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少女穿越记全文阅读 第5分节

共进晚餐

    “他自己要承认,那我也没办法。而且我还害怕他不发怒呢,发怒了更好,合该气死他。哦,对了,话说,怎么还不开饭?我和钗子饿半天了。”李翩儿饿得肚子再次一阵咕咕叫,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饭菜还没着落。她扬言要减肥而不吃晚饭的,结果只坚持了几天,最终放弃了不吃饭这条减肥计划。

    丫鬟听了她的话想起一件事来,刚刚因为鸡的事给忘了,于是说道:“不久前,二官人差人来,说叫你去他那吃晚饭。厨房应该事先知道,所以才没有送饭来。李夫人,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快过去吧。”

    “可恶,谁让他自作主张的!还真是给他三两颜色,染坊就被他开起来了。”李翩儿直跺脚,她还真是少见这样“自觉”的人。

    她思来想去,最终给了自己几个充足的理由作为台阶,什么不能亏待了自己肚子,从而让风遥玦奸计得逞;什么风遥玦作为病号,而且还是因为她,她这次答应他的要求也只是弥补对他的愧疚而已;还有什么更硬气的理由便是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心中坦荡,不怕见他风遥玦。总之理由一大堆,将台阶砌得结结实实,下了台阶,便是风遥玦的房间。

    她信步走进去,就见束起了帘幕的里屋中,风遥玦正坐于桌前,温润的望着门口的她,满桌的菜肴未动一筷,也不知等了她多久。她伸手挠了挠头:“你好奇怪,一大桌菜不吃,傻做在那干什么?还有,好端端的,干嘛请我在你这吃饭?”

    “听雨,夜雨敲窗,不失为一种意境。顺便等你。叫你过来吃饭只属平常。”风遥玦语气平缓淡淡。

    李翩儿清丽的身影在暖黄的烛火掩映中逐渐向风遥玦靠近,烛光跃动,将她那投下的影映照于挂满书画的墙壁上,微微曳动。她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对风遥玦的浅浅嘲弄:“奇葩,格外与人不一样,你就装吧,迟早有一天要遭雷劈。真不知这雨有什么意境,听了只会给人徒增烦闷。还有,饿了就吃,不用等我的,如果将你饿晕了,我又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划不来。”

    风遥玦毫不在意她的话,见她与自己隔着桌子在相对的地方落了座,于是执起桌上的银筷,起身夹了一块色泽金黄浇汁的鱼放入了她碗里,随口问道:“这雨不小,今天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去沾花惹草了,与情郎雨中相会。”李翩儿将风遥玦那张清秀中透着苍白的脸望了几秒,话说得干脆利落,自然平淡,仿佛早已将这种事看得习以为常。她就是想要故意这样说,而目的只是想要看看面前这个温润得激不起一点波澜的人,到底懂不懂生气为何物。她想要激怒他一次,好奇这与平日有何不同。

    风遥玦握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淡淡一笑:“嗯。”

    李翩儿充满期待的眸子黯淡了许多,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失落游荡于心间,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没有看到期待中风遥玦生气的样子而失望,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失望,总之就是心中夹着一丝怪怪的酸。最终经过一番思索,她确定了这只是因为没有达到目的,失望。

    她朝着风遥玦翻了个白眼,懒懒地说道:“真没劲。我说,你小妾在外面勾三搭四,马上就要一枝红杏出墙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你都不会生气吗?我看你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不如待会试试。”风遥玦看着对面溪落他的女子,嘴角浮起了一抹戏谑。

    这话听得李翩儿一个激灵,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摆了摆:“我可警告你,别乱来。趁早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不过呢,我也不怕你,别说你现在还没痊愈,就算是平日里,我也可以将你一脚踹飞了。”

    “你刚刚这话一听就知此理不通,我为何要生气。你见过哪个红杏出墙的女子会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夫君这样说?”风遥玦说完后往嘴里送了一小口饭,吃得慢条斯理,优雅闲适。

    “也对,哎呀,告诉你算了。其实就是上次做的衣服在绸缎庄忘了取,今天去取衣服,顺便看了一场斗鸡,一看便看得时间稍稍有点晚了。中途还遇到一个虚伪的痞子,找我搭讪。今天没有机会戏弄他,下次再让我遇到,我定要他好看。”李翩儿自己都纳闷,为何要向风遥玦解释这一堆,“奇怪,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沉浸在雨声中的风遥玦抬眼看她,语气平淡柔和:“泼皮就是泼皮,何来虚伪一说?还有以后少去那些三教九流混迹之所,我担心你一个女子混迹在那样的地方不安全。”

    李翩儿脑袋一扬,故意忽视他好意的告诫,嘴里包着菜,说起话来口齿有些模糊不清:“我说你们雄性动物都虚伪,那个人是不懂装懂,明明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还要装作一副文人雅士的儒雅模样,可笑的是还问我虾蟆陵在哪里。穷得叮当响,还要在众人面前炫富,给我装大方。”

    李翩儿咽下口中的食物,不待风遥玦开口,就将矛头指向了他:“而你,就更加的虚伪了!你这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危呢?还是害怕我在外面坏了你的名声?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最在意的便是名声这种没用的东西,更看不上那些在你们眼里被认为低俗的地方。”

    “两者都有,只不过前者更多一些。”风遥玦坦言相对,不加遮掩。这些日子,李翩儿每日从后门遛出府,他虽知道,却并未阻拦过一次。一来并没有哪条律令规定女子不可随意外出游玩,抛头露面。相反,宋朝的女子有了更多的自由,别说是白天出去了,就算是晚上出去逛夜市,也不会有旁人指指点点。二来,他不想束缚了李翩儿,可以给她绝对的自由。

    “我就知道,你哪有这么好心。”李翩儿将嘴一歪,右腮鼓得圆嘟嘟。

    廊外夜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遍植草木的地面,屋内风遥玦不语,李翩儿见他沉默下来,索性也闭了嘴,烛光柔暖的寂静屋子顺势被雨声淹没。

    “对了,大公鸡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快给我写下来。”饭后离去的李翩儿中途折回,跨进房们就冲着正站于窗前观雨的人问道。

    风遥玦从灯火星星点点的暗夜中收回视线,带着疑惑回头而望那抹正朝自己走来的明亮身影,不禁问道:“你要这个有何用?”

    李翩儿没有回答,而是催促道:“哎呀,你就快写,写大些。哪来那么多问题,山人自有妙用。”

    “好吧。”风遥玦来到书桌前,执笔蘸墨,狼毫在纸上掠过,转瞬留下三个精致大字。

    “风隅玿。没想到区区一只大公鸡还取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名,我还以为他叫‘风大’或是‘风二’什么的熊名呢。谢啦,夫君晚安,我先走了。”李翩儿笑得一脸贼兮兮,伸手夺过桌上墨迹未干的纸就向门口一路蹦蹦跳跳,挥舞着握纸的手感谢风遥玦。

    风遥玦看着那个活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摇头的他,无奈中潜藏着欣慰的脸上绽开了温和的笑意,比烛火更暖,遗憾的却是这笑意中少了一丝应有的宠溺:“也许忘了以前的事,对你来说真的是对的,至少现在你过得很开心。”

    三个狼毫大字在李翩儿妆台上搁了一夜,直到早上知道风隅玿已经出府后,李翩儿又将它随手拿了起来,伸出双臂将纸张握在自己前方晃来晃去,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去,将你们的大官人给我抱过来。再将剪刀给我拿来。”李翩儿说得漫不经心,斜眼看着那个在她的吩咐下出了房门,准备去抱斗鸡的丫鬟。

    自从上次李翩儿用剪刀伤了风隅玿之后,丫鬟们担心类似的事情再次重演,便将它收了起来,要用的时候再取。此时细钗听了李翩儿的话,脸上是不知李翩儿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迷茫,但还是按李翩儿的要求将剪刀从柜子里取了出来:“李夫人,给你。”

    手握剪刀的李翩儿嘴里哼着细钗听不懂的小调,手上做着她的活计,刀刃沿着墨迹边缘外一指的地方开剪,经过一阵咔嚓声,最终三个直径十厘米左右,带字的圆形纸片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李翩儿将纸片交给细钗:“找一小块方形的布,再将你们大官人的名字用针线给我缝在那块布上。”

    细钗更加迷惑,问道:“这有何用?”

