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迟来的坏消息(二)

    楚媚儿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安宁的脸颊,“回来就好。”她强迫让自己站起来,但浑身都没有力气,她的胸口及其难受,她不停的拍打着,又试图站起来,在起身的那刻,一滩黑色的血从口中喷出,就此倒在了座椅上。

    安慕容冲了过来,“母亲,你怎么了?”此时的楚媚儿已经昏迷过去,安慕容一把抱起了她,“快去请医师。”他喊道,抱着楚媚儿迅速离开。

    在楚媚儿的卧榻跟前,好几个医师都为她检查完后,纷纷摇着头离去,楚媚儿已经彻底的闭上了双眼,无论安宁和安慕容如何喊叫她都不曾醒过来。

    安宁万分心痛,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沉静在痛苦之中,直到有人将楚媚儿的尸体拉走,她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安慕容强烈要求将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一起,玄络奴到死都没有答应。

    “你父亲的尸体理应跟正统夫人葬在一起,楚媚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这事我决不答应。”玄络奴恼怒道。

    “这事由不得你。”安宁反驳,“父亲与你没有半点情分,他生前最爱的人是我母亲,而不是你。”

    “你父亲生前最爱的是犹然,是你的亲生母亲,绝非楚媚儿。”玄络奴怒道,“而我才是那个配与君王合葬在一起的人。”

    “你休想。”安宁给出了警告,“我就是要让父亲和母亲合葬。”

    只见玄络奴嘴角的肌肉在不停抽搐,这么多年,安宁了解她,她这样的动作不会轻易妥协,车夫急忙靠了过来,“大阏氏息怒。”他微微屈膝,“我想和您好好谈谈。”玄络奴上下打量安宁一番,然后离开,车夫紧跟了上去。

    事后,车夫用了一世忠于安维尔和玄络奴的宣誓承诺换来了父亲与母亲合葬的条件。父亲的骨灰在第三日与母亲合葬在一起,在父亲的墓碑前,安宁将所有的痛都哭了出来,从小到大,安宁从未见过安慕容落泪,这次他也哭得伤心至极,包括安迪,只有车夫在一边不停安慰,“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位君王,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也是我所见过最好的父亲。”安宁说着用手去抚摸墓碑前的尘土,将伤痛哽咽出来。

    几天时间的忙碌,让安宁无所适从,等闲下来,她才突然想起了若兰。她向安慕容询问若兰的去向时,他告诉她,“若兰失踪了,从你走的第三天她就失踪了,小胖和子沫已经派人在一百公里之内全部寻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我将母亲托付给她,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安维尔呢?难道他就没有派人出去找吗?”

    “别去了。”安慕容制止,“玄络奴的话没人敢违抗,连安维尔都变得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过几日就是他的登基典礼,父亲刚去世他还要打算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他现在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君王,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若不是安迪,他差点将刀子插入我的胸膛。”

    此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安宁抬头,是车夫,“师父。”她迎了上去。

    “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车夫回答,“若兰被他哥哥吾斯劫走了,吾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巨人,他们已经杀光了焉耆部落所有的野人,如今焉耆部落的君王是吾斯。”

    “你说的是真的吗师父?”安宁不可思议地问,“焉耆部落被夺回来了,可王子是焉吉尔哥哥?”他面向安慕容,“哥哥,焉吉尔哥哥怎么没有跟你一道回来?”

    “从我们在蓝氏城被抓,他就没了音讯。”安慕容回答。

    “什么意思?莫非他……。”安宁问道。

    “他没死。”安慕容抢先回答,“在牛特尔焚烧我们的那天,是他射箭杀死了牛特尔,阿尔法那小子还真可以,他当安迪是妹妹,所以我们免辛活了下来。”

    “那为何父亲遇害?”安宁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当初你在哪里?”她质问道。

    “父亲遇害的前三天,我和维森叔叔逃了出来,我们袭击了瞭望塔的巡逻军,本想打算回去救父亲他们,可阴差阳错的被巡夜人给带去巡夜,等我们逃离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已经越过了城堡。”

    “说重点,父亲究竟是被谁杀害的?”

    “是阿尔法的母亲。”安慕容回答。

    “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安宁郑重说,“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不为父亲报仇?”

    “你的未婚夫和莫可达至今下落不明,焉吉尔和萧池也不知所踪,我们是维森叔叔被护送回来的,路上遭遇三次暗杀,我何尝不想割下那女人的头颅为父亲报仇?”安慕容的声音沉暗而坚硬。

    “雪诺……。”安宁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心里机及其不舒服,“我恨你,我恨你。”她开口骂道。

    “还有一件事。”车夫开口,“玄络了命人将多戈裴赶出了罗布城。”

    “什么时候的事?”安宁问道。

    “大概已经是前天的事了。”车夫回答。

    “为何没人告诉我?”安宁急问。

    “玄络奴命人封锁了消息。”车夫说,“除了我,没人会告诉你。”

