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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 逆转局势
三个小时之前。
孙良群怒气冲冲的走了，王南星很快就到了。
“孟科长，岂有此理。”一来，王南星立刻打抱不平：“孙良群搞我们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你也搞起来了，我们他妈的立刻找他的麻烦去。”
“别急，慢慢来。”
孟绍原打了一个哈欠：“看到那里的那些人没有？”
他说的是东门西面蹲在墙角下的一群人。
武汉保卫战，需要大量的劳工，据说就连监狱里的犯人也都被调到前线去整修工地了，而在城里，用工需求也很大。
这些人，就是在这里等着上工的。
“看到了。”王南星有些不解：“这里的人，有的是干完上午的活，继续来等工的。有的是起来的晚了，专门做下午和晚上活的。”
“他们做什么和我没有关系。”孟绍原冷冷一笑：“左面数过来第四个，那个穿灰色褂子的，还有他边上那个戴着帽子的，全部秘密抓捕。”
“有问题？”
“从我到这里开始，他们就在了，来了几批人招募用工，他们站都不站起来，反而还向后缩，就生怕被选中了。灰色褂子，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太新了，连点泥土都没有，再看看他脚上穿的那双布鞋，新买了没多久，像是干活人穿的吗？”
孟绍原淡淡地说道：“还有那个戴帽子的，刚才他摘下帽子的时候，头上还有发蜡，你说有哪个做工的，打着发蜡做事？这两个人一直朝我们这里看，多少车子进城，多少马车出城，他们都记着呢，抓他们绝对不会抓错！”
“好勒。”
王南星立刻有了精神：“您就交给我吧。”
“抓到了，附近就近找个地方，即时进行审问。”孟绍原看了一眼许诸：“你负责审问，10分钟内让他们开口。”
“是！”
……
孟绍原原本想好好的睡个午觉，结果随后罗丹志来了。刚收下了罗丹志，甘宁又来了：“全都好了。”
“这个午觉是没法睡了。”孟绍原叹了口气：“罗丹志，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的。”
罗丹志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什么。
可当他走进了那间临时被征用的民房，差点呕了出来。
面前血淋淋的一幕，对于他来说心理上根本难以接受。
一个被了挑了手筋脚筋的人，在那大声的哀嚎着。
另外一个人，身上倒是完好无缺，可却在那里不断的发抖。
“孟主任，交代了。”许诸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两个人都是被日本人招募，监视统计我武汉物资人员进出情况的。”
孟绍原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家伙：“同伙的藏身点交代没有？”
“交代了。”
“立刻执行抓捕。”孟绍原随即下令：“抓到后，即时进行审讯，再进行下一轮的抓捕。王副科长，由你亲自带队，并且准备向戴处长进行汇报。”
“是。”
“你知道应该怎么汇报吧？”孟绍原淡淡地说道：“罗丹志，到了你和王副科长配合的时候了，既然你是我的人了，有些话我一定要事先和你说清楚。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背叛我呢？也很简单，我怎么对待日特汉奸的就怎么对待背叛者！”
“不敢，不敢！”罗丹志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孟绍原这条船了……
……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抓获五十二人，其中在正兴仓库，一次性就抓到了三十人。”王南星大声汇报道：“目前，审讯和抓捕还在继续进行中！”
“很好。”戴笠微微点头：“什么叫能臣，什么叫干将，什么叫忠臣，我看孟绍原就是这样的。他虽然被免职，调去看了城门，可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他才来武汉几天啊？居然就破获了这么大的日特潜伏机构，惭愧啊，我们这些人惭愧啊。”
还没有等到其他人开口，孙良群居然说道：“戴处长，孟绍原的确有功，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居然去指挥调动一个副科长，他这是越权了！”
戴笠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
魏大铭心里叹息一声。
完了，完了。
自己的这个老朋友真的是太迂腐了。
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救不了孙良群了。
禁言吧。
魏大铭很想再拉孙良群一把，可是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就连自己也会被拖下水去。
“孙副科长，你说错了。”王南星似乎早就料到孙良群会这么说：“不是孟……绍原指挥我，而是把他发现的情况汇报给了我，这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说到这，也不搭理孙良群：“戴处长，我们在突袭日本人藏匿地点的时候，还有了意外发现。”
“说。”
“日本特务指控，他们能够顺利进入武汉，并且在武汉成功进行潜伏，全都考了我军统内部一个人的接应。”
“哦，是谁？”
“孙良群！”
“一派胡言！”
孙良群一下子就急了：“你这是在造谣中伤！”
“孙副科长！”
戴笠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没有耐心等到他把话说完？”
孙良群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戴笠这才说道：“王南星，指证一个科级干部，是需要有确凿证据的，否则会面临的后果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知道。”王南星丝毫都不畏惧：“我不光有日本人的口供，而且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人！戴处长，这个证人我已经带来了。”
“哦，是吗，让他进来吧。”
当这个证人走进来的时候，孙良群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罗丹志！
那个自己曾经得意的学生罗丹志。
“你是第三科的预备科员罗丹志？”戴笠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戴处长，是我。”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罗丹志的目光不敢和自己的老师接触：“那天，我去孙副科长家里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客人。因为我一直去他家，很熟悉，所以就先去了书房。在书房里的时候，我偷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让我震惊的是，这两个客人居然是日本人……”
罗丹志滔滔不绝，将孙良群如何和日本人勾结，如何协助日本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孙良群差点当场吐血。
这是自己的学生啊，还是自己一手带进军统的啊，怎么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冤枉自己啊？
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了？
“孙良群，罗丹志说的你认不认？”等到罗丹志说完，戴笠问了一声。
“戴处长，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孙良群忍着满腔愤怒：“这是在栽赃陷害，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日本人！丹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戴笠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不是真的，总能够弄清楚的。现在，有王副科长找到的证人，还有你的学生对你的指证，我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他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现在只是嫌疑人而已，弄清嫌疑之后，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孙良群顶天立地，无惧任何调查。”孙良群大声说道。
“好，我宣布。”戴笠随即说道：“暂时免除孙良群全部职务，毛秘书，把她带到审讯室，立刻进行审问。”
“好的。”毛人凤站了起来：“孙良群，得罪了，跟我走吧。”
孙良群丝毫都不畏惧，跟着毛人凤走了出去。
魏大铭心中一片悲凉，自己的这个老朋友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全场竟没有一个人帮他说句话的。
可到了这个地步，又有敢帮他说话？
他这一进到审讯室，就别想再出来了。
魏大铭太清楚了，审讯室的那些人，哪些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一个清白的人进去了，也会变成一个罪人。
现在人人都想讨好孟绍原，再加上之前孙良群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孙良群落到他们手里，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啊。
“戴处长。”何芝园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孙良群既然可能和日本人有勾结，那么之前对孟绍原的指控，恐怕也大有问题。再者，孟绍原一到武汉，再立奇功，让这样的人才，去看守城门实在是太委屈了，我建议，让他官复原职吧。”
“不。”戴笠冷哼一声：“孟绍原一贯不遵守规矩，他就只配去看城门。”
所有人心中一片雪亮，戴先生这是在那故作姿态呢。什么叫不遵守规矩？就凭这点，也不应该把他这么处置。
“戴处长。”李肖白也拿了孟绍原的好处，此时哪有不帮着他说话的：“眼下武汉保卫战到了关键时刻，正值用人之际，我看还是让他戴罪立功吧。”
成了，戴笠的目的达到了，继续保持姿态，反而不容易下场了，他在那里考虑一下：“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官复原职，好好的为党国效忠。不过，我还是要给予他惩罚的，罚他一个月的薪水，好好的让他记得这次教训。”
众人相视一笑，这算是什么惩罚啊？皆大欢喜。
孙良群想要借着孟绍原，扬自己的名声，可是最终，自己却锒铛入狱，还弄到了众叛亲离，这也是孙良群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的。
而这，也是军统内部所谓的孙良群叛变案！
第七百九十二章 心理测试
孟绍原丢官了，孟绍原官复原职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结局。
只要不是犯了滔天大罪，戴笠戴先生，怎么舍得动他的这个宝贝？
唯一倒霉的就是孙良群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得罪的人太多，最终也就是这个结局。
审来审去，最终被定了个“叛变革命，出卖国家利益”的罪名，戴笠亲自签署的处决令。
不过他做事精细，处决孙良群前，还特意告知了一下远在重庆的第三科科长余铎。
证据确凿，余铎就算一心想要维护，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而这起本不该出现的事件，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影响：
千万别去招惹孟绍原。
有些新人不服气，前辈总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们，当初武汉的孙良群怎么样？把孟绍原都贬到去看城门了，结果呢？自己脑袋掉了，孟绍原官复原职了。
而此时的孟绍原，根本就懒得去追问孙良群的下场，莫名其妙的被耽误了两天时间，这才是让他最不开心的地方。
武汉形势一天紧过一天，上海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己多在武汉滞留一天，上海的局势就会多发生一天的转变。
现在，他在武汉还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是尽快把自己的家人送到重庆。
第二件，就是戴笠亲自让他遴选的那个深度潜伏小组。
