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挖矿指南全文阅读 第6分节

Chapter 22 希拉瑞莉的不甜蜜负担

    他昏了过去。我松开了铁爪的禁锢,希拉瑞莉让我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她会解决。于是,在她做事的时候,我趁机将铁爪重新解构回了笔。

    “好了,我们走吧……喔噢!”回首时,她有些震惊,“你的铁爪呢?怎么一下不见了?”

    “事实上,它就在这。”

    我举起手里的笔对希拉瑞莉挥了挥。

    她狐疑地盯着那支笔看了看:“你的意思是,你,一下子,把那么大个铁爪变成了一支这么小的笔。”

    我点点头。

    她张大了嘴,似乎很有些不可思议:“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个人能力。一时间很难跟你解释的个人能力……”

    “OK。我明白。”希拉瑞莉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我们这里的人或多或少……嗯,都有这个难以言明的个人能力,我懂,我懂。”

    “是啊是啊,就好像——”我这才意识到希拉瑞莉正在做什么,“你居然用一只手就把马塞勒斯扛在了肩上?”

    “嗯,对,小意思啦,这家伙也就跟带了进弹机和传动装置的加特林差不多重,扛在肩上跟没有一样,小意思,小意思。”

    希拉瑞莉的话听得我是一头问号。

    一百三十多千克的东西你跟我说轻得和没有一样?

    脑子啊,脑子啊。

    我忍不住敲它的外壳。

    你能不能告诉我,希拉瑞莉以前是干什么的?

    当然,除了邦邦的响声外,它什么也带给不了我。

    我们从地下实验室走出,将昏迷过去的马塞勒斯放在了诊所病床上。接着我们在床前坐下,开始解决方才遗留下的一些问题。

    我先向希拉瑞莉诉说了为何会来诊所的前因后果,随后希拉瑞莉也告诉了我她来的原因——那副眼镜。因为那副眼镜,她意识到今天的马塞勒斯有问题,而发现问题以后能很快速找到我们,是凭借定位。

    “马塞勒斯为了让我能够监视夜晚的小黑,在自己的身上设置了定位。”她露出手腕上的手链给我看,“除了通讯功能,我还能用这个检测到小黑的行踪。当然,前提是小黑使用了马塞勒斯的身体。”

    “我记得马塞勒斯跟我提过,他和小黑分别拥有12个小时自由活动权。”我回忆着实验教室里马塞勒斯对我说过的话,“在小黑的活动时间里,他是可以不借助马塞勒斯的身体活动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虚无。根据马塞勒斯的说法,他把小黑称作为精神体,对了,阿尔贝里也是他的精神体,只不过这个精神体是被马塞勒斯具象化了的,所以它才会存在于现实。精神体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虚无,所以小黑他能够在虚无中自由行动。”

    希拉瑞莉努力地想向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比如镜面,它能够映照出一个人的面貌,但是你知道的,里面那个被映照出来的你,并不是真实的你,只是现实世界中你的一个投影。因此镜子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虚无之物,所以有时候,你三更半夜起来上厕所,会在镜子里面看到小黑那个……那个……黑不拉几的脑袋……”

    “看上去,你好像经历过的样子。”

    “何止是经历,你知道吗,那天还是万圣节哎!”希拉瑞莉从头到脚连手指都充满了对小黑的控诉,“他就那么血淋淋的,顶着他那个大脑袋,站在我的全身镜里……你能想象到吗,那场面,我的,我的妈呀……”

    “我想象到了,我想象到了。”

    我小鸡啄米式点头。

    “你知道他要干嘛吗?我的妈呀,他,他,他就是为了跟我说一句。”希拉瑞莉的手虚握成拳,在我面前猛地绽开,“surprise~~~si~~~斯他个头啊我,我,我要被他搞死了倒是真的!”我拍拍她:“不容易不容易,你也太不容易了。”

    “我跟你说,除了镜面,还有水面,冰面,电视电脑屏幕黑面,但凡是个能照出人影儿的地儿,他都能把他那大头儿弄上去!”

    希拉瑞莉被逼得都冒出不知哪儿的腔来了:“你是不知道,年年朝圣的时候,那帮来学校的外族人,到时候他们都是我们的学生,我们就教他们怎么能进坎特伯雷,怎么在坎特伯雷生存这类。那些学生之间就传啊,说咱这阿尔贝里,啊,夜半诡影,厕所冤魂,湖里水怪,这些全部是这小黑弄出来的!我跟你讲,我负责学校夜间安保,我快被他气吐了……”

    我接着轻轻拍她:“消消气,消消气。”

    “我真的是,一提到他我就一肚子火。他还去人家的梦境捣乱你知道吗?我担任舍监的那几个宿舍,好家伙!每个人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我当时就找到他,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有什么你冲我来,行不行?好,他不去了,我以为他要去祸害别人负责的宿舍了,他倒没去。他直接给我整出了个墨菲斯之梯,你知道吗?有些学生他们会有晚回宿舍的,比如在图书馆看书,对吧?一回去就完蛋了,那楼梯在九点半生效,晚回的学生不就困住了吗?困住了我不就得去救吗?要救不就得问那个混蛋那楼梯怎么用吗?然后你也知道那封信的事了,对了,我还真想知道这信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个人能力,个人能力。”

    “你这个人能力——”

    希拉瑞莉将我上下打量。

    “挺牛啊。除了信,还知道点什么?”

    “有限有限。我的个人能力非常有限。”我赶紧摆手,并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只了解一点点信的事,不然也不能坐这听您给我科普不是?”

    “得咧,我知道了。”

    希拉瑞莉没有深究。“反正后面就那么一回事,就老得救学生,老得去找他,真是烦得要命,工作量多了一倍。不过,他也就在这种虚无啊,幻境啊搞搞破坏。如果要在现实里行动,他只能依托马塞勒斯的身体,但马塞勒斯在身体里给他下了很多的限制,很多事他都做不了,唯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墨菲斯之梯了,他还为此偷偷摸摸地干了好几年。”

    “其实我在想一件事。小黑他在虚无中这么厉害,又何必拘泥于现实,直接离开马塞勒斯,自起炉灶,在虚无中建立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不香吗?”

