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挖矿指南全文阅读 第11分节

Chapter 33 黑白交错之所(十六)

    算了。

    弗罗尔发觉自己对于那小子的了解其实还挺模糊的,不过现下他也懒得纠结这些了。名字,名字,横竖就是一个代号罢了。

    “二千二百三十三。”

    弗罗尔将木刺捅进最后一只影怪的脑子里,随后,他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掌,让鲜血从掌心一路蔓延到木刺上,跟着进入到影怪的身体里。一个法阵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现,流出的血很快盘附交织成了他所想要的那个物件。他在口里振振有辞着,很快那具影怪的尸体就像流水般淌入到四面八方,不见踪影。

    “差不多了,这下至少能清净三个小时。”

    他掸了掸斗篷,看着上面的血迹皱了皱眉,手一挥,那些血痕顿时消失了。

    “虽然不能破解,但至少能弥补些什么吧……”

    弗罗尔抛下一句奇怪的话,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城郊。

    他回到旅馆时,循人定位,正撞上沐鸢飞他们在玩游戏棒。

    游戏的主要参与人是沐鸢飞、洛文德和赫纳,莉琳喝了药,一直躺在她姐姐怀里一动不动地睡觉。弗罗尔对于他们会聚在一起并不惊讶,他知道人越多越安全的规矩,他只是为他们居然在玩游戏棒这种无聊游戏而皱眉。

    “你们……就不能玩点别的吗?”

    赫纳明显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惊道,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将怀里的妹妹抱紧,一旁的沐鸢飞快乐地惊呼起来,“呜啦!您回来啦~~辛苦啦~~~”

    洛文德向弗罗尔颔首致意,趁着沐鸢飞向赫纳解释的空当,他还冲弗罗尔笑了笑。

    弗罗尔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丢下老前辈不提,连小姑娘都知道跟我说辛苦,你就笑笑嘛?哼哼哼,你很牛吗?放下你的身段!

    好像感知到弗罗尔的不爽,洛文德紧接着说道:“您辛苦了,前辈。”

    “哼哼。”

    弗罗尔勉强接受了这份谢意,他走到赫纳和沐鸢飞中间,像一支木刺一般,插进她们两个人之间,将她们分开了。

    “不要说话,我就是想坐这里。”他先发制人,率先把想开口询问的沐鸢飞的话堵了回去。他瞥了眼躺在赫纳怀里一动不动的莉琳,哼了一声。

    然后,他又对着面前正在进行的游戏指点方遒:“能不能换一个啊……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嗯哼,那么前辈想要什么呢?”

    “这个么……”弗罗尔故作思考,“至少……”

    “至少——”

    “也得……”

    “也得——”

    “叠叠乐吧!”

    “叠,叠叠乐……”

    沐鸢飞还以为弗罗尔会说出什么奇绝美妙的桌游名字,还小小期待了一下,没想到——

    “到头来,不过是叠叠乐而已啊……”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叫‘不过叠叠乐而已’?”弗罗尔不服,“叠叠乐很有技术含量的好不好?我每次可是一拿就倒,你敢说你撑得过三回?”

    “为什么不行啊!”沐鸢飞惊了,“这游戏不是有手就能玩?谁都能拿好几回的吗??”

    弗罗尔正想回答,突然开门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开口,老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来了。这边有位客人也是独身——您进来吧,在黑夜过去之前,我们大家就一起待在这里。”

    一个青年人跟着老板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人向来人看去,沐鸢飞便朝洛文德使了个眼色——老相识了。

    那个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偷了他们车,后面又被弗罗尔骗涂了辣椒水,现在脖子肿得和蜜瓜一样大的小偷卡尔科特,好巧不巧,他第一眼瞅见的,是弗罗尔,于是其愤怒难耐地大喊了一声——

    “是你!你个骗子!大骗子!”

Chapter 34 黑白交错之所(十七)

    卡尔科特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弗罗尔的衣领,指着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被一把子无视了的沐鸢飞转过头来跟洛文德窃窃私语:“他还没真把我们俩个放在眼里啊……”

    “那个女的,也和你是一伙的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下看去,正好看到沐鸢飞的脸,嘴里念了一句“果然”,紧接着便又看到了洛文德的脸。卡尔科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他有些意外,这个救他的男人居然和戏弄他的人是一伙的,但是左看右看,怎么瞧这个男人都是忠实可靠的人啊……

    感谢神明吧。其在创造洛文德时,第一件考虑的事就是要他散发出令人安心的、值得托付的气质。毕竟,作为“盾”,作为守护之物,锋芒毕露可不是一件值得让人安心的事。

    “喂……你这家伙,把我们前辈放下。”沐鸢飞开口了,“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跑过来找我们算账了?”

    卡尔维特松开了弗罗尔,转身对沐鸢飞说:“什么算帐?我跟你们有什么帐可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好好的灯泡突然发出‘刺’地一声轻响,一点火花微溅,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消失不见。

    “……停,停电了?”

    房间里传来不知谁的声音,接下来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有人想要起身查看是怎么一回事,却被老板大喝一声:“不要轻举妄动!”