该死的孙良群，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每每想到这点，孟绍原心中就有一些恼火。
要测试深度潜伏组，不是一件特别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繁琐。
为了确保彼此身份的安全，三十个人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严格保密。
这也就是说必须一个个的测试。
孟绍原从上午8点开始就准备了。
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地方，不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正门，由王南星带人亲自看守。
测试者必须要从后门一个人进来。
而且按照要求，一律穿风衣，带帽子、眼镜、医用口罩。
即便是进来后，也不允许摘下这些。
房间里灯光昏暗，连个窗户都没有，冰块和风扇原本是准备好的，但却被孟绍原下令撤去了。
8点整，第一个测试者走了进来。
7月的武汉，非常闷热，在这间密不通风的房间里，还要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煎熬程度可想而知。
测试者坐了下来。
孟绍原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汗：“姓名。”
“陆和仁。”
“哪里人？”
“武汉本地人。”
“知道了。”孟绍原合上了卷宗：“你去吧。”
测试者一怔。
孟绍原看了看他：“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让你来？”
“是说接受测试。”
“是啊，接受测试，但你你不合适担任深度潜伏任务。”孟绍原笑了笑：“从你接受任务的第一分钟开始，你就已经开始潜伏。你不认识我，仅仅是接到了命令到这里来报道，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而且全都是档案上你的真实材料。如果这是一个局？如果我是假的？陆和仁，那么你的身份已经全部暴露了。”
第一个就被淘汰了。
太闷热了，孟绍原出去呼吸了几分钟的新鲜空气，喝了一杯冰水，这才舒服了一些。
十五分钟后，第二个测试者走了进来。
一模一样的打扮。
一模一样的问题：“姓名？”
“赵建宁。”
孟绍原看了一下档案上他的真实资料：
钱检良，山东曲阜人。
他随即问道：“哪里人？”
“山东济南的。”
“为什么在武汉？”
“我从山东到武汉来讨生活，谁想到打仗了。”
回答的非常完美。
孟绍原注意到他一直都在擦汗，起身倒了一杯凉水，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了他：“我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叫钱检良，其实是山东曲阜人，你的回答很好，你已经通过审查，喝杯水。衣服脱了吧，透透气，这武汉天气怎么那么热？”
“谢谢。”
钱检良接过了水，一口气喝得精光，然后脱下了风衣、帽子、口罩，还顺带着摘下了眼镜，这么一来就畅快了许多。
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穿好，离开吧。”
“去哪？”
“你被淘汰了。”
“淘汰？为什么？”
“为什么？”孟绍原看了一眼他脱下来的衣服：“因为你把你的真面目暴露给了我，现在任何一个人闯进来，都知道你是潜伏者，你违背了来之前接受的命令！”
不许摘掉自己的伪装！
接连几个测试者，都被孟绍原淘汰了。
第六个测试者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
即便再热，他也没有脱去伪装。
甚至当孟绍原主动建议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热。”
可是汗水，却从他的额头上一层层的冒出，甚至能够听得出，因为长时间戴着口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孟绍原拿出了纸笔，放到了他的面前：“画副画。”
“要求？”测试者面对这个古怪的问题，不动声色的问道。
“画好的线条不可用擦掉，但可以重画；画完一部份或整幅图画后，不得重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必须有房子、树、人；画人的时侯，不可以画火柴人；画图时不可用尺子。”
孟绍原接着提出了最后一点要求：“构思的时间不要超过五分钟。”
然后他看了一下手表：“开始吧。”
测试者想了一会，立刻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一个标准的心理测试题目。
每一样，都有其特殊的含义。
房子、树和人都有其特殊的代表意义。
首先就是这三样东西在白纸上位置的分析。
居中：受测者自我意识较强，以自我为中心；偏左：受测者留恋过去；偏右：受测者憧憬未来；偏上：受测者喜欢幻想；偏下：受测者注重现实，对安全较为关注。
画在角落：受测者可能有病理性疾病。
房屋是人们成长的场所，投射内心的安全感，表示渴望归属的地方。房屋形象一般代表作画者的家，或理想之家，也代表身体、精神家园。
画楼房的智商较高；房子画得像庙宇：两个极端，要不就是人才，或者就是怪异的行为表达；强调地面：缺乏安全感；瓦片画得很仔细：追求细节和完美；房子侧面画楼梯：想回避和间接性接触；画烟囱：向上的直烟暗示受测者需要出气筒；向上的烟代表受测者内心的压力；一般人画的烟方向会向右，如果向左可能有精神分裂的倾向。
树木象征感情，投射人们对环境的体验，其中不同的树木形象也反映了不同的心情。
单线条的树：受测者内心忧郁，如果除了单线条的树外还画了落叶，受测者很可能在10天之内有自杀倾向；嫩叶：受测者渴望或正在重新开始；树干涂黑或树根呈鹰爪状：受测者潜在的攻击意识较强；柳树：男性受测者较女性化；女性受测者则较追求完美。
女性画松树：追求成熟，较男性化；白桦树：受测者较敏感；画上树疤：受测者曾受过心理创伤，可以根据树疤在树干上的位置判断受创的大致年纪；画果实：童心未泯，或有退行行为；高山上一棵树：受测者可能有X行为问题或恋母情结。
最后就是画的那个人。
符号化的人：受测者有掩饰性，说谎能力较强；头：头画得越大，受测者的心理年龄越小。一般12岁以后不应该出现大头小身体的样子，否则可能智力有问题……
这个时代除了孟绍原之外，没人能够学习掌握到这些。
测试者很快就画完了。
孟绍原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非常重视自己的安全……你很聪明，很善于分析问题……你的攻击性非常强，喜欢主动出击……最后一点，你是个说谎高手。”
即便有口罩作为掩护，变得更加急促的呼吸，也可以让孟绍原判断对方此刻内心的震撼。
他问道：“我说的都对吗？”
“都不对。”测试者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我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的，而且我是个非常诚实的人。”
“瞧，你又在说谎了，你说到‘诚实’两个字的时候出现了停顿。”孟绍原笑了，他随即烧毁了这张画：“恭喜你，你可以去戴处长那里领下一步的任务了。”
测试者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站了起来，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孟绍原再次看了一下他的名字：
车效明。
很好，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
也是测试到现在，最让自己满意的一个人。
这个人一旦在武汉进行潜伏，很有可能是最成功那一个。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车效明似乎都是为了潜伏而存在的。
这样的测试一直进行到了中午。
饥肠辘辘的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
自己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出去的时候，差点昏厥过去。
太难了。
戴先生怎么让自己做这事？
除了车效明之外，还有两个人也通过了测试，但都不如车效明那么完美。
但正是用人之际，勉强也可以用了。
就是不知道淘汰了那么多人，戴先生会不会对这结果满意！
第七百九十三章 英国间谍
“三十个人，只有留下来八个吗？”
戴笠看着孟绍原上报的名单，皱了一下眉头。
三分之一都不到，这个淘汰率也太高了吧？
“戴先生，本来按照我的意思，只有三个人是完全合格的。”孟绍原接口回答道：“可是想到戴先生急用人，所有又精心挑选出了五个。虽然人数不多，但请戴先生放心，这八个人的力量，完全超过了三十个人，他们能够完成深度潜伏任务的。”
“但愿如此。”戴笠的目光还是盯在这份名单上：“那么被淘汰下来的这二十二个人呢？”
“有九个人适合担任队长。”
不适合深度潜伏，但却未必不适合担任长官职务。这一点，久在官场的戴笠还是非常了解的。
“还有十个人，可以让他们以商人、挑夫等等身份进行潜伏，虽然没有办法完成机密任务，但传递普通情报还是能够胜任的。”孟绍原继续说道：“至于剩下的三个人，戴先生，我认为他们早晚都会叛变。”
“这么肯定？”
“是经过分析得到的结论。”孟绍原从容地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条件，但是早晚都有一天，组织里会有专门的分析师，分析特工的性格，执行任务的成功率，以及各个方面的保障。一个特工，未来身后将会有一个庞大的团队为其服务。”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孤胆英雄的时代迟早都会过去。
老实说，戴笠并不太相信孟绍原说的这些，一个庞大的团队只为一个人服务？那么这个组织将会有多大？
可是，他却相信孟绍原的眼光：“那么就按照你说的，所有人我都会重新作出安排。这三个有可能叛变的特工，永不重用。”
三个人的命运，就在这几句话里决定了。
屋子外，又响起了尖利的防空警报。
“戴先生，日军空袭，去防空洞躲一下吧。”
“没事。”戴笠就和那天在码头上的时候一样镇定：“日本人飞机的目标不是我，更何况，我们千辛万苦请回来的那些俄国飞行员，会帮我们把日本飞机赶走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次你来武汉，办成了几件事，尤其是孙良群投敌案。”
孟绍原心里冷笑一声。
孙良群是被冤枉的，这一点自己清楚，戴笠清楚，大部分的人都清楚，但偏偏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一句话的。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孙良群我正在派人加紧审讯。”戴笠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电报：“这份电报，你拿去看看吧。”
孟绍原接过了电报。
这份电报实际上是发给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的，而发报人是广东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的吴铁城。
电报内容是与日本间谍有关的。可是电报中提及的主要人物柏立弗，却是一个英国人，是一名在上海经济人，其后又到了广东，并于近日到达武汉，再接着准备去往重庆。
电报声称近期柏立弗与日本间谍机构来往比较密切，有为日方从事间谍活动的重大嫌疑，希望湖北省军政府予以调查。
陈诚立即将此电报上报给国民政府，国民政府随即命令军统配合湖北省政府对此进行严查。
柏立弗？
一听到这个名字，孟绍原立刻想了出来，这人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特务，可是却引起了中英外交纠纷。
这个时代的外国人在中国有一种特权，领事裁判权。
领事裁判权是一国通过驻外领事等对处于另一国领土内的本国国民根据其本国法律行使司法管辖权的制度。这是一种治外法权，是帝国主义在殖民地国家所享有的一种非法特权。
近代中国先后取得领事裁判权的国家有英、法、美、俄、德、日、奥匈、意等20余个。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列强在中国还依然享有这种特权。
正是由于这种特权的存在，日方发展了部分在中国有领事裁判权的第三国人员为其提供中**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情报。
即使作案人员被抓，中方也不能随便采取严厉的措施。武汉的“柏立弗间谍案”便是典型一例。
“我们将和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进行合作。”戴笠收回了电报：“本来呢，你在武汉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要让你回去了，可是这个柏立弗是从上海来的，你就再辛苦一趟吧。”
