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谍影全文阅读 第164分节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释放命令
吴四宝其实并不如何害怕。
日本人不会杀自己的，他们还要用到自己。
就是把自己关几天，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76号离不开自己。
日本人一样离不开自己。
更何况，那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
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日本人对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他被关押在日本宪兵总部的一号囚室里。
和他一起关押的，还有几个台湾人和朝鲜人。
吴四宝在囚徒中处于明显的优越地位，受到日本宪兵的优待。
对他不审问，每天两餐饭是家里人送来的，饼干、水果从不间断，睡觉时还可以有自备的被盖，地铺的位置占得宽松，不像别的囚徒像罐头沙丁鱼似的挤压在一起。
他在囚室里着实摆出了一种江湖好汉的气派，大有交结落难英雄之气概。
每逢有难友被提审不能按时回来吃饭时，他总帮着留饭，还在饭上添一些他自备的菜。
所以全囚室的难友对他都很客气。
尤其是有几个似乎是他的学生之类的人，更是对他恭谨唯命。
一个年轻学生也被关了进来。
他刚刚受到过日本人的酷刑，进来的时候，饭也没有吃了。
吴四宝佯装去上厕所，突然丢给他一片面包，同时关照他不要给宪兵看到。
饿极了的他，得到如此的美食，使他在细细品味时，舍不得咽下肚子。
同一天，难友中有个年轻人，表示对他关心，问他为何事被关进来的。
学生才向回答，吴四宝赶紧介绍说：“这是位东洋先生，很好的，你不要急，休息一下慢慢地再说。”
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一些朝鲜、台湾籍的所谓“难友”，有的是伪装的奸细，许多囚徒曾因为不能识破而吃了大亏。
他很感谢吴四宝的提醒帮了他的大忙。
吴四宝这么做，并不是他幡然醒悟了。
他只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日本人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抗议而已。
因为，他依旧确信日本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还有一个原因：
他想要为自己留条退路了。
现在看起来，日本人靠不住，76号一样也靠不住。
万一将来局势有变，自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自己在日本宪兵队的监狱里帮了一些人，在重庆政府那里自己也算是有功之臣了吧？
吴四宝心里的一般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吴四宝并不知道自己问题的严重。
宪兵敷衍他，总是对别的囚徒把大拇指一竖说：“他是大大的。”
所以吴四宝以为总有一天会出去的。
在每天几次排成一串在囚室漫步时，他就请人替他看气色、看掌纹，而且口中也时常念着：“不来此地非君子，再来此地枉做人！”
大有虎落平阳、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有时和难友争执，不顺心时，他会说：“在这里大家马马虎虎，如果在外面，我认你老几？”
吴四宝认为自己就快要出去了，而且很快。
他怎么也都不会想到，日本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做出了决定：
解决掉吴四宝！
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当然，他们还是要考虑到李士群的感受。
毕竟，吴四宝可是他的亲信。
日本人要依赖李士群的地方还很多。
直接干掉吴四宝，大家面子上未免都不好看。
谁来当那个“刽子手”？
“让田七去做吧。”羽原光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田七本来就和吴四宝有过节，而且这个人做事精细，不会露出太大破绽的。”
“可以。”
山木敬佐立刻同意了这个建议：“将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把这件事往田七头上一推。”
……
“我愿意！”
当听到羽原光一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后，田七几乎没有一秒钟的迟疑：“谁不愿意把杀死吴四宝的光荣交给自己呢？”
这是一语双关。
在羽原光一的耳中，这是田七想借这个机会，铲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可是田七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
“吴四宝，出来吧。”
一号监房的门打开了，一个日本宪兵冲着里面说道：“上面有命，你被释放了。”
吴四宝大喜过望。
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释放，但却绝对没有想到来得那么早。
他居然和自己的狱友一一作了道别。
他并没有立刻被释放，而是带到了监狱长那里。
监狱长要让他写一份悔过书，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做损害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事情了。
吴四宝虽然冤枉，但却还是按照要求写下了悔过书。
上午吃的早饭菜太咸，一回来就被叫到了监狱长这里，连口水都没有喝。
吴四宝抓起了边上为他准备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他把写好的悔过书交到了监狱长的手里。
监狱长看了一下，很满意：“好了，吴四宝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我可以打下电话吗？”吴四宝试探着问了一声。
“不可以。”
监狱长冷冷的拒绝了这个请求。
吴四宝在心里大骂。
看现在自由才是第一位的。
吴四宝也不敢久待，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宪兵队。
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吴四宝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再也！
外面，停着一辆黄包车。
吴四宝上了车。
……
山木敬佐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接76号……李士群先生吗？吴四宝已经被释放，你现在可以来接他了。”
“是吗？被释放了。”
电话那头的李士群显然有些诧异。
“是的，被释放了。”山木敬佐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他写了悔过书，所以他暂时被释放了，我希望你加强对他的监管。”
“好的，好的。”
李士群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吴四宝居然就这么突然的被释放了。
日本人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变得那么有善心起来？
可他挂断了电话，急忙叫上了人，奔赴宪兵队。
不管怎么样，先把吴四宝救出来再说，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希望吴四宝这次能够接受这个惨重的教训，将来不再会那么的骄横跋扈了吧！
……
随着黄包车的颠簸，吴四宝的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不觉的他便睡着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我的秘密
起码在此之前，田七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亲手处决吴四宝！
吴四宝还在那里沉睡。
田七并不着急，他坐在一边吸着烟。
人都快要死了，总要让他安心的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四宝的身子动了一下。
田七知道他差不多要醒了。
渐渐的，吴四宝睁开了眼睛。
自己这是在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上了一辆黄包车，然后在车上的时候就睡着了。
他想动，可是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被捆绑了起来。