    李翩儿嘻嘻一笑:“当然是做披风了,我要给你们鸡大官人做一件雷神那种超拉风的披风出来,让它威武威武,去替我我报仇,一雪前耻。”

    “李夫人,你要的鸡,抱来了。”丫鬟抱鸡而归,虽撑着伞而去,衣服却沾了不少水汽,微湿,贴在身上冰凉冰凉。

床底藏鸡

    李翩儿摸了一把鸡颈,撇了撇嘴角:“怎么搞得,你们大官人的毛都湿了。这雨到底有完没完了,这都几天了,还不停。烦死人了。快帮它擦擦。”

    “这天就这样,喜欢下连雨,这还算是少的,还不到十天呢。”丫鬟一边拿着帕子仔细侍候这只鸡官人,一边向李翩儿解释。

    半个时辰不到,李翩儿吩咐细钗做的事就已完成。细钗在以前李翩儿刺绣用的绣具中找了一块水绿细绢,经过一番裁剪缝制,再缝上一条丝带,与真正的披风相比也算像模像样。

    李翩儿将披风展开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又瞧,三个大字整齐竖排赫然映在她眼中,唯一别扭的便是中间那个字缝倒了。她对着细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难得夸她一次:“不错,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针线活做得不错,别致。你选的颜色也不错,绿色,不过这种颜色更适合做帽子,毕竟人家锤哥的披风好像是红色的。这个“玿”字也倒了,三个字的顺序不对,不过有个性,我喜欢。”

    “李夫人,我不识字,刚刚该问问你的。现在只能这样了 ”细钗耸耸肩,她倒是想学会认字,可是没那样的机会,她想这就是她们做丫鬟的命。

    李翩儿朝着细钗摆摆手:“我不怪你,多大点事儿,这个狗屁重男轻女的古代,也不知残害了多少美少女。我给你说,你要是去了我们那,就算是你不想学这些,绑也要将你绑了去。我当时就不想去,可是没办法。我初中三年结束,大约换了十三所学校,就这样,我爸妈依旧不肯放过我呢!”

    李翩儿说着说着还打了一个颤,表现得非常夸张,对上学这件事显得相当反感。细钗听懂了前几句,后面是不知所云,不过她知道李翩儿这是在给她们这些丫鬟打抱不平,只是令她觉得奇怪的却是李翩儿为何真的突然就识字了。

    李翩儿从交椅上起身,那只被丫鬟抱去擦身的斗鸡已在圆桌上恭候她多时,小脑袋正一摆一摆的,睁着豆大两颗黑玻璃珠般的眸子,瞧着向它走来,笑得一脸欠揍的她。她在鸡前站定,潇洒的将披风向鸡背一袭,稳稳的贴在了光滑的羽毛上,顺势在颈间系了一个她认为漂亮的蝴蝶结。

    然而却在她收手时,被穿上披风的鸡给报复了一嘴啄在她两指之间,不过并没有伤到她。痛意还未传来,她却早已条件反射得缩回了手,之后才感觉到硬物击过般的疼。

    “好你个大公鸡,竟敢偷袭我。你们看,是不是威风凛凛,拉不拉风?酷不酷?”揉手指的李翩儿对着鸡抱怨了一句,对着自己的杰作一番欣赏,赞叹。

    一群丫鬟从未见过这种玩法,都好奇的来围观,很快桌前站了一圈人。一个丫鬟思索片刻,提醒道:“李夫人,这个可千万不能被大官人给瞧见了,不然他发怒就惨了。”

    李翩儿望着在桌上来回踱步,身披绿色小披风的战斗鸡,漫不经心口吻中满是得意:“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要他看见,他一生气,我就高兴,为了自己的开心,我当然得将这个奉献出去了。”

    “啊?不是吧,李夫人,这是要倒大霉的。”丫鬟们一个个吃惊的望着她。

    李翩儿满意的一展笑颜,后问道:“对了,大公鸡一般什么时候回府?不许骗我,不然你们现在就惨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细钗犹豫片刻,经过一阵纠结,如实说道: “大官人一般酉时前后方归。”

    李翩儿有些迫不及待,搓着手说道:“好,我们就酉时前行动。现在听我命令,去给你们的鸡大官人多准备点口粮,用小盒子装好。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给它吃东西,先饿着。”

    丫鬟们猜不出李翩儿到底要玩儿什么花样,但是李翩儿吩咐的事,她们却不得不照办。

    酉时将要来临时,李翩儿估摸着风隅玿应该快要回府了,于是开始了她的行动计划。带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与那只鸡出了门,一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穿过两道拱门,一座假山,后又走过一段回廊,过了木桥,李翩儿可谓是经过千回百转,才来到风隅玿的房门前。

    房间因时常有人打扫,所以白日里风隅玿不在也并未落锁。李翩儿四处望望,见附近没人,跟贼似的轻轻推开房门,缩头缩脑的走了进去,丫鬟紧随其后,而后就是一阵`慢悠悠的关门声回荡在雨中。

    “你钻进去,将鸡官人的口粮靠墙放,注意是中间的位置。”李翩儿站在风隅玿的床前,一手抱鸡,一手端着一小碟子谷粒,眼睛指了指床底,小声说道,意图再明显不过。

    那鸡依旧披着细钗做的披风,饿了大半天,如今看着近在眼前的食物又吃不了,急得那叫一个眼泪汪汪,仿佛鸡脖子都望长了一截。

    小丫鬟站在那踌躇片刻,最终闭了闭眼,一咬银牙趴下钻了进去:“李夫人,我到了,盘子递给我。”

    李翩儿闻言,将小碟子放在了小丫鬟手上,就这样送了进去。待小丫鬟出来后,她才将鸡放下,伸手拍拍它的屁股,它自己便乖乖走了进去觅食。

    李翩儿拍拍手,算是大功告成:“快撤,晚上来看好戏。”

    “李夫人,你不怕它跑出来啊?”丫鬟担忧道。

    李翩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话说得信心满满:“没事,它跑不出来,我现在饿了不是,得吃东西,而我在它的口粮中掺了好东西,吃完就会呼呼大睡,估摸着晚上大公鸡睡了,它才会醒。到时就看好戏吧,绝对给他惊喜。”

    李翩儿的这种幼稚的把戏完全就像她在学校时,与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游戏,互相整蛊。有时在其他动物身上写对方的名字,有时趁别人不注意,还在别人背后贴小纸条,闹出一堆笑话。只是现在被她拿来古代用了。

