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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无价之宝
一口箱子被抬了出来。
“格蕾西女士。”
“课长先生。”
格蕾西吩咐把箱子放下，然后打开：
“需要检查一下吗，课长先生？”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那副有严重“瑕疵”的“倪宽赞”。
矢野任平看到了这幅字，立刻笑着说道：
“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们？”
格蕾西判断的没有错。
最能够欺骗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矢野任平认定了倪宽赞是赝品，那么他的大脑会下意识的告诉他，这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赝品。
“这批货的做工不行。”
格蕾西的话听着有些遗憾：“比如这幅倪宽赞，如果不是课长先生指出，我们差点闹出了大笑话。所以这箱子的价格不会太高。”
矢野任平有些好奇：“难道像这种有着明显谬误的东西，也有人要？”
“当然有。”邱管家帮着说道：“任何东西都是有市场的，只要你能够卖对人。”
“好吧，这方面我是外行。”
矢野任平也不想在这方面过多纠缠：“川能君。”
“在！”
“请你确保格蕾西夫人的安全。”
“是！”
……
“倪宽赞，唐代大书法家、政治家褚遂良的作品，价值不可估量。”
放好了“倪宽赞”，邱管家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只褐色瓷瓶，上窄下圆，古朴浑厚，底座是黑色的，端庄大气：
“这是明成华年间禹州官窑所制均窑瓷器，俗话说‘钧无成对，窑变无双’。那意思是制造瓷器时，由于窑里高温度的火焰使釉发生变化，开窑后出现意外的新奇颜色和花样。因此，河南禹州烧造的钧窑瓷器，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世间绝无第二件相同的。”邱管家斩钉截铁说道。
孟绍原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价值呢？”
“价值？”邱管家倒是一怔：“无价之宝，价值不可估量，不可估量。郑栢羽说他的藏品都是珍品孤品，一点不假。光是倪宽赞和这只均窑瓷器，世上再无相同者。”
偏偏这位孟少爷最是恶俗。
他哪管你什珍品孤品，艺术品鉴，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这东西值多少钱！
孟绍原看了那只瓷瓶半天，也看不出这无价之宝到底值钱在什么地方：“一共有多少？”
“总共四十五件。”
邱管家立刻说道：“郑栢羽把这批东西藏在了地窖里，上面掩盖得很好，日本人后来把那几间房子打通，当了审讯室，他们做梦也都想不到，在他们的脚下居然有一批无价之宝。我们这次一共运出了十二件，剩下的，大约再分两批运完。”
“日本人没起疑？”
“没有。格蕾西真的很……”邱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这么说吧，她就把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给日本人看了，然后堂而皇之的运了出来。”
孟绍原微微点头。
厉害，自己用对人了。
他没有问格蕾西到底是怎么做的，他也不需要问。
他只要知道自己找对人就可以了。
其它的？
信任自己的部下就行！
“还有，因为这批是‘瑕疵品’，所以预估价是十万日元，我们和日本人一人一半。格蕾西被当成人质，和日本宪兵队的川能德行待在一起，我负责寻找买主。”邱管家汇报道。
“十万日元？少了！”
孟绍原略一沉吟：“我知道格蕾西要做什么，她要放长线钓大鱼，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再加十万，二十万日元。为了确保东西安全运出，我准备拿出一百万日元出来。”
格蕾西要多少钱，都给她。
她想要做什么，全力配合她去做。
不要质问为什么。
更何况，仅仅一副“倪宽赞”，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一百万日元？
恐怕将来连那只瓷瓶的底座都买不到吧？
孟绍原笑了。
“这一百万日元呢，五十万是给矢野任平的。”孟绍原吩咐道：“还有五十万，由这次参与行动的人平分。”
奖赏部下方面，孟绍原从来都不吝啬。
“我不要，我估计格蕾西也不会要，都给其他人吧。”邱管家在金钱方面还是没有什么欲望的：
“老爷，这次任务完成，我想离开上海了。”
“去重庆？”
“是的，蔷薇公馆卖了，咱们现在是租别人的，我住在里面，总觉得别扭，而且，夫人去了重庆，我不在她的身边……”
“去吧。”
孟绍原接口说道：“我安排你去重庆，帮着夫人照顾一下孩子。邱管家，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邱管家身子一阵颤抖。
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这位老爷过，可是今天，老爷的一句话，便彻底的把他收复了。
“行了，你拿着钱先去吧，把格蕾西换回来。”孟绍原也没多说什么：“告诉日本人，格蕾西在公共租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郑民路520号那里，由你负责。”
“是。”
邱管家恭恭敬敬地说道：“老爷，你以后一个人在上海，多保重。”
孟绍原笑了：“你还那么关心我？”
“你到底是老爷。”邱管家迟疑着说道：“夫人非常关心你……我听说，你要和日本人打擂台了？夫人在重庆要是知道了，不定多担心呢。”
“我没事，我没事。”
孟绍原喃喃说道：“顶多，就是被打死在擂台上吧。”
……
“怎么样，怎么样？”
邱管家前脚一走，后脚孟绍原立刻炫耀起来：“我找到的这个外国女人怎么样？什么叫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我都没想到，格蕾西居然会想到以真做假这一招。”
虽然又在那里自吹自擂，吴静怡还是苦笑了一声：
“这次，真的被你捡到宝了。本来这里有一个聪明人就够日本人受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聪明人。”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来？
可惜，还没有等他孟少爷继续吹嘘，吴静怡又面色凝重地说道：“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靠着聪明就能够解决的。”
孟绍原的一张脸一听顿时沉了下来。
擂台，擂台，那该死的擂台啊。
所谓打不死的孟绍原，可并不是真的打不死的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镰刀精神
“我就要去打那该死的擂台了。”
孟绍原面无表情：“我估计，日本人逼我去打擂台，这只是第一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定还会有所动作。
吴静怡要跟我去擂台，所以，我命令。”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在我短暂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格蕾西负责！”
什么？
石破天惊。
格蕾西？
一个从未经历过哪怕一天特务生涯，一个对军统完全不了解的外行？
由她在孟绍原不在的时候，掌控军统局上海区？
疯了吧？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我整天想着打擂台，脑子坏掉了。”孟绍原淡淡说道：
“准确一点来说，许诸担任外线作战总指挥，赵云负责总部常务工作，但是，日本人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格蕾西，她做出的决定，就等于是我做出的决定。”
“明白！”
“虞雁楚。”
“到！”
“负责电讯联系。”
“是！”
“赵云！”
“到！”
孟绍原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人胆敢抗命，格杀勿论！”
“是！”
逐一吩咐完毕，孟绍原也不废话：“散会，都准备去吧。张辽单独留下。”
张辽一个人留了下来。
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孟绍原直截了当问道：“你对我任命一个外国女人，临时负责军统，有什么看法？”
“她不是负责人。”张辽一张口，就是破锣一般的嗓音：“长官要用的，无非只是她的头脑。只是用她的脑袋，是需要提前给她竖立权威的。”
