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也曾笑我全文阅读 第2分节

011.片场

我从卧室换完衣服出房门,徐婉怡已经将桌上的外卖全部吃完,正拿纸巾擦着嘴角,问我是不是要出去。

    我嗯了一声,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叮嘱徐婉怡:“我今天下午可能不会回来,晚饭你是喊外卖还是外出吃,随你。”想到昨天夜晚那一地狼藉,我又郑重警告:“别总是喊你那些狐朋狗友来这闹。虽然我是在你这白吃白住,可你请个钟点工的费用够我付你房租,甚至还有多余。”

    徐婉怡不服气说:“既然你觉得不划算,可以选择不住。”

    我说:“放心,我在你这唠叨不了多久。”

    她追问:“难道你找到工作了?”

    我说:“快了。”便将门给关上。

    等我到达和对方约定好的地方后,并没有见到多余的人。路边停了一辆保姆车,车内坐着一位大约三十多岁,妆容服装都颇为干练的女人。她手中正拿着平板上下翻找路线,看到站在车窗外的我,才将平板放入公文皮包内。将车门推开,走下来,便朝我伸手说:“纪小姐,您好,我是万有集团沈总的秘书,江铃。”

    我轻轻握住她手,微笑道:“您好,我是纪精微。前一个星期还是沈董事长身边的秘书助理。”

    “我知道。”沈世林的秘书江铃简短说。她又补了一句:“多亏你,如果不是你,沈总还不知道周庆要被劝退的事。”

    江铃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致谢的话,语气却隐含嘲讽。似是在暗讽我工作无能,才会在两位老板面前,将事情越弄越糟,以至于遭辞退,灰溜溜离开。

    那天我怀中抱着签好的文件和水杯,未曾料想外面会有人和我同一时间出入,等他推门进来时,已经始料未及。

    我并未和她计较她话内的意思,始终对她保持不过分谄媚又不过分疏离的微笑,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对我说了一句:“上车吧。”便转身上了那辆车门打开的保姆车。

    刚才我接到江铃的电话时,她只是说想约我见一面,并未透露今天是为什么事而见我。我也没多问,只是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司机开车一路赶往一处郊外别墅,在来的路程中,江铃一直带着蓝牙耳机,手中的平板电脑随时开着股市的页面。保姆车缓缓停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工作。手指在眉间揉了揉,露出一丝疲惫。

    我立马从包内拿出一瓶新泡好的甘菊茶,递给她说:“水瓶没用过,甘菊茶也是温热,对提神很有用处。”

    她侧过脸,目光停在透明玻璃瓶内明亮色的液体上,嘴角弯起一丝笑意,说了一句暗含深意的话:“你似乎是有备而来。”

    我说:“做我们这行的,如果没有准备工作,根本行不通的。”

    她接过我手中的甘菊茶,语气没有先前的疏离,简短说了一句:“谢谢。”

    我们两人下车后,朝着远处那栋城堡模样的别墅走去,铁门内有穿蓝色工衣的人手拿一些工具来来回回进出。我刚开始还有些疑惑,这是要干嘛,等到达别墅内后,看到灯光和摄像机还有反光板时,才知道这是片场。

    摄像头对准的是一对男女,两人正在拍一场对手戏,场内非常安静,只听见男女主角对台词的声音。

    我和江铃站在那,安静观望了一段时间。导演手拿剧本说了一句卡后,屋内的人散队。男女主角被化妆师拥着进了化妆间。

    导演正在看镜头,眼睛一瞟正好看见了江铃。立马笑着走来和江铃打招呼,眯着眼睛笑问:“哎呦,江秘书,您来了?最近沈总好吗?”

    江铃应付说:“我是代沈总来等顾莹灯小姐的。”

    那导演听了这句话,立马说:“怎么能够劳烦沈总来等,正好刚拍完顾莹灯的戏份,我现在就让她跟你走,别让沈总等久了。”

    导演说完这句话,招来一个工作人员带我们去找这部戏的女主角顾莹灯。等我们到达化妆间时,顾莹灯正坐在化妆镜前对身边的助理发很大的火。大约是一件礼服在今天运来这里的过程中,被助理不小心在片场挂坏了。

    她气急败坏指着那瑟瑟发抖的助理说:“你还让我怎么去参加今晚的饭局?这条裙子还是一个星期前提前在意大利预定的,现在好了,挂坏一大块!”

    那助理大约是年龄还小,只是一味的道歉。化妆间所有人全都看向顾莹灯,没有一人敢出来解决问题。

    我看见顾莹灯身上那条酒红色纱裙上确实挂坏了好大一块,穿出去影响美观。缝的话一时找不到相同颜色的线。

    我研究了许久,最终走了上去,对正在发火的顾莹灯说:“这条裙子还可以穿,纱裙缺点虽然容易被刮坏,可好处……”我停顿了一下,弯下腰,伸出手揭起纱裙上一层纱网,用力撕扯开,趁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对顾莹灯说:“可纱裙也好处,这条裙子的下摆有三块纱网,撕掉挂坏的一层,还有两层,并不影响美观,还减少一些累赘感。”

    我正洋洋得意时,身后传来江铃一句:“沈总。”

