那小子被送进来的么?不熟?”冯燕冷笑,“罢了,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光华君要纳个小妾。”
孟诗的呼吸粗重了一下,急切地问道,“那小妾,叫什么名字?”
关注点不应该是光华君纳妾这个行为吗?冯燕有些愕然。
她仔细看了眼信纸,“说是他身边一个宫女,没写名字。”
“是吗?是宫女?”孟诗长舒一口气,“是宫女就好。”
宫女都需要身家清白,孟歌留在莫华身边,最多只能是侍女,成不了宫女。
“什么叫是宫女就好?”冯燕嘴角愈发僵硬,“你耳朵没问题吧?我说了,光华君要纳妾了!”
“对了,他不光要纳妾了,还要娶拓跋家二小姐为正妃了!”
比起冯燕的激动,孟诗的反应却很平静。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混乱
“刺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暮色夕垂,洛阳城外的一处野地里,嬴抱月坐在篝火边,看向刚刚回来的赵光问。
他们原本今日打算前往洛阳,按照南阳和洛阳的距离,刚好能在晚上关城门前到达。
但北魏朝廷突如其来的八百里禁令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整个洛阳城都已经戒严,他们一行这么多人虽然伪装到位,但如今面对每个外来人都反复查问的洛阳城,所有人都进入风险太大。
于是嬴抱月临时改变计划,带着众人在距离洛阳城十几里的一处野地里扎了营。
看着四周郁郁葱葱一人那么高的野草,嬴抱月吐出一口气。
在这个远远没有城市化的时代,除了大的城池外几乎都是荒郊野岭,想藏人还是容易的。
众人在野地里安顿下来后,赵光和李稷两人自告奋勇前往洛阳城查探。只有他们两人的话,在李稷的真元隐匿下,还是很好混进城的。
打探消息是赵光老本行了,听到嬴抱月的问题,他摘下头上的斗篷,捡起一个烤好的块茎狠狠啃了一口。
“别提了,整个洛阳都乱成一团了。”
他和李稷以前也结伴来过洛阳城,但这次重回洛阳,整座城池却都变了模样。
作为北方最繁荣的都城,洛阳街道边原本熙熙攘攘都是小摊商贩,热闹无比,但这一次他们进城,却只看到一片兵荒马乱。
几乎所有的摊子都被打翻,成堆成堆的兵士在店铺和酒楼里粗暴地翻捡,嘴里叫嚷着抓杀手,却时不时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揣到怀里。
百姓们都瑟瑟发抖躲在一边,稍有反抗,长戟长剑就捅到了他们面前。
这一幕幕看得赵光简直脑袋都要炸了,还是李稷拉住他,他才没有冲动。
赵光发现那群士兵里居然还有修行者,碰到有年轻力壮者想要反抗,修行者就会率先出手制住反抗者。
“你这刁民,难道你家里窝藏了刺客?”
看着被修行者踩着脑袋的百姓,赵光简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乱套了!”
“北魏王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放任兵士乱来?”
赵光恨恨叙述着见闻,嬴抱月则沉默地听着。
北魏士兵如此大张旗鼓,想必耶律华被刺一事是真的。
如果只是演戏,那群人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
耶律华的确是出事了,这给了兵士骚扰百姓名正言顺的理由。
但兵士乘机鱼肉百姓,却是北魏王耶律朗的问题。
这证明那个老人对军队的掌控力度变弱了,军队正直的将领受到了排挤。
军队其实是极为从众的群体,在主将不加以约束的情况下,恶念很容易在那么多掌握“力量”的人中滋生。
耶律朗军旅出身,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将领各自都是些什么货色。
放任兵士对自家都城进行破坏,非本国常人所为。
如今的耶律朗,果然有问题。
赵光还在恨恨地咒骂那些北魏士兵的恶行,李稷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光华君的事。”
赵光回过神来,看向嬴抱月,长舒一口气。
“我们到达别苑的时候,四周都已经被围了起来,当时事发时所有在里面的人都被封在了里面。”
“这么说,耶律华就是在别苑里出的事了?”嬴抱月问道。
赵光点头,神情有些微妙,“还是在……”
“嗯?”
嬴抱月不明白对方表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古怪,问道,“是在什么地方?”
“具体也没打听到,都是些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之间的传闻……”赵光吞吞吐吐道。
“传言也无妨,说说看,耶律华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莫华的身手嬴抱月在南楚东吴是亲眼见过的,毕竟是打败过孟诗的男人,身为未来太子身边肯定也不缺护卫。
嬴抱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他居然会被刺杀。
赵光挠挠脑袋,心虚地看了李稷一眼,咽了口唾沫道,“外围的百姓都在传,说光华君他……他是在床上被刺杀的。”
啊这……
篝火火焰一个摇摆,嬴抱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这被刺杀的方式……只能说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想弄死一个境界高深的男人,床上的确是个好地方。
“所以是什么人下的手?”嬴抱月尽量让自己保证面无表情。
“听说正是光华君新纳的那房妾室,”赵光皱眉,“好像叫什么小莲的。”
“被妾室给刺杀?”陈子楚在一边愕然抬起头,“这也太离谱了吧?不会真成功了吧?”
赵光神情也有些一言难尽,“好像还真成功了。”
“光华君一开始还有些意识,但后面听说刺杀他的匕首上涂有剧痛,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北魏太医束手无策,别苑外已经张贴了榜文在募集名医了。”
这也是为什么耶律华被刺杀的消息和具体细节能这么快传出别苑的原因。
这件事显然有损王家颜面,但比起颜面和儿子的命,北魏王貌似是选择了后者。
“等等,既然是中毒,抓到刺客逼她交出解药不就行了?”宋谦插嘴道,他忽然一愣,“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赵光一摊手,“刺客跑了,没抓住。”
“怎么可能?”
这下连姬嘉树都有些震惊,他原本以为北魏兵士挨家挨户是在搜寻刺客同伙,毕竟刺杀一国太子的行为,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弱女子单独能做到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刺杀耶律华的弱女子,居然能从耶律华和王家别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到底怎么回事?北魏王家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就一个女刺客居然还给她跑了?”陈子楚猛地从篝火边站起来。
“有那么让人惊讶吗?”第一次出远门穆容青端着竹筒坐在火边,淡定地呷了一口刚煮好的汤。
她瞥了一直沉静地坐在篝火边的嬴抱月道,“女刺客怎么了?如果那个床上行刺的女人是抱月,你们觉得她跑不出去吗?”
谁?
噗的一声,好几个围在火边喝汤的少年一口汤喷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恶化
“咳咳咳。”
望着坐在火边大声咳嗽的姬嘉树许义山穆七归辰这些少年郎,穆容青神情微妙,“我就打个比方,没让你们这群小子设身处地去想啊。”
“谁……谁去想了!”穆七丢下碗面红耳赤地站起来。
“那就好,”穆容青一派平静,“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被女人刺死在床上,穆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穆七憋了一口气坐下,说实话这的确是丢人的丑事。
作为同一届初阶大典的参加者,原本他对光华君还心怀崇敬,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简直是玷污了战国六公子的名号。
“那个,青姨,”嬴抱月淡定地擦掉溅到脸上的汤汁,“可以不要拿我来打比方吗?”