孟绍原默默说道：“如果格蕾西有任何异常举动，不轨企图，杀！”
张辽一句话没有说。
杀！
……
“格蕾西，这是我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主人。”格蕾西在孟绍原的面前永远都是谦卑谨慎：“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孟绍原点了点头：“你没有任何特务工作经验，有把握？”
“我可以学。”格蕾西平静地说道：“所有的知识都是有共通点的，所以，我想要学会其实并不困难。”
其实并不困难？
特务、情报工作千变万幻，艰难无比，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可在这个女人的嘴里却依旧只有两个字：
不难！
她去拿宝藏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两个字。
“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孟绍原也没有多说什么：“明天就来上班，我的办公室暂时借给你用。”
“好的。”
格蕾西丝毫都不怯场。
对于她来说，连自己的命都是主人的，主人无论要自己做什么都是自己天经地义要做的事。
就是那么简单。
……
“镜湖老太爷来了。”
“啊，快请！”
孟绍原一听，赶紧站了起来。
老太爷这个时候来？
不用想了，肯定是为了打擂台来的。
老太爷依旧精神矍铄，常池州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捧着老太爷那把闻名天下的大镰刀。
能够带着武器进入孟绍原办公室的，恐怕也只有他老太爷一人而已。
“大哥！”
“绍原吾弟。”
一进来，张仁奎便大笑道：“我闻吾弟决议与日人在擂台上一决生死，老哥哥我这心里开心啊。前段时候，我在擂台上打败了日本人，现在轮到吾弟，痛快，痛快！”
孟绍原一脸尴尬：“大哥的镰刀，所向披靡，可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和人肉搏的机会太少，只怕这次或许要让老哥哥失望了。”
“吾弟说的哪里丧气话。”
张仁奎一摆手：“擂台决生死，无非两字，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以命搏命，简单尔。那日本人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何惧之有？”
你不怕，我怕啊！
“常池州！”
“在！”
常池州上前一步。
“请接刀！”
什么？
孟绍原没反应过来。
“请小太爷接刀！”
常池州再度大声说道。
“大哥，这？”
孟绍原一头雾水。
张仁奎微微一笑：“自前次我打败日本人后，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再也上不得擂台，走不了江湖了。我张仁奎纵横了一辈子，靠着这把大镰刀，从来没有认输过，有的时候，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这镰刀啊，我说句倚老卖老的大话，那是一种精神，死不低头的精神。我早晚都得死，可咱的这精神不能丢。再者，这把镰刀，可以号令十万青帮弟子，谁得了这把镰刀，谁就等于继了我的衣钵。吾弟，这把镰刀从现在开始就归你了！”
孟绍原整个人都呆了。
老太爷这是要把位子给自己？
昔日上海滩三大亨，再到后来的季云卿等人，一个个都是风云人物，门下弟子众多。
但唯一始终都屹立不倒，能够号令天下青帮的，只有一个人：
镜湖老太爷张仁奎！
现在，他居然要传位给自己？
真正做到让青帮所有弟子都听自己号令，那不太现实。
可只要接过这把镰刀，就等于成了名义上青帮的老大了！
“孟绍原！”
“在！”
“我意已决，你虽不是江湖中人，然国难当头，万众一心，我青帮弟子，亦有报效国家，杀身成仁之精神。我可死，青帮不能散，精神不能倒，接刀吧！”
“孟绍原接刀！”
孟绍原再不迟疑，上前一步，接过了那把威震天下的大镰刀：“我必带着青帮弟子，浴血奋战，保卫家国！若孟绍原不能继承镰刀精神，粉身碎骨，五雷轰顶！”
“常池州！”
“弟子在！”
张仁奎沉声说道：“号令江湖，孟绍原即日起，他便是张仁奎，张仁奎便是孟绍原！江湖上再没有张镜湖，只有一个小太爷！”
“弟子领命！”
常池州半跪在地：“小太爷，常池州并麾下弟子，从此后唯小太爷马首是瞻，若有一丝一毫歹意，三刀六洞，不得好死！”
“起来吧。”
孟绍原手里拿着大镰刀：“告诉青帮兄弟们，我孟绍原这个人，要求不高，真心抗战的，都是我的兄弟，三心二意的，自然又大镰刀可以招呼他们！”
“遵命！”
吴静怡和赵云面面相觑。
这位孟少爷可以啊，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青斑老大了？
十万弟子自然没有。
可是要聚集起万儿八千的人，那还是不在话下。
这就是一股可观的力量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替你去死
1939年9月中旬，日军第十一军总指挥冈村宁次率领5个半师团，十万大军，在海空两路支援下，从赣北、鄂南、湘北三个方向向长沙发起进攻。
中国军队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指挥16个军、35个师共40万的兵力抗击日军的进攻，以阻击日军于湘北、赣北地区。
长沙会战正式打响。
开始，冈村宁次获得的都是日军大胜的消息。
赣北第106师团和佐枝支队顺利挺进湘北；鄂南第33师团正朝着汨罗江方向猛攻；湘北第6师团已攻破新墙河、汨罗江两块区域，长沙似乎已是囊中之物。
而就在此时，战局突变。
赣北日军硬是被中国军队给死死牵制住，无法与大部队回合；鄂南日军虽抵达汨罗江上游，与日军主力会合，但中国军队主力早已撤退。
湘北日军在突破薛岳部队的两道防线后，国军已经不再坚守阵地，而是采取较为灵活的战术，类似于游击战。
而日军则开始不断遭到骚扰，无法向前一步，薛岳的策略已经发挥作用。
长沙会战决战，一触即发！
此时的上海，孟绍原也在准备着一场决战！
一场在很多人看来，他毫无胜算的决战。
被人逼得不得不应战的决战。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孟绍原至少应该锻炼起来了。
可他偏偏不。
“临阵磨枪，有个屁用。”
每次，吴静怡好心好意的旁敲侧击，让他多少练习一下，可只要她一提，孟绍原就会恶狠狠地说道：
“了不起被打死在擂台上，我还费那精神做什么？我不好好的享受一下可能是我最后人生的日子？”
话虽然这么说，吴静怡却发现：
孟绍原从决定接受挑战开始，已经不在自己那里过夜了。
他征用了总部值班办公室的床，天天都睡在办公室里。
你几时看到过一个不近女色，每天都待在办公室的孟少爷？
他有问题。
嘴上说必败无疑的孟少爷，没准在认认真真的准备这场决战！
一大早，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看到孟绍原梳洗干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静怡把早点放到了他的面前。
孟绍原敲开了鸡蛋，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那个唐自环怎么样了？”
“来上海三天了，吃住都招待好了，按照你的吩咐，没有和他谈话。”
“他的表现呢？”
“很正常，只是让人帮他找了一些书，天天待在房间里看书。”
“不烦躁？不问为什么没有人联系他？”
“没有。”
“有点意思。”
孟绍原忽然来了兴趣：“走，看看他去。”
……
唐自环，三十五岁，长得白白净净，个子挺高。
穿着长衫，戴着眼镜，手里端着一本书，看着像是个读书人。
可你再看他正在看的书？
居然是一本崇祯本的“金瓶梅”。
“来了。”
有人进来，唐自环头都不抬便问道。
似乎他知道进来的是谁一般。
吴静怡走出去，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留下了孟绍原和唐自环。
孟绍原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你是唐自环？”
“你是孟绍原？”
“你认识我？”
“不认识，可来上海，就算不认识，也不能没有听说过孟绍原这个名字。”
唐自环合上了书：“我想，这么几天都没人见我，真来见的，恐怕是个有身份的人。我好歹是日本精锐奈良支队的联络官，不是大人物，还真的和我说不了话。
我最近又在报纸上看到，孟绍原要决战日本武士，你想啊，护送我一定是你们上峰交代的，你决战前都不和我见一面，未免说不过去了。”
有点意思。
“我就是孟绍原。”孟绍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叫唐自环，中国人？”
“没错，我是中国台湾人。”唐自环点了点头说道：“我精通四国语言，对无线电技术非常了解，我的枪法很准，说我是神枪手也不为过。我的拳脚功夫也相当不错，等闲四五个人近不了身。所以我被日本人看中，然后到了奈良支队。”
