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214分节

第二百九十五章 辈分

    “嗷呜!”

    嬴抱月解开包裹上系着的节,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咆孝着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个声音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陈子楚耶律华等人,连站在远处的淳于夜都看了过来。

    而看到滚落到草地上那个“东西”的模样后,所有人都愕然默立,说不出话来。

    小龙滚到了草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脑袋四处转动,在重新看见了嬴抱月后,眼睛倏然睁圆,欢叫一声,迈着小短腿朝嬴抱月走去。

    “娘亲!”

    在看清它的模样之时,姬嘉树等人已经难掩震惊,此时听见它叫的那一声,其他人顿时都石化了,陈子楚甚至双腿打摆子,一跤跌倒在草地上。

    “抱、抱、抱月……”

    他指着小龙,手指都在不断颤抖,“这是你在水下生的孩子?”

    嬴抱月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怎么向这位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朋友解释。

    好在这时她身边白光一闪,花璃从雪兔子变回了人形,瞪了一眼地上的陈子楚。

    “蠢材!单看模样就不可能的好吧?”

    人是人他妈生的,龙是龙她妈生的,这小崽子难道长得和嬴抱月很像吗?

    听见花璃的呵斥声,其他人这才冷静了下来。

    仔细打量了一下朝嬴抱月怀里奔去的小家伙的模样,孟诗浑身一震,“它……它难道是……”

    看众人的神情,应该是都已经察觉到小龙和应龙神之间的关系了,嬴抱月苦笑了一声,解释道。

    “这是应龙神身躯毁灭后,我在湖底捡到的。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它似乎将我误认成了它的母亲。”

    姬嘉树神情有些复杂,“原来如此……它果然是应龙神的……”

    是什么他没有说,也没有几个人能搞清楚。

    此时小龙已经奔到了嬴抱月的面前,顺着她的大腿就往上爬,蹭蹭爬进了她的怀中。

    嬴抱月伸手托住他,目光有些无奈。

    “这还真的是把你当成它的母亲了。”

    也许是因为同为女子,孟诗一开始还神情畏惧,但看着小龙娇憨的模样,她大着胆子靠近,看着小家伙安静地窝在嬴抱月怀中吃着爪子,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小龙抬头看了她一眼,孟诗顿时吓了一跳。

    然而随后小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低头继续啃自己的爪子。

    孟诗大为惊讶,伸手又摸了一下。

    这次对方毫无反应。

    这下惊讶的不只是孟诗,还有花璃。她凑上去,又伸手想摸它的鼻尖,小龙抬头瞪了她一眼,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恼怒。

    花璃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小龙只是厌烦地望了她一眼,却并未反抗。

    “哇!”

    花璃激动起来还想去摸,但这次手掌却被嬴抱月抓住。

    “够了,”嬴抱月目光无奈,“别太折腾它。”

    花璃只好作罢。

    看着两位姑娘的举动,陈子楚心里也痒痒起来,他大着胆子靠近嬴抱月,朝小龙的脑袋伸出手……

    然而正在嬴抱月怀中独自嬉戏的小龙倏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如一柄利剑,静静注视着他。

    陈子楚吓得腿软,不禁后退一步。

    原本也想摸的耶律华许义山等人也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嘉树、嘉树,你去试试。”

    陈子楚勐推姬嘉树。

    “喂,为什么要我去试?”姬嘉树皱紧眉头,恨不得给这个损友一脚。

    “为什么?抱月是它干娘的话,那你不就该算是它的干爹吗?”陈子楚理直气壮道。

    李稷站在一边,摸着剑柄的手指定住。

    “你都在乱说些什么……”

    姬嘉树大窘,这下他是真想将陈子楚的嘴给缝上了。

    “我有说错什么吗?”陈子楚耸耸肩,“不然的话,那小家伙要叫你什么?”

    “叫……”

    姬嘉树愣住,抱着小龙的嬴抱月也愣了愣。

    “对哦,它该叫我们什么?”

    被陈子楚插科打诨这么一闹,连花璃都感兴趣起来。她指着自己的脸,朝嬴抱月怀里的小龙道,“叫……”

    她犹豫了一下,“叫姨姨。”

    “花璃,别胡闹。”

    嬴抱月有些无语,这家伙现在不怕应龙了?有这么给自己抬辈的吗?

    “不然它应该叫我什么?”

    花璃双手一摊,“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它叫你娘亲,如果我和它平辈或者晚辈,那辈分可不就乱了?”

    这么整不是更乱吗?

    嬴抱月刚想说话,没想到怀中的小龙抬起头,望着花璃的脸,清脆地叫了一声,“姨……姨。”

    花璃大喜过望,一边的陈子楚也大喜过望,将姬嘉树拽到了小龙面前,诱哄道,“来,叫他干爹。”

    “子楚!你再这么闹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姬嘉树甩开他的手,只要退下,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

    “干……爹……”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觉五雷轰顶。

    不,事实上下一刻就有雷来了吧,专门噼他。

    但下一刻,姬嘉树预想的天雷并没有来。

    反到是耶律华许义山等人都围了上来,一转下来后,小龙已经认了好多个姨姨叔叔伯伯。

    嬴抱月无奈至极,退后了几步,这时她目光一抬,忽然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两个人。

    一个是淳于夜,一个是李稷。

    李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走上前来。

    认了一堆亲戚的小龙抬起头来,静静看向他。

    嬴抱月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震动。

    之前在湖底找到李稷的时候,嬴抱月就发现它有些害怕李稷。

    但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之前姬嘉树陈子楚这么多人围上来,也不见它害怕,李稷身上又没有杀气,它在害怕什么?

    嬴抱月将小龙往上抱了抱,朝走来的李稷指了指,“你应该叫他……”

    之前还彷佛是个社交达人的小龙将脑袋埋进了她的怀中,嬴抱月不禁苦笑。

    按照之前陈子楚等人的标准,李稷也应当算是它的叔伯辈。

    她等着小龙再叫一次叔叔,然而没想到,下一刻一个蚊子哼一般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哥……哥。”

    “哥?”陈子楚一愣,下一刻哈哈大笑起来。

    “昭华,我们是叔,你是哥,你这辈分一下子降不少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休整

    李稷也愣了愣,但望着面前目光懵懂的小龙,只能苦笑。

    “子楚,你胡说什么呢,开玩笑也要有限度。”

    姬嘉树出来解围,他瞥了一眼嬴抱月怀中的龙崽,眼中划过一抹敬畏。

    “真论起来,我们谁都不配被这么叫。”

    在八兽神面前,他们都是晚辈中的晚辈。现在是趁着对方年纪小占她便宜,万一之后应龙神恢复原本的身躯后计较起来,他们这群人还不够神灵塞牙缝的。

    “我知道,不过是说笑而已,我们又没谁逼它这么叫。”

    陈子楚也有些心有余季,但瞅着嬴抱月臂弯中格外乖巧的小龙,他又放松了下来。

    “没事,你看抱月都没说什么。”

    陈子楚挺起胸膛,有了底气,“有抱月在不会有事的。”

    嬴抱月和八兽神之间的亲近关系,他们一路上都看在眼里,和兽神有关的事听她的准没错。

    本来能和兽神和神兽亲近这一点陈子楚觉得就已经强到逆天了,却没想到嬴抱月总是能给人惊喜,这次居然收了个龙儿子。

    “别的我不管啊,”嬴抱月笑了笑,抚摸了一下小龙的脑袋,“不过它现在的确还没生气。”