“我也就是提醒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一下,”穆容青端详着她取下人皮面具的脸,微微一笑,“这群小子还轮不到你出手。”
“你真有那个心的话,都能直接刺杀一国君王了吧?”
穆七有些僵硬,不,不会吧?
“青姨你过奖了,”嬴抱月笑笑,“王宫守卫森严,我怎么能进得去呢?”
李稷默默看她一眼,当初三更半夜闯入东吴王宫还坐上东吴王龙床的人,好像不是她似的。
察觉到后背的凉意,嬴抱月立刻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也别乱设想了,赵光,那位小莲姑娘到底是怎么逃出别苑的?她是修行者吗?”
如果是修行者的话,她现在不应该在宁古塔吗?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赵光托住下巴,“能被耶律华那么大张旗鼓地纳为妾室,那位小莲姑娘不太可能是修行者。”
至少不可能是境界较高的修行者。
北魏对于修行者境界的检查极为严格,修行者的确可以压制境界,但一般不借助金针的话只能短时间压制。
这就和普通人绷紧肌肉或者吸住肚子一样,短时间是可以维持这种状态,但叫你一整天吸住肚子,一刻也不放松,你做得到吗?
可如果借助金针封穴,后背肯定是会留下痕迹和针头的,考虑到小莲是耶律华的妾室,赵光有些难以启齿道。
“这女人如果真是隐藏的修行者,除非北魏人他们上床不脱衣服,不然怎么藏得住?”
这话有些露骨,火堆边除了嬴抱月之外的姑娘们都唰的一声退后了三步。
“喂喂喂,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实话而已,”看到姬安歌也警惕地看着自己,赵光嘴中发苦,一边埋怨耶律华那个色中饿鬼。
当初亏他还以为那人是个正人君子,啊,呸!
“不过境界不高的话,还是可以藏得住的,”嬴抱月摸摸自己的后背,“境界低的话,要封穴用的针较少,只要在背上涂些脂粉就可以遮掩,只要不洗鸳鸯浴,我想是不会暴露的。”
鸳鸯……浴?
这下换赵光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嬴抱月。
“公主殿下……你知道挺多啊,”穆容青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嬴抱月。
“嗯,”嬴抱月淡淡道,“因为我试过。”
这下姬嘉树和李稷的碗也端不住了。
哗啦一声,姬嘉树打翻了碗,但他及时将其倒扣在了石头上,避免了危害的扩散,李稷则是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站在原地,只有很少人注意到,不少水珠正缓缓飞回他的碗里。
许义山默默看了一眼。
水法者喝汤都用上了控水术,不容易。
“试过是指……”穆容青负起责任问出了这个问题。
“以前有需要隐藏自己境界时候,”嬴抱月道,“我成功混入过敌方,没有被发现。”
具体的经过她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那都是她上辈子的事了。
虽然刺杀非正途,但有时候刺杀是能减少兵士牺牲的手段,当初她曾经伪装成舞女混入西戎白狼王的大帐之中,虽然最终没能混到白狼王的床上,但她烧了大帐四周所有的粮草,为她师父后来的大胜扫清了障碍。
顺便一提舞女的衣服是露背的,她当时就是用她师父发明的防水脂粉掩藏了后背的针头。
不过如果真的被人抚摸,还是容易暴露,所以真到了耶律华和小莲那般关系,背上针头大概不能太多。
“原来如此,”穆容青看了眼周围少年们的神情,识趣地没有多问,“那我们就暂定认为那位小莲姑娘是修行者吧。”
“只是……”她皱紧眉头,“即便如此,那位小莲姑娘恐怕最多等阶六。”
在北魏这样的国家,女子想修成神舞境还不被发现实在是不可能。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孟诗。
“一个等阶六的修行者,不太可能孤身一人从别苑逃脱,”穆容青疑惑道,“难道她还有别的内应?”
“这个么……”赵光看了嬴抱月一眼,“这件事就要说到另一个人了。”
“谁?”嬴抱月一愣,“等等,小歌她没事吧?”
孟歌就在耶律华身边,耶律华出事了,那孟歌怎么样了?
“我正要说她,”赵光神情复杂,“说起来,帮助这小莲姑娘脱身的,正是孟歌姑娘。”
“这怎么可能?”陈子楚等人愕然,“她是个普通人啊。”
不光是个普通人,还是病人。
“事发之时,听说孟歌正在隔壁的房间,小莲从耶律华房间跑出来时,正好劫持了她。”
劫持孟歌?
“那位小莲姑娘将刀抵在孟歌脖子上,逼耶律华放她离开,不然她就杀了孟歌。”
众人听着都睁大眼睛。
“这……就算耶律华肯,周围其他护卫也不会听他的吧?”
就算是出于对孟诗的愧疚,耶律华将孟歌看得极重,但耶律华身边之人都是看守他的人,怎么会放一个刺客离开?
“当时耶律华还有神智,他就以自己的性命威胁护卫们给小莲让路,说是孟歌出事他也不活了。”
这都哪一出跟哪一出?
“听说耶律华这些天情绪一直不正常,要是以前的话,估计那些护卫也不会信他的话。”
赵光耸肩,人的堕落是有过程的。
那些护卫看着耶律华如何一天天变得放浪形骸,如今在床上被女人刺杀,中了毒神志不清,谁还敢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正面拗着?
万一耶律华一激动真抹了脖子,他们这一整个别苑的人也都别想活了。
“估计那些护卫想着那个小莲就算跑出别苑也跑不出洛阳城,就放那个女人带着孟歌离开了,”赵光道,“谁曾想那个小莲一出门居然真逃之夭夭了,到现在还没抓到呢!”
“那耶律华怎么样了?”嬴抱月问道。
“他死了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匪祸
“光华他……”赵光叹了口气,“听说他毒发后就一直在昏迷,生死未卜。”
篝火边的众人神情顿时有些复杂。
虽然离开南楚后耶律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干了不少不是人干的事,但到底是南楚东吴都一起经历了不少事的同伴,听到他如今生命垂危,众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既然都张了王榜了,能解毒的大夫还没找到吗?”陈子楚蹙眉,“那个小莲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区区一位宫女怎么可能弄到这么罕见的剧毒?”
赵光摇摇头,”我和二哥离开的时候官兵还在挨家挨户地翻找杀手,叫着让刺客交出解药,应该没找到能解毒的人。“
“等等,”姬嘉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北寒阁呢?”
众人被提醒,顿时都一惊。
说到医毒,北寒阁曾自诩天下第一,如今北魏未来太子中了毒,怎么北寒阁不出现?
“难道北寒阁也解不了那毒?”
“这……”赵光神情有些微妙,“北寒阁现在,恐怕有些自身难保。”
“什么?”这下连嬴抱月也抬起眼帘,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难道事发之时,拓跋寻也在别苑?”
“公主殿下你怎么知道?”赵光惊讶不已,“对,当晚拓跋公子好巧不巧正在留宿在别苑之中。现在正和其他人一起被扣在其中。”
这真的是好巧。
嬴抱月了然。
拓跋寻到底是曾经的北寒阁大弟子,和北寒阁脱不了关系。
那位小妾只是个宫女,按理是弄不到如此剧毒,结果偏偏那个晚上还有个北寒阁弟子身处别苑之中,这就耐人寻味了。
“拓跋家家主在拓跋寻被扣的时候就放出消息,早年间他就将拓跋寻从家谱中除名了,所以拓跋寻不管做了什么都和拓跋家没关系。”
嬴抱月点头,这很拓跋家。
反正之后只要拓跋寻有用的时候,再说一句名字又加上了就行。
“北寒阁呢?”