    李翩儿怀着激动与迫切的心情煎熬了几个时辰,最终熬到了二更天。待派去躲在暗处探听消息的丫鬟回来说风隅玿房里熄灭了灯,漆黑一片之时,李翩儿早已按耐不住的脚如踩了风火轮一般夺门而出,一把伞,一盏灯,沿下午去时的路再走一遍,细钗与其他两个丫鬟紧随其后。

    她们来到廊下小心翼翼的收了伞,由于雨声的遮掩,她们那蹑脚而走的脚步声并不会被里面的人所察觉,这使她们的胆子更大了些,熄了手里的光源后,只借助廊檐那一盏盏泛着微弱光芒的灯火偷偷摸摸前行,直至转过一个拐角,在离风隅玿绣床最近的窗户外蹲下了身。

    这里及其隐蔽,廊外是一簇簇枝丫疯长的浓密绿树,而另一旁再行两三米便是回廊尽头,回廊与拱门墙角之间生长着一大丛芭蕉树,高过白墙黛瓦,白日里在雨中苍翠欲滴,光亮闪耀。而夜里阴影如人,则有点骇人。

    几个人躲在这里既可以清晰地探察里面的动静,又可完美的藏身,而且如果被里面的人察觉了,跑路相当方便,穿过那座圆形拱门便是风遥玦的书轩,之后还有大片假山石洞作掩护,繁盛花草树木丛生,晾风隅玿找不到。

    李翩儿伏在墙面,将耳朵向墙面贴了贴,里面没有她期待的斗鸡动静,却传出了女子重重的**声,还有绣床轻微的震动声。

    李翩儿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傻子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她这次确定自己貌似遇到了尴尬事儿了,不过尴尬在她这根本不是事,几秒钟后,咯噔的心又恢复如常,没事人一般。社会也不是白混的,最起码练就了她一身超强的适应能力,说白了就是脸皮厚,有金刚不坏之身,遇到这样的事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只需数秒就可做到泰然自若。

    里面的动静不止李翩儿听到了,身后的几个人同样也听到了,弄得她们几个面颊发烫,好在昏暗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们脸上那一团团艳丽烟霞。

    细钗轻轻摇晃了李翩儿两下胳膊,低声道:“李夫人,我们回去吧,坏了大官人的好事,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怕什么,他现在正飘飘欲仙呢,才不会注意我们。对了,里面怎么会有女人,你不是说他的那些妻妾不在这吗?不会又新纳了一个吧?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又一个良家少女迫害在他手了,啧啧。”李翩儿的耳朵远离了墙面,转头与细钗说道。

    “这是大官人的通房丫鬟,从开封带来的,是个西夏女子,好像是大官人去年去西夏做生意买的。”细钗蹲在离墙边远远的地方,头顶是一盏泛着荧荧暖黄光晕的纱灯,檐上滴下的雨水正一滴一滴跌落她的裙角。

    李翩儿那好奇的种子正在心中萌芽,等待破土而出:“我怎么没见过?漂亮吗?”

偷听墙角

    “李夫人,我们与她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她与你身份是不一样的。她白日里与其他丫鬟没什么两样,做着丫鬟做的事,用丫鬟该用的东西。平日里还要侍候大官人沐浴更衣,沏茶倒水。相貌也是一般。”细钗解释道。

    “敢情,她还不如我呢!这是什么鬼社会,难怪那么多雄性单身狗,原来都是这样造成的。自作孽不可活,谁让男人那么贪心,活该一部分人要受到惩罚,让他们终身讨不着老婆。”李翩儿蹲在那望着纱灯映照下昏暗中的雨,嘟嘟囔囔吐出一大串。

    “所以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细钗给她补了一刀。

    其他两个丫鬟蹲在那双臂抱膝,带着一脸质疑说道:“李夫人,你的方法管用吗?这鸡不会死了吧?或是已经被大官人发现,捉住了?”

    “应该不会被发现,它还没有完成任务呢!可不能被抓了,也不可能死,我还指望它将大公鸡的房间搅得像一个鸡窝呢,最好是能在他脸上拉几坨便便,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先将它藏起来了。”李翩儿将声音压的很低,说完后又将耳朵向墙面凑了凑,想探听一点虚实。

    听完墙角的李翩儿心中不由得也产生了疑惑,低语道:“不会真的就这样上西天了吧?它的生命怎就如此脆弱,还未实现人生价值,完成打败大公鸡的远大抱负,走上人生巅峰,与雷神肩并肩呢!不过这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功劳簿上为它记上一功。”

    细钗想起今天中午李翩儿好像在那一碟谷粒中掺了些白色粉末,当时她没问,现在才开口道:“李夫人,你今天在那个盘子中掺的是什么?不会是被你毒死的吧?”

    李翩儿不死心,为了确定真的没有出现那只鸡的动静,她又听了一会儿,直到细钗问她话,才回过头:“你说那个啊,是我前些日子在药铺趁你不注意时买的,本来是为我家相公准备的,不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按理说那个没毒啊,吃了顶多就是呼呼大睡,我是不是给它吃多了,所以到现在都没醒?”

    “什么?李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二官人呢?二官人对你那么好,那么专一,你这样不怕伤他的心啊?”细钗一惊,同时又有些气愤,竟开始替风遥玦打抱不平。

    李翩儿还从未见过细钗这样对她讲话,不过如今与屋子里面的那人一对比,她倒是觉得细钗的话还蛮有道理。于是撅撅嘴角,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这不还没给他吃嘛,你急什么?我也知道他人还不错,比大猪蹄子公鸡强。”

    “李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你看这算什么事嘛。”

    “有伤风化。”

    “那只鸡估计不会醒了。”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低声向李翩儿抗议,昏暗光晕下的细钗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夹着水汽的夜风吹在身上感觉阴风阵阵,令李翩儿背脊发凉,虽是六月的天,却让她不经意打了一个哆嗦。她心中那看好戏的火苗本就在等待中弱了一半,没了什么兴趣,再加上几个人轮番抗议、夜风的吹拂,她最终顺从了细钗她们:“走,回去睡觉,以后还有机会。”

    环境昏暗,地面因沾了与而变得湿滑,几个人弓腰拿着纸伞、纱灯蹑手蹑脚的准备直接从芭蕉树旁经过风遥玦的书轩回去。然而未走几步,细钗脚下一个不留神,踩了身前人的鞋后跟,就这样,两人的金莲一同向前划去。

    轻洒在地的湿润水迹就这样在她们的脚下做了无色的墨,绘出了两道利落的粗弧。与此同时,扑通两声闷响,地上已经多了两个叠加扭曲的身影。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连李翩儿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愣在昏暗中垂眼直勾勾的望着她们。

    “什么人?!”风隅玿粗重的呵斥声自窗户传出,将两个呆立的人拉回了现实,吓得那个丫鬟脸色一白,心狂跳不止,赶紧手忙脚乱的弯腰同李翩儿一起,一人扶一个,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快跑,大公鸡房里的灯亮了!”四个人又是一阵慌乱,其中两个人还忍着痛,拿了衣服拔腿就跑。

    慌乱中连伞都忘了撑开的李翩儿却突然在那丛芭蕉树下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脱一件外套给我!”