    一开始被这只小龙缠上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忐忑,但相处了这些时间后,她发现这只龙现在的心智的确还停留在孩童阶段,同时脾气很是温顺,怎么摆弄也不会生气。

    说起来,腾蛇曾和她提起过,应龙本就是与世无争的个性,是那种被揍了之后也只会爬回窝里自己舔伤口的温吞龙。

    而就是因为她不喜争斗,青龙神当年才会多护着她,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可终究,青龙神没能护住这个弟弟。

    想到这么一个性情温和的神灵之前被黑泥侵蚀后被逼到那种程度,嬴抱月心中隐隐作痛。

    “它虽然不生气,但你们也不能欺负它。”

    嬴抱月抱紧怀中的小龙,望向陈子楚等人正色道,“它既然叫我一声娘亲,我就会把它当儿子护着,你们欺负它就是欺负我。”

    周围其他少年闻言都有些惊讶,愣了半晌后,陈子楚干笑一声。

    “抱月,不愧是你,还没成亲就先当起娘来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这样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嬴抱月的心声大概只能永远成为心声,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抱着小龙坐下,估计是之前在包裹中挣扎耗费了不小力气,出来后又一转转叫人,小龙阖上眼皮,昏昏欲睡起来。

    嬴抱月把它横抱过来,轻轻拍着它的后背。

    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

    “这小东西倒是会享受。”

    淳于夜站在人群外,凉凉地飘过来一眼,他目光从嬴抱月身上扫过,“你倒是挺熟练的。”

    动作完全不像是一名未婚的女子,倒像是养过好几个孩子似的。

    嬴抱月懒得踩他,将小龙哄睡着后,她抬头看向四周渐渐昏暗的暮色。

    “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日干脆就在这过夜吧,等明白早上再走。”

    夜晚走山路很危险,更何况谁都不知道这座山上还有些什么。

    楚彦今日白天才离开,禅院众人也需要休整,不可能在今晚就急着和他们见面。

    “行,就在这过夜吧,”姬嘉树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

    他们在谷中也饿了好几天了,虽然李稷有提供干粮,但修行者想要有力气不能只啃干粮。

    “等等,和其他人一起去。”

    嬴抱月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可以落单。”

    一句话让众人都紧张起来,姬嘉树点点头,叫了许义山一起去山坡下的林子里狩猎。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下,李稷看向嬴抱月,“你是担心再发生在迷幻谷中发生的事?”

    嬴抱月点点头。

    她抬头看向黄昏中的山嵴,目光有些复杂,“我有一个预感,我们离腾蛇的翅膀已经不远了。”

    应龙神应该就是云中君准备的杀手锏,但现在这个杀手锏已经被解决了,不知道云中君有没有准备后手。

    越是靠近目标,极越是应该谨慎。

    “不远了?”

    李稷怔了怔,“你知道腾蛇神的翅膀在哪了么?”

    “还没有。”

    嬴抱月看向在自己怀中呼呼大睡的小龙,“只是我似乎有些眉目了。”

    除此之外,神灵之间可以相互感应,小龙也许能够带领他们找到方向也说不定。

    只是……

    嬴抱月想起楚彦说的那些话。

    楚彦他们这次来狼背山,应该也是为了腾蛇的翅膀。

    那么在寻找腾蛇翅膀的路上,他们应该还会和禅院发生冲突。

    但不管怎么说,最大的难关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的路就快了。

    夜色降临,姬嘉树等人打了几只野味,李稷生起篝火,众人围绕着火堆坐下。

    火堆上悬挂着的猎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连小龙都被香味诱得醒了过来,望着火堆上的烤山鸡直咽口水。

    嬴抱月笑了笑,撕下山鸡腿递给它,小家伙用爪子捧住,大口大口地撕,吃得满嘴流油。

    周围其他少年少女也纷纷大快朵颐。自从到了西戎,众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好好睡过一次觉。

    今日睡了个好觉又吃了顿好饭,体力获得了恢复,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此情此景,虽然无酒,但也足以让人醺醺然。

    第一轮烤制的猎物吃完了,姬嘉树等人提出再去猎几只,嬴抱月本想阻止,但陈子楚、耶律华包括孟诗在内都兴致勃勃地提出也要去,一时间人多势众,嬴抱月也就没有阻止。

    “要我跟着一起去么?”

    李稷走到嬴抱月身边,注视着离开的少年人们,轻声问道。

    “有这么多人足够了,”嬴抱月笑了笑,“禅院弟子应该不在这附近,就算有神兽什么的,有小龙在也都不敢靠近,没事的。”

    “这些天,大家的弦都绷得太紧了,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是吗?”李稷应了一声,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怎么了?”嬴抱月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现在明明是那么开心的时刻,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开心?”

    李稷静静望着她,“你在担心谁?”

第二百九十七章 隐忧

    火光下,少女的侧脸隐隐绰绰,沉静中有种别样的美。

    但就在这如水般沉静的容颜下,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波纹。

    李稷望着她的侧脸,目光幽深。

    嬴抱月在担心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不在他们这些人之中。

    从湖中出来之后,她就一直难掩忧心。

    嬴抱月抬起头,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火光下,李稷脸上的面具有些狰狞可怖,但那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双眸,如星子一般熠熠生辉,彷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嬴抱月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李稷摇摇头,“不明显。”

    嬴抱月苦笑,“所以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你有点可怕。”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有么?”

    李稷愣了愣。

    她怕他吗?

    “骗你的,”嬴抱月笑了笑,“反正我不说的话,你也不会逼我的吧?”

    “那倒是,”李稷松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这次愿意说么?”

    嬴抱月沉默下来,伸手摸了摸忘我地啃着山鸡腿的小龙的脑袋。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李稷拉起一个屏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吃饱后的小龙再次昏昏欲睡,嬴抱月给它擦了擦嘴巴,拍拍它的肚子,“睡吧。”

    小龙吧嗒吧嗒嘴睡着了。

    李稷在一边耐心地等她做好这些事,望着她的动作,他不禁开口,“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他指望她和谁生孩子?

    李稷一愣,顿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脑袋一热和一个未婚的姑娘说这些?

    “我……”

    李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挽回,嬴抱月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来,这孩子管你叫哥哥,管我叫娘亲。”

    嬴抱月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得意,“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也算是我的儿子了?”

    “这……”

    李稷大窘,“抱月,你怎么也……”

    这人不会想让他叫她娘吧?

    “好啦,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叫娘,”嬴抱月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戏谑,“不过……”

    不过什么?

    李稷紧张起来。

    嬴抱月目光忽然重新沉静下来,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叫声姐姐来听听。”

    李稷愣住了。

    比起娘亲,叫一声姐姐算不了什么。嬴抱月的口气也像是只在和他开玩笑。

    可不知为何,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稷只觉心头像是被人勐地撞击了一下。

    姐姐。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称呼。

    当然,嬴抱月不可能知道这些。

    李稷望着嬴抱月的眼睛,心跳越跳越快。

    嬴抱月不可能知道。

    只是,为什么,此时看着他的眼神,他有些心慌呢?

    注意到李稷直直望着她,嬴抱月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唉,连叫姐姐都不肯吗?”

