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谍影全文阅读 第183分节
第一千九百十章 浩然正气
1941年10月，空气中透露着紧张沉闷。
9月底，第二次长沙会战陷入了最艰苦的时刻。
9月27日，日本早渊支队一部自长沙的东北角冲入。
当夜，日本早渊支队全部进入长沙。
随即，日军第四师团也开进长沙。
但是，此时的日军，却已经成为强弩之末。
连日作战，士兵疲惫不堪，弹药补给损耗极大。
再加上岳阳物资仓库被焚，日军在补给上出现了严重的困难。
后勤，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在此情况之下，日军尽管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被迫结束会战，开始从长沙撤离。
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
长沙，还牢牢的控制在中国人的手里！
就在长沙会战进入尾声之机，在上海，军统和日特之间的斗争，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一时期，反倒极少出现流血事件，双方都在尽着最大可能克制着。
双方争夺的重点，是公共租界的金融经济政治。
日军即将全面占领租界，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而在此基础上，军统方面要做的，则是尽可能的破坏日特计划，争取到更多的爱国人士。
军统局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孟绍原全权负责，上海区区长兼书记吴静怡配合行动。
而此时，在上海区总部，一个年轻人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
他怎么也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一纸调令调到上海，并会受到高层领导的直接接见。
在那等了有一个来小时的样子，办公室的门终于推开了。
孟绍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你是窦书勤？”
“是的，长官。”窦书勤赶紧站了起来：“长沙……”
“我知道。”孟绍原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孟绍原。”
孟绍原？
孟绍原！
窦书勤安全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兴奋！
这个人，竟然是，孟绍原！
窦书勤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盘天虎孟绍原！
孟绍原在办公桌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你父亲窦向文？”
“是！”
一提到这个名字，窦书勤的眼里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这个名字，不知道带给了自己多少的耻辱！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孟绍原专心致志看着文件。
“报告长官，他是个大汉奸！”窦书勤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哦，是吗？可他毕竟还是你的父亲。”
“长官，我没有这样的父亲！”窦书勤站得笔直：“我和窦向文不共戴天，这样的民族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孟绍原笑了笑，把手中的文件朝前一扔：“这东西，你看一下。”
窦书勤上前几步，拿起文件，仔细的看完，又郑重其事的把文件放下：
“长官，日军岳阳物资仓库大火，职部已经知道。我军统特工，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壮哉壮哉！”
“是啊，这名特工，我其实已经对他下达了撤退命令，并且告诉他，我会接应他的，可他却骗了我。”
孟绍原低声说道：“他知道，自己前去烧毁日军物资仓库，必死无疑，可他更加知道，一旦日军的物资仓库被烧毁了，对长沙会战会起到什么样巨大的帮助。
他是个骗子，大骗子，一个勇敢的骗子！他居然敢欺骗我！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我一定会对他深深的鞠躬，我会感谢他，我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我会对所有人说，看啊，这就是我们的大英雄！”
窦书勤被说的热血澎湃！
他崇拜这样的英雄，他恨不得这个英雄，就是自己！
孟绍原忽然问道：“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不知道。”窦书勤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日军没有通报，我们也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是啊，不知道，他死了，居然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你不觉得悲哀吗？”
孟绍原缓缓说道：“别人不知道，可是你却一定要知道。窦书勤，你给我听好了，烧毁日军岳阳战备物资仓库，直接的支援了长沙保卫战的这个英雄，他叫，窦向文！”
“轰”的一下。
窦书勤的脑袋好像炸开了。
谁？
窦向文？
自己的父亲，那个大汉奸？
怎么可能！
孟绍原猛的厉声说道：
“窦书勤！”
“到！”
“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每一个字都听好了！”孟绍原一字一顿地说道：
“窦向文，民国二十五年加入军统，民国二十六年回到老家岳阳。抗战爆发，日军逼近岳阳，窦向文奉命深度潜伏，代号，‘华山’！”
窦书勤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在他心目中那个无耻到了极致的父亲，竟然是军统的深度潜伏间谍！
“民国三十年九月，窦向文为点燃岳阳日军物资仓库，慷慨与仓库同归于尽，为长沙保卫战之胜利，立下不世功勋。浩然正气，天地长存！”
浩然正气，天地长存！
窦书勤的身子一直都在不断颤抖，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
“他是隐蔽战线的英雄，他的名字，与历史同存！”
孟绍原的声音竟然也微微有些颤抖：“他在死前，曾经和我聊过，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一个大汉奸！
一直到牺牲，他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窦书勤，英雄，不能蒙冤。这次我把你从长沙调到上海，为的就是要当面告诉你，你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窦书勤终究还是崩溃了，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绍原平静的看着他。
他耐心的等待着，等着窦书勤从嚎啕大哭到缓缓抽泣。
然后，他才开口说道：“窦书勤！”
“到！”
窦书勤重新站了起来。
“我把你调到上海，为的是让你继承你父亲的遗志，窦家的人，都是好男儿，你愿意吗？”
“报告长官，我愿意！窦家的人，都是好男儿！”
“上海，已经变得不再安全，随时随地都有牺牲的可能，你还愿意留在上海吗？”
“我愿意！”
窦书勤的回答，还是没有丝毫迟疑！
“你现在出去，找一个叫小忠的人。”孟绍原放缓了自己的语气：“你的工作，以及你要接受的新任务，他都会帮你妥善安排好的！”
第一千九百十一章 双十演讲
1941年10月10日，双十节，辛亥革命胜利三十周年！
彼时，全面抗战爆发已经进入到了第四个年头。
10月10日上午10点10分，电台中忽然传出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孟绍原！
双十节演讲诞生。
在演讲中，孟绍原向全上海、全中国通报了第二次长沙保卫战的胜利。
同时，他以中滨悠马、小林觉等反战同盟的语气，揭露了日军的丑恶。
演讲中，孟绍原毫不避讳，日本的宪兵已经大批量进入到了租界，企图控制住公共租界的管辖权。
他号召所有正在上海的中国人，斗争到底，誓死不当亡国奴！
他号召全世界所有有正义感的人或组织，声援中国之抗战，为人类正义而战！
“日本可以占领上海，但日本永远无法征服上海！上海，永远为中国之上海！千千万万人为之流血，千千万万人将为自由独立而战！”
在演讲中，孟绍原发出了身为中国人最强的咆哮：
“精神不死，则国家不死！自由不灭，则民族不亡！”
这是最强的呐喊！
这是向日本人发出的正面宣战！