“北寒阁也说拓跋寻这些天都没回北寒阁,”赵光道,“许国师还说光华君那毒他也没见过,北寒阁解不了此毒。”
当然解不了,起码不能一下子就给解了,不然不就坐实了此毒出自北寒阁了么?
“许国师居然如此示弱吗?”穆七从一边插嘴道,“我听说他可是很强势的。”
“发话的人不是他,”嬴抱月淡淡道,“他人现在估计不在洛阳。”
不光是许沧海,连许冰清都没有一起返回洛阳。
“什么?”穆七一愣,“之前我在穆家收到消息,说光华君还是被许国师送回来的。”
“那个国师是假的,”嬴抱月道。
许沧海性格虽然古怪,但人如果真的在,也不会放任洛阳乱到如此境地。
拓跋家家主受封大司马,拓跋家二小姐被内定为未来太子妃,在如今的洛阳城,拓跋家已经上位。
这一切都剥夺着原本属于许沧海的权势。虽然拓跋家是许沧海的岳父家,但朝堂之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许沧海若在,也不会放任拓跋家一家独大。
除非他只想当个一辈子乖巧的赘婿。
“假的?”穆七惊得仿佛脑子都被洗了一遍,“那真的在哪?”
“我也不知道,”嬴抱月目光微沉,当初在南阳,她虽然得知了林挽弓的去向,但却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那就是许沧海和许冰清去哪了?
难道真像她当初在东吴根据天象所推测的,玄武神有大难,许沧海不得不隐蔽起来让玄武神疗伤?
“无论如何,这洛阳我们现在大概是进不去了。”
嬴抱月站起身,“明日我们就绕过洛阳,直接去平城吧。”
“为什么是去平城?”姬安歌奇怪地问道,她之前已经得知平城是北魏的前国都,但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去找宁古塔,难道说……
“没错,”嬴抱月看向手上的地图,“根据我的猜测,宁古塔就在平城地界附近。”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有人去营救那些女修,北魏都有意无意地隐藏了宁古塔的位置,任何官方出售的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地方的方位。
想将女修送到那个地方,都要先后换不同的人领路,中间多次绕路,导致哪怕去过的人都说不清楚宁古塔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在北魏的北方。
宁古塔具体的方位一直扑朔迷离。
据说真正的位置只有北魏王知道。
按照嬴抱月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去洛阳找到耶律华,作为内定的下一任君王,他也许知道的是最多的。
可耶律华既然已经昏迷,那这一条路就被堵死了。
嬴抱月握紧手中地图,只能他们自己去找了。
“猜的?”赵光神情有些凝重,“北魏这么大,万一找错地方可就来不及了。”
火堆边众人都觉得赵光说的没错。
“另外,公主殿下……”赵光望着嬴抱月吞吞吐吐道,“虽然光华昏迷了,但你的话……是不是可以救醒他?”
火堆边一静,赵光有些后悔,但他的确觉得十分奇怪。
耶律华的毒虽连北寒阁都束手无策,但是……赵光瞥了一眼身前神情沉静的女子,他眼前站着的可是在医毒战中击败过北寒阁弟子的人啊。
只要嬴抱月出手,耶律华也许真能醒过来。
然而从头至尾,嬴抱月没有说过一句要救耶律华的话。
“殿下……”赵光望着嬴抱月欲言又止,他知道耶律华最近干的这些事是挺招女子厌恶的,但他记得嬴抱月不是这般见死不救的人啊。
嬴抱月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奈道,“就算我能救他,你觉得我能靠近他吗?”
赵光一怔,顿时心如死灰,出了这么大事,耶律华四周肯定被严密看管,的确无法靠近。
只是他还是觉得嬴抱月的态度有些奇怪。
“还有,”嬴抱月笑了笑,“我觉得我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那个人应该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什么?”赵光没听懂,正欲发问,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山匪!”
远处的村庄,升起一阵黑烟,随之而来的是男女老少凄厉的惨叫。
“山匪来了!”
“救命!”
“快跑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起驾
“山匪?”
听着远处的惨叫,火堆边的众人都愕然站了起来。
“这就在洛阳城附近吧,怎么会有山匪?”
嬴抱月微微握紧拳头,仔细听着远处的声响,眸光凛冽,“与其说是山匪,在北魏,这应该被叫作马贼。”
马贼也算是北魏特产了。
乱世多匪徒,嬴抱月等人这一路前来,也曾遇见过几次山匪,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占山为王,很多都是附近过不下去的老百姓,靠劫掠一些过往的商队为生,很少下山伤害村民。
但马贼不同。
北方产马,于是诞生了和山匪不同的另一种匪徒。
那就是四处打家劫舍,更加穷凶极恶的马贼。
和普通山匪不同,这些马贼大多是是身背人命的亡命之徒,他们骑在马上,机动性强,往往四处逃窜。这群人骑术过人熟悉地形,在野地里有着极强的战斗力,连正统的官兵想要剿灭都十分不易。
嬴抱月面沉如水,某种意义上,这和边境入侵的西戎骑兵非常相似。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北魏人而已。
可这些北魏人对他们的同胞可没有丝毫怜惜之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听到远处已经传来女子的尖叫,嬴抱月变了脸色,足尖一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纵身而去。
“抱月!”
“留十个人保护安歌她们,其他人自愿可跟上,戴好面具。演武营由容青调配,你们不好暴露,视情况看要不要出现。”
嬴抱月在奔跑中迅速吩咐道。
众人立刻动了起来,拉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嬴抱月脚程极快,很快一座正在燃烧的村庄出现在她的面前。
鲜血飞溅,众生哀哭。
青壮被屠杀,房屋被焚烧,女眷被凌辱,老弱被刺死。
马贼粗鄙的笑声响在她的耳边,这是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看到都会失去理智的一幕。
然而嬴抱月站在村口,眸光却有如冰一般的冷。
姬嘉树速度仅次于她,看到这一幕他脚步一顿,瞳孔剧烈收缩,双眼发起红来,身上数道气息混乱飞舞。
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残忍充满人之恶的画面。
“调息,”然而嬴抱月背对着他静静道,“气息不顺不要进来。”
姬嘉树一愣,嬴抱月却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她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紊乱,只是轻身一掠,跨入村口,一脚踢飞了正压在一名女子身上的北魏壮汉。
“你个……”
马贼的话没能骂出来,他淫邪的笑僵在脸上,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一个洞。
一剑穿胸。
嬴抱月拔剑的速度快到姬嘉树都没有看清。
鲜血溅了地上女子一脸,她掩着衣襟爬起身,痴痴傻傻地看着面前容貌平平的少女。
这个女孩子,杀了一名马贼?
“穿好衣裳。”
然而嬴抱月没有看她,只是淡淡丢下这句话,身形再次消失。
远处绽开一蓬蓬血花,她行至所处,必有一名马贼倒下。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手起剑落,一路斩杀,比她站在对战场时甚至更加冷静,像是这样的事,她已经不知面对过多少次。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到底是谁?