“上海人口那么多，我哪顾得过来。”孟绍原嘟囔了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尽力完成任务的。”孟绍原赶紧改口：“戴先生，柏立弗只要还在武汉，抓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和稽查处合作，太麻烦了，让我单独完成吧。”
“不行，这是上面亲自指示的。”戴笠一口回绝，但随即又不慌不忙说道：“具体和稽查处联系的，是何芝园，你呢，不是武汉的，做什么事情，都是私人做的，我都不知情。”
“明白，戴先生。”孟绍原立刻来了精神：“三天之内，我就把这案子破了。”
对于孟绍原的破案神速，戴笠是丝毫不怀疑的：“加快速度，过几天有架飞机去重庆，让你的家人和飞机一起走吧，我帮你安排去。”
“多谢戴先生。”
孟绍原顿时大喜，从武汉直接飞到重庆，是快速的办法了。
“还有一点，你要给我记住了。”戴笠特别交代了一声：“武汉保卫战非常时期，最重要的就是精诚团结。你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放心吧，戴先生，我会小心从事的。”
“好了，这是我们能够弄到的全部和柏立弗有关的资料，你拿着路上看吧。”
……
从戴笠那里一出来，孟绍原直接乘车回到了藏韵苑，把人都叫了出来，让她们准备一下，几天后乘飞机去重庆。
蔡雪菲这几女人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
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男人了。
“我立刻拍电报去重庆。”邱兴昌很快说道：“我让他们到机场接人。”
“不行。”孟绍原摇了摇头：“电报，很有可能被日本人截获，万一他们在空中进行拦截，很容易出事的。重庆是大后方，很安全。而且，没必要为了的家人弄到兴师动众。”
“那你就要回上海了？”蔡雪菲不舍的问道。
孟绍原笑了笑：“放心吧，等我有空，一定会去重庆看你们。倩怡，她们到了重庆，所有的安排都交给你和邱兴昌了。”
“我知道。”尚倩怡点了点头：“你就放心的在上海吧。”
“孟主任，王副科长来了。”
孟绍原一听，立刻让几个女人进去。
王南星进来的时候意气风发。
一直和行动科为难的孙良群终于倒了，行动科再也不用那么憋屈了。
要说孟科长就是有办法，才来武汉，风轻云淡之间就把孙良群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以后啊，认真跟着孟科长做，错不了。
“王副科长，刚刚接到新的命令。”孟绍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们要抓捕一个英国人，叫柏立弗，过去在上海，后来去了广东，现在又到了武汉。他住在哪里，不清楚。具体的任务是什么，不清楚。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武汉，也不清楚。”
那还怎么查？
孟绍原却胸有成竹：“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柏立弗是第一次来武汉，但他很有几个银行界的朋友，按照正常思维，他很有可能去投靠他在武汉的朋友。从他的角度来考虑，一定会找个外国人多的地方，一是便于藏身，二是遇到危险还有外国人身份的庇护。”
“特三区景明大楼。”王南星一听，立刻不暇思索脱口而出：“最初为英国办的景明洋行，后被华比银行租用。那里居住的，大多都是英国人。按照您的思路，他有极大可能藏身在那里。”
“立刻派人死盯景明大楼。”
到底还是需要当地人的协助，孟绍原随即下令：“一旦发现了柏立弗的行踪，不要轻举妄动，给我盯紧了他。记得，没有把握，绝对不能动手。毕竟，他是英国人。”
“自己的土地上，抓个人还要瞻前顾后的。”王南星也有一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前几天，有个美国人在军事禁区拍照，被抓了，立刻引起美国领事馆的抗议，没办法，只能放了他，更加可笑的是，还把他的照相机还给了他。”
“王副科长，注意措辞。”孟绍原特别提醒了一下他：“和外国人的交涉，那是政府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
“是，孟科长，我错了。”
“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也参与了侦破此案。”孟绍原想了一下说道：“尽量避免和稽查处发生冲突，非常时期，团结为主。”
“明白，孟科长，稽查处的李处长我认识，和我关系还可以，真要有些什么，还有周旋余地。”
“好。”孟绍原听到这也算是放心了：“甘宁，你配合王副科长一起行动，行动中，以王副科长为主导。”
“明白。”
孟绍原摆了摆搜：“去吧，我答应戴先生三天之内破案的！”
第七百九十四章 突击审讯
“王副科长，那个出来的人就是柏立弗。”
“确定？”
“确定，我们悄悄找人核实过了，全部资料都能够对得上。而且我们还知道了另外一个情报，他购买了明天去香港的机票。”
“好，给我死死的盯住。”
王南星扔掉了烟蒂：“我立刻去向孟科长汇报。”
……
“我们调查清楚了，柏立弗到了武汉之后，的确住在了景明大楼，每天游逛于街头巷尾、茶馆酒店，或是登门拜友，情况并不十分明了。在逗留数日后，柏立弗没有按密报中获悉的计划那样前往重庆，而是购买了明日返回香港的机票。”
“准备跑了？”孟绍原在那冷笑一声：“哪里可以动手？”
“最合适的地方是南湖机场。”王南星回答道：“他一定会渡江去南湖机场，我们只要在那里设伏，就可以不起波澜的抓住他。”
“那就南湖机场。”
孟绍原下了决心：“同时，在附近找个地方，一旦抓获立即开始审问！”
……
早，8点。
“出来了。”
“盯紧。”
拿着一口箱子的柏立弗从景明大楼走了出来。
他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跟上！”王南星低声说道。
黄包车去的方向，不是渡江码头。
“好像是去英租界？”王南星皱了一下眉头。
甘宁却镇静地说道：“跟着就行了，他既然买了机票，一定会去机场的。”
黄包车真的拉进了英租界波罗馆。
柏立弗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封信塞进了邮筒里，接着又上了黄包车。
“你。”王南星一指身边的一个特务：“去把那封信弄出来。”
“是！”
“其余的人，继续给我跟上！”
……
汉口，渡江码头。
柏立弗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跟踪了。
等到渡江轮船靠岸，他和其他人一起上了轮船。
而在他的身后，是死死盯着他的军统特工们。
甲板上，柏立弗悠闲自得的点上了烟斗。
王南星也掏出了烟。
甘宁拿出打火机，帮王南星点上了。
“哎哟，美国货。”
“王老板，您要喜欢，送您了。”
身边两个中国人的对话，清晰的落到了柏立弗的耳朵里。
他轻蔑一笑，这帮土包子的中国人啊，一个打火机也能大惊小怪的。
……
武汉，南湖机场。
来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随着日军逼近武汉，大批有路子的人都急着撤离这座城市。
机票目前还不是太紧张。
柏立弗从黄包车上下来，付了车费。
“柏立弗先生？”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柏立弗一看，不就是在轮船上要打火机的那个中国人？
他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是？”
“柏立弗先生，刚才在轮船上我就觉得您眼熟，您忘了，我们在上海还一起做过生意。”
上海？
一起做过生意？
柏立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黄包车夫忽然说道：“先生，这是您掉下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柏立弗重新走到了黄包车前。
猛的，他的腰间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顶住：“别出声，出声，打死你！”
“你……你们是谁？”柏立弗变得惊慌起来。
“军统的，跟我们上车！”
王南星不容分说，把柏立弗按进了一辆轿车里……
……
“你们要做什么？我抗议！我是英国人！”
在一座被临时征用的民房里，柏立弗大喊大叫：“你们这是绑架！绑架！我要控告你们！控告国民政府！”
“安静点！”王南星一拍桌子。
“不，不！”柏立弗几乎在那嘶吼了。
“大喊大叫，没用的。”
门被推开，孟绍原走了进来。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孟绍原坐下：“柏立弗先生，我们尊重你的英国人身份，我也有几个英国朋友，我们不想为难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柏立弗大约也是累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孟绍原淡淡问道：“柏立弗先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英国人勾结，窃取中国人的情报的？”
“你说什么？我和日本人勾结？”柏立弗一口否决：“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是吗？”孟绍原不慌不忙：“你认为，如果我们没有掌握到你的确凿证据，会把你这样一个英国人抓捕吗？”
“先生，我的中文不算好，你的话我很多都听不懂。”
“那么，我就用你的母语和你对话。”孟绍原立刻换成了英语：“如果你不交代的话，我想我们会在这里耗上很长时间的。”
戴笠一再吩咐，不许对柏立弗用刑，否则将来会非常的麻烦。
而这也正好变成了柏立弗有恃无恐的地方，面对对方的问题，他不是装聋作哑，就是百般抵赖。
孟绍原一直都在看着他的表演，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封信：“那么这封寄往香港麦加利银行的信呢？”
柏立弗脸色顿时变了。
完了，全部都暴露了。
就在昨天晚上，回到寓所之后，柏立弗挑灯论夜战，将几日来的收集到的情报进行整理，用英文写成了长达十页页信笺纸的信，企图用邮寄的方式传递情报。
柏立弗原本他是要随身携带的，只因是其被捕的头天英驻汉口总领事魏得莫曾告诉他，中国当局对其充满怀疑，并警告他小心。
为避免随身携带所招致的人脏俱获”，他才想到邮寄的方式。
而王南星派出去的特工，在其去机场的路上，通过与邮局协商，将信取了出来。
信中内容均是关于中**事、政治、经济及国际关系等方面的情报，并且对我国外交情形有恶意批评的言词。
“信，我已经看过了。”孟绍原把信扔到了桌子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能够解释。”柏立弗振作了一下情绪：“我只是在做调查而已，我的根本目的，是想调查到这和平的障碍后，写一点文章促进中日间的和平。”
“是吗，那中国人还得感谢你了？”孟绍原笑了笑：“柏立弗，英文名Prevot，1894年2月1日出生于香港山顶道，注册号为其父为种植工人，父母均为法国人……”
柏立弗有些惊慌起来。
这些都是军统之前掌握到的情报，而且，为了慎重起见，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打电报给广东省政府主席吴铁诚，请求其派员赴港查实，不久，广东来电称情况属实。
要弄清楚这些并不难，但对于一个嫌疑犯来说，心理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很大程度上他会认为对方已经掌握了大量的情报。
孟绍原继续说道：“你住在上海法租界领事街25号，在中国生活了近32年，先后到过天津、北平、济南、青岛、山海关及内地各大通商城市，主要从事银行及保险等职业的经纪人，也曾两次进行记者职业，但因种种原因，均化泡影。为了生计，开始与日本特务机构接触并为其提供情报，下面的内容还要我帮你说下去吗？”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剩下的他也不知道了。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一层层的汗水从柏立弗的额头上冒出。
他不是职业间谍，没有经过任何的培训，不具备那种强大的心理素质，在他看来，中国人什么都知道了。
“说吧，柏立弗先生。”孟绍原开始诱导：“你是英国人，只要你能交代出一切，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你能够保证？”
“是的，我能够保证。”
“好吧，我说。”
柏立弗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的打开了。
他最早接触的日本特务是日本驻沪总领事馆新闻政治情报处人员米木。
然后，在米木的介绍下认识了日本驻上海总领馆衔之贺木。
这两个日本人的身份是日本官方发言人，实为情报人员。