在上海公共租界愁云惨淡，无数的中国人开始为前途而担忧的时候，这个男人再度挺身而出！
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告诉所有的中国人：
我们，依旧还在战斗！
双十节演讲一出，举世震动。
暴怒的日方，紧急召开会议，开始正式研究抓捕、格毙孟绍原的方案。
尽管上海日特机构一直以这为目标，然而这一次不同，抓捕、格毙孟绍原的方案被正式由军方、特务机构、外务省等联合讨论。
中国国内，群情振奋。
上海哪怕已经沦陷了四年，但我们依旧在战斗！
在上海，还有一个叫孟绍原的人，带领着千千万万的孟绍原，誓死杀敌，绝不屈服！
那些原本心存忧虑的中国人，尤其是在上海的商人们，立刻得到了安抚。
孟绍原还在上海，他，没有走！
只要他还在上海，对于所有有良知的中国人来说，都是一颗定心丸！
重庆。
当双十节演讲传来，正在批阅文件的戴笠，惊的竟然手中的笔都落了下来。
毛人凤从来没见过戴局长这个样子。
“孟绍原，准备死战了！”
戴笠喃喃说道：“上海局势之恶劣，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孟绍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演讲，一是用来安抚民心，二来，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啊。”
“戴先生。”毛人凤接口说道：“孟绍原于我军统，有莫大之作用。他要管理的不仅仅只有上海，而是苏浙沪三省军统之全面抗战工作。职部建议，立刻将他撤离上海。”
“你以为我不想吗？”戴笠拿出了一份文件：“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一份下令孟绍原撤离上海的命令，命其转移到江苏等地继续指挥战斗，必要时候，可以撤退到重庆。
“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发。”戴笠出神地说道：“如果他的演讲再晚两天，这道命令可能已经传达到他的手里了。可现在，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职部愚钝，请戴先生解惑。”
“上海全面沦陷，只在早晚。”戴笠恢复了冷静：“孟绍原就是上海的灵魂，是千万军统工作人员的支柱。这些年，他把自己打造成了我军统特工的信念所在。
谁都可以走，只有他不能走。尤其是公共租界一旦被日军全面控制，初期如何迅速稳定住军心是极其重要的，这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工作。
他留在上海，需要审时度势的调整部署，需要让上海区迅速安定下来，恢复正常运转，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那就是说，只有做完了这些，他才能够撤离。”毛人凤明白了：“可是他继续留在上海，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上海全面沦陷后，他至少还要留在上海三个月。”戴笠在那沉吟着：“怎么渡过这三个月，才是他最需要考虑的。”
毛人凤犹豫了一下：“戴先生，以孟绍原的本事，应该不难。”
“不难？你说不难？”戴笠冷笑一声：“孤岛沦陷，人心动摇，那些之前看起来坚定的革命者，也会背叛。也许致命的子弹，不是正面打来，而是来自他的背后！”
“戴先生，咱们能不能帮他一下？”
“帮他？在上海，他孟绍原如果做不到的事，谁能帮他？”戴笠沉吟了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他的后顾之忧。毛人凤，你亲自去一趟孟家，他家里人口多，给她们送五张新的特别通行证去，上面不要写名字。
同时，以我的私人名字，给她们送米、油、肉各十斤，酒一箱。告诉她们，半年后，我去做客。”
“明白了，职部立刻去办。”
毛人凤一走，戴笠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了几圈。
小王八蛋！
好好活着回来。
你背着我在上海做了那么多事，我要是不亲自枪毙你几回，都不解我的气！
活着回来，小王八蛋！
……
“半年？戴先生那里也有情报了，租界在这两三个月里很有可能沦陷。”
孟绍原点着了刚刚收到的家里来的电报，看着火光逐渐把这份电报燃尽：
“戴先生的意思，租界一旦沦陷，我需要继续坚持三个月左右。”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戴先生懂我，这和我的估计是一样的。戴先生给我家里送特别通行证，送生活用品，这是很明确的在告诉我，家里，不用担心，他会帮我安置好的。”
“日本已经联合制定了对你的格杀令。”
吴静怡却如此说道：“三个月？你能坚持下来？到时候上海可不是你熟悉的上海了！”
“他妈的，日本人能拿我怎么样？”孟绍原忽然骂了一句：“他们真当占领了整个上海，就能抓到我了？我他妈的什么都不怕，就怕……”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就怕，我最信任的人，有一天会背叛我。而让我烦躁的是，我却不知道谁会背叛我。”
这话是他掏心窝说的。
当环境改变，有些人的心，也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
第一千九百十二章 两个女儿
孟绍原的双十演讲，羽原光一一样也听到了。
“这是一个伟大的对手。”
那天，在很仔细的听完了这段演讲后，羽原光一表情严肃地说道：“身为敌人，我痛恨他，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到他死在我的面前，我会喝光我能够看到的每一瓶酒。
可是身为对手，我尊敬他。他的种种不可思议的表现，只能够用‘伟大’来形容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和他一起讨论的，不是长岛宽，也不是满井航树。
而是特战队新的队长秋吉哲也，和公共租界宪兵队队长冈村武志。
他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悲凉。
一个一个自己昔日的朋友、同事，全都死在了孟绍原的手中。
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孤独。
“羽原阁下。”冈村武志开口说道：“无论如何，随着我们在公共租界影响力的增加，孟绍原的活动空间已经在逐渐减少。也许，距离我们抓住他的机会，已经不远了。”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不过，今天他并不是来讨论孟绍原的。
在租界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和田七在一起。
讨论租界的未来，以及将来的情报工作如何展开。
为了节约时间，他和田七吃住都在一起。
大约这就是“朝夕相处”了。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羽原光一忽然说道：“田七睡觉，总是处在半醒状态的。”
“什么意思？”
秋吉哲也和冈村武志都不是太明白。
“鼾声太平稳了，平稳的有些假。”
羽原光一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就是说，当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持着严格的警惕心。他不敢让自己真正的熟睡。”
秋吉哲也和冈村武志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田七是名特工，保持警惕心当然是必要的。
羽原光一并没有和他们过多解释。
他和田七的友谊不一样，两个人之间，最起码站在羽原光一的角度来说，是应该绝对信任的。
田七的女儿，甚至还是自己的干女儿。
但是这些天住在一起，田七的表现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在处处防范着。
他究竟在防范什么？
自己吗？
或者是防范所有的人？
他担心自己睡着后会说梦话？说出一些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也许吧。
羽原光一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田七还是忠心耿耿为帝国办事的。
也许吧，也许吧。
……
“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田七懒洋洋地说道：“总之日本人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日本人具体的行动，我都已经发给你了。”
“我知道。”孟绍原拿出了一个包交给了田七。
田七打开了包。
里面放着几根金条，一本存折。
还有，一份签证。