    老板看着月光倾泻在了房间里,一点黑影在那明亮月光下窜动。那月光是红色的,看起来分外诡异。

    “大家围坐得紧一点,注意,不要把身子漏在了那个月光下面。跟着挪好位子后,就别再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鸢飞辨认出,这是洛文德的声音。他正在询问老板。

    “很显然,是影怪。”老板的声音有些急促起来,“是它要来大开杀戒了。”

    “放屁!”

    弗罗尔知道压根不可能是影怪,因为他先前已经用血暂时延长了它们复活的时间,他很清楚他的能力,那些影怪是不可能冲破他的封印的。

    “绝不可能是影怪!”

    “先生!”老板着急地回应道,“您不是这里人!所以您不会知道影怪要打开杀戒前要做什么!都有些什么征兆!”

    “我知道!”弗罗尔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我比你更了解那些家伙的习性,因为那些家伙就是我……”

    他戛然而止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可能是因为——

    “嘶。”

    黑暗中响起了沐鸢飞吃痛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胳膊上……”

    洛文德闻言便坐不住了,他不想管什么影怪不影怪了,如果要来攻击他,那就来吧!他站起来,问了老板哪里能找出一支蜡烛点上。老板告诉了他,他点燃蜡烛,弗罗尔和他往沐鸢飞的胳膊上一瞧,只见莉琳一口咬在了上面,紧紧衔住不放,赫纳被吓傻了,直愣在当处。她的父亲,旅馆的老板惊呼起来,连带着卡尔科特都对面前的景象诧异不已。

    在一片惊慌中,紧闭双眼的沐鸢飞身体一歪,朝着洛文德倒了过去。

Chapter 35黑白交错之所(十八)

    “您来了。”

    在被莉琳偷袭后,表面上,沐鸢飞陷入了昏迷,而实际,她的神识此刻正无比清晰地存留在一个充满鸟语花香的地方。这地方植遍了奇花异草,顶上和四周皆以玻璃构筑,看起来像是个巨大的温室或者暖房。

    一个女子向沐鸢飞款款走来,待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后,沐鸢飞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又惊又喜,脱口而出来人的名姓:“玻?!”

    “玻?”那个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女人笑了,“如果您说的是您妹妹的话,老实说,我也很想是她,但,很可惜,我不是。”

    嗯?

    沐鸢飞心下疑惑,只道这又是演的哪出?

    那人见状,又是一笑:“请允许我介绍我自己,意志大人。我即是您,一个您安排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分身,作用么,就是当您在小世界中‘死亡’时,给予您重生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让您复活。”

    “停!”沐鸢飞挠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算死了?”

    “没错。”她的分身持续着微笑,“您现在达成了死亡结局其一——被感染者莉琳咬死。”

    “我的乖乖……这原来真是个游戏啊……”

    “是啊。您不知道吗?这里是由您一手创造的游戏世界呀~只不过它还不是很完善,经常会出现bug,比如有时候您会莫名其妙地在某些地方听到任务提示。”

    分身拉着她,在花园里走了起来。

    “另外,这个游戏世界里的剧情主线和支线也不是很完整,您进入游戏时可能会不知道究竟需要干什么。因此,您就创造了我,当您在游戏时遭遇死亡,您就会来到这里,然后看到我,让我为您排忧解难,您还赐予了我一个名字,嗯,让我想想……”

    分身停了下来,思索一会后道:“我想起来了,您叫我——系统。”

    “系统?”

    沐鸢飞神色一黯,头也有些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她勉强镇定了神思,继而问道:“所以,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由我本人创造的游戏世界?”

    “是的,意志大人。这个游戏还在开发中,尚没有明确的主线。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世界有在一直不停地发展,甚至还诞生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系统微笑着夸赞道,“真不愧是被钦定的意志大人呢,这次创建的世界,这么快就能产生意志,能够自主独立地发展了呢~”

    沐鸢飞闻言眉头微蹙,感觉到这句话里所蕴含的信息颇多。

    首先,这个游戏世界是自己创造的,但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意志,也就是说,作为创造它的自己,可能不再能控制它了。

    其次,对面的人说,这次创造的世界,这么快就诞生了意志……结合洛文德曾经说过,自己为了解闷,有在不停地创造所谓的‘游戏世界’。所以……有没有可能,过去的自己只是借着创造游戏世界之名,实则是在练习创造真正的世界?但是这项技能,是只有神明才能,或者说,才会使用的……

    再次,那家伙刚刚还提到自己是被钦定的意志……

    沐鸢飞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回忆起的一段过往,玻哭诉着,有帮强盗夺走了自己身上的一件东西,并大骂他们个个不是东西。那么,那件东西是……

    “是您的创造能力哦。”

    一直沉默不语的系统突然开了口。

    “要知道,一般的世界意志,对它们的世界只有修改的能力,它们可以对任何东西进行任意地修改,比如,让鸟类多一对翅膀,让鱼类多一对眼睛,但是它们是没办法进行创造的,例如,一个世界里没有鸟类,该世界意志只能通过对和鸟类相似的物种进行不断地修改,从而使该物种无限接近于鸟。不过,请注意,就算是无限接近,也不能代表它就创造了鸟。所谓创造,必须是从无到有,从0到1。一般的意志,它们所能做的,就是从1到1,或者从1到2,它们必须有所依托,才能做个东西出来。而您却不一样,您是真正具有创造能力的意志,只有您,才能真正地做出一只从来都没有的鸟儿。”

