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谣全文阅读 第29分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血
阵法颤抖,电闪雷鸣,宛如炼狱。
所有修行者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混蛋!”陈子楚猛地一拍几案,向前探出身子,“他是真想杀了她!”
“怎么会有人在稷下之宴里动这样的真格?”高台响起无数震惊的叫喊,不少师长目露震惊,但跟更多的人死死盯着烟尘大坐的阵法里。
有人敢看有人不敢看。
稷下之宴虽然残酷但毕竟不是签了生死状的初阶大典,并不会有哪个修行者真的使出自己的所有人本事只为了置人于死地。
但谁都没想到,这位北魏来的小王子真的如此残忍嗜杀,居然上来就使出了杀招,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少年以如此残忍暴烈的方式要置那女子于死地!
擂台边缘的铁木都化为无数木屑,阵法内烟尘电闪中还在透出无数凌迟般的刀光,足以看出里面的凶险,而一个区区刚刚进阶等阶八的少女在来里面到底会遭遇些什么……
看着这已经不能被称作对战的一幕,陈子楚猛地一把抓住姬嘉树的肩膀,“嘉树,你还不……”
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对战?他的质问正要出声,但下一刻却顿在嗓子眼里。
陈子楚怔怔看着眼前的姬嘉树,看着那出神地看着擂台下的那个少年,他的视线没有一丝摇晃。
陈子楚随着姬嘉树的视线定定看向已经成为人间地狱的擂台,随后缓缓地,缓缓地,睁大双眼。
余留的雷暴还在呲呲作响,原本一片烟尘的阵法内,烟尘在闪电中缓缓落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们看到了一地碎片。
木片,砖瓦,固定的铁皮,一片狼藉。
碎片上,飘着缕缕青丝。
属于少女的柔软的乌发,轻轻的跌落在地,而再然后的,还有衣袖,裙角,纷纷扬扬,纷纷染了血,让人想起之前的那场红雨。
但就在这会毁灭和碎裂的废墟上,有个纤细的身影躬身,缓缓从烟尘中站起。
她的肩膀上和手臂总共有四道深深的伤痕,最严重的甚至深可见骨,但是……
她依然站在了那里。
握着剑。
台下的高阶修行者睁大眼睛,陈子楚僵硬地侧目看向身边瞬也不瞬看着这一切的姬嘉树。
他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他身边的这个人一定看到了。
见证了那名少女是如何做到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切。
这可是整整两阶啊!
在他看来,刚刚耶律齐的刀法快无可快,这人的真元一定有问题,毫不吝啬地在剑法上附加了大量真元,使其速度真的如同闪电一般,弯刀本就比剑更适合挥砍,刚刚的绞杀连他都没有信心能逃过但这个女子……
她躲过了。
不是一剑,是四剑。
(后为防盗章节,半小时后替换)
第一百二十六章铁血
阵法颤抖,电闪雷鸣,宛如炼狱。
所有修行者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混蛋!”陈子楚猛地一拍几案,向前探出身子,“他是真想杀了她!”
“怎么会有人在稷下之宴里动这样的真格?”高台响起无数震惊的叫喊,不少师长目露震惊,但跟更多的人死死盯着烟尘大坐的阵法里。
有人敢看有人不敢看。
稷下之宴虽然残酷但毕竟不是签了生死状的初阶大典,并不会有哪个修行者真的使出自己的所有人本事只为了置人于死地。
但谁都没想到,这位北魏来的小王子真的如此残忍嗜杀,居然上来就使出了杀招,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少年以如此残忍暴烈的方式要置那女子于死地!
擂台边缘的铁木都化为无数木屑,阵法内烟尘电闪中还在透出无数凌迟般的刀光,足以看出里面的凶险,而一个区区刚刚进阶等阶八的少女在来里面到底会遭遇些什么……
看着这已经不能被称作对战的一幕,陈子楚猛地一把抓住姬嘉树的肩膀,“嘉树,你还不……”
为什么不阻止这场对战?他的质问正要出声,但下一刻却顿在嗓子眼里。
陈子楚怔怔看着眼前的姬嘉树,看着那出神地看着擂台下的那个少年,他的视线没有一丝摇晃。
陈子楚随着姬嘉树的视线定定看向已经成为人间地狱的擂台,随后缓缓地,缓缓地,睁大双眼。
余留的雷暴还在呲呲作响,原本一片烟尘的阵法内,烟尘在闪电中缓缓落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们看到了一地碎片。
木片,砖瓦,固定的铁皮,一片狼藉。
碎片上,飘着缕缕青丝。
属于少女的柔软的乌发,轻轻的跌落在地,而再然后的,还有衣袖,裙角,纷纷扬扬,纷纷染了血,让人想起之前的那场红雨。
但就在这会毁灭和碎裂的废墟上,有个纤细的身影躬身,缓缓从烟尘中站起。
她的肩膀上和手臂总共有四道深深的伤痕,最严重的甚至深可见骨,但是……
她依然站在了那里。
握着剑。
台下的高阶修行者睁大眼睛,陈子楚僵硬地侧目看向身边瞬也不瞬看着这一切的姬嘉树。
他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他身边的这个人一定看到了。
见证了那名少女是如何做到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切。
这可是整整两阶啊!
在他看来,刚刚耶律齐的刀法快无可快,这人的真元一定有问题,毫不吝啬地在剑法上附加了大量真元,使其速度真的如同闪电一般,弯刀本就比剑更适合挥砍,刚刚的绞杀连他都没有信心能逃过但这个女子……
她躲过了。
不是一剑,是四剑。
但就在这会毁灭和碎裂的废墟上,有个纤细的身影躬身,缓缓从烟尘中站起。
她的肩膀上和手臂总共有四道深深的伤痕,最严重的甚至深可见骨,但是……
她依然站在了那里。
握着剑。
台下的高阶修行者睁大眼睛,陈子楚僵硬地侧目看向身边瞬也不瞬看着这一切的姬嘉树。
他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他身边的这个人一定看到了。
见证了那名少女是如何做到这近乎不可能的一切。
这可是整整两阶啊!
在他看来,刚刚耶律齐的刀法快无可快,这人的真元一定有问题,毫不吝啬地在剑法上附加了大量真元,使其速度真的如同闪电一般,弯刀本就比剑更适合挥砍,刚刚的绞杀连他都没有信心能逃过但这个女子……
她躲过了。
不是一剑,是四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极限
看着在碎片中站起的少女,耶律齐因为疯狂而血红的双眼有一瞬凝滞。
“大哥……”他手中弯刀还流淌着那少女的鲜血,但却仿佛产生了什么幻视一般喃喃开口。
大哥?
耶律齐的声音极微小,但却瞒不过高台上姬嘉树的耳朵。
可对于耶律齐的大哥,他虽然知道其名姓,却没有太多的了解,唯一的了解还是由于因为战国六君子中光华君和其的关系。
毕竟耶律齐长兄因为年龄差距,和他们这一代人……几乎不是一个时代的。
现在的北魏王是长城内六国里年纪最大的君主,耶律齐是北魏王幼子,和北魏王长子足足差了有二十岁。
于是在听到耶律齐下意识提到他大哥的时候,姬嘉树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兄长。
坐在他身边的姬清远没有看他,但就在姬嘉树看过来之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姬清远静静看着擂台开口道。
“耶律齐的长兄耶律朗,其年轻的时候,是北魏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姬嘉树喃喃重复道,能在北魏这样全民皆兵的国家成为第一勇士,除了王族身份,更重要是要真正的骁勇善战。
看来北魏王虽然老来昏聩宠爱耶律齐,但北魏朝堂却一直没有大的动荡,恐怕和那位勇猛无双的大王子脱不开干系。
毕竟虎父无犬子,倒过来说也是可以的。
姬嘉树眸光闪了闪,北魏大王子为人低调,但他之所以知道这位是因为。
战国六君子,北魏的光华君,正是北魏大王子耶律朗的嫡长子。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那位光华君在北魏荒原上被称为“太阳之子”,因为容颜光彩无双武艺登峰造极获得如此雅号。
姬嘉树只远远见过他一次,但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说来光华君和耶律齐虽然差着一辈,但两人年纪倒是相仿。
但这两人却可谓是两个极端。
姬嘉树静静看着擂台上的画面,耶律齐提到兄长完全像是本能的反应,可为什么……这位疯狂嗜血的小王子突然在这个时候会想起他大哥?