他竭力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田七！
“田七，你想要做什么！”吴四宝拼命挣扎着，可是却根本无法摆脱。
“我想做什么？”
田七扔掉了烟蒂，拿起手边的一把尖刀，站了起来，走到了吴四宝的面前：
“这个样子，我当然想杀了你。”
“田七，你他妈的不是东西！”到了这个地步，吴四宝还在那里破口大骂：“你陷害我，你算什么好汉！”
“我不是好汉，从来不是。”田七淡淡说道：“对了，也不是我陷害你的，其实是日本人故意陷害你的。”
“日本人？”
“是的，你还记得你在监狱长办公室喝下的那杯水吗？”
……
“吴四宝？吴四宝已经离开了。”
监狱长冷冷地说道。
李士群一怔：“那么快？”
“他写下了悔过书，承认自己对帝国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被暂时释放。”
“他现在去哪了？”
“李士群先生，我没有义务帮你看住他！”
……
吴四宝发出了一声惨呼。
田七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
吴四宝痛不欲生，不断的大骂着。
所以，他的另一只耳朵很快也没了。
接着，就是他的鼻子。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的学习千刀万剐的技术。”
田七很是自责的叹息一声：“因此我可能没有办法把你千刀万剐，你就会因为挺不住而死去的。”
说完，他的眼睛落到了吴四宝的手指上！
……
吴四宝失踪了。
他没有回76号，也没有回自己家中。
哪都找不到他。
不光是李士群，佘爱珍也急了。
吴四宝的门生全部都被发动起来了。
吴四宝现在究竟在哪里？
……
最初，吴四宝还在那里不断的痛骂。
后来，他的骂声越来越虚弱了，甚至听着，都已经变成了哀求：
“田七，给我一个痛快的，给我一个痛快的！”
“痛快的？”
田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叫我七爷。”
“七爷。”吴四宝喘息着：“七爷，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
他的耳朵鼻子没了，手指脚趾也都没了。
当田七把目光落到他的胸口时候，吴四宝整个人都彻底的崩溃了。
“瞧，你终于叫我七爷了。”田七轻松地说道：“你得感谢，我没办法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把尖刀对准了吴四宝的咽喉，正要动手，忽然问道：“吴四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田七缓缓说道：“我曾是军统的人。”
废话，这算什么秘密？
谁不知道田七曾经是军统的人？
可是，田七又慢吞吞地说道：
“我生是军统的人，死是军统的鬼！”
一刹那间，吴四宝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田七手里的尖刀，用力的捅进了吴四宝的咽喉。
曾经不可一世，小孩不听话大人都会说“吴四宝来了”的吴四宝，死了。
死的凄惨无比。
田七擦干净了尖刀。
他看了一眼吴四宝的尸体：“我真的是军统的人。”
他脚步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
吴四宝死了！吴四宝死了！
整个上海都轰动了。
甚至有不少的商家、民众购买了炮仗燃放起来。
仿佛，新年已经到了。
还有的商家做的更绝。
店里部分商品亏本出售，打四折！
打、“四”、折！
根据现场勘察，吴四宝死前遭到了可怕的折磨。
宪兵队很快把这起案子归纳到了军统的身上。
军统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但他们这一次却愉快的背起了这口“黑锅”。
嗯，我们做的，是我们杀了吴四宝。
李士群对吴四宝的死充满了疑惑。
军统是怎么在宪兵队的门口绑架了吴四宝的？
吴四宝的身手很好，为什么没有抵抗？
但是这种种的疑惑，他只能压在心里了。
有些事情，一定不能深究！
佘爱珍哭得奇惨无比。
先是她的干爹季云卿死了，让她少了一座靠山。
现在，居然连吴四宝也死了。
“李主任，你一定要帮我们四宝报仇啊。”
一看到李士群，佘爱珍便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件事，不要再继续追究下去了。”李士群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什么？”佘爱珍先是一怔，接着便又哭天喊地：“难道我们家四宝就白白的死了吗？”
“听我说。”李士群耐着性子说道：“四宝的死没那么简单，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低调。我猜，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如果你继续执着下去，我很担心，你也会被卷入其中啊。听我的，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
中午时候，孟绍原吃的是他最喜欢吃的大肉面。
而且还特意加了菜。
他得庆祝一下。
吴四宝死了。
军统局上海区最危险的这个对手死了。
他是被田七杀死的。
可是真正弄死他的凶手，其实是日本宪兵队。
吴四宝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再往深究一些，吴四宝还是死在了孟绍原的设计中。
杀人，不必要自己动手！
“那么开心？”吴静怡推开门走了进来。
“当然开心了，吴四宝死了，我为什么不开心？”孟绍原眉开眼笑地说道。
“是值得开心。”吴静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没有发一枪一弹，就杀了吴四宝，我是真的有点佩服你了。”
“何止是一点？”孟绍原又忍不住自吹自擂起来。
吴静怡笑了笑：“76号要求谈判了。”
“是为了金融战的事情吧？”
“是的，周佛海也会参加。”
“谈！”
孟绍原毫不迟疑地说道：“就在工部局里谈，而且这次我会亲自参加的。”
“那么郑重？”
“不是郑重，我是幸灾乐祸，想要看看李士群的表情！”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金融谈判
谈判？
对于谈判这种事情，孟绍原虽然是轻车熟路，可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哪里是去谈判的，分明就是为了去看笑话的。
吴四宝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李士群了。
尽管，这家伙早晚会死，一样死得非常凄惨。
可是，孟绍原更乐意看到自己亲手解决掉他！
这会很让人愉快的。
工部局方面，也乐意看到双方在金融战线的休战。
毕竟，这种金融战对于上海的经济破坏也是非常大的。
工部局并不希望这种事情无休无止的进行下去。
工部局董事会总董凯自威亲自主持了这场谈判。
而为了让周佛海和李士群放心，除了允许他们的保镖公然携带枪支外，巡捕和万国商团还亲自承担起了保护他们的任务。
毕竟，现在吴四宝已经死了，汪伪政权少了一员大将。
而在公共租界，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存在：
“上海王”孟绍原！
……
孟绍原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士群，居然还对他笑了一下。
吴四宝死了，你高兴吗？
啊，你当然不会高兴的，因为你的第一悍将死了。
没关系，伤心吧。
有高兴的人。
比如你家孟少爷就高兴的不得了。
身为中储银行的总裁，这还是周佛海第一次见到孟绍原。
这个大名鼎鼎的盘天虎！
气氛有些压抑，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最终还是由凯自威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先生们，在上海发生的不愉快事件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了，大量的银行职员失踪，这对于上海公共租界的经济秩序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既然你们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那么我建议立刻停止这种不明智的行为吧。”
孟绍原之所以愿意参加这样的谈判，那是带着尚方宝剑而来的。
参加这次谈判的，还有中央银行副总裁顾西辰，他是主要负责谈判的。
在上海金融战愈演愈烈的时候，看到租界经济秩序遭到了严重破坏，英美两国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英国英国大使馆向外交部表示：
“英国大使馆确信公共租界巡捕房现正竭力保护并将继续竭力保护中国政府各银行及其职员，惟据南京伪政府宣称，此项暴行，其中数件在租界之外发生）、，系对中国政府特务人员狙击南京伪组织银行职员所为之报复行为云云。