    我后背一僵。

    所有人往门口看去,门外站了好些人,站在最前面的是盯着我手中那块撕扯下来的纱网的沈世林。

012.谨慎

当我转身时,沈世林正站在门口望着我,瞳孔里流转着浅笑浮光。这和前几天在薛家葬礼上所见到的他有所不同。我有些手足无措,职业习惯告诉我,一定要面带微笑真诚和他对视,一定不能闪躲或退缩。可在他眼神覆盖下,第一次会这般窘迫和纠结。

    我垂下脸,感觉耳根有些烫,直到身后传来顾莹灯一句:“世林。”

    我错愕抬起脸,看向沈世林,顾莹灯此时正好从我身后走出来,朝着沈世林走过去,握住他手,开心笑道:“我以为今天只有江秘书会来接我。”

    沈世林对顾莹灯温和问:“谁惹你这么大火。”

    顾莹灯指着我手上那块纱布说:“还不是我那新来的助理,做事情永远都毛手毛脚的,还把上次我和伯母一起选的裙子都挂坏了。”她说到这里,脸上的抱怨又变化成开心,她再次指着我问沈世林:“这是你新请来的秘书吗?看上去挺机灵的,你看我身上这条裙子,是不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沈世林大手包裹住顾莹灯的小手,看了我一眼后,又掠过视线,目光带着些许纵容对顾莹灯说:“嗯,新请的秘书,还在跟江铃适应。”

    顾莹灯巧笑嫣然,完全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她娇小的身子依靠在他身上:“是不是让你妈妈久等了?”

    沈世林简短回答:“没有。”

    顾莹灯撅嘴说:“你工作总是那么忙,爸爸说有空让我们两家好好吃顿饭。”

    “再说,走吧。”沈世林牵着顾莹灯走了出去。

    我愣站在那,直到江铃从我身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挨在我耳边说:“还傻愣着干什么,跟上。”

    我回过神,将手中那块纱布交给顾莹灯的助理,才紧跟在江铃身后。出了别墅外,铁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有司机恭敬拉开车门,沈世林和顾莹灯弯身进入车内。

    江铃带我剩坐先前那辆保姆车,黑色的轿车走在最前面。我们所剩坐的车,跟在后面。我往车后一瞧,保姆车后还跟着两辆黑色的轿车,大约是跟随沈世林的。

    江铃在车上也一刻不闲着,给我临时补充资料:“我知道你非常想要这份工作,在薛家的葬礼上你是为何而来,我想这已经不需要我点破。如果不是薛宁那件事,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近沈总。”

    江铃一句话便将我点破,那天从徐婉怡口中得知沈世林将会参加薛家的葬礼,我也是带着半信半疑跟去的。我不甘心那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就因为一场失误,一个人的排挤,而和自己说再见。

    我当时并没有把握能够接近沈世林,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将用什么计谋让沈世林为我官复原职,只是想去碰碰运气。如果不是薛宁那个契机,我想,我现在根本不会那么幸运。这点计谋在他们眼里其实就跟透明一般,被她看出来,我也无所谓,因为这个意图我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江铃说:“可这行不是你那点小聪明就可以行得通的,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现在来和你说一下沈总身边你今后工作会常遇到的人。顾莹灯顾小姐,是沈总的未婚妻,两人是两年前十月三十订下的婚约,现在还没对外有宣布过。顾小姐性格开朗,很好相处,而你现在唯一要记住的一点是,还有一个月,顾小姐和沈总两人的订婚纪念日就快临近,你必须准确记下日子,在那天为沈总挑选顾小姐的礼物。这些事情一般沈总都不会管,虽然礼物不是沈总本人挑选,可礼物也必须送得有技术含量,能够让顾小姐欢心。你明白吗?”

    我谨慎的点点头,说:“我明白。”

    江铃又说:“明白就好,今天已经算是你第一天上班,会算你工资。而我们接下来去的是沈家,你到时候记住,凡事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013. 暗涌

到达沈家时,我和江铃站在餐厅外侍候着。沈家和顾莹灯在餐厅吃饭,餐桌上非常冷清。话最多的要属顾莹灯,除了沈世林那年轻得过分的母亲,笑容满面答顾莹灯几句话,餐桌上的两父子基本上都没开口说什么。

    本来这场饭局会相安无事进行下去,直到江铃站在餐厅外接听了一个电话,走进去挨在沈世林耳边报告了一些事情,声音并不大,只够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江铃刚报告完,沈世林的父亲沈董事长,忽然手拿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一声说:“我真是养出一个好儿子!”

    沈世林放下手中的餐具,拿桌上的餐巾慢条斯理擦拭了嘴角,目光冷然看向坐在位上的沈董事长,没过多久,嘴角往上挑起一丝笑,他说:“我以为薛家的葬礼,您会去。”

    说到这个,沈董事长似乎更来气了,他额头青筋暴跳,声音颇大:“我还有脸去吗?!当初万有刚起步的时候,如果不是薛家的人拉我一把,你以为现在的万有能够发展到这一地步?沈世林,你这是恩将仇报!”

    无论沈董事长火气多大,说话力度多重,沈世林始终都是一副淡定悠然的模样。就连坐在他身边的顾莹灯都被沈老爷子忽然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望着沈世林。

    江铃站在那里也有些为难,反而是沈夫人坐在那,缓缓喝着汤。

    “薛家当初拉过您一把,我并不否认,可那是您承的薛家的情,并不是我。薛家这几年经营的状况,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迟早会因为经营不善,而被别的大公司一口吞掉,我这么做,只不过是趁薛家倒闭前,提早收购。”

    “是,薛家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就算被大公司一口吞掉,这件事情也不应该是你!也不应该是万有!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沈和志忘恩负义!”