    “哼,他倒是想。精神体是不能离开它的载体太久的,一旦离开时间12小时,他就GG了。”

    “如此,干脆整个属于自己的载体,一了百了。”

    “你以为小黑没想过吗?像他这种具备独立意识还能从载体里跑出来的精神体,是很稀有的,像这种有特殊能力的精神体,适合它们的载体也一定是专属的特别的。如果随意进入其他载体是会发生或大或小的排异反应的,并且会导致载体的衰竭。假如不能在现有载体衰竭前找到接盘的下家,精神体就会和载体一起死亡的。”

    “所以……”

    希拉瑞莉朝我摊手。

    “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

    这个话题结束后,我们俩沉默了好一会。

    见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希拉瑞莉大概是怕我无聊,对我说:“要不小沐你先回社区中心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等这家伙醒了,我让他第一时间过来找你。”

    “这倒也不必。你让马塞勒斯休息好了,有空再来找我好了。那我走了。”

    “去吧。拜拜~”

    希拉瑞莉对我挥手。

    “拜拜。”

    我走出诊所大门。

    阳光还是,和我来时一样地刺眼。

Chapter 23 他们到底有没有one leg?

    我没有立刻回社区活动中心,而是到镇上的河边走了走。

    有一些事,我需要想想。

    我不得不承认,希拉瑞莉的话给了我一定启悟。

    在发现玻沉睡后的这两天里,我不是没有灵光一现,想给她做一个容器,或者说,做一个载体,把她从我脑子里拿出来,放到载体里,这样她不就可以和过去一样,走路,吃饭,睡觉,以及和我面对面说话?

    有这个想法以后,我倒没有立刻执行,原因无他,是碍于我才刚重新唤醒自己数据重组的能力,尽管用起来是得心应手,仿佛以前使用过多次,早已熟练得不值一提,但是……毕竟是要用到玻的身上,我还是想再慎重一些。

    另外,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份能力,这项天赋,似乎并不完全是玻所说的那样。它还有一些其他的,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好像名字,它并不是叫数据重组来着,我感觉,我记得,我好像……

    好像是有谁告诉我,它应该叫……

    “创造。阿鸢,你的天赋就是创造。”

    啊……

    头忽然好痛。

    我的脑子里很快速地闪过了一个身影,好像是个男人。

    他是谁呢?

    想不起来。

    我分出两指,揉了揉左右各边的太阳穴。虽然这一举措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但能让我在心理上觉得舒服了些。

    说回玻的话题吧。总而言之,听了希拉瑞莉的话,我庆幸于我的慎重。就让她继续在我的脑子吧,睡着也好,至少……

    她还在我的身边。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还”?

    额……脑子啊脑子啊

    我又忍不住敲打起它的外壳。

    你就不能,让我早点想起来吗?

    当然,和之前那次一样,除了邦邦的响声外,它还是什么都不能带给我。

    在河边想了一通心事以后,我逛回了社区活动中心,看着葛罗瑞亚打麻将一下午就没赢过一次,不得不感慨一句风水轮流转。其实我没有完全限制她使用自己的天赋能力,我所添加的禁制内容为:凡在此进行打麻将活动者,如身上有利于该项活动的天赋/能力/buff等,前六圈一律失效或进行限制,剩下的则根据当事人的赢率进行选择性失效或限制,譬如十圈里赢了八圈,那么接下来的十圈内,则将其天赋/能力/buff等进行限制或令其失效,尽可能维持麻将桌上的相对公平。

    不过话说回来,葛罗瑞亚的运气真的是非到极点,哪怕是在没有限制其预知能力的场合,她都没能拿到一副好牌啊……麻将这手气还真是一好长好,一坏常坏,当然也不排除葛罗瑞亚真的“作孽”太多了……

    很快到了饭点,但希拉瑞莉还没回来,我请珊迪帮忙联系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提了提她和马塞勒斯都不过来吃饭,就挂断了通讯。看来,是马塞勒斯还没醒。

    挂断通讯后,珊迪一脸神神秘秘地戳了戳我,道:“小沐,还记得那天洗漱的时候,我们谈到希拉瑞莉和马塞勒斯的问题吗?”

    “嗯。那时你说待会再说,然后就待会到了……现在。所以……”

    “所以我现在就要给你揭秘他们两个之间不得不的那些——”珊迪将两个大拇指相对,令其上下摆动了两下,“暧!昧!”

    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这句话倒是兴致勃勃,但是如今,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我反而不太认为希拉瑞莉和马赛勒斯之间有什么了。

    首先是因为希拉瑞莉对顶着马赛勒斯脸的小黑的态度。虽然和小黑的作派也有一定关系,但是,如果希拉瑞莉真的对马塞勒斯有好感的话,面对小黑的追求……对,很明显小黑对希拉瑞莉有不一样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喜欢,甚至于是爱。

    不过他的那些追求手法确实太过拙劣和幼稚了一点。万圣节扮鬼,不停找人家的麻烦,这种捣乱的追人方式也只有那种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才会做了。不得不说这个小黑,还真是半点没继承到马塞勒斯这个主人格的头脑啊……

    说回到原题,如果希拉瑞莉真的喜欢马塞勒斯的话,面对小黑这个不停找她麻烦的“替身”,心里至少是复杂的吧,会感到甜蜜,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可以,总之,不太可能是现在这般完全厌恶的态度,而且还是生理性厌恶,看到小黑用马塞勒斯的脸亲热地喊她就想吐,一副大防的模样。

    虽然从希拉瑞莉的言语和现在珊迪正喋喋不休地给我抠的马希糖中来看,他们俩表面上确实让人很有一腿,但总有什么细节是被我们所忽略了的。就像希拉瑞莉给马塞勒斯准备了很多种类型的眼镜,但马塞勒斯还是只戴最普通的黑框。当然这和个人审美有关,做情侣也不一定要迁就对方,放弃自己的立场。

    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是很亲近,但是……不够亲密啊!”