是此已使情势愈趋紧张，而外交部所要求之保护实愈难办到。巡捕房深恐双方如不准备设法避免互狙击双方银行及其人员，则局势或将不可收拾，巡捕房亦无法维持治安。此种情形，亟应避免，因其将予日方以直接干涉之绝好藉口。”
在各方压力之下，委员长终于同意停止在上海针对中储银行从业人员的暗杀、绑架行径。
“我们需要的是重庆方面立刻停止暗杀绑架。”周佛海气势汹汹的开口说道：“这场战争是重庆方面率先挑起的，我们只是被动应战。”
这句话倒的确没错说错，为了阻止中储券进入租界，重庆方面是率先展开了一系列恐怖活动。
但效果并不是很好，甚至，在某些方面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双方的恐怖行动在心理上对上海汇市造成了压力，一般投机者对上海金融市场地位产生了怀疑，以往的投机活动趋于沉寂，汇市处于迷茫状态。
可以看到，在这段时间，中日之间的斗争开始从单纯的军事战场的正面直接对抗，扩充到了金融等多领域的全方位对抗。
就日本方面来说，对华作战的战线已经太长，兵力的不足，占领地盘过大带来的管理问题越来越多。
要想继续单纯依靠军事手段征服中国已经显得较为困难。
所以，其扶植汪伪政府进行间接统治，减少被统治区域的冲突矛盾，同时开始在金融领域进行侵略控制，如此也能达到以战养战目的。
而中国方面不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重庆政府面临内忧外患，汪伪政府的反叛对其威胁甚大，重庆方面也开始在金融领域与汪伪政府及其后台日本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所以，一些列针对于金融界的恐怖袭击活动随之展开。
就这场战争的结果来看，当时民国政府所设想的目的并没有很好地达到，反而还引起了许多不良的后果。
委员长已经充分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全权授权顾西辰进行停战谈判，由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孟绍原充当他的助手。
周佛海话音刚落，顾西辰已经说道：“中储银行以强迫性的手段，逼迫上海市民接受中储券，这本身已经违反了金融法则！
我们的所有行径，都是在进行被迫性的还击，这起事件的全部责任应该由贵方承担！”
眼看着两个人争锋相对，又要争吵起来，孟绍原忽然开口说道：
“咱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吵架的。大家也都别遮着瞒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绑架了不少中储银行的人，76号呢，也绑架了大量沪四行的人。
大家人心惶惶，谁都没有心思上班了，继续这么下去，中储银行会完蛋，沪四行也会损失惨重，打下去，对谁都是不利的。
美国人，英国人，也一样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场谈判。这样吧，同时停手，大家回去后，立刻释放各自抓获的人质！”
孟绍原说的直截了当。
而这也是周佛海和顾西辰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话。
凯自威接口说道：“孟先生说的我完全赞同，你们继续这么争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损害的不仅仅是上海公共租界的利益，还有你们各自的利益。
结束吧，迅速恢复上海金融秩序，你们可以在金融战线继续开战，但是，这次的战争，却是不沾染到鲜血和无辜者的。
先生们，这是我的意见，也是美国政府，英国政府的意见。你们需要进行表态，没有纸质的协议，可是，我需要你们最明确的态度。”
周佛海和顾西辰沉默了很大一会后，然后好像约定好的，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都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战争，到了这里也应该告一段落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留条后路
战争，进行到这里应该告一段落了。
谁也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现场大家找的无非就是一个下台阶的机会而已。
这样的谈判，其实很轻松。
所有的坚持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只不过，像孟绍原说的这么直接了当的，还是比较少有。
孟绍原不在乎。
不就是谈判嘛，弄的那么复杂做什么？
再加上凯自威代表的工部局方面带来的压力，最终，周佛海和顾西辰同意了立即停战的建议。
在凯自威的主持下，双方开始讨论条款。
而人质问题无疑是双方是谁也无法绕过的。
孟绍原和李士群互相看了一眼，双方都露出了微笑。
“释放人质，我这里没有问题。”李士群率先开口说道：“但是，交换人质必须现在对等的立场上。似乎贵方手里的筹码远远不及我们吧？”
“是的，不及你们。”孟绍原非常坦诚地说道：“绑架人质的事情都是你们做的，我们从来不做这么肮脏的事情。”
李士群哭笑不得。
孟绍原这个人从来不肯吃亏，哪怕是语言上也是一样如此。
孟绍原却依旧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只是请了一些人去指导我们的工作而已。我们会把他们礼送回家。
如果你认为在人数上不对等？没事，我们再请一些人来也就是了。”
李士群冷冷的问道：“你是在威胁我，准备再次开战吗？”
“我没兴趣开战。”孟绍原笑了一下：“可是现在开战，你有资本吗？”
现在开战，你有资本吗？
吴四宝死了，你还有一大摊子的麻烦没有解决，你有资本吗？
李士群不断的冷笑着。
但他知道孟绍原说的没错。
吴四宝之死，除了让自己损失一员悍将，而且，日本人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自己和76号的处境非常的不乐观。
而这，也是孟绍原有资格说这些话的资本。
周佛海并不想枝节旁生了。
目前的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自己去说去收拾。
汪精卫已经下了死命令，这种血腥地金融战必须尽快停止。
尽管重庆国民政府在金融战中的表现并没有达到预期，而而且损失很大。
可是，中储银行方面的损失一样不小。
代价，太大了。
……
大的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周佛海答应释放所有被绑架的沪四行人员。
军统方面绑架的中储员工也全部释放。
只有一些小的细节，周佛海和顾西辰还在继续商讨中。
孟绍原走到窗口，点着了烟。
李士群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孟绍原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过来的。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李士群开口说道：“吴四宝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奇怪。
吴四宝当然是被军统杀死的，不然还有谁会做这事？
可李士群就是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日本人为什么会忽然释放吴四宝？
军统的又怎么知道吴四宝的被释放时间？
也许，吴四宝的死不是军统做的，而是？
李士群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自己猜测的是真的，那会是非常可怕的真相。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你说呢？”
你说呢？
李士群一个激灵。
不是军统做的。
吴四宝的死和军统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孟绍原只说了这三个字，李士群却读懂了什么。
一瞬间，他的面色惨白惨白的。
是日本人做的！
没错，吴四宝的确嚣张跋扈，甚至还劫了日本人的货，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忠诚耿耿的在为日本人办事，提着脑袋在个军统玩命啊。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就被像条破麻袋一样的扔了。
这次是吴四宝，下次呢？
也许，下一个吴四宝就是自己！
孟绍原仿佛能够看出他在那里想什么：“李士群，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落到和吴四宝一样的结局？”
李士群没有接口。
孟绍原却在那里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人啊，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李士群面色一变：“你想要策反我？”
