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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章 求答案

    舟山的姜家和沈家,虽然不是那种传承数百年的家族,但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其实元军南下,崖山之后,江南的那些诗书世家、豪强巨贾,都几乎被屠戮一空,哪有多少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呢?

    姜家祖上,当时还是跑码头的水手,因为东家被元军灭门,失了生计,一狠心,找了同样走投无路的人,沈家先祖,便是其中之一。几人合计,偷了一小船私盐,飘洋过海,贩卖到东瀛。由此,才慢慢发展起来。算起来,还要感谢元军。

    再后来,东海妖盟崛起,姜家当代家主和同胞弟弟姜然山,被东极岛一位仙师看中,收为弟子,家族生意做得更大。而沈家,却是年轻一代的沈昌岐,据说资质甚高,被东极岛一位真人修士收为关门弟子,言其据说有望迈入真人层级,期许甚高。一时之间,沈家就如出了个金榜状元郎一般,声势凭空高涨了许多。

    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姜家家主,便想着要和沈家联姻。沈昌岐心高气傲,一直是要追求大道,梦想中,日后眷侣也是潘若雪这样可以双栖双飞的修士,却看不上资质平庸的姜曼卿。

    这件事一直拖到庐山六峰开启,东极岛几乎所有高手全都飞去,东海妖盟,除了如今在吴王王妃潘若雪率领的一部之外,几乎成了空壳子。

    沈昌岐资质虽好,但修道日短,修为不过区区凡尘三层刚到,师尊随三位岛主飞赴庐山之时,见其修为实在太低,便忍痛放弃。这对于沈昌岐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江海倒流,大道不可追,此身难自由!

    是以,才终于有了姜家沈家两家联合组建商船,远赴东瀛扶桑一行。两家长辈,都是希望沈昌岐与姜曼卿在茫茫大海之中,渐生情愫。

    但如今,这些风花雪月的事,都是奢望,能不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船队,姜然山心中明白,这眼前的真人修士说过要征用,那么铁定是保不住了。

    ..。

    悟虚见这几人还识趣,没有大吵大闹,便也没有再加禁锢,坐在原先姜然山的位置,缓缓说道,“屈指算来,小僧出海有些日子了,尔等可知道如今江南形势如何?”

    沈昌岐站了起来,拱手道,“启禀前辈,我等是上月下旬出海,那个时候..”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悟虚仔细听来,方知道,自从自己到了东瀛长崎没几日,文忠与李善长便以老山义军为诱饵,以一万火器营,重创王保保中路大军。花里忽,在镇江虽然设有伏兵,但架不住潘若雪、张士诚在长江两岸的夹攻,终是退守扬州。而应天府以北的黄天荡、.一带,则由洪泽湖义军掌控。

    悟虚沉思片刻,正要问朱元璋的动静。

    沈昌岐又说道,出海之后,船队与家族之间也有讯息传递,偶然家族那边也会提到一两笔最新形势,但不是很详细。只知道,海上有元军水师,先是劫了吴王不少船只货物,后从长江入海口,攻袭平江府。张士诚不得不从北岸撤军,予以回防,平江府对岸一线,又落入元军手中。至于朱元璋那边,则是听说朱元璋击溃陈友谅之后,率领大军,沿江而下,*退了攻打太平的王保保右路大军。

    而应天府那边总体的最新的战况,却是毫无所知;不过沈昌岐说道,天下苦元久矣,江南之地得百姓虽然各奉其主,但对于元军,无论是战还是虚以纳降,都是极其厌恶,同仇敌忾的。没有消息,那么便说明,至少没有坏消息。

    没有坏消息,那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了。悟虚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那王保保乃是真人修士,如今中路大军被义军这边火器营重创,却能人下来,领军后撤,只能说明一点,义军这边也有相应的真人修士。但义军这边有真人修士,朱元璋又率大军回转,结果战事还是处于胶着状态!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悟虚,倒是希望义军这边快点如后世史书记载的那样,尽快北伐,如此赵彤也早点解脱。自己此次扣下这些船只,潜意识里也有带着这些船只,作为相助之物,去见赵彤之意。