“美国总领事馆的特别签证。”孟绍原交代道：“你和林璇，还有你们的女儿，将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在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
“真的要撤离了？”田七拿出这份签证看了看：“我们能成功跑掉？”
“一定要成功撤离，田七，在岳阳，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潜伏特工，我答应过他，会接应他，离开岳阳，可我没有做到。”孟绍原缓缓说道：“你在敌人心脏部位潜伏了那么久，你的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需要你准备执行第二阶段任务。”
“万一我死了呢？”
“那会有田八、田九，来继续你的任务。”
田七默默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都和羽原光一住在一起，我从来都不敢让自己睡着。我害怕，我会做梦，会说梦话，我害怕自己会暴露……
但我哪怕不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看到老苗。真的，老苗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带着笑看着我。”
“老苗已经牺牲了。”
此刻，孟绍原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有些事情，也到了田七该知道真相的时候了：“田七，活下去，不是命令，而是恳求。你的第二阶段任务，比第一阶段任务更加重要，但却远远没有那么危险。你可以趁着这个时期，承担起当一名丈夫，一名父亲的责任。”
田七苦笑：“我当然会好好照顾林璇和我女儿的。”
“不止她们，不止。”孟绍原沉默了一下：“田七，你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
“你说什么？”田七好像受到了惊吓。
“花儿没死。”
“你再说一遍！”
“花儿没死，她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叫田雨茉。”
“哦。”田七忽然笑了笑。
然后，他看了一眼孟绍原，猛的，用力一拳砸到了孟绍原的脸上。
“我草你个王八蛋！”
一瞬间，田七爆发了，他大吼，大叫：“你是混蛋，混蛋！你告诉我，花儿死了，死了！可她没死，没死！女儿？我还有一个女儿？孟绍原，你这个王八蛋，你骗我！”
吼着，叫着，他忽然蹲在地上，掩面放声哭泣。
可是即便是吼叫、哭泣，他也不敢太大声。
孟绍原摸了摸脸，一屁股坐在了田七的身边：“你他妈的真打啊。花儿是差点被你打死，我他妈的救了她们母子，你好歹的感激我啊。”
“我感激你个屁，骗我那么多时候。”田七哭着哭着就笑了：“他妈的，花儿没死，我他妈的还有一个女儿，田雨茉，好，田雨茉，你他妈的肯定不是你取的名字。”
“我老子，你干爹加师父帮你取的。”孟绍原掏出了烟：“我已经安排人，协助花儿母女离开重庆了，你们会在美国汇合。老七，我忽然想到了，你怎么处置花儿和林璇的关系啊？”
田七怔住了，好半天才问道：“你有办法吗？”
“我有个屁的办法。”
“你那么多的女人，总会有办法的。”
“你是血狐田七啊。”孟绍原很认真地说道：“还有什么是血狐田七处理不了的？”
田七叹息一声：“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花儿，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田七不想死了。
他还有很多责任要去承担。
孟绍原慢悠悠的说了句：
“老七，女人多，未必是好事，我有感觉，到了美国，你的悲惨生活要开始了！”
第一千九百十三章 和你单挑
易鸣彦带领的警卫排，算是正式在上海安顿下来了。
他们也算是看穿了，所谓的“刺杀日本天皇”，大约是子虚乌有存在的。
无非就是孟长官把他们骗到上海来的借口而已。
上海既然来了，再要走恐怕就难了。
不过，在上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吃得好、穿的好、住的好。
薪水福利也高。
再说了，上海局势那么紧张，早晚可以打日本人。
而且，孟绍原淘汰队员的这一招，其实也挺高明的。
警卫排的人，一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心高气傲。
如果就这么被淘汰了，灰溜溜的重新回到部队，将来人家问起来，这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所以，从自尊心上来说，怎么着也得先留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说。
易鸣彦被任命为了铁血卫士团的副卫队长。
这是一支直接承担起保护军统局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重任的精锐之师。
每每谈到他们的长官，这些新加入卫队的队员总会说，长官虽然把他们骗来，但为人仗义豪爽。
仗义豪爽？
太年轻了你们。
这是长官的表象啊。
早晚你们会知道长官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李之峰默默说了一句：
“跟着老大混，一天饿九顿！”
……
最着急的，还是袁剑。
别看在自己的一再要求下，孟绍原是还给了自己差不多一半的人。
可问题是，薛岳长官点名的易鸣彦、苏俊文这些人，他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啊。
袁剑决定和他耗到底了。
不要走所有的人，决不罢休。
孟绍原也是打定了心思，要人，没有。
要命？不给！
“姓袁的，你别得寸进尺！”
那天，孟绍原被惹急了：“我他妈的放了那么多人了，你怎么还那么贪得无厌的？”
“我贪得无厌？”袁剑简直被气坏了：“你骗了薛长官的人，我来要人，你居然还说我贪得无厌？”
“我是从你手里要的人？”孟绍原的叫声你他还大：“那是薛岳自己愿意主动给我的，要人？你让薛岳来上海要人！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死乞白赖的！”
袁剑被气疯了，你见过这么不要脸，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吗？
“孟绍原，你讲不讲道理啊。”
“姓袁的，你跑到上海来和我讲道理？谁不知道我是上海的道理王！”
“你无耻！”
“你卑鄙！”
“你下流！”
“你恶毒，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插根尾巴就装大尾巴狼！！”孟绍原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你蝙蝠身上插羽毛装的什么鸟！你苍蝇采蜜装的什么疯！”
论骂人，袁剑哪里会是孟绍原的对手？
孟绍原这一通骂，直把袁剑骂的瞠目结舌，七窍生烟。
他本是个老实人，尽忠职守，这下被孟绍原这么一顿骂，理智全无，大吼起来：
“姓孟的，我要和你单挑！”
“单挑就单挑！”孟绍原大叫大嚷：“谁赢了听谁的！”
“好，谁赢了听谁的。”
袁剑忽然冷静下来，还诡异的笑了一下。
不好，自己似乎落到对方圈套里了？
“一小时后，后面院子里，让卫队们出来看着作证！”
袁剑的话，似乎充满了自信。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当李之峰听到孟长官要和袁剑单挑，立刻瞪大了眼睛：“长官，您这次可上当了啊。袁剑当兵前是练家子，他们家祖传的冲字十三拳，那是实战中演练出来的拳法。
我以前在薛长官那的时候听人说，他刚入伍那会，一个人打三个，都不落下风啊。”
啊？
这么老实的人，还这么能打？
孟绍原傻眼了。
现在反悔，那还来得及不？
……
卫队团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长官要和袁长官单挑的消息了。
看热闹的谁怕事大？所以一个个的全都来了。
就连吴静怡，闻讯也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孟少爷要被打了，喜闻乐见！
最近上海区最大的喜事啊。
不亲眼看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袁剑脱去上衣，露出老人一身彪悍的腱子肉。
这身材，明显就是常年锻炼的啊。
孟绍原也脱去了上衣。
别说，细皮嫩肉的。
一看，就是保养的不错啊。
问题是，现在是比武，不是比保养。
再问题是，看孟绍原的样子，好像浑然不怕。
他居然在那像模像样的热身起来了。
这一来，就连吴静怡都奇怪了。
难道少爷真的有把握吗？
别说，他可是和羽原光一在擂台上较量过的。
没准还……
两人热身了十来分钟，袁剑停住：
“孟绍原，我再确认一次，是不是谁打赢了就听谁的？”
“我孟绍原一诺千金！”
啊呸！
吴静怡和李之峰的心里同时唾弃。