    沈老爷子说到这里,情绪越来越激动了。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顾莹灯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稳定沈老爷的情绪。沈夫人放下汤碗,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在沈老爷子胸口上下抚摸着,埋怨说:“你年龄也不小了,还发这么大火。世林做事情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商场上如果讲得了情面,那吃亏的只是自己,你就消消气。”

    沈老爷子将沈夫人用力一推,怒气未歇:“哼!你是嫌我老了没用了?比不上你外边那些小白脸了?”

    沈夫人往后倒退了几步,本来关切的脸变成冷然,她嗤笑一声:“好心没好报。”

    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往从餐桌离开,出门口经过我身边时,一阵香氛袭来,有些甜腻。那年龄大约四十岁的沈夫人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傲然的看向我,皱眉问:“你又是谁?”

    我垂下脸,毕恭毕敬回答:“我是江秘书的助理。”

    沈夫人总结说:“也就是世林身边的人?”

    我说:“是。”

    她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看向我,撂了一下艳红色的裙子便从我面前翩然离去。

    等我从沈夫人离去的背影上抽回视线,餐厅里的气氛已经平静下来。

    保姆端着茶杯来到沈世林身边,他伸出手接过,将茶杯握在手心,缓慢品了一口茶。便又将手中茶杯放下,对坐在主位上的沈老爷子,沉吟半响淡声说:“您好好休息。”

    说完,将杯子放于桌上,起身从餐桌前离开。

    本来正在安慰沈老爷子的顾莹灯看见离去的沈世林,和沈老爷子匆匆告别,便快速跟随在他身后。

    几人出了沈家,顾莹灯本来是要跟沈世林上车的,她刚弯身要进入。车窗内传来沈世林的声音:“江铃,送顾小姐回家。”

    顾莹灯还想说什么,江铃已经走上来请顾莹灯上后面一辆车。顾莹灯满脸委屈站在沈世林车窗外,咬了咬唇,只能不甘不愿跟随江铃走。

    我第一次在沈世林身边当差,看到江铃带顾莹灯走了,自己不知道该上哪一辆车,本要随江铃走的。江铃忽然回过头来,朝我说:“你坐沈总那辆车。”

    起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江铃和顾莹灯上了那辆保姆车。前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依旧静静停在那里,我左右看了一下,只能快速转身朝黑色轿车走去。

    我站在紧闭的车窗外,小声喊了一句沈总。

    里面过了半响,才传来一声车门解锁声。

014. 很美好的年纪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置,身后一股呛鼻的烟味。我从透视镜看向后座,看见他手指间夹了一根体型细长,燃烧有一半的烟在手中。他目光非常平静落在车窗外,有烟雾弥漫过他那双略带深沉的双眸。

    只那么一眼,我已经非常赞成外界所说,他确实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车子行驶一会儿,我以为自己的偷窥进行得天衣无缝,并未被谁发觉。可谁知坐在后车座吸烟的沈世林,忽然开口问:“好看么。”

    这一句话,让我猛然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沈世林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抬头看谁,而是将手中只燃烧到一半的烟,在烟灰缸内慢条斯理按灭。让我一时间没分清楚,自己对于他好奇的偷窥,是不是被他察觉了。

    我愣了许久,他忽然缓缓抬起头,从透视镜里看过来,我还来不及收回视线,便和他撞个正着。

    他没从透视镜上移开,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话音中自带三分笑意说:“问你话。”

    我晃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是真在和我说话。想到自己刚才毫无礼貌偷窥他,脸上难免有些羞涩。我克制住自己,故作平静对他微笑,官方式回答对他说:“外界一直称赞沈总才貌双全,在我们女人眼中自然是好看的。”

    在我这么多年职业生涯里,我认为这是和上司最保险的回答,不会让对方感到谄媚和不适。可谁知效果却适得其反。他嘴角的笑意收了收,脸上恢复平静,没有不悦,只是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从透视镜上离开,便没有开口说话。

    我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出了问题,正在心内一句一句审查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哪一句踩到他禁忌了,可还是没有找出问题所在。

    正当我心内一直惴惴不安时,他再次毫无预兆问了我一句与先前话题牛马不相及的话,他问我今年多大了。

    我脑袋没转过弯,被这话题扰得措手不及,过了许久,才毕恭毕敬回答:“今年满二十六,明年就二十七了。”

    他“嗯。”了一声,说了一句:“二十六岁,很美好的年纪。”便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车内彻底恢复寂静,这场莫名其妙的话题便结束了。

    我感觉自己莫名松了一口气,身体一直保持标准的坐姿望向挡风玻璃前方,再也不敢乱瞟。车到达公司门口时,沈世林并没下车,而是让司机将我放下,找人带我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便离开了。

    我握着手中的提包,等车离开后,站在我身边负责人事部招聘工作的以前同事,亲切朝我伸出手:“精微,欢迎回来。没想到我们会再次见面。”

    她眼里的笑意含着另一层意思,有猜测有刻意讨好。

    我望向她朝我伸出的手,过了许久都没有握上。一直到她脸色有些难堪,我才缓缓伸出手握住,对她微笑说:“我也没想到会再次麻烦你,记得前段时间,我的离职手续就是你帮我办的。”