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察觉自己胸口的气息终于平静了下来,看到嬴抱月的动作,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她让他平复气息再进去。
不然因为一时的愤怒,他会看不清周围,抓住一名马贼就一通砍杀吧。
这样的话,救人的效率反而会奇低。
真正能救人的,反而是她现在这般心如铁石一般的状态。
这时陈子楚等人也都赶到了,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少年都呆愣在原地。
时间来不及了,姬嘉树匆匆将嬴抱月的话向他们交代了一遍,随后冲入村口,也开始救人。
“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修行者?兄弟们,上马!”
这时正在村中享受的马贼们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纷纷冲向自己的马匹,姬嘉树到达的时候,已经有四名马贼打着马围住了嬴抱月。
“踩死这女人!”
即便是修行者,在马匹的铁蹄下依旧占不到什么便宜。
姬嘉树咬牙,剑上腾起一道惊雷,猛地轰在一匹马上。
“这是……”
众马贼露出惊惧的神情。
“雷法者?等等北洵郡王不是已经……”
“睁大你的狗眼!这不是他,这小子是……”
姬嘉树倒地一滚,躲到一个燃烧的草屋后,听着四周逼近的马蹄声,他重重吐气。
这一群马贼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如果都上马对他们个别包围的话……
“儿郎们,列阵!”
这时村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姬嘉树一怔,舒了口气。
穆容青来了。
穆容青带着演武营加入了战局。
村中的惨像显然也对穆家少年们造成了绝大的刺激,但穆家阵法的好处就是让他们不需要思考,演武营众人通红着双眼,在前方盾牌的掩护下,挥舞着斩马刀向村中各处的马贼们发动了攻击。
嘶鸣声,惨叫声。
血花飞溅,染红了夕阳。
……
……
“谢谢兵爷们……”
夕阳完全落下,在一片狼藉的村口,一个浑身是伤的老者在身边年轻人的搀扶下,向穆容青等人下拜。
穆容青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幸存下来的老村长,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们,我等也是听命行事。”
“另外,我们不是兵爷。”
老村长愣了愣,他听着穆容青的口音,面露一丝复杂,“姑娘,你不是北魏人吧?”
“我的确不是,”穆容青淡淡道,“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宁古塔里。”
老村长一噎,满怀愧疚道,“我们……”
“这事和你们这些老百姓没关系,”穆容青摆摆手,看向嬴抱月已经离去的方向,“今日我们也是碰巧在附近,听见有人呼救才赶来,我们也没什么伤亡,你们不用这么在意。”
“不不,救命之恩无以言报,”老村长带着村里剩下的人双膝跪下,“还请军爷……不,义军大人们受老朽一拜。”
“义军吗?”穆容青一怔。
她还挺喜欢这个称呼。
穆容青上前扶起老村长,“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路过,很快就会离开,马贼四处流窜,你们还是多加防备吧。”
老村长苦笑,“三年前郡王殿下剿灭北海马贼后,已经安宁了许久,如今郡王殿下出事,又要不太平了。”
郡王?穆容青一愣,想起当年光华君耶律华就是靠剿灭马贼名动天下。
马贼们卷土重来,就是因为他出事了吗?
穆容青长叹一口气,转身准备带着演武营离开。
“等等,”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女声,穆容青回头,发现是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看到她的模样,穆容青眼中划过一丝同情,“姑娘,你有何事?”
女子目光发直,定定看着穆容青,忽然开口问道,“之前那个第一个冲进村子的女孩,也和你一样是修行者吗?”
穆容青一愣,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
天上明月洒下,穆容青心头一动,看向村口伤痕累累的百姓,轻声开口。
“她是一名公主。”
“我们,是她的兵。”
……
……
嬴抱月第一个进入村子,在马贼被击退后,也是第一个离开的。
穆容青回到营地,看着坐在篝火边静静包扎伤口的少女,走了过去。
她发现一只通体纯黑的鸽子正停在嬴抱月肩膀上。
“殿下,”她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嬴抱月从黑炭脚下取下一封秘信。
“赵光刚刚收到消息,耶律朗明日要起驾去平城,在那里举办登基大典。”
一般情况下,北魏王都会在现在的都城举办登基大典,耶律朗却要回平城登基,这恐怕不光是因为平城是北魏的老国都。
当初北魏国书中写到要在登基大典上处死孟诗和耶律华的母亲,嬴抱月就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同时做到。
现在她明白了。
“容青,”她淡淡道,“我猜的没错。”
“宁古塔,就在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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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北上
“北魏王真要去平城登基?”
深夜,嬴抱月在火堆边,火焰照在她的脸上,明灭不定。
片刻前,赵光新收到的消息再一次在队伍中掀起波澜。
“嗯,”听到身后传来的问题,嬴抱月点头,她视线微微往侧一瞥,掠过姬嘉树光裸的后背。
“殿下,你说话就说话,能别往这边看吗?”
河边传来赵光嘟囔的声音,其他在河边洗澡的少年们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郡王殿下你在意什么,殿下要看也不是看你!”
嬴抱月也笑起来,她收回视线,掩起眼中的担忧。
能开玩笑,证明众人的精神状态还不是特别危险,这第一关见血算是撑过去了。
作为初战而言,他们这一次已经非常成功。
嬴抱月背对着溪边的少年们,看向天上的明月。
露营的位置已经从林中换到了河边,不光是方便取水,更因为在经历了傍晚的战斗后,初次和马贼交手的众人还有另外一个需要。
那就是清洗。
溪水哗啦啦流淌,带走众人身上的血色,姬嘉树坐在溪边的石块上,定定看着眼前浅红色的水流,有些失神。
之前看见的惨状还留在他的双眸中,他多么努力想要忘记也无法忘却。
他知道,真正的战场比他们刚刚经历的要残酷上不知多少倍。
“现在才知道那些驻扎在永夜长城边的兵士有多不容易,”陈子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姬嘉树侧目看去,发现这位好友在石块上反复搓洗着下午穿的外袍,几乎已经快把衣裳搓破了。
姬嘉树能理解他的心情。
那种血糊在身上一点点发臭的感觉足以将人逼疯。
“以前总觉得我家老头子夸大其词,”陈子楚低下头,“现在才知道我们确实是太嫩了。”
年纪轻轻修成地阶修行者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在战场上遇见西戎人也一定如砍瓜切菜,十几岁嚷着自己去边境就是现成的将材,才不当什么小兵。
修行者总是有天生的优越感,认为自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现在才知道,我到边关当一个小兵也许都不够格,”陈子楚道,“能在万人碾压的情况下活下来就不错了。”
听完这个平素最为意气风发的朋友的话,姬嘉树沉默了。从南楚到东吴,再从东吴到北魏,这一路上,他们和她一起,经历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每个人也都在渐渐发生改变。
“子楚,有句话你说的不对,”姬嘉树目光掠过众人身后正在仰望明月的嬴抱月的脸庞,“我们终究是活下来了。”
作为初生牛犊,面对那么多马贼的情况,几乎没有伤亡。
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奇迹。
“第一次大家都很狼狈,这很正常,”姬嘉树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慢慢就会好了。”
他有一种预感,这样的事,他们之后还会遇见很多。
从在南楚和东吴为自己和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再到北魏为了平民百姓而战,他们的战斗也在发生改变。
但即便如此,他却并不后悔。
从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到在溪边自己擦洗的狼狈少年,姬嘉树却觉得内心愈发坚实。
他手中的力量,终究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和七年前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改变不同,这一次他深深体会到了自己也正在参与着世界的变化。
乱世将至,每个修行者都无法束手旁观。
“我知道,再难受也是会习惯的,”陈子楚咬牙,“我要是这都受不了,我回去还不给我家老头子笑死。”
姬嘉树笑了,“大司马是真英雄。”
“英雄是英雄,”陈子楚耸肩,“我小时候还看不起他当年在永夜长城屈居在一个小丫头下面。”
“但现在看来当年那位昭阳郡主是真的变态,”陈子楚心有余悸道。
十二岁上战场是个什么状态?