正如他刚刚看姬清远也是本能反应,却没想到在家中大门不出的大哥真的了解千里之外耶律朗的事。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就在这时姬清远目视前方再次开口,姬嘉树浑身一震。
看着高台上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少女,姬清远神情复杂,静静开口。
“耶律朗之所以被誉为北魏第一勇士,就在于他曾经带领北魏将士,在永夜长城多次抵挡西戎骑兵进犯。”
那是一位真正的将领,在沙场上奔驰的真正勇士和普通修行者的气息是不一样的。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姬清远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下一刻不知在看向何方他静静开口。
“传说耶律朗曾经,和昭阳郡主林抱月,并肩作战过。”
姬嘉树浑身一震。
昭阳郡主。
比起少司命这个后来的位阶封号,昭阳郡主这个称号在山海大路并没有那么广为人知。但在北魏,昭阳郡主却比少司命更为广为人知。
这个称号代表着那个少女十二岁到十七岁,在永夜长城上立下的累累功绩。
也代表着史上最年轻的武将,在北魏留下的传说。
沙场边关吗?
看着高台上一瞬恍神的耶律齐,姬嘉树忽然明白了姬清远和他说这些的言外之意。
想起他刚刚看到画面,姬嘉树忽然好像有点明白。
耶律齐恐怕是在那名少女身上同样感受到了他刚刚感受到的气息。
属于沙场武将的气息。
和他大哥耶律朗类似的气息。
然而……
就在这时。
“阿齐?”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擂台上少年背后响起,耶律齐一怔猛地回过神来,神情愕然难以置信。
他刚刚在想些什么?居然以为看到了他大哥?
嬴抱月眯起眼睛,透过耶律齐的肩膀看着静静坐在台下的笑容甜美,却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圣女许冰清。
隔着耶律齐,两个女子静静对视。
下一刻,耶律齐愤怒如野兽一般的吼声打断了这一切。
“杀你没那么简单?”耶律齐反应过来,看着对面伤痕累累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的少女,脸上原本猫戏老鼠一般的笑意消失了,看着嬴抱月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丝毫自知之明,”少年一声冷笑,下一刻擂台上破碎的物事开始震动。
如同地震一般,木屑石块在一瞬间微微震动起来。
风声厉啸,如同上位者对下位者冰冷的警告,和终于对一切不耐烦决定惩戒的态度。
看着这一切的姬嘉树瞳孔微缩,但擂台下的其他修行者却都兴奋起来。
“终于要动真格了?看来是玩够了……”
“刚刚那一剑果然是耶律公子放水了吧……”
“毕竟区区一个等阶八……能挡下什么,这让等阶七等阶八脸往哪搁……”
“哈哈,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总会有人来收拾她……”
人群中归离听着周围的议论愕然看向身边脸色难看的兄长,她不明白为什么周围人刚刚还对耶律齐的残忍感到恐惧,此时言论却都调转了一个方向。
归辰指甲扎入手心,但他却知道这是为什么。
越阶战就是如此。
正如流言所说,如果一个女子作为等阶八真的挡下了等阶六的攻击,对于其他境界高的修行者而言,的确会面子受损。
而那女子甚至不觉得她躲过是因为运气。
对于高阶修行者而言,这就是低阶的狂妄。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获得胜利。
他们希望她被打倒,得到合理的制裁。
“天分是有的,但却大言不惭,没有自知之明,”高台上浩然先生看着这一幕对姜元元淡淡开口,“境界太低,还不知收敛,也就到这里。”
在稷下学宫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这女子的自不量力和无知狂妄。一介小辈,居然敢质疑师长,挑战高阶,本身就是一种妄想。但他没想到,这女子受挫还不知悔改,千方百计要站上擂台。
但好在,这世界的现实会告诉她什么才是强大。
只要耶律齐收敛起耍弄的心态,这女子被打死在台上的结果几乎可以预见,作为一代宗师,浩然先生自认为从未看走眼过。但看着沉默不言的姜元元,浩然先生皱起眉头,不知这位二殿下到底还要等什么?
想起两人的婚约之事,浩然先生心头一动。
难道二殿下是想借这位疯狂的北魏王子之手,除掉这个麻烦的前秦公主?
而就在这时,几乎正如浩然先生所想,高台上响起耶律齐一声狂叫,雷声大作杀气腾腾的狂暴刀光再次划破苍穹!
咣的一声巨响。
嬴抱月举剑相挡。
刀剑相交。
陈子楚瞪大双眼。
耶律齐的速度的确不比嬴抱月快,她的反应速度居然在等阶八就追上了之和喝耶律齐对战的许义山!
但是……
陈子楚几乎不忍心地想闭上双眼。
纵然有如此坚韧的心和可怕的战斗技术,可这个世上,却还有着真正的强大。
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没用的。
许义山作为等阶六能挡住的剑,那名少女却没有那样的力量。
伴随着一声咔嚓的断裂声,那个纤细的身影高高飞起,重重撞上栏杆,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染红她的衣襟,而就在这个时候,哐啷一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姬嘉树瞳孔一缩。
那是一截断剑。
在血意模糊的视线里,那柄断剑静静映衬在少女的瞳孔里。
落日剑。
已经断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水法
伴随着那一声断剑声,擂台下正在接受医官治疗的许义山霍然回头。
他怔怔抬起头,那个少女被高高抛起的身影划过少年的瞳孔,下一刻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心中血气上涌呕出一口血。
他身边的医官惊恐地看着他。
受伤的修行者本该被抬到专门医治的房间,但这位医官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不听话的伤者。
在许义山无数次滚下担架之后,他只得勉强同意就在擂台下就地医治,好在这位少年虽然的确中毒了,但似乎事先服过解毒药,需要医治的只有外伤。
但这个时候医官却把不准了。
“义山,你还好么?”震山先生从人群中挤出,搓着手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徒弟,许义山没有回答下一刻却有一只手抓住了老人的衣摆。
震山先生一愣低头看着少年攥得死紧的手,神情复杂。
“师父……她……”
震山先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这个形势却已经不是他这张老脸能插手的了。
要终止这场屠杀,就只有这女子自己认输或者……那个少年叫停。
老人神情复杂地看向上首沉默地对擂台上的屠杀听之任之的姜元元。
此时场内能叫停这场争斗的人只有一位。
对稷下之宴有实际控制权名义上只有南楚王室和国师,既然姜元元作为代理出场了,那么连稷下学宫祭酒明面上都要尊重他的意见。
因为在这里他代表的是南楚王。
此时此刻,如果那女子不认输,连春华君都无法插手。
“嘉树!”陈子楚看着擂台上的惨烈场面,死死看向身边的姬嘉树。
陈子楚不知道姬嘉树到底是怎么想那个名明面上是他未婚妻的少女,可虽然相处不久,陈子楚却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女死去。
他做不到。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姬嘉树还不阻止这一切。
明明在场除了几位师长,他就是最强的修行者。
为什么不阻止?
他也希望这个不找自来的女子死在这里?那么为什么当初还要许义山和他去接她?
同样的不解还弥漫在擂台东边。
赵光怔怔看着擂台上嬴抱月胸口弥漫的大片鲜红,死死抓住身边兄长冰冷的衣袖。
“二哥,二哥……她……”
虽然他一直阻止李稷救人,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还是本能地想要向兄长求助,但这时却发现男人青铜面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渊,听到赵光声音李稷袖子里手指微动,但依旧只是静静注视着一切。
赵光的目光并不能穿透这厚重的面具,看到那个人真正的神情。
“嘉树,你为什么……”陈子楚焦急的声音传来,但这时他发现另一边的姬清远放在膝头的双拳也紧紧握紧,却没有询问姬嘉树。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见证着这一切。
“子楚,”这时姬嘉树看着擂台终于开口,“她还没有认输了。”
陈子楚一怔。
姬嘉树却已经不再说话,少年的目光穿越重重人群,落在那个软软靠在染上她的血的栏杆的少女。
她还没有认输。
她还没有放弃。
那么修行者的对战就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因为这是她选择的战斗,这是对她修行者身份最基本的尊重。
但哪怕是他都想对她说,“放弃吧。”
如果她能听见他的声音,姬嘉树一定会这么对她说。
等阶八不可能是等阶六的对手。
现在的她和当初的许义山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是,至少现在的她不是耶律齐的对手,她那么聪明她不可能不知道。
万策用尽,还不回头。
姬嘉树的瞳孔激烈的摇动着,内心掀起无尽波澜,她到底还能做什么?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居然还没死?”这时耶律齐看着远处狼狈地大口喘息的少女,眼中划过一丝畅快,但看着那双依旧不见任何恐惧求饶,仿佛永远都那么透亮的眼睛,一股不忿从他心底窜起!