    她笑容有些僵硬,随即又笑面春风说:“乔娜上次将你辞退书发送到我邮箱时,我也惊讶了好久。总之,无论如何都要恭喜你,重新回归。”

015.谢谢你还能来

我重新办理好入职手续,便从公司离开。

    站在公司马路边打车时,正好撞见乔娜从外面开会回来。她离我三米远,似乎工作上很忙,她并没有注意到马路边上的我。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走,她新的助理手中抱了一堆文件,满头大汗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了很远,一直走到公司大门口时,乔娜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我,视线正和我撞上。她目光里满是不解,大约是疑惑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

    我朝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上前和她打招呼,因为有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我面前。

    我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拉开车门弯腰坐入,车子缓缓开动,我回头一看,便看见乔娜一直没有离开,视线还停留在这辆出租车上。我回过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

    在真正开始上班之前,江玲放了我两天假,让我处理好生活上一些私事。

    趁着这两天的空隙,我用最短的时间找了一间房子,第二天又去徐婉怡公寓收拾自己的行李,到达那里时,正好撞见徐婉怡的姐夫宋弛坐在沙发上和专心看电视的徐婉怡说着什么,当我推门进入,房间里的两人忽然同一时间转过脸看我。

    徐婉怡眼睛内闪过一丝慌乱,反而是宋弛从沙发上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比徐婉怡的姐姐小几岁,和徐毓并不是特别熟,和徐毓的丈夫宋弛更加不熟。感觉气氛不对,象征性喊了一句姐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我再次出来时,宋弛还在客厅,目光一直落在徐婉怡身上,听到我拖着行李的声音才收回视线看向我。我对他再次礼貌点点头,他又朝我笑了笑。

    徐婉怡看见我手中的行李,问了我一句是不是要搬走。我点点头说已经找到工作和房子了,她也没再说,一副巴不得我快点走的模样。

    我也并没和她说告别感谢地话,因为这些话我说了她也不一定会接受,说了反而被她认做假惺惺。

    我拖着行李离开时,宋弛在我身后说了一句:“徐毓的妈妈说好久不见你了,说如果我在这见到你,让你明天去阖家酒店一起吃个饭。”

    当宋弛那句话一出口时,我就感到奇怪。我和舅舅一家虽然是亲戚,可因为贫富的差距,我和他们家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的关系。我没想到他们会主动邀请我吃饭。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忽然明白过来这场饭局是谁在背后发起的,一目了然。

    我回应了一句:“我看有没有时间。”便拖着行李出门离开了。

    把所有东西全部安置好后,第二天我睡到十点才醒来,徐婉怡的母亲一个电话便甩了过来,在电话里问我昨天宋弛有没有通知我来阖家酒店吃饭,她说她有事找我帮忙。

    我听她口气,似乎是真有时间找我帮忙,她以这个名义约我,让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不得不答应,从床上爬起来后,便往阖家酒店赶。到达酒店门口时,大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我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那男人也看见我了,抬脚快速朝我走了过来。我站在那儿没有动,等他走近后,他彻底站于我面前,额头上贴着创口贴,仿佛还是以前对我温暖笑了笑。我看到他咧嘴整齐的白牙在灯光下亮得有些耀眼,眼里有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他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柔声说:“对不起,借用你舅妈的名义约你出来。”他停下话语,又道:“我只是想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我觉得手中的包有些重,换了一只手提着,对他说:“郑江,明知道这是你们串通好的,可我还是来了。”

    他说:“谢谢你还能来,我以为你还在怪我们。”

    我说:“不,我来不是已经原谅你们对我的背叛和伤害,我只是想给当初的我们最后一个面子。”

016.有备而来的饭局

郑江有些伤感望向我,也没有提那天我一脚将他踹下喷泉的事情。

    他的大肚量加上他此刻那伤感的眼神,莫名的让我感觉,他并不是背叛了我,我们不能在一起,是迫于生活的无奈而分开的。

    这样的错觉真伟大,可事实却丑陋无比。

    我不是电视剧内那些玛丽苏女主,被人伤害被男人抛弃,见到对方伤感又内疚的道歉,立马觉得他比我悲惨,便没有自尊不要脸,自以为圣母可以拯救世界,宽宏大量安慰他,不怪他。我看到他伤感的眼神,之前那唯一一滴时过境迁的沧桑感,在心间幻化成冷气,消散后,只觉得全身冰冷。

    有些不耐烦说:“好了,走吧。”

    我从他身边行过,提着手中的包没有任何软弱和伤感,脚步坚定朝前走。

    我想让自己无坚不摧,我不想让别人看出在这段三年的感情里,其实我也是用过真感情的,我更不想让他觉得,他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多么重要。在这段感情中我已然是个输家,没道理在离场时还让他看我狼狈离去的笑话。

    我到达约定好的地方时,我妈和徐家一家人都在,就连自从出嫁为人妇很少回家的徐毓也在。她丈夫宋弛也坐在她身边,两人看上去恩爱有加,相敬有礼。反倒衬得一旁的徐婉怡坐立难安,脸上满是不耐烦,如果不是舅妈一直按住她,估计这样的家庭聚会,她是一刻也不会待的。

    我进去后,我妈从座位上站起来,讨好的要为我接过手中的手提包。在她即将要碰触到我手时,我刻意别过,对她客气又生疏说:“不劳驾。”