他们不过是打些马贼,第一次都被那血肉横飞吓得半死,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她是真的不害怕吗?
“阿嚏。”
坐在众人身后赏月的嬴抱月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高声道。
“嘉树,你们洗好了么?要说接下的事了。”
“好了。”
少年们拧着湿淋淋的衣服从溪水中爬起来,姬嘉树看着这群家伙就这么光着上身向嬴抱月走过去,恨不得捂住她眼睛。
但正如陈子楚所言,什么都是会习惯的。众人在路上相处了这么久,除了赵光还偶尔矜持一下,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在嬴抱月这种莫名其妙就混入了男子堆的状态。
且看都聚在三丈开外满脸通红的姬安歌李堇娘等人,姬嘉树叹了口气。
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
他唯一庆幸就是李稷不在这群家伙之中。
不过说起来,他也未曾见过李稷在人前脱下过衣服。
众人在嬴抱月身边的石头上坐下。
“殿下,我们之后要去平城吗?”宋谦问道。
嬴抱月点点头。
“可这消息可靠吗?”他有些疑惑,“耶律华不是刚中毒吗?登基大典上还要封太子,他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能远行吧,北魏王真的要去平城登基?”
这也是众人收到这个消息时最疑惑的一点。
“是真的。”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声。
嬴抱月抬起头,看向从夜色中走出的李稷,“你回来了啊。”
李稷向她点点头,“抱歉,之前击退马贼我没能帮上忙。”
“没事,这怎么能怪你,”嬴抱月道,“天阶修行者不能向普通人出手,这个规矩我们都知道的。”
天阶修行者就像这个世界的原子弹一般,不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不管哪一方都不能率先出手。
不然这个世界的平衡就会打破。
更何况李稷在他们回来后,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个人再次孤身夜探洛阳城,这份体贴已经让众人十分感激。
“嗯,”李稷微微额首,“关于北魏王移驾一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北魏朝廷已经做好准备,御驾仪仗明日就会前往平城。”
“北洵郡王耶律华也会同行,听说是会坐轿辇跟随御驾。”
也就是说耶律华即便昏迷不醒,也会被一路抬到平城去。
------题外话------
惨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追逐
嬴抱月等人闻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抬着半死昏迷的嫡长子上路,也真亏耶律朗做得出来。
“北魏王还真不怕他这嫡子死在路上,”赵光嘀咕道。
“朝廷内有重臣说平城作为旧都有着北魏王室的先祖气运,光华君到了那边有祖先保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李稷淡淡道。
是吗?嬴抱月更加无语。
到了平城亲眼看孟诗和自己母亲受刑,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催命?
不管耶律华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嬴抱月都觉得这个说法极为恶毒。
况且平城作为北魏旧都,前王族拓跋氏掌管的时间比耶律氏更久,这先祖气运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拓跋家的还是耶律华他们家的。
这到底哪门子的祖先保佑?
“不管怎么说,仪仗都准备好了,北魏王心意已定,”李稷沉声道,“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北魏三公都会随行。”
三公是指主管军国大事的大司马、主管人丁赋役的大司徒和主管掌水土事,祭祀用典的大司空。
这三人是各国朝廷的三大重臣,参加登基大典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样的话洛阳城岂不是没有重臣镇守?”嬴抱月蹙眉。
一般御驾移动之事,三公之中至少要留下一位镇场子,耶律朗把他们都带去,洛阳是不打算要了?
李稷黑眸微闪,摇了摇头,“洛阳有一人镇守。”
“谁?”
众人都竖起耳朵。
“北魏国师,许沧海。”
嬴抱月一愣。
“什么?”不等她发问,赵光率先站了起来,“这么说许沧海不参加登基大典?”
一国国师不出席登基大典?
赵光记得清楚,当初他兄长赵暮人登基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东方仪作为国师,将玉玺交到赵暮人手上。
国师作为神子,是八兽神意志的代表,这一步也代表着登基的君王是上天神灵承认的君主。
这么关键的一步必须由国师完成。
可现在北魏王登基却不带国师?
嬴抱月理解赵光等人的惊讶。
就算许沧海人不见了,至少找个假的代替一下,结果耶律朗直接命令国师留守。
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
不过平城么……
嬴抱月想起被关在宁古塔中的孟诗,放在手上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看来北魏王这次并不需要通过神来立威,”她轻声道,“他本来就打算通过人来立威。”
孟诗不过十七岁就修到等阶四,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定能登临天阶的人物。
耶律朗登基,要当众处死这样一个人。
李稷深吸一口气,“我在北魏王宫中听到一个说法,现在的北魏王对天道似乎多有埋怨。”
嬴抱月笑了,“他是不是觉得,天道就该干脆让女人感知不到天地元气,天生就成不了修行者,这样省的他之后还要处理这么些麻烦。”
李稷闻言沉默,但嬴抱月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当初成为神女时,大秦朝廷里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女人为神有违天道,御祷省里也有不少官员拒绝承认她是神女。
真正的神灵,腾蛇对此嗤之以鼻。
神灵并没有性别,也就只有人会以为天道在乎什么男女。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耶律朗已经和她认识的那个耶律朗判若两人,或者说,这并不是耶律朗的想法,只是他身后的那群人的想法?
因对天道不满,对神灵不满,耶律朗并不打算禀神灵之意登基,于是决定回到平城,在祖宗的支持下登基。
同时打算通过处死孟诗和自己的发妻,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并表达对祖宗之法的敬重。
这一切的逻辑嬴抱月终于捋顺了。
她想通了,赵光等人却没能想通。
“对天道不满?”赵光喃喃道,“怎么会有人……”
李稷闭了闭眼睛,“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道,“都有人敢对神灵下手,区区抱怨下天道又算得了什么?”
赵光一愣,遍体生寒。
没错。
莫名消失的青龙神,那大概是人类第一次对神灵的亵渎。
这样的事,很早就发生过了。
嬴抱月也微微一怔,但她意识到的是另一件事。
同样的对天道的轻蔑和对神灵的不敬,难道说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同一群人?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尽快出发了,”嬴抱月深吸一口气,“北魏王知道宁古塔的具体位置,可我们不知道,我们必须赶在耶律朗前面到达平城。”
“那今夜就出发吧,”李稷沉声道。
众人齐齐点头,立即收拾东西拔营。
一番兵荒马乱,车队匆匆离开。
因为离开的匆忙,众人并没有注意到。
一双晶亮的眼睛正躲在草丛中窥探着这一切。
……
……
捂在嘴上的手松开,孟歌猛地推开那只手,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抱歉,”穿着夜行衣的少女向她蹲下身,笑得人畜无害,“我刚刚捂得太紧了?”