“看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小爷这就满足你!”耶律齐兴奋地大叫着举起屠刀。
空气中传来凌厉的刀风。
擂台下有人兴奋有人热闹有人恐惧。
陈子楚终于不忍心地闭上眼睛,骨节攥得咯吱作响。
无数势力的角逐,还有这个少女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的的举动,让一切终于走向绝望的终点。
连剑都折断,她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没人认为她会获胜,看着姬嘉树有些苍白的侧脸,陈子楚只感觉到残忍。
一切终究都不过是昙花一现,那个女子的路终究就折在……
折在……
“果然,还是不行呢。”
那是极短的一个瞬间,陈子楚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就在耶律齐挥下最后一击之时,他却听见了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永远那么平静却能给人以安定感觉的女声。
即便在这条路上历经艰难,她依然会选择静静前行。
陈子楚睁开眼,看着姬嘉树怔怔的目光。
不行?她到底在说什么不行?
就在这时,看着逼近的刀光,这一次耶律齐的刀很慢,因为灌注了前所未有的真元,更因为笃定她现在根本动不了,干脆蓄个大招把她钉死在擂台上。
嬴抱月靠在栏杆上终于开口了。
“还不够吗?”
姬嘉树看着那个少女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圆圆的东西。
“那是什么?”赵光看着那好像有点眼熟的圆滚滚的东西睁大眼睛,“仙丹吗?”
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仙丹能救那个少女了。
擂台下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修行者也睁大眼睛,猜测着难道是师门秘药或者是嬴氏一族的保命丹?
但看着那赤红的东西,总觉得那好像是个……
“不是,”李稷在赵光身边静静开口,“那只是个枣子。”
枣……枣子?
赵光张口结舌,忽然想起昨夜李稷抱回来的一大堆枣子少年一个激灵,猛地侧目看他,“那枣子有什么特殊作用?”
李稷摇头,“就是普通的枣子。”
“不过……”赵光睁大眼睛,却只听身边的兄长静静开口。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可以防恶心,压下要吐的血。”
以前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呢?多少可以防吐血。
明明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她却忽然有些想笑。
感受着胸口翻滚的血气,嬴抱月看着指尖的红枣,笑了笑,下一刻咔嚓咔嚓将这枚红枣吃了下去。
擂台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但下一刻不等所有人反应。
感受着天地元气的积聚,高台上姬嘉树愕然睁大眼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去死吧!”伴随着耶律齐的高喊,撕裂般的巨大刀风劈来,但下一刻轰的一声,这蓄力已久的一击却被更猛烈的狂风给弹开。
而这不是攻击的风,而是。
进阶的风。
无数扇窗扇同时怒吼,难以想象的庞大气息疯狂涌入,而这已经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的规模更大,更……惊天动地。
更,惊世骇俗。
东吴的座位边,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抬起头。
高台上姬嘉树怔怔看着这一幕。
“呐,姬公子,不,姬嘉树,能帮我一个忙吗?”
“能帮我封住心俞、巨阙、膻中三个穴位么?”
“姬公子,请问……能告诉我等阶七的名字是什么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做了。
二次进阶。
愈战愈强。
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女
那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还在呼啸。
那庞大丰沛的天地元气,超过姬嘉树见到过的任何修行者破境等阶七的画面。
太祖皇帝嬴帝创立的修行体系。
等阶七,神星。
人阶巅峰。
其进阶并非像市井传言那般需要占星也并不是使用什么星辰之力。
这世上曾经最有天赋的修行者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于修行者自身。
当然占星术和剑法都是必须的,和前面几阶还有可能天生不同,等阶七在修行十阶中是真正需要积淀的一个等阶。
只有真正明白如何借助天地的力量,才能成为人间的星辰。
对于已经找到进阶方法的稷下学宫弟子而言,等阶七是在学宫修习多年才能够进阶的等阶。
如果说等阶八神武是源于对门派剑法的理解,那么等阶七则是深入。
无论是在真元的积淀上,还是在剑法的参透上。
登峰造极,才能被称为巅峰。
风火水雷四大剑法,每一种都蕴含着无数的奥秘,一剑比一剑都要难,不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
姬嘉树当年就是在参透雷法剑第五剑之后才登临等阶七,而因他父亲对他的严格,他真元的积淀比寻常修行者都要厚,筋脉也比普通修行者要拓宽两倍,压抑到极致才破境,一切的发生都可谓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真正的天才,姬嘉树眼角的余光看到身边的姬清远和姬安歌。
但这样的天才太少了,反而不容易成为真正的天才。
太极端的天才容易夭折,就如同在修行史上留下太多传说的那两个女子。
姬嘉树一直认为真正的天才应当是他父亲那样,也像他现在这样的人。
拥有一定才能且能刻苦训练,稳扎稳打的人。
虽然姬嘉树不能理解他的父亲,但作为修行者,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天下最强的修行者。
迄今为止,姬嘉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姬嘉树却发现,他有一瞬的动摇。
看着擂台上,那个少女的姿态,他动摇了。
姬嘉树知道他的动摇很奇怪,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周围震撼难言张口结舌的其他修行者已经开始找起了其他理由。
“等阶七……怎么可能……”
“毕竟还是人阶,难道是用了破境丹?北寒阁听说低阶似乎有这样的药物……”
“假的吧!估计是什么功法一时间显得像个等阶七。”
“妖女的妖法!还不赶紧把这女人送到宁古塔,二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揠苗助长,强行提升肯定要遭报应的,急功近利罢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干干笑道,“不过是等阶七,也许一辈子的大运都耗在这了,这女人再也不能晋升了……”
不对。
听着擂台边的风言风语,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女,姬嘉树心脏跳动着。
不对。
那个女子在走下台阶前,曾经让他封住她的三个心脉大穴。她只从高台走下就破境了等阶八,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需要封住心脉大穴。
她一开始就准备去挑战更危险的事。
比如,连破两阶。
姬嘉树之前从未见到有人居然能连破两阶,还是在无人护法如此危险的形势下,光想就知道这是多么凶险的事,会对修行者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但这少女既然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这就意味着……
她知道她能连破两阶。
她体内积淀的真元和对剑法的理解足以支撑她连破两阶。
但这同时还意味着。
她压制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够破境,却没有破境。
破境对修行者而言是这世上最强烈的诱惑和毒药,可以说有能够破境的方法出卖灵魂都在所不惜。
这也是北寒阁号称有能够帮助破境的丹药后,无数修行者哪怕能觉得有所不对,但还对其趋之若鹜的原因。
姬嘉树还没见到过这世上还有能够拒绝破境诱惑的修行者。这让姬嘉树对这个少女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那就是……
她之前到底是天生等阶几的修行者?拥有这么可怕的破境气势她到底积蓄了多久?是厚积薄发吗?那她作为一个女子,到底偷偷修行了多久?
姬嘉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之后得知真相会多“惊喜”,但此时看着高台上虽然已经破境但已经伤痕累累的少女,所有人心底都只有一个疑问。
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走上绝路之时,这女子居然当场二次破境,给了所有人绝大的震撼,但在震撼之后,看着从惊愕变为难以遏制盛怒的耶律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回事?”被嬴抱月破境的风浪冲得后退一步的耶律齐低头看着自己后退的脚,一瞬的难以置信之后抬头定定看着嬴抱月。
如果说之前他对嬴抱月的敌意是来自于想讨圣女的欢心和嗜杀的兴味,但此时看着不但没被打倒反而还一次次站起来的少女,眼中情绪淡漠。
他的怒火已经无人能平息,耶律齐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人。
“你怎么回事?”少年血红的眼珠看着她,“难道你也有破境丹?”