    “嗯?小沐,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是很亲近。但是,是亲近而不是亲密啊!”我一拍大腿,“珊迪你看,你刚刚说在旅馆,他们是住同一个房间的,但是你又说里面用一座墙隔开了,变成了两个独立的房间。如果他们有一腿的话,何必再建一堵墙把他们俩分开呢?”

    接着,我伸出一根手指:“还有啊,一个很明显的举动,你们有没有看他们做过?”

    “什么举动。”

    我伸出我的左手,接着再伸出我的右手,然后让它们俩拉在一起:“牵手啊。”

    “这倒没有。不过希拉瑞莉会跟马塞勒斯勾肩搭背。”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呐,珊迪,我问你,我们俩算不算好朋友?”

    “当然是啊。”

    “我们做好朋友的,有时候都会拉手,一起去吃饭或者去哪个地方。”我将手搭在珊迪肩上,“但是请问,你有看到过希拉瑞莉和马塞勒斯拉手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

    “牵手还只是基本,接下来例如亲吻,一方对另一方甜言蜜语,一方对另一方特别对待这些,你有看到他们做过吗?”

    珊迪摇摇头:“没有。”

    “还有这么多年,你,琪琪,琳,还有其他人有没有对他们起过哄呢?”

    “有啊,还有很多次呢!”

    “这还体现不出什么吗?你们都已经替他们把这层窗户纸捅了不止一次了,都捅烂了,他们还没在一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他们有病,就喜欢这种朦朦胧胧,没有关系束缚的感觉,要么,他们根本就没什么,They are brother,他们只是兄弟,没有任何情欲和爱欲的好朋友,好兄弟。虽然现在这种好兄弟已经不多了……”

    珊迪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我们每次起哄,马塞勒斯没什么,希拉瑞莉很不高兴的样子,说什么老子和这家伙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们还以为是她欲盖弥彰……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拍拍她:“没事没事,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嘛。”

    “等一下。”珊迪好像发现了什么,“马塞勒斯对我们的起哄从来都没反应,也没有表态,会不会……”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昨天,马塞勒斯反应很激烈地告诉我,他和希拉瑞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绝无半点其他的关系。”

    珊迪愣住了。接着,她眯起眼道:“小沐,你昨天究竟在实验教室干什么?马塞勒斯那么温柔,那么平和的一个人,居然会反应激烈跟你解释他和希拉瑞莉没什么?”

    “也没干什么……”我心虚地将音量放低,“也,就是当着马塞勒斯的面吃了下他和希拉瑞莉的瓜……”

    珊迪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正主面前吃大瓜,你是我们这的第一个。”

    “狠人,狠人。”

    她丢下这么一句评价,然后起身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而是——

    带回了我们俩的晚餐盒饭。

    顺带一提,盒饭附赠了饭后水果。

    是一整个西瓜,连皮带茎,还送一片西瓜叶。

    玻,我相信,这应该不是在说我是个吃瓜不用刀的狠猹。

    应该,应该。

Chapter 24 他共他 Ⅰ

    晚餐后,我站起来,拿过我和珊迪的餐盒去丢。与此同时,响彻一整天的麻将声也终于在这一刻停止。

    “明天新生入学,就要忙起来了。”总算过够手瘾的葛罗瑞亚走到我的身边,靠过来朝我低语,“晚上八点我把制服给你送过去,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家吧?”

    “唔?什么制服?”

    “教师制服。就在后天新生典礼上穿一穿,显得隆重点。你八点在家的吧?”

    “应该在的。”

    其实我是打算一个人饭后散散步的,不过也不至于逛到八点还没回家。

    “那说定了。不见不散。”

    她在我的肩头拍了一记,而后翩然离去。

    我揉着我的肩胛。葛罗瑞亚的手劲可真不小。

    饭后的散步,我又逛到了河边。

    我不得不承认,对于水,我确实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那哗哗的水声会让我感到心安。我总是觉得,水的声音就是生命的声音,水不停地流动,就是生命在不断流动。

    不过,站在河边听水声确然太累了。最好有一把长椅,能靠坐在上面,把身体瘫开,这时候你甚至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海星,把长椅当作沙滩。我就常常这么做,每个月我总有那么几天向往海洋,但又去不了,于是就拿这个代一代。

    不过长椅久坐无趣,换成双人秋千就有趣多了。坐烦了荡一荡,很能驱散一些乏味。

    我一面这样胡思乱想着,一面脚随心动,认真在河边踩起点来。

    草在我的脚下咯吱咯吱地响。我已经看好了一块地,离河边距离正好,便伸出两脚来,充为尺用,在那块草皮上来回反复,总算是确定了秋千的尺寸。

    接下来,就是生成初始因子,构建一个秋千了。

    打定主意,我正从地上摘下一根野草时,背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意志?”

    听称呼也知道是谁了。

    “马塞勒斯,你醒了?”

    他的鼻梁上还架着那副金丝边的眼镜。这使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不会还是小黑吧?”

    “没有,没有。”他竟有些慌乱起来,右手不知所措地扶了扶侧边镜框,“是我!”

    “噗嗤。”我以拳遮笑,“看出来了,扶眼镜的姿势不同了。”

    “唔?”

    “小黑的比较反派,你的比较娇……纯良。”

    娇羞二字,我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怕被打。不过马塞勒斯应该也不会为这事揍我……

    话音刚落,马塞勒斯又很“娇羞”地扶了扶眼镜,接着开口道:“其实,平时我也不怎么戴眼镜,主要是实验室里戴。因为我有合并几种不同眼镜的功能到同一副眼镜上,所以我基本只戴那一副。”

    “原来如此。难怪希拉瑞莉说你从来都不戴她选的那些好看的眼镜,就只戴自己选的那副最普通的黑框啊!”

    “……我的那副黑框,不是很好看吗?”马塞勒斯一副欲言又止,努力思考形容词的模样,“很土吗?”