该处的组织上限他不知悉，仅知其每日出席主持发表新闻。
而其与此二日人见面地点均在其私宅，要么是贺木处所百老汇大厦，否则便是巴纳士饭店。
根据柏立弗交待，1938年3月15日前后即担任此项工作，计期三个半月。孤身行动，没有同伙。行动直接受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衔之贺木指派。
而情报中经济部分则给米木。其行动并不是连续性的，仅属新闻通信性质。第一次领得活动经费220英镑，薪水550华元。
第二次活动经费90英镑，薪水450元，在上海不出发时即无薪水，仅领300元服装费，以上两次均系在上海百老汇大厦领得。
柏立弗被捕时截留余款英镑13元，华币250元，港币100元，至港飞机票一张计价值华币240元，将购付重庆之飞机票退回可取回其余款项均以私人名义存港、沪、汉华比银行。
口供已经有了，孟绍原接过来看了一下：
“柏立弗先生，你核对一下口供，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口供没有问题。”
柏立弗看了一下：“但我拒绝签字。”
所有人都是一怔。
孟绍原耐着性子说道：“我们中国有句话，叫敢作敢当，你既然都承认了，连签个字都不愿意吗？”
“不，承认是承认，签字我坚决拒绝！”
柏立弗非常固执的大声说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五千英镑
万事俱备，结果在节骨眼上出现了一个问题。
无论怎么劝说，柏立弗都坚决拒绝签字。
这个变故，甚至是孟绍原都没有想到的。
而且就在此时，戴笠还来了电话。
英国驻汉口领事馆已经知道了柏立弗失踪的消息。
这是也是巧，在密捕柏立弗的时候，当时南湖机场正好有个认识他的英国人，还没有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就亲眼看到柏立弗被塞到了轿车里。
这个英国人立刻向英国领事馆告知了这一消息。
英国驻汉口总领事魏得莫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那里，对此事心知肚明的陈诚，答应一定追查此事。。
但实际上，他也是在那里拖延时间。
“顶多两天，那是陈诚的极限了。”戴笠在电话里的措辞非常严厉：“陈诚已经派了武汉警备司令郭忏来处理此事，郭忏正在来我这里的路上，陈诚两天，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明白了。”
孟绍原挂断电话，重新回到了审讯室。
无论王南星如何威逼利诱，柏立弗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承认当了间谍，但要在口供上签字，他坚决不答应。
“开价吧。”孟绍原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柏立弗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开个价。”孟绍原面无表情：“每个人都是有价钱的，你帮日本人做事，最高的一个月拿了220英镑，550华元。不出任务还没钱。就这点，我家的花匠拿的都比你高，你好歹是个英国人，拿这么点，不是给大英绅士丢脸？”
柏立弗很生气，可是他却偏偏无法发作。
“我也给你钱。”孟绍原懒得和他多废话：“帮我做事，一次性给你五千英镑。条件是，第一，在口供上签字。第二，按照我说的去做。”
上帝！
五千英镑，这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啊！
柏立弗迟疑了，一个能够被金钱收买的人，当然也能被另外一笔更加大的金额收买：“你，你要我做的事是什么？”
“召开新闻发布会，说你在上海的时候，遭到了日本特务机关的绑架，并且被严刑拷打，你被迫同意充当日本人的间谍，窃取中方情报。”
“不，不！”柏立弗太了解这桩事态的严重性了，这将引起英日两国间的严重外交纠纷，可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我会帮你善后，并且会向你提供支持和保护。”孟绍原冷冷地说道：“立刻做出抉择。”
“不，这件事太可怕了，我拒绝。”
“四千英镑。”
“先生，你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三千英镑！”
“先生，你不能这样逼我。”
“两千英镑。”
“不！你答应我的五千英镑！”柏立弗大声叫了出来。
“在这里，你要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孟绍原冷笑一声：“你不做，有别人会去做。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英国驻汉口领事馆已经知道你失踪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没人证明是我们做的。你会神秘的消失，领事馆会提出严重抗议，但他们没证据，我们可以尽力的拖延，像你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过了半年几个月再没人会关心你的死活了。”
柏立弗擦了擦汗。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在那里玩真的。就算是魏得莫领事和自己的关系再好，也不会为了自己和国民政府翻脸的。
更何况，自己做间谍的证据确凿啊。
“你，你真的会给我五千英镑？”柏立弗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孟绍原掏出了支票本：“我先预支你两千英镑，按照我说的去做后，再给你剩下的。”
柏立弗长长的吸了口气：“我的口供呢？拿过来，我签字。然后我该做什么，你教我。”
柏立弗屈服了。
他在自己的口供上签了字，然后领到了一张两千英镑的支票。
随后，英国商人柏立弗，在汉口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他痛诉日本人是如何虐待自己，威逼自己的。
这一点，就连英国驻汉口总领事魏得莫都没有意想到。
魏得莫立刻紧急秘密召见了柏立弗，可是柏立弗坚持自己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无论魏得莫如何劝说，他都坚持不肯改口。
英国人受到了绑架，即便魏得莫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还是按照惯例向日方提出了抗议。
中、日、英三国政府，就“柏立弗间谍案”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扯皮。最终，柏立弗没有被定间谍罪，仅仅是被驱逐出境了事。
可是，在此时谁都没有意识到，“柏立弗间谍案”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始。
这个在历史上一闪而过的小人物，却在未来挑动起了一场英国和日本之间卷入几万士兵，几十万平民的战争。
史称“五千英镑之战”。
即便是孟绍原，在当时也是没有想到的，他出了五千英镑，只是按照戴笠的要求快速结案，而金钱无疑是最有力的武器。
至于让柏立弗指控日本人对其绑架，初心也只是多让柏立弗做点事，引发英日两国之间的摩擦纠纷而已。
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做法，却让历史的轨道再次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他无法改变大的历史进程，然而，却让很多历史的轨道发生了偏差。
虽然对一下子拿出五千英镑来，多少有些肉疼，可是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最完美快速的完成任务，孟绍原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见到了戴笠，本来以为他会好好的夸奖自己一番，没想到才刚走进办公室，戴笠就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骂了声：
“孟绍原，你在搞什么！”
嗯？搞什么？
没搞什么啊？
按照你戴先生的指示做的啊。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人，一身戎装，佩戴金光闪闪的陆军中将衔。
“这是武汉警备司令郭忏将军！”
“长官好！”孟绍原赶紧大声说道。
这可是个传奇人物。
当过中将，守过武汉、宜昌，参加过石牌要塞保卫战、鄂西会战，宜昌保卫战后，代人受过，被剥夺军衔，还判了五年徒刑，被陈诚力保出狱，堂堂中将拿少校工资，不能佩戴军衔。可是一场鄂西保卫战不光官复原职，还被授予二等宝鼎勋章！
第113位青天白日勋章的获得者！
也是一个抗日名将了。
“你是孟绍原？”
郭忏冷冷问道。
“是，长官！”
“我问你！”郭忏语气不善：“让你配合抓捕柏立弗，你不和我们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商量，独自动手，这件事我不追究你。你抓了柏立弗，第一时间让他全部交代，还算有功。可你为什么要唆使他指证被日本人绑架？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你和谁请示过了？”
“报告长官，没有！”
孟绍原那叫一个憋屈啊，他妈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你还是个中将了：“是柏立弗自己要求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他经过我的感召，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决意帮着中国和日本人死磕到底，我也劝过他别这么做，可是没有用啊。”
“郭司令，你看到没有。”戴笠指着孟绍原：“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个人是个无赖，他抵赖狡辩有的是办法！”
“孟绍原！”郭忏冷冰冰地说道：“这本来只是一起普通的间谍案，现在却变成了三个国家之间的外交纠纷。委员长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陈长官，陈长官又问我是怎么回事？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啊？你说，你该当何罪！”
“我有罪，你们说我有罪就有罪。”孟绍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吧，是枪毙还是活埋？”
“什么？”郭忏反而一怔。
戴笠有些哭笑不得：“郭司令，此人是我军统有名的泼皮，我枪毙过他，活埋过他。他早就已经疲了。他这是有恃无恐，抓到了柏立弗，弄到了他的口供，顶多来个功过相抵。回到上海，又可以继续当他的土皇帝，逍遥快活去了。”
“好，孟绍原，你们戴处长拿你没办法，我来整治你！”
整治我？怎么整治我？我又不归你管，总不能枪毙了我吧？孟绍原倒并不是特别的害怕。
“戴处长。”郭忏脸色一正：“我想问你把孟绍原借去几天。”
“借吧。”戴笠手一挥。
啊？孟绍原瞠目结舌。
戴处长，戴先生，你要借，也不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啊？
“那好！”
郭忏缓缓说道：“日军逼近武汉，武汉周边正在加紧整修工事，鉴于劳工严重不足，孟绍原，帮我整修工事去吧。”
“啊？”孟绍原一下子就急了。
“啊什么啊？”郭忏冷哼说道：“锄头我免费发，可听说你姓孟的看守城门，吃的都是熙源香送来的，我那可没那么好的条件啊。玉米面窝窝头，管饱！”
“郭司令，郭长官！”孟绍原这次可是真的怕了，整修工事，那不是要了自己小命了：“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
“我堂堂警备司令，还整不了你一个小特务？”郭忏淡淡说道：“不想整修工事？还有一个选择，最近武汉送来了几个日本俘虏和一批伪军，你帮着去看守他们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谁是高岸
孟绍原现在开始觉得武汉这个城市克自己了。
第一次来被一撸到底。
这次来，又是一撸到底，干脆看城门去了。
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差点被调去当劳工。
现在让自己去看守犯人？
愁眉苦脸的出门，在外面抽了两根烟，看到郭忏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赶紧扔了烟蒂，屁颠屁颠的迎上：“郭长官，等你好久了。”
“等我做什么？”郭忏脸一板：“难道还指望我会请你吃饭？”
“我请你，我请你。”孟绍原讨好的掏出香烟：“郭长官抽烟。”
“不抽。”
“您就明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办的？”