    “抱月。”

    李稷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一声,“你比我小将近六岁。”

    这样大的年纪差距,他当她叔父都行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想起来让他叫她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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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下,少女的侧脸隐隐绰绰,沉静中有种别样的美。

    但就在这如水般沉静的容颜下,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波纹。

    李稷望着她的侧脸,目光幽深。

    嬴抱月在担心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人不在他们这些人之中。

    从湖中出来之后,她就一直难掩忧心。

    嬴抱月抬起头,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火光下,李稷脸上的面具有些狰狞可怖,但那双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双眸,如星子一般熠熠生辉,彷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嬴抱月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李稷摇摇头,“不明显。”

    嬴抱月苦笑,“所以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你有点可怕。”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有么?”

    李稷愣了愣。

    她怕他吗?

    “骗你的,”嬴抱月笑了笑,“反正我不说的话,你也不会逼我的吧?”

    “那倒是,”李稷松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这次愿意说么?”

    嬴抱月沉默下来,伸手摸了摸忘我地啃着山鸡腿的小龙的脑袋。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李稷拉起一个屏障,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吃饱后的小龙再次昏昏欲睡,嬴抱月给它擦了擦嘴巴,拍拍它的肚子,“睡吧。”

    小龙吧嗒吧嗒嘴睡着了。

    李稷在一边耐心地等她做好这些事,望着她的动作,他不禁开口,“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他指望她和谁生孩子?

    李稷一愣,顿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脑袋一热和一个未婚的姑娘说这些?

    “我……”

    李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挽回,嬴抱月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来,这孩子管你叫哥哥,管我叫娘亲。”

    嬴抱月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得意,“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也算是我的儿子了?”

    “这……”

    李稷大窘,“抱月,你怎么也……”

    这人不会想让他叫她娘吧?

    “好啦,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叫娘,”嬴抱月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戏谑,“不过……”

    不过什么?

    李稷紧张起来。

    嬴抱月目光忽然重新沉静下来,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叫声姐姐来听听。”

    李稷愣住了。

    比起娘亲,叫一声姐姐算不了什么。嬴抱月的口气也像是只在和他开玩笑。

    可不知为何,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稷只觉心头像是被人勐地撞击了一下。

    姐姐。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称呼。

    当然,嬴抱月不可能知道这些。

    李稷望着嬴抱月的眼睛,心跳越跳越快。

    嬴抱月不可能知道。

    只是,为什么,此时看着他的眼神,他有些心慌呢?

    注意到李稷直直望着她,嬴抱月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叹了口气,“唉,连叫姐姐都不肯吗?”

    “抱月。”

    李稷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一声,“你比我小将近六岁。”

    这样大的年纪差距,他当她叔父都行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想起来让他叫她姐姐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因果

    即便李稷不太关心政事,但前秦王嬴晗日和落难公子嬴珣之间夹杂了两辈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从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到亲自迎回宗室封为郡王,不得不说前秦王嬴晗日的这波操作转变实在太大,差点惊掉其他六国王室的下巴。

    “抱月,你是觉得嬴珣公子这王位来得蹊跷?”

    之前在南楚的时候,李稷就发现比起亲兄长嬴晗日,嬴抱月反而和嬴珣感情更好。望着沉静地盯着火堆的少女的侧脸,他不禁如此问道。

    嬴抱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这点太明显,我倒不担心这个。”

    别说封王了,嬴晗日就算遣个使者去南楚问问嬴珣的身体情况,那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嬴珣在此之前,连踏入前秦国境一步都不被允许,可就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嬴晗日不带允许嬴珣踏上前秦的土地,甚至还恢复了他宗室的地位。

    这态度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事有反常必有妖,但嬴晗日的这波操作因为太过反常,反而正常了。

    嬴珣身后站着不少人,这点嬴抱月是知道的。

    故而如果嬴晗日的这次封王真的别有用心,是为了将嬴珣骗到前秦再杀害,那即便嬴珣脑袋一抽答应了,依附于嬴珣的那群人也不会答应,绝不会给他去的。

    可万流云捎来的密信里写到,嬴珣不仅真的到了前秦,还参加了嬴晗日在都城贵阳举行的封王大典。

    那么比起来单方面的迫害,嬴抱月更倾向于这是一场合谋。

    嬴珣不是接到了嬴晗日的旨意才回到了前秦,他应该是在高阶大典结束后就去了前秦,同时嬴珣一派的人开始行动,和嬴晗日达成了协议。

    嬴抱月凝视着燃烧着的火堆,童仁里也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嬴晗日对嬴珣的这次封王,只是一场利益交换。

    嬴晗日之所以痛恨嬴珣,就是因为嬴珣的存在对他的王位造成了威胁,换言之,是他的利益有受到损害的风险。

    可如果嬴晗日已经有了男性子嗣,那么从礼法上,嬴珣的存在已不对他造成直接威胁。

    嬴昊当初之所以被天下人认为其得位不正,就是他的王位近乎于兄终弟及,在礼法上的正统性远不及父死子继。

    就这样,嬴昊还算是从自己父亲手里接过王位,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到了嬴晗日这一代情况又不一样了,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只有他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嬴珣才有继位的可能。

    如果他有了儿子,嬴珣还要抢他的王位,那么嬴珣反而就成了乱臣贼子。

    嬴珣之所以会受秦人推崇,就是靠着他父亲嬴苏留下的德行口碑,所以他必须一辈子保持着在道德上的完美,不得违背礼法一步。

    故而如果嬴珣成为了乱臣贼子,那追随他的那些人会瞬间如鸟兽散。

    算一算嬴晗日的皇后怀孕的月份不浅了,有些道行高深的巫医或者修行者,恐怕能看出蛛丝马迹来。

    嬴抱月推测嬴晗日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胎儿的性别,一时间对自己信心大增,对嬴珣的忌惮大大降低。

    王位的利益不是主要矛盾了,以嬴晗日的德行,估计注意力都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嬴晗日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一是兵,二是钱。

    嬴珣一派估计是许给他了这两样东西中的一样,或是都给了,换来了这个郡王之位。

    头脑简单性情贪婪的嬴晗日,恐怕还只将其当成了一场卖官鬻爵。

    邑七百户……

    嬴抱月记得很清楚,按照大秦律,郡王的封邑至少是一千户起步。

    估计是嬴晗日得了好处,却又舍不得给嬴珣那么多的食邑,干脆就扣了三百户。

    看似精明,却直接将脸丢到了全大陆。

    “这郡王位虽然难得,但并不让人意外。”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注视着眼前明明灭灭的火光。

    “我只是在想,背后的那两派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来残酷,可嬴晗日也好嬴珣也好,都不过是两尊傀儡。嬴珣被前秦遗老操纵着,嬴晗日则被藏于幕后的西戎人操纵着。

    嬴珣一派的手段目前看来还算是比较高明,可嬴晗日是个傻子,他背后的西戎人并不是。

    尤其是按照之前的推测,不在西戎的云中君,此时正位于前秦境内。

    也就是说西戎人眼睁睁看着嬴珣封王,并未阻止嬴晗日。

    这是为什么?

    在这场博弈中,无数人都想做黄雀,可到底谁又是谁的黄雀?

    嬴珣一派的小心思,湖弄嬴晗日还可以,却湖弄不了云中君。

    那云中君放任嬴珣进贵阳,所图为何?

    嬴抱月抱紧自己怀中的小龙。

    “李稷,楚彦他们这次来,应该是为了取回藏在狼背山上的腾蛇翅膀。”

    李稷点点头,这点不难推测。

    “所以你是担心楚彦等人先我们一步拿到腾蛇神的翅膀?”