    “嗯,我觉得还行。反正你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Chapter 25 来信 Ⅰ

    诸君,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就在刚刚……我鸽了葛罗瑞亚。

    实际上也没鸽多久,就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当我意识到到了该和葛罗瑞亚碰头的时候,已经很飞速地从河边往家里赶了。

    所以……

    “你能理解我的吧,葛罗瑞亚?”

    我露出了相当诚挚的笑,以求博得她的原谅。葛罗瑞亚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一脸和善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温柔地说道:“去干嘛了,这个时候才回来,我的小沐沐?”

    “在河边逛逛,一时忘了时间。非常抱歉。”

    “哦?是吗?那河边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把你的脚都绊住了吗?”葛罗瑞亚的话音一转,“我真的好想知道,能让我抱着东西在这里等了二十七分钟零三十八秒的东西是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鸽你的,葛罗瑞亚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次吧!我下次不敢了!”

    葛罗瑞亚眉毛一挑。“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我真的知错了,大人!”

    “……那还不快点开门让我进去。站了那么久,腿都酸了。”

    “是是是,小的马上为您开门。”

    到了屋内,葛罗瑞亚将手上的衣服拎给我,是一件纯黑的长裙,裙摆很大,没什么装饰。我给她倒了杯水,招呼她坐下。

    她接过我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对我说:“这衣服就在新生典礼或者召开集体会议的时候穿穿就行了,平时给学生们授课,你就穿自己的。对了,这是课表。你的话,在火曜日的上午和木曜日的下午我给你安排了刺绣课,你能胜任的吧?”

    “是这样,葛罗瑞亚。虽然我的动手能力还行,但我是从来没碰过刺绣……”

    “但是你不教的话,我们就都得死。”

    葛罗瑞亚一个眼神杀过来。

    “那——这往年谁教的,就让谁继续教,不行吗?”

    “不行。这是今年新增的项目。本来是想让琳来的,但是她要让上她的东方术法和兼代我的西方魔法,任务实在太重。其他人么,珊迪和泰贝莎要负责斗场的事,希拉瑞莉没耐心,琪琪干不来这种精细活,米尔顿只会打枪,汤普森说白天太晒不想从诊所里出来,马塞勒斯就是个木头,多恩……他没那个脑子。所以横看竖看只有你最合适。”

    葛罗瑞亚靠近我。

    “但是现在,你告诉我,你不会……小沐同志,难道你是想看着我们跟着你陪葬吗?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想看我们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是吗?”

    “不是!绝对不是!”

    “嗯?”

    “我,我不会让你们死的,绝对不会……”

    “喂,喂?”

    葛罗瑞亚发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你怎么,你怎么突然哭了?我吓吓你而已的,你,你别当真啊。”

    她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来擦我脸上的眼泪。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听到她的那番话就莫名地心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可以找别人的没关系。总之,总之你别哭了,好吗?”

    “我行的。”我让自己的情绪稳定,“我学得很快,到时候我会去上课的。”

    “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如果不行,别逞强啊。”

    “OK的,放心。”

    我冲她笑笑。

    “对了,这个给你。”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制的圆盒,上面印着一枚银色的月亮,“这是我最新研制的药膏,见效很快。你拿它涂你脸上的疤,只要一个晚上,你的疤就没了,很好用的。你记得涂啊!”

    “谢谢你,葛罗瑞亚。”

    “那没其他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我点点头,挥手同她告别。葛罗瑞亚走后,我把药膏放到桌子上,接着从口袋里又拿出一盒,也是圆形,铁制的,不过盒子上面的装饰不同,是金色的太阳。

    这盒是马塞勒斯给我的,说是他研制的,也是除疤的膏药。

    两盒的膏体虽然颜色润度等等看起来都差不多,但还是有些许差异的。

    这种差异在气味上。葛罗瑞亚的基本没什么味道,而马塞勒斯的则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忍不住闻了闻,是一股很特别很熟悉的味道。

    是桂花的香气。

Chapter 25 来信 Ⅱ

    另外一盒是马塞勒斯塞给我的,说是他自己研制的。

    我将两盒分别拿起来端详了一会。

    这俩的相似度挺高的,膏体颜色等等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些许差异的。

    这种差异在气味上。葛罗瑞亚的那盒基本没什么味道,而马塞勒斯的则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忍不住闻了闻,是一股很特别很熟悉的味道。

    啊,我记起来了。

    这是桂花的香气。

    每年的秋天,我都很喜欢这股味道。

    它实在是太特殊了,使人很难在那个季节忽略它。因此,我也闻了很多次,这使得桂花的味道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真没想到,马塞勒斯居然也喜欢这个味道,还把它加到了膏药里。

    我把盒盖重新盖好,接着放到床头柜上,打算睡前涂它。我看了眼钟,八点四十。这离临睡的时间还早,我打算看一会书。

    正当我起身准备去拿书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微弱的声音从盆栽那里传来——

    “啾。”

    那只黑白相间的银喉长尾山雀扭动着它的身子,从花盆的后面滚了出来。

    “小山雀?你不是飞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啾啾。”

    它冲着我叫了两声,接着从一盆花的底下抽出一封信来,叼着那信飞到我的面前来。

    是领主的信。

    “所以,你是飞了过去,拿到领主的回复又飞了回来?”

    小山雀点点头,然后发出“啾啾”的声音,似乎是在示意我赶紧把信打开。

    我照做了。小山雀跳到我的肩上,看着我读信。

    “展信佳。”

    我读出领主写的第一句。

    “收到了你的提议,所以这次我换了一种通讯的方式,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还符合你的心意吗?”

    还,挺好的。

    我接着读下去。

    “对于你所提的问题,我的答复是:是的,我们以前认识。该怎样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呢?嗯……大概是挚友的感觉,又带了一点家人的味道。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没有颜色,没有形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物体。在那样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你的身边了。”

    ……没有颜色,没有形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物体?

    我以前,居然连人也不是?