说完，还特别强调了一点：“台湾被日本人统治久矣，当地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日式教育，亲近日本。而日本方面的态度呢？对待台湾，可要比对待朝鲜人好得多了。无论是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还是之后的徐州、武汉会战，战场上到都有台湾支队的影子！”
他说的倒都是实话。
这么一说，他能够进入日军精锐的奈良支队，倒也不足为奇。
孟绍原看了他一眼：“你叛逃的原因，我不想问，但你既然叛逃了，总得给我们一点见面礼吧？”
“见面礼？什么见面礼？”
唐自环淡淡一笑：“告诉你们，长沙会战日军兵力配备？我想开战前你们就已经弄到了，军统的人很厉害啊。再说了，我现在给你们，你们还来得及调整吗？”
有趣，真的有趣。
“那你就空着手来？”孟绍原又问道。
“当然不会空着手来，军统又不会养一个废物。”唐自环随即说道：“日军进攻长沙，必败。可就算败了，他们也绝对不会甘心的。所以等到将来他们再次进攻长沙，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日军的全部兵力、火力、作战部署！”
孟绍原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自环都已经叛逃了，人还在上海，他怎么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我知道你心存疑惑，但我接受你们看管，到时候自然能够分辨真假。”唐自环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不过，这也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叛逃最重要的原因，是来替你去死的。”
“什么？”孟绍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做什么？替我去死？”
“没错。”
“咱们之前认识？”
“素昧平生。”
“你有亲戚朋友得过我的恩情？”
“无稽之谈。”
“那你要替我去死？”
“我乐意，行不行？”
“就算你乐意，可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
“不知道。”唐自环平静地说道：“但你身处第一线，危险无时无刻不在，突发的状况，你也无法把握，我的任务，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替你去死。”
“等等，等等。”
孟绍原猛然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你的任务？有人命令你这么做，对不对？”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同时判断
“是的。”
“是谁派给你的这个任务？”
“我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唐自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一个不值钱的人，你是一个很值钱的人，不值钱的人，替值钱的人去死，天经地义，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
忽然，天上莫名其妙的掉下了一个人，随时准备替你去死，你高不高兴？
孟少爷一点都不高兴。
他有一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但自己这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感觉。
尤其是对于孟少爷这样，一直都是用脑袋当吃饭本事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不过，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派人唐自环任务的人是谁，他还有没有什么真实的目的。
因为，从他和唐自环谈话开始，他就发现，这个人什么重要的情报都不会说的。
除非，当他觉得自己可以开口的时候。
而且，这对于孟绍原来说，也是一次有趣的挑战。
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的上级是谁？
他有没有带着别的不良企图来的？
在未来的岁月里，自己可以剥丝抽茧，一点一点的去寻找真相。
挑战！
要想进步，一个接着一个的挑战是必不可少的。
孟绍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一心要替我去死，我不勉强。现在就有一个你替我去死的机会，我要打擂台了，而且我很有可能输。”
“那和我没有关系。”唐自环不暇思索：“打擂台，是你自己的事，我的使命，是在日本人对你进行绑架、暗杀的最关键时刻，用一条命来换一条命。其它时候，我是来当大爷的。”
“当大爷？”
“吃你的，用你的，穿你的。每天大把大把花你的钱。如果到了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你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那我也不用死了，你就只当当了一次冤大头。”
孟绍原摸了摸鼻子，居然无言以对。
他在那发呆了好一会，忽然掏出支票本，签了一张支票：“你放在身上用，用完了，再拉找我。”
唐自环反而有些诧异：“你就这么相信我了？不再问点什么？”
“我能问出点什么来？”孟绍原站起了身：“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相信你，可我会一点一点摸清你身上秘密的。”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守卫说道：
“解除全部守卫，派两个人当他的保镖，不管他要做什么都随他的便。”
说完，孟绍原就走了。
唐自环看着手里的支票，居然笑了：“有趣的家伙，老师，你让我来保护这个家伙，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
田七弄了一瓶酒，二两猪头肉，一包酱牛肉，一碟蚕豆，一盘花生米。
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忽然下令，情报总部、特工总部所有人员一律不得外出，随时等候命令。
田七不知道是什么突发状况。
据说，连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些人，也都被限制了自由，一样待在76号。
田七吃了块牛肉，喝了口酒，夹起一粒花生米，朝嘴里一扔。
日本人那里什么状况，他不清楚，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无非就是见招拆招而已。
可还有一个大问题：
孟绍原这是怎么了？
他居然真的接受了日本人的挑战？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包括田七在内，论起动脑筋想办法，没人比得上孟绍原。
可是武力值？
这位孟少爷有吗？
听说他在杭州警官学校，学过一段时候的搏击，至于成绩怎么样，也就没几个人能够知道了。
林璇从厨房里端了一盘笋干炒肉片，一碗饭出来，坐在田七的身边。
肚子已经显现了。
田七的孩子。
“七哥。”林璇端起碗，又放下，低声问道：“老板真的要去打擂台了？”
“恐怕是真的。”
田七默默的又喝了口酒，声音一样压得很低：“具体的情况我也弄不清楚。”
“以前，从来没人看过老板打过架……”
林璇才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两个人立刻闭嘴。
林璇起身打开了门。
进来的，是羽原光一，外面，是今天负责值勤的“吕子彬”吕蒙。
“羽原君。”
田七立刻站了起来：“还没吃饭吧？一起吃。”
羽原光一今天看起来性质及高：“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田七忽然转念一想：“吕子彬。”
“到。”
“不要值外勤的，在一边侍候着吧。”
“是。”
吕蒙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我再去加两个菜。”
林璇才说出来，羽原光一随即说道：“啊，不必了，这个菜，很好，嫂夫人有身孕在身，请不要再忙碌了。”
“那，你们谈，我到里面去吃。”林璇夹了几筷子菜，很知趣的离开了。
“羽原君，喝酒。”
田七给他倒上了酒：“听说孟绍原接受你的挑战了？”
“是的！”羽原光一顷刻间就变得兴奋起来：“田先生，我们一直在寻找着解决掉孟绍原的机会，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可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出现了。”