    丫鬟们惊慌得魂都快飞了,全将李翩儿当做了主心骨,李翩儿向她们要一件外套,一个丫鬟毫不犹豫的就给了。

    细钗望着回廊拐角,急得跺脚,时间紧迫,她不知李翩儿又要搞什么鬼。她紧皱着眉头问道:“李夫人,要衣服做什么,快走吧,大官人就要出来了。”

    “趁大公鸡要花时间穿衣服,我要吓一吓他,你们古代人迷信,我就不信吓不到他。府里丫鬟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就算是明天他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好了,走吧。”李翩儿将衣服展开,两个袖口分别向两根被她用力折断的芭蕉茎上一挂。借助微弱的廊檐灯火,从回廊拐角望去,还真像一个无头的幽灵女鬼,带着一点阴森恐怖的味道。

    当嘎吱一声开门声传向拱门时,四个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那一件单薄外套在芭蕉树丛下经受风吹雨淋,去完成李翩儿留给它的任务。风隅玿一身里衣松散,勉强能蔽体便匆匆而出,夜风向他拂去,凉爽无比,缭乱了他那一头披散的泼墨长发。

    他循着刚刚的动静而去,然而却在转过拐角之际,心下脚上同时一颤。昏暗的雨幕中,那一袭迷蒙飘忽的阴影身形赫然映入他略带惊疑的眸中。有那么一瞬,让他这个不相信鬼神的人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也随之漏了半拍。

    “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给我出来!”他强作镇定,冲着在风中飘忽摇曳的身影吼了几声。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雨打芭蕉声,还有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胆子虽大,但在没弄清楚之前,也不敢贸然向前,这个世界上的事谁都说不准,这一点他清楚。毫不犹豫,他不做停留,带着心中那一点恐惧果断转身,这会儿清凉的风吹在他微颤的身上都让他有一种莫名阴森之感。回房后,房门被他“抨”的一声关上,映了烛光的眼中难掩惊慌。

    一句娇弱的女子之音从帐内传出,带着询问:“大官人,怎么了?”

    “没事!”风隅玿语气镇定,然而握着茶盏的手却在微微颤动,此刻也只有冰凉的茶水入喉,才能帮他压压惊。李翩儿的奸计得逞了,然而她溜得匆忙,未能亲眼看到他的狼狈姿态。

    他在桌前静坐了片刻,直到身心皆已渐渐得以平静,才起了身。烛火在他眼前迎着鼻息跳动,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熄了这盏烛火。如果不熄,这只能证明他内心的怯懦与愚昧无知,这是他一个自认为思想开明、饱读诗书之人不愿承认的。而如果熄了,他一想到刚刚在回廊拐角看到的景象,整个人又觉得不安。

    他纠结再三,最终呼出一口气,灯灭了,屋子重新,陷入了黑暗,只余几扇窗户从纸间透进的微弱光晕,惨惨淡淡。

    “大官人,你手怎么这样凉?”

    “无碍,睡吧。”他拥佳人入怀,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被李翩儿这样一闹,不仅兴致全无,就连睡意都不知跑去了哪。

    李翩儿她们四人当绕道回去后,活脱脱成了四只落汤鸡,全身又冷又湿。一路走得急,担心风隅玿追来,慌乱得连伞都忘了撑。

    用帕子擦了擦脸的李翩儿在细钗周围走了一圈打量:“你们两个,摔哪了?这也算是因公受伤,明天陪你们去看大夫,花销由我相公报销。”

    “我们没事。李夫人,你快沐浴吧,才出月子不久,身子可不能这样折腾。”细钗自己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样大的人了,还摔一跤,此刻站在李翩儿面前只觉整个人尴尬无比。

    由于细钗她们也需要将自己好好收拾收拾,李翩儿沐浴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就落在了其他丫鬟身上。一番折腾,李翩儿入睡时已到了三更天。

    李翩儿是心安理得进入了好梦,而另一边的风隅玿则是在黑暗中静默许久,快到四更时才艰难入眠。

    他熟睡下的床底莫名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李翩儿的斗鸡终于睡醒了,开始尝试着活动它因沉睡了大半天而变得僵硬的小身板。也许只有热身之后才见真实力,这一点在这位鸡兄身上深有体现。

    它猛扇翅膀的“扑腾扑腾”声自床底发出,随即一声响亮的鸡鸣穿过实木床板,如雷鸣般直达床上那两人的耳蜗。这堪称比闹钟还管用,只需一声,便惊得风隅玿猛地睁开了双眼,睡梦中的女子在他怀中一震,脑袋瞬间清醒,却在接下来一声连一声的鸡鸣中迷茫得不知发生了何事。

人鸡大战

    “大官人,屋内怎么会有鸡?”女子正疑惑,那钻出床底的斗鸡却是扇翅“扑腾扑腾”一个飞跃,破帐而入,宛如一个王者那般威武地将床上的人踩在脚下,耀武扬威地来回踱步,鸣叫、拍翅不止。双翅带过的猛风夹着鸡身上特有的腥温味朝着两人的面颊扑面而去,这样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女子惊慌失措,大叫连连,并且吃了一口的鸡毛。

    天色尚早,外面的一切都还沉睡在黑夜的雨声中温存。而乌漆墨黑的帐内却已陷入了一场人鸡盲战之中。娇弱的女子蜷缩了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入了薄被中。而一旁的风隅玿在鸡扑打翅膀之际,猛地撑起了身子,捞起枕头就对着前方虚空一番狂抡。

    “扑腾扑腾”

    “咯咯咯”斗鸡仰天长鸣,不仅没有被风隅玿的枕头功喝退,反倒愈加张狂,精神抖擞,翅膀拍得更激烈刺激,风隅玿的做法无疑激发了它骨子里那份与敌人决一胜负的斗志。一时间罗帐颤动,摇摇欲坠,混乱一片。

    “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待我查出,定要扒了你的皮!”此刻愤怒在风隅玿血液中激起了千层浪,令他气血翻涌。气得他一拳重重的砸向床板,却在拳头与床接触之际,隐隐作痛的指间传来一阵黏糊糊的温热之感。他无需多想,光是这随之传入鼻中的气味,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一拳砸在了鸡粪上,还黏着羽毛。

    斗鸡还在无目标地疯狂向他发起攻击,手臂间已被它成功偷袭多处,每一处都带着微麻的疼意直袭他愤怒的神经。他又是猛地一枕头朝着叫声的源头砸去,这次终于没有扑空,斗鸡被扑倒在角落。然而令风隅玿意想不到的却是,眨眼功夫,斗鸡却又完好无损的站了起,趁他一个不注意,再次发起进攻,完全是一只抗打的好伙计。

    被打下的鸡毛满帐乱舞,随意降落,害得两手不空的风隅玿喷嚏连连,也使他越发急躁。最终,经过一盏茶时间的苦战,他循着斗鸡的方向,瞅准时机,一拳击出,又准又狠。随着一声嘶鸣的惨叫,鸡被打出了帐外。

    “扑腾扑腾……”

    “扑腾扑腾……”

    吃了风隅玿一拳的鸡兄摔入了桌下,本就炸了毛,如今身体又接连吃痛,怎能不疯狂。它一阵扑腾,开始在房间乱窜乱撞,黑暗中有鸡飞,还好少了狗跳。

    “咣当”

    “啪”

    “咯咯咯……”