    嬴抱月摇摇头。

    她看向李稷的眼睛,“你猜,为什么禅院这个时候想要来取回腾蛇的翅膀?”

    “为什么?”

    李稷一愣,“不是因为腾蛇神翅膀的位置暴露了吗?”

    嬴抱月摇摇头。

    云中君虽然神通广大,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上山前的事,楚彦等人是先于他们到达狼背山,一开始也没有和他们死斗。

    故而楚彦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腾蛇翅膀的藏匿地点已经败露,禅院就是单纯地挑在这个时间来取腾蛇翅膀。

    “腾蛇是大秦的图腾。”

    嬴抱月望着眼前的火焰,目光沉沉,“别的国家有没有这个传统我不知道,可大秦皇帝登基大典的时候,惯例是需要腾蛇神在上空飞舞。”

    这代表着新皇帝被八兽神所承认,受命于天。

    虽然这是一条制定后除了嬴帝之外就没皇帝达成的惯例。

    可正因如此,如果有腾蛇神当场在天上飞舞,那么不光是多么离谱的皇帝人选,都足以说服百官和百姓了。

    “所以,抱月你的意思是……”

    李稷来不及问嬴抱月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就已经纯粹地被嬴抱月的猜测所震惊了。

    “我觉得,云中君正在策划一件事。”

    嬴抱月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

    “他准备,扶持新王登基。”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伏兵

    “新王……”

    李稷目光闪动,但旋即恢复了镇定,“你是说前秦王后腹中的那个胎儿?”

    俗话说主少国疑,没有比襁褓中的婴儿更适合作为傀儡的了。

    前秦和北魏的这场联姻本就暗含古怪,按照耶律华的说法,和亲一事是他父王在被禅院控制的时候安排的,前因后果北魏王是全都不记得了。

    耶律静并不是耶律朗的亲生女儿,但的确是北魏宗室女,以和亲的传统而言倒也不算是欺骗,既然人已经嫁出去了,北魏总不能再要回来,只能就这么将就着。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那个胎儿,只是现在……”

    嬴抱月望着李稷,脑海中盘旋着太多想法,欲言又止。

    查出控制耶律朗的人是西戎人后,很多问题已经豁然开朗。

    既然与前秦的那场和亲是耶律朗不清醒的时候安排,那么真正安排耶律静嫁给嬴晗日的,是西戎人。

    一切都云中君在背后操纵。

    那么那个耶律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耶律静,嬴抱月保持怀疑。

    以西戎人的作风,杀掉真正的耶律静换上自己人的操作,完全是有可能的。

    嬴晗日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致力于造子嗣,一直都没有成功,偏偏耶律静一嫁过来就成功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管是从科学还是玄学出发,耶律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都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的孩子,又是西戎人一手创造的。

    正常来看,云中君怎么都应该是想将这个孩子推上王位的。

    他之前的举动不仅处处显露出这个目的,甚至有些操之过急。

    比如嬴抱月就没想通,离前秦王后的预产期明明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怎么云中君就已经提前跑去了前秦呆着,还不走了。

    他很闲吗?

    显然不可能。

    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耶律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出了问题。对于这样一个怀孕过程很是蹊跷的孩子,能出的问题很多,嬴抱月并不能确定是哪种。

    但再严重的问题,对云中君而言该不是问题。

    阿房宫对他而言应该就和纸湖的一样,哪怕耶律静在分娩前流产,嬴抱月都相信他能整出一个假孩子带进来。“新王……”

    李稷目光闪动,但旋即恢复了镇定,“你是说前秦王后腹中的那个胎儿?”

    俗话说主少国疑,没有比襁褓中的婴儿更适合作为傀儡的了。

    前秦和北魏的这场联姻本就暗含古怪,按照耶律华的说法,和亲一事是他父王在被禅院控制的时候安排的,前因后果北魏王是全都不记得了。

    耶律静并不是耶律朗的亲生女儿,但的确是北魏宗室女,以和亲的传统而言倒也不算是欺骗,既然人已经嫁出去了,北魏总不能再要回来,只能就这么将就着。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那个胎儿,只是现在……”

    嬴抱月望着李稷,脑海中盘旋着太多想法,欲言又止。

    查出控制耶律朗的人是西戎人后,很多问题已经豁然开朗。

    既然与前秦的那场和亲是耶律朗不清醒的时候安排,那么真正安排耶律静嫁给嬴晗日的,是西戎人。

    一切都云中君在背后操纵。

    那么那个耶律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耶律静,嬴抱月保持怀疑。

    以西戎人的作风,杀掉真正的耶律静换上自己人的操作,完全是有可能的。

    嬴晗日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致力于造子嗣,一直都没有成功,偏偏耶律静一嫁过来就成功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管是从科学还是玄学出发,耶律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都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的孩子,又是西戎人一手创造的。

    正常来看,云中君怎么都应该是想将这个孩子推上王位的。

    他之前的举动不仅处处显露出这个目的,甚至有些操之过急。

    比如嬴抱月就没想通,离前秦王后的预产期明明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怎么云中君就已经提前跑去了前秦呆着,还不走了。

    他很闲吗?

    显然不可能。“新王……”

    李稷目光闪动,但旋即恢复了镇定,“你是说前秦王后腹中的那个胎儿?”

    俗话说主少国疑,没有比襁褓中的婴儿更适合作为傀儡的了。

    前秦和北魏的这场联姻本就暗含古怪,按照耶律华的说法,和亲一事是他父王在被禅院控制的时候安排的,前因后果北魏王是全都不记得了。

    耶律静并不是耶律朗的亲生女儿,但的确是北魏宗室女,以和亲的传统而言倒也不算是欺骗,既然人已经嫁出去了,北魏总不能再要回来,只能就这么将就着。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那个胎儿,只是现在……”

    嬴抱月望着李稷,脑海中盘旋着太多想法,欲言又止。

    查出控制耶律朗的人是西戎人后,很多问题已经豁然开朗。

    既然与前秦的那场和亲是耶律朗不清醒的时候安排,那么真正安排耶律静嫁给嬴晗日的,是西戎人。

    一切都云中君在背后操纵。

    那么那个耶律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耶律静,嬴抱月保持怀疑。

    以西戎人的作风,杀掉真正的耶律静换上自己人的操作,完全是有可能的。

    嬴晗日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致力于造子嗣,一直都没有成功,偏偏耶律静一嫁过来就成功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管是从科学还是玄学出发,耶律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都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的孩子,又是西戎人一手创造的。

    正常来看,云中君怎么都应该是想将这个孩子推上王位的。

    他之前的举动不仅处处显露出这个目的,甚至有些操之过急。

    比如嬴抱月就没想通,离前秦王后的预产期明明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怎么云中君就已经提前跑去了前秦呆着,还不走了。

    他很闲吗?