羽原光一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他确信自己能够在擂台上解决掉孟绍原。
田七的脑子急速转动着。
“也许我可以提前恭喜你了。”田七微微笑着：“可惜啊，我没有办法到现场去为你助威，我接到命令，必须待在这里不能出去。”
“啊，那是暂时的。”
看的出来，羽原光一今天兴致勃勃：“我们将联手予以军统重创。”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田七和吕蒙心里都冒出了一样的想法：
日本人还有行动！
擂台，只是一个机会。
他们会借助擂台的机会，对军统发起攻击的。
田七敬了羽原光一一杯酒：
“特工总部那里呢？他们也会一起参加行动？”
“是的。”羽原光一面色一正：“但是具体的行动内容，我不方便向你透露了。”
“那是当然，纪律我还是懂的。”
田七若无其事。
“吕子彬”能够听懂吗？他能够及时的把这份情报送出去吗？
自己没有办法给予他任何的暗示，只能靠他自己领悟。
而“吕子彬”在接受任务潜伏在自己身边后，肩负的很大一个责任就是传递情报。
日本人有行动。
吕蒙不动声色，但却迅速做出了判断：
必须及时的把这份重要的情报送出去！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中秋之夜
1939年9月27日。
民国二十八年，农历八月十五。
中秋。
中秋节是除了春节外，中国人最重视的一个节日。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今天，军统局上海区总部特意早下班了一个小时。
三五知己好友，买上几个菜，好好的乐呵乐呵。
等到晚上，吃上个月饼赏月，没准还能看见嫦娥呢。
属于内勤无线电组的虞雁楚，和外勤的行动组叶蓉、情报组齐雪贞早就约好了，今天在她的宿舍里一起吃饭喝酒过中秋。
她买了四个凉菜，又做了四个热菜。
桌子就放在了露台上。
三瓶酒，白的。
平时她们基本不喝酒，得随时准备着有任务。
可今天不一样了。
怎么着都得喝个尽兴……
……
吴静怡准备了六个凉菜，八个热菜。
今天不光是和孟绍原一起过中秋，还有别的客人。
索菲亚、格蕾西、邱管家。
这么一大桌子菜，吃饭的只有四个人？
太多了。
这对于孟绍原和邱管家来说，习以为常，可对索菲亚和格蕾西来说却是大开眼界。
郑民路那里，已经送了两批货了，还剩下最后一批。
就是堂而皇之的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运走的。
还剩下的一批，会在明天启运。
明天，也是个特殊的日子：
孟绍原和羽原光一的决战日！
第一杯酒，敬了格蕾西。
郑民路的宝藏能够如此顺利的运出，她记首功一件。
邱管家却有一些神伤。
也不知道夫人在重庆怎么样了。
“来，咱们大家举杯。”
孟绍原举起了杯子：“这一来，今天是中秋，咱得喝了。二来，明天我就要打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擂台了，祝我马到功成！”
……
“咱们祝孟少爷明天能够平平安安活着回来！”
三个女人碰了一下酒盅，一口喝光。
每人面前的一瓶酒，已经下去了小半瓶。
这女人一喝多了酒，可远比男人放得开，说得出。
就没什么她们不敢说的。
反正也没外人能够听到。
先是互相嘲笑对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接着又自怨自艾，抱怨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让人根本没有自由。
哪里有时间去找男朋友？
说到伤心处，三个女人抱头痛哭。
可哭了没一会，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到了孟少爷。
结果，三个女人一下就来劲了。
好家伙，但凡现在有个男人在边上，一准听得瞠目结舌。
先说孟少爷花心，到处留情。
接着又说孟少爷在床上能够应付得来吗？
尤其是那个外国女人索菲亚，都说外国女人厉害，在床上没半天时间绝不放过男人。
孟少爷还不得趴着下床啊。
“哎，我听说啊，外国女人有个最厉害的地方……”
叶蓉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
接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咯咯”笑声就在夜空里传开。
弄到在楼下弄堂里还在当班的哨兵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的了？
那幢楼里笑得怎么就那么放肆啊？
“对面楼是谁啊？”一个人暗哨问了声。
“总部办公室的，外勤的，你要弄清楚那么多做什么？”
“哎……”那暗哨羡慕的一声叹息：“要是能和她们在一起，摸摸她们的手，香香她们的脸，让我死了都甘心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队长训斥了声，可随即也是一副想想画面都快要流口水的样子。
……
“明天的安排是……”
吴静怡才张口，孟绍原便说道：“今天不谈工作，只喝酒，喝尽兴了。他妈的，今天喝了，明年的中秋还不定我在不在呢。”
“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吴静怡夹了一筷子菜给他：“你总能想到办法的。”
“你总能赢的。”索菲亚学着她们的样子举起了杯子：“孟，你是最厉害的。”
他妈的，少爷在床上是最厉害的。
“干！”
“干了！”
四只杯子碰到一起。
格蕾西酒量有限，放在杯子，一言不发。
对于她来说，明天主人是去打擂台也好，还是去做什么别的事也好，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要做的，只是做好主人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其它的，她不会多问，也不会去管。
“老爷……”邱管家迟疑了一下：“夫人们还都在重庆等着你呢，记得，活着回来。”
稀罕啊。
邱管家居然会说出这么关心的话。
妈的，不对。
孟绍原记得，在电影电视里但凡有人说出“答应我，活着回来”，那对方十有**就得领盒饭了啊。
晦气，晦气。
孟绍原知道格蕾西听不懂中国话，他沉默了下，对吴静怡说道：“明天，我要是真的被打死了，把格蕾西的孩子们放了，再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中国吧。”
吴静怡却淡淡地说道：“我不做，要做，你自己回来做。”
……
“咯咯咯，我才没呢，你才和孟少爷上过床了呢。”
虞雁楚笑得花枝乱颤：“可他看到我，总是色眯眯的，一找到机会就揩油。雪贞，你是孟少爷的学生，你老老实实的说，你老师有没有吃过你的豆腐。”
叶蓉笑得更加放肆：“什么吃豆腐，没准啊，他们早就有一腿了。”
“呸呸呸。”齐雪贞连声呸着：“你才和他有一腿，上次你们还单独执行过任务呢。”
“对对对。”虞雁楚连声应和：“叶蓉，要不你怎么升得那么快？肯定是走的枕头路线。你自己说，这才多少时候，你都已经是副大队长了。”
“哎哟哟，少爷都喜欢找你们这样漂亮的，身材好的，哪会看中我这么瘦的啊。”
三个女人笑着闹着，瓶子里的酒逐渐见底。
虞雁楚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她的舌头开始打卷：“你们说，少爷明……明天……能、能赢吗？”
“能，肯定能。”
齐雪贞也是醉眼朦胧：“老师，是天下最厉害的……最厉害的……”
“日本人，杀、杀不了少爷的。”叶蓉自己说着，眼泪开始流了出来。
真的，其实，没人相信少爷能打赢这场擂台。
他靠的从来都不是武力。
少爷要是一旦有了三长两短，她们怎么办？
上海怎么办？
“少爷，你就是个笨蛋，大笨蛋！”
虞雁楚忽然大声骂了起来：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打这个该死的擂台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两个极端
孟绍原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还是一个人睡的。
吴静怡很清楚，孟少爷，这次是真的准备玩命了。
中饭准备的非常丰盛。
距离晚上的决战还有一段时间。
洗漱完毕的孟绍原，没有立刻吃饭，而是对着镜子怔怔的看着什么。
接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摸了一下。
“长官。”
赵云走了进来。
“说。”
“昨天晚上，那个叫唐自环的，找了两个舞女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哦，知道了。”
“他一晚上就花了几千块。”
“知道了。”