    风隅玿在将鸡打出后顾不得其他,赶紧翻身下了床,拿起火折子试图点灯。然而烛台早已被鸡兄撞倒,一支支蜡烛滚落角落,难以徒手觅出,如今只能借助火折子上那一点微弱光芒看个大概。

    残破的碎瓷片满地都是,踩上去咔咔作响。书桌上原本整齐摆放的宣纸书册在如豆般的火苗光晕中七零八落,一支支毛笔连同笔架坠落在地,一张张薄纸片仍在翩飞。整洁的屋子在鸡兄的摧残下转瞬化作了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那只鸡仿佛铁了心要与风隅玿一争高下,飞蛾扑火般扑了过去,腾跃而起,似乎要与他肩并肩,须臾之间,一喙便击中他握火折子的手。他眉头一紧,吃痛间,火折子滑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几经起跳,如豆灯火最终还是熄灭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能看清鸡兄的威风八面的身影,仿佛只是一只虚影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手背一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已陷入一片漆黑,火折子遗落在黑暗中,方位难辨。

    偷袭成功,鸡兄打着鸣撒腿就跑,仿佛在对风隅玿炫耀它是有多么厉害。风隅玿气急,无视一切障碍就去反击,就这样,黑咕隆咚地追着鸡满屋跑。

    “嘭嗵”

    “咯咯咯……”

    “乒乓”

    ……

    风隅玿从里屋追去外屋,又从外屋追回里屋,辗转几个来回,弄得整个屋子噪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掀屋顶的节奏。到了后来,也许是那位鸡兄自己也觉得累了,灵巧的身子一蹲,钻进了实木雕花黑色大立柜底下。

    它蜷缩角落,动静全无,房间瞬间静得只剩下了屋外的雨声,除了一屋的混乱难以恢复,一切都仿佛是倒退回了以往的平静与宁和。如果不是他现在还站在屋子中央,他定会觉得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风隅玿不知那只鸡突然钻去了何处,屋子里角落空隙太多,在这样的黑暗中想要抓住它,虽还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绝非易事。既然它已没有了一点动静,他也不想再找下去,这一夜搅得他心身俱疲。

    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松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将头探出被子,满帐的鸡粪味迎面扑来,令她忍不住蹙眉轻咳了几声。

    此时四更已过去一半,经过这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风隅玿睡意全无,随意摸索着寻了一件薄衫一披,怀揣着一颗愤懑的心在桌前镇坐下来,等待着天明。

    白色的画笔从夜空擦过,给黑色的天幕渲染了一抹浅淡的亮色,亮色逐渐酝酿,这一天,终是迎来了黎明。而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风隅玿的怒火渐消,心上平静了许多,脸色却依旧阴沉冷厉。

    下人进来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进了贼。名贵的瓷器花瓶、杯盏也不知打碎了多少,里里外外满地残骸,插花杂乱得躺在水泊中奄奄一息,稀碎的鸡毛到处零落,小型物件散落遍地。屋中央还有一个洗脸盆直接反扣了过来,盆下一滩积水浑浊,浸透了散乱的宣纸墨淀,这一切怎么看都像经过一番恶战。

    一个下人带着一脸的茫然,不知死活地向风隅玿问道:“大官人,这?”

    “你们,都给我在角落仔仔细细找,找不出那只鸡,你们也别再府里待了。”风隅玿铁青的脸上略显憔悴,黑眼圈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寒气,话语中不带一点感情与温度。

    五六个丫鬟小厮齐上阵,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那只威风八面了半个夜晚的鸡兄最终落入了一个小厮手里,战斗英雄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俘虏狗熊。小厮一想到不用被赶出风府,有些激动:“大官人,抓到了,是一只大公鸡,背上还披了一件小披风。”

    鸡兄颈脖间的蝴蝶结变作了死结,羽毛脱落不少,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东张西望,神情迷茫,就这样被小厮搂着送到了风隅玿面前。风隅玿垂眼,披风上那三个乱了顺序的打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即使顺序错乱,但依旧无法否认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还有那熟悉的字迹,随意一瞧便可看出那是出自他那个宝贝弟弟之手。他彻底默然,脸上表情复杂怪异,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满身的寒气逼人,恰如那刚从冰窖里取出的一块**,使对面的人透心凉。

    “拿去厨房炖了,给李氏送去!告诉她,下次要的就不是鸡命。”他板着脸静默良久,最后冷冷的抛出这句话夺门而出,向那丛芭蕉树疾步走去。

    大白日的,他倒要看看昨晚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然而,当他真正看清那只是一件丫鬟的外套时,彻底傻眼,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从他心中油然而生,令他哭笑不得。怒也不是,恨也不是,还隐隐含着一种自嘲。嘲笑自己太胆小,一个大男人,竟被这样区区一件衣服给吓到了,中了李翩儿的诡计。

    李翩儿一觉醒来便病了,浑身虚弱乏力,还发起了高烧,烧得两眼酸疼,脑袋胀痛,视物都出现了虚幻的彩色光晕,病得不轻。这是昨晚大半夜淋雨的结果,这副躯体的体质可没有她以前的强,再加上睡前一头青丝未曾晾干,今日生病完全无可厚非。

    “阿嚏!阿嚏!阿嚏!”李翩儿喷嚏不打还好,一打便是连打,鼻子还堵得厉害。

    细钗站在床前,眸子里溢出满满的担忧,看着李翩儿这副难受的样子。她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李夫人,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了,别着急。”

    “细钗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快给我买点空气鼻贴来贴贴。”李翩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望着细钗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眼神涣散,感觉有三个细钗在自己眼前晃动。

    细钗疑惑,对李翩儿说的那个东西是闻所未闻,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李夫人,你说的那个什么鼻贴,我没听说过啊?在哪能买到,我这就去。”

    李翩儿听了这话想哭,她怎么忘了,她如今可是在医疗条件相对原始的古代,那么奇异的空气鼻贴怕是还没有问世。她闭了闭眼,无力道:“算了,好冷啊,给我找个棉被来盖盖。”

    细钗无奈的摇摇头,望着床上那真的在瑟瑟发抖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李翩儿这是害人终害己,关键是她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将风隅玿害到。

报应到访

    而另一个事实却已摆在了眼前,那便是李翩儿因为这一场恶作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染上了严重风寒。细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放弃了,没有发出一声,转身去为李翩儿找被子去了。

    细钗还未从柜子中将被子翻出,送午饭的便来了,而与此同来的还有风遥玦,蛇肉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恢复。他们像是约好的一般一前一后进了屋,实则两路人走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丫鬟们过来招呼他,却在看到他手中所握之物时,明显吃了一惊,心中一个颤抖,个个神色虚张,连平日里常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风遥玦见她们慌张,于是开口打破了诡异局面:“你们这是怎么了?翩儿呢?”