    自己法界虽寂灭过,过往一切,自己也有打算,要一一斩断,好追求大道。但自己与赵彤之间,前因已成,后果须了。

    当日你情我愿,赵彤还牺牲了自身不少功力,如今她堕入魔道,心有执念,要在人世间大杀四方,一则报那国仇与家恨,一则修炼魔功,好真正开启掌控囚魔峰,从而有一席之地,进入天外天。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助其早日脱离魔道,成功进入天外天。

    如此,自己方才能了结与赵彤之间的因果。

    想到此处,悟虚缓缓问道,“我先前听船上水手说,只要船队打着神州盟的旗号,东海、吴国境内,甚至整个长江,都可以畅通无阻,可是真的?”

    “启禀前辈,若是往日,确是如此。”姜然山,也恭恭敬敬地起身,朝着悟虚躬身答道,“若是往日,只要不犯了各地义军禁令,仰仗着东极岛的威名,商船互通有无,在长江做点小买卖,倒也平安无事。如今的话,便有些难说了。没有了三位真灵大修坐镇东极岛,有些宗门不一定再买账;况且,如今元军与义军,随时在江面交战。”

    悟虚笑了笑,“无妨。”

    这时候,沈昌岐忽然说道,“前辈若是要带着船队沿江而上,定然是需要行船之人。晚辈不才,斗胆毛遂自荐。”

    “哦,为何?”悟虚淡然问道。

    “晚辈愿意追随前辈,侍奉左右。”沈昌岐抬头,望着悟虚,目光坚定,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也不管悟虚是何人?会做什么事?

    悟虚望了望沈昌岐,忽然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姜曼卿,指了指船队,“很好,很好。不过,你舍得美娘子,不顾家族的殷切希望,抛下家族的重担?”

    “有何不可?!晚辈一心求道,尘缘俗事,本无眷恋!”沈昌岐,见悟虚没有明确拒绝,更是挺直了腰,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旁边的姜然山,神色变幻,似乎也想对悟虚说什么,但终于是未曾开口。

    那姜曼卿虽然早知道沈昌岐对自己是流水无情,但亲耳听到别人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脸上浮现一片恼怒之色。

    悟虚将这些情景看在眼里,耳听得船舱外低沉的呜呜风声,沉闷的波浪声,沉吟道,“一心向道?道在哪里呢?古往今来,多少修道之人,到了后来,还不是一抔黄土?快意恩仇,修道之后,也难说快意恩仇;寿命悠长,但大半时间在闭关苦修。修出了凡尘,还有真人;修成了真人,还有真灵。修到了真灵,还想着要进入天外天;到了天外天,又想着要飞升天界。到了天界,只怕也是有宗门,有江湖,有争斗,有更高层次的上上界。如是无限递推,道又在哪里?”

    悟虚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舱外,合着滔滔水声,以手击打栏杆。每问一句,便击打一下。

    最后,悟虚转过身来,对着沈昌岐问道,“你说,道在哪里?你一心向道,又是为了什么?”

    沈昌岐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响方才答道,“道,无处不在;晚辈一心向道,只求一个自在。”

    “说得好啊,只求一个自在。”悟虚走回船舱,坐回座位,久久沉思不语。

    自己转世重生于此时空,修行日久,日益觉得修行不过换一种活法罢了。至于活得是好是坏,却是难说。要不是自己孤身一人,转世重生于此,如此大机缘难言舍弃,自己有时候觉得倒不如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过一生算了。就拿这沈昌岐来说,他如今不过区区凡尘三层境界,如今庐山开启在即,他有多少机会进入天外天;若是不能进入,到时候人世间真人修士更加稀少,他如何受指点,去继续修行;就算修到了真人,上天无门,还不是多活几百年,照样死掉。

    现实是残酷的,哪有那么多的机缘机遇?