    有意思。

    我挑了挑眉,继续读下去。

    “创造世界的神明给予了我一项任务。这也是我所要肩负的责任,必须履行的义务,以及毕生的殚精竭虑。

    这项任务就是——成为你的盾。阿鸢,守护你,从那一刻起,就是我至死不渝的信仰。”

    看到这里,我不禁捂住了我的嘴。

    我的天呐。

    我,我是有想过,洛文德可能会写一些很出乎我意料的东西。

    但是,这……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突然有一点想打退堂鼓的念头。我有点不太敢看后面的内容。

    “啾啾。”

    小山雀在我的肩头跳上跳下,像是在催促我继续读下去。我揉揉它,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读了下去。

    “你不要有所负担。作为盾,守护世界的意志,这本就是我们生来的意义。上面的话,是我们作为盾对神明的承诺,以及对世界之意志的宣誓。”

    吓死我了。

    原来只是誓词,我还以为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大致的解释,就是如此。如果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可以写信,然后让小团送过来告诉我。”

    原来。

    我看了一眼肩上的小山雀。

    你叫小团啊。

    我又读了下去。

    “当然,如果你想写点别的,比如和我分享一下你现在的生活,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写,毕竟,我们原来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有什么烦恼,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还离你们不远,当天写完,小团第二天就可以送过来。等以后走远了,可能就要多耗费几天了。

    好了,这次的信就到这里。

    署名:洛文德。”

    从这里始,我们便开始写信。

    一直到……那天的来临。

〈第一封〉入学典礼其一

    致洛文德:

    入学典礼的时间到了。

    我现在坐在梳妆间的椅子上给你写信。我已经坐了快一上午了。珊迪那边显然已经顾不上我了,她们又要化妆,又要盘发,忙碌得不行。

    一切都是因为葛罗瑞亚说,要有仪式感,衣饰统一,头发长的要把头发盘起来,最好每个人再化个妆。

    我想起早上的惨状。男人们被女人们拉进来,希拉瑞莉咯吱挤出一大滩洁面乳分别糊到他们的脸上,逼迫他们再清洁一次面部。

    “亲爱的,我觉得我用清水洗得已经够干净了。”

    米尔顿委委屈屈地,拉着珊迪的衣角小声嘀咕。

    而珊迪则是叹气,不停地叹气。“哎,听她的吧,哎,一年也就这一次,哎……”

    接下来的流程我就不详细说了。因为我也看不懂她们的手法,以及那一瓶又一瓶的长的短的,一支又一支的毛刷,还有大小不一的粉饼。我必须承认,我至多叫出一个大概的名字,至于怎么用……嗯,不在我的学习范围。

    总之,在她们的巧手下,第八号的男人们确实大变样了,甚至变得有点过头。

    哈哈,你一定想不到马赛勒斯变成了什么样。这几个负责化妆的人里面,希拉瑞莉的手艺最好,下手也最狠。其实,马赛勒斯本身底子就不错,不用怎么矫饰就很好看了。

    可能是为了报上次小黑的仇,就是前天马赛勒斯的第二人格小黑差点对我和希拉瑞莉不利,你放心,最后我把他解决了,他再也不会跑出来捣乱了。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希拉瑞莉把马赛勒斯的眉毛修得又长又细,脸敷得好白好白,嘴唇涂得红艳欲滴,像个古代的面首。

    “茜茜。”

    这是对希拉瑞莉的昵称。马赛勒斯又无奈又哭笑不得地对他的茜茜说:“我还要作校长发言,你把我弄成这样,待会我怎么上台?”

    “不好看吗?小沐!”希拉瑞莉把马赛勒斯的头扭过来给我这个闲人品鉴,“你觉得呢?好看吗?”

    我一边偷笑,一边说:“好看,好看。”

    “有品位。”希拉瑞莉满意地点点头,又提着马赛勒斯的头去给和我一样的闲人泰贝莎评价。泰贝莎也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这下,希拉瑞莉是彻底满意了,而马赛勒斯是彻底郁闷了。他现在蹲在角落面壁,阴郁得能种蘑菇。

    剩下的,我看了看,米尔顿有珊迪手下留情,没多大变样,看上去更精神了些。琳给汤普森去了胡子,肤色提亮了几个度,头发也整理过了,嗯,我现在开始相信那个他床头相片上的美少年是他了。

    多恩反倒是最没变化的那个。听她们说,葛罗瑞亚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好一会,觉得没必要再往他的脸上做什么,于是多恩是唯一被保全的。

    虽然其他女人们谴责葛罗瑞亚偷懒,但我觉得葛罗瑞亚没做错,多恩确实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我想我从来没见过像多恩这样的人。

    他有着像天使一样完美动人的面容,有着一种介于孩童和成人之间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个专有的名词,叫……少年感,对,就是少年感。他的少年感好纯粹。他感觉就像是个没有被这世界的纷扰,复杂和污秽沾染过的少年。

    他总是真挚地笑着,认真倾听你的每一句话,对你提到的每一个要求都全力以赴,尽可能地为你排忧解难。

    他是十足十的良善人。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大家说他不太聪明……好像约莫只有十岁孩童的智力?

    但或许,这样这对多恩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在他的眼里,这世界永远保持着最初纯真的模样吧?

    哦,我想我得离开一会了。我看见珊迪朝我招手了。

〈第一封〉入学典礼其二

    我回来了。

    你一定想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要先喝口水,然后再慢慢把事情讲给你听。不过,等我讲完,有可能你会觉得……就这?嗯,好吧,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稍稍激起你阅读的兴趣,设置个悬念。

    首先,讲一下刚刚我去做什么了。也不是怎么特别的事,就是珊迪喊我去化妆,因为相较于其他人来说,我觉得我应该比较省事,所以她们把我放到了最后,但事实上我完全想错了。我居然是最麻烦的那个,因此我被她们放在了最后。

    我其实蛮不解的,哈哈。我觉得我也不用做发型,然后妆只要按照其他人来就好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她们认为最棘手的那个。接着,我就跟她们提出了我的想法,差不多就是上面我跟你说的那些。我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吧?然后,她们反驳了我。