    她朝她一步步走去。

    “因此,唯有您,是神明钦定的,唯一继承人。”

    “唯有您,是下一个新世界的开创者。”

Chapter 35 过去未来之事(一)

    意志飘荡在它的花园里。它注意到了一只小鸟落在了它的树上。

    一只外来的小鸟。不是由它创作的小鸟。

    它飘过去,正想看个仔细时,却被一个男人出言制止了。

    “意志?过来。”

    洛文德披着一件藏蓝的长袍,抬手唤意志过去。

    显然意志对他身上带着金色花纹的及地长袍更感兴趣。它心想,横竖那小鸟总会在它的花园里。它便过一会再来看好了。

    “盾盾,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洛文德不轻易穿这件长袍。一般都是在有很重要的事件出现时,他才会把它拿出来。这是其作为盾的身份象征。他总是珍重地将其熨烫一遍,让它看起来不生一丝一毫的褶皱。

    “……不要这么叫我,好吗?”

    洛文德有些头疼,头疼意志的小脑袋总是充满着奇思妙想,能给他取出一百个多姿多彩的花名来。

    “就叫我的名字,洛文德。”

    他想了一想,继而添道:“这是神明的指示,不要违背了其的意愿,意志。”

    “好吧,洛洛。”

    意志对于洛文德搬出神明来毫不感冒,和洛文德相反,它生来就不对神明有着敬怕之心。它觉得很平常,在它的眼里,神明应当是朋友以及其余一切平等的关系,而不是臣属或者其余一切征服和被征服的关系。

    意志围着洛文德转了几个圈,接着问他:“你是又要去开会了吗?”

    它不是很清楚那是个什么会,好像是同其他世界的意志坐下来,谈谈各自世界近一千年的情况,有点像工作汇报,还没有诞生意志的世界就由守护意志的盾出席。

    这也是神明定下的规矩,在意志还没诞生的世界里,盾会充当监控者和监督者,从一场又一场的十圣游戏里选择出自己所要追随的那个数据者,帮助它成为世界意志,或者帮助这个世界自然孕育诞生的意志,击败十圣游戏决出的胜利者,令其顺利地掌管世界。

    在意志的想象里,会议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建筑物里,每个世界的意志择席而坐,最中央的一大块土地是空出来的,是留给发言者。它试想,用大理石去铺垫这块发言的地方。在这个发言之所的上方,挂着一只巨大的浑圆的水晶玻璃球,正散发出明亮的光,让整个会议厅恍若白昼。接下来是座位,每个座位都是由圆形的草编蒲团构成的……

    哦,救命!每每想到这里,意志都要惊呼一句——

    “怎么都是圆的!天呐,我可太爱不由自主地选择圆形了!”

    这时,洛文德总是会温柔地摸摸它的头,说:“不打紧,神明也喜欢圆,你设想的会议室跟真实的会议室几乎一模一样。那里到处都是圆形。”

    今天确实是去那个到处都是圆形的地方的日子,只是……

    “我不去。”洛文德又伸出手摸了摸意志的头,“今天有比去开会更重要的事。”

    “嗯?!真的吗?”

    意志有些兴奋,兴奋这个沉寂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荒凉颓废的、只有它和洛文德两个人的世界里将要迎来一件值得洛文德穿那套长袍的大事。

    “是的。还记得我们一百年前启动的‘十圣’游戏吗?”

    “记得!巨记得!”

    意志用力地点了点头。

    洛文德微微一笑。

    “今天,是决出胜利者的日子。”

    他伸出手,向意志做出邀请。

    “同我一起去看看吗,意志大人?”

Chapter 36 过去未来之事(二)

    意志笑了。虽然在面上显现不出来,但是它有办法让人们感知到它的情绪。

    洛文德总会这样,突然变得隆重起来,就好像刚刚,特特意意地喊了“意志大人”,而非是“意志”。还挺有趣的,意志想。这使得他们俩有时候会突然戏瘾大发地来上一段,例如一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另一方便会假意呵斥道:“如此不留意!你可知错了?”“我知错了,大人,请饶恕我。”等等,诸如此类的即兴表演总会上演。

    “大概是我们俩个太无聊了。”意志如是评价道,“一个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连副斗地主都凑不起来,未免太凄凉。”

    洛文德祥静地凝视着它。“您是觉得这样不好,是吗?”

    “啊。”意志有些失措,“没有,我只是——话说回来,洛文德,你不觉得这个世界荒凉吗?”

    “是挺荒凉的。所以,意志,你是想让它繁荣起来吗?”