“我为什么要策反你？”孟绍原淡淡说道：“也许对于日本人来说，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可在我的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价值这玩意不好说。也许你自己觉得自己还有价值，可是在别人的眼里，你又好像一只破麻袋一样一钱不值。”
“破麻袋”！
孟绍原提到了这三个字，也是刚才李士群所想的。
李士群的心里猛然紧了一下。
破麻袋啊！
“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孟绍原再次说到了后路：“不要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死无全尸！”
……
“李士群这样的人，一定会再次叛变的。”
孟绍原笑了一下说道：“他是一个聪明人，或许比大多数的人都更加聪明。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偷投靠什么样的主子，在他眼里，没有一辈子的主子，只有可以利用的主子。
吴四宝的死，已经极大的触动到了他，他很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吴四宝。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该给自己找后路了。”
吴静怡接口问道：“这就是你对李士群说那些话的原因？”
“没错。”孟绍原笑的非常灿烂：“他现在还在犹豫迷茫，要试验他的态度其实很简单，找一个咱们被俘的特工，试他一下。”
“然后呢？”
“然后？无非只有两种可能。”孟绍原冷笑一声：“一是他继续死心塌地的当汉奸，我会想办法解决掉他的。
还有一种，像我想的那样，他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我会尽量利用他多帮我们做点事。但你要相信，这人永远都是一条狗。
价值？当我挖掘完他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我会让他死的比吴四宝还要凄惨。”
吴静怡在他的话里，似乎听到了李士群一定会死的意思。
她不知道孟少爷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信心。
可是，吴四宝已经死了，被孟少爷用不可思议的方式杀死了。
李士群？
这个人远比吴四宝更加狡猾，也更加的难对付。
吴静怡却并不在乎。
当一个人一旦被孟少爷盯上后，他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孟绍原伸了一个懒腰：“你有没有发现吴四宝一死，这上海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上门拜托
上海的局势随着吴四宝身死，居然奇怪的变得稳定起来了。
吴四宝的死，对于76号来说是一次极其惨重的损失。
李士群曾经悄悄的对自己的心腹说过，吴四宝的死，对自己来说是折断了一条臂膀。
但是更加大的影响，还是对于士气的影响。
连吴四宝都死在了军统的手里啊。
还有什么人是军统不敢杀的？
其实，李士群心里再清楚不过，杀死吴四宝的凶手不是军统，而是他们的主子日本人。
但他不敢说。
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否则，日本人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他。
李士群处在了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李主任，倪老板来了。”
“什么？倪老板？”
李士群的脑袋一下疼了起来。
这可是自己最大的债主啊。
他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
“请。”
李士群硬着头皮说了一声。
倪多成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士群打发走了自己的人，只留下了自己和倪多成。
他讪笑了一下：“倪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李主任，您这是要坑死我啊。”一坐下来，倪多成便如此说道。
“倪老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就坑死你了。”
倪多成冷笑一声：“您借我的钱这都多少时候了？利上加利多少钱了？咱们抛去利息不说，这本金您是不准备还了？”
李士群刚想开口，倪多成又继续说道：“当初您向我借钱，我给您的可是最低的利息，您说您有困难，成，我给您时间。但您到现在还不还，未免太不仗义了吧？”
“倪老板。”李士群陪着笑脸说道：“我也不是不还，只是资金周转上暂时出现了困难。再说了，我也不是帮你忙了吗？”
“没错，你是帮我忙放了个人。”倪多成丝毫不给面子：“可你帮忙，我减免了你多少的利息，你比我心里更加清楚。
我听你这意思，是不准备还我了？成，我和你把官司打到南京去，我得问问汪先生，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李士群太了解这个人了。
倪多成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三教九流，他都认识人。
南京政府有他的人，日本人中也有他的不少朋友。
甚至，李士群还知道，他和军统方面也有来往。
但这并不奇怪。
像倪多成这样的人，要想在上海吃得开，76号他得认识，军统也一样得相熟。
一听他如此说了，李士群急忙说道：“倪老板，冤枉了，我是真正没有想要赖账的意思。真的手头一时周转不开，你再容我一段时间，再容我一段时间。”
“李主任，你也别今天拖明天的了。”倪多成忽然换了一种口气说道：“我心里和明镜似的，这钱呢，你是一时半会还不出的了。
吴四宝死了，还有谁帮你弄钱去？日本的宏济善堂又被一把火烧了，就算你的活动经费也必然大受影响，你说你能还钱？你自己信自己的话不？”
李士群顿时大是尴尬。
倪多成略略停顿了一下：“这样吧，我给你指条道，你要是能做到的，这笔钱，咱们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士群不敢怠慢：“倪老板，你说说看，什么事？”
倪多成只说出了一个人名：
“史中齐！”
“史中齐？”
李士群眉头一皱：“倪老板怎么想到问这个人来了？”
倪多成不慌不忙说道：“有人托我，想请李主任放了史中齐！”
李士群面沉如水：“倪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难怪他会面色大变。
史中齐是军统局新任扬州站站长，途径上海准备转道到扬州上任的时候，不幸身份暴露被俘。
倪多成微微一笑：“我是做什么的，你心里最清楚。我是商人，只管能够怎么赚钱，什么军统中统，76号，情报总部，统统和我没有关系。
有人托我，出了大价钱要营救史中齐，商人无利不起早，你帮我做成这件事，你之后可就再也不欠我的钱了。”
“倪老板，我办不到。”李士群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此人乃是要犯，放了，日本人那里我承担不了责任！”
“你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倪多成淡淡说道：“史中齐死在了狱中，你随便找具尸体代替了他，神不知鬼不觉，日本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行，不行。”李士群连声说道：“其他人我或许可以设法，但是史中齐，我是真的没办法。”
“李主任，话说的不要那么绝对。”倪多成也不急：“咱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你当76号的头目，也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
可你现在的官越当越大了，清乡委员会秘书长，特工总部负责人，听说连江苏省主席的职位都考虑你了。
这官当大了呢，当然是好事，可有的时候好事未必就一定是好事。重庆方面，能不死死的盯着你？能不想方设法的把你除掉？
你现在有日本人的保护，还暂时不要紧，可是日本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万一局势有变呢？您真不准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你真不准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这是李士群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倪老板，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和重庆方面有联系吗？”