    一个丫鬟将手里的帕子用食指都搅作了一团,面对风遥玦的发问,垂头如实说道:“李夫人昨夜淋雨,感了风寒,卧病未起。”

    七八道看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在送饭丫鬟的手中已依次摆上了桌,当最后道清炖鸡被揭开瓷盖后,那名丫鬟的声音在李翩儿床前响起:“李夫人,桌上的鸡汤是大官人让送来的,他还给你带了一句话。”

    李翩儿头脑晕乎,但并未睡着,闻言睁开了刚闭上不久的眼睛侧头,好奇地问道:“大公鸡?他能有什么话?阿嚏……”

    丫鬟将原话原封不动的说道:“下次要的就不是鸡命。”

    说完后三四个人提着食盒退了出去,独留李翩儿陷入沉思,品味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完全没有将昨晚的事联系在一起。

    “李夫人,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去帮你盛一碗汤来。”细钗将你来的薄被轻轻的覆在了她身上。

    李翩儿回绝得果断:“我没胃口,不吃。”她早餐未吃,当时细钗她们只以为她是又犯了懒病,赖床,结果一时疏忽大意,发现她生病时已经晚了。

    外屋的风遥玦听完丫鬟的话,一手负于身后,走了进去。“可曾去请大夫?”他立于床前,微微弯腰探了探李翩儿额头,顿时滚烫之感自李翩儿的额头传至他修长白皙的指间,令他不经蹙了蹙眉。

    “已经派人去请了,二官人放心。”细钗说着,为他在床前搬来了一个凳子。

    “你怎么来了?病好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要在我这里有什么闪失,大公鸡又要炸毛了。”对于风遥玦的到来,李翩儿略显惊讶,没有半分力气的话语中还不忘带上挖苦意味。她偏着沉重的脑袋极力躲闪他那只触碰她额头的手,含着讶然的眸子却始终弱弱地盯着风遥玦那张看上去模糊的脸。

    风遥玦放在身后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但手上握的东西却叫细钗看了个真切,那件出自她之手的杰作,看得她心理阴影面积在不安中扩大了数倍,脸色难看至极。

    风遥玦淡淡一勾唇角,说道:“给你带好东西来了。细钗,你先出去吧。”

    李翩儿又是几个喷嚏接连喷出,细钗送来帕子后出去了,而她则对风遥玦意味不明的话产生了好奇,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风遥玦问道:“什么好东西?”

    “这个。很熟悉?”风遥玦缓缓放下负在身后的手,那件鸡兄的披风就这样与李翩儿打了个照面,被风遥玦扔在了她身旁。

    李翩儿难以置信,双眸微眯,狐疑的望着风遥玦问道:“怎么在你这?你在哪拿的?”

    “你呀!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这次是大哥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先是装神弄鬼,后又用那只鸡,差点将大哥的屋子给拆了,搅得他昨夜一宿未眠。我当时就好奇你将他的名字要来何用,却不曾想是为了做这事。作为你夫君,真该好好管管你了,以后不可再由着性子任意妄为。”风遥玦虽是在数落李翩儿的不是,但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不嗔不怒,好像这人天生就不会生气。

    李翩儿轻轻瞧他一眼,虚弱的语气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惊喜:“咿呀,还真是成功了,鸡大官人威武,好样的。诶,不对,大公鸡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仁义了,他肯放过我?那只鬼就能将他吓死一半儿吧?”

    风遥玦望着因生病而一脸荼蘼的李翩儿,本想多说几句,但终究化繁为简:“他毕竟是我们大哥,你这样将他的名讳贴在鸡身上,乃是对他的不敬,有违礼仪。”

    “别光说我,你是同谋,字可是出自你手。况且,这是他的名字吗?这分明写得是‘隅玿风’,‘梅超风’,我可没说这是他的名字。你说他得是多么自恋的自恋狂啊?自己非要厚着脸皮去承认这是他。”李翩儿即使是生着病,但那张嘴却依旧不服输,强词夺理有一套,听得风遥玦哑口无言。

    摊上这样一个小妾,恐怕任谁都忍受不了,也亏得风遥玦脾气好,事事都纵容着她,如果换做别人,估计每天都得大战三百个回合,没安生日子可过。

    最终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风遥玦起身为她盛了一碗鸡汤,坚持喂她喝了。她恐怕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她所喝的鸡汤就是昨晚那只大闹了风隅玿房间的鸡兄,同样也没有品味出风隅玿那话中对她满满的警告。

    那个年老的大夫仿佛成了风府的常客,三天两头往这跑,如今已是熟门熟路了。他为李翩儿把了脉,开了几贴药。后来李翩儿喝完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虽然鼻子是通了许多,但其他方面却依然不见好,烧也未退。中药药效缓,见效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想要一碗药见效,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

    夜晚,窗外依旧是雨落绿叶残花,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廊外种满花草的地上已是一片泥泞浅水,坑坑洼洼,檐下沟壑积水空明。门前远处的湖水涨了又涨,潺潺流水,最终流向了府外不知名的远方,去追寻了它的诗意幻想。江南的雨,一下便是如此,尽兴方归。

    风遥玦刚从书轩而来,端起桌上那个碗口还氤氲着白色热气的药碗,向平躺在床的李翩儿走去。

    细钗扶着李翩儿柔软无力的身子坐起,风遥玦顺势将一勺汤药靠近了她毫无血色的唇边,然而却被她一偏头给避开了,面带苦色拒绝道:“好苦,而且一点作用都没有,不喝了。病死了,也许我就能回家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将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风遥玦微微嗔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柔软得如三月苏暖的春风,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耐性。

    细钗见她还是不愿张嘴,好言劝道:“李夫人,二官人知道你怕苦,还特意让人去城南买了蜜饯,你且忍一忍将药喝了,我去桌上给你拿蜜饯。”

    像李翩儿这种犯了那么大错的小妾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奇迹了。而如今因为犯错而生病,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倒被当做女王一样伺候,让一般人不敢想。在这个世道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有她这种待遇的人了,也亏得她在古代都能摊上一个好丈夫。

    “好苦啊,快给我水。”经过风遥玦与细钗的轮番好说歹说,又是哄又是劝的,李翩儿最终自己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苦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扭曲。

    细钗让她暂时先在床上坐好,起身将桌上的蜜饯端了过去:“李夫人,吃两颗蜜饯就不苦了。”

    李翩儿身体莫名发冷,脑袋一片嗡嗡作响,整个脸颊如火烧了一般滚烫。迷蒙的双眸依旧酸涩难耐,暖黄的烛光被她看在眼中仿佛都加深了它炫目的颜色,荧荧的光圈浓重。她伸手随意在盘中抓起两颗蜜饯向口中一丢,懒懒地嚼了几下,开口说道:“细钗,我还是冷,再帮我找个被子来。”

    “我这就去,你先躺着。”细钗扶她躺下,又去找被子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李翩儿双眸迷离地看着风遥玦坐在床沿,完全没有要走的架势,直接开口赶人了。

    风遥玦也不管她是否同意,起身脱下了外袍:“今晚,我留下陪你。”

    罗账垂落,被角在风遥玦手中掀开,李翩儿试图伸手去阻止,用力去推他,奈何手臂上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看着风遥玦进了帐内,气急便捶打骂道:“混蛋,风遥玦,你乘人之危!”

    “放心,我只是不想你冷,这样也许能让你感觉暖和一点。”风遥玦钳制住她那两只捶打他的手,躺下揽她入怀,两人和衣而躺,一股来自风遥玦身上的淡淡清香悄然向李翩儿变得不太灵敏的鼻翼中钻去,僵持良久,最终让她放弃了反抗。

    为李翩儿找被褥的细钗识趣地吹灭了烛火,退了出去,她知道被褥是不需要了。

    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李翩儿只觉自己所在之处天旋地转,漆黑的眼前抽象扭曲。她感受到风遥玦淡淡的鼻息轻扫过她的额头,勾起丝丝的痒意。“我怎么感觉床在打转。”她这是有感而发。

和衣共眠

    “没事的,这样可好些?”风遥玦将李翩儿滚烫无力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此时的李翩儿在风遥玦怀里乖得就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与往日的张扬叛逆大不相同。

    李翩儿感觉到了搂着她虚弱身子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心中似乎多了一丝踏实,对风遥玦卸下了最后那一点点抵触。良久开口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晚上奶奶都是这样陪我的,感觉过去了好多年。”

    风遥玦听得满头黑线还迷糊,敢情这丫头竟将他当做了奶奶,而不是相公,这样突变的画风实在令他无语。况且,他与李翩儿也算相识了多年,他可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奶奶。不禁充满疑惑的脱口而出:“你何时多了一个奶奶?”