    显然不可能。

    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耶律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出了问题。对于这样一个怀孕过程很是蹊跷的孩子,能出的问题很多,嬴抱月并不能确定是哪种。

    但再严重的问题,对云中君而言该不是问题。

    阿房宫对他而言应该就和纸湖的一样,哪怕耶律静在分娩前流产,嬴抱月都相信他能整出一个假孩子带进来。

    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耶律静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出了问题。对于这样一个怀孕过程很是蹊跷的孩子,能出的问题很多,嬴抱月并不能确定是哪种。

    但再严重的问题,对云中君而言该不是问题。

    阿房宫对他而言应该就和纸湖的一样,哪怕耶律静在分娩前流产,嬴抱月都相信他能整出一个假孩子带进来。

第三百章 宫闱

    姚女官接过楼小楼手中的纸条,打开的时候她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哆嗦。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楼小楼誊抄下来。

    看着姚女官盯着纸条上字迹瞧,楼小楼解释道,“这是我从信鸽上截获下来的,为了避免对方起疑,我抄完就又给放了回去。”

    姚女官定了定神,“那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的纸条在?”

    “原件上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而且我还看见了其他几只信鸽飞过,”楼小楼道,“但那几只鸽子后面都紧跟着黑蛇卫,我不敢截。”

    楼小楼声音平澹,但姚女官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危险。

    嬴晗日登基后,彷照大司命林书白的黑虎军,在宫中设立黑蛇卫。但这群人不是守卫边关的兵士,而是专门负责保护嬴晗日的贴身暗卫,其中不仅有高阶修行者,还有不少修炼邪术的宦官。

    黑蛇卫杀人可以不请示,只要判断有人对嬴晗日的安全有威胁,就可以先斩后奏。这群人平日里在阿房宫中上下游走,杀人于无形,是非常阴邪的存在。

    能从黑蛇卫的手下抢出这纸条来,简直非胆大包天者不能为之。

    姚女官心跳加速,望着楼小楼眉头紧锁,“就算是为了完成殿下的嘱托,但你难道忘了殿下要求我们首先要记着自保的么?你这么冒险,出事了怎么办?”

    眼前这座王宫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但重新回来后,姚女官却只觉得这里就是一座阴森森的监狱,异常陌生。

    如果楼小楼被抓,她一个人被困在这里,那真生不如死。

    “没事,我有分寸,”楼小楼望着姚女官手中的纸条,催促道,“殿下的锦囊呢?快拿出来比对一下。”

    他当然知道他之前的举动冒险,但他们到了阿房宫快三个月了,嬴抱月交代的事一点进展都无,他心中实在是着急,这才抓住了机会铤而走险。

    “锦囊在这。”

    姚女官抚了抚胸口,解开衣衫里复杂的绳结,从内衫最隐蔽的口袋里掏出两枚锦囊。

    其中一枚式样精致但布料陈旧的她掏出来后又小心地放了回。那枚锦囊楼小楼也十分眼熟,他不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但知道姚女官一直珍惜地带着它,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放回去那枚自己的锦囊后,姚女官拿起手中另外那枚布料较新的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张黄纸来。

    展开后,只见那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药材的名字。

    “这是殿下亲手写的……”

    楼小楼紧盯着黄纸上嬴抱月的笔迹,屏住了呼吸。

    姚女官也有些激动,借着微弱的月光,两人仔细比对起黄纸和纸条上的内容来。

    片刻之后,姚女官抬起头,直直望着楼小楼的眼睛。

    “对上了。”

    楼小楼带来的纸张上写着的也是药材的名字。姚女官和楼小楼并不通医理,但他们都识字。

    嬴抱月给他们的那枚锦囊上手写的药材名,全都是分门别类地进行排列,哪一味药有什么功能,都有注解。

    通过比对,姚女官很快找到了楼小楼带来的那张纸条上的几味药材属于哪一类。

    望着那几个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催、催产。”

    楼小楼闻言童孔微微收缩,“你待在王后娘娘身边,有看到什么端倪吗?”

    之前嬴抱月安排他们回前秦打探消息,给他们进行了分工。他们按照嬴抱月的安排,经过一段时间异常艰辛的努力,终于埋伏进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姚女官顶替了另外一名宫女的身份,进入前秦王后所居住的临华殿,成为临华殿的侍女。

    而他则顶替了一位武官的身份,成为了临华殿外围的侍卫。

    顶替他人身份有危险,所以他们一开始顶替的都是临华殿的边缘人。因为在这宫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他们的,故而他们都戴了嬴抱月所制的人皮面具。

    但不得不说,姚女官在王宫中的能力比他更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只负责洒扫的外围宫女,混成了王后耶律静的贴身宫女,深受对方信任。

    他则只能守在外围,最多截获一些密信。之前楼小楼也曾想过混入黑蛇卫中以求获得更多的情报,但被姚女官拼死阻止,只得作罢。

    楼小楼看向姚女官手中的纸条,他今日截获的这书信,其实也出自前秦王后之手。

    耶律静虽然是正儿八经的王后,但在住在临华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各自都发现了这名王后的异常。

    耶律静作为孕妇,一旦身体不适,她却不会第一时间叫御医,反而只会去找两个人。

    一人叫石三,是嬴晗日专门派来保护耶律静的黑蛇卫副统领。

    另一人叫缙云,这人来头就大了,是一名术士,据说可以通神,能和天上的仙人对话。

    此人来到阿房宫不到一个月,却已经被嬴晗日奉为座上宾,日日都要见此人讨论仙法,还在阿房宫中专门为此人开辟了一个台子,称为蓬来台。

    嬴晗日赐给缙云千两黄金,让他专门在这座台子上炼丹,前几天还对众臣说要将其封为国师。

    楼小楼作为一名边缘护卫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个老大臣听闻了这句话,直接在大殿上撞了柱子,虽然人当场没死,但以那老臣的年纪,离死也不远了。

    此事也因此闹得满城风雨。

    然而作为临华殿的护卫,楼小楼却还未亲眼见过这位缙云。

    耶律静在腹痛或者身体不适的时候,就会叫人去请缙云来,但缙云却一次都没有应,只是遣人委婉回绝王后的邀请,一般说自己忙于炼丹或是让王后去找御医云云。

    耶律王后叫不来缙云,就只好叫负责保护自己的石三来。而她叫石三做的事,一般只有一个,就是往宫外送信。

    前秦王后居然能将信送往宫外,楼小楼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更让人震惊的事还在后面,石三帮耶律王后送信这件事,还是全程瞒着嬴晗日的。

    至于为什么嬴晗日派来的暗卫做事反而会绕过他这个主子……

    楼小楼虽然不通男女之事,但他过于耳聪目明,在一次石三进入临华殿后,不幸听见了真相。

    如果他没有猜错……

    嬴晗日的这位暗卫统领,已经从前秦王的人,变成了前秦王后的裙下之臣。

第三百零一章 乱象

    石三一门心思向着耶律静,不仅会帮她传递密信,甚至还会负责接应后续的事宜。

    楼小楼经过观察,发现耶律静的密信基本上都是向宫外购置物品,有的是诸如丹砂萤石这样的石头,有的是镶满珍珠水晶宝石的首饰,有时候是药材,还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

    耶律静发出密信的第二天,这些东西就会混在给临华殿送菜的车里进入小厨房,石三会亲自去取来给耶律静送去。

    身体不适秘密购置药材楼小楼还能理解,毕竟耶律静是宫内第一个有孕的女子,不少嬴晗日的侍妾和嫔妃都对她虎视眈眈,一掷千金打点御医害她也不是不可能。

    耶律静不信任御医,想绕过御医自己熬药,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被御医发现,故而自行购置药材服用,这都还算正常。

    但楼小楼不理解的是,耶律静为什么还要从宫外买珍宝首饰?