    意志点点头。“没错,正是此意。那么,就让我来……”

    “不必。无需您动手。”洛文德制止了它,“我会投放下第一批数据者,让它们开始十圣游戏的。”

    “哎,哎?可是有我这个意志在啊?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有了……”

    “您志不在此。”

    洛文德起身。

    “这是神明给予我的叮嘱。”

    他补充道,跟着拿来了装有数据者的小方盒。

    于是这片新生的土地上,开始了第一次“十圣游戏”。

    而今天,就是迎接胜利者的日子。

    神明建造的基地在地下,而意志他们要去往地上。

    “老规矩,你懂的。”洛文德对它说。

    意志便飞进了他的宽袖里,将自己隐藏在那片蔚蓝之下。它对于这个规矩其实是有些疑惑的,不明白为什么外出就一定要隐藏起来。不过洛文德说这是神明的旨意,想来其总有其的道理。

    他们坐上升往地面的电梯。意志有些兴奋,这种外出的机会并不多。尽管外面是一片荒芜,但相对天天待在基地里,外面的世界还是很新鲜的,再加上,这次能见到那个十圣游戏的胜利者。

    说起来,十圣游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意志它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晓的。从游戏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光,洛文德忙得根本顾不上它。它守着不能随意外出的规定,也一直忍着没想过偷溜出去,故此现在它是既兴奋又好奇,既好奇又兴奋……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一阵沙土吹了进来。原来是到了地面了。和一开始的世界不同,意志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地面有了枯树、尘土还有石子等等。要知道,最初的世界真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干二净”。

    洛文德打开了检测器。

    “我们先往西走200米……别出来。”

    他把探头探脑的意志按了回去。

    意志没有事体做,只好数旁边路过的枯木。当它数到第六十五根时,一直移动着的洛文德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它便向前看去。空旷的荒野上,立着一个战斗了很久的人。那人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像是一面流动的旌旗。

    那人尚未从战斗的状态中调整过来,其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举起了枪,看样子是把他们当做了敌人。不过子弹还未射出,那人便倒了下去。

    洛文德走上前去。他撩开了其沾着血污的头发,瞟了眼露出来的数据编号。

    他动了动嘴唇,向没有第四者在场的旷野宣告——

    “胜利者是:1号,梅纳尔利耶夫。”

Chapter 37 过去未来之事(三)

    梅纳尔利耶夫整整昏睡了三日才苏醒。

    一睁眼,其看到的是一个状若肥皂泡的东西飘浮在其的床前。

    这个“肥皂泡”盯了其一会,而后开口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很重要吗?”梅纳尔利耶夫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把抓住了这个“肥皂泡”,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五官,长得跟个‘肥皂泡’一样,这声音和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哎呀,别弄我了,怪痒的。”“肥皂泡”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我不是什么泡泡,我有身份和名字的!告诉你吧,我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少来了,这世界如果已经有了专属的意志,还要我干嘛?”

    梅纳尔利耶夫一脸不信,其伸出手,拍了下那个Q弹的自称意志的“肥皂泡”,便偏向一边了。少顷,其像是回过神来,又一把抓过意志,盯着它盘问:“你真是?没骗我?还是说,这实际上是个考验……”

    “唔,你在说什么唔……你看我像骗你的样子吗?”被钳制住的意志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已经是胜利者了唔,考验什么的,早就没有了。另外,我没说谎,我真是意志。”

    “意志——”

    门外正好传来了洛文德的呼喊声。

    “你听你听,这是‘盾’的声音,他在喊我呢!”

    咔哒。

    是开门的声音。

    梅纳尔利耶夫赶紧将手里的意志塞进了被子里,并用双臂压锁住边缘,防止它跑出来。

    “安静点!不准跑出来,不然弄死你。”

    他威胁完。洛文德便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袍子,那个作为盾的身份象征之一。看到这个,梅纳尔利耶夫开始相信起对方才意志的话。

    “您醒了?真没想到,抱歉,突然进来打扰到您了。”洛文德微微颔首致歉,“请问您有看到一个形状不成形状,颜色又没有颜色的——”

    “长得像‘肥皂泡’的东西是吧?”

    “‘肥皂泡’?”

    洛文德一愣,继而笑起来。

    “也可以这么说。所以……”

    “它来过,刚刚飘走了。”

    “是么?非常感谢。”

    洛文德的目光触及梅纳尔利耶夫被铺中可疑的隆起上,却没有戳破,而是接着说道:“梅纳尔利耶夫先生。”

    “……嗯?”

    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面上一滞,有些不太适应的样子,但很快又调整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等我找到那个‘肥皂泡’后,便来和您讨论关于编写世界种子的相关事宜。麻烦您稍后移步到会议室等我,可以吗?”

    “随你吧。我会去的。”

    “好的。会议室就在您左手边往前数第二间,门上刻了白羊座星图的那间。不打扰您了,先告辞了,梅纳尔利耶夫先生。”

    洛文德刚合上门,房间里的意志便从被窝里窜出来,飘浮到梅纳尔利耶夫面前,对他说:“原来你是‘先生’啊!真抱歉,你太漂亮了,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呢!”

    “……是男是女很重要吗?”梅纳尔利耶夫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你还是快走吧,那家伙在找你呢。”

    “没事啦,不着急,他一般都没有事的。他只是不想让我乱跑啦~”意志跟随在梅纳尔利耶夫的身边,“你要起床了吗?那我去给你拿衣服,你要什么样的,裤子还是裙子呀?你来的时候穿在身上那条裙子好漂亮哦……”

    “我的裙子?”他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身上的衣物被换过了,突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原来身上那条裙子呢?!你拿走了?!”