“你……你……”孟歌捂住胸口,看着蹲在草丛的女子,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
刚刚明明近在咫尺,她却被此人捂着嘴按在这草丛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嬴抱月等人离开。
“你怎么能……”
孟歌知道嬴抱月等人的队伍里有天阶修行者在,怎么会察觉不到此人的气息?
“你是说我为什么不会被发现?”
小莲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那张符咒在夜风中化为灰烬,她眼中露出一丝惋惜。
“真可惜,就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多亏这些神子所绘的匿气符,她才能带着孟歌躲过全城搜捕,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嬴抱月等人。
但匿气符已经快用完了。
小莲拍拍自己胸口,一脸温柔地看着孟歌,“接下来我们只好离远点了,如果被那位公主发现了,我就只好杀了你,所以你要乖乖的,听明白了吗?”
“你……”孟歌咬牙,“你要跟踪公主殿下他们?”
“没办法,我主子叫我去平城,可我不认识路,”小莲双手一摊,“跟着前秦公主总比跟着御驾安全点。”
她虽然是门中最优秀的杀手,但奈何身边还有个走两步就喘气的拖油瓶,如果被御驾发现了,孟歌的小命大概保不住。
被嬴抱月等人发现,大概也就她本人要吃点苦头。
“我不去!”孟歌梗起脖子,“要对公主殿下不利,你不如现在杀了我!”
“喂喂,谁说要对她不利了,我不过是跟踪一下而已,”小莲无奈,一伸手提着孟歌的领子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放我下来,我不去什么平城!”孟歌在她背上拳打脚踢。
“别动,”穿着夜行衣的少女直起身体,她半边脸都隐藏在蒙面下,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孟诗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你说什么?”
小莲回过头,“你没听他们说吗?你姐姐就在平城。”
察觉到身上人停下挣扎,小莲微笑起来,望了一眼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她迈动双腿,跑了起来。
“我们走喽!”
------题外话------
和《大月谣》一起过的第三个生日!还是这么开心充满朝气的一章,祝我生日快乐(?′ω`?)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行路
(防盗章节,早八点替换)
抬着半死昏迷的嫡长子上路,也真亏耶律朗做得出来。
“北魏王还真不怕他这嫡子死在路上,”赵光嘀咕道。
“朝廷内有重臣说平城作为旧都有着北魏王室的先祖气运,光华君到了那边有祖先保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李稷淡淡道。
是吗?嬴抱月更加无语。
到了平城亲眼看孟诗和自己母亲受刑,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催命?
不管耶律华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嬴抱月都觉得这个说法极为恶毒。
况且平城作为北魏旧都,前王族拓跋氏掌管的时间比耶律氏更久,这先祖气运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拓跋家的还是耶律华他们家的。
这到底哪门子的祖先保佑?
“不管怎么说,仪仗都准备好了,北魏王心意已定,”李稷沉声道,“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北魏三公都会随行。”
三公是指主管军国大事的大司马、主管人丁赋役的大司徒和主管掌水土事,祭祀用典的大司空。
这三人是各国朝廷的三大重臣,参加登基大典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样的话洛阳城岂不是没有重臣镇守?”嬴抱月蹙眉。
一般御驾移动之事,三公之中至少要留下一位镇场子,耶律朗把他们都带去,洛阳是不打算要了?
李稷黑眸微闪,摇了摇头,“洛阳有一人镇守。”
“谁?”
众人都竖起耳朵。
“北魏国师,许沧海。”
嬴抱月一愣。
“什么?”不等她发问,赵光率先站了起来,“这么说许沧海不参加登基大典?”
一国国师不出席登基大典?
赵光记得清楚,当初他兄长赵暮人登基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东方仪作为国师,将玉玺交到赵暮人手上。
国师作为神子,是八兽神意志的代表,这一步也代表着登基的君王是上天神灵承认的君主。
这么关键的一步必须由国师完成。
可现在北魏王登基却不带国师?
嬴抱月理解赵光等人的惊讶。
就算许沧海人不见了,至少找个假的代替一下,结果耶律朗直接命令国师留守。
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
不过平城么……
嬴抱月想起被关在宁古塔中的孟诗,放在手上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抬着半死昏迷的嫡长子上路,也真亏耶律朗做得出来。
“北魏王还真不怕他这嫡子死在路上,”赵光嘀咕道。
“朝廷内有重臣说平城作为旧都有着北魏王室的先祖气运,光华君到了那边有祖先保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李稷淡淡道。
是吗?嬴抱月更加无语。
到了平城亲眼看孟诗和自己母亲受刑,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催命?
不管耶律华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嬴抱月都觉得这个说法极为恶毒。
况且平城作为北魏旧都,前王族拓跋氏掌管的时间比耶律氏更久,这先祖气运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拓跋家的还是耶律华他们家的。
这到底哪门子的祖先保佑?
“不管怎么说,仪仗都准备好了,北魏王心意已定,”李稷沉声道,“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北魏三公都会随行。”
三公是指主管军国大事的大司马、主管人丁赋役的大司徒和主管掌水土事,祭祀用典的大司空。
这三人是各国朝廷的三大重臣,参加登基大典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样的话洛阳城岂不是没有重臣镇守?”嬴抱月蹙眉。
一般御驾移动之事,三公之中至少要留下一位镇场子,耶律朗把他们都带去,洛阳是不打算要了?
李稷黑眸微闪,摇了摇头,“洛阳有一人镇守。”
“谁?”
众人都竖起耳朵。
“北魏国师,许沧海。”
嬴抱月一愣。
“什么?”不等她发问,赵光率先站了起来,“这么说许沧海不参加登基大典?”
一国国师不出席登基大典?
赵光记得清楚,当初他兄长赵暮人登基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东方仪作为国师,将玉玺交到赵暮人手上。
国师作为神子,是八兽神意志的代表,这一步也代表着登基的君王是上天神灵承认的君主。
这么关键的一步必须由国师完成。
可现在北魏王登基却不带国师?
嬴抱月理解赵光等人的惊讶。
就算许沧海人不见了,至少找个假的代替一下,结果耶律朗直接命令国师留守。
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
不过平城么……
嬴抱月想起被关在宁古塔中的孟诗,放在手上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看来北魏王这次并不需要通过神来立威,”她轻声道,“他本来就打算通过人来立威。”
孟诗不过十七岁就修到等阶四,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定能登临天阶的人物。
耶律朗登基,要当众处死这样一个人。
李稷深吸一口气,“我在北魏王宫中听到一个说法,现在的北魏王对天道似乎多有埋怨。”
嬴抱月笑了,“他是不是觉得,天道就该干脆让女人感知不到天地元气,天生就成不了修行者,这样省的他之后还要处理这么些麻烦。”
李稷闻言沉默,但嬴抱月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当初成为神女时,大秦朝廷里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女人为神有违天道,御祷省里也有不少官员拒绝承认她是神女。
真正的神灵,腾蛇对此嗤之以鼻。
神灵并没有性别,也就只有人会以为天道在乎什么男女。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耶律朗已经和她认识的那个耶律朗判若两人,或者说,这并不是耶律朗的想法,只是他身后的那群人的想法?