破境丹?那是什么?嬴抱月一怔,但下一刻她眸光一凉。
她不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反正都要杀掉的,”耶律齐面无表情道,“本王子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女人了。”
就算这女人现在认输,他也不会停手了。
他不想玩了,只想直接杀了。
耶律齐将手上弯刀上鲜血抹到脸上,高高抬起手中的刀。
就算升到等阶七又如何?他是等阶六,能对人挥下屠刀的人,是他。
能执掌生杀,看猎物求饶的人,是他。
不管这女人再怎么挣扎,都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猎物。
“结束了,”耶律齐冷冷看着嬴抱月。
天雷滚滚,周围人被耶律齐庞大的气息和陡然爆发的杀气惊吓出声,惨烈的画面铺陈在眼前,即将变为现实。
剑已断,身已伤,哪怕强行破境,这女子依旧没有任何胜算,而耶律齐最后的杀手,已然带来终结。
然而就在这时,嬴抱月蹲下身,抬头看了一眼擂台边快要燃尽的香。
“是啊,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随后她俯身,在背后摸到了那个硬物。
“那是!”高台上陈子楚尖叫出声。
许义山怔怔看着这一切。
风声厉啸,地面上几片碎片划过,瞬间在那少女白净的脸颊上划出几道红痕,鲜红的血珠顿时涌出,但却没有淌下,悬浮在那少女的脸边。
血珠也好,水珠也好,在她身边静静悬浮。
她没有看脸上的伤痕,只是注视着一个方向。
下一刻,断水剑起。
亮于那个少女手中。
庞大的血雾水雾在一瞬间腾起,遮住所有人的视线,一切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样的幻梦中,庞大的水雾被那少女手上的剑光燎亮,绽放出月晕般的光华。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凉的剑柄,看着月晕中那个身影,高台上陈子楚睁大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义山。
那是比闪电更快的一剑,姬嘉树睁大双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那个瞬间。
“水法第四剑。”
嬴抱月站直身躯,轻声开口。
“镜花水月。”
下一刻。
幻梦落,真实生。
哐啷一声。
人们没有看到过程,只看到了结局。
耶律齐静静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弯刀。
化为碎片。
第一百三十章 奇迹
有残余的风,掠过那个少女脸颊边的碎发。
整个南楚御祷省内静极了。
所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李稷静静看着这一幕。
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认为会发生的事发生了,那么这应该被称为奇迹吗?
姬嘉树不知道,但这一天他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女引发的奇迹。
这或许不该被称为奇迹。
在这样的奇迹后,她到底付出了一些什么,她到底牺牲了一些什么,她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人们知道的是,耶律齐败了。
一炷香燃尽。
等阶六的北魏王子耶律齐,败于等阶七的前秦长公主嬴抱月的断水剑下。
高台下许冰清愕然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而在她的身边,不少人还心怀侥幸,毕竟嬴抱月也断剑过一次,耶律齐的刀虽然断了但刀断了也不代表一定就输了,还能……
然而下一刻,耶律齐的一声痛叫,划破了会场内诡异的平静。所有人睁大眼睛看擂台上脸孔扭曲的少年,赫然发现耶律齐的右肩上寒光一闪,居然深深扎着一片断刀的残片!
这还不算完,下一刻耶律齐再一声痛叫,只见他右臂的臂弯处居然也扎着一片断刀!
“这是……”陈子楚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四方斩。”姬嘉树静静看着这一切,闭了闭眼睛轻声开口,说出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一切。
“那不是耶律齐用来……”陈子楚已经说不出话来,但姬嘉树知道他要说什么,四方斩的确是耶律齐之前用来对付嬴抱月的招数。
刚刚那一瞬间,到底有多少人察觉到了呢?
那少女使出的,不光是水法第四剑镜花水月。
耶律齐身上的那些断刀,绝非是碎片飞溅扎上的。
而是那个女子的剑法,她用剑尖使其扎上的。
一剑为四剑。
姬嘉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刚刚那个瞬间,在镜花水月碎掉耶律齐的刀后,那个少女没有丝毫停歇地使用了四方斩。
没有直接斩击耶律齐,而是利用了耶律齐的残刀。
“最初的那个雷院弟子雷川,伤在右肩膀。”姬嘉树看着扎在耶律齐右肩的残刀静静道。
“而义山最初被暗算,”他看着耶律齐右臂的残刀,“是伤在右臂。”
“所以她是……”陈子楚怔怔看着高台中央那个还在流血的少女。
在如此凶险的形势中,她居然同时,还为耶律齐伤害的两个人……讨回了公道吗?
姬嘉树看着嬴抱月手上青色的长剑,轻声开口,“刚刚那一招,镜花水月。”
“是义山之前没有使出的一招。”
陈子楚浑身一震。
猛然抬头看向擂台下,那个伤痕累累还在接受治疗的少年。
那个少年看着高台上的少女,眼睛很亮。
陈子楚忽然想起,就在刚刚的最后一瞬间,他仿佛在擂台上看到了许义山。
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在水院里孤身一人练剑的少年的身影,居然和擂台上的少女重合了。
看着那个纤弱的少女的身影,他从未产生过如此的心情。
他突然明白了。
就在那个瞬间,为了给少年讨回公道,那个少女选择了成为了他。
“相信我师兄,相信我会把你想要的胜利带回去。”
“我保证。”
然后她做到了,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
“贱……混账……”高台上耶律齐还在挣扎,但下一刻他突然双膝跪倒,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僵硬地抬头看着眼前静静而立的少女。
“肋骨前后断了两根,”嬴抱月看着他轻声道,“你还是安分点吧。”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杀过人,但时间已达,按规则一切都结束了。”她转过身不再看在地上的少年,看向一边的礼官,“宣布结果,然后抬他下去吧。”
就在这时一边的台下传来一声饱含痛惜的女声,“殿下!阿齐!怎么如此……”
台下女子似乎还想再喊,但下一刻嬴抱月没看她只是看着礼官道,“人死不了,但如果有人只看着他不送去医治,大概会死吧。”
许冰清一愣,擂台下却响起窃窃私语。
“北寒阁不是最精通医术么……怎么不急着送人去医治……”
“这不是北魏的小王子么……怎么北魏人都不上心……”
许冰清脸色有一瞬的难看,但下一刻却立即变为痛心,“居然受此毒手,快把殿下接下来!”
北魏一片顿时震动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转到北魏圣女身上,包括擂台上的人,礼官也不禁看向这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忽然听到铮的一声脆响!
陈子楚愕然回头,却发现擂台上嬴抱月居然再次挥剑!
“怎么了这是?”
“北魏王子都倒了这女人还在打什么?没完没了了?”
高台上姬嘉树却瞳孔一缩。
她的剑前空无一物,但就在地面上却裂开一道剑痕,而剑痕的两端却是……断成两截的乌黑毒针!
毒针细小,轻易察觉不了。
但这时不等众人反应,嬴抱月站在擂台上,再次挥剑!
铮!
一簇毒针全部扎再离擂台边人们最近的柱子上,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
“毒针?从哪来的?!”
擂台边许义山霍然抬头,下一刻他耳边不知从何处再次传来有人恨恨的一声。
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擂台边的修行者亲眼看着嬴抱月挥落毒针,连理由都找不出来。
“怎么还有人下黑手?”
“什么人?北魏人?”
“刚刚许公子难道真的是……”
“不过为什么这女子能够发现?”
无数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嬴抱月再次挥剑,这一次她没有回头,但毒针却在她背后最刁钻的那个角度被剑气粉碎。
“差不多也该发现了吧。”
就在这时,嬴抱月看着被匆匆抬下去的耶律齐,抬起头神情平静地开口,“够了。”
“这招对我没效果,别打扰我的对战。”
少女的声音平静,但高台上的陈子楚却猛地一怔。
她的对战……
理解了这句话,少年猛地睁大眼睛,“她……她还要再打?”
“稷下之宴,是车轮战。”姬嘉树轻声开口。
但就在刚刚,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回事。
“第六场!水院弟子归明月胜!水院胜!”
“第……第七场!”
“谁来挑战?”
擂台下许义山怔怔抬起头,看着面对着走上擂台的新的对手静静举起剑的少女。
“相信我师兄,相信我会把你想要的胜利带回去。”
这句话。
居然不是指单单一场胜利吗?
姬嘉树看着擂台上的少女一个恍神,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她……准备赢多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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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诺
咚的一声钟响。
南楚御祷省内还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死寂今日出现了很多次,不少人都麻木了,而稷下之宴已经进入中盘,许多人也应该对这样的钟声熟悉了才对……
然而看着擂台上那个被鲜血染红却屹立不倒的纤细身影。
所有人还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并不是开始的钟声,而是结束的钟声。
“第七场!水院弟子归明月胜!”
而在连续响起的钟声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第八场!”
“第九场!”
……
……
“她……”陈子楚看着擂台上横剑在胸不断喘着息的少女的身影,怔然开口,“她赢了多少场了?”