“我堂堂武汉警备司令，有什么要你这个小特务办的事？”
“郭长官，您这还和我打哑谜呢。”孟绍原笑嘻嘻的：“您说您一个大司令，中将啊，何苦为难为这个小特务？先拿当劳工吓唬我，接着又让我去看守什么犯人？别介啊，您让我做什么事，直接吩咐不就得了，我保证给您办成。”
郭忏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你们戴处长说你反应快，看来没说错，和我上车再说吧。”
……
轿车开动没多久，郭忏就问道：“你知道日军第27师团吗？”
“知道是知道，不就是挑起卢沟桥事变的？但其它的情况就不太了解了。”孟绍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是啊，全面抗战的罪魁祸首。”郭忏言语中带着几分怒意：“这个旅团驻北平的步兵第1联队的第8中队，在芦沟桥挑起了七·七事变，日本藉此而扩大对华的全而侵略战争。当年的8月31日，那个矮骡子长着三角脸的旅团长河边正三，被调任为华北方面军副参谋长，由第20师团步兵第40旅团长继任该驻屯旅团长，驻于平、津地区。”
矮骡子？三角脸？
孟绍原笑出声来，这位郭司令还是蛮风趣的。
1938年2月10日，该旅团扩大编制，增编了一个“中国驻屯步兵第3联队”，同时被改编为“中国驻屯兵团”，山下奉文任中将兵团长。1938年夏，日军为集中兵力进攻武汉，于7月15日将“中国驻屯兵团”编为3单位制的第27师团，山下奉文被调出，继冈部直三郎为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由日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长本间雅晴中将任师团长。随之该师团由塘沽经海上入长江而至九江上陆，在长江南岸与吉住良辅的第9师团，由九江向西经瑞昌、星潭铺、通山，攻向咸宁、蒲圻、临湘、岳阳。
这也是武汉保卫战中最先与中**队交手的日军部队。
“在之前的作战中，我黄维第18军，在一场战斗结束后，抓到了十二个日军，以及伪第173师一部俘虏数百人。”郭忏缓缓说道：“日军极其凶悍，当场自杀四人，还有几人企图和我们的士兵同归于尽，好不容易才制服他们，但却依旧相当的不老实。
在我们审讯伪军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日军第27师团新任师团长本间雅晴的一个得力部下很有可能就在这八个日本人里。本间雅晴之前是日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长，掌握着大量重要机密，而他的这个部下，一旦找到也能从他的身上获得重要情报！”
“哦？提供线索的伪军不认识？”孟绍原皱着眉头问了声。
“不认识。”郭忏随即回答道：“关押他们的时候，伪军和日军只有一墙之隔，有个伪军懂日语，贴着墙壁睡的，睡到半夜，听到隔壁在那说话，大致意思就是一定要保护好高岸阁下的安全，并且想办法协助他逃跑，而且还规定谁都不能出卖高岸。
那个伪军听的很详细，在审问的时候，全部都交代了，我们的人听到后，立刻提审了那八个日军，但他们的口风都很紧，无论我们采取什么办法，都五撬开他们的嘴。所以黄维派人把他们送到武汉来，让我们设法，看能不能找出这个叫高岸的人。”
“他们的军衔身上的证件呢？”孟绍原追问一声：“不能从这方面下手？”
“在抓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部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一切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资料，全部被销毁了。”
“那个偷听到谈话的伪军？让他分辨一下日本人的声音？”
“这个办法也试过了，黄维尝试让那个伪军，在审讯的时候偷听，但他听来听去，觉得声音都差不多。”
那是语音辨识能力差，孟绍原在心里默默想道。
“我这次来找你们戴处长，一是为了柏立弗的事情，二来也想找到这个高岸。”郭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们戴处长立刻就向我推荐了你啊。”
“我说郭长官。”孟绍原立刻叫起苦来：“您这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得了，非得要这么吓唬我？”
郭忏也忍不住笑了：“这可不是我的想法，是你们戴处长说的，他说你是属猴的，不给你上个紧箍咒，你能把天都被捅破了。”
得，孟绍原也无语了。
不过，想要找到这个高岸，也不是难如登天，只要由自己亲自审讯，然后根据他们的表情变化，再加以综合分析，有很大的几率能够发现此人。
只是，发现了以后呢？按照这些日本人的尿性，不一定会肯开口。
算了，这也不是自己要去多想的，找到高岸，交给郭忏，自己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郭司令，我来做。”孟绍原也不再迟疑：“不过，你给我找一套小兵的衣服就行，千万不要太显眼了。我先观察一下这些日本人再说，而且我的身份一定要绝对保密。”
“成。”郭忏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会宣布更换看守人员，全部换上我的心腹，没人会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那成，我立刻就去准备。”
“别急。”郭忏却说道：“你先回去和家人道个别。”
道别？孟绍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有飞机能走了？”
“能。”郭忏点了点头：“我借用了你，你们戴处长向我提出条件，把你的家人送到重庆去，之前他找到的那架飞机停飞了，所以找了我。明天正好有架货机去重庆，我亲自安排她们上机。现在局势紧张，早走早好。”
那么急。
孟绍原反倒有些恋恋不舍了……
……
“明天就走？”
当回到藏韵苑，孟绍原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几个女人都是一怔。
虽然知道迟早会走，可这也太急了一点吧。
“戴先生本来答应我，等几天有架飞机去重庆，不过现在那架飞机飞不了了，戴先生另外托人安排了一架货机。再不走，恐怕越来越难走了。”孟绍原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我们都去准备一下。”
蔡雪菲虽然心里难过，还是说道：“我们在这里，不光是给绍原，还给别人添麻烦，早点走，也好。”
“那我让人去准备晚饭。”祝燕妮也是一万个不情愿：“这次去了，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今晚吃点好的。”
“不行啊。”孟绍原有些无奈：“我还有任务，回来嘱咐你们一声，立刻要走。”
没人问他是什么任务，这也是孟绍原给自己家里定下的规矩。
祝燕妮的眼眶都红了：“那你……你一个人，以后小心一点……”
这哪里还是那个风风火火，总怀疑孟绍原一个人在上海会偷腥的祝燕妮？
山下由梨爱也悄悄的转过头去，抹了一下眼泪。
“没事的，没事的。”
尚倩怡却微笑着开口说道：“我们在重庆，可以等，总会等到孟少爷消息的。他杀日本人，杀汉奸，是大英雄，等上半年，等上一年，只要知道他平安了，我们心里会很开心的。”
她带着笑说话，可是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哥。”花儿走了出来，对着孟绍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还把我和嫂子们送到重庆，你放心，我不死，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哥，你自己保重。”
“保重，我会保重自己的。”孟绍原也在那里强颜欢笑：“你们就在重庆好好等着，看看你们的男人，看看你哥，是怎么大展威风，让日本人和汉奸闻风丧胆的！”
他本来以为分别也没多难受，可真正到了这一天，才会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这里，有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妹子，还有自己未来的儿子女儿。
“邱兴昌，罗根！”
“在！”
“老板，请吩咐！”
“她们，是我孟绍原的女人！”孟绍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了重庆保护好她们，只有她们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她们。出了事，直接找戴先生去！”
“老板，我会尽到自己职责的。”
罗根根本不所谓，反正自己是保镖，谁敢对夫人们动手，你自己一定会行使保镖的权利的。
邱兴昌却在那想，直接找戴先生解决家庭问题这样的话，恐怕整个军统上下也只有孟主任才能说得出来了。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就不送你们了。”
孟绍原整理了一下衣服：“都给我在重庆乖乖待着，少爷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在重庆给你们一个惊喜！”
第七百九十七章 计划有变
孟绍原换上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
带队的，是郭忏的警卫连长何新民。
被俘的八个日本人，被关押在了一座僻静的院子里，看管的非常严密，很难从这个地方逃跑。
“有什么帮助，和我说。郭司令特别交代过了。”在外面，何新民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马上开饭，你和小徐、小武一起送饭，正好可以观察到那几个日本人。”
孟绍原“嗯”了一声。
老实说，对待俘虏，国民政府还是不错的，吃的都是白米饭。而且还有一个半荤菜，这待遇在现在的武汉国军里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五个日本人在院子里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的在那闭目养神，有的在那走来走去，可是一个说话的也都没有。
“开饭，开饭了。”
一走进院子，小徐就敲着饭桶说道。
屋顶上，架设着机枪，虎视眈眈的盯着院子里。
很快，另外三个在屋子里的日本人也走了出来。
原本想从他们排队领饭的时候看出阶级等级，可是很快孟绍原失望了。
这八个日本人是按照岁数来排队的。
狡猾啊。
孟绍原是负责打饭的，这样能够更好的近距离观察这些日本人。
日本人领饭的时候很有秩序。
从第一个日本人开始，孟绍原每次给他们打饭的时候，都很自然的抬下头。
虽然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但就在这么一瞬间，孟绍原已经记清楚了他们的长相，已经脸上稍瞬即逝的表情。
当第三个日本人排到面前，孟绍原打了饭抬起头来，和这个日本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同时露出了诧异、震撼的表情。
孟绍原认得这个人！
而且是“老朋友”了！
小林少尉！
上次去南京拿胶卷，平贺晋作大佐身边的小林少尉！
撤离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用了他才成功的脱身！
见鬼，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流川枫！
小林少尉也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中国军人，就是他以为已经在中国游击队的突袭中被俘或者阵亡的流川枫！
……
那天，打退了中国游击队的进攻，小林少尉发现“流川枫”失踪了，他立刻派人到处寻找。
可惜，一直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也没能找到“流川枫”。
过了半个月不到，小林少尉就被调到了一线部队，而在未来的岁月里，这也成为了他的一个遗憾。
“流川君”生死不明，有很大的可能被支那人俘虏或者是杀害了。
那都是自己的责任啊，如果当天，他能够让“流川君”留在自己身边，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那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啊。
“流川君，对不起。”
每次到了战争的闲暇功夫，小林少尉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
可是现在，这个年轻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居然穿上了支那士兵的军装？
怎么回事？
小林少尉虽然内心震撼，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这也充分体现出了一个日本军官的素质。