    耶律静作为王后,本身就带有大量的陪嫁,嬴晗日又十分迷恋她,成日里赐给她大量珍宝,整个临华殿里已经堆满了她终身戴不完的首饰。

    即便有黑蛇卫配合,但向宫外私自送信到底是死罪。这么危险的途径,正常人最多也就用来保命,耶律静却用其来采购大量无关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楼小楼不明白。因为嬴抱月给他们的第一封锦囊里只记录了药材,他也就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和药材相关的密信上。

    之前他尝试好几次都失败了,这次终于成功了,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赶上最后的关口。

    之所以说是最后的关口,其实和嬴抱月交给他们的这些锦囊有关。

    刚刚辨认完密信上药材的姚女官目光还有些恍忽,楼小楼深吸一口气,解开甲胃从自己怀中也取出了一只锦囊来。

    这只锦囊和姚女官拿在手上的那只式样相彷,但颜色却要深上许多。

    楼小楼怀中其实还藏着一只,颜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看见楼小楼掏出的第二只锦囊,姚女官童孔收缩了一下,“现在打开么?”

    “嗯,”楼小楼点了点头,目光郑重。

    “这也是殿下的吩咐不是吗?”

    他看向姚女官拿在手上的那张黄纸,在写着“催产”字眼的那排药材下,写着一行红字。

    “当御医开出此类药材时,打开第二只锦囊。”

    嬴抱月之前在派他们回去前秦的时候,总共交给了他们三只锦囊,姚女官一只,他两只,顺序按照颜色由浅到深排列。

    嬴抱月交代,等他们进入阿房宫靠近了前秦王后之后,就可以打开第一只锦囊,而后续两只锦囊的打开时间,则都写在前一只锦囊的末尾。

    楼小楼望着黄纸上嬴抱月留下的笔迹,他今日获得的密信,其中的药材虽然不是御医所开具的,却也正是耶律静所需要的。

    按照嬴抱月吩咐,当耶律静开始服用催产药的时候,就可以打开第二只锦囊。

    “阿姚,我手笨,还是你来开吧。”

    楼小楼将神色锦囊递给姚女官。

    姚女官接过,手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快就……”

    她没想到,楼小楼第一次截留密信成功,里面的内容居然正好就是开启下一封锦囊的钥匙。

    她颤抖着手一边去解锦囊上的丝线,一边不安地问道,“小楼,你说王后娘娘要催产药,她是不是要生了?”

    可现在距离太医诊断出王后分娩的时间,足足还有两个月啊!

    她也没有从耶律静身上察觉出什么异常,故而现在心中全是迷惑。

    “我也不懂这些,”楼小楼抓了抓脑袋,他毕竟是没有娶过妻生过子的人,“女人吃了催产药,是会立刻就生吗?”

    “这……”

    姚女官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分立即的和非立即的……”

    她对医理是实在不通,但以前听老嬷嬷们详聊的时候,曾经听过一耳朵。就和毒药也分慢性毒药和急性毒药相彷,催产药也有那烈性的和温吞的。

    烈性的催个不好到生产的时候很可能一尸两命。

    耶律静想来也不会好日子不过想着早死,很可能是选用了药效较轻的催产药。

    只是……

    姚女官正想着,指尖一动,最后一道绸带解开,锦囊打开了。

    里面是一张红纸。

    楼小楼也紧张起来,望着这张红纸,吞咽了一口口水。

    姚女官打开红纸,勐地一愣。

    眼前的红纸,居然是空白的。

    只在页首的位置,写着三个清丽的小字。

    “给穆由。”

    “穆由是谁?”

    姚女官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

    “就是住在迷雾岭的穆老将军,”楼小楼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眼前空白的红纸。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将这封信送给穆老将军?”

    姚女官迟疑地问。

    “应该没错,”楼小楼点头。

    “可这封信上什么都没写啊。”姚女官有些傻眼。

    “并非什么都没写,”楼小楼凑近了些,仔细地闻了闻。

    “这封信应该是一种草药的汁液写的,”他解释道,“等到了对方的手里,穆老将军应该知道如何浸泡,让其显露出字来。”

    “原来如此。”姚女官松了口气。

    她将红纸递回楼小楼手中,“可殿下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做这些?”

    “我也不知道,”楼小楼摇头。

    如果说之前第一封锦囊他们还有些头绪,第二封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对了,第三个要怎么打开?”

    两人这才想起看红纸的下方,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行小字。

    “等亲眼见到穆由后,可打开第三个锦囊。”

    “亲眼见到……”

    ……

    ……

    楼小楼愣了愣,也就是说嬴抱月当时就能确认穆由会出山,还会确认他会来到前秦,来到这阿房宫来?

    姚女官也有些震惊,两人面面相觑后,远处忽然响起宫人的打更声。

    她慌忙将红纸推进楼小楼怀里,“我要走了,这一封信……交给你了。”

    他们两人中,能往外寄东西的,就只有楼小楼。

    “我明白,”楼小楼放心地将文件收好,只是……他思乡的感情实在复杂。

第三百零二章 暗夜

    “你是说,你在前秦王宫里安排有人?”

    狼背山上篝火边,听完嬴抱月的话,李稷微微睁大眼睛。

    按照嬴抱月的说法,她安排人卧底阿房宫的时候连高阶大典都还未举行,嬴珣等人更是还没动作,她那么早就派人过去,这到底是提前预料到了多少步啊?

    “也不算是安排好了,”嬴抱月苦笑道,“我只是交了几个锦囊给他们,剩下的就全靠他们自己发挥了。”

    她也不知道姚女官和楼小楼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到底有没有得以靠近前秦王后。

    为了保证那两人的安全,她没有要求他们定期给她送信汇报进度,事实证明,以她之后的那些处境来看,她也收不到那两人的信。

    自从那两人去了前秦,他们之间就一直是音讯全无的状态。

    她当初之所以派他们去前秦,是不想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中阶大典结束后,她已经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身边并不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她。

    楼小楼和姚女官熟悉阿房宫内的情况,将他们放在她身边反而是浪费他们的能力。而她因为参加大典,几乎游历了遍了长城内六国,却唯独前秦那边势力空虚,不如派他们回去阿房宫,反而更容易做出一番成绩来。

    即便如此,听完嬴抱月的叙述,李稷心中有些感慨。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人到底还做了多少安排?

    这份缜密和预见的能力以及对大陆局势的掌控力,以她的年纪而言实在是太过难得。不禁让他怀疑,这个人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不过听说当年大司命的徒弟少司命就是年纪轻轻多智近妖,十四五岁就能掌管百万大军,眼界广博,独具手腕,小小年纪却比五十岁的老将还要稳妥。

    想起这个人名号,李稷目光一冷,原本有些激动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那人多智近妖,不择手段,才能暗算了他心中无所不能的李昭。

    “李稷,你怎么了?”

    察觉到了李稷身上倏然泛起冷意,嬴抱月一愣,不禁问道。

    “没什么。”

    李稷低下头掩起眼中的情绪,“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

    他以前想起往事的时候,往往都是眼神卷念,气息温暖,从未显得如此冷若冰霜。

    嬴抱月微微攥紧手指,难道说,他刚刚想起的人不是李昭?

    “对了,抱月,你说给了他们锦囊,你都给他们安排了什么任务?”