孟绍原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吴静怡却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件事更离谱。”赵云随即又说道：“昨天晚上，我正好有空，便替换了原本暗中保护唐自环的兄弟，当了班。舞厅里，他本来看中的是一个当红舞女，可被另一个公子哥看中了，两个人起了口角，那公子哥的保镖推了他一把，我们正准备上前，您猜怎么着了？”
唐自环居然当场道歉。
那个公子哥也是喝多酒了，得寸进尺，居然要唐自环下跪道歉。
赵云想看看唐自环能忍到什么地步，没有去制止。
结果，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唐自环居然真的下跪道歉了。
就连那些舞女，也都对唐自环鄙夷到了极点。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昨天没人愿意和他出台。
“胆小的人我见多了，没见过那么胆小的。”赵云嗤之以鼻：“简直就是懦夫里的懦夫。”
“你以为他是真的胆小？”孟绍原忽然问道。
赵云一怔：“不是？”
孟绍原笑了笑：“也许，他比你有勇气，不，是比我们任何都有勇气。”
赵云有些不太服气：“一个有勇气的人，能向别人下跪？”
“那种情况下，大家都喝多了酒。”孟绍原淡淡说道：“没准一动手，真的出见血出人命，唐自环或许是评估了当时的局势，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这样死，所以，他跪下了。”
孟绍原还有话没说出来，只有他和唐自环知道的秘密：
如果唐自环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是一个真正的：
死士！
死士，不会轻易去死。
什么一怒拔剑、血溅五步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们甚至能够忍受各式各样的侮辱。
可一旦他们觉得自己该死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去死。
孟绍原现在开始有些相信，唐自环是真的死士了！
究竟，是谁给他指派的这个任务？
难道自己对于唐自环身后的那个人，就那么的重要吗？
赵云一点都不相信，唐自环这样的人有勇气可言。
孟绍原也不和他多解释：“还是那句话，唐自环要什么，就给他什么。遇到危险了，帮他挡着。谁要是喝多人，用刀捅他，你们用身子帮他挡着。”
赵云朝吴静怡看了一眼。
吴静怡苦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成了，到晚上前，就吴静怡陪着我，其他人不许来打扰我。”
孟绍原坐了下来，吃了一口菜：“晚饭，给我准备得丰盛一些，我想好好的吃一顿。”
“那成。”
赵云识趣的走了出去：“晚上之前，绝对没有人会来打扰到你！”
……
羽原光一很早就起来了。
他和孟绍原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靠着自己的脑袋吃饭。
另一个，毅力是他的强项。
羽原光一可以为了一个答案，几天几夜埋首在卷宗里。
孟绍原做不到。
决战来临之前，孟绍原该吃吃，该喝喝，临阵磨枪这种事他是坚决不会做的。
因为他觉得毫无意义。
可是羽原光一，在几天前，便已经摈弃一切杂务，专心致志的准备着这场决战。
他每天都会练习，还有专人陪练。
他用最苛刻的方式来要求自己。
他一日吃四餐，每餐都经过精心搭配，喝少量的酒来加速血液流动。
孟绍原？
想到吃就吃，想到喝就喝。
决战的前一夜，中秋节，他还喝了一瓶半的红酒。
要不是吴静怡再三劝说，他能喝到天亮。
从竞技的角度来看，孟绍原必败无疑！
“羽原君。”
长岛宽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他满意的笑了：“半个小时后，你需要在院子里慢跑十圈，然后洗澡，休息，睡两个小时，不能再有任何体力活动。”
“是的，长岛君，费心了。”
“不，真正辛苦的人是你，肩负重担的人，也是你。”长岛宽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敬佩：“晚上，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机关长阁下本来也想去，可惜从安全角度考虑……”
“我知道。”羽原光一平静地说道：“请机关长阁下等待胜利的喜讯吧。”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有信心过。
如果在智谋上不如对方，那么，就用武力的方式来解决吧！
……
吴静怡坐在孟少爷的大腿上，喂他吃了一颗葡萄。
她从来没这么坐过，可这次为了孟少爷她就这么做了。
也许，今晚的决战后……
呸呸呸。
不要这么想。
孟绍原抱着她，然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想吃你的葡萄了。”
吴静怡脸上一红，接着媚眼如丝，低声说道：
“现在不行，今天你能活着回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吃。”
“你说，我是不是太好色了？”孟少爷居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吴静怡却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好色，就不是孟少爷了。”
“我要是真死了，由你长官军统局上海区，直到新的领导到达。”
孟绍原放下了吴静怡，站起了身：“我的钱，你和我的夫人们都分了，然后想办法离开上海，走得越远越好，家法也别管了。我死了，戴先生肯定会迁怒于你们。”
“你要是真死了，上海会死很多人的。”
吴静怡看到孟绍原又在那里照镜子，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孟绍原：“少爷，你是传奇，你不会死的，是吗？我求求你，活着回来，我求你。”
“活着回来？”
孟绍原怔怔的看着镜子，摸了摸右边的耳垂，忽然，他对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
吴静怡都傻了：
“少爷，我们人人都知道你很讨厌，可是你也没必要这个时候这么自残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决战之夜
1939年9月28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必然会成为上海滩的大事件！
这一天，军统传奇特工“盘天虎”孟绍原，决战日本武士“东瀛之狼”羽原光一！
没错，已经有人给羽原光一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东瀛之狼”！
报纸上早就开始连篇累牍的大肆渲染了。
民间口头相传，记者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再加上民国武侠传奇的铺垫，这场决战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说什么当年日本剑道高手柳川一郎前来中国挑战各派高手，几乎打遍中国无敌手，关键时刻，峨眉女侠花落影出山，以一枝银针刺瞎了柳川一郎的眼睛，使其饮恨而归。
这之后，柳川一郎悉心调教出了弟子“东瀛之狼”羽原光一，再度杀向中国，欲为其师报仇雪恨，不光在战场上想要打败国军，在擂台上也要打败中国！
而那个什么什么峨眉女侠花落影，也调教出了一个高手，那就是“盘天虎”孟绍原，将捍卫中国武林之尊严！
更加离谱的是，说这“盘天虎”孟绍原，虽然名义上是峨眉女侠花落影的徒弟，其实又是她的恋人云云。
……
“我这他妈的是杨过和小龙女啊！”
孟绍原看着报纸，竟然无言以对。
谁来教我一套黯然销魂掌啊？
不对，练这套武功好像要少一只胳膊才行？
算了，算了。
“孟区长，全都准备好了！”
吴静怡走了进来。
“那就，出发吧。”
……
“羽原阁下，可以出发了。”
羽原光一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川本君，‘刀计划’全面启动，这里，将由你和长岛组全面配合！”
“是的，羽原君。”
川本小次郎大声回答道：“请交给我们吧，当你在擂台上痛殴敌人的时候，我们将在公共租界，发起全面进攻！”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
这一刻的羽原光一，内心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
76号，特工总部。
“集合，所有人全部集合！”
尖利的哨子，在这一瞬间响起。
由长岛组坂本织真负责特工总部！
……
情报总部。
所有特务完成集结。
“高濑阁下，我的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田七大声说道。