找机会，联络他，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或许他可以帮到自己……
……
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小林少尉？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那天，小林少尉以为自己被俘或者失踪。
刚才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是震惊。
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
他发现自己没有死的欣喜！
计划有变！
孟绍原用最短的时间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
“情况有变。”
一出去，孟绍原立刻对何新民说道：“那里面有个日本人认得我。”
何新民立刻变得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没关系。”孟绍原想了一下：“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何连长，想办法，让我能够和小林少尉单独接触。”
“好！”何新民不暇思索：“下午会继续对他们进行提审，我会专门安排你和他单独在一起的。”
已经制定好的计划，现在出现变数……
……
提审对于这8个日本人来说，都是每日必备的惯例了。
这一次略有不同，小林少尉被带出去的时候似乎时间早了，之前那个日本人的审讯还并没有结束。
他得在外面的房间里等着。
两个中国士兵看守着他。
其中有一个就是流川枫。
“哎，我去上个茅房。”
一个士兵说道。
“去吧。”“流川枫”孟绍原面无表情。
士兵一出去，孟绍原朝外面看了看，一转身：“小林少尉，你怎么被支那人抓住了？”
“流川君，你，你没死。”小林少尉却反问道：“那天，我还以为你落到了支那人的手里。”
“是，我是被支那人抓住了。”孟绍原早就想好应该如何回答了：“但是你忘了吗，我的中国话说的很好，我说我是大学生，被日本人抓住了，他们相信了我，并且强迫我当了兵。”
在中国，抓壮丁这种事情常有，小林少尉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你失踪后，我很快被调到了前线，这次不幸被支那人抓住。流川君，我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念你，小林少尉。”孟绍原急切地说道：“在南京，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我不能看到你被支那人折磨，我要救你出去。”
“没有那么简单。”
小林少尉的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支那人的防备非常严密，轻举妄动的话，只会让你也暴露的。”
他很喜欢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
所以，他不愿意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意外。
“不，我一定要这么做。”孟绍原看起来却非常的固执：“更何况，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大和民族的子民，我怎么可以在战场上，拿着武器杀害我的同胞？”
小林少尉在那想了一下：“流川君，这样吧，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好好的考虑一下计划，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是的，请放心吧。”
“行了，支那人快要提审我了，流川君，不要流露出任何异样。”
屋子里随即再度变得沉默起来。
……
从刚才小林少尉的全部对话语气和脸部表情来看，他并没有怀疑到自己。
而且，当自己提出营救提议的时候，小林少尉虽然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在自己的坚持下明显的动心了。
然而，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自己做主。
他会回去向那个“高岸”汇报。
“有没有办法在他汇报的时候一举找到那个高岸？”在听完了孟绍原介绍的情况后，亲自赶来的郭忏问道。
“很难。”孟绍原接口说道：“我想，他们会非常的谨慎，而且一定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我发现，在他们在院子里休息，以及打饭的时候，彼此间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高岸如果是个老资格的特务，一定会做出防备，以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
还有一点，郭司令，其实要找出谁是高岸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但是怎么让他开口？怎么交代出他知道的情报？时间拖得越久，他身上可以利用的地方就越少。所以我想，可不可以利用我这个‘流川枫’的身份，做些文章，让他自己暴露出来？”
郭忏苦笑了一声：“我是武汉警备司令，玩这套，你们内行，我不如你。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万国才。”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和孟绍原握了一下手：“孟科长，久仰大名，柏立弗间谍案侦破的快速漂亮。”
孟绍原有些不好意思：“万处长，抱歉抱歉。当时急着行动，连你们那里都没有通知就直接动手了。”
“没事。”万国才倒显得很大度：“其实，我以前也是军人，后来淞沪会战负了伤，伤愈后，就被调来做了稽查工作。郭司令是外行，我也不怎么内行，和你孟主任在一起，正好可以多学习学习。”
“万处长客气了。”孟绍原正色说道：“我心里初步制定了一个计划，但却需要你们的配合。”
“说吧，我是武汉警备司令，还是有些特权的。”
“我的计划首先是要把小林少尉和那七个日本人救出来。”
孟绍原一开口，郭忏和万国才互相看了一眼，郭忏这才说道：“孟科长，这个恐怕有难度吧？我们派了不少的人来看管这些日本人，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救？如果换成我是那个高岸，你轻轻松松的把我们营救出来，一定会生疑的。”
“郭司令还说自己是外行，这些话说的可内行的很。”孟绍原笑了笑说道：“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特别复杂的，人的心理，就是越复杂的计划越有成功的可能。还有一种是简单的，过分的简单反而会让人怀疑其中的不真实性。”
说到这里，孟绍原心里的那个计划越来越成熟了：“我准备双管齐下，让那个高岸自己冒出来，而且还拱手送给我们有价值的情报。”
郭忏和万国才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该怎么做。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孟绍原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想法：“办法复杂了一些，而且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
“这点交给我吧。”万国才一口应承下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
第七百九十八章 轰炸撤退
整整一天的时间，小林少尉都没有主动联系孟绍原。
而那八个日本犯人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孟绍原并不急。
鱼饵放下去，鱼总是要试探一下的。
时间越长，钓上来的越有可能是大鱼。
而且，自己这里同样也需要准备的时间。
郭忏那里，也在不断的给孟绍原创造着机会。
孟绍原抬头看了看天空。
自己的夫人们，应该已经飞离武汉了。
希望她们能够平安到达重庆。
“报告。”
即便成为俘虏，小林少尉还是很有军纪的。他忽然站了出来。
“说！”
“我的胃里不舒服，我要求看医生。”小林少尉忽然用生硬的中国话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长官，我带他去吧。”孟绍原知道这是小林少尉向自己发出了信号。
“嗯，去吧，记得给他戴上手铐。”
“明白。”
孟绍原给小林少尉戴上了手铐，然后推了他一把：“快走！”
“八嘎！”
小林少尉还像模像样的骂了一声……
……
“流川君，你真的愿意帮助我？”来到没人出，小林少尉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是的，小林少尉，我一天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孟绍原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在我口袋里，有一张纸条。”
小林少尉看了一下周围：“掏出来。”
看着孟绍原掏出了那张纸条，小林少尉看起来有些紧张：“立刻把这张纸条送到平和街本立商社，暗号是‘米价好像跌了一点’。一定要快。否则，恐怕就晚了。”
孟绍原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急切。
平和街位于汉口日租界。
这里是华中地区贩运毒品的大本营。鸦片、红丸、白面等毒品应有尽有。日本浪人依托租界庇护，大肆贩卖毒品、枪支，横行霸道。
因此，当时的汉口盛行一句土话“下东洋租界去啊”。此处的下东洋并非指去日租界，而是指去做坏事。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汉口日租界侨民怕受到波及，开始纷纷撤离回国。
1938年6月3日，汉口市市长吴国桢向湖北省高官何成浚报告收回日租界，但是否比照之前的德、俄、英租界那样设置特别区提出了不同建议。
特别区的设置因各国退还后的租界不与地方政府同一系统，由国民政府外交部管辖，是一种过渡性的办法。
以前将德国、俄国、英国的租界区改设为特一区、特二区、特三区。
现在日本租界区由于日本领事馆和侨民都已经撤离了，在处理上就没有外交方面的顾虑，可以考虑改设警察局直接归汉口市政府统一管理。
目前在日租界的日本侨民已经非常稀少，但国民政府方面考虑到会引发各外国租界的连锁反应，没有立刻派警察进入，因此日租界内还有一些零星的日侨在。
而且国民政府为了争取国际支持，也明确的表示，只要这些日侨愿意，都可以安全的离开武汉。
小林少尉如此急迫的想要把这份情报送到本立商社，也是在担心，本立商社很有可能已经人去楼空了。
“放心吧，小林少尉。”孟绍原做出了自己“郑重其事”的承诺：“我一定会安全送到的。”
……
“本立商社？”万国才一听就说道：“我知道这个商社，和法国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有很多的商业来往，战争爆发之后，大部分都撤离了，里面就留了两三个人，这两天也提出了申请要求离开武汉。怎么样，要不要派人抓起来？”
“不必。”孟绍原摇了摇头：“这应该是高岸策划的，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我们抓住本立商社的人。”
“情报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没有看。”孟绍原笑了笑：“你看到这个叠纸的方式了吗？做过手脚，如果我悄悄的拆开看了，或许会被对方识破的。”
既然要演戏，那一定要演全套最真实的戏码……
……
昔日繁华的日租界，如今变得一片萧条。
当孟绍原走进这家商社，说出“米价好像跌了一点”这句话的时候，接待他的那个日本人立刻关上了门：
“是谁派你来的？”
“不知道。”
面对这样的回答，日本人的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满意。
“这是他们要我转给你的。”
日本人接过情报。
他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仔细检查了一下。
果然做过手脚。
确认无误之后，日本人才打开了情报，看了一会，面色略变：“明日晚上，对武汉进行轰炸，夜袭？大致轰炸方位询问来人……”
他看向了孟绍原。
“以刘中路为中心进行轰炸。”
“好的，你还好现在来了，再晚来一步，我就准备销毁电话撤退了。”日本人很快回答道：“情报上，还要求你明天晚上晚上准备一辆卡车，趁着轰炸混乱时机，干掉支那哨兵。你一个人，会不会困难了一些？但我现在身边又没有帮手。”
“全部交给我吧。”
孟绍原斩钉截铁：“我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那么就拜托了，我现在就去发电报。这是我在武汉发的最后一份电报了。”
……
高岸的计划已经非常明确。