姬嘉树低头看了眼几案上已经完全失去热气的碗筷,抬起头静静开口,“不算耶律齐那一场,已经六场了。”
“这么快的吗?”陈子楚浑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擂台上脸色只是稍稍有些苍白的少女,“这么快就又六场了?”
明明稷下之宴那前六场给他感觉好像有一整天那样漫长,但不知为何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又过去了六场。
难道是因为擂台上的一方都是同一个人吗?
算起来这也已经十二场了,按照之前的惯例这场漫长又发生无数场意想不到之事的稷下之宴也该结束了。
然而姬嘉树的一句话却粉碎了陈子楚的猜想。
“因为她的确比较快。”
“还有半个时辰。”
之前的六场对战包括耶律齐和嬴抱月那一战都是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接下来的这六场,全部都在半炷香左右就走向了终点。
眼前的情景太过惊人,之前无论是想要试探想要怀疑想要嘲笑的人此时都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大部分都只能愕然又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但好在姬嘉树还够清醒,这时他无比庆幸他从他那父亲那接受过的诸多训练。
少年清明的眼神注视着高台上不断挥剑的少女。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那六场对战都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只是眼前这个发展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和这世上的常识。
之前在以那样凶险的方式战胜耶律齐后,那少女毫不犹豫迎战下一场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甚至还一时引起了底下其他修行者的猛烈报名。
在众人眼中,擂台上的少女境界低微却用了诡异的方法胜了耶律齐,但不管她有多么妖异,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恶战,台上少女很显然已经强弩之末。
简直一阵风就能吹到,就这样还不自量力还不自行认输下台,还要继续迎战这简直是给其他学院送来胜利,毕竟是个打赢耶律齐的女人,战胜后还能吹一波,对年轻修行者而言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扬名机会!
所以刚刚为了第七场挑战的名额,擂台底下简直要抢破头,其他学宫的人也不讲究什么上台顺序了,最后还是个应声最快的火院学子获得了机会。
姬嘉树认得那个人,算上嬴珣他在火院排第四,按那嬴抱月的说法正是火院之前没上场机会四号种子。
然而这位四号种子,却注定不能拥有姓名了。
姬嘉树能看到台下叶思远的得意,对那女子的不屑和对胜利满怀的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却只维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火院弟子两招落败,剑直接断成两截。
高台下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其他修行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如果说一次还能算是巧合,那么两次算什么?
对姬嘉树而言,象征着一个可怕的肯定。
因为就在那个火院弟子落败后,姬嘉树确定了他之前还抱有一定怀疑的那个少女的可怕之处。
平心而论作为火院最有希望下一个登临等阶六的少年,那个火院弟子并不弱。
但他之所以败得那么快,姬嘉树心中有一个猜想,太惊人甚至不好告诉其他人的猜想。但终将有一日其他人也会发现吧。
那就是姬嘉树觉得那个火院弟子之所以败得那么快。
就在于那人上来使用的两招分别是,火法剑第三剑火舞金蛇和第八剑……火树银花。
姬嘉树莫名觉得如果这个弟子还有机会再用一次第九剑刀山火海……也许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火法剑和水法剑本来就有一定的相克,然而那个女子的应对干脆利落至极,简直不是相克而压制了。
破解得……淋漓尽致。
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人会如何攻击,火院弟子不但攻击被封的死死连反击的位置简直都像是被预料到了一般。
那少女的剑就等在那里。
将其绞杀。
让懂行的剑客看得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相克,根本就是完全破解了人家的山门剑法……且看理解度姬嘉树甚至怀疑嬴抱月比那火院弟子都更了解那两招……
就在这之后姬嘉树询问了陈子楚,得知果然当初在稷下学宫叶思远第一次用来对付她的就是这两剑。
那少女在之后的和许义山的对战中几乎立即就使用了火树银花。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姬嘉树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嬴抱月。
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再然后,第八场上场的是一个雷院弟子。
在猜到了一些什么的姬嘉树眼里,看到那个雷院弟子起手式时……就看到了结局。
因为这个雷院弟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在想证明他比耶律齐强?总之这个缺心眼的雷院弟子居然模仿起了耶律齐之前和嬴抱月对战时用的招数……
然后……败得比耶律齐还要惨……
不过说实话,对于低阶修行者而言能完全学好的剑法有限,也极耗时间。对有些想要快速对战扬名立万的修行者都会率先钻研本门中杀伤力最大的几个招数。
这种做法百试不爽,导致每个门派中除了排名靠后的几个高阶剑法,许多弟子喜欢使用的剑法往往都集中在几个上。
再然后……
就变成眼前这个画面。
再然后上来的是一个等阶七的风院弟子。
很不巧,风院总共的剑法就没什么选择性,这位弟子也许是真碰巧使用了陈子寒用过的一招。
然后,一切就又结束了。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强弩以末的那个少女以惊人的速度结束着一场场对战,但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
她到底是怎么获胜的?
“这……这到底是……”看着擂台下已经对挑战有些不太积极,面对礼官的叫喊停滞下来的挑战者们,陈子楚愕然开口,“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打吗?接下来谁会去挑战?”
“你的师父已经看了你无数眼了,”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子楚,你要和她试一下吗?”
“我?”陈子楚浑身一震看向姬嘉树却只听他轻声道,“如果你真的决定要打,我有一个忠告。”
他身边少年的静静开口。
“不要使用你弟弟用过的剑法,不要把她当成一般的等阶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金
“啊……”
看着姬嘉树微微眯起的眼睛,陈子楚却忽然叹了口气。
“我还是算了。”他耸了耸肩道。
姬嘉树微微一怔,“可你不是风院的大师兄么?你难道不想……”
“不想,”陈子楚干脆利落道,随后眯起眼睛盯着姬嘉树,仿佛要看到少年的心底,他淡淡开口,“我是风院大师兄又怎么了?想和她试一下的人不是我,是你吧?”
姬嘉树一愣,眸光有一瞬的僵硬。
陈子楚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某个一心修炼的春华君毛病又犯了。他看向高台上即便面色苍白鏖战如此之久,气息还没有一丝紊乱的少女,看来这个女子身上的确有某种特别的东西。
居然让身份太高反而无法下场的春华君都产生了兴趣。
“忠告么?”陈子楚看向一边神情复杂的姬嘉树,“不能用子寒用过的剑法?什么叫做不要把她当做一般的等阶七?你发现了什么?”
姬嘉树收起眼中的情绪,顿了顿静静开口,“之前但凡有修行者在她面前用过的剑法……可能都被她破了。”
还有一句话姬嘉树没说,他甚至怀疑那个少女看过一次就能学会。
就算学不到全部……想起之前让耶律齐连中两刀断两根肋骨在效果上近乎完美的四方斩,姬嘉树怀疑这女子能用她自己对剑法的理解达到同样的效果。
每一场对战,对手的每一招,对她而言也许都是一场启发。
对她的杀意甚至都能成为她的养料。
她能在最快速度中从各种剑法中掘取她需要的东西用于实战。
以战养杀,越杀越强。
愈战愈强,那种只在父亲醉酒后淡淡的言语中谈到的人,姬嘉树今日才发现,居然真的存在。
但这一点他暂时还没打算说出去,使用和能击破还是两回事,毕竟在修行界还有一个常识。
那就是风火水雷四派的剑法之间是相克的。比如火法与水法相克,火法者就无法使用水法剑,一个剑派的剑客基本是无法使用其他剑派的剑法的。
不然的话之前的剑派选择就成为了笑话。
嬴抱月之前使用其他门派剑法的时候一般都是只借用了一小部分,只有这些并不能说这女子是会了这些剑法。如果这个时候就断定她身为水法者却能使用火法剑或者是雷法剑实在是为之过早。
但即便如此,只看上几次就能破解其他门派剑法,也未免太过可怕。
破解。
这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但陈子楚闻言硬是愣了好一会儿,他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但他猜是一回事,姬嘉树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这是真的么?”他倒吸一口凉气,姬嘉树看着擂台上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陈子楚这次更惊讶了,因为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友人说出“不知道。”
在同一辈人中,姬嘉树一直代表的都是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
从未有人能打破。
“那不是一般的等阶七又是什么,她不是刚刚才破境吗?”陈子楚继续问道。
姬嘉树看了一眼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上的姬安歌和姬清远,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擂台上再一次迅速结束战斗少女的身影,轻声开口,“我怀疑她同境界无敌。”
“什……”陈子楚差点被呛到,大声咳嗽起来,“这是……”
这他还真没想到。
这简直不像是春华君会说出的话。
但就在这时陈子楚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擂台北边还一片混乱的北魏人的地盘,他瞪圆了眼睛,“你是说……”
“还记得我说过么?耶律齐半年前还只是等阶七,但却不知因为什么的理由忽然破境。”姬嘉树淡淡开口。
虽然现在看来,比起擂台上的那个少女,耶律齐这个破境速度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之前姬嘉树依旧觉得耶律齐境界不稳。
“耶律齐应该是用了什么外力破镜,所以他的实际实力应该是在等阶七和等阶六的临界点。”
高于等阶七,低于等阶六。
某种意义上依旧可以算作等阶七。
而就在嬴抱月升上等阶七后,便打败了他。
等阶六是参加初阶大典的最高等阶,是每个学宫和队伍顶端的修行者才能有的。在继子和高阶都极少插手的稷下之宴里,刚刚耶律齐之后挑战嬴抱月的修行者,多为等阶七。
明明是同境,还是比她早早破境不知多久的同境,但那个少女却展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压制能力。
谁都没想到,战国七年的南楚稷下之宴,会变成一个少女一个人的擂台。
“是断水剑的作用吧……”
“是啊,肯定是因为断水剑……”
擂台边人们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姬嘉树却知道根本不是因为如此。
纵然有断水剑的加成,但断水剑是认主的,在脱离许义山这么久之后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完全发挥断水剑的威力。
“第十……三场!”