因对天道不满,对神灵不满,耶律朗并不打算禀神灵之意登基,于是决定回到平城,在祖宗的支持下登基。
同时打算通过处死孟诗和自己的发妻,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并表达对祖宗之法的敬重。
这一切的逻辑嬴抱月终于捋顺了。
她想通了,赵光等人却没能想通。
“对天道不满?”赵光喃喃道,“怎么会有人……”
李稷闭了闭眼睛,“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道,“都有人敢对神灵下手,区区抱怨下天道又算得了什么?”
赵光一愣,遍体生寒。
没错。
“看来北魏王这次并不需要通过神来立威,”她轻声道,“他本来就打算通过人来立威。”
孟诗不过十七岁就修到等阶四,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定能登临天阶的人物。
耶律朗登基,要当众处死这样一个人。
李稷深吸一口气,“我在北魏王宫中听到一个说法,现在的北魏王对天道似乎多有埋怨。”
嬴抱月笑了,“他是不是觉得,天道就该干脆让女人感知不到天地元气,天生就成不了修行者,这样省的他之后还要处理这么些麻烦。”
李稷闻言沉默,但嬴抱月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当初成为神女时,大秦朝廷里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女人为神有违天道,御祷省里也有不少官员拒绝承认她是神女。 第一百四十章 义军
(防盗章节,早九点替换)
抬着半死昏迷的嫡长子上路,也真亏耶律朗做得出来。
“北魏王还真不怕他这嫡子死在路上,”赵光嘀咕道。
“朝廷内有重臣说平城作为旧都有着北魏王室的先祖气运,光华君到了那边有祖先保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李稷淡淡道。
是吗?嬴抱月更加无语。
到了平城亲眼看孟诗和自己母亲受刑,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催命?
不管耶律华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嬴抱月都觉得这个说法极为恶毒。
况且平城作为北魏旧都,前王族拓跋氏掌管的时间比耶律氏更久,这先祖气运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拓跋家的还是耶律华他们家的。
这到底哪门子的祖先保佑?
“不管怎么说,仪仗都准备好了,北魏王心意已定,”李稷沉声道,“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北魏三公都会随行。”
三公是指主管军国大事的大司马、主管人丁赋役的大司徒和主管掌水土事,祭祀用典的大司空。
这三人是各国朝廷的三大重臣,参加登基大典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样的话洛阳城岂不是没有重臣镇守?”嬴抱月蹙眉。
一般御驾移动之事,三公之中至少要留下一位镇场子,耶律朗把他们都带去,洛阳是不打算要了?
李稷黑眸微闪,摇了摇头,“洛阳有一人镇守。”
“谁?”
众人都竖起耳朵。
“北魏国师,许沧海。”
嬴抱月一愣。
“什么?”不等她发问,赵光率先站了起来,“这么说许沧海不参加登基大典?”
一国国师不出席登基大典?
赵光记得清楚,当初他兄长赵暮人登基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东方仪作为国师,将玉玺交到赵暮人手上。
国师作为神子,是八兽神意志的代表,这一步也代表着登基的君王是上天神灵承认的君主。
这么关键的一步必须由国师完成。
可现在北魏王登基却不带国师?
嬴抱月理解赵光等人的惊讶。抬着半死昏迷的嫡长子上路,也真亏耶律朗做得出来。
“北魏王还真不怕他这嫡子死在路上,”赵光嘀咕道。
“朝廷内有重臣说平城作为旧都有着北魏王室的先祖气运,光华君到了那边有祖先保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李稷淡淡道。
是吗?嬴抱月更加无语。
到了平城亲眼看孟诗和自己母亲受刑,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催命?
不管耶律华是不是真的生命垂危,嬴抱月都觉得这个说法极为恶毒。
况且平城作为北魏旧都,前王族拓跋氏掌管的时间比耶律氏更久,这先祖气运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拓跋家的还是耶律华他们家的。
这到底哪门子的祖先保佑?
“不管怎么说,仪仗都准备好了,北魏王心意已定,”李稷沉声道,“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北魏三公都会随行。”
三公是指主管军国大事的大司马、主管人丁赋役的大司徒和主管掌水土事,祭祀用典的大司空。
这三人是各国朝廷的三大重臣,参加登基大典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样的话洛阳城岂不是没有重臣镇守?”嬴抱月蹙眉。
一般御驾移动之事,三公之中至少要留下一位镇场子,耶律朗把他们都带去,洛阳是不打算要了?
李稷黑眸微闪,摇了摇头,“洛阳有一人镇守。”
“谁?”
众人都竖起耳朵。
“北魏国师,许沧海。”
嬴抱月一愣。
“什么?”不等她发问,赵光率先站了起来,“这么说许沧海不参加登基大典?”
一国国师不出席登基大典?
赵光记得清楚,当初他兄长赵暮人登基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东方仪作为国师,将玉玺交到赵暮人手上。
国师作为神子,是八兽神意志的代表,这一步也代表着登基的君王是上天神灵承认的君主。
这么关键的一步必须由国师完成。
可现在北魏王登基却不带国师?
嬴抱月理解赵光等人的惊讶。
就算许沧海人不见了,至少找个假的代替一下,结果耶律朗直接命令国师留守。
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
不过平城么……
嬴抱月想起被关在宁古塔中的孟诗,放在手上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看来北魏王这次并不需要通过神来立威,”她轻声道,“他本来就打算通过人来立威。”
孟诗不过十七岁就修到等阶四,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定能登临天阶的人物。
耶律朗登基,要当众处死这样一个人。
李稷深吸一口气,“我在北魏王宫中听到一个说法,现在的北魏王对天道似乎多有埋怨。”
嬴抱月笑了,“他是不是觉得,天道就该干脆让女人感知不到天地元气,天生就成不了修行者,这样省的他之后还要处理这么些麻烦。”
李稷闻言沉默,但嬴抱月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当初成为神女时,大秦朝廷里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女人为神有违天道,御祷省里也有不少官员拒绝承认她是神女。
真正的神灵,腾蛇对此嗤之以鼻。
神灵并没有性别,也就只有人会以为天道在乎什么男女。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耶律朗已经和她认识的那个耶律朗判若两人,或者说,这并不是耶律朗的想法,只是他身后的那群人的想法?
因对天道不满,对神灵不满,耶律朗并不打算禀神灵之意登基,于是决定回到平城,在祖宗的支持下登基。
同时打算通过处死孟诗和自己的发妻,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并表达对祖宗之法的敬重。
这一切的逻辑嬴抱月终于捋顺了。
她想通了,赵光等人却没能想通。
“对天道不满?”赵光喃喃道,“怎么会有人……”
李稷闭了闭眼睛,“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淡淡道,“都有人敢对神灵下手,区区抱怨下天道又算得了什么?”