    安宁冷出一口气,她不打算去质问玄络奴,也不会去过问安维尔,她离开城楼,但却在出城楼的通道门口碰到了安维尔,他们眼神相撞的那刻极不友好,安维尔脸色深沉,安宁则脸色铁青,丝毫没有伪装出和善的样子。

    “多戈裴是我的朋友,王子将他们逐出城所谓何意?”安宁忍不住质问道。

    “安宁你给我记清楚了,我不管你上蹿下跳去往哪里?跟谁交朋友?这些我都可以放任你,但请你别将来路不明的人带入罗布城,否则我将军队伺候。”安维尔栗色地说道,“何况大单于已经知道了多戈裴前来的消息,你若不想看着罗布城变成一座亡城,就请你跟那个多戈裴划清界限,若你还要一意孤行,就请你跟罗布城划清界限。”父亲已世,罗布城所有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自己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安宁道,“我带多戈裴来还不是为了救父亲?明知父亲被抓,你却听从你母亲迟迟不肯出兵,如今父亲没了,你却要让我与你划清界限?”

    “我说过了,你若一意孤行,那我只能如此了。”安维尔不耐烦的说完转身要走。

    “我在此立誓。”安宁立刻道,“我要面向阳光的一面进攻。”安维尔听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罗布城贵族上下一半的俸禄上缴赤牙人,牧民均沦为奴隶和奴役,女人皆为赴美子,你可以坐上君王之位高枕无忧,不顾牧民疾苦,不顾举国上下怨声哀哀,我们罗布城曾经没有奴隶和赴美子,如今每年却要送上千人奴隶和赴美子去王庭,而你手下的人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手无寸铁的孩子,我想请问你王子?不,君王。”她立刻改了口,“你的良心去哪儿了?那个曾经有着雄心壮志的少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你意思是说你要和多戈裴为伍了?”安维尔问。

    “我说的不是多戈裴的问题,我说的是你目前的执政方向,而我更不会跟一个有剥削压迫的奴隶制部落与狼共舞。”安宁说完,朝楼城门口走去。

    “站住。”安维尔命令道,安宁停下了马,他走向她,继续开口道,“大单于已经书信警告过我了,叫我不要站错队伍,而你还要执意你的想法吗?你别忘了你姐姐还在王庭呢!”

    安宁镇定了几秒,却还是跑出了城楼,安慕容和依诺追了上去,安慕容大喊道,“安宁。”他一把拉住了她,“安宁你冷静点。”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安宁面向安慕容,“哥哥你愿意看着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吗?而我最幸运的是我不是姐姐,我不是赴美子,我更不是手无寸铁的孩子,父亲被杀,雪诺失踪,而我却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过我的小姐生活?将来会有更多的人遭遇苦难,我都要假装若无其事是吗?”

    “你安宁有多大的本事能改变目前这个状况?”安慕容道,“就凭多戈裴带来的两百多人?”

    “不,他还有更多的队伍,我先要让罗布城改变目前这个状况,回到从前。”

    “省省吧安宁,你别忘了玄络奴是赤牙人,她一定会让安维尔向着赤牙人。”

    “你们回去吧,别跟着我,让我静静。”安宁倒退几步,对安慕容和依诺说完,转身穿过人流密集的广场,在马厩院里骑上一匹马,飞奔而去。她在一片空荡的草地上看到了多戈裴的队伍,“多戈裴。”她赶了上去,下了马,走进他。

    “小姐,我的到来给你添麻烦了。”多戈裴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了。”

    “是我让你来的。”安宁道,“你可千万别说客气的话,我会无地自容。”多戈裴冷笑一声,“这种情况了你还笑得出来?”安宁继续道,“尽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谢谢你能带我来这儿,没有你我,想我这辈子都找不到捷径来到这里,我想我不应该为难你,我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既然来了,我想看看这里的风景,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可肃启城怎么办?”

    “那里有多尔奢呢。”多戈裴回答,“这里的情况太糟,遭到我无法想象,你一定是个为民所想的小姐,今天在城堡的街道上我算是见识了,你也一定不想看着这片土地上继续让恶人不断膨胀,让牧民流离失所。”

    “太好了。”安宁感叹道,“不过我要提醒你阿蛮,赤牙人十万大军,你若想长期呆在这里,两百多军队等于形同虚设。”

    “我是肃启城的阿蛮,我有的是办法,不用担心,既然我到了这里,赤牙人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我要让你放句话出去。”

    “什么话?”

    “你可以任意告诉每个人,肃启城军队会有三万军队陆续抵达这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宁说完,她退后两步,“你们别再往前走了,我会命人给你们送来帐篷和所需的用品。”

    “不用了小姐。”

    “不许拒绝。”安宁骑上了马,“别再往前走了,等我。”说完她将马儿掉头走了。

    安宁回到城堡,命令侍卫队长从军营库里拉了二十套帐营,床铺和床板各五十套,锅碗瓢盆全部装上了车,在两炷香的时辰之内赶着时间命人给多戈裴送了过去,还命令侍卫队长不能将此事伸张,否则就想办法要了他的命,侍卫队长只好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