“那好，我们可以开说了吧？”
“开始就开始，谁怕谁？”
……
午后。
天气，晴，有微风。
这是，杀人的好日子！
两条汉子，对面而立。
肃杀之气，遍布于空气之中。
“冲字十三拳第五代传人，袁剑！”
孟绍原冷笑：“孟家抓乃龙抓手第一代掌门，孟绍原！”
袁剑亮出一招“冲”字诀，正想动手，忽听孟绍原大叫一声：
“等等！”
“做什么？”
孟绍原活动了一下，然后抓起衣服，从比武区域离开：
“李之峰，你上！”
什么？
袁剑傻了：“孟绍原，你做什么？”
“我说和你单挑，又没说我和你单挑！”
“孟绍原，你！”
“我什么啊我，我堂堂军统局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和你单挑？”孟绍原理直气壮：“你有病！”
“孟绍原，你恬不知耻！”
“李之峰，还愣着做什么？和袁长官单挑啊！”
“是！”
“李之峰要是输了，下一个是徐乐生，再下一个是曹永福。”
孟绍原一把拉住吴静怡：“总之，把袁长官打倒了咱们就算赢了，单挑啊，一个个单挑啊！吴区长，快走啊！”
……
世界间有卑鄙之徒，但像孟少爷这样的？
少有！
这是人类之悲哀。
所以，那天，袁剑单挑了八名卫士。
最终，他倒下了。
嗯，他输了。
输了就是输了。
可怜袁剑，千辛万苦设了一个局，想把卫士骗回来，最终反倒被一个骗子给算计了。
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里，是上海！这里是孟绍原的天下！
第一千九百十四章 决定叛变
封正新平时靠开一家老虎灶为生，这也是上海以及周边地区的一大特色。
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这里打开水。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封老板总是乐呵呵的，看谁都和气得很。
开老虎灶的也是老板。
哪怕路边支棱个馄饨摊子，也是老板。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平时笑嘻嘻好脾气的老板，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军统局上海区情报组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
这也算是个上海区中层领导级别的干部了。
他的资历老，办事能力强，斗争经验丰富。
这一次，一旦公共租界沦陷，他也在深度潜伏名单之上。
按照之前制定的撤退计划，他老婆陶茹玉已经被送回到老家去了。
他和他老婆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后来封正新到了上海闯荡，加入到了军统。
前几年，抗战爆发那会，陶茹玉居然一路找到了上海，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封正新。
经过组织特别批准，封正新和陶茹玉结婚了。
随后，陶茹玉也被发展成了组织外围特工。
婚后，两个人尽管没有孩子，但却特别恩爱。
撤退计划制定好后，陶茹玉是比较晚自行撤离的。
而封正新则留在了上海，继续坚持斗争。
送走了最后一批来打水的客人，封正新到隔壁的卤菜店买了两只卤菜，一瓶酒，关了店门。
回到了开水间后面他住的地方，封正新把门全部都关死了，然后挪开柜子。
里面，还有一扇暗门。
那是紧急避难处。
他轻轻敲了几下暗门。
随即，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陶茹玉！
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上海的陶茹玉！
“憋坏了吧。”封正新心疼的说道。
“没事。”陶茹玉笑着：“我在里面，正好帮你改件衣服。”
“来，吃饭，吃饭。”
封正新从来都把自己的媳妇当成心头宝。
本来，陶茹玉按照规定应该撤离的，可是，封正新舍不得自己媳妇，陶茹玉也舍不得自己男人。
她便悄悄的又回来了。
“阿新，这么下去，总不是一回事。”
陶茹玉有些担心：“万一被组织发现，那是会遭受家法的。”
“我也害怕。”封正新给自己倒上了酒，一声叹息：“我是怕家法，可是，我现在更加担心的是上海的局势。日本宪兵队大举进入到了租界，租界很快就要沦陷了。”
“那你怎么办？”
“我是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奉命进行深度潜伏。”
“那么多的潜伏特工，都被日本人抓到了，万一你……”
“我不想干了。”封正新忽然说道：“整天提心吊胆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就别干了。”陶茹玉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收拾收拾，咱们回老家去。”
“回老家？”封正新摇了摇头：“组织上早晚会找到我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准备怎么办？”
封正新沉默了一会，然后放低了声音：“我想投靠日本人去。”
“啊。”陶茹玉吃了一惊。
“你听我说，我是潜伏副大队长，很有价值。”封正新已经盘算好了：“我手里直接掌握着几十个潜伏名单，相关联的有上百人，如果交了出去，不说荣华富贵，起码能够得到一大笔的赏金。
等我拿到了钱，我带着你去香港，我们隐姓埋名，开一家小店铺，谁也找不到我们。”
“嗯。”
男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你怎么联系日本人？”
“小胡子。”封正新的计划早就设计好了：“他以前是我的手下，后来被情报总部抓住，叛变了。这个人讲义气，一直没有出卖我，要不然，我哪里还能平安的待在这里？我想通过他，联系到情报总部的田七。田七是军统的死对头，孟绍原亲自对他下的格杀令，投靠他对我最有利。”
“我都听你的。”
陶茹玉知道，自己男人也许很早以前就想到这点了。
否则小胡子被捕，他早就应该向上级汇报，然后让他撤离这个潜伏点了。
但自己男人没有。
他把小胡子当成了自己的退路。
“阿玉。”封正新特别嘱咐道：“明天我就去找小胡子，你还是待在这里。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等着……”
他起身，钻到床底下，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本本子。
随即，他把本子交给了自己媳妇：“这上面，是我掌握的潜伏名单，我要是出事了，你想办法找到日本人，把这本子交给日本人，你后半辈子也就不用担心了。”
“正新，不会出事的，你不会出事的。”陶茹玉紧紧攥着这本本子。
“我是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封正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孟绍原的厉害，我怕万一……算了，不吉利的话不说了……总之你记得，我要是三四天还没回来，你一定要去日本宪兵队。”
“嗯，我知道了。”
封正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当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总会有人叛变的，尤其是当局势开始发生变化之后。”
这是孟绍原在制定潜伏计划时说过的：“那些过去看起来坚贞无比的人，一旦看到周边的形势变了，他们没有办法再继续生活在安乐窝里，他们的心态自然也就会发生变化。会出现叛徒，而且很多！”
……
“田主任。”
“什么事？”
“有个叫封正新的想见您。”
“封正新？是谁？”
“军统局上海区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
“哦？”田七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下午1点，让他去添福茶楼甲字雅间等我。”
“是。”
“小胡子，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了，我一得到消息，就直接来通知您了。”
“这个人的职位比较高，得到了他，也许能够立大功的。”田七站了起来：“注意严格保密。”
“明白，田主任，我办事您放心。那我先去通知他了。”
看着小胡子出去，田七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一把细小锋利的尖刀。
然后，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吕子彬？过三十分钟，你到我家里去一趟，嗯，有点事，需要你去出点力气！”
第一千九百十五章 没有计划
“田主任。”
“把门关上，到我书房里来。”
田七领着“吕子彬”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也被关上了。