赵光一愣,遍体生寒。
没错。
就算许沧海人不见了,至少找个假的代替一下,结果耶律朗直接命令国师留守。
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
不过平城么……
嬴抱月想起被关在宁古塔中的孟诗,放在手上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看来北魏王这次并不需要通过神来立威,”她轻声道,“他本来就打算通过人来立威。”
孟诗不过十七岁就修到等阶四,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定能登临天阶的人物。
耶律朗登基,要当众处死这样一个人。
李稷深吸一口气,“我在北魏王宫中听到一个说法,现在的北魏王对天道似乎多有埋怨。”
嬴抱月笑了,“他是不是觉得,天道就该干脆让女人感知不到天地元气,天生就成不了修行者,这样省的他之后还要处理这么些麻烦。”
李稷闻言沉默,但嬴抱月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当初成为神女时,大秦朝廷里常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女人为神有违天道,御祷省里也有不少官员拒绝承认她是神女。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敌
追在嬴抱月等人身后的并非只有王二他们一群人。
暮色夕垂,小莲孤身一人背着一只死鹿从林中钻了出来,她径直走到林中一棵大树下,敲了敲树干。
簌簌的树叶从她头顶飘落,一个冷淡的女声从树上传来。
“你回来了。”
小莲拉下蒙面的黑布,看向坐在树上的孟歌,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偷偷逃走呢。”
孟歌扶着树干坐在最高的一处树杈上,身上并没有被捆绑,神情复杂地瞥了树下独自一人去狩猎的黑衣少女,她淡淡道,“我身上有病,脑袋并没有。”
小莲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捆她,但孟歌一直坐在树上,一动未动。
如此荒郊野岭,她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逃跑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比谁都清楚。
小莲笑起来,将死鹿丢在树下,她攀住树干,轻轻一跃就到了树上,向孟歌伸出手。
“不愧是继子大人的妹妹,脑子并不算笨嘛。”
孟歌身体虽弱,可这些天相处下来,小莲发现她比那些自己以往遇见世家小姐不知聪明多少。
孟歌对自己的处境一直有十分清醒的认知,知道什么时候躲起来,什么时候呆在原地等她,照顾起来十分省心。
想当初她奉命去保护一些世家小姐时,那群没脑子没生活经验的小姐不是不知量力地到处乱跑,就是一遇事就大喊大叫,简直让人头痛不已。
“你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不就是知道我不会跑么?”孟歌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却还是握住了小莲的手,没有丝毫拿乔地跟着她回到地上。
“你要是跑了,估计现在应该成了马贼们的盘中餐了,”小莲松开孟歌,熟练地开始给猎物剥皮烧烤。
“对了,”烤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孟歌,“你吃这个吧。”
孟歌打开纸包,发现里面居然是两块压碎了的糕点。
糕点很粗劣,但在这荒郊野岭想弄到糕点有多难,孟歌心知肚明。
“你……”
“你那个小肠胃,一直吃肉很难受吧,”小莲闲闲往火堆了丢了块柴,“尝尝吧,虽然和郡王府的点心差远了,但谁叫你当初不愿讨好郡王殿下呢?现在只有这个,你爱吃不吃。”
孟歌抿了抿唇,却什么都没说就将一小块干硬的糕点放进了嘴中,让其慢慢融化,随后珍惜地吞咽下去。
小莲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你还挺能吃苦的。”
看惯了孟歌在郡王府里和耶律华发脾气,没想到在外面风餐露宿,这个姑娘却意外地乖顺又坚韧,堪称小莲见过的最不矫情的女人。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孟歌淡淡道,“我小的时候,草根树皮都不知啃过多少,能有窝头吃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小莲有些惊讶,毕竟孟歌模样纤柔秀美,通体的气派都很像她见过的那些大家小姐,双手也白嫩没有伤痕,怎么看都不像是啃草根树皮长大的。
孟歌淡淡看她一眼,“你既然敢劫持我,自然应该知道我的出身。”
小莲沉默了,她这才想起孟氏姐妹的出身。
孟诗作为北魏继子身上后来笼罩的光环很少能让人想起她卑贱的出身,就算知道是平民,也会认为她们姐妹至少出身于吃喝不愁的中人之家。
但事实上,这对姐妹的童年连贫民都不如。
注意到小莲在打量她的手,孟歌缓缓举起双手,“这双手会是这样,是因为我姐姐从小什么苦都不会给我受。”
没错,她的童年的确很苦,她跟着孟诗一路逃亡,也经常风餐露宿,但哪怕路上的干粮只剩下一团糠咽菜,那一团糠咽菜也一定是她的。
如果两人兜里只剩下一颗鸟蛋,那颗蛋也一定是她的。
哪怕饥寒交迫,孟诗也一定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因为她身体不好,从小什么活都不用干,数九寒天,都是孟诗拿着她的衣物去河边洗,还说自己是火法者,根本不怕冷。
等到孟诗成为剑圣的弟子,逐渐在修行界有了地位,孟诗更是将能给她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
明明不宽裕,但还是把她当成小姐来养。
孟歌苦笑,如果不是拖着一副病体,她这个乡野间长大的野丫头,真是半点都不像什么大家小姐。
没有姐姐她什么都不是。
听到孟歌平静的叙述,小莲神情有些复杂。
她又往火堆里丢了块柴。
“你有个好姐姐。”
“是啊,”孟歌道,“所以我不明白,老天真的有眼吗?”
“喂,”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小莲皱眉,“你说什么呢!”
孟歌笑了笑,忽然凑到她面前,两人的面庞近在咫尺,“你觉得我和我姐姐长得像吗?”
小莲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脸往后移了一寸,“像倒是像。”
当初孟诗披枷游街的时候,她也在路边旁观,重新穿回女装的孟诗除了身形更为瘦削,容貌和孟歌几乎一模一样。
但孟诗身上有着极为独特的气质,这让她又极为特别,看到的瞬间就知道这是那位独一无二的平民继子。
“既然像的话,你有没有本事,用我把我姐姐换出来?”孟歌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小莲的眼睛。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现在被关在那座塔里,不该是我姐姐,而应该是我。”
“你在想些什么?”小莲闻言愣住,随后失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就算她还剩下一张匿气符,但匿气符能维持的时间只有一刻钟,这点时间都不够她混进宁古塔找到孟诗。
“况且你身上没有一点高阶修行者的气息,就你这样还想冒充你姐姐?”
孟歌的眼神莫名让小莲觉得有些危险,她连忙出言打消她这个糊涂念头。
“你难不成以为宁古塔的守卫都是草包吗?”
“是吗,”孟歌眼神黯淡了一瞬,抚摸了下自己胸口,“我果然不行吗?”
“那当然,”小莲叹了口气,“我充其量能让你再见你姐姐一面,也算仁至义尽了。”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孟歌重新抬起头,满脸犹疑。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平城?为什么要对我……”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
旅程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一直想逃跑,对这个女子也多有敌意。但后来她发现这个自称小莲的女子虽然言行古怪,对她却没有恶意。
她因为悲痛半夜旧疾重犯,小莲连夜为她输真元压制,她在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
“还有,你为什么要刺杀耶律华?”
孟歌皱紧眉头。
此女的主子到底是谁?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吗?
“这很难理解吗?”
火堆发出噼啪一声裂响,小莲静静注视着燃烧着的火焰,忽然咧嘴一笑。
“因为我和那个男人是情敌。”
孟歌呆住了。
她有些混乱。
不,非常混乱。
等等,这人不是耶律华的小妾吗?光华君过往未曾有过情人,他说过喜欢的人这世上孟歌只认识一位,和耶律华是情敌意味着……
“你不会是……”
“没错,”小莲托住她的下巴,眯眼一笑。
“我喜欢的人,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