    “你,唔,你别激动唔……”意志又被梅纳尔利耶夫一把抓住了,“当时你浑身是伤,洛文德为了给你疗伤,就把那件裙子脱下来了,之后就拿给我了……”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唔……你捏的我好痛……然后我就把它洗了,那件裙子有好多破洞哦,我就把它补好了,现在放在我的房间里。”

    “是这样么。”梅纳尔利耶夫松开了它,“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没关系啦。”

    意志让自己光滑的表面上产生出一个短短的小凸起,用那个凸起充当手的功能,揉着自己被捏痛的地方。“你要去看看吗?我的房间就在你房间的后面,你打开身后的那个门就可以了。”

    梅纳尔利耶夫看着它。

    “我知道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意志露出一个诚挚的憨态可掬的笑,“那是你死去妹妹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扔掉呢?”

    它飞到梅纳尔利耶夫手边,拉着他打开了那扇门。

    那件长长的、绣着各色虞美人的裙子,正好好地被悬挂在那个有光的角落。

    “你妹妹的裙子真的好漂亮哦!”

    意志夸赞道。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

    梅纳尔利耶夫看着它,看着它吐出那个陪伴了他很久却又很遥远也很陌生的名字。

    “希拉瑞莉。”

    “在我们的语言里,这是希望的意思。”

    他说。

Chapter 38 过去未来之事(四)

    梅纳尔利耶夫走过去,轻轻地将那条裙子取下。

    意志在一旁等候着,它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正在这个房间里流动。它静静等候着,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讲一些什么,例如某人难以泯灭的过往和他视若珍宝的妹妹……

    “你不走吗?”

    梅纳尔利耶夫把手放在门把上,在开门的同时,询问意志道。

    “哎,哎,哎??”

    意志有些震惊,并伴随着一些失望,它原以为,以为……

    梅纳尔利耶夫仿佛一下看穿了它的心思,他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所以,你在期待些什么?”

    “哎,我……”

    不等意志开口说完,他又复而说道:“像我这种很快就要被销毁的数据,所谓的过往,听不听都一样,不值得一提。”

    但是,但是。

    意志它,想听啊。

    不知道洛文德和梅纳尔利耶夫谈了些什么,从会议室出来后,梅纳尔利耶夫就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

    洛文德说,为了不打扰到梅纳尔利耶夫对世界种子的编写,他将原本串联成一条直线的三个房间改成了两两相对,并为了对称和整齐,顺手又增添了一个。另外,根据梅纳尔利耶夫的建议,洛文德给他添置了密码锁,让他能确保编写世界种子的时候,能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这也使得意志没有机会去找梅纳尔利耶夫了。

    但,勇敢的意志永不气馁。它很想知道这个荒芜世界将要迎来的第一个世纪是什么样子,于是它偷偷潜进洛文德的房间,复刻了一把监控室的钥匙。

    这个监控室不是为了防范外敌入侵而建的,因为,不可能会有人主动来到基地,除非是洛文德和意志他们俩个把人接进来。

    监控系统起初是为了意志而设的。一开始,新生的意志到处乱跑,洛文德根本不知道到它藏到了哪里。再加上,意志完全不挑剔睡觉的地点,经常玩累了就睡,那么小小一个“肥皂泡”,钻进不知道什么角落里真的完全找不到。故而洛文德向神明申请,给基地安装一个监控,至少能看到意志的活动轨迹。神明同意了,此后,洛文德的寻找意志大业几乎如有神助,突飞猛进,再没有没找到的时候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怎么用了,因为他也基本掌握了意志的几个藏匿地点,除非是真的特别难找,一般他是不会动用监控的。除此之外,现在的监控还有一个监护安全的作用,要是那个房间里出现问题,比如火灾,设备损坏,不明生物入侵等等,监控室里的警报就会响起,帮助他们快速定位到对应房间。

    当然,监控是没有安装在私密空间里的,也就是“狮子”里的四个房间除了那个空房间,其他三个内部都是没有监控的。

    意志用钥匙来了监控室的门,它想要的,是看看梅纳尔利耶夫有没有走出房间。

    毕竟,虽然说是数据者,但他们的外观同需求还是和人一模一样的。意志心想,梅纳尔利耶夫不可能不需要出门吃饭吧?它可没见过洛文德给他送饭啊?