让日军对武汉进行夜袭轰炸，趁着混乱的时候，利用“流川枫”想方设法的跑出去。
“高岸了不得啊。”孟绍原点着了一根烟：“他的一份电报，居然能够调动日本空军？我想，他的老上司本间雅晴一定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营救他出去吧？”
“越是这样，越要尽快的找到这个人。”万国才接口说道：“卡车、冲锋枪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全部是空包弹。到时候，门口的士兵会配合你的。”
“好，到了让高岸自己主动现身的时候了！”
孟绍原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
……
一整个白天，风平浪静。
孟绍原在见到小林少尉的时候，冲他悄悄点了点头。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
夜幕笼罩在了武汉。
尖利的防空警报，忽然刺穿了这座城市的夜晚。
夜袭！
日本人居然开始夜袭了。
猛烈的轰炸声骤然响起。
一声声的轰炸，在关押着日本犯人的院子附近不断传来。
所有人都乱了。
甚至有几个岗哨擅作主张的离开了……
……
“高岸阁下，开始了！”小林少尉有些兴奋。
“开始了吗？”高岸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那么，就让好戏上演吧。”
……
“砰”！
门被一脚踹开，拎着冲锋枪的“流川枫”出现了：“小林少尉，走啊，全部都解决了，走啊！”
“啊，流川君，辛苦了！”
八个日本人，很有秩序的离开了关押他们的屋子。
外面，躺着两个中国士兵的“尸体”……
……
一辆卡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
“快上车！”孟绍原大声招呼着。
“你来开车。”小林少尉却这么说道：“怡和街，利宝商行，快！”
“怡和街，利宝商行，知道了！”
孟绍原大声回答了一句。
……
爆炸不断的在周围响起。
开车绕来绕去，竭力躲避着炮弹的轰击。
小林少尉就坐在孟绍原的身边。
“还有多远？”
他不停急促的问道。
“快了，前面就是了。”
又开了有几分钟，卡车猛的停下：“到了！”
“轰……轰！”
两声猛烈的爆炸在附近响起，接着火光升腾而起。
“下车啊，下车啊！”
孟绍原大声招呼着。
七个日本人纷纷从后面车厢里跳下……
……
孟绍原和八个日本人冲到了利宝商行里面，用力敲开了门。
一个中年人打开了门，一看到这些人，丝毫不见慌张：“高岸阁下？”
这八个日本人里的一个，一怔，随即说道：“是我。”
“赶快进来，本间将军的命令已经到了。”
中年人立刻把他们接了进来。随即关上了门。
暂时获得安全的八个日本人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高岸阁下，没时间多说了。”
中年人拿出了两把手枪，一把交给了高岸，一把交给了小林少尉：“本间将军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你营救出去，我们的武器不多，用来防身吧。”
“非常感谢。”高岸接过了枪：“撤退路线安排好了？”
“全部安排好了。”中年人拿出了地图：“你看，我们准备从这里进行撤离……”
“啊，这些都你来安排吧。”
高岸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流川枫。”
“我在。”
“流川君，非常感谢你的努力。”
“谢谢，高岸阁下，能够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高岸笑了一下：“流川君，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支那人的特工吗？”
孟绍原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高岸若无其事的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孟绍原：“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我没兴趣，你们以为这样可以骗得了我？我只是利用你来脱身而已。”
“听我说……”孟绍原慌里慌张地说道。
“不必多说了。我想，我将来偶尔会怀念你的。”
说完，高岸开枪了，对着孟绍原接连开了三枪！
第七百九十九章 简单复杂
“那个流川枫很有可能是假的。”
“不会吧？”
“小林少尉，真是有趣啊。一个你在南京认识的朋友，失踪了，被支那人抓住了，成了一个支那士兵，接着又忽然出现在武汉。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之前看守我们的士兵居然全部都换了，为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叫流川枫的人，又忽然出现在了新面孔里。还有，支那人怎么会延迟审讯，给你了你和他单独谈话的机会？”
“啊，您要是这么说，真的有些古怪了。那么我立刻停止和他的接触。”
“不，我觉得这倒是我们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支那人想要从我们身上获得情报，这个自称是流川枫的人，又主动提出了营救我们的想法。他们在设一个圈套，要利用流川枫获得我们的信任，所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请吩咐。”
“首先要让流川枫相信，我们已经信任他了，然后再制造一个看起来很完美的营救计划。啊，我记得平和街那里有个联络点可以动用，他们不认识我，但我知道联系办法。流川枫一定会把情报送到那里，然后他一定会神奇的弄到一辆卡车，神奇的把我们营救出去的。但他越这么做，越证明他是支那人的特工。”
一个普通士兵，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些事情的……
……
所以，孟绍原死的一点都不冤。
他的计划一早就被高岸识破了。
三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
孟绍原捂着胸口，怔怔的看着高岸：
“你！”
对于对方生命力的顽强，高岸也还是有些佩服的：“支那特工的那点把戏，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我……”孟绍原喘息着：“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子弹……打在我的身上……我为什么没流血？”
高岸一怔？
是啊，为什么没流血？
他又对着孟绍原连开几枪。
可是，手里同样有枪的小林少尉没有开枪，相反他还有些迟疑。
“真是一个笨蛋啊！”
孟绍原忽然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你瞧，空包弹的戏法总是能够骗过很多人的！”
“八嘎！”
高岸刚刚骂出，那个中年人的手里猛的多了一把枪，对准了高岸。
接着灯火通明，从其它的房间里冲出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别动，真的不要乱动。”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介绍一下，这位利宝商社的老板，其实是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万国才！”
……
“郭司令，万处长，高岸绝对不会相信我的。”孟绍原笑着说道：“本来忽然调动原先的看守人员，就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然后我又在这里遇到了小林少尉，我一个小小的士兵，之前扮演的还是一个懦弱的日本年轻人，怎么忽然有勇气救人了？高岸不是傻子。
我有什么本事救人？能救出他们来才真的是见鬼了。如果高岸是个老资格的特务，那么我们故意安排我和小林少尉单独见面，有充分的谈话时机，同样会引起他的怀疑。一切都太巧合了，对于特工来说，那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是一个骗局！”
万国才不是特别明白：“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还要煞费苦心的和他演戏？”
“不演戏，怎么调得出这条老甲鱼？”孟绍原笑容更加灿烂：“我说了，演戏，有复杂的演戏，有简单的演戏。越是复杂的，越是容易让人相信，记得吗？”
郭忏和万国才当然这些话。
“高岸设计了一个看起来复杂，但却非常简单的计划。而我，则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有些复杂，因为这需要你们的全力协助。高岸用看着复杂的计划引我上钩，可我用看着简单的计划反过来引他上钩，我的简单计划，比他的复杂计划要复杂的许多！”
郭忏和万国才面面相觑。
这位孟科长以前是在北京天桥卖艺说相声的吗？
……
“现在，你输的冤不冤？”孟绍原掏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烟：“怡和街，利宝商社，那是你的紧急联络点是吗？万处长，可以去抓人了。顺着这条线，可以牵出一长串的大鱼小鱼出来。”
“交给我吧，你们两个，立刻带人实行抓捕！”
“是！”
高岸死死的盯着孟绍原：“这里不是怡和街利宝商行？”
“不是，不是。”这次是万国才说的：“‘流川枫’让我们找个地方，搭建一个……舞台，老实说，我们费了不少力气，还临时征用了几间民房。”
“你要商社也好，要二层小楼也好，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孟绍原点上烟吸了一口：“你们的飞机轰炸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夜晚，轰炸，你们又在车厢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小林少尉呢，第一次来武汉吧？根本认不出路，所以我带着你们瞎兜圈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了。”
你们分得清屁的这是哪里？
尤其是在下车时候的那两声刻意安排出来的爆炸，更加让你们慌不择路。
“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高岸追问着。
“动动脑子吧，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孟绍原讥讽了一声：“你是跟随本间雅晴一起加入军队的，被抓又特别的突然，我怀疑你没有来过武汉。在你传递出去的那份情报上，你写着大致轰炸方位询问来人，我基本能够确定你不认得路。上卡车的时候，小林少尉让我负责开车，我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所以我想带你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上卡车的时候，我特意重复了一遍地址，为的就是让躲着的同伴听到，好给万处长准备的时间。”孟绍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是高估了你们，根本不用那么麻烦。还是不明白吗？真是让人头疼啊，非得我给你们仔细解释吗？
你们一下卡车，根本没有观察周围的情况，就慌不择路的敲门，这已经不是一个优秀特工应该有的行为了。万处长一开门，张口就问‘高岸阁下’，这有两层意思，第一是人的本能生理反应，有人叫你的名字和你打招呼，你会下意识的承认，尤其是在那么紧张的局面下，你的大脑除非经过特别训练，否则很难抗拒。
不出意外的是，你果然这么做了。第二点的用意，我考虑到这样的紧急联络点，你们一定会有接头暗号，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接头暗号是什么，所以必须要采取这样的办法，让你没有办法核对暗号，整个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松。”
之后，进入所谓的商行，万国才给他们抢同样是为了瓦解他们的警惕。
“你个老东西！”孟绍原忽然骂了出来：“我本来还想继续演戏，从你嘴里套出更多的情报，没想到你居然迫不及待的开枪了！”
这也是整出戏里唯一不完美的地方。
“你是谁！”这是高岸唯一想问的问题了。
“我的名字，你怎么配问？”孟绍原扔去了烟蒂：“你不行，真的不行。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沮丧，这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其实也不过关。万处长，之前我们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把他带回去，严加审问，他会说的，而且很快就会说的。”
即便不说，从利宝商社这条线就可以开始一点点的盘查下去了。