“完全说了，我是做生意的。”倪多成笑了一下：“我哪里都有人。”
“你说的话能算数？”
“算不了数。”倪多成却这么回答道：“我现在答应你什么，你也未必相信，可要有朝一日你落难了，我一准帮你说话，你这次做的，就是一件大善事，到了我说的那个时候，有我这么一证明，你说，重庆方面能不考虑吗？”
李士群不说话了。
后路啊！
吴四宝的死，给了他一个严重的提醒：
是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日本人未必就是那么信任自己的。
“倪老板，你先回去吧。”
李士群忽然说道：“这事呢，我只当没有听到过。人呢，我什么时候去看看，有你倪老板的面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史中齐的，麻烦你把这句话带给委托你办这件事的人！”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一具尸体
对于李士群来说，他似乎面临了一个极其严重的抉择。
史中齐！
军统局扬州站站长！
这绝对是一个重要人物。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开口交代。
从他身上，一定会挖出重要线索的。
放还是不放？
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否则今天的吴四宝，就是明天的你。
他的脑海中，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那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这对于李士群来说，同样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他终究还是来到了关押犯人的监狱里，并且在第一时间提审了史中齐。
史中齐今年三十岁。
从他被捕到现在，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但他并没有害怕。
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
他相信自己能够挺过非人的折磨。
只是原本想象中的酷刑却并没有到来，他就一直这么被关押着。
史中齐也有一些奇怪。
直到昨天，他才从一个看守嘴里偶然得知，76号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吴四宝，被日本人逮捕了。随后，又被军统干掉了。
史中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吴四宝是谁，也完全知道这个人的凶悍。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日本人逮捕，又莫名其妙的死了？
“史中齐？”
坐在审讯室里，史中齐知道终究还是要开始了。
面对问题，他坦然地说道：“我不叫史中齐，我叫骆万全，只是个做买卖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了我。”
“够了，史中齐，这里是76号，我们既然能够抓你，就已经把你的一切都掌握清楚了。”李士群冷冷地说道：
“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是李士群！”
李士群？
这个人就是李士群。
史中齐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是76号的真正掌舵人。
“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的对话。”李士群淡淡说道：“我不想对你用刑，军统的刑具可怕，我76号的刑具一样不差，没有几个人可以完好的走出去，没有几个人能够不开口的。”
史中齐没有再说什么，可他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到来了。
没想到，李士群却并没有叫进来人，甚至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连个负责记录的人也都没有。
李士群凝视着他，审讯室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史中齐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李士群，内心正在进行着最激烈的挣扎！或许，是对他未来都有着极其严重影响的抉择！
过了很久很久，李士群忽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身体怎么样？”
史中齐误会了：“我的身体很好，足以承受你说的那些酷刑。”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了，我这里的刑具你是经受不住的。”李士群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疾病？”
什么意思？
史中齐简直一头雾水。
“我听人说，你时常有心绞痛的毛病？”李士群忽然开口说道：“一旦发作起来，就有生命危险？”
心绞痛？
什么啊？
李士群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不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史中齐警惕地说道。
他很担心这里面藏着什么阴谋。
李士群笑了笑，然后慢吞吞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真的有心绞痛的毛病，而且就在牢房里发作了，等到我们的人发现，你已经没有救了。”
李士群的声音在史中齐的身后响起。
史中齐刚想说什么，他的口鼻却被人从后面一把蒙住了。
他拼命的挣扎着，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拷着，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李士群捂的非常紧。
渐渐的，史中齐的身子不动弹了。
李士群却依旧捂了好久好久，这才松手。
史中齐的尸体软软的躺在了椅子里。
“来人啊。”
李士群把自己的手下叫了进来，一指史中齐的尸体：“这个人，心绞痛突发，死了。”
“是，心绞痛突发，死了。”
……
“李主任，这么快就又把我叫来了？”
倪多成那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没错，你倪老板的事情，我是不敢不急着办的。”
李士群笑了一下：“史中齐是吗？”
“没错，史中齐。”
“倪老板请跟我来。”
……
倪多成瞠目结舌。
他的确是看到了史中齐。
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史中齐死了！
“李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倪多成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要史中齐，我就给你史中齐。”
李士群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史中齐忽然发了心绞痛，我赶紧的派人来救，可是终究晚了一步，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李主任，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倪多成根本就不相信：“史中齐有心绞痛的毛病？还是在你李主任这里的时候患上的？”
“不管有没有，他都已经死了。”李士群很平静地说道：“回去告诉那些人，史中齐呢，死了，而且在他死之前，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进行审讯……”
说到这里，忽然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记得，这句话一定要帮我传到，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进行审讯。你可以亲眼看看，他的身体完好无损，进我76号的人，可没有这么完整的。
倪老板，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带到，要不然，托你办事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满意的。兄弟我这个人呢，做什么事都是认认真真的。”
倪多成实在不明白李士群葫芦里在卖的什么药。
自己明明要活的史中齐，他却交给了自己一具尸体。
倪多成强忍着怒气说道：“好，李主任的话我一定会带到的，只是可不可以让我把史中齐的尸体带回去我也可以交差？”
“不可以。”李士群却断然拒绝道：“这尸体，你看过了，日本人还得来看，少了尸体，兄弟可没有办法和日本人交代那。”