“十……十四场!”
全场只剩下礼官愕然的声音。
太快了。
就在人们质疑的时候,那个少女的记录还在不断刷新,终于有人发出了质疑。
“她……她就不会累吗?”
“真元就不会枯竭吗?”
“看这女人还能逞能到何时!”
这不是到现在才有的问题,就在她打败耶律齐的时候,所有人就都以为她已经精疲力尽了,继续应战不过是逞能,但谁都没想到她真的赢到了这个时候。
上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轮盘战,陈子楚还是在他身边的这个人上场的时候。
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陈子楚很清楚他身边这个家伙有多可怕,不说当时姬嘉树是等阶六甚至有人说他已经能冲击等阶五。曾有人保守估计过春华君的真元量至少是同境界普通修行者的三倍以上……
可眼前这个女人……
看着姬嘉树专注的目光,陈子楚忽然心头一跳。
不会吧……
难道比姬嘉树比同境界的差距还要大吗?
“我以前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而就在这时,姬嘉树忽然开口把陈子楚吓了一跳,却只见身边少年看了他一眼,“话说子楚,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去和她对战?你去的话也许风院会获胜。”
毕竟陈子楚是等阶六。
但现在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今年的稷下之宴也许会发生不得了的事。
“你不是也说也许,”陈子楚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如果我说我觉得我赢不了,你相信吗?”
姬嘉树一怔,陈子楚忽然一笑。
“我打不赢子寒,子寒败给叶思远,叶思远败给许义山,许义山败给耶律齐,耶律齐不敌她,”陈子楚笑了笑,“按照这个顺序,我打不赢她也不是正常吗?”
这都是什么算法……
姬嘉树目光无语,却只见陈子楚收起脸上的笑意,“你刚刚说你听说过什么说法?”
姬嘉树目光一顿,随后静静开口,“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人,最能适应轮盘战,而稷下之宴的轮盘战的规则,当初也是为了培养这些人设立的。”
陈子楚目光猛地一凝,在一瞬间,他忽然知道姬嘉树要说什么。
因为他就是出身于那样的家族。
“那就是……”姬嘉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战场上的兵士。”
战场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兵士打完一场就结束,也不会有人只面对一个对手,打不完的敌人,战斗到极限,这就是战场上的兵士。
而这样的兵士,拥有更强大的耐力和在体力真元枯竭的情况下战斗的意志和能力。
看着擂台上的少女,姬嘉树轻声开口,“她,会走到多远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而就在那个时刻到来,结束的钟声终于敲响了。
“第二十场!”
“时间到!”
时间到,钟声敲响,一切都结束了,但所有人,恍如梦境。
“二十场……十五场……”陈子楚喃喃开口,姬嘉树怔怔看着这一切。
“稷下之宴,水……水院胜!”
“总获胜数,十六场!”礼官宣布最后结果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但很多人甚至无法理解这个数字,愕然看着那个扶着栏杆站在擂台上的纤细身影。
“居然超过了春华君当年的十三场……”
“水院居然真的赢了……”
在水院十六场的胜利中,有十五场是一个少女带来的。
所有人愕然看着这一切,长久的说不出话来。
许义山怔怔抬起头,看着那个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少女站在擂台上对他笑了笑,轻声开口。
“师兄,我们赢了。”
她答应他的事,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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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少年
赢了。
擂台下,许义山怔怔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台上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相信我师兄,相信我会把你想要的胜利带回去。”
他想要的胜利,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是水院胜利。但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梦想。
但她知道了,并且真的实现了。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擂台上她劝他认输的时候,哪怕任何一个人都只会当成安慰他的托词,就算有人再大胆一点都只会以为她是说打败耶律齐,报那一剑之仇。
哪怕是他都没有想到。许义山是真的没有想到。
那个少女所承诺的胜利,是整场稷下之宴的胜利。
她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没人会想到她能赢哪怕一场。
一个没有人相信的承诺,她却用十五场胜利,将其真的实现。
以那样的劣势那样的身体那样的境界差距。
她带来水院十年里,在稷下学宫上四宫斗武中,第一场胜利。
“赢了……”
“居然真的赢了……”
擂台下人们愕然难言,连宣布的礼官死死盯着手上计数的簿子,看上去眼珠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
但在如此大的场数差距下,人们都无法不承认这场绝对的胜利。
“居然是水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七年前?”
“不对,是九年前,少司命归隐那年水院就不行了!”
“怎么突然提到那个女人了,话说那女人不是火法者么跟水院有什么关系……”
“谁叫提到那年大事就会想起那件事,我爹他们……”
“居然已经九年了。”许义山身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许义山抬起头看向身边静静而立的震山先生。
“师父……她……”
“我知道,她其实不算是我教出来的徒弟,”震山先生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摸了摸许义山的脑袋,“但真是不可思议,她的剑招上,居然能看到你的影子。”
“我……”许义山一愣,但想起那个被他拒绝却坐在台阶边看了一天的少女身影,有些黯然地低下头,“我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是她的功劳,不是我们的功劳。”然而就在这时震山先生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弟子笑了笑,“你能记住这件事很好,要永远记在心中。”
许义山眸光一震。
“以后要好好修行,不要枉负她今日为水院挣得的荣光。”
许义山郑重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少女反而不会那么认为。
这个世界对她是不公平的,但她却选择直面这样的不公平。
“当然,同门也不用那么见外,”震山先生朗声笑起来,“还站得起来吗?去和你师妹说声辛苦了。”
许义山一怔,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就想爬起来却把旁边的医官吓得够呛。
“好了好了你慢点,”震山先生无奈,“一个两个都伤成这样。”
说完老人顿了顿迅速小声道,“浩然那老小子盯着我我不好过去,你快去,去看看她伤势如何。”
许义山稳定好气息点头,但他站起来却发现擂台上的少女已经自己走下了阶梯。
将高台上礼官震惊的目光留在背后,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纤细身影手扶栏杆走下阶梯,她的脸庞上还带着丝丝伤痕,但她的神情却还是和当初走上台阶时一般平静。
可擂台边的人看着她的神情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甚至有等阶低的修行者不自觉地后退,高阶修行者目光无比复杂。
那个少女静静走下阶梯,这世上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恬静。哪怕她浑身伤痕但脚步气息没有丝毫紊乱,让人们简直怀疑她看上去的伤势是不是和实际根本不一样。
然而就在嬴抱月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陈子楚身边姬嘉树忽然站了起来。
“嘉树,怎么了?”陈子楚愕然一顿,视线微微下移,看着姬嘉树身侧微微握成拳的手。
姬嘉树没有回答,隔着远远距离高台上他凝视着那个少女扶在栏杆上一瞬间缩紧的手。
但那个握紧只有一个瞬间,下一刻嬴抱月就松开了,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走。
快得简直像是姬嘉树的错觉,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察觉。
她不会给任何人察觉。
“嘉树,你做什么?还不坐下!”
“表哥?”