    希拉瑞莉和我说:“哦,不,亲爱的,你不能这么想。适合其他人的未必就适合你。每个人的眉眼,脸型和皮肤等等都不一样,所以必须在认真考量以后,跟着决定今天给你画什么妆。”

    “这个,交给你们来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妆合适,你们专业,你们来,你们满意就好了,不会错的。”

    “哦~~no!亲爱的,不止要我们满意——”希拉瑞莉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你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她拍了拍手,道:“好了,伙计们,我们开工吧。琳,把已经搞定的男人们赶出去。珊迪~麻烦帮我拿一下妆容样式册,谢谢。喔,葛罗瑞亚去哪里了?我需要她的魔法试妆水。”

    琪琪回应她道:“喔,她去拿假发了。”

    “喔。”

    这是我说的。我比了一个把假发戴在脑袋上的动作。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希拉瑞莉对着我笑眯眯:“喔,是你想的那样。”

    “哇,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别人呢,是不用。可惜你遇到的是葛罗瑞亚。”希拉瑞莉一边整理先前弄得七零八乱的用具,一边挑选着接下来她要使用的,“她可是个不好对付的狠婆娘。她的要求很高的。开学典礼作为她负责的一部分,她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出现的。包括——你的头啊!”

    她拍了拍我的头。

    我下意识抱住了我的脑袋。

    珊迪在一旁笑了,她帮我把手拿下来,对我说:“你不要紧张。葛罗瑞亚只是有一点强迫症。我们大家都把头发盘起来了,并佩戴了相应的头饰,而你却是一头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短发,对于葛罗瑞亚来说,她会有点难受。”

    我看看她,接着又看看其他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那么,多长的头发会让葛罗瑞亚觉得合适呢?”

    “这个,只要能盘起来就好了吧?”

    “盘起来么。”我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对珊迪神秘一笑,“珊迪,可以请你帮我拿一下梳子吗?”

    “梳子?”珊迪有些疑惑,转身找出梳子递给我,“你要做什么,小沐?”

    “没什么。”

    我接过它。

    “我只是需要用它——”

    我把梳子插进头发。

    “梳一梳头。”

〈第一封〉入学典礼其三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一阵细小的惊叹声在那个梳妆间蔓延开来。在珊迪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我问她:“盘发的样式有讲究吗?”

    她一时不知道讲什么话,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权做回答。

    “我知道了。”

    我打算依照他人的发型做参考,便顺带环顾了四周围女人们的脸,惊讶地发现她们从来没有那么美过。每个人脸上的妆都是那么细腻,那么熨帖,那么地恰到好处,从少到老,尽显着每一位女性的美态。

    真好啊。

    阳光打在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像是为所有人上了一道细闪的高光。在那和融的光里,他们的身影渐渐地失却了,另一群人的面目在我眼前浮起。他们是昨天我和其他人在门口接见的那批朝圣者,以后他们将是阿尔贝里的学生。

    他们站在阳光下,像是春天从土里抽芽的植苗,含着破开寒冬的热气,炽热地,热烈地生长在这世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躯体。这种感觉很奇怪,洛文德,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自己要说鲜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强调他们是热的。

    我回问自己,难道文斯杜的人就是冷的吗?

    并没有。琳是冷的,因为她是僵,这是出于她自己身份的限制。但珊迪,琪琪,葛罗瑞亚……她们,她们都是热的呀。珊迪的手很热,她曾经用她那火热的手温暖过我冰凉的手。

    可我为什么……

    我不懂,也不明白。你知道吗,在前天,葛罗瑞亚给我送衣服,她调侃我着如果我不去任职刺绣课的老师,所有人,都得死。

    我落泪了,因为那句所有人都会死。

    我落泪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不住地往下流眼泪。

    你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吗?

    还有,那些学生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他们的未来时——

    我莫名地心悸了。

    未来。

    这个遥远的词。

    在写下这个词的时候,我又不由自主地留下泪来,思想像是断了层,一片空白,隐隐作痛。

    我好像应该记起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到底,我们原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唯一能寄托希望的人,只有你。如果连你也不知道,如果连你也不记得……那我就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本来,玻在我的脑子里,她能告诉我一些事,但是,现在她因为某些原因沉睡了。我是实在找不到一个人能倾诉这些事……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或者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把一个特殊的精神体拿出来?或者怎么样给一个特殊的精神体匹配一个同样特殊的躯体?

    我今天早上,在物品栏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是很标准的字体,看不出是谁的手迹。我以为是玻醒了,兴冲冲跑过去一看,依旧是她还在沉睡中。

    而那张纸上写着“如果要她醒来,请把她拿出来;如果要得知真相,也请把她拿出来”。

    我猜到这半句的大概意思,就是让我和玻分离,然后给玻找一个躯体。但是,希拉瑞莉跟我说过,她当时举的是小黑的例子,但是小黑和玻差不多,都是特殊精神体。像这样的特殊精神体,能承载其的必须也是特定的躯体。如果强融,只会使承载精神体的躯体逐渐死亡,而在躯体死亡后,精神体也会跟着一起消亡,除非再找下一具。

    首先且不说承载玻的躯体到底有没有,就算有,难道要强行剥夺躯体原本的意志,再让玻和那具躯体强融,最后躯体衰亡,再找下一具?这种害人的事我是不想做,玻也不同意我做的,也更不会同意使用这样强夺来的身体。

    所以不可能,只有让她先在我的脑子里。

    可是后半句……我真的很不明白,之前的那个我究竟在搞什么鬼?