说着，他笑了一下：“倪老板，咱们之间的账，那可是一笔勾销了啊。”
“账？我要的是活人，不是尸体！”
“倪老板，息怒啊。”李士群从容地说道：“活人，还是尸体，对你很重要，可对有些人来说，只要看到尸体，他就觉得足够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人的价值
“是吗？”
“是的，这些都是李士群的原话。”
孟绍原“哦”了一声。
“职部可以确定，史中齐是被李士群杀死的。否则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倪多成愤愤地说道。
“一定是被李士群杀死的。”孟绍原笑了一下：“李士群呢，想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但又害怕日本人。
史中齐如何被释放了，哪怕弄上一具尸体冒充，日本人不是傻子，也一定会检查的。到了那个时候，李士群只怕会落到和吴四宝一样的下场。”
倪多成有些不太理解：“那他干脆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就行了。”
“他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需要给自己留后路。”
孟绍原冷冷笑了一下：“他让你带给我的那句话，他还没有来得及对史中齐进行审讯！这句话的意思很有趣。
他也知道，其实我们对于史中齐的生死是早有准备的，史中齐可以被打死，但是不能落到敌人的手里，他是站长，知道的绝密情报太多了！
所以，史中齐死了，在还没有来得及审讯之前就死了，他知道的那些秘密情报也都保守住了。倪多成，史中齐身上有伤痕没有？”
“没有。”倪多成很肯定地说道：“职部仔细看过史中齐的尸体，穿戴整齐，裸露在外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痕。”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可是，万一史中齐一被捕就叛变了呢？”
“有这种可能。”孟绍原点了点头说道：“只要看我们遭受到的损失，就可以基本判断出这一点了。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还是比较相信李士群话的。”
李士群采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段。
他不敢释放史中齐。
他宁可选择杀死史中齐，来向军统释放自己的“善意”。
李士群可以确定倪多成和军统来往颇密，而只要和军统交往了，就无法绕开孟绍原。
所以，他这么做了。
他确信这个消息会传到孟绍原的耳朵里，孟绍原也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的。
孟绍原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李士群这个人。
他让倪多成是试探李士群的态度，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李士群继续死心塌地的当汉奸。
或者是，悄悄释放史中齐！
但他没有想到，李士群居然选择了第三种办法。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吴四宝的死，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他开始为将来做准备了，但他又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日本人撕破脸。”
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他用出人意料的方式，最大限度的保护了自己。我的判断，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错误。”
“老板。”倪多成试探着问道：“他欠我们的钱？”
“老倪，眼光放长远一些。”孟绍原淡淡说道：“借给李士群的钱，本来就是为今天服务的。他欠你的钱，一笔勾销。”
倪多成虽然嘴里应了，但心里却是老大不高兴。
这么做，未免太便宜李士群了。
李士群这样的人，应该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你知道吗，老倪。”孟绍原忽然诡异一笑：“每个人在堕落之前，总会有第一次的，我这个比喻不太准确。李士群本来就已经堕落了。应该这么说，李士群在毁灭的路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而一旦第一步迈出，他就收不回脚步了。”
倪多成不是特别明白：“下一步呢？职部该怎么做？干脆，和日本人密报这件事就行了，我在日本人中也有朋友。”
“现在，干不掉他。”
孟绍原断然说道：“了，李士群既然敢这么做，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了，日本人奈何他不得。
老倪，从现在开始，你继续和李士群保持密切联系，如果他的资金再度出现困难，还是借钱给他。甚至，在某些商业领域你还可以和他合作。”
“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倪多成嘟囔着说道。
“是便宜他了。”孟绍原看着非常赞同：“可你要记住，一个人的毁灭，往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李士群是个聪明人，但他太聪明了。
聪明人有个共性，总是喜欢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高的回报，比如我。但这个度如果掌握不好的话，崩塌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明白了。”
倪多成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无论要做什么，只要老板吩咐下来，按照老板交代的事情去做也就是了。
他朝孟绍原鞠了一躬，然后又朝一直坐在沙发上，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吴静怡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
孟绍原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会，问了声：“你觉得倪多成这个人怎么样？”
“办事沉稳老练，虽然不是军统的在册人员，但在能力上一点都不逊色于其他人。”吴静怡很快回答道。
“我说，这个人将来有可能会叛变的，你信吗？”孟绍原骤然问道。
吴静怡没有回答。
她信。
孟少爷看人不会错的。
他既然说这个人会叛变，那就一定会叛变。
“这个人太圆滑了。”孟绍原笑笑说道：“他是墙头草，现在虽然在帮我们办事，但将来局势一旦有变，他知道自己该倒向哪里。”
吴静怡皱了一下眉头：“那你还要这么重用他？”
“不是重用，而是要把李士群拉下水，非得靠倪多成这样的人不可。”孟绍原沉吟着：“他和李士群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目前选择效忠的对象不同而已。
他什么人都认识，我们，日特，76号，南京汪伪政权。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保全自己，我倒还真的不怎么怪他。
这样的人，得看你怎么用好他，在他公开叛变之前，把他身上全部的可利用的地方都开发出来，挖尽他的最后一点价值，然后，这个人对我们就没什么用了。”
说着，又问了吴静怡一声：“我的人，到了菲律宾没有？”
吴静怡知道他问的是六个少年特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你放心吧，甘宁和许诸会在那里接应他们的。绍原，这不断的派人去菲律宾，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我们将来。”孟绍原又笑了：“你难道不觉得菲律宾是个神奇的让人向往的国度？”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平价大案
“兹查，经济部商业司次长韩正达潜逃，目的地有可能为上海、香港！”
齐雪贞念到这里略略停顿一下：“着，军统局上海区一经发现，即刻逮捕，就地审讯，查探经济部账簿下落！”
“什么意思？”孟绍原听得莫名其妙：“经济部一个次长潜逃，关我屁事，这又不是我们军统要管的事情。”
“这件案子还真是委座亲自交给军统负责的。”齐雪贞苦笑一声：“你不知道重庆的‘平价大案’？”
“什么‘平价大案’？”孟绍原听的一头雾水。
在大后方，尤其是陪都重庆，由于东部沿海地区人口的大量涌入和天灾歉收等因素，市区物价指数连月攀升。
其中，粮食的物价指数更是飙涨得超出常规，一年之内竟翻了5倍多。
再加上各地抢米风潮迭起，日寇飞机每日狂炸，陪都重庆和各地民众人心惶急，谣诼蜂起，以至于出现了不畏敌机狂炸之威胁，而独患粮价暴涨之恐慌的社会心理。