身后传来叶氏的斥责,姬嘉树闭了闭眼睛,回身一礼,但就在叶氏浮起喜色时,少年却倏然起身走出几案。
“嘉树?”陈子楚再次开口,姬嘉树回头一笑。
看到姬清远静静坐在那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着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看着陈子楚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姬清远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的名分,但他现在,还有。
“春华君……”
“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不能看着死了……”
看着姬嘉树的脚步,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但姬嘉树却毫不顾忌,只是看向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走下最后一阶后,嬴抱月的背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明月!”
人群中的归辰拔腿冲出来,但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忽然感觉身边不远处吹来一阵风,倏然拂过嬴抱月的身侧。
和那个时候一样。
就在嬴抱月身侧稍稍歪斜的那个瞬间,人群间忽然腾起忽然腾起一阵风。
从她身侧穿过。
而那一缕清风倏然穿过她的臂下,轻轻将她往上扶了一把。
嬴抱月微微一怔,随后看向手指还残留的些许红枣的汁液笑了笑,看向东边。
果然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赵光看着身边几乎瞬间别过去的青铜面具,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
姬嘉树在后方看着重新站稳的少女松了口气,这时许义山先归辰一步跑到嬴抱月面前。
“你……”
“嗯?”嬴抱月看着来到她面前像是想说什么,但说了一个字就卡住的少年。
“那个……”许义山继续。
“什么?”嬴抱月再问。
震山先生在远处人群中扶额。比起修行他应该先让这个徒弟学说话。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被血沁红的肩膀,额头都快渗出汗来,深吸了口气憋了半天,“你没……你没事吧?!”
陈子楚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简直绝倒。
姬嘉树站在后面也不知该说什么。
问半天就问这个,这个女人的话肯定会……
“嗯,我没事。”嬴抱月笑了笑道。
“这样。”许义山愣了愣点头道。
所以你还真信啊?陈子楚愕然。随后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从高台上走下。
“你……”许义山看着眼前少女,嬴抱月看着他笑了笑,“接下来似乎是休息时间,回去吗?”
许义山眼前一亮,“嗯,我们回去师父那吧。他很担心。”
嬴抱月点头,正要随许义山离开,人群中也骚动起来准备散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慢着。”
高处忽然传来一声平静的男声。
正要走过去的姬嘉树脚步一顿,僵硬地缓缓抬起头。
那个声音不大,但所有人听到的瞬间都愣住了,随后愕然抬头,看向那个最高的地方。
“前秦公主,你这样就想走吗?”
那个少年的声音清淡,但却让所有人都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低着头的嬴抱月瞳孔微缩,微微抬起头,随众人看向高台上最高处。
随后她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相遇。
少年狭长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南楚御祷省内,所有声响顿时轻不可闻。
因为那个声音,来自这个地方最高的地方。
一直沉默不言的南楚王室代表,南楚王室二王子姜元。
此刻。
终于发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盟誓
“二殿下……”
“殿下终于开口了,但这是准备做什么?把这个女人送到宁古塔?”
“还是一如既往地摸不透啊……”
在极其细小谨慎的议论中,嬴抱月抬起头,看着最高处那个居高临下俯瞰着众人的少年。
南楚二殿下,姜元。
嬴抱月曾听姚女官提过。
冷宫出身,但出人意料地踩着南楚王一众王子尸体上位的不同寻常的王子。
年仅十七岁,但在南楚王长子病弱的现在,这位二王子后来居上成为唯一能出场各种活动的,南楚境内最具权势的王子。
虽然母族地位低微,但对于其他国家的人而言,只要南楚王子这一个身份就已经够了。
嬴抱月静静地和高台上的少年对视。
南楚王室。
在秦帝国瓦解,嬴氏皇族的地位一落千丈的现在。拥有最广袤的国土,最多的修行者,最强大国师的南楚,俨然是山海大陆新的霸主。
南楚王室也因此成为了长城内六国最尊贵的王室。
七国林立,每个国家都拥有各自的王室,但南楚王室独树一帜。从身份上来说,当初嬴晗日挖空心思想要把嬴抱月嫁给姜元,却被南楚王室拒绝还拒绝的很有底气,就在于按照现在山海大陆形势,前秦王室配南楚王室,哪怕是嫡女配一个庶子,都算是前秦高攀了。
当然也在于她眼前这个少年虽是庶子,但却很有可能继承南楚王位。
端看稷下之宴和初阶大典开幕如此之大的事,南楚王室却只派他一个年轻人前来坐镇就可见一般。
在世家大族看来,这很显然是南楚王在有意培养这位二殿下。
不过,在嬴抱月看来,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看着那个少年明明如此年轻,却深不见底隐藏着无数心思的眼睛,嬴抱月笑了笑。
“请问,南楚二殿下还有何贵干?”
“嘶……”听着这少女没有丝毫遮掩的反问,周围其他人反而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那少女明明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但却没有丝毫恐惧的清澈眼眸,姜元元微微一怔。但他情绪控制速度极快,几乎在下一个瞬间脸上就挂上了常用的笑意。
“怎么,前秦公主做下如此大事,却什么招呼不打就打算离开吗?”
高台上少年在笑,他的笑一如既往能让人如沐春风,但姬嘉树看着却内心冰冷。
因为他太熟悉这个人这样的笑容。
在查到当初婚约换人之事有这位殿下的手笔时,姬嘉树是真的是没有一点意外。
他能想到这个人就挂着这样亲切的笑容,布下所有的局,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这个人又想做什么?
姜元元的话让整个会场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在猜嬴抱月会如何回答。
但下一刻嬴抱月只是笑了笑,“请问您到底想要问什么?”
并没有任何其他人猜想的官方辞令,这个少女直接得简直难以想象,连一丝寒暄都无。
姜元元眯起眼睛,嘴角笑意深深,“我和公主,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真是让人惊喜不已。”
嬴抱月看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二殿下,按辈分来算我是长公主。”
虽然平常说起来方便常有人混着叫,但理论上论辈分,她比这位二殿下还要高一辈。
虽然南楚王室的确尊贵,但姜元元是南楚王的儿子,而她是前秦王的妹妹。这少女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婚约那么她就是长辈,区区一个王子对她的说话方式别那么轻佻……
陈子寒站在姜元元身后,看着身前少年嘴角不易为人所见的微微一抽。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居然有点想笑。
姜元元擅长场面话,在这种场合说话喜欢绕弯子,先让对话者感到惶恐,再缓缓施压,但眼前这个少女很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也不知道是自不量力还是真没什么常识。
姜元元耸了耸肩,但下一刻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看着嬴抱月淡淡道,“好,既然长公主如此说,那么我也开门见山了。”
“没想到前秦公主居然会用假名冒充稷下学宫水院弟子,还上场应战,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姜元元冷冷道。
姬嘉树闻言心头一紧,刚刚这人一直不开口,却在这女子打完后才提起,这是想否定这女子得到的一切吗?
然而嬴抱月脸上没丝毫慌乱,看着姜元元道,“不合什么规矩?稷下之宴的规定中只写了不能冒名,却没有说不能使用化名。”
“即便使用化名,稷下之宴是以学宫作为获胜方,人是真的就可以了。不管我叫什么,只要水院掌院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弟子,那么这一切就都是符合规则的。”
所有人的目光陡然落到震山先生身上,许义山顿时紧张起来,但即便顶着姜元元和周围人目光的压力,震山先生依旧不出嬴抱月所料沉稳地点了点头。
“老夫认的是这张脸,”老人淡淡道,“只要是她,就是我的徒弟,是水院弟子。”
这女人……
姜元元眸光微微一凝,这女子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抓到了稷下之宴规则的漏洞。
但下一刻少年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嬴抱月笑了笑。
“原来如此,稷下之宴这样的确能说的过去,但……”
他拉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嬴抱月,一字一顿说出那个名字,“可初阶大典呢?”
初阶大典。
嬴抱月眸光一顿。
姬嘉树浑身一震,他一直没问出来的事,却在这个时候被姜元元一口问出。
初阶大典四个字就像是有魔力,周围修行者摸了摸耳朵,愕然睁大眼睛,随后轰的一声炸开。
“二殿下说什么?初阶大典?我不会听错了吧?”
“这女人难道还想参加初阶大典?这怎么可能?”
“可她如果是水院弟子……似乎还真有资格……”
“你脑子被驴踢了?女人不能修行还谈什么初阶大典?”