    ……没错,我认为写纸条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我真的想了很久,到底是谁。

    没有人知道我的物品栏,没有人可以进我的识海,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还留下东西给我。就连玻也不能,她想使用,也必须在我的许可下。

    所以,有且仅有,唯我一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在搞什么。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我自己,我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又是怎么进来,来这里到底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明着来,又是把玻塞进我的脑子里,又是,又是,总之一团乱麻,我接也接不开,剪也剪不断……

    心乱如麻。

    这次就到这吧。

    麻烦你了。

    致以十二万分诚挚的谢意。

    感谢你听我胡言乱语。

    署名:沐鸢飞

〈第一次回复〉关于上次信件所提及之疑惑的一点解答

    致沐鸢飞:

    收到了你的来信。很抱歉,隔了三四天才能给你回复。这边出了一点事,我和沃利斯在处理上费了一些时间。现在一切已经解决了,不必担心。

    首先要同你致歉。关于你提到的特殊精神体和载体的事,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对不起。

    其次,是你在信件最后提到的那些事。既然你能说出“我们原本的世界”这样的话,那么想必你已经识破了所谓游戏世界的骗局。真的非常抱歉,我想,按照你的设计,这本来应该由你自己发现的,是我偷偷作弊,泄露了信息给你。不知道……有没有打乱原本的你所想要布置的计划?

    其实我也惊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身份,突然多出来的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以及和在我们原本世界里一模一样的名字。

    我本不想提,但是此刻看起来不得不提。

    在原先的世界里,我死了。阿鸢,我请求你在回信别追问为什么。

    当我来到这里,我一度以为这是死后的世界,可是直到我一个接一个地遇见了——

    希拉瑞莉。

    葛罗瑞亚。

    多恩。

    米尔顿和珊迪。

    泰贝莎。

    琪琪。

    琳。

    汤普森。

    马塞勒斯。

    他们都是在我死之前活着的人,他们是按照这个顺序来到文斯杜的。

    另外,你还记得十圣游戏里,他们每个人抽到的编号吗?

    一号,希拉瑞莉。

    二号,葛罗瑞亚。

    三号,多恩。

    四号,米尔顿。接着,五号,珊迪。

    六号,泰贝莎。

    七号,琪琪。

    八号,琳。

    九号,汤普森。

    十号,马塞勒斯。

    你发现了吗,也是相同的顺序。

    还有,我想你应该发现他们脖子上的那一圈数字了。当然,有些人是在别的地方。米尔顿和珊迪是在各自的无名指上,多恩是在脚踝上,其余人都是在脖子上。平时里他们会不露痕迹地遮掩,不过多恩不太会,就像你说的,他很纯真,大大咧咧的,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脖子上的数字,和他们来这里顺序以及抽到的编号,全部都是一样的。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说巧合,但第三次第四次,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种暗示。

    我猜你一定想问第四次在哪里。这就是我将要说的,第四次巧合是,这样的次序正好是他们在我们原本世界里诞生的次序。

    你应该还记得十圣游戏的背景吧。那就是原本世界的背景。

    不过,现实和游戏有一些偏差。当然,我必须承认我对于世界的诞生什么的,真的不是很清楚,以下这些还都是你告诉我的。

    根据你对我所说的,我们原本的那个世界,确实是从神明手中诞生的新世界。它同时也是神明创造的最后一个世界。原本作为新生世界,它是没有诞下世界意志的能力的,所以往往为了令新生世界顺利成长至诞生意志的那一日,神明会编写世界种子。世界种子蕴含了这个世界未来发展的生机。

    不过,世界种子的有效期仅为一个世纪。但是神明并没有太多精力去一直管理一个世界。况且,还有一个原则限制着神明。那就是:不干涉原则。

    简单来说,就是不干涉这个世界里所有生命体的行动,哪怕是毁灭性的举动,他们未来命运几何,都是生命体自己的选择。这也是作为世界意志的必须遵守的原则。世界意志的任务就是为这些生命体提供一个稳定的可长期发展的世界。

    既然神明无法顾及这个新世界,世界种子又有期限,那么神明便发明了十圣游戏。

    以一个世纪为一个周期。每周期的最后一百年,将生成众数据者,其数量区间为80-120,随机诞生在世界的任意坐标,进行一场关于世界种子编写权的游戏。届时,世界会被划分为十个区域,所谓‘十圣’,就是这十个地区里的胜者,每一位圣者,都有成长为一个世界的能力。在这十位圣者之间再进行相互对决,直到决出最后的一位赢家。其将编写世界种子,决定世界未来一个世纪的发展。

    当然,数据者不管将世界种子编写得再怎样完美无缺,其也是始终不能够取代意志对于这个世界的作用的。

    看到这里你估计会嘀咕到底偏差在哪里,我马上就要说到了。游戏背景的后半段是——

    “随着多次编写后,这个新生世界已经被数据者们经营得有声有色。他们心里逐渐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的复杂情绪。他们幸福,留恋以及自豪。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终将属于将要诞生的意志,由始至终,他们不过是迎接意志的准备,一些随时都可以被删去的数据,可他们,并不想放手。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临。若干个世纪以后,世界的意志诞生了。它将代替数据者接管这个世界。”

    “于是最后一次‘十圣’游戏诞生了整整一百二十名数据者,这是生成区间的最大值。数据者们决定,本次游戏不再使用淘汰制,败者不再是退出游戏,而是被胜者直接吞噬,成为更强大数据的一部分。”

    “这是因为决出的胜者,将会挑战世界意志。所以,其必须是最强者。”

    “他们想知道,这个新生的意志,是不是有资格掌管这个世界。”

    “数据者们决定,决出胜者同意志对抗。”

    从这里开始,就是偏差。

    阿鸢,你作为世界的意志,你的诞生是早于任何一位数据者的。只不过当时,你还是一个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我也说不上名字的一个类似于物体的东西。

    这很奇怪,你告诉我,当然你具备说话能力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按照神明的规则,一个世界如果没有意志,才会使用数据者代为管理,直到意志出生,同当时的数据者进行一些交接,然后开始管理世界。

    可你明明已经诞生,神明却还要让数据者暂为接管世界,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在于,一旦意志接管了世界,先前所用的所有数据者必须被删除。但是,神明却给你留了整整十个。那十个分别是十场十圣游戏的胜者(我们的世界一共也就经历了十场游戏),那十位胜者不是别人,就是希拉瑞莉他们。

    第三,你后来和我说,神明留下他们的原因,也许是为了守护你。可是,明明有我,有我这个盾了,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

    【一道很长的墨水的划痕,接下来是一堆写得很急促的字】

    总之,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看来一切还是只能依托于你的记忆。如果你能想起来那就最好……不能多说了,外面有异动,我走了。

    LWD.