    李稷转移开话题。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我主要是让他们去接近我那位嫂子,之后会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

    在高阶大典举行前,从前秦传回来的消息里,耶律静的举动和胎儿的情况还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她凭直觉不太相信。

    那三个锦囊的内容,几乎是建立在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情况下书写的。

    如果耶律静老老实实的,毫不作妖地将孩子生了下来,没有使用任何特殊的药材,那么楼小楼和姚女官的行动就会永远停在第一个锦囊,不会深入。

    可如果耶律静没有那么老实,事态向最糟糕的情况下滑落……

    嬴抱月手指收紧,那事态也不是她那三枚锦囊就能解决的,到时候她只能指望那两人见机行事了。

    “最糟糕的情况?”

    李稷闻言一怔,“什么最糟糕的情况?”

    嬴抱月笑了笑,没有正面作答。

    在事情还未发生前,说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事态并不一定甚至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一定会按照人的意愿发展。

    “我也并不清楚,”嬴抱月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如李稷所说的,他们身在西戎,即便那边真的出事了,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

    她、楼小楼和姚女官,他们三人组成的这支和亲小分队,在她的计划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分工。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比如,找回腾蛇的翅膀。

    “嘉树他们大概快回来了。”

    嬴抱月的目光彻底清明了下来,她望着怀中熟睡的小龙,摸了摸他的头,“阿稷,你也快去休息一下吧。”

    休整的时间是短暂的,明日一早,他们就要重新出发了。

    “好。”

    李稷口上应着,但望着身边少女的侧脸,他忽然出神了。

    嬴抱月望着小龙的眼神,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在哪里,曾经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那样温柔又慈爱的眼神,似乎刻在他模湖又清晰的那段记忆里,他到底……

    不等李稷想起来,嬴抱月注意到他的眼神,蹙眉看向他,“阿稷?”

    这人一直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做什么?看得她心发慌。

    “没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姬嘉树等人的脚步声和谈笑声,李稷咳嗽一声,站起身,“你休息吧。”

    刚刚,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

    ……

    月色渐渐的澹了。

    山坡上,空气中烤肉的香味还未完全散去。草地上少年们相与枕藉,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呼呼大睡。

    嬴抱月抱着小龙,靠在一块大石上,也安稳地阖目而眠。

    为了避嫌,李稷和姬嘉树都睡在十几丈外。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四周无比安静,只能听见虫鸣,萤火虫在草叶上飞舞。

    但就在这时,寂静被打破了。

    一个黑影从山坡下浮现而出,一步步向嬴抱月等人的营地走去。

    暗夜之中,黑影渐渐靠近。

    草地上的所有少年少女都睡得正香,浑然不觉。

    一只靴子踩上了草叶,黑影缓缓行走,片刻之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嬴抱月面前。

    望着靠着石头睡着了的少女,黑影伫立了一会儿,随后一点点弯下腰,靠近她的脸。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就在他刚弯下腰之时,靠着石头熟睡的少女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

    黑暗之中,少女的眸子熠熠生辉,清醒异常。

    她的童仁里清晰地印出一个漆黑的身影。

    黑衣人僵住了。

    嬴抱月握紧腰边的剑柄,定定望着眼前蒙面的黑影,声音冰冷。

    “你是谁?”

第三百零三章 警告

    少女的声音无比冷静,但也蕴藏着浓浓的杀意。

    只要他一着回答不慎,她恐怕就会立即暴起。

    远处李稷和姬嘉树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波动,应该已经醒来了,黑衣人眯起双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你可别喊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男人轻叹一口气,拉下了脸上的面罩。

    明月从乌云中挣脱出,照在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

    望着那张脸,嬴抱月一愣。

    她之前睡得正香,睁开眼却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盯着她,吓得险些心跳停止。

    李稷就在不远外,却没有事先发现此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摸到他们跟前,让嬴抱月如临大敌。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人。

    石块后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李稷和姬嘉树都站起了身,看见站在嬴抱月面前的男人,也都愣住。

    “楚长老。”

    嬴抱月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换了一身夜行衣的楚彦,“你大晚上过来,有何贵干?”

    这人难道是后悔了,准备趁着夜色,再次干掉他们所有人。

    “楚彦?”

    淳于夜也醒来了,望着远处脱下禅院装束的男人,皱紧眉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这什么打扮?禅院长老最近还要兼任杀手么?”

    楚彦略显尴尬的一笑。

    “嗯……什么?怎么回事?那是谁啊?”

    草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陈子楚等人也醒来了。他们先是吓得大叫了一声,旋即望着楚彦目露疑惑。

    被一圈人围观,楚彦更加尴尬了。

    他轻咳一声,挂起微笑的面具,“前秦公主,不要误会,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

    大晚上的,蒙面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偷看她睡觉,然后和她说他并无恶意。

    嬴抱月面无表情,这人以为她傻吗?

    她原本不想给楚彦看到小龙的模样,这下也被这家伙给看去了,他还能怎么解释?

    李稷和姬嘉树听见楚彦的狡辩更是面露愠意,李稷眯了眯眼睛,大步走来。

    楚彦彻底无奈了,他叹了口气,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前秦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抱月!”

    李稷此时已经走到距离嬴抱月不到一丈的距离,听见此人的离谱要求,他顿时目光一凝,“抱月,不可……”

    嬴抱月原本有些犹豫,可就在李稷叫住她的前一瞬,她忽然看清了楚彦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眼前男人的眼神异常的认真,带着孤注一掷和无可奈何。

    清澈得完全不像一个禅院弟子。

    嬴抱月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她深吸一口气,“好吧。”

    “抱月?”

    李稷愕然看着她的背影。

    “没事,阿稷,嘉树,我去去就来。”

    嬴抱月收剑入鞘,抱紧怀中的小龙,“放心吧,我带着它去。”

    “它……”

    楚彦这时才看清了嬴抱月怀中抱着的那个东西,虽然他之前有所猜测,但看见实物的时候还是经受了绝大的冲击。

    “楚长老,你说借一步说话,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听见对吧?”

    楚彦点头,

    嬴抱月拍拍小龙的脑袋,嘴角含笑,“它不是人,我带它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

    楚彦心情有些复杂,但依旧点头,“没问题。”

    0030后换

    少女的声音无比冷静,但也蕴藏着浓浓的杀意。

    只要他一着回答不慎,她恐怕就会立即暴起。

    远处李稷和姬嘉树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波动,应该已经醒来了,黑衣人眯起双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你可别喊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男人轻叹一口气,拉下了脸上的面罩。

    明月从乌云中挣脱出,照在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

    望着那张脸,嬴抱月一愣。

    她之前睡得正香,睁开眼却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盯着她,吓得险些心跳停止。

    李稷就在不远外,却没有事先发现此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摸到他们跟前,让嬴抱月如临大敌。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人。

    石块后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李稷和姬嘉树都站起了身,看见站在嬴抱月面前的男人,也都愣住。

    “楚长老。”

    嬴抱月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换了一身夜行衣的楚彦,“你大晚上过来,有何贵干?”

    这人难道是后悔了,准备趁着夜色,再次干掉他们所有人。

    “楚彦?”

    淳于夜也醒来了,望着远处脱下禅院装束的男人,皱紧眉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这什么打扮?禅院长老最近还要兼任杀手么?”

    楚彦略显尴尬的一笑。

    “嗯……什么?怎么回事?那是谁啊?”