“很好。”
长岛组高濑千多点了点头：“田主任，现在由我和你共同指挥这次行动，我们，将对军统发起全面进攻！”
“是的！”
太突然了。
之前，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今夜会有行动。
军统那里，做好准备了吗？
“吕子彬”，把情报传递出去了吗？
田七没有看“吕子彬”一眼。
而此刻的吕蒙，也知道，自己的情报已经传递出去了！
……
“敌人的行动，就在今天晚上。”
暂时代替孟绍原指挥行动的格蕾西，永远都是那样的平静：“如果我是他们的指挥官，会分成几路出击，分批攻击，让我们被动防御，疲于应命，可是他们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目标。”
“在哪？”赵云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
格蕾西从容地说道：“把情报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我不懂中国话，从现在开始，全部由你亲自用英语向我汇报。”
格蕾西，这一刻真正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
自从上次谈判之后，工部局大楼再度变得戒备森严起来。
这些人真会挑地方啊，总是选择在这里办事。
可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一点办法也都没有，他们不敢得罪军统，更加不敢得罪日本人。
过去不可一世的工部局，现在变成了两头受气的倒霉蛋。
中日任何一方出现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无数的巡捕都被调了过来，分成八队，每队由一个探长负责。
连英军士兵都出动了。
只要能够安全的渡过今天晚上就行了。
身为工部局董事会总裁的莫耶斯心里不断的乞求着。
……
“日方、情报总部、特工总部全部出动。”
赵云指着地图上汇报道：“其中，日方的路线应该是先到达两马路……”
“让所有的人原地待命。”格蕾西盯着地图：“遇到攻击，坚守待命，同时安排两个……拿武器的队伍叫什么？”
“武装行动队。”
“是的，命令至少两个武装行动队随时待命，一律配备汽车。”
“好的。”
赵云有些不满。
这都什么时候了，外国女人还是那么不慌不忙的？
坐在角落里的张辽，一声不吭，只顾着在那抽烟。
可是，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孟区长给自己下达的命令：
“一旦发现格蕾西有任何不轨企图，格杀勿论！”
口袋里的那把枪，已经上膛！
……
外围，是无数的上海市民，在等待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出现。
可惜，进入工部局大楼的路都被封锁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去。
按照约定，中日双方各派出二十人，工部局派出二十人作为观战代表。
今晚，只有这六十个人能够看到这一决战！
记者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到哪去弄第一手的新闻？
一辆接着一辆的轿车出现了。
下来的中国人，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什么上海工商总会的会长，什么慈善总局的董事长。
就连国民政府中央银行的贝祖诒和顾西辰都来了。
好大的阵势啊。
他们一到，便在严密的保护下进入了工部局大楼。
少顷，一个接着一个的日本人出现了。
他们一到，便列队在了工部局大楼的门口。
当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羽原光一从轿车里出来的时候，这些日本人立刻大声呼道：
“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万岁，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中国必胜！”
忽然，一片震天动地的欢呼，从那些中国人的嘴里传出。
一辆悬挂着中国国旗的轿车，出现了。
情绪，在这一刻瞬间便被拉到了最高潮！
震耳欲聋的呼声中，孟绍原从轿车里走出。
陪伴他一起的，依旧是吴静怡！
孟绍原微笑着，缓缓向周围的人招手！
不管打得过打不过，起码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了！
“孟先生！”
“羽原先生！”
这两个行将一决生死的死对头，很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今晚，决战之夜！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从容指挥
“全面突击！”
“哈依，全面突击，瓦解支那军统！”
1939年9月28日夜，在羽原光一的策划下，在川本小次郎的直接指挥下，日特驻上海特务机关、情报总部、特工总部武装成员全体出动。
“刀计划”正式实施！
目标：
摧毁军统局上海区！
此时，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孟绍原，正在工部局大楼与羽原光一展开决战。
吴静怡亦陪伴在其身边。
军统群龙无首。
可是，孟绍原早就预料到了日本人可能会来这一手，在之前就已经下达命令：
一旦日本人展开攻击，各部与武装行动队配合，固守据点，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刨去日军驻军不计，力量大致与日方相等。
尤其在公共租界，军统还要占据上风。
但此次为了实行“刀计划”，日方提前补充了大量的军事人员进入特务机构。
比如栗本长造、正木直见、白鸟风裕等人，都是直接从日本陆军以及宪兵队中选拔出来的。
这样的人，第一批就补充进了55人。
他们的特点是，都是军人出身，参加过战争，绝大部分人直接参加过淞沪战役，熟悉了解这座城市，也许在特工素养上略显不足，但作战勇猛凶悍、富有经验。
这也同样是在羽原光一建议下，影佐祯昭开始改良上海特务机构的开始！
每一方都在变。
每个人都在变。
军统一样也在变。
最大的变化是，今天镇守在总部的，竟然是一个外国女人：
格蕾西！
“我各处联络点，都遭到不同程度攻击，其中平凉路、黄源路两处直接爆发枪战，双方对射了四十余发子弹，敌方暂时撤退。静安寺等地暂未遭到攻击……”
格蕾西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她拿着笔和尺，在地图上不断的画着线条。
“格蕾西女士，我们是否要进行增援？”
赵云试探着问了一声。
格蕾西还是一言不发。
在她眼里，似乎面前的地图重要得多了。
一直坐在那里的张辽，悄悄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格蕾西还不动吗？
她在坐视军统被攻击，被摧毁吗？
“根本就不可能直接打下军统所有的联络点。”格蕾西终于抬起了头：“两个拳击手，如果力量相等，一方即便能够打倒另一方，也会精疲力竭，这点日本人比我们更加清楚。
从我们被攻击开始，过去四十五分钟了，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日本人一共扔了十九个汽油瓶、五枚手雷、九十多发子弹……啊，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以后‘多’字可以再具体一点，究竟是九十一发，还是九十九发子弹？严谨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赵云皱了一下眉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格蕾西居然还在数字上纠缠？
随即，格蕾西又说道：“这种战争，就算再打上个三天三夜，也无非分出胜负。所以，日本人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先生，请过来看。”
赵云凑了上去。
格蕾西指着地图上说道：“你看，日本人、情报总部、特工总部，他们的运动路线是这样的……”
每一条路线都被仔细的标记出来。
看来零散琐碎无比，可是那么多散乱的点，都被格蕾西清清楚楚的标记，最后，所有的点汇成了三条最粗的线。
格蕾西又拿起笔和尺，将三条线进行延伸，最终三条线汇集在了一起：
亚尔培路！
“他们想攻击总部！”
赵云脱口而出。
“是的，先生。”
孟绍原不在，吴静怡不在，卫士团不在，又被抽调走了大量的精锐武装，负责保护孟绍原的安全。
日军，准备直取军统局上海区总部！
一旦被其得逞，将会对上海军统造成灾难性的打击！