这间书房是特制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田七看了一眼吕子彬：“你不叫吕子彬。”
吕蒙一怔，但却没有动声色。
“你叫吕蒙。”田七缓缓说道：“太湖训练基地毕业，和赵云、张辽一期的，奉命在我身边潜伏，对不对？”
吕蒙身子一动不动。
暴露了。
但为什么田七会单独把自己叫到这里来？
很快，吕蒙便有了答案。
田七说了一句话：
“你喜欢八月的上海，还是三月的南京？”
这一瞬间，吕蒙心里的震撼，根本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你喜欢八月的上海，还是三月的南京。如果有人对你说这话，那就代表着，他是自己人，哪怕你要为他而死，你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当时，在吕蒙接受潜伏任务的时候，他得到了孟绍原的召见。
这，是孟绍原亲口告诉他的。
他设想过无数种的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
田七！
“血狐”田七，军统死敌！
怎么，可能是他！
“我，我喜欢六月的江南！”
忍受着内心无比的震撼，吕蒙一个字一个字回答道。
“我现在立刻去找孟绍原。”田七面色凝重：“告诉他，上海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封正新叛变！”
“是！”
“我和他约了下午见面，我会设法除掉他。”
“是，还是我去吧。”
“你还不够格。”田七冷冷说道：“你以为封正新会见陌生人？你的任务，就是立刻把这一紧急情报送出去！”
“明白了！”
吕蒙挺直了身子，对田七端正的敬了一个礼：
“长官，对不起！谢谢你！”
长官，对不起，所有人都错怪了你！
长官，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所有的付出！
……
“知道了。”
孟绍原脸上毫无表情：“你可以回去了。”
“是。”
“等等。”孟绍原又叫住了他：“吕蒙，你从太湖训练基地来上海后，接受的唯一任务就是潜伏在田七身边。现在，田七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我依旧要把你派回去，为什么？”
“我明白。”
吕蒙沉默了一下：“田长官孤身潜伏，随时都有暴露可能。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替他暴露，替他去死！”
“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不愿意，谁愿意去死？”吕蒙却这么回答道：“可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的，田长官潜伏在敌人的心脏部位，那么多年了，他承受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我，我早就已经发疯了。
请长官放心，如果需要我这么做，我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该，轮到我了！”
他和赵云、张辽是同一期毕业的。
赵云早就独当一面，成了日控区的传奇特工。
张辽深得孟绍原的信任，一切重要犯人的审讯全部由张辽完成。
自己呢？
却始终都在扮演着一个“汉奸”的角色。
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没有必要去死。”孟绍原慢悠悠地说道：“死，保护不了田七，活着，才是对田七最好的保护。我一直都在想，田七之后，谁来接他的班？”
田七之后，谁来接他的班？
“主动暴露，和被动暴露，给敌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孟绍原淡淡说道：“叛变吧，但要掌握好叛变的节点。田七的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我需要有人接过他的班。”
这个人，就是吕蒙！
“是，长官。”
“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如果田七有暴露的可能，日本人更加不会轻易的相信你。”孟绍原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可你一旦成功，你将会成为传奇，你将会成为传奇，和田七一样的传奇！”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田七、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们没有万丈的光芒，你们会永远的生活在黑暗中，你们所有做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们会被人唾弃，被人谩骂，甚至，还会遭自己人的追杀，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长官。”
“那就，去吧。”
“再见，长官！”
吕蒙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封正新，所有掌握潜伏之特工，全部撤退！”
孟绍原拿起电话，吩咐了下去。
这个情报送出的非常及时，否则，组织必然蒙受巨大损失。
甚至，会一个牵一串，一串牵一堆！
这也是田七不惜暴露自己身份，也要让吕蒙把这份情报传递出来的原因所在。
而且，封正新必须死。
他活着，同样会对组织造成巨大威胁。
“对不起，吕蒙。”孟绍原喃喃的说了一声。
吕蒙从一开始，就是一枚棋子，随时准备替田七去死的棋子。
而现在，他即将接过田七的班。
问题是，孟绍原知道自己对不起吕蒙。
田七从潜伏一开始，孟绍原就已经帮他设想好了未来的一切。
只要他能够活着。
连田七什么时候撤退，如何撤退，撤退到哪里，自己都已经设计好了。
毕竟，田七是自己发家之初，最早跟着自己的。
从无锡一路跟到了南京，再到上海。
“军统七虎”，剩下的没几个了。
孟绍原想要尽全力，保护这些老兄弟们的安全。
吕蒙呢？
没有撤退计划！
从他接受任务的第一分钟开始，他就没有撤退计划。
他必须完成长期潜伏。
除非，他能够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否则，他不被允许撤退！
“怎么了？”
吴静怡一推开门，就发现了孟绍原的异常。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孟绍原低声说道：“我让一个接着一个人去潜伏，有的人，我给他们设定好了退路，可有的人，就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静怡微笑着说道：“可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你的人真的遇到了危险，不顾一切营救他们的，一定是你。很多时候，你都没有计划，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总会有办法的。”
“是吗？”
“是的，你清楚即将发生什么，可你却依旧留在这里继续指挥我们战斗！”
第一千九百十六章 男人没了
“哟，田主任，您来了。”
看到田七出现，小胡子也是一怔。
今天，田主任是化妆来的。
嘴上粘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小胡子，戴着一副眼镜，头发弄得乱蓬蓬的。
咋一看，哪里还像是田主任。
再一想，情有可原。
这上海滩想要田主任命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田主任出门，能不谨慎小心一些吗？
“田主任，这位就是封正新，我好朋友。”
小胡子殷勤的介绍着：“封大哥，这位就是我们田主任田七爷！”
“田主任好。”
封正新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坐。”
田七率先坐了下来：“军统局上海区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
“是的，是的。”封正新急忙说道：“我失身事贼，痛心疾首，现在决定改过自新，弃暗投明。”
“你有这个觉悟，很好。”田七淡淡说道：“这次你痛下决心，还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了，没人知道了。”封正新拼命表着忠心：“我就认准了您七爷，所以直接就找您来了。”
田七“哦”了一声：“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有一个媳妇，军统撤退的时候，已经回到老家去了。”
“上海就你一个了啊。”
“是，七爷，就我一个人了。”
田七基本了解了。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在这里？”
“没错，就在这里。”
封正新急忙拿过了纸和笔，埋着头认真的写了起来。