一时之间，粮价“腾贵”成为摆在委员长面前的一种社会政治的严重问题。
委员长责令国民政府经济部下属负责粮食平价工作的平价购销处和农本局，设法平抑重庆的粮价。
时任经济部部长翁文灏先后与平价购销处处长吴闻天、经济部次长兼农本局局长何廉等人商议粮食平价办法。
然而，一个星期后，刚刚降下去的米价重又涨了上去，可农本局此时已经无米可供，更没有多余的资金去采购新的米粮。
但不明真相的委员长却责令农本局继续采购米粮以供应市场。
后来，在委员长主持的每周一次的汇报会上，总有参会的部长、会长们抱怨米价上涨，财政部次长徐堪甚至把掺了沙子的低劣米摆在了会议桌上。
在战争持续等现实因素的制约下，平价难平的陪都粮价继续飙涨，严重到了非有解决之办法不可的程度。
在此情况下，一份反映经济部平价购销处和农本局等机关营私舞弊的报告出现在委员长的案头，最终促使他断然采取手令查办的决定。
1940年12月28日晚，国民政府军统局副局长戴笠持委员长的查办手令，秘密拘押了经济部商业司司长章元善和国货联营公司总经理寿墨卿。
与此同时，以财政部次长徐堪为首的清查委员会对经济部平价购销处和农本局等部门平价基金的清查工作仍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1941年1月15日，徐堪等人将清查结果密呈委员长。
内称，农本局承办的平价粮食部分，“始终无适当供给”，购进成本价格不明，形成了“平价一次即涨一次”的事实。
福生庄承办的平价服装布料部分，存在利用平价机会，图利自身营运的等等等等问题。
委员长在接到这些调查报告后，勃然大怒，命令戴笠立刻对名单上的所有人执行逮捕。
尤其是经济部，更要严查到底。
当时，经济部不少官员遭到秘密逮捕。
整个经济部都限于了瘫痪的状态。
后来在经济部部长翁文灏的一再请求，甚至不惜辞职的情况下，委员长才下令大部分被捕人员取保候审。
但是，调查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3月底，戴笠将目光逐渐盯到了经济部商业司次长韩正达的身上，认为在他那里将会取得重大突破。
可就在这个时候，韩正达却忽然带着妻子潜逃了。
从韩家的一个老佣人那里得知，韩正达逃跑的时候，似乎带走了一大箱子的账本。
经过调查，韩正达的目的地不是在上海，就是在香港，极有可能从这两个地方再逃到国外去。
因此，戴笠亲自给上海和香港两地军统下令，全力缉拿韩正达！
“简直是滑稽了。”听到这里，孟绍原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咱们军统监视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松的逃跑了？”
这不是在那开玩笑吗？
军统盯上的人，而且还是在大后方，居然就被一个大活人，不，两个大活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从后方传过来的资料来看，韩正达五十五岁，他妻子五十三岁，两个五十来岁的人，是怎么成功逃跑的？
没有人协助的话，根本就不可能。
“咱们内部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孟绍原沉吟着说道：“总之，这件事里绝对有古怪，我估摸着，戴先生已经开始展开调查了。”
“这事咱们管不着。”被孟绍原一起叫进来的吴静怡此时说道：“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韩正达夫妻。”
“我立刻去调动人手。”
齐雪贞刚说完，孟绍原已经接口说道：“急什么？我和你们说，这种事咱们还是少参合进来的好，我最好是韩正达去了香港，没来上海。
这种平价大案，牵扯到的政府要员实在是太多了，我说句丧气的话，哪一个都有后台，哪一个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
韩正达要是真的在上海，抓到他没什么难的，问题是，抓到他后怎么办？那些账本被咱们缴获了，又该怎么办？”
这会牵扯到多少人啊？
自己一旦深陷其中，再想抽身那就难了。
“听着。”孟绍原忽然神色一正：“派咱们的人去找找韩正达夫妻，找不到也就算了，要是真的被咱们找到了，切记，不许打开他的行李！”
吴静怡立刻会意：“这是最要紧的，尤其是不能看到那些账本，抓到后，一刻不要停留，立刻押送到重庆去。”
这就是孟绍原最欣赏吴静怡的地方。
她太了解自己的想法了，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韩正达夫妻就是一刻定时炸弹，真要在上海审出了什么内幕，自己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忽然，孟绍原猛的说道：
“把电报拿给我看看。”
齐雪贞把电报交到了他的手里。
孟绍原在那看了好大一会，这才喃喃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了，这一次差点误了大事。”
“什么情况？”吴静怡追问道。
“全力缉拿韩正达夫妇。”孟绍原的神色里居然透露着几分紧张：“看来这次咱们就算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交易账本
韩正达在不在上海？这一点孟绍原并不关心。
其实对于他来说，最好韩正达根本就没来上海，而是去了香港。
那会给自己带来不知道多少的麻烦。
而且，他的前后态度也判若两人。
一开始，是一抓到韩正达，立刻送回重庆。
他绝不愿意牵扯太深。
但紧接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让手下如果发现韩正达的话，送到自己这里来。
谁也不知道这位孟处长心里在想什么。
“报告，发现韩正达夫妇。”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到了第三天，孟绍原就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报告：
“他们住在福罗旅馆，而且已经购买好了去香港的船票。”
“这么快？”孟绍原懒洋洋的问了一声。
“是的，我们手里有韩正达的照片，身体特征，只要他一出现，很快就能发现。而且，他们也并不懂得如何伪装自己。”
“是啊。”孟绍原一声叹息：“你说，就这样的两个毫无伪装本领的人，怎么能够在重庆军统的监视下，成功跑到上海的？”
“现在怎么办？”
孟绍原摇了摇头：“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
……
不费吹灰之力，千辛万苦跑到上海的韩正达夫妇，就被抓到了军统局上海区总部。
韩正达和他的妻子局促不安，面色灰败。
毕竟，他们是从重庆跑出来的。
本来，逃生几乎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要上了香港的船，就没有危险了。
谁想到居然毁在了最后一步？
孟绍原凝视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在那想着什么。
一口箱子，就放在他的脚边。
孟绍原的目光，一会看看这口箱子，一会看看韩正达夫妇。
这一来，也让这对夫妻更加的紧张了。
“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终于，孟绍原开口问道。
“我们趁监视我们的人不注意，跑出来的。”韩正达干涩的回答道。
“别和我说假话。”孟绍原笑了下：“军统的人监视你们，你们没那么容易跑出去来的。说实话，我不想对你们用刑。你们大约没见识过我们的刑具，我和你们简单的介绍一下，有一种刑具，钻到你们的指甲里，然后用一把锤子用力的敲进去……”
韩正达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韩夫人急忙说道：“我们说，我们说。那天晚上，有人在敲我们的窗户，我很害怕，可后来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窗户，外面没人，窗台上就留下了一只包……”
那只包里，装着一笔钱，两张先到武汉，再转道到上海的船票，然后还有一封信。
信里说，他们继续留在重庆会非常的危险，让他们准备明天晚上逃走，到时候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他们会经武汉到上海，然后在上海购买船票到香港。
到了香港后，会有人帮他们安排一切的。
然后，在信里还叮嘱韩正达，把所有的账本都带上，也许将来有一天，这会成为他们的护身符。
韩正达夫妇半信半疑，可也深知继续留在重庆有多危险，因为决定冒险试一下。
到了次日夜间，他们悄悄的离开了自己的家，果然，这个神秘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离开的居然如此顺利。
“就是这样的，真的就是这样的。”
韩夫人急切地说道。
“我知道就是这样的。”孟绍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前后经过：“那个神秘人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是不是？”