    “小时候。你怀里真舒服,我还没被男子这样抱过呢。”迷迷糊糊呢喃的李翩儿贪婪地将脑袋向他怀里贴了帖,寻求着踏实,伴着窗外夜雨奏出的摇篮曲陷入了沉眠。

    风遥玦将她轻喃的话语听在耳中,只当她是烧糊涂了,掩在黑暗中的神色不免更添几许担忧,语中却带着一丝笑意轻言道:“以前不是经常如此吗?只是你忘了,不过忘了更好,我们之间总算少了一个人心怀愧疚。”说完抬手帮她掖了掖身后的被角,闭眼陪她入眠,伴着窗外雨声,显得心中安逸宁静踏实。

    当李翩儿一觉醒来,外面落雨的天空已破晓多时,狭小的空间光线柔和迷离,只因粉色的帐幕将大部分明亮的光挡在了帐外。她一抬头,风遥玦那张绝好的睡颜清晰可见,映入眸中竟让她有片刻的愣神,看得痴呆。

    “为何这样看我?”风遥玦那浓密的睫毛轻颤了颤,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眸,入眼就见比他早醒的李翩儿正仰着一张满是病态的脸,痴痴的望着他,近在咫尺,只要微微一低头,便可吻住她苍白的唇。

    李翩儿对他毫无征兆的醒来显得有些失措,垂下眸子好半天才敢再次直视他,话说得理直气壮:“本小姐想看就看,哪有那么多理由,又没人规定不能看了。你如果不想被别人看见大可以找块白布遮起来嘛,就像古装剧中的神秘美女那样。”

    风遥玦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笑说道:“嗯,烧退了,看来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又有力气胡言乱语了,一张嘴不饶人。”

    “杠精当然得当得起这个名号了。你手臂不麻吗?”李翩儿眨着一双写满好奇的杏眸,望着他索要这个答案。

    “无碍。”风遥玦答得简单平淡。

    半晌之后,李翩儿将半张脸歪进了被褥中,传出的声音瓮声瓮气:“我不冷了,你走吧。你们古代人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叫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李翩儿何曾与男子这样亲密的相拥而躺,头脑恢复清醒的她觉得甚是别扭,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一颗小心脏跳得厉害。

    风遥玦却被她的话逗得抿嘴一笑:“古代人?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亏你还说自己读过书,这句话用得不当,况且我与你如今都有了质儿,何来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出口惊人

    李翩儿说翻脸就翻脸,推离他的怀抱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反驳道:“我可没用错句子,恰当得很,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你烧虽退了,但毕竟身子还没有恢复,风寒未好,好好在房里养着,切不可再任性妄为,做些令人惊异之事出来。我待会出去参加一个词会,晚上再来看你。”风遥玦由着李翩儿将身子挪向了里面,自己则起了身,挑起帐幕一面穿鞋,一面扭头望着她的背影叮嘱。

    风遥玦未离去时,李翩儿是催着人家走,而当对方真的走了时,她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奇怪。当然,她将这些感受全归结于自己这次所犯的重感冒,从未联想到其他事物上去。

    李翩儿这一病便病了五日,这五日来,可把她憋坏了。这身体好了,自然少不了要去街上溜达几圈。然而,要溜达,银子花完了,没银子可不行,日子过得潇洒的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个比玉还温润的相公。

    久雨初晴,晨阳下的一切空明寂静,纯净得仿佛洗过一般。石子小路间,挂满水珠的绿叶上,皆洒下了一层细碎的晨光,璀璨夺目,照得李翩儿睁不开眼。她今天穿上了一身新裙,穿行在小路上,在草木的掩映下多了一抹新意与生机。

    府里通往各处屋舍的路四通八达,而如今李翩儿走的这一条便是去往风遥玦书轩的一条捷径,两旁花草茂盛,蜂蝶飞舞,嗡嗡繁闹。

    她一路走去,站在假山石洞下抬眼望去,远远的就看见轩窗旁,风遥玦正坐于书桌前执笔垂眸,在一张白纸上笔走快意,挥洒从容,衬得整个人儒雅静逸,温文淡雅。

    而他身后的轩窗外空旷明目,在蓝天做的帘幕下是浓密茂盛而又绵延参差,半沐在晨阳中的苍翠荷叶,朵朵姿态各异的粉白娇花与脱去了莲瓣外衣的翠绿莲蓬掩映其中,生机盎然,空灵纯洁。叶上圆润剔透的水珠滚滚,阳光映照下恰似那一颗颗泛着刺目光泽的多彩宝石,耀眼夺目,绚烂至极。

    “我说你这人挺无趣的,整天在这写呀写的,不觉得烦躁吗?”踏进书轩的李翩儿双手环胸,站在书桌前大气十足,踮起一只脚尖不停抖着腿。

    风遥玦停笔,抬头温润地看她,答道:“怡情养性,倒不觉枯燥乏味。你如果现在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李翩儿眼神中透着缕缕不屑的意味,嘟着嘴毫不客气地夺过桌上那张风遥玦还未写完的白纸,瞟了两眼纸上的内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学着老夫子那般摇头晃脑将纸上内容背了一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风遥玦满脸的讶然,望着李翩儿的眼中多了难以置信,如果说上一次她为质儿取名时随口吟出一句名句来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她的表现又作何解释。

出口惊人(二)

    “傻了?多简单,还用你教。想不想听本小姐给你背全篇?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其他的内容了。你没事写这个做什么?感叹人生苦短吗?还是羡长江之无穷?看着你肚子里应该装了不少墨水吧,其实你可以自己作词,这样还可以流传千古呢!”李翩儿见他望着自己久久没反应,从胳肢窝中抽出那只空闲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风遥玦回过神,心中的疑惑却未消:“这个当然,读万卷书,自己如果不作作词,那书不久白读了。只是应怀着一种虚心好学的心态,多学习前辈的著作。还有你是如何学会的?以前我也试图教你读书识字,你都拒绝了,我记得那时你说你不愿学习这样复杂的东西,就算不识字也无关紧要。”

    风遥玦第一次提出教李翩儿识字时,那时她才被接去风家半年多一点。风遥玦清楚的记得,那个冬日阳光绚烂的午后,她兴冲冲地拿着一封西夏送来的信去找他,让他读给她听。

    后来读完信,风遥玦起兴,问她要不要读书识字,而她却摇了摇头,说有风哥哥在,要读信写信什么的,找他便是,认为学习这些太过复杂,况且像她这样生活在算是社会底层的女子,读书是一种奢望,她不求。

    那时,她十岁,风遥玦十六岁。作为一个雇佣厨娘的孩子,毕竟不同于卖了终身的下人,相对非常自由,也不需要做下人该做的任何事。

    而风家本就人丁单薄,风隅玿早早的就远离了他喜欢的书窗生活,接替父亲的生意踏上了商道。剩下体弱多病,还处于少年的风遥玦在府中寂寞度日。

    他们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想不认识都难,后来两人渐渐熟了,李翩儿没事就帮他送送药,磨磨墨,有时也会互诉心事。几年过去,她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就如亲兄妹一般。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也许如今他们依旧会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兄妹,而不是如今这种连夫妻都算不上的夫妻关系。因此风遥玦如今对李翩儿所有的纵容,有一少半原因便是源自于此。

    “本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不行吗?还有本小姐今天就不欣赏你写的诗词了,看了也不一定懂,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儿。”李翩儿知道就算说了实话,他也不一定会信,索性随便敷衍了事。她来到风府这么久,说话做事从不遮掩她是一个现代人的事实,但也不会刻意去向别人解释,随性洒脱才是她活着的人生意义。

    风遥玦见她说有事,于是收起了刚刚那副惊容,问道:“何事?”