    当初自己刚重生之时,在庐山花莲妙法峰,便觉得修行宗门也不过如此,到后面下山之后,一路走来看来,传说中的层出不穷的法宝灵药,什么逆天神物,什么绝世功法,什么仙人洞府,都没曾看见!便是那些所谓高不可攀的真人修士,真灵修士,似乎法力等方面,也不符合自己前世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得来的印象。真人修士,一夜飞行,一般也就几千里,像自己那次被上界高手投影分身追赶,一夜飞了万余里,那基本上可以记录了。真灵修士,悟虚原先以为便如同什么元婴,或者金丹修士,其实也不然,他们不能举手投足,让天地变色,山崩地裂,江河倒流,更不能什么所谓的张口一吐,便是什么一挂星河。

    当然,也许是天门封闭,人世间被遗弃,变得不适合修行的缘故。这个,或许是自己很想进入天外天的唯一的真正的理由。

    要搞清楚,修行到底是怎每一个样子,仙侠世界到底是什么一个样子,都说天门封闭,那天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最最重要的,便是,如果真的有修行,有上界,那么自己前世的世界,为何没有看到一个修行人?为何是物质世界,讲究科学技术?难道,前世的世界,也是所谓的被遗弃的世界?或者是其他的答案?

    更进一步讲,前世的世界,没有神仙妖怪,但是绝大多数人,生活的都比这个世界要好,普通老百姓可以分享很多科技成果,可以坐飞机一天飞个几万里,可以用手机千里传音,可以吹空调吃冷饮,可以在电脑中点点鼠标,便能欣赏古今中外名家音乐,可以走上街头,抗议最有权势的人或者组织。这些,在有修士的人世间,或者天外天,估计是难以想象的。

    自己既然转世重生,又恰是修行中人,还修出了曼陀罗法界,那便要弄个清楚,也不枉来了这么一回。

    说是好奇也好,说是较真也好,自己在这里一心向道,求得不是自在,而是一个答案。套用前世的话语,那便是真理。

    修真人,求真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悟虚不由随口吟出屈原的这句诗句,旁边姜然山、沈昌岐听得也是心有戚戚,似乎与悟虚一样,感同身受。便是中岛美雪子,也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回忆这句话的出处。

    悟虚自然不会将自己方才所思所想,告之这些人,只是对着沈昌岐说道,“小僧可以答应,带你上庐山,甚至带你进入莲法峰;以作为你这段时间帮我做事的报酬。”

    随后,也不看沈昌岐躬身相谢,对着姜然山与姜曼卿说道,“到了舟山港,小僧自然会放尔等离去。”

    随后,又对着中岛美雪子说道,“你有何打算?”

    中岛美雪子,见悟虚言语之间,有了断因果的意味,急忙答道,“美雪子也愿抛开一切,追随大人。”

    悟虚摇摇头。

    中岛美雪子当即跪拜在地,伏身说道,“美雪子曾经在日莲真宗修行,佛门有言,不可着相,应无相布施。大师方才应允了这名男子,却为何转眼间拒人以千里之外?难道是因为美雪子式东瀛人,或者是女子?”

    悟虚摇摇头,“你为何要追随于我?”说罢,额头天眼开启,一道金光打在中岛美雪子身上。

    中岛美雪子,只觉浑身上下,乃至所有心思,再无法遁形,只得据实答道,“为了神宫!”说完之后,又似乎觉得相比沈昌岐的“一心向道求自在”,确实不妥,急切的补充道,“战火纷乱,唯有神宫可以给扶桑带来真正的统一和平安宁。”