“是，但他安排的非常妥善，我们一路顺利的到了上海。”韩正达也开口说道。
孟绍原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口箱子上：“这里面是账本？”
“没错，账本。”
“上面都记了一些什么？”
“这个。”
韩正达迟疑了一下，他和孟绍原四目相对，心里一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过去，在历次的平价中，都会出现大量的贪污腐败，其中很多都是经由我手的。
我也担心将来会出事，所以每一笔我都做了记录，经济部商业厅管理的单位，不知道有多少，政府搬迁到重庆后，我记录下来的账目不计其数。
不光是平价，所有商业行为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经办人是谁，具体的数目有多少，丝毫没有差错。”
“比如呢？”孟绍原追问道。
韩正达咬了咬牙说道：“比如说，国货联营公司，在具体承办的平价日用品中，只把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投放入市场，剩下的都卖给了黑市，仅一次就获利二千五百万元。
这二千五百万元不可能是一个人拿的，上至政府高级官员，下到具体的承办人，每个人都分到了钱，我也一样拿到了。每个人具体拿到多少钱我都记录下来了……”
二千五百万啊！
尽管是贬值严重的法币，但一次的获利数字就已经极其惊人了。
“还有平价粮食。”韩正达也不再隐瞒什么：“在购买价格上故意抬高，投放市场数目上大幅度压低，这一来一去，获利几何？
重庆如此多的人口，要想平抑粮食价格一次性需要采购多少粮食？主管单位，经办人从中获取的回报，每次都是天文数字，这一笔笔一桩桩我都记录上了。”
孟绍原只有苦笑了。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孟绍原指了一下这口箱子：“你历年以来记录下的，全部都在这箱子里了？”
“没错。”
“那你可以打开看看了。”
“现在？”
“现在！”孟绍原淡淡说道：“看看还是不是你记录的账本了。”
韩正达犹豫的拿过了箱子，当着孟绍原的面打开，拿出其中的一本账本，一翻开，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往后翻了几页，面色大变。
他随即抬起头来说道：“不对，这不是我记录的账本，上面的数字、日期、具体的交易数量全部都被修改过了。比如这批去年十月的平价粮食数量，完全就对不上号！”
孟绍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件事情发生：“你不会记错？”
“不会的。”韩正达很肯定地说道：“我的记性非常好，绝大部分交易都记在了我的脑子里，具体的时间每个人分的钱我也许记不清楚，但交易量我肯定不可能弄错的！”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真相内幕
“我知道你不会记错了，从一看到这口箱子我就知道里面不是真的账本了。”
孟绍原笑了笑：“你们也不想想，这么重要的账本，那些人就能顺顺利利的让你们带出重庆了？”
那些人？
什么那些人？
孟绍原却也不理他们是不是能够理解：“那个神秘人给你们的信里，还特意交代你们要带上账本。保命符？我看那是你们的催命符才是！”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韩正达完全懵了。
孟绍原根本就没回答他：“你说你记忆力很好？”
“是的。”
“这么多年的账目，你能够记得多少？”
“一大半吧。”韩正达迟疑了一下：“也许具体的时间，每个人分到的钱我记不清，但是具体的交易量，交易的方式都装在我的脑子里呢。”
“最近一年的呢？”
“那我记得更加清楚了。”韩正达的回答非常肯定：“九成以上我都记得很清楚。”
“给你全部记录下来，能够记得多少是多少！”孟绍原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无比：“不要一丝一毫的隐瞒，如果我发现你在欺骗我，我保证你会后悔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的！”
……
“到底怎么回事？”吴静怡追问道。
“有人故意放他们走的。”孟绍原平静地说道：“不但放他们走，而且，还决定在上海解决掉他们。”
“你怎么知道？”
“你还记得那份电报吗？”
“兹查，经济部商业司次长韩正达潜逃，目的地有可能为上海、香港！着，军统局上海区一经发现，即刻逮捕，就地审讯，查探经济部账簿下落！”
这是那份电报全部的内容！
“这句话的重点在两句，就地审讯！”孟绍原沉吟着说道：“审讯什么？平价大案？一个商业厅的次长，我们能审什么？我们上海区从来没有参与到平价大案中去，对具体的情况和内幕也不清楚，不立刻押回重庆，却反而要在上海就地审问？”
吴静怡有些明白了。
“查探经济部账簿下落。查什么？”孟绍原冷笑一声：“这些账簿，为什么一直都在韩正达的手里？在他被羁押倒被保释出来的这段时间里，经济部账簿一直都没有被查到？我就不相信，一个韩正达，能够把那么多的账簿给平安的带出来！”
“我知道了。”吴静怡忽然接口说道：“电报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明要把韩正达押回重庆的文字！这是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这是要把韩正达留在上海！”
“你说的太隐晦了，是要我们直接在上海把韩正达夫妇给解决了。”孟绍原神色凝重地说道：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圈套。我本来就在奇怪，在军统的监视下，韩正达夫妇怎么能那么容易离开重庆？那是咱们的人故意放他们走的。
钱、路线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当他们到达上海，以他们的经验来说，我们要抓到他们太容易了。所以，从他们决定逃亡的第一分钟开始，他们已经死定了！”
“能做到这些的。”吴静怡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只有戴……”
她没有再敢说下去。
“戴先生。”孟绍原帮她说了出来：“除了戴先生，其他人不能、不敢做做这件事，戴先生知道我会理解电报里的意思，会把韩正达夫妇留在上海，是永远的留在上海的。
而在此之前，戴先生早就已经找到了韩正达的账本，并且调换了一批假的。那么多的账本，从外形上来看一模一样，里面的内容也很像，除了核心的时间、数量是伪造的。
能在最短时间内办成这些的，除了咱们军统的人还有谁？韩正达在逃亡的路上，不会去仔细检查这些账本的。这是人的通病！越是熟悉的东西越是不会仔细检查！”
吴静怡又问道：“可是，戴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两个原因。”
孟绍原出神地说道：“韩正达知道的内幕太多了，而且都是政府官员在平价案中贪污腐败的证据，他不能够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有高层人物要戴先生拿掉韩正达的命，可戴先生深知其中利害。杀了他，所有的罪名都会被推卸到戴先生的身上，他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韩正达一样有靠山，经济部部长翁文灏不是一般的人，他掌管着国民政府重要经济命脉，即便是委员长，也对他是客客气气的啊。”
去年12月30日，翁文灏因为主要下属“皆失自由”，“无事可为”，再加上多年的宦海积郁涌上心头，冲冠愤怒之下，决定辞去本兼各职，并且从第二天起不再到经济部办公。
同时也不再出席行政院例会，以示抗议。
是日晚，翁文灏再次往见孔祥熙，报告辞职。
31日，翁文灏又上书委员长，请求辞职，并呈请先行释放平价购销处等部门下属及派遣经济部主管人员参与平价基金清查工作。
在翁文灏的力争下，委员长竟然只能下令除章元善和寿墨卿“尚暂缓释”外，其余8人均可释放。
1941年1月5日，翁文灏面见委员长，当面提出辞职。
而委员长却对他说，你平素“公平廉洁，声名甚佳”，不能准予辞职。
翁文灏很是无奈，只好回到经济部继续办公。
委员长知道，经济部离不开翁文灏！
“你杀了韩正达，翁文灏那一关根本过不过去！”
孟绍原缓缓说道：“翁文灏要是揪住了这件事情不放，就算是委员长也不好为戴先生说话，同时，平价案的调查也会因为韩正达之死而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戴先生深知这点，一边，是有人给他压力，除掉韩正达，毁掉平价大案里的所有证据。另一边是有人要死保韩正达不死，怎么办？韩正达只能死在上海！”
吴静怡听得心惊肉跳。
韩正达死在了上海，和戴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韩正达是“畏罪潜逃”的，上海区的军统不知真相，“不小心”杀了他，也可以理解。
“还有一点呢？”
“还有一点，那就更加的可怕了，所有真实的账本现在已经全部掌握在戴先生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