田七站起身，走到窗口，若有所思的朝外看着。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子：“小胡子，侍候着封正新。”
“哎，好，好。”
小胡子站到了封正新的身边。
田七走了过去，看着封正新在那奋笔疾书。
忽然，他掏出了一把细长锋利的小刀，对着小胡子的脖子就是一刀。
动作快的，封正新根本没有察觉到。
田七迅速拔出尖刀，快捷无比的对着封正新的脑门正中央就是一刀。
再次拔出，一把扶住了小胡子的尸体，慢慢的把他放到了封正新的背上。
他从封正新的尸体下抽出了那张沾满了鲜血的纸，收好。
来到床边，打开窗，跳了出去。
……
“田桑，吃饭去了？”
“嗯，是啊。”
田七剔着牙齿，嘴里还散发着一股股的酒味：“新月楼，喝了点。”
“心情那么好，也不叫我。”
“你忙的和什么似的，哪有心思陪我喝酒。”
田七一直都是个精细的人。
从添福茶馆出来，他刻意喝了几口白酒。
“是啊，太忙了。”羽原光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公文交给了田七：“这是刚整理好的材料，宪兵队、情报总部、特工总部各一份，我正好路过，就给你送来了。”
田七看都懒得看：“就是一些陈词滥调，我们的精力全都消耗在这上面了。”
“枯燥的工作，总是有人要去做的。”羽原光一笑了一下：“田桑，明天你休假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的陪陪纱佳，啊，真是想纱佳啊。”
田七问了一声：“明天来不来家里吃晚饭？”
“不了，工作太繁重了，等两天吧。告诉纱佳，我回去了，给她带礼物去。”
每次提到“羽原纱佳”，羽原光一总是情不自禁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
“胡根，外号小胡子，今年年初投诚到我们这的。”
钟易指了一下刚运回来的两具尸体：“估计是被军统的锄奸了，这个死者的身份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他妈的，军统的真的无所不能？”田七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老子本来要休假了，看起来，休假计划又要取消了。全面调查胡根死因！”
“是！”
……
日本驻公共租界宪兵队司令部。
“冈村君，什么事，那么急？”
“羽原阁下，上午的时候，有个女人，忽然找到了宪兵队，说有重要情况要说，我一听，这是你管辖内的事，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哦，是吗？那个女人呢？”
“我把他叫来。”
羽原光一看到了这个女人。
三十岁左右，长得有几分姿色。
“我是大日本帝国羽原光一中佐，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了。”
“是。”女人怯生生地说道：“我叫陶茹玉，我男人，是军统局上海区潜伏第二大队副大队长封正新。”
羽原光一立刻留上了神。
这个官职，已经属于军统局上海区中层领导了。
陶茹玉继续说道：“是怎样的，我男人不想继续再在军统做了，所以，想要弃暗投明……”
“很好！”
冈村武志大喜过望：“他人呢？”
“不知道。”陶茹玉摇了摇头：“三天前，他说要找情报总部的田七投诚，可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一旦他三四天内还没有回来，那他就是出事了，让我立刻到宪兵队来找你们。”
“情报总部？”
“是的，他是通过他原来的部下，胡根，外号叫小胡子。”
“封正新，胡根。”
羽原光一皱了一下眉头：“我一会帮你打听一下，你还有什么别的情报吗？”
“有。”陶茹玉从身上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本子：“这是我家男人留给我的，上面，是他知道的军统局上海区潜伏特工名单。”
羽原光一如获至宝，拿过了本子，仔细的翻阅了一会，随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帮我接情报总部……我找田主任……”
……
“封正新？没这个人……胡根？有，三天前，他被军统局刺杀了，是的，具体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中……哦，封正新的老婆啊，好的，我知道了。”
田七挂断了电话。
封正新的老婆！
他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
“你是说，三天前？”
“是的，三天前。”
“具体时间地点？”
“下午1点，添福茶楼。”
“是谁通知他的？”
“胡根，就是那个小胡子，他告诉我男人，他已经和田七联系好了。那天以后，我就没我男人的消息了。”
“三天前，下午1点，添福茶楼？”
羽原光一沉吟着：“冈村君，请你好好的安排一下陶女士，我出去办点事。”
“好的，羽原君，和田主任再核实一下情况吧！”
第一千九百十七章 我的朋友
新月楼。
“田桑，才吃完饭啊。”
“新月楼，喝了点。”
那是三天前，也就是封正新死的那一天，田七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天中午1点，是封正新约了叛变接头的日子。
羽原光一去了田七的办公室，然后就见到了一身酒气回来的田七！
现在，羽原光一就在新月楼！
他叫了两个菜，然后问伙计：“你天天在这里上班？”
“哟，客人，瞧您说的，我不在这上班，吃什么啊？”
“你的记性好不好？”
“好啊，做我们这行的，就得记性好。”
“来过的客人你都能记住？”
一说起这，伙计就来劲了：“也不说都能记住，大部分都记得住，这客人来过没有？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您只要来过一次，我就得记在脑子里，我只要侍候好了客人，店里有生意不说，客人要一高兴了，可不得看赏也多？比如您，半个月前来过一次，您不喜欢菜里放糖，是不是？”
羽原光一笑了一下：“你的记性真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子，交给了伙计。
“哟，您这是？”
“半个月前我来，一共三个人。”羽原光一慢吞吞地说道：“其中有一个客人，我的朋友，借了我的钱，找不到他了，我想问一下，三天前，中午，他来过这里吃饭没有？”
然后，他掏出了一张照片：
“就是他！”
田七！
照片上的这个人，是田七！
伙计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没有。”
“真的没有？”
“这不就是您来的那天，菜里辣放多了还抱怨的那位爷吗？”伙计把照片还给了对方：“您说的是三天前是吧？那天中午，店里生意一般，一共来了五桌客人，应该是没他。爷，这位爷欠了您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
羽原光一微笑着说道。
……
添福茶楼。
生意冷冷清清的。
也难怪了，才出了两条人命，没被巡捕房的封了茶楼就算是万幸了，谁还敢来这里？
“我是巡捕房的。”
羽原光一叫来了那天负责雅间的那个伙计：“那天，一共有几个人进了雅间？”
“起初是两个，后来又来了一个。”伙计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在巡捕房里，都说了。”
“那就再说一次，仔细的和我说下，后进来的那个人。”
“哎，是，是。”伙计悄悄的擦了一下汗：“大概有这么高吧……留着小胡子，戴着眼镜，头发乱蓬蓬的……”
羽原光一听得非常仔细。
等到伙计说完，他拿出了那张照片和笔，在田七的脸上画了几笔，然后递给了伙计：
“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他在照片上田七的脸上，加上了小胡子和眼镜。
伙计仔细看了一下：“有点像……不过好像又不是太像……那天，我真的没有怎么太注意……”
“知道了，你去吧。”
羽原光一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去。
如果现在是约定的见面时间1点。
我是那个杀手。
我杀了封正新和胡根，我会从窗户跳出去。
羽原光一真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不会使用轿车，那样目标太大。
这是一条后巷子，也没有黄包车。
距离办公室不会太远。
步行吗？
羽原光一朝着宪兵队办公室步行走去。
当他走到宪兵队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
用了20分钟。
那天，自己见到田七的时候，是1点30。
时间上，差不多！
田七！
是你吗？
你杀了封正新和胡根，然后才从容的回到了办公室？
酒味？
这个很容易就解决了。
新月楼？添福茶楼？
“田桑，真的是你吗？”
羽原光一喃喃说道：“请你不要让我失望，你告诉我，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羽原光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