    “难道你想请我去神宫?为神宫效力?”悟虚神情有些古怪。

    中岛美雪子,又是一阵急促的日语解释。是要悟虚作为天朝上国的使者,出海到东瀛,帮助神宫驱逐龙潜建立的神龙幕府势力。最后还举出了悟虚在法界讲过的,南宋灭亡的时候,东瀛扶桑,茹素哀悼之事。

    悟虚笑了笑,“可当时南宋有人前往东瀛扶桑请求救兵,东瀛扶桑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中岛美雪子,愣了愣,忽然大声说道,自己愿意留在江南,参加义军,抗击元军,若不成功,誓死不还。

    这倒是好买卖。悟虚心中暗笑,嘴上问道,“那三艘东瀛少女怎么办,找别人送回去,小僧也不放心。”

    中岛美雪子,立即答道,他们也留下来,随其一同参加义军。

    悟虚没有问那些少女同意不同意,中岛美雪子毫不犹豫的这么说,那么自己去问,显然是没有第二个答案的。奈良神宫的影响力,日本民众的群体性,还有现实中回去的凄惨境遇。悟虚不用去问,稍稍转换角色想一想,便知道答案。

    “中岛美雪子,你修行,是为了什么?难道便是为了东瀛扶桑的统一、和平、安宁?”悟虚低声问道。

    “小时候,师傅教导我们是为了神宫,为了天皇。”中岛美雪子,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美雪子长大了,才明白,为了神宫,为了天皇,其实是为了东瀛扶桑每个人,能够从无间地狱中逃出生天。”

    封建社会,君权神授,这些到今天还流毒甚广,何况当时。中岛美雪子能够说出这番话,悟虚觉得便已经是极其难得。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东瀛扶桑的每个人,只不过现实需要有神宫,需要有天皇。

    也许是东瀛扶桑没有南宋那般发达,文明,一直处于蛮荒状态,又或者东瀛属于岛国,对着茫茫大海、喷薄火山,他们始终在心里有一种危机感、焦灼感。所以他们的一切都是从生存出发,而生存,在科技力量低下的时代,往往需要抱团思维,需要牺牲奉献精神;所以,中岛美雪子,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三艘大船的东瀛少女,留下来,尽管她也知道这些少女全都参军,很不现实,唯一现实的,便是进入各地青楼,或者其他类似的归宿;所以,中岛美雪子,对于修行的认识,便是类似于一种可以生存的手段,一种可以拯救团队脱离苦海的手段。

    这一点,和经过长时间繁荣发展的中国,是完全不同的。你问任何一个中国的修士,他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哪怕是元朝杀汉人如两只羊一般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世人安康,他也许会说报仇雪恨,也许会说实现自己的愿望。当然最多的,肯定是寻求大道,得道成仙,逍遥自在。

    为什么修道?

    沈昌岐是要得自在,中岛美雪子是要为了大家的生存,而自己是要求一个答案。

    悟虚再次起身,走到舱外,望着微白的天际,望着极目处那一点淡红,双手合十,尽力平复心中的彷徨和激荡,对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波涛,低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正所谓畏因了果斩尘缘,思前想后欲飞仙。

    他要自在她生天,小僧但求有答卷。

第二百五章 闯岛阵

    这一晚船舱内的对答,让悟虚想到了许多。他把自己关在一间静室,一天一夜,方才让心绪彻底平静下来。

    修到了所谓的真人境界,又是佛门修士,按理说,应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心如止水,时时在定中,观照八方风雨。但悟虚所想到的,有的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或者说脱离了这个世界的范畴,想到深处,甚至连佛门修行也会有所怀疑动摇。是以,修炼佛门功法的悟虚,必须要平复种种惊疑,保持对佛法和修行的信心,否则心疑法乱,乃至功散,后果不堪设想。

    海上船队,由沈昌岐、中岛美雪子监管着,姜然山与姜曼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倒是积极配合着。