    她脸色凝住,在那儿没动,倒是舅舅察觉到了,上来打圆场说:“精微,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吃顿饭,何必这样。你妈总是要结婚的,她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上次你妈妈说,你得知她要结婚,和她大吵了一架,至今都没回过家,你这样做也太不孝了。”

    我舅舅似乎还不清楚事情原委,以为我是不同意我妈再婚的事情而闹变扭。我看向徐婉怡,她也正看着我,朝我小动作摇一摇头,告诉我,她没有说出我和郑江的关系。

    我记得刚得知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时还是徐婉怡告诉我的,我还用她输了五十万的事情威胁她不要将郑江和我的关系说出去,我以为这件事情只要我坚持不肯,他们想结婚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为了不让我死去的父亲丢面子。我忍气吞声没有将事情闹大,选择帮着隐瞒,以为事情私底下解决,这件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般。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妈和我前任男友是玩真的,两人打算不顾世俗私定终生。

    想到这儿,我笑了笑,对拉着我入座的舅舅说:“舅舅,如果我这样都还不够孝顺,那我都不知道怎样才算孝顺了。”

    他也算是在商场摸爬打滚这么久,场面话大约一听就能听出一些猫腻来,察觉我话里有话,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望着他,郑江快速走上来按住我肩说:“你刚才还说一天没吃东西,我们先坐下吃点东西,到时候再聊,不然菜都凉了。”

    我妈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说:“是啊,我们吃完再聊。”

    我笑了笑,依了他们的话坐下,有服务员上菜,大约真是等我等了许久,菜上桌后,所有人都动筷子吃饭,没在涉及敏感的话题,桌上的人都围绕徐毓和宋弛什么时候打算生孩子。

    宋弛和徐毓都表示不急,可徐毓的母亲我舅妈不这么认同,苦口婆心劝他们年龄不等人,要生孩子该赶紧。

    徐毓他们夫妻都默不作声听着,也不知怎么话题又转到我工作上。我舅妈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转到沈世林手下干活的消息,还难得一脸关心问我新工作怎么样,我都一一回答挺好的。

    她笑了笑称赞说:“要是我们婉怡有你一半有本事就好了,都二十四了,还只知道吃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老本。”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收了收,诚挚的看向我说:“对了,精微,我们公司最近有一批医用明胶成品,想找益康制药厂的程总谈下生意,依你的工作性质,你能不能帮舅妈约程总见个面?”

    她绕了这么久,把话题直接明了绕到这上头,倒让我出乎意料。我以为她先前在电话内说找我帮忙是引我来的借口,没想到真有事找我帮忙。可益康制药厂的程总与我的工作并没有接界点,我刚想拒绝,舅舅拿果汁给我杯内倒上说:“是啊,现在你是沈世林手下的秘书,他最近和益康制药厂的程总有非常亲密的来往,有关于他的行程和联系方式,舅舅觉得依照你的能力应该差不了。”

    我还没正式在沈世林手下做事,关于他和哪些人有接触,基本上算是一无所知,而且我也不是他手下的秘书,我上司应该是江玲。

    沈世林算是我上司的上司,对于这件事情我实在无能为力,实话实说:“舅舅,你们还不知道吧?虽然我在沈世林手下当差,可我的上司是他的秘书,这件事情,我确实有些为难。”

    他们两夫妻一听,脸上的热情消退,望着我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我妈在一旁讨好开口说:“精微,你就帮帮你舅舅,又不是什么外人。”

    我凌厉看向她,口气微冲:“越不是外人,就越可能干一些连外人都不会干的事情。”

    我这句话本来是说给我妈听的,不知道我舅舅是否误会,以为我含沙射影指他们,当即也垮下脸说:“精微,舅舅一直以为你们纪家最有出息的应该是你,可没想到舅舅强人所难了。这件事情舅舅也不为难你,我只想说,当年你爸在赌场输钱被痞子拿刀追着砍,是我拿所有家畜和你表妹读书的钱给你爸还的赌债。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反正舅舅这一辈子关于你家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没能力而甩手不管的。”

    他一句阴阳怪气没有能力,压得我像是被人用脚活生生踩在地上,这么多年,我努力读书,努力找一份好工作,努力不让他们看扁我们纪家。他这一句话让我觉得羞辱不堪,我握住杯子的手无意识握紧。

    舅妈在一旁说:“唉,算了算了,帮不了就算了,别为难你外甥女了,我们吃饭。”

    为了从这屈辱中挣扎出来,我有些冲动,甚至不顾后果扯谎说:“沈总确实和我说过程总的事情,这本来是工作上的机密,可既然舅舅舅妈有所求,我自然要为你们办好。”

    他们再次愕然看向我,我从抽纸盒内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掉手中稠黏的汗渍。将揉搓成一团的纸巾扔在桌上,看向郑江和我妈说:“今天我来,是来对于你们的婚事表态,你想和谁结婚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妈,您有没有告诉舅舅,您闹着要结婚的对象,是你女儿的男朋友?而你做了你女儿感情中的小三。”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包间如定时炸弹爆炸一般。我舅舅从座位上一冲而起,满脸怒色不可置信看向我妈,瞪大眼睛问:“这怎么回事!姐,你不是和我说你和郑江只有年龄差一点,属于正常恋爱吗?!当初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求我,光你和郑江的年龄问题我就不会答应,现在精微说郑江是她的男朋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我妈满脸惶然瞪着我舅舅,一句话都回答不上,眼眶里盛着泪水看向我,问我:“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因为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我不求你对我多好,可现在你因为这件事,连尊严都不肯留给我,纪精微,你还是人吗?!”