    李翩儿贼兮兮的咧咧嘴,在他眼前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事情对你来说,简单。就是最近我手头又紧了,需要你慷慨解囊一下下,是不是很容易办到?”

    “这个月未完,我这的银子上次已经全给了你,花完了?”风遥玦说得可是事实,只是李翩儿花钱如流水,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能够让穷人生活很久的银子,在她这里一溜烟就没了。

出口惊人(三)

    李翩儿将下巴一转,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也看到了,我用那银子买了几身衣服,剩下的就随便花花,到现在就没了。好相公,你就再给我点呗,我保证省着花。”

    风遥玦摇摇头,语气平淡温和:“我是真没有了,需待下个月初,刚好这些日子在府中好好待着,多陪陪质儿,估计他都忘了你这个娘亲长什么样子了吧。”

    “哼,吝啬鬼,就会找理由搪塞我。他才多大啊,本来就不会记得我长什么样子的,好吗?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估摸着他如今的记忆还不如鱼呢。”李翩儿嘟着嘴走向一旁的软塌,重重的一坐,两手叉腰,完全一副女汉子形象。

    坐了良久,见风遥玦未曾理会于她,而是再次提笔埋头书写。她心中一发狠,直接一副惬意之态,一手支头斜躺于榻上,带着一种趣味的眼神凝望着那个不远处,手上动作娴熟的清瘦身影,说道:“你不给我,我还不走了,哼!这的景色不错,本姑娘要在这睡一觉。”

    “你要在这陪我,我自是欣喜。”风遥玦抬头瞧他一眼,话说得闲适。本是无意,却偏偏让李翩儿听了去就变了味道,仿佛是风遥玦故意要与她对着干,找她的不痛快。

    李翩儿蹙了蹙两湾柳叶眉,嘲讽道:“我说夫君,你是有多自恋啊,自恋到患上了妄想症。”

    “妄想症?”风遥玦面带疑惑。

    李翩儿不答,眨巴着一双古灵的杏眸东张西望,四处打量搜寻,想找出点新奇事物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副绘有风遥玦挚爱之人的画上,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个透彻后,感叹道:“这画技还真不错,我一个学美术的特长生真是自愧不如啊,比我画得好。不过这女子也没有多美嘛,连人家斯嘉丽•约翰逊一半都比不上。你心上人啊?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啧啧。”

    她将西方女子与东方女子拿来对比,也是够新颖了。不过不同的审美观看待事物本就不同,斯嘉丽虽美,但二者之间没有什么可比度,而是各有特色。

    李翩儿说好听了是一个美术特长生,说难听点只是为了走后门顺溜,实则画技方面遭得惨不忍睹。画技差也就算了,连一些美术常识都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在风遥玦面前攀比。要知道,宋代可以说是文人的天下,而宋代的文人基本个个都是绘画高手,技艺精湛,随意一幅画作拿去现代来说,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这里的东西,除了那幅画你不可以动之外,其他的都可以。”风遥玦算是默认了李翩儿的问题,但对于李翩儿妄自议论他心上人的相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李翩儿心中仿佛吹过一阵凉风,隐隐发凉中透着微不可察的落寞。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受,感觉就是别扭。她整理了一下这莫名变化的心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是猜对了,还真是。想来以前那个李翩儿还真是可怜,她算什么,为你生孩子的工具啰。”最终她将心中那一点感觉归结于为原本的李翩儿感到愤恨不平。

出口惊人(四)

    风遥玦不曾想她会这样说,执笔的手猛然一顿,墨滴落下,纸上赫然染上了一小团墨韵,衬在洁白的纸上显得突兀又刺目,一个未写完的“逸”字顷刻淹没在了墨色里不见踪迹。他心中酸涩,如品尝了青杏那般酸中蓄苦,望着李翩儿的神情变了又变,由难以置信到隐隐的悔痛,从悔痛再到愧疚,再到后来的丝丝哀戚,复杂到了极点。

    他望着她那张一脸无所谓的容颜良久,最终搁笔起身,朝软塌上那抹斜躺的身影走去。他在她腿旁坐下,垂眼凝视着依然以手为枕的她,略有些颤抖的手缓缓伸向她的脸颊:“不是这样的,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要故意去贬低你自己。我希望你相信,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你与大哥的那些小妾不一样。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一直对你好,绝不食言。”

    李翩儿看着那只已近在咫尺,玉一般的手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模糊,一个侧头,那抹温暖划过,那只手最终还 是落了空,化为了风遥玦心间抹去酸涩的泡影。

    “是与不是,我也不在乎,淡定。娶多少小老婆,娶来做什么,这是你们古代人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用向我做虚伪的解释,我只是一个喜欢新奇事物的看客,说不定哪天我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只是如今我还未玩够。”她刚来到这的时候想到过自杀这个办法,想着也许死了就可以回到她所在的时代,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太不保险了,如果回不去,那她就真一命呜呼了。

    李翩儿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与她那最后几句话,让风遥玦看了听了格外的刺目刺耳,心中一时愈加酸涩得刺痛。最后竟酝酿出了淡淡的愠意:“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记住,你不是我的任何工具。也不许时时将死挂在嘴边,以后即使没有我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翩儿被风遥玦的神情弄得有些惊愣,瞪着一双眸子望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淡然如泉水的他这样激动。她撑起身子坐起,却不想恰好与他处在了一个近距离的平视,各自呼吸可闻,眼中镜影可见,有那么一瞬,她竟产生了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她扇了扇睫毛,望着他眼中那张她刚刚适应的脸,缓缓开口,竟是在笑:“有时我真想知道人为何要活着,是为了混迹夜店?或是与人打架,还是泡网吧?毕竟那是我一贯的生活方式。”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才要寻求慰藉,找寻刺激,也许那只是她麻痹自己的一种方式,渐渐的便化作了自己独有的性子。

    一阵晨风从轩窗吹进,携着荷叶碧绿的清香从两人相向的面庞扫过,吹远了两人之间对视的距离。李翩儿抬手捋了捋额前被风缭乱的碎发,低垂了脸,不再去看他,徒留他依旧未曾移眼。

    “瞧你这样,本小姐不与你瞎扯了,我又找到好玩的事了,我要去屋子外面采莲蓬。”李翩儿收回泛起了悸动涟漪的心绪,说着便下了榻,抖了抖裙角,回头望了一眼正准备起身的风遥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