    到了第二日上午,沈昌岐来到悟虚房前,说是马上便要进入东海妖盟的势力范围,按照规矩和先前的商定,船队要献上一船的货值。

    原来快要到东极岛了。悟虚缓缓说道,“待会,你相机行事,小僧自由安排。”

    沈昌岐等了一会儿,见悟虚再无话语,便退了下去,与远处焦急的姜然山说了两句。二人便和中岛美雪子,走到了主船船头甲板上,目视前方。

    不一会儿,前方海面上冒出几名水妖,飞快地游弋到主船边上。沈昌岐随手甩去一袋珠宝,拱手道,“诸位道友辛苦了。”那为首的一名妖怪,接过袋子,略微翻开了一下,便塞进怀中,对着船上的沈昌岐、姜然山笑道,“二位一路上辛苦了。待会到桃花岛,莫要忘了,把供奉留下。”

    沈昌岐,与姜然山对视了一眼,问道,“谢队长,往常不是到东极岛呈上供奉么?怎么这次,换作了桃花岛?”

    那领头的谢队长妖怪,半截身子都沉到水里,听闻沈昌岐发问,便有浮了上来,一拍湿漉漉的脑袋,“差点忘说了。沈公子,有所不知,东极岛这几日颇不太平,似乎有奸细混了进去,如今全岛启用了护岛大阵,外人若是没有令牌和指引,贸然闯入,是有去无回。”

    沈昌岐惊讶万分,脱口问道,“三位岛主联手布下的万妖屠元血海护岛阵?”

    那谢队长,发出怪异的笑声,点点头,带着手下巡海小分队,入水而去。

    悟虚在船上静室内听得分明,当即传音召来沈昌岐等人,询问那所谓的万妖屠元血海护岛阵。沈昌岐、姜然山,也所知不多,只知道此阵传闻中厉害无比,乃是三位岛主联手布下,一经发动,便是连真灵修士也能屠灭。印象中,护岛大阵,还是第一次开启,也不知道是何人闯了进去,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多半是那敖青!悟虚心中暗道,一面命三人指挥船队,缓缓朝着前方开去,一边升到高空。只见那东极岛所在方位,一片巨大的灰蒙蒙的妖云在上空,将东极岛遮得严严实实,隐隐呈玄武之状。

    待到沈昌岐等人,小心翼翼地将船队沿着东极岛外围驶过之时,所有船只,全都胡乱漂移起来,显然是船下的水流被这大阵牵引*纵,变得无比紊乱湍急。

    悟虚神识,更是感应到厚沉压抑的妖云之内,有阵阵暴虐的血煞之气翻滚,喷薄欲出。船队上的一些水手已经抵挡不住,变得两眼通红,暴躁不堪,又叫又跳。

    这种血煞之气,悟虚非常熟悉,乃是恨散人陆子虚那一系功法所产生,自己曾经看到屠四海多次施展出来。

    屠四海啊,屠四海,眼下正躺在自己的法界一处角落。

    悟虚一边观察着这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三人联手布下的万妖万妖屠元血海阵,一边暗暗有了主意。当即,传音沈昌岐等,将船对开往桃花岛附近,等自己。

    这时候,中岛美雪子,忽然飞了上来,对着悟虚神情凝重地说道,“启禀大人,此恐怕便是那龙潜大将的宗门,四海阎罗屠四海身上的血煞之气,便是如此这般。”

    悟虚笑道,“确实。不过,无妨。”

    中岛美雪子,对这血煞之气似乎极其忌惮,见悟虚对这气势滔天的大阵毫不在意,急忙说道,“大人若是要闯进去,请带上美雪子。”

    话还没说完,中岛美雪子,便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悟虚,及其面前的那具屠四海的尸体。潜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无须心疑,我和他不是一伙的。当夜你从后面水遁袭杀,我看到了,也没有出手。”悟虚说道,看着中岛美雪子惊讶的表情,又用日语说了一句,“こんにちは、私は秋野純一郎だ、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啊,中岛美雪子,一声尖叫,随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望了望四周,又惊又喜地问道,“ご秋野様?”