    我不想和她再多争执,提起包便从包厢内冲出去,郑江追了出来,在我身后一直喊我名字。

    我红着眼睛一直往前冲,连前面有很多人都没管。从人群中莽撞冲过去,身后传来一句小心。等我回过神来,面前一只一米多高的花瓶被我撞倒,在地下发出粉碎声。

    整条长廊万般肃静。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郑江一句精微。我僵硬回头,第一眼看见的是身后站着的一些人。还有他们脚下散落的文件,有碎片夹杂在蓝色文件哥的缝隙中。

    郑江关切的赶上来,双手放在我双肩上,焦急问我:“你跑那么急干什么!有没有事?人没伤着吧?!”

    我摇了摇头,红着眼,嗓子嘶哑朝面前的人喊了一句:“沈总,江秘书。”

017.当初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坏

我嘶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

    我以为沈世林和江玲是来谈事情的,他们身后的人都是一些穿着正式,模样似生意人。

    江玲有些讶异问我为何在这里,当她看到我身边的郑江时,似乎明白什么,问我:“这是你男朋友?”

    郑江握住我双肩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在他即将要回答的时候,我抢答说:“不是,我们不是很熟。”

    郑江听到我这句回答时,脸上闪过一丝沮丧。我甚至都不明白他为何会沮丧,我们之间从情人变成仇人,能够用不是很熟来介绍他,已经算为我们各自保留了几分情面。

    难道还让我如实介绍他是我后爸吗?

    他没有反驳我对他的介绍,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低头看到地下满是散落的文件,觉得有些失礼和过意不去。蹲下身将文件捡起。满脸歉意看向江玲身边的沈世林,红着眼眶想张口道歉,道歉的话还没出口,他们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我们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去,便看到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卷发披肩的顾莹灯怀中抱着一只背包从走廊那端小跑过来。并不长的走廊,等他到达沈世林面前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语气里满是庆幸的说:“我刚才去补了一个妆,花了好久的时间,以为你们先走了,跑过来发现你们都还在。”

    她正喘着气,被鸭舌帽盖住的脸,只见到小巧的下颌,和因为气息不稳而微微颤抖的粉唇。

    顾莹灯可怜兮兮的望着身边的沈世林,撒娇式问:“你们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沈世林抬手,指尖落在顾莹灯有些凌乱的发型上,动作轻柔为她顺了顺,温和说:“正打算让江玲去接你。”

    顾莹灯吐了吐舌头说:“不用,我自己知道回来的。”

    两人旁若无人说着话,本来要道歉的我,显得有些尴尬和多余,还好一旁的郑江出声说:“精微,我们走吧。”

    我没有看郑江,而是顺势朝他们说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句话我没有特定对谁说。将先前捡起的文件递到江玲手中,她伸手接过。我嘶哑着声音说:“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们,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声音有些难听,还是我表情怪异得太过明显,被顾莹灯挽着的沈世林不动声色看了我一眼。不过这一眼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便简短催道:“走吧。”

    这般默然的神色,不得不让我怀疑,那天车上他对我笑,和我说话是否是错觉,或者其实是一场我臆想出来的梦。

    他们这行人从我们面前行去,直到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只剩下我和郑江,我看向他说:“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说吗?郑江,从你和我妈闹着要结婚时,我就说过,你们休想!也别再来试探我的意见!”

    郑江有些疲惫说:“精微,其实我很不希望我们之间闹成这样。”

    我冷笑说:“当初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坏。郑江,这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想和我妈结婚可以,先过我舅舅那一关吧,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我说完这句话,就朝前走。我感觉郑江跟过来了,硬着声音说:“别跟着我。”

    我继续朝前走,郑江忽然在我身后说:“刚才你是故意撞上他们的,对吗?”

    我身体一顿,握紧拳头没有回头,一直走一直走。身后也没再传来郑江的任何声响。

    不知不觉已经出了酒店门外。

    正四处望出租车时,低头看向衬衣衣袖上,少了一颗装饰袖扣。

    我皱眉回忆一番,记得刚才冲过去时,人群中似乎有谁说了一句小心,还揪了我衣袖一下。

    我衣袖上的装饰袖扣……

    我手指下意识在另一颗装饰袖扣上抚摸了一下。

018.偶遇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正式上班的前一天夜晚,我还特地去商场买了一件工作套装。回来后,我妈站在我新租的房间前。周边同样出租的房子,住了外省来打工的一大家子人,就算紧闭着门,走廊上都能听见房间内说话声。

    我手中提着商场的袋子,停下脚步看向她,她也看着我。

    我并不打算理她,掏出钥匙就要开门,我妈挡在我面前。

    我出声说:“让一下。”

    我这句话刚落音,她忽然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得我半边脸都是麻的,耳朵内是混乱的耳鸣声。手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

    我妈的声音在我耳边不算太清晰,却又字字句句像把刀直戳心窝,她说:“你是非得逼死我才甘心。对,我贱。我不该和你的男朋友有染,所以我活该到现在被人耻笑,得不到一段备受人祝福的婚姻,甚至我女儿都觉得我就是个贱人。”她莫名其妙笑了两声,又说:“可我不欠你什么,如果郑江真的喜欢你,你以为凭我这样的年纪能够勾引得了他?”