“我懂了，你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赵云此时看着格蕾西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所以你猜提前准备了两个武装行动队进行防备！”
“之前我是猜测，但日本人的行动轨迹彻底暴露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格蕾西似乎觉得判断出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立刻会召集人手紧急增援总部！”
赵云才说完，格蕾西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必要，我想，日本人做了两手准备。我们调集人手，会让日本人再度转换目标，便佯攻联络点为真实攻击，而且增援部队，半路上很有可能遭到伏击。回援总部或者不回援，都是日本人希望看到的。”
“但这里被抽调出了不少人……”
“我们起码手里还有两个武装行动队。”
“光靠这些力量我担心……”
“先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格蕾西平静地说道：“我需要你做几件事。”
“请说。”
“给所有人分发武器弹药，进入战斗准备，啊，我不需要武器。”
“明白。”
“命令各军事人员，占领附近所有控制点，如果日本人真的发动进攻，我说的是全力进攻，可以抵挡多少时间？”
“这里已经附近本来就被改造成了准军事堡垒，制高点很多，再加上我们武器弹药充足，至少能够抵挡上三十分钟。”
“那就足够了。”格蕾西看起来很满意：“但是，如果敌人使用大炮进行攻击呢？”
赵云和张辽面上同时都是一变，赵云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他知道格蕾西不懂军事：“大炮不太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公共租界，但迫击炮完全有可能……”
“所以，你要办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事，是帮我找几个人来，越快越好……”
赵云仔细听着，完全不懂格蕾西的意思。
格蕾西也没时间和他仔细解释：
“然后，最后一件事，报警！”
“什么？”
赵云怔在了那里。
报警？
军统报警求援？
再者说了，真报警了，那些巡捕们能做什么事啊？
“我相信，你们的长官孟，在巡捕房一定有很多关系。”格蕾西淡淡说道：“虽然因为这次擂台，动用了大量的巡捕，但公共租界多的就是巡捕，把所有能够找来的巡捕都找来，每个人都许诺他们金钱，先生，请立刻去办吧。”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赵云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堂堂的军统居然要寻求那些无能的巡捕们来保护自己吗？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擂台决死
孟绍原对着镜子，眼睛一直在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他摸了一下右边的耳垂。
“时间到了，可以出场了。”
吴静怡和齐雪贞一起走了进来。
“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了吗？”
孟绍原问了一声。
“记得。”齐雪贞点了点头。
孟绍原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
他又对自己扇了一个巴掌。
仿佛在那责怪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努力！
临阵磨枪，不利也亮。
然后，他转过身子，冷笑一声：
“我们，走！”
我们，走！
人，不能总用脑子。
现在到了使用拳头的时候了！
一项孟绍原最不喜欢动用的运动！
……
来观战的六十位观众已经全部到齐！
莫耶斯和辛克莱尔头疼到了极点。
“总裁先生。”
莫耶斯的秘书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哦，是吗？”莫耶斯一怔，随即说道：
“辛克莱尔，跟我出去一下。”
……
欢呼声，随着两位主角的出现，瞬间响爆全场。
他们，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孟绍原、羽原光一！
两个人面对面的走来，微微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们分别从两个角走上了擂台。
裁判，是英国人斯盖特，之前，他曾经是一名业务拳击手。
他站在擂台的中央。
“记得。”
孟绍原站了起来：“永远不许扔白毛巾，哪怕我被打死在擂台上，永远不许！”
李之锋用力点了点头！
这不仅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决斗。
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
“规则都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听着，除非有一方率先扔出白毛巾，否则不会结束！”
盖斯特大声说道。
这是真正的决斗，不死不休的决斗！
盖斯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
孟绍原和羽原光一互相鞠了一躬。
羽原光一微笑着说道：“孟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孟绍原也在微笑：“我准备好了，你呢？”
……
斯盖尔站在他们中间，右臂笔直举起，猛的用力往下一落：
“开始！”
……
吴静怡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情不自禁一把抓住了身边齐雪贞的手。
……
羽原光一率先发难！
裁判声音一落，他用力一拳挥出。
孟绍原迅速双拳成十，格挡住了他的拳头。
这是八极拳里的“十字封闭”。
杭州警官学校教的。
孟绍原的反应如此之快，还是出乎羽原光一预料的。
可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右脚猛力踹出。
拳头是虚的，飞脚才是真攻！
孟绍原肚子被他一脚踹中，闷哼一声，连退了四五步。
……
“大日本帝国万岁！”
羽原光一初攻告捷，观众席里的日本人中爆发出一片欢呼！
……
孟绍原没倒下。
他只是退了几步。
可是，谁的肚子上被那么用力的踹了一脚都不好受。
羽原光一太快了，一脚踹中，迅速飞奔上来，根本不给孟绍原任何调整的时间，左拳虚晃一下。
孟绍原果然上当，赶紧格挡。
然而，羽原光一的右拳骤然发难，准确而沉重的击打在了孟绍原的左脸。
孟绍原被打懵了。
他是有底子。
可是一个天天进行残酷的魔鬼锻炼，另一个，整天喝酒发呆。
当中的差距是巨大的。
羽原光一再次得手，毫不停留，接连四五拳，每一拳都准确的命中孟绍原的脸部、头部。
“咚”！
在如此沉重的攻击下，孟绍原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地。
羽原光一又飞起一脚，直接江倒在地上的孟绍原踹出老远。
……
“万岁！万岁！万岁！”
日本人全疯了，嘶声力竭的大声叫着。
中国人一片沉默。
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看得出来：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
“完了啊。”贝祖诒绝望地说道。
“再看看。”
镜湖老太爷张仁奎也来为自己的小老弟诸位了：“绍原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反击过，为什么？”
……
“嘿，我还站着呢。”
孟绍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满脸是血。
“绍原君，你完了。”
羽原光一笑了。
孟绍原也在笑，带着血笑：
“真的吗？”
“那么，你就死在这里吧！”
……
等级的差距真的很大。
孟绍原被打倒了三次。
可每次，孟绍原都倔强的站了起来。
一只眼睛也都被打肿了。
可他，还站着。
竞技格斗，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哪怕一个职业拳手，每一回合也只能打上三四分钟，然后就要进入休息阶段。
往往到了最后几个回合，双方体力早就耗尽，靠的只是意志和精神的支撑。
羽原光一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是如此高强度的运动、打击，再加上当中没有休息补水时间，他也开始大口大口喘息：
“你还能打？”
孟绍原擦了擦嘴角的血，说了一句他一直想说的话：
“像这样，我能打上一整天！”