高岸和他的几个部下都被带走了，孟绍原甚至都懒得问他的全名。但至少有一点，武汉城里的许多日特机关，会很快遭到致命打击。
这也是孟绍原在离开前能够帮武汉做的事了。
奇怪的是，他单独留下了小林少尉。
孟绍原只问了一个问题：“当时，你为什么不朝我开枪？”
小林少尉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开枪的，我应该开枪的……”
“你是应该开枪，只是在你准备开枪的时候，有些迷茫，在那想我到底是中国特工，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流川枫？你犹豫了。”
这个人是魔鬼吗？他为什么好像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你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人性，也许不多，但至少还是有。”孟绍原淡淡地说道：“你不是间谍，你是士兵，我们和日本不一样，我们会遵守战俘条例，把你关到战俘营的。其实，我完全可以把你当成间谍处死，但你知道，除了你还有一点人性外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吗？”
小林少尉不知道。
他和高岸在一起，“流川枫”真的可以把自己给处死。
“一饭之恩，一衣之恩，我们中国人都会报的。”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在南京的时候，你借给了我一套衣服，你还帮我撤离了南京。所以，这次我饶你一命。我知道，武汉有个反战同盟，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出现在那里。”
小林少尉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孟绍原没有看错，小林少尉的确还有一些人性，他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无可救药的暴徒。
1940年3月，小林觉，前日本陆军少尉，加入反战同盟，战后回国，他出版了一本书：《我在中国的岁月》！
第八百章 暗箭难防
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
从淞沪会战，到徐州会战，再到武汉会战，国民政府组织的三次大型会战，日军虽然凭借着强大武器，始终占据战场上风，然而，他们的鼻子，却完全被国民政府牵住了。
战略的主动权，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国民政府的手里。
日本不是没有人洞察到日军正在中国战场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陷阱中，但此时此刻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够把希望寄托在取得武汉会战的完胜，彻底击毁国民政府抵抗到底的决心，从而让其投降。
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其实也知道，这种幻想有多么的虚无缥缈。
在武汉，为了抗击来犯之敌，整个城市都进入到了全民皆兵的状态。
而普通的市民们谁也不知道，一场锄奸工作已经拉开了大幕。
先是位于怡和街的利宝商行被端了。
老板被密捕。
随即，审讯立刻展开。
没有费什么力气，这个老板全部都交代了，他是在民国二十四年，也就是1935年就潜伏在了武汉。
随着他的口供，一场大抓捕在武汉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而策划出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孟绍原！
在武汉，他接二连三的上演了好戏。
“你很好。”
戴笠一看到孟绍原的时候，开口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对于戴笠而言，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你也许会因为这件事而获得一枚勋章。”戴笠面无表情：“截止到你来之前，我们顺着利宝商行的这条线，已经抓获了十五名日特，二十一名汉奸。而且确信抓捕还远远没有结束。孟绍原！现在，由我传达委座训令！”
孟绍原赶紧一个立正。
“武汉一案，处置甚妥，应予嘉奖。此国家危难之际，有此栋梁，幸甚。望再接再厉，不辱使命！”
“多谢委座训导，孟绍原绝不辜负委座期望，不辜负身负重任！”
“好了。”戴笠让他放松下来：“你来武汉没几天，做了不少的事情。你的家人，我刚刚得到电报，全部安全抵达重庆。”
孟绍原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
“在武汉修养几天。”戴笠轻轻一声叹息：“好好的再看看这座城市，也许过不了多少时候，想来也都来不了了。”
“戴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了，我想明天就走。”
“那么急？”
“是啊，日本人在上海会有大动作。”孟绍原回答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一个新的日本特务机构，即将在上海正式运营。”
“哦，确定？”
“确定，机关长是土肥原贤二。”
戴笠眉头皱了一下：“这是老对手了，也是个中国通，如果他到上海，上海的局势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绍原，你要留神了。”
“是的，戴先生。”孟绍原神色肃穆：“土肥原贤二的到来，会让日特机关在上海一盘散沙的局面迅速得到改观，我们的日子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好过了。”
这点戴笠非常清楚：“准备好怎么应对了吗？”
“想了一些。”孟绍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但不管我现在想的再完美，情况也会发生变化，只能见招拆招。戴先生，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见他衣服吞吞吐吐的样子，戴笠笑了笑：“有什么事就说，欲言又止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是，那我就说了。”孟绍原大着胆子说道：“之前，我们在上海有那么多的机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日特的派系斗争，但是他们即将发生重大改变，而反观我们，戴先生，所谓的三巨头体系在上海的存在，内部的争斗，都会严重削弱我们的战斗力。
匪夷所思的是，在上海潜伏区成立后，除了上次的‘龚先生’事件，我们被迫合作了一次，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一次的合作。我，周区长，程书记，貌合神离，不但如此，还存在互相拆台的情况。此消彼长，长此以往非常让人担心。”
“官场斗争啊。”戴笠默默的说出了这句话：“在中国，从古至今，官场斗争都是一个绕不过的坎。你升官了，他看着眼红。他掌权了，你心里觉得不平衡。三个字，‘凭什么’？斗来斗去，耗损的，无非还是我们自己。
绍原，我知道你也难，可再难也得坚持下去。周伟龙是元老，当初帮了我，帮了委员长的大忙，动不得。程义明是从那边过来的，有靠山，而且靠山来头还很大，一样动不得。再等等看，你也尽量避免和他们正面交锋，或许将来会出现转机的。”
本来以为自己说出那些话，戴笠会对自己大加训斥，没想到戴笠的话里反而对自己有着颇多同情理解。
“绍原，按理说，即便存在官场争斗，你当着我的面说处来，我也要郑重的告诫你，可我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态度？”
戴笠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孟绍原迷茫的摇了摇头。
戴笠也没多说，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厚厚的一叠资料，往办公桌上一放：“你自己好好的看看吧。”
孟绍原疑惑的拿了起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里至少有七八十分的材料，而所有的材料都指向的是一个人：
孟绍原！
全部都是告状的。
告来告去也无非就是孟绍原再熟悉不过的那几条罪名，什么生活腐化堕落，独断专行等等。
有一份告的倒是比较新鲜，说孟绍原在上海拉帮结派，搞独立的小王国。
“我什么时候弄过独立的小王国了？”孟绍原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这个，是程义明告你的。”戴笠冷冷说道：“这里所有的材料，都是周伟龙和程义明秘密提交给我，从时间上来看，最早的那份，是在上海潜伏区才成立的时候就有了，是周伟龙提交的。”
我叉叉你个全家啊！
上海潜伏区刚刚成立，自己和周伟龙一团和气，而且看起来关系还相当的不错，可谁想到这个家伙两面三刀，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告自己的黑状了？
还有程义明，这么多黑状里，倒有七成是他告的。
有份比说自己搞独立小王国还要过分，说陈荣阳的暴露，根据分析很可能和孟绍原有关，希望上级严查。
这他妈的不是拿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面扣吗？
“绍原，你以为自己官场经验很丰富了？”戴笠淡淡说道：“从在南京开始，你就习惯了挥舞支票本，各个科室的科长、股长，谁见到你都笑嘻嘻的，明面上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看待，可你要真的出事了，有几个人会真心的帮你？
到了上海，你首先就去拜访了周伟龙，程义明，也没少给他们好处吧？可他们背地里，还是狠狠的给了你一刀。为什么？因为你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再反过来想想总部的这些人，孙良群的事件上为什么那么肯出力？不是因为你给了他们多少钱，而是孙良群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些，除掉他对大家都有好处。
利益面前，从来都没有朋友可言。总部的人当你是朋友，那是因为你远在上海，动不到他们的利益，相反你每次回来都能给他们一点好处。可有遭一日，他们调去上海，或者你调了回来，一旦发生利益冲突，他们出卖你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戴先生。”孟绍原心里真的怒了：“是我其它罪状我也认了，可说我搞独立王国，陈荣阳暴露和我有关，这些全是子虚乌有。”
话虽然这么说，但此时的孟绍原，发现自己的官场经验真的还严重的欠缺。
支票乱飞，金钱开道，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有效的，但正如戴笠说的那样，一旦触动到了别人的利益，金钱的影响便会大大降低！
“我知道。”戴笠点了一下这些材料：“你孟绍原做事的确荒唐，但对我，对组织还是忠心耿耿的。有人要拿着枪口对准我，你一定是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从你到上海开始，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告过谁的黑状，一直到了现在才开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绍原啊，对于这些材料，我一概是置之不理，也没有任何的回复，只当我从来都没收到过，可你要记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自认为做事堂堂正正，问心无愧，但这远远不够。这些人能够把状告到我这，就能告到别的地方，到时候你怎么办？”
孟绍原定了下神：“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戴先生刚刚说过，我对戴先生，对组织忠心耿耿。再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只要拍好戴先生您的马屁，后方出了问题，自然有戴先生帮我解决！”
“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戴笠笑了：“我今天是警告你一下，提防一下自己的身后，回到上海，这件事情你只当做不知道。”
“是的，戴先生！”
“你刚才说的还算不错，忠诚是我最看重的，也是委座最看重的。至少，在这点上你目前还做的不错。周伟龙和程义明，再看看吧。”
狗日的，你们等着，早晚我会想法子对付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