    她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和我说句话。她说完后,莫名其妙笑了声,脚步没有任何迟疑,顺着楼梯离开。

    直到她脚步声彻底远去后,我回过神,手在脸颊上揉了揉,为刚才那一巴掌无所谓笑了笑,掏出钥匙插在门上推门而入。

    第二天早上,在洗手间洗漱,看到镜子内的自己,有半边脸红肿不堪。我扎好头发后,又特意将扎好的头发重新放下来,遮住半边红肿的脸。

    万有集团的上班时间一向比较早,到达公司后,我站在人群中等电梯,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人比较多。很多人眼里都带着猜测看向我。大约是在猜测,一个已经被开除的员工,三番五次来公司干嘛。

    虽然那样的视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还是面带微笑迎接着他们的好奇。电梯下来后站在电门口等电梯的员工蜂拥而上,等我好不容易踏进电梯时已经显示超重。没有任何人愿意花几分钟再去等下一趟电梯,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只能从电梯内退出来,等下一班电梯。

    再次等了大约十分钟电梯门开后,我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一一趟只有我在等,我提着公文皮包走进去,电梯门即将合住时。我从电梯内的缝隙处看见有人影闪过,趁着电梯还未彻底闭合时,立马按住停止键。

    我以为是公司的职工,电梯门重新开了后,我便站在最里面的角落,垂着脑袋想着事情。

    有人走进来了,也没有在意,直到电梯门开叮了一声,有一个男声提醒了我一句:“到了。”

    我这才抬起脸正想要出电梯,发现并不是我要去的楼层,而是刚才不小心按错的一层楼开了。便又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一位穿商务西装背对着我的男人说:“谢谢,刚才我按错了,不是这层。”

    那男人没有说话,伸出手在电梯键上按了一个键。电梯合住那一瞬间,我看见他西装袖口因为伸手的动作露出一节雪白的衬衫袖口,袖口处的手腕是一只黑色皮质的男士腕表。

    我正皱眉觉得眼熟时,背对着我的男人,没有回头看我,而是面向电梯门说:“你的脸怎么了。”

    我听见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心却仿佛被人用力一掐,满是意外又不是很确定,疑问似的唤了一句:“沈......总?”

    背对着我的男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我刚才试探的问话。

    他又道:“你还没回答我。”

    他这句提醒,让我起了连锁反应,下意识用手去捂住发红发肿的左脸。”

    低着脸,小声说:“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

    我正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我脸的,抬头一看,便在电梯门上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抬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淡淡说了一句:“江秘书最讨厌自己的手下比她来得晚。”

    他刚句话说完,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电梯门外站着江铃。她似乎专门在那等沈世林,抱着文件夹说:“沈总,特殊通道的电梯我已经找维修人员来进行修理,大约下午一点就可以修好。”

    她说这句话时,忽然看见电梯内的我,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和疑惑。

    疑惑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和沈世林一起来,不悦是因为我来得比她晚。

    我今天是来得早的,因为时间都耗在电梯上,所以来得比较晚。

    我正为自己晚到的事情想说对不起时。

    沈世林却对江玲说:“刚才我让纪助理送了一份文件。”

019.自杀

沈世林从电梯走出来,江玲跟在他身后,我自然是跟在江玲身后。就在此时我手机响了,安静的楼层里回荡着电话铃声。本来跟在沈世林身后走的江玲因为电话铃声,回过头看向我,我将手伸入公文包内,找到拒绝键就按掉。

    电话铃声停止了一分钟后,又再次响起,江玲示意我接。得到她的认可,我便接听了第一个私人电话,刚开口询问是谁时,电话内传来一个意料不到的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个电话了,我听着耳边的声音恍惚了一秒。

    还不等我恍惚彻底,郑江在电话里焦急说了一句:“精微!你在哪里!你妈出事了!”

    听到他这句充满不详的话话,我玩笑似的嘲讽说:“怎么,自杀了?有没有死彻底,殡葬钱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死透了再打电话给我。”

    郑江说:“你妈真的自杀了。”

    电话里传来120的抢救声,有护士在耳边大喊谁是病人家属,郑江匆忙回答一句:“我在这……”他那句话还没彻底说完,电话便显示挂断。

    我静默了一会,站在那没动。感觉身边有人经过时,才抬头,发现沈世林和江玲都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我。

    我对他们笑了一下,握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却故作镇定说:“抱歉,刚才接了一个私人电话。”

    沈世林站在远处,他说:“好像有事。”

    我摇头说:“没事,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我转移话题,看向江玲问:“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江铃嘴唇合开,刚想说话。沈世林对江玲吩咐:“叫司机在楼下准备,送纪小姐。”

    沈世林说完这句话,便朝办公室踱步行去。江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将眼神内的多余情绪隐,转过身看向我,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还要工作,替我谢谢沈总的好意。”

    面对我的推辞,江铃只是冷笑,走向电梯,明显是没有考虑我刚才那句话。我只能跟在她身后,两人坐电梯下楼,到达楼下时。已经有一辆车在等我,在即将要开动时,江铃站在车窗外对我说:“沈总说,让你不要急着上班的事情,今天算你休息。”

    我小声说:“谢谢。”

    车子发动后,司机将我送到医院。等我赶到那里,拨通郑江电话找到手术室时,郑江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抱住脑袋,有阴影罩在他身后。我跑到他面前,气喘嘘嘘问怎么回事。