……
第五次！
孟绍原第五次被击打在了擂台上。
李之锋不管不顾的一把抓起了白毛巾。
这不是比武，这是自杀！
“你敢！”
吴静怡在一边忽然严厉的低声说道：
李之锋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那块代表着投降的白毛巾！
“少爷，挺住。”
吴静怡心里默默的说着。
你能活下来，咱们回家去，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吃。
记得，咱们有过约定的。
活下去！
……
“八嘎呀路！”
羽原光一腾空飞起，由上而下，一拳再度砸中孟绍原的脸部。
孟绍原，第七次倒下！
羽原光一落地，一个没站稳，他也摔落到了擂台上。
他的体力，也耗尽了。
可他迅速站了起来。
周围，是日本人近乎疯狂的呼声。
他有些畏惧的看着孟绍原。
他担心孟绍原会再一次的站起。
可是，这一次，孟绍原没有起身。
羽原光一的一颗心放下了。
这次，孟绍原是真的倒下了。
他转过身来，握紧拳头，高举双臂，接受着来自自己同胞的欢呼。
然后，他会给予孟绍原最后一击！
最致命的一击！
孟绍原，必须死！
中国人，不会扔出那块白毛巾的！
在场的中国人，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日本人的欢呼声，却忽然之间也停止了，羽原光一的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他妈的，你打够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反击开始
“他妈的，你打够了，现在轮到我了吧！”
这，羽原光一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孟绍原！
他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孟绍原！
他还站着！
他七次被打倒，又顽强的七次站了起来！
羽原光一根本不敢相信：
“你、你还能打？”
孟绍原咧嘴笑了，满脸是血，右眼乌青，模样看着有些狰狞：
“我说了，像这样，我能打上一整天！”
然后，他一步步的朝羽原光一走来：
“你累了，对吗？”
你累了，对吗？
羽原光一真的累了，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可是，孟绍原却好像一台永远不会停止运转，永远都不觉得累的机器。
“到我了！”
孟绍原出拳！
这，是他今天决战到现在为止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羽原光一急忙格挡！
很轻易的挡住。
接着，他迅速反击，又是一拳准确的砸在了孟绍原的脸上。
可是，孟绍原却诡异的笑了。
羽原光一，上当了！
孟绍原就是故意挨上这么一拳的。
当初，杭州警官学校，改良了武术的搏击教练谢才锐一样上了孟绍原这个当。
羽原光一一拳命中，孟绍原拼着挨了这么一下，不退不倒，反而朝着一扑。
此时，羽原光一体力耗尽，脚步、反应已经变得严重迟钝起来。
孟绍原，反击开始！
泰拳，膝击术！
历史，再次重演！
当年是谢才锐被孟绍原一个膝击术命中裆部，现在，对象换了：
羽原光一！
严重迟滞的反应，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
他惨呼一声，裆部被准确命中。
谢才锐那时被击中裆部，还能尝试反击。
然而羽原光一呢？
几乎虚脱的他，已经毫无抵抗能力！
孟绍原，反击！
西洋拳……好像不是……八极拳……也不像……
他妈的，管它什么拳！
孟绍原左右开弓，拳头接二连三落到羽原光一脸上。
就像不久前羽原光一揍孟绍原一样。
羽原光一哪里还吃得住这样的拳？
就在他行将倒下的时候，孟少爷那叫一个坏。
他一把抓住了羽原光一，然后又是一个：
膝击术！
还是裆部！
一个男人的裆部，接连两次被沉重击打的滋味……
……
狂呼声再度响彻全场，屋顶都几乎要被掀翻了。
不同的是，这次是中国人爆发出的欢呼呐喊！
每个人都在那里拼命的叫着，拼命的加油着。
有的人的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就连镜湖老太爷也都好像一个少年一般大声呐喊助威。
李之锋狂吼连连，、齐雪贞又叫又跳。
吴静怡也握紧了拳头。
少爷，加油！
打死他！
……
“我草你姥姥的！我草你祖宗的！”
孟绍原骑在羽原光一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打下：
“你打我？你他妈的敢打我！”
羽原光一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任凭对方击打。
他的眼被打肿了，他的脸被打裂了。
其实，到了后来，孟绍原也实在没力了，他到底不是铁人，他的力量也用光了。
落到羽原光一身上的拳头，已经没多少力量。
可他还在打。
他在等着一样东西的出现！
……
长岛宽瞠目结舌。
怎么了？
明明刚才还占尽上风，孟绍原都快被打死了，怎么一眨眼颠倒过来了啊？
“不行了，羽原君不行了！”
身边的人惊慌的大叫。
长岛宽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那块白毛巾。
扔出，代表着投降。
羽原光一的投降。
大日本帝国的投降。
“快看，快看，孟绍原他疯了！”
……
孟绍原真的没力气了。
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忽然一口咬在了羽原光一的左耳朵上。
有的时候，孟绍原真的是个疯子。
那次，他咬住了谢才锐的脖子。
现在，他咬了羽原光一的耳朵。
羽原光一甚至连惨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在那不断的蠕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样东西忽然飞舞着落到了擂台上，
那是，一块白色的毛巾！
……
“对方投降了，停止，停止！”
盖斯特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孟绍原。
可是，孟绍原还是死死的咬住了羽原光一的耳朵！
……
“赢了！赢了！”
“咱们打赢了啊，日本人投降了！”
全场，欢声雷动！
大声发泄着，互相拥抱在一起。
甚至，有的中国人相拥而泣。
上海沦陷之后，这么多时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赢了，中国赢了！
赢了，孟绍原赢了！
你看，你看，那二十个日本人，一个个低头默不作声！
你看，你看，之前嚣张跋扈的日本人，终于低下了他们的头！
你看，你看，中国人在欢呼，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欢呼！
中国，赢了！
擂台赢了，抗战的胜利难道还会远吗？
……
盖斯特和两名紧急奔上擂台的壮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孟绍原拉了起来。
孟绍原的嘴里，竟然还咬着一块……
耳朵！
那是羽原光一的半只耳朵。
“呸！”
孟绍原吐掉了嘴里的耳朵。
他的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他看到好多人在那大声叫着什么。
他看到好多人跑上了擂台。
那是吴静怡？齐雪贞？李之锋？
好像是。
孟绍原已经看不清了。
他现在只想倒下，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李之锋和吴静怡飞奔而来，一边一个搀住了孟绍原。
“咱们，赢了？”孟绍原口齿模糊的问道。
“赢了，赢了，长官，咱们赢了啊！”李之锋喜极而泣。
“以后，谁再他妈的让我打擂台，给了灭了他的全家。”孟绍原拼劲全力说道。
“嗯，咱们再也不打擂台了，再也不打了啊。”
血，早蒙住了孟绍原的双眼，他朝齐雪贞看了一眼，嘴张了张。
齐雪贞用力点头，似乎在那说：
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家，回家。”
孟绍原喃喃说道。
“回家，咱们回家去。”
吴静怡紧紧抱着他，然后在他耳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
“你，回家了，还能吃葡萄吗？”
你，还能吃葡萄吗？
孟绍原笑了：
“我，当然……”
然后，他身子软绵绵的缓缓滑落。
……
1939年9月28日的这次决死，是孟绍原生平第一次打擂台。
也是他一生里唯一的一次走上这该死的擂台！
（昨天看到书评区有读者让我问下寂寞剑客还写不写历史了，我微信上问了下，剑客的回答是下部就是历史。我发现我这不仅在写书，还是包打听啊，嘎嘎。以后有想问关于军事历史类作者什么问题的，只要是我认识的，一定帮你们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