“我不知道封正新。”
田七皱着眉头说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胡根为什么会被杀？我还正在调查中。”
“我也怀疑陶茹玉提供的是假情报。”冈村武志随即说道：“按照她提供的那份名单，我展开了秘密抓捕，但一个都没有抓到。”
“如果军统方面知道了封正新叛变，并提前解决了他，那么，他们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对已经暴露的特工进行转移。”羽原光一从容地说道：“冈村君，陶茹玉是不会拿一份假名单来宪兵队的。
封正新做好了应急准备，他的老婆，就是他用来复仇的最后一个办法。我现在好奇的是，封正新和胡根是怎么死的？”
“有一种可能。”田七忽然说道：“如果封正新是通过胡根的话，那么，胡根在传递消息的时候，泄露了。”
羽原光一“哦”了一声：“那么，就立刻在情报总部内展开全面彻查。把那几天有可能接触到胡根的人，一律展开严格审查！”
“可以。”田七点了点头。
“宪兵队将全力配合调查。”冈村武志站了起来。
当他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羽原光一和田七。
羽原光一开口说道：“田桑，我们是好朋友，在中国，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一颗子弹射向你，我会毫不犹豫帮你挡掉那颗子弹的。”
“我也一样，羽原君。”田七不动声色地说道：“否则，我不会把我的女儿给你当干女儿的。”
“是啊，纱佳，我们疼爱的宝贝女儿。”羽原光一的眼睛里有些迷茫：“当战争结束后，你，或者我，一定要有一个人活下来。纱佳，不能没有父亲，她要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怎么了，羽原君，你今天好像很伤感？”
田七开始察觉出了不对。
“我真的很伤感。”羽原光一轻轻叹息一声：“我有朋友，有女儿，我很幸福。我害怕，有一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会忽然失去这一切。田桑，你不会骗我的，永远，是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些事情我会骗你，毕竟，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田七坦然说道：“但是，请相信我，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你，是我的朋友。
你说的，是真的吗？
羽原光一看了田七一眼，在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深深的复杂！
第一千九百十八章 留守人员
秋天了，起风了。
孟绍原坐在巷子口，一把躺椅，一壶茶。
他也喝不出茶的好坏了，反正是茶叶就行了。
“弄碗豆腐花。”
“哎，好勒，您等着。”
开豆腐花的“小贩”，立刻殷勤的动起手来。
他也是军统特工。
和这条小巷子里的所有小商小贩居民一样，他们都是用来保护军统局上海区总部的。
人比起最鼎盛的时候，已经少了许多了。
一部分人，已经完成撤离潜伏。
小贩拿着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花，走到孟绍原的面前，交给了他：
“小心烫。”
正想走，却被孟绍原叫住了：“陪我坐会。”
小贩一怔，随即便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了孟绍原的身边。
“你叫曲康盛，来这里有两年了吧。”
“没错，您的记性真好。”
“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有，父母都在，还有两个姐姐。”
“就你一个儿子？”
“是，就我一个。”
“按理说，就只有一个儿子，也是被允许撤离的。”
曲康盛笑了笑：“这不是，主动留下来薪水翻倍嘛？”
孟绍原笑了：“薪水倒是翻倍，可小心小命都没了。”
“我不怕。”曲康盛憨厚的笑了笑：“打从我做这份工作第一天开始，就有这准备了。”
“准备啥？准备去死？”孟绍原一声叹息：“这些年，我见了太多的牺牲。你还……算了，算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我去做事了？”
“去吧，去吧。”
孟绍原端起豆腐花，吃了一口。
真香。
“喂，你一个人坐这里挡道了知不知道？”
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袁剑！
“老袁啊，吃豆腐花？我请客？”
“滚蛋，没心情！”
袁剑看着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活脱脱的一个无赖啊。
“你要我做的事，做好了。”袁剑满是怨气：“各处检查下来，安全。”
“老袁，坐，坐，抽烟，好烟，埃及烟，现在可不好弄了。”
袁剑也不客气，拿起烟，点了一根，顺手把大半包烟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原来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可打从来了上海，这两样坏毛病全都学会了。
这大上海，就是一个大染缸啊！
“你瞧，老袁，这不就对了嘛。”孟绍原笑嘻嘻地说道：“你的责任是什么？联络官啊。你说你要得罪了我，这联络官还做得下去吗
你呢，也别急，安心的在这里帮我做事，等到事情做完了，不就是几个卫士，我还你不就得了。”
我呸！
袁剑算是活久见了。
自己要人没要到，反过来，还要帮着这个人做事？
他妈的，欠债的都是大爷啊。
薛长官也是，前天来了一份电报，把自己狠狠的训斥了一通，说自己是饭桶，一个孟绍原都斗不过。
您不是饭桶，您斗得过，您别拼了命的给人家送人，再让自己来讨要啊！
可这话，袁剑也只敢放在自己心里说。
“老袁，说正经的。”孟绍原把豆腐花的碗放到了地上：“我手下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潜伏，现在我能用的还真不多。你得帮我办件事，大事！”
袁剑是个克职认真的人，一听这话，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什么事？”
“日本宪兵开始不断涌入租界，控制整个租界是迟早的事情了。”孟绍原沉吟着说道：“我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了，说都他妈的知道这里是我军统局上海区的大本营。
我和吴静怡区长准备在半个月后撤离，但这里需要一个留守的人，我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我？”袁剑皱了一下眉头：“但我又不是军统的人。”
“这点问题不大。”孟绍原早就盘算好了：“在这继续留守，造成军统局上海区总部依旧在正常运转的假象，迷惑敌人。不过负责留守的人选非常重要。
这个人不需要有多强悍的能力，而是一定要为稳重，处变不惊，有很强的自保能力。至于是不是军统的人，那是最容易解决的一环。”
稳重、处变不惊、有很强的自保能力。
这三顶高帽子，孟绍原已经给他戴上去了。
孟绍原的高帽子不是那么好戴的，袁剑此时听了这些话，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他是一个职业军人，从抗战一开始就处在了最前线。
后来因为负伤养伤，结果伤好了，却被薛岳调到了上海充当联络处主任。
什么是联络处主任？根本就是一个优哉游哉的清闲职务。
孟绍原对他是没说的，吃穿住行方面，一律按照最高标准招待。
问题是，袁剑实在是闲的无聊啊。
所以这次薛岳一旦交代给他一项任务，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惜啊，也就是他遇到了孟绍原，换一个人没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现在好了，孟绍原反倒给了自己另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
这可比到处讨债要好多了。
“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可以做。”袁剑略一沉吟，便爽快的答应了袭来。
“成，具体的工作，以及这里的紧急撤离路线，稍后我都会告诉你的。”
孟绍原心里的留守人员，还真非袁剑莫属。
稳重，才是第一位的。
能力方面，倒是其次。
军统局上海区总部，不到最后一步，绝对不能撤离。
袁剑也是个耿直人，忽略了一件事。
他是堂堂国军的中校，论军衔，和孟绍原陆军中校是平级的。
至于孟绍原的“少将”，那不过是个职务军衔。
现在他答应了孟绍原的请求，一转眼，等于成了孟绍原的部下。