    它小心翼翼地调动着监控,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在显示着昨天凌晨一点二十分的时刻,梅纳尔利耶夫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意志认真地看着他的行为和踪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Chapter 39 过去未来之事(五)

    夜晚。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

    孤独的觅食者今晚提早了半个多小时出门“狩猎”,路程不长,地点直接,只要打开贮藏室的冰柜便可以大吃大嚼。梅纳尔利耶夫打开了一包膨化食品,“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他知道这不足以充饥,但是这薄片在嘴里清脆的碎裂声能让他感觉到自己依然是活着的。

    他又塞下一片,像是捕蝉的螳螂般专注着自己的食物。他知道有只“黄雀”在后面,但他不屑于,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位不速之客。

    他的精力早已耗尽了,这么多天来,他总是躺在床上,梅纳尔利耶夫第一次知道,原来连躺着都是那么疲惫,睡眠不再是精气神的补给,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他想他要向自己终日横斜在床上的母亲道歉。

    梅纳尔利耶夫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母亲,那个两个眼珠病得都快要突出来的女人,总是用那种盯着怪物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脉,或者,她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生下过这样的儿子,她恨不得将他一把丢进旁边燃烧着的取暖的火炉里,让他痛苦地如同蛆一般扭动着,像待宰的仔猪似的嚎叫着,被那火焰灼烧成一片片,连同血肉和骨殖都吞噬得一干二净,就像外面翻飞的冬雪那样,将大地覆灭得一干二净。

    那年的冬天真冷啊,这个同病魔,同自己的儿子争斗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向一切妥协了。她没有了呼吸,身体淹没在一层又一层的锦褥华铺。但梅纳尔利耶夫知道那也仅仅是好看而已,里面早已被移情别恋的父亲在情人的撺掇下换成了芦花。那种远看起来像白茫茫的棉,实际上走进去看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物什。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香蒲,妹妹希拉瑞莉很喜欢拿手去搓那个长椭圆状的蒲棒,用手一捏,大片的絮状物便喷涌而出,随风飘去……就像他一样。梅纳尔利耶夫记得自己总是满怀忧伤地看着那蒲絮,看起来自由自在,实际上漂泊无根,天不能容纳它,地也不收留它,就像他一样……没有人能理解他。

    妹妹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至少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的哥哥在烦恼着生性风流的父亲的变心,伤心欲绝的母亲的病痛,却并不知道梅纳尔利耶夫其实是在为自己某些不该有的绮念而痛苦着。

    他不在乎父亲,梅纳尔利耶夫想着,那个男人早已经不把这个家当作家了,也不把他们当作他的孩子了,他现在正在他的第八号情人的怀里,恨不得做那个情人的孩子。

    母亲他也……无所谓了。反正横竖她早就知道了,甚至差点将他用皮鞭打死,她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儿子,一个想要当女人的儿子,她要着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就这么打死,或者用一把火烧死,连同着这个冰冷的房子,一起烧死,烧光!

    他不知道母亲的病是不是也有几分是因他而起的。梅纳尔利耶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早已不关注这些事了,这已经不值得令他牵挂了,因为他本来深爱着的双亲,已经选择抛弃他了,所以,他也决定舍弃了。

    只是,他唯一割舍不下的,他亲爱的妹妹,这个纯洁得像是洁白芦花的妹妹,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本来,已经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主人的他,本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他想要做的事。但是,只要一想到妹妹那双湿漉漉的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梅纳尔利耶夫就喘不过气来。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敬重着的爱戴着的哥哥,居然是个喜好穿女子裙杉的怪物,她会,她会怎么想呢?

    他开始呼吸急促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他一样。

    如果,如果,被他挚爱的妹妹知道,那个高大的要撑起家里一片天的哥哥,居然甘于绣花缝线,将自己塞进那窄窄的裙杉中,她那纯净的心灵的天空,会不会就此塌陷呢?

    眼泪爬满了梅纳尔利耶夫的脸,他克制不住地啜泣起来,肩膀抖动得厉害。他长大嘴巴,试图摄入更多的空气,却不知为什么适得其反,反而更加胸闷气短起来。

    他真的不是怪物,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他只是喜欢穿裙子,并不是想要变成女人,他只是,他只是……

    “够了!你这个涂脂抹粉的怪物!”

    他的耳畔响起了母亲的惊雷,他抬起头,是当时还未生病的母亲的幻影。

    她的耳光如同雨点般落到他的脸上,还屈起手指往他身上恶狠狠地连拧了好几下。

    “我从来没生过像你这么丢人的东西!”

    梅纳尔利耶夫闭起眼,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责骂和鞭打像是闪电和暴雨般双重交杂在了他这片土地上。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却没有一处可供他被庇护,因为那施加惩罚的,便是那曾经的港湾啊!

    “咔嚓咔嚓。”

    脆片的咀嚼声让他从冰冷的幻梦中又回到了现实。梅纳尔利耶夫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摸到什么,或许那东西早已经流干了。除了自己的妹妹希拉瑞莉,没什么值得自己为其恸哭的。

    他抹去嘴边的碎屑,从冰柜里拿出了两瓶水兼一盒饭,把饭叮热,便踱步回了房间。

    探知完其方才精神波动的意志,也跟着漂浮过去,一转身,便走进了洛文德的房间。

    “我就知道你要来。”

    洛文德正在撰写这周要提交给神明的报告。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意志沉默了一会,跟着开口道:“所谓的‘十圣’游戏,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梅纳尔利耶夫会有那么丰富的回忆?或者,我换个说法,就是……”

    “行了,行了,我懂你的意思。”洛文德伸手将它拦了过去,“帮我在这里按一个你的手印,印泥在这。好了。”

    他摸了摸意志的小脑袋,而后说道:“在你的脑子里,是不是觉得十圣游戏就是简单的一堆数据杀来杀去,最后选出一个最强的?”