    郑江从双手间抬起脸看向我,脸色惨白说:“你妈从三楼跳下,还在抢救。”

    我身体踉跄了一下,忽然无力坐在冰冷的地下。刚才来的一路上,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用割腕或者上吊那种闹着玩的自杀来威胁我他和郑江的婚事而已。郑江说跳楼自杀时,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觉得双腿酸软,根本没有力气。

    郑江就坐在长椅上,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我,他声音内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们对不起你,可精微,你是你妈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有时候你说话时,是否想过她能否承受得住。你是她的女儿,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话,可唯独你这个女儿的话,她不得不在乎。昨天夜晚她去找你回来后,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夜的气。半夜还抱着你父亲的遗像哀哭。今天早上我去上班后没多久,医院通知我你妈跳楼了,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郑江看了我脸色好一会儿,说:“如果你真不同意我和你妈结婚,我可以和她分手。只希望她醒来后,你别再用那么刻薄的方式对待她。”

    郑江从长椅上起身,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们两人坐在长椅,安静的等着抢救室的大门开启。在这过程中我和郑江没有说过一句话,却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和他相处最和谐的一次。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我妈被护士和医生团团围住推了出来,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灰白的脸上有血迹和药水覆盖,脑袋上缠着一圈的纱布。双目紧闭,像是死了一般。

    我从椅子上冲过去,抓住其中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就问她怎么样了。

    穿白色衣服的医生,摘掉口罩安抚我说:“病人摔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不过已无大碍,不用担心。”

    医生将我拽住他衣服的手松开,随着护士从抢救室离开。

    郑江搀扶着去了我妈的病房。医生离开后,我坐在那静静的陪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病房外有护士说,有人来看我妈。

    我从病房离去前,郑江嘀咕一句:“难道是你舅舅?可我并没有通知他们。”

    我走出去后,看到走廊上我妈的主治医生正在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我走近后,他们停下话语。那女人本来是背对着我,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来。当我看到是江铃时,有些惊讶问了一句:“江秘书,你怎么来了?”

020. 特殊对待

江铃说:“我是奉沈总的命令来询问一下你母亲的情况。”

    我有些受宠若惊说:“怎么好劳烦沈总来记挂,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很多不便……”

    江铃没有理会我的话,将窗户上一只花篮递到我手中说:“那我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周医生是全国有名的胸外科医生,在治疗这方面很专业,我已经让周医生来负责你母亲的术后恢复,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完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对了,沈总说如果你母亲需要人照顾,无须急着上班,等康复完成后,再来上班也不迟。”

    这样的优渥的对待,让我有些晕眩,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我刚想拒绝这样的特殊对待。江铃早已经没有多有逗留,从医院离开了。

    当我转身往病房走时,郑江正站在门口,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有理他,抱着花篮若有所思从他面前经过。

    郑江说:“周晓鸥是全国有名的胸外科医生,当年我父亲因为肺癌,曾找关系让他治疗,他都不肯接手。我们甚至连面都没见上他一面。为什么你妈只是摔断几根肋骨,却可以让周晓鸥来负责你妈术后恢复情况,这难道不是大题小做吗?”

    我抱着花篮说:“术后恢复很重要,并没有大题小做。”

    郑江质问:“你知道我问的是另一层意思。”

    我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郑江说:“你和上次那男人什么关系?我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秘书助理,可以值得上司这么花心思优待。”

    “懒得和你猜测。”我抱着花篮就要进病房。

    郑江将我一拉,问我:“你左脸为什么那么红?被谁打了?”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撩开我头发,手指在我脸上抹了一下,我反应过来时,郑江正望着手指尖发愣。

    被他无理的动作弄得有些恼怒,我瞪着他问:“你在干什么?”

    郑江将手指伸到我面前,他指尖有一点嫣红,他说:“从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脸上的手指印有些奇怪,我知道你妈昨天夜晚去找你,打了你。可她从来不会动手这么狠,你故意将脸上的伤弄得看起来更严重,你到底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又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面对郑江毫不留情面的质问,我有些慌乱,不耐烦说:“我的事情根本不用你管!而且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前男友还是后爸的身份?”

    郑江说:“是,我现在根本没有身份来管你,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我对你公司不了解,可你上司沈世林,各大媒体对他可不陌生。你这些小花样连我都可以看出来,更别说他这种老谋深算型的!”

    我冷笑一声说:“随你怎么想,反正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甩这句话,便抱着手中的花篮推门而入。郑江站在后面,没再追上来多说什么,脸色满是怪异。

    我在医院照顾了我妈一天。早上她醒来后,看到床边坐的人是我,立马将面对我的脸别过去,似乎不是很想看见我。

    我也不急,手中拿着苹果缓慢削着,刻薄的说:“三楼跳下去算什么本事,我家不是住在五楼吗?你要是真心求死,干嘛选择三楼?半死不活好玩吗?”

    她侧对着我,闷着声音说:“我死了,你巴不得。”

    我说:“对,我巴不得,你死了,我更痛快。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们这对狗男女苟合了。你死了,你们两个人别说结婚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听了我的话,有些激动就要侧过身来甩我巴掌。可惜身体不适,她根本动弹不了。身体才稍微移动了一点,她手捂着心口,便哀呼着疼痛。

    我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削好的苹果说:“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