既然成了他孟少爷的部下，那么什么讨债要人，那就自然不能提了。
这千里讨债，债没要到，反倒把自己的人给贴进去了，也算是罕见的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袁剑，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在上海待的无聊都快憋坏了，现在忽然有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给他做，他是求之不得。
“老袁，上海局势紧张啊。”孟绍原又郑重其事地说道：“这里不是正面战场，切忌与敌硬拼，活下来，才能更好的保护上海。”
“我知道了，我虽然不熟悉你们的工作流程，不过我会尽力去学习的。”
这话一说出，袁剑，可就摆脱不了孟绍原了！
第一千九百十九章 正面交锋
吕蒙坐在那里，点着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说吧，吕子彬先生，说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冈村武志诱导着他：“胡根，见到的是你，并且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对吗？”
“我没见到胡根。”
吕蒙平静地说道。
“你在说谎！”冈村武志拿出了一份卷宗：“那天，值班的人是你，胡根能够见到的，也只有你！然后，你跑到添福茶馆，杀害了胡根以及封正新。你，是军统潜伏间谍！”
“我不是！”
吕蒙又用力抽了几口烟：“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做的。”
冈村武志看了一边陪审的羽原光一和田七，却发现两个人脸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
冈村武志有些恼怒，这是他就任公共租界宪兵队长以来，经手的第一个大案子，可眼前的局面却让他有些难堪：“吕子彬，如果你再拒绝承认的话，我不得不对你采取必要手段！”
“田主任！”吕蒙忽然扔掉了烟蒂：“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就放任他们这么对我吗？”
田七继续保持沉默。
可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知道吕蒙要做什么了。
不，不是吕蒙要做什么，而是孟绍原命令他这么做！
如果自己能够平安完成撤离，那么，自己的位置需要有人来接班。
这个人，是吕蒙！
自己已经面临暴露的危险，吕蒙做为棋子，到了他挺身而出掩护自己的时候了。
同时，还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假投降，继续潜伏任务！
但前提是，需要他能够挺过去，而且选择一个最合适的点！
在这一过程中，自己，决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吕蒙，从现在开始，必须和自己撇清一切关系！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羽原光一这一关能过吗？
此时的羽原光一，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有趣，真的非常有趣。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吕蒙忽然出现了？
然后，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他没有告诉冈村武志自己的发现，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用的。
田七一定有办法应对的。
而且，羽原光一的心中还有一个幻想：
自己的判断是错的，田七是无辜的！
他不想失去田七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
他更加不想，让纱佳失去自己的亲生父亲！
“用刑！”
冈村武志的怒吼，同时打断了羽原光一和田七的思路。
吕蒙从容的站了起来！
……
“你说，吕子彬会交代吗？”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羽原光一拿起一个饭团，看了看，又放了下去：“到中国这么久，我已经熟悉了美味的中国菜，现在，日本饭团居然提不起我的任何兴趣了。”
“你的话，很跳跃。”田七却津津有味的啃了一口饭团：“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我到现在还不相信吕子彬会和军统有所牵连。”
“是吗？”羽原光一笑了：“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他很不利。除非有一种情况，他不惜出卖自己，保护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我不是孟绍原那样的天才。”羽原光一还是微笑着：“我的乞求吕子彬能够开口，而且他交代的，还得是真话。”
田七没有接口。
他知道，羽原光一一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里的菜，真的不好吃。”
“食堂里的菜就是这样的。”
“田桑，我记得你，我，冈村君，曾经去过的那家饭店，叫什么来着？”羽原光一似乎在那努力思考，接着，忽然恍然大悟：“对了，就是那天你一个人跑去吃的新月楼。啊，那里的菜真是美味啊。”
新月楼！
羽原光一看了田七一眼：“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认识那的一个伙计。那天，你回来后，我就想，你一个人偷吃什么好东西了？我就去了一趟新月楼，找到那里的伙计一问，他居然对你没有印象！”
“是吗？”田七淡淡说道：“羽原君，别忘记，我是田七。血狐田七。”
“哦？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到哪里，尤其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喜欢化妆。我也怕死，很害怕军统的人认出了我，会在大街上干掉我！”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羽原光一一拍脑门：“你不会正好化妆又去了一趟添福茶楼吧？”
“我去那里做什么？”
田七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以为胡根和封正新的死和我有关系？”
“不，不，我没有这么说，我去过添福茶楼，那里的伙计说，那天的雅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一个粘着胡子，待着眼镜，头发乱蓬蓬的人！”
“羽原君，我很认真的学过化妆术。”田七非常严肃地说道：“化妆术里，如果是这么打扮，你让别人去认，很多人都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从情报工作的角度来看，这是极为不严谨的。
现在，我们的重要人物，就是如何控制好公共租界，一个封正新和胡根的死，没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他们都是小人物而已。
还有，羽原君，我知道你今天和我说这些，可能是在怀疑我，我很钦佩你，但是，我们内部不能再乱了。那只会给军统以机会的。”
他主动说出了这些话。
羽原光一沉默了一会：“田桑，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觉得一些事情不合常理。你知道，我是一个偏执狂，一旦发现了某些疑点，我会想方设法查下去的。”
田七问了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向机关长阁下汇报呢？”
“因为你是田七，你掌管着情报总部，你很有势力，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这很容易引起混乱的。”羽原光一平静地说道：“而且，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干女儿的亲生父亲，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们还是朋友吗？”田七抓起一个饭团站了起来：“从那次，你向上级检举我，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已经出现了裂痕。羽原君，朋友，朋友，你没有真正弄懂朋友的含义。”
说完，田七就离开了，只剩下了羽原光一默默坐在那里。
一定有问题，而且，这还是羽原光一最害怕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