    “是,是啊,就……有点像养蛊?把好多虫子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咬,最后那个没咬死的就是最强的,就是蛊王。”

    洛文德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地弹给意志一个香榧吃。

    “才不是这么简单呢,小笨蛋。我们的这个,可是相当高完整度的世界模拟呢。”

Chapter 40 过去未来之事(六)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洛文德摸着那柔软的小脑袋,心里暗暗想着幸好没有头发,不然凭着这软适的触感,自己非把这个小东西撸秃了不可。如是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嗯,托福托福,还很茂密。

    “喂。”

    意志看着他突然做出的动作,知道他八成思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它伸出它的小短手,朝洛文德的胸口重拳出击:“所以,就是什么呢?”

    其实那一拳很没有威慑力,顶多就是一团棉花轻轻挠了挠他的胸脯,不过意志可以凭借着这一“挠”,传导足够份量的痛感给洛文德。因此,这一击,可谓是够呛的。

    “唔……你这个坏小孩……”洛文德闷哼出声,“痛啊……”

    “痛就对了~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走神!”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洛文德赶紧把话题扯回到十圣游戏所谓的模拟度上,“简单来说,就是游戏中,世界的真实度还是比较高的,非常接近一个拥有完整文明的世界。不过我们始终能力有限,这个小小的游戏世界不过偏居世界的一隅罢了。在游戏世界之外,还是无尽的荒漠。因此,就算有数据者不想参与游戏,打算叛逃,也活不了多久。饥饿、缺水、灾害每一样都会让它被‘销毁’。”

    “所以……”

    “所以,在这个模拟世界里,并不仅仅只存在着那些数据者,为了丰富世界,同时还会衍生出数据者的家人、好友、同事等等,这些非游戏主体参与者的数据们,被我们称为‘协助者’。梅纳尔利耶夫的妹妹——希拉瑞莉,就是这么一位协助者。”

    洛文德说着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曲奇,打开盖子让意志拿着吃。“另外,每个数据者自身都有着极为详细的出身设定,在这里,可能会有阶级,可能会有贫富,可能会有强弱。因此,一个数据者‘毁灭’另一个数据者的方式可以有很多,并不仅仅是亲自实施直接毁灭。”

    “不局限于‘亲自直接毁灭’?例如?”

    “你不妨来猜猜看?”

    像是课堂上突然被抽中回答问题的摸鱼学生,意志一下子紧张起来。它伸出小短手,托着脑袋想了想,道:“例如,一个诞生于富裕家庭的数据者,可以通过买凶杀人,来消灭另一个数据者?”

    洛文德笑了。“差不多啦。”

    “那岂不是结局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意志举起还沾有饼干碎屑的小短手,有些愤愤不平,“只要一出生就拿到一张好牌,不就注定是成功者了吗?”

    “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神明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他还给所有数据者设置了‘觉醒’这一环节。”

    “觉醒?”

    “是的,觉醒。数据者们在进入游戏世界后,是不知道自己是数据者的,他们会依照世界给他们安排的人生,循规守矩地生活,直到——‘觉醒’那一天的来临。”

    洛文德也拿起一块曲奇放入口中。“觉醒以后,他们会获得数据者原有的能力,以及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的最终目的是获得游戏胜利,而不是同那些所谓的家人朋友们安稳地过完这一生。当然,世界中协同者的数量是远远大于数据者的,因此,那些觉醒了的数据者必须隐藏好自己不被发现,然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干掉自己的竞争者。如果……那个竞争者还没有觉醒,那对于他们来说,那可真是太美妙不过了。”

    “是这样吗?”

    意志有些突如其来的难过了。

    “洛文德,觉醒以后的数据者听起来,好无情啊。”

    “那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生来的使命如此。如果不是别人死,那就是自己被‘销毁’了。”

    他合上了曲奇饼干盖子。

    “好了,意志。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想问,数据者原有的能力是什么?”

    “原有的能力?那可是多种多样了,有力量高于普通人好几倍的,有能让时间停止3分钟的,还有能操纵水的,我记得,就在刚刚地那一场十圣游戏里,梅纳尔利耶夫差点就死在了这个能操纵水的数据者手里,也算因祸得福吧,他因此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将那个人成功反杀了。”

    “梅纳尔利耶夫的能力是什么?”

    “嗯?简单来说,就是——打炮啊。”

    “打?什么?”

    “他的双手可以随意变换成他想要的武器,冷热兵器都行,使用时间为5分钟,前提条件是他必须非常熟知他接下来想要变换的武器,或者,他的左手接触到了该武器。”

    洛文德站起来。“梅纳尔利耶夫最喜欢用的就是火箭筒或者是榴弹发射器,哦,好像还有加特林,他比较喜欢干脆利落解决掉对手的感觉。”

    “额……我……”

    “好了,我事情要做了。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洛文德把意志放在椅子上。

    “对了,你帮我去催促一下那位已经在他的房间里蛰伏了将近快一礼拜时间的梅纳尔利耶夫同志吧,替我警告他,要是在第十二天我还收不到‘世界种子’的话,我就会把他‘销毁’。他辛辛苦苦战胜了九十八名数据者,成为赢家来到这里,不是只想过个十二天,什么也没留下来就这样被我们清除了吧?如果他是这么打算的,那为什么不干脆在一开始就在游戏里其他数据者被‘销毁’啊?这样不是来得省事吗?”