姜元元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居高临下看着嬴抱月的脸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长公主你难道不是想要参加初阶大典?”
高台上姬安歌攥紧裙裾,震惊地看着高台上的那个王族少年,像是看着一个妖怪,看着他就这样将她心中那个少女的秘密公之于众。
不过这早不是什么秘密,迟早要解决。
在陈子楚等人忧心的目光中,嬴抱月看着姜元元笑了笑,“按照规矩,作为水院弟子我也可以参加不是吗?”
“不是吗?”姜元元一声大笑,失笑地看着擂台边的少女,“长公主你当众破境,早已违反了女子不得修行的惯例,按理说现在应该送宁古塔才对,还想参加初阶大典?”
“是啊……这女人在说什么……”
“活在十年前吗?这种事还在做梦?”
“惯例?”然而在无数的质疑声中,嬴抱月只是看着高台上的少年,静静开口。
“谁定的惯例?谁规定的女子不能修行?修行者的祖师爷吗?等阶一的人神吗?八兽神吗?”
不知为何,在这女子说出这句话时,会场内陡然泛起一股冰寒的气息,冰雪之气居然从那女子身上透出。
赵光浑身一震,模模糊糊似乎觉得在哪里看过这样的光景。
姜元元不再笑,也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高台上,静静凝视着嬴抱月。
修行者的祖师爷是这个女人的祖父,等阶一的人神是死去的那个妖女,八兽神的意志当然也从未说过这句话。
但姜元元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敢如此掷地有声地质问这件事。
这是能质问的事吗?
“无论你有多少道理,作为初阶大典举办国南楚王室的一员,我有权力不允许你参加初阶大典,”姜元元看着嬴抱月笑了笑道。
但姜元元却没有如他所料在那个少女脸上看到幻灭的神情。
“是吗?”嬴抱月笑了笑,却忽然仔细端详着那个少年的神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声开口。
“不过殿下突然叫住我,是只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这有点太刻意了。
姬嘉树一怔。
但就在这时,姜元元再次笑了。
“虽然我很想说是,但被你猜中了,不是。”
高台上少年看着嬴抱月,谁也看不懂他的眼神,而下一刻他淡淡开口,震惊了全场。
“我叫住你是想告诉你,我可以让你参加初阶大典,但我有一个条件。”
姜元元眯眼微笑起来,“条件你可以猜猜,但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就要立即自请进入宁古塔……”
少年一字一顿说道。
“幽禁终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条件
幽禁终生……
姬嘉树瞳孔一缩身侧双拳握紧,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见身边少女……松了一口气。
他一怔皱眉看着神情依旧平静的嬴抱月,她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而就在这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人们的议论顿起。
“居然同意……二殿下是在想些什么?难道想养个妖女出来吗?”
“不过这女子不过等阶七,上初阶大典第一关都过不了,也许直接丧命深山了……”
“不是还有条件吗?毕竟是那个二殿下,谁知道会提出什么条件,幽闭众生看来不过是找由头彻底断绝这女人修行路,毕竟是个公主又杀不得……”
“幽闭终生……本来这女人就该关宁古塔的这算什么惩罚?”
听到这句话,不太清楚宁古塔之事的许义山和归辰等人竖起耳朵,但就在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小声道。
“你傻啊,宁古塔的女修只要悔改自断经脉是过个几年还是能出来,但幽闭终生者是一辈子出不来的,和杀了这个女人也差不多了!”
但说完这话那修行者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捂嘴看向不远处的嬴抱月和……她身边的姬嘉树。
姬嘉树一边听着这句话,一边缓缓地缓缓地捏紧了手指。
不远处的赵光闻言愕然看向李稷,“二哥这……这应该也不至于……”
“你不应该知道么?”李稷青铜面具下的目光晦暗不明,静静开口,“除了宁古塔主动放人,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将罪人从宁古塔中带出。”
北魏宁古塔,就是那样一个禁地。
哪怕是天阶,都没法从那个地方救人。
赵光一愣,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说这句话时,李稷居然撤掉了周围的屏障。
男子的声音第一次融入周围修行者的议论声,赵光微微一怔,看向站在议论中心的这个少女。
二哥这句话,难道是说给她听的吗?
在嘈杂的声音中,虽然不知是何人姬嘉树也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身边少女的瞳仁只是微微摇曳了一下,这时上面再次传来姜元元的声音。
“怎么样?”
明明是如此残酷的赌注,但那少年脸上的神情却一派轻松。
嬴抱月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所以条件是什么?难道你想要我不知道条件的情况下就决定吗?”
姜元元笑起来,眸光却定在嬴抱月脸上,“你能吗?”
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试探。
嬴抱月笑了笑,“那当然是不能的。”
虽然她的确能。
但在他面前不能。
她可以为她的目标付出一切,但却不能在这个少年面前暴露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否则在下一刻就会成为他攻击的把柄。
虽然即便姜元元不提这事,嬴抱月也会想尽办法参加初阶大典,但如果能够利用这个少年想要利用她的目的,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所以条件是什么?”嬴抱月看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少年开口问道。
她找别的办法是一回事,但姜元元开口时另一回事。哪怕他是南楚王室,在如此形势下让一个女子参加初阶大典冒的风险应该不小,甚至有多管闲事之嫌。
从过往的情报中不难得知这少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虽然嬴抱月并不全相信传言,但能活到现在的王室子弟不可能是傻瓜。
什么一见钟情临时起意忽然感兴趣的话本情节是不可能会有的。
想起之前在擂台上对战之时,一直在远处静静凝视着她一举一动的那双眼睛,嬴抱月忽然笑了笑。
“南楚的二殿下……你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样的代价和利益呢?
周围纷杂的议论像是完全进不了她的耳中,擂台边那个少女只是直直看向他。
清澈见底的眼睛,也是姜元元很讨厌的一种人的眼睛。
正如他之前的判断,这个女人清醒得可怕。
“条件只有一个,”姜元元收起嘴角的笑容,闲闲地看着高台下的少女,“你的确可以参加初阶大典。”
稷下之宴她尚且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如果真想参加,定会搅乱这一汪浑水,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条件是,”高台上王族少年嘴角再次出现了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能拿到初阶大典的魁首。”
魁首……
姬嘉树瞳孔一缩。
随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猛然扬头看向高台上的姜元元,看着那双笑意下却无尽冰冷的双眸。
这根本不是条件。
这是想要这个少女死!
周围听到姜元元这句话,会场再次轰的一声炸开,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魁首?!怎么可能?”
“别说一个等阶七,前秦人能拿到魁首!?做梦吧!”
“二殿下果然是想要这女人去死啊……”
“给个希望百般折磨后再打碎……二殿下这手段还是这么可怕……”
陈子楚听着周围激烈的议论,也顿时手脚冰冷。
魁首。
顾名思义,是初阶大典的第一名,代表等阶五之下最强的修行者,修行者中的状元。
但比起那个大司命整的什么文官选拔,初阶大典的魁首比任何一种选拔都要难,其难度高得难以想象。
因为要获得初阶大典魁首,不光修行者个人能力要强大,其身后的国家也必须强大。
魁首这个头衔陈子楚并不陌生,因为他身边正有一位。
南楚春华君,姬二公子姬嘉树,正是上一届初阶大典的魁首。
其强大已经不用再谈,但姬嘉树当年能取得魁首,除了他自身的逆天,还在于他是个南楚人。
初阶大典和一般选拔最大的不同是在于其同时拥有众人战和个人战。
众人战是举国合力,个人战是孤军奋战。
然而单个修行者最终的成绩,是众人战和个人战成绩的总和。
而要成为第一位的魁首,众人战成绩和个人战成绩都必须顶尖,才有那么一些可能。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看着身边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女,陈子楚内心冰凉。
嬴抱月本人只是等阶七,在个人战能撑下几轮就不提了,但在那之前,她还是个前秦人。
从七年前开始,在初阶大典众人战中有一个国家永远垫底。
那就是前秦。
哪怕修行者再强大也没用,前秦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拿到魁首。
这是对这个少女而言,太过于遥不可及的目标。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参加。
看着高台上眼神戏谑像是为玩弄人心而愉快的少年,陈子楚心中一股愤怒也猛地升起。
“想好了吗?我没时间陪你慢慢想,不过这么大事当然你还能想一会儿,如果不愿意……”姜元元微笑着慢慢地说道。
“明月,你千万不能……”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却传来那个少女平静的声音。
“好,我同意。”
“我们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