〈第二封〉近日

    致洛文德:

    信至。

    我也要说一声抱歉,这封信是经过了三四天以后才打开的。我也没有想到一开学会有这么忙,本来葛罗瑞亚一周只给我安排了两节课,我以为会很轻松的,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忙。

    倒也不是课业重,我教的是刺绣,刺绣这种东西,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付出努力和汗水也得不到什么收获。况且,这批学生有大多都是各族的贵族,平时闲来无事就练习刺绣,教起来也格外容易。就算有个别不会的,葛罗瑞亚的要求也不高,能穿针,能引线,会缝补,会绣朵花,会绣朵草的,也就可以了。

    本质上,教他们刺绣和其他一些魔法啊,烹饪啊之类的东西,也是希望他们进入坎特伯雷以后能有立足的一技之长。葛罗瑞亚告诉我,有幸被选入到坎特伯雷,成为神明的子民以后,他们原先在族群里受到的优待和特权统统都会被废除。在进入那座天空之城后,他们就是神明脚下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一员。

    神明会为他们随机挑选职业,有的会成为农民,有的会成为士兵,有的会成为厨师,还有的会成为坎特伯雷里的贵族的仆从。真是令人意外,我没有想到在成为坎特伯雷子民的队伍里,贵族子弟的数量居然那么惊人,放弃在地上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争先恐后地要跑到天上去过贫苦平民甚至于伺候贵族的生活。

    这就是天上神明赐予地上各族的荣光。只需牺牲一人,就可以延续全族的荣耀,甚至还能借这荣耀大作文章,对于这些贵族来说,或许,是好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吧。

    哎……你看我,本来是要先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的,结果写着写着就不知道写到哪里去了。那么,你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依照你的能力,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吧?

    倒也不是想起了什么,这几天我是一无所获,连梦都没做几个。这只是一种感觉,你有给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况且我转念一想,能守护世界的意志的人应该也弱不到哪里去吧?

    好了,接着聊一聊这几天我在忙什么吧。首先,我拿到了三个册子,分别是三个图鉴。泰贝莎给了我两本,分别是鱼类图鉴和昆虫图鉴,还有一个是琪琪给我的,是植物图鉴。这三本图鉴在拿到手的时候都是空白的,准确的说,是只有收集品的外轮廓。

    这是阿尔贝里学生的毕业考核之一:收集三本图鉴里的所有物品。每获得一样,只需把获得的东西往原本黑漆漆的只有外轮廓的格子上一放,这样东西就出来了,相当有趣。所以,我就问琪琪和泰贝莎要了来,最近也是一直在搞收集这件事,嘿嘿。

    当然,最忙的还不是这件事。

    葛罗瑞亚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种花,说是要拿来装饰一个月以后的新生舞会。我当时还问新生舞会为什么一个月以后才开,这样的话,新生不都已经变成老生了?葛罗瑞亚说,本来按照正常开学,是十月开学,中旬办舞会,但是每次布置得都很赶,大家都很辛苦。现在提早了半个月开学,正好多了半个月能容她慢慢构思,慢慢准备,所以才选在一个月以后的。而且她后来还说,可能要我来负责这次舞会的筹备……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单单种花我就已经有点疲惫了。

    她给了我两百颗一模一样的种子,到她的温室里分别种在两百个一模一样的加仑盆里。我好奇问她:“这两百个种子都是同一种花吗?”

    她说:“不是,是随机的,可能是黄水仙,可能是百子莲,可能是朱顶红,也可能是蔷薇月季玫瑰杜鹃芙蓉牵牛花紫罗兰三色堇,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我有些惊讶了。“别的先不提,单说月季吧,人家一般不都是买苗养的吗?而且就算要繁殖,也多用的是扦插,单用种子,种得出来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用种子。问了琪琪才知道,种个花这么麻烦,又是什么种球,又是什么苗的,还有荷花要那什么莲藕,樱花还要种树,麻烦死了,就不能一颗种子解决所有的事情吗?”葛罗瑞亚摆弄着手心里那粒种子,“所以我就跟马塞勒斯商量,一同研制了这个‘随机种子’,能种出一百多种花,种植时间也缩短了,短则五日,慢则十天,就能看到花,而且不用施肥,不用除虫,只要浇水就好,可方便了。”

    她把种子放在我的手心里。

    “交给你了。”

    当时的我哪里知道,不用施肥,不用烦恼虫害的花,种起来也那么累人呢?

    两百个花盆,我每天浇水就要花去一早上的时间。你知道的,要一个一个地浇,一次还要浇透,不过浇水倒是还好,最累的是给水壶补水。葛罗瑞亚给我的水壶没浇几个就空了,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去旁边的水箱里补水,这一来一回倒比浇花还累hhh

    我也有去请教过马塞勒斯,能不能请他造一个自动洒水器,就像学生们的种植田里的那样。(上面提到的植物图鉴里有一半都是农作物,所以学校给每个学生分配了一块固定的田地,用来种琪琪给他们的农作物种子,当然这些种子也是经过了葛罗瑞亚和马塞勒斯联名处理过,生长周期被大大缩短了,一开始,他们每个人也是要手动浇水的,不过表现好的学生可以获得自动洒水器)

    马塞勒斯给我的答复是,这项技术他和葛罗瑞亚尝试了很多次,还是不支持使用在种在花盆里的植物上。

    好吧,我看来只能继续自己浇水了。

    啊,对了,马塞勒斯有给我一些种球,他说是粉白桃之辉的。你还记得这花吗?虽然我的脑子里是没什么印象,但我隐隐觉得你似乎和它有关的样子……也因为马上就到很多酢浆草发芽的时候了,所以我放了一点在这次的信里,希望它能给你带去一点生机和乐趣,不过也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能种的地方……

    总之,就是想送一点给你,你拿到以后随意处置好了。

    写完了。祝你,和沃利斯安好。

    拜拜。

    落款:沐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