    “那如果他写完了呢?会留下吗?”

    “写完的话……”洛文德思索了下,“那么恭喜他——在做出贡献后能光荣地被‘销毁’。”

    “哈?”意志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这不是横竖都是被‘销毁’吗?如果我是梅纳尔利耶夫,左右都是个死,我还写个头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看你怎么选择了?”

    洛文德摸了摸意志的头。

    “别这么看我,这是神明的规定,我只不过是个执行规定的工具人罢了。”

    “哼。”

    “……花园里来了一只小鸟,你不要去看看吗?”

    “哼。”

    “……我最近没有发现你有制造生物的动向,所以那只小鸟——”

    “哼。”

    “那就很可疑了!基地出现了不是由你制造的生物,而外面又不可能有生物迹象……这,这是值得一级警戒的事啊,我马上去打报告给神明!”

    “那只鸢鸟吗?是我弄的啦。”

    意志没说实话,它撒了谎。“我偷偷尝试做的,没告知给你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吧?就算是外来生物……”

    “你不懂!就是外来生物才可怕啊!你知不知……”

    洛文德欲言又止。

    “算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记得帮我通知梅纳尔利耶夫。”

    他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是逃离一般,又或者是在回避什么。

    “他一定有事瞒你。”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是那只鸢鸟。

    意志看着它。

    “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呢?”

Chapter 41 过去未来之事(七)

    “我什么也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化身为鸢鸟的沐鸢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和这个幻境中的人进行交流,她原以为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只能看和听,而不能说。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解开真相的同时,还能……

    “你不能。”

    画面突然从基地的房间一下跳转到先前那个纯白的空间。系统走到她的身边,向她解释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你能同幻境中的意志交流,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幻境比较智能,有着交互功能罢了。不过我建议您,还是少说为妙,因为就算说了,第二天,幻境里的意志也会遗忘掉同您的对话过程的。”

    “所以,还是请不要多此一举罢。”

    言毕,她又是一推,沐鸢飞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

    意志正看着她,但显然有什么被改动过了,它忘却了刚刚同沐鸢飞的交流,只是走过去摸了摸鸢鸟的脑袋,而后就出门了。

    它正在思考着怎么将方才的那番话委婉地说给梅纳尔利耶夫听,却不料想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梅纳尔利耶夫。

    “你……”

    意志讶异于他居然竟不在房间里。

    梅纳尔利耶夫眼窝深陷,黑色沉淀在他无神的双目下面。他低下头,朝意志挪动他那干裂的两瓣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

    “很惊奇吗?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从觉醒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会被销毁。我本来就是在混日子,没规定赢家必须要编写世界种子吧?”

    “呵。”

    他轻笑一声。

    “多讽刺啊。原来神明一开始就告诉过那帮人,哦,应当称之为数据者,那帮数据者早就知道争到最后还是个死,还是在那里争来争去,呵,呵呵呵——”

    他的神色突然黯然下来,像一片阴影似的笼罩住了意志。

    “多可笑,你说是不是啊,意志大人?如果我是他们,我绝对不会这么蠢,蠢到相信你们真会给我们实现心愿的机会!如果能再来,我一定——”

    他伸出自己枯瘦的手,如鹰摄住猎物般令意志动弹不得。

    “我一定会联合起所有的数据者,尝试推翻你们。不用你们加冕我为王,我自己就是自己的王!不过……现在……倒也不迟!”

    梅纳尔利耶夫倏地加紧了力道,他明显感觉到手上的意志有种越来越喘不过气的趋势。

    他有气无力地笑了。

    突然。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感觉到,到,你喘不过气……”

    “你也不算太蠢么。”

    意志漠然地看着他放过了自己,看着他因缺氧而一下子呼入太多空气,导致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果然……像你们这种上位者,不是……能够轻易被打倒的……”

    意志注视着他,看着他蜷缩成一团。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点什么吗?”

    “留下来……又有什么用?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如果我能帮你活下来呢?”

    梅纳尔利耶夫笑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伟大?嗯?”

    他那死灰般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点光彩,但意志知道那不是他的,只不过是自己在他眼里的一点倒影罢了。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看不到自己的挚爱亲朋,孤零零地走在一片死寂的世界里,有多么痛苦?除了在梦里,还能依稀见到他们的身影,可是梦太短了,醒过来,有什么都不记得。这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还不如不活着。”

    他看到它似乎有些哀恸的样子。他复又说道——

    “不必为我感到难过,销毁我就等于碾死一只蚂蚁。你会为了蚂蚁而哭吗?醒醒吧,你可是世界意志。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有生物在衰亡。就算你一开始会难过,到最后,所有的哀伤都会化作一种司空见惯。既然死亡是一件必经之事,那就由不得你不习惯。”

    “那……”

    “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到胜利?”

    它问。

    “呵。”

    他的眼里闪过一点希望,跟着又熄灭。

    “我以为,游戏的最后,我可以见到她回来。”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妹妹。”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