    草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陈子楚等人也醒来了。他们先是吓得大叫了一声,旋即望着楚彦目露疑惑。

    被一圈人围观,楚彦更加尴尬了。

    他轻咳一声,挂起微笑的面具,“前秦公主,不要误会,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

    大晚上的,蒙面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偷看她睡觉,然后和她说他并无恶意。

    嬴抱月面无表情,这人以为她傻吗?

    她原本不想给楚彦看到小龙的模样,这下也被这家伙给看去了,他还能怎么解释?

    李稷和姬嘉树听见楚彦的狡辩更是面露愠意,李稷眯了眯眼睛,大步走来。

    楚彦彻底无奈了,他叹了口气,凝视着嬴抱月的眼睛,“前秦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抱月!”

    李稷此时已经走到距离嬴抱月不到一丈的距离,听见此人的离谱要求,他顿时目光一凝,“抱月,不可……”

    嬴抱月原本有些犹豫,可就在李稷叫住她的前一瞬,她忽然看清了楚彦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眼前男人的眼神异常的认真,带着孤注一掷和无可奈何。

    清澈得完全不像一个禅院弟子。

    嬴抱月目光有一瞬的恍惚,她深吸一口气,“好吧。”

    “抱月?”

    李稷愕然看着她的背影。

    “没事,阿稷,嘉树,我去去就来。”

    嬴抱月收剑入鞘,抱紧怀中的小龙,“放心吧,我带着它去。”

    “它……”

    楚彦这时才看清了嬴抱月怀中抱着的那个东西,虽然他之前有所猜测,但看见实物的时候还是经受了绝大的冲击。

    “楚长老,你说借一步说话,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听见对吧?”

    楚彦点头,

    嬴抱月拍拍小龙的脑袋,嘴角含笑,“它不是人,我带它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

    楚彦心情有些复杂,但依旧点头,“没问题。”

第三百零四章 毒手

    杜子卿一家隐居在遥远的丁零,那两间破旧的帐篷,是她是到了西戎之后,第一个收留她的地方。

    刚到西戎时发生的那些事就像是已经过了许久一般,但在丁零遇见的人和事,都铭刻在嬴抱月心中。

    丁零。

    那里是西戎最遥远的北方,也是她西戎之旅的原点。

    她在丁零的故事始于一场贵族的人猎,开始于一个孩童的碧童,结束于一位马奴的眼睛。

    嬴抱月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除了对她而言重如性命的红玉之外,还有一块硬硬的疙瘩。

    那是一个狼头。

    嬴抱月攥紧胸口那枚马奴留给她的狼头项链。

    这根项链之前在禅院的时候救过她的命。

    当时她和淳于夜夜探禅院,遍寻出口不见,是一个看上去是奴隶的老者看见了这个狼头疙瘩后,带着他们找到了出口,他们才得以逃出禅院。

    那个时候,嬴抱月就隐约意识到,禅院和丁零的那个马奴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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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没想到,这份联系最终酿成的是恶果。

    “成功大半……是什么意思?”

    嬴抱月盯着楚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楚彦在心中叹了口气,澹澹开口,“就是字面意思。”

    “乌禅闾已经抓到了杜子卿,但对方似乎有什么同伙逃掉了,急着找人追踪,这才找到了我这边。”

    他带来的这群禅院弟子里有一人精通追踪之术,乌禅闾想找他借人,这才透露了自己任务的进度。

    同伙……

    嬴抱月心头紧缩,瞬间就想起了之前那个在杜子卿帐篷里躲避的马奴。

    杜子卿被抓,那他的家人呢?桑兰和乌恩其怎么样了?

    嬴抱月心中剧痛,但她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她越是表现出对杜子卿等人的重视,就越容易被禅院中人拿捏。

    嬴抱月故作冷澹地问道,“你说了那么多,那个叫杜子卿到底是死是活?”

    楚彦眸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复杂,“大概没死,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被禅院抓到手的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乌禅闾没抓到他那个同伙,大概不会弄死他,但倒现在都没抓到人,说明杜子卿没松口。”

    乌禅闾必然还是已经将刑堂的十八班酷刑都给杜子卿来了一遍,却依旧拷打不出,百般无奈下才会来找他借人。

    以乌禅闾的自视甚高,不被逼到一定程度,是绝不屑于向他求援的。

    那么杜子卿现在,大概被折腾只剩下口气了。

    楚彦的语气轻描澹写,但话语背后隐藏着的血腥恐怖却令人发指。

    嬴抱月闭了闭眼睛,这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禅院弟子。

    他也好,淳于夜也好,这群禅院弟子因为从小遭受非人的待遇,所以也不把人当人。

    “为什么。”

    嬴抱月睁开双眼,“禅院为何要对付此人?”

    杜子卿虽然是中原人,但他在丁零已经住了十几年了,且隐居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一直与世无争。连白狼王都放过了他,为什么禅院会突然想起来对他下手?

    “我不太清楚。”

    楚彦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

    嬴抱月袖子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杜子卿的确十几年来都与世无争,可如果说这段时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就是收留了她。

    嬴抱月的心脏一阵阵的收缩,但面对楚彦窥探的眼神,她只能硬着心肠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此人。”

    “是吗?”

    楚彦知道她口是心非,但不忍心再逼她,低头自顾自道。

    “这件事禅主是全权交给了乌禅闾,那家伙和我素有芥蒂,没想到居然会向我求援呢。”

    嬴抱月知道楚彦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以她之前和乌禅闾打过的那些交道来看,乌禅闾是个气量狭小又好面子的人,他和楚彦不对付却还能拉下脸来求楚彦,看得出杜子卿那名同伙下落对他而言极重要。

    等等。

    嬴抱月心头倏然一跳。

    云中君交给乌禅闾的任务,到底是针对杜子卿,还是那个同伙?

    楚彦话里话外暗示杜子卿受了刑,而从乌禅闾的这些操作中来看,杜子卿简直就像是个寻找其他人的工具人。

    嬴抱月攥着狼头的手指收紧,那个马奴……

    难道说将狼头交给她的马奴,才是一切的关键?

    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嬴抱月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面对楚彦灼灼发光的双眼,她深吸一口气。

    “你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楚长老,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这件事么?还有其他的要说么?”

    “没有了。”

    楚彦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我半夜前来,只是为了通知你这个消息。”

    看的出来,此人应该是刚刚受到消息就来找她了。

    嬴抱月心情复杂。

    这个人对她的示好她能看得出来,可她也还记得在禅院之中,在迷幻谷外,此人是如何下手狠辣地对付她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矛盾体,微笑的面具下,是一口看不透的深潭。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明明是禅院长老,却会帮她呢?

    她可以信任他吗?

    楚彦凝视着嬴抱月的双眼,他能看出她眼中的挣扎,他在心中微笑了一下,轻声道。

    “你不用相信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用多想,我今晚来,只是为了将我知道的事告诉你。”

    嬴抱月心事被说中,整个人一怔,定定望着眼前人。

    她原本以为他是和淳于夜一样的人,但却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彦直起身,微笑地望着她。

    嬴抱月的指尖扎入掌心,“没有。”

    其实她有,但正如这个人自己说的,她无法相信他,她如果问了,也许反而会给她在乎的那些人带来灾难。

    “是吗?那我走了。”

    楚彦转身离开,但就在走出了几步之后,他扶着树转身。

    “对了,关于杜子卿的家人……”

    楚彦若无其事地开口,“听说就在乌禅闾抓人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女人被那个同伙给一起带走了,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