    悟虚知道其误会,皱眉说道,“私は中国人だ、秋野純一郎はないだ。”

    随后指了指屠四海的尸体,“你跟着我也好,我们假装从日本那个龙潜那里送他的尸体回来。”

    随后,悟虚运转敛气诀,将修为显示为凡尘七层左右,又使用炼气诀,变幻容貌气质,最后方才对着阵内大声传音道,“我乃龙潜将军手下的供奉,此次护送屠长老的尸骸回岛。”

    片刻,便有两名和屠四海年纪相仿的老者从大阵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悟虚虚托着的屠四海尸身,顿时飞了过来,抓着屠四海冰冷的手臂,脸上浮现几分哀悼的神色。想来是屠四海熟识之人。

    “屠师兄是怎么死的?”一名瘦高的老者,忽然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射出两道精光。

    “屠长老,为了抢夺龙血煞珠,被东瀛神宫之人偷袭围攻,大意中了暗算。”悟虚倒是实话实说。

    “奈良的神宫!”这名老者,口中怒呼,显然知道不少情报。

    “还没请教,这位道友名讳,何时投在了龙潜师侄门下?”另外一名胖胖的老者,对着悟虚问道。

    “哦,在下秋野纯一郎,乃是蓬莱仙宗长崎之地的一名执事,也暗中为龙大将军效劳。”悟虚早已想好说辞。

    蓬莱仙宗,这二人显然也知道根底,没有再问。打量了一下悟虚,遂说道,“秋野道友,此次千里迢迢,护送屠师兄遗骸归岛。若是不弃,不妨入岛一叙。”

    悟虚一躬身,“东极岛盛名远播,在下正想一睹为快。”

    那胖胖的老者,随即扬起手中一面令牌,打开一条通道,和那瘦高的老者,一左一右,夹着悟虚二人,朝着阵中飞去。

    中岛美雪子,站在悟虚身边,微微躬身,低头垂手,一副标准的日本侍女的姿态。

    进了岛,悟虚但见岛上随处都有妖修飞来飞去,一个个肆意地气势外放,拿着各式兵器,便假装不解地问道,“冥长老,阿(e)长老,方才在下在外面见阵法开启,岛中气氛有似乎非常紧张,莫非出了什么事?”正是进岛之时,知道这两人的称谓。

    那胖胖的冥长老,淡淡地说道,“多事之秋,岛上加强战备罢了。”

    悟虚便不再多问,随着这二人来到了一处大殿。那大殿,远远地看上去,便如金銮殿一般,处处可见龙飞凤舞的雕塑彩绘,大殿正门上方,一块金匾上,有四个剑气纵横的大字,“浩然正气”。

    悟虚看着这四个字,便知道是郭敏的师尊,东极岛大岛主,南宋王室后裔,道貌盎然,虚伪阴险的浩然真君,赵浩然所书。这岛上妖气弥漫,哪里来的什么浩然正气。悟虚,心中冷笑了几声。

    那冥长老和阿长老见悟虚面对那“浩然正气”四个大字,神情淡然,略微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进了大殿,只见上首三把玉石做的交椅,空空如也。其下方左右两侧,分作着五六名妖修。这几名妖修,一看见屠四海的尸骸,也是纷纷起身,走了过来。愤怒、杀意、哀叹,不一而足。

    悟虚想不到着屠四海还这么有人缘。要知道这大殿中的都是妖修,而且个个修为不比屠四海低。他死了,这些妖修,如此反应,实属难得。看来,传闻所说的,东极岛人妖不分,不是虚言。

    随后,在这些妖修的询问下,悟虚将那一夜自己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当说到中岛美雪子,隐于水雾之中,以一把至阴至寒的匕首,从背后袭杀屠四海之时,殿中众妖修纷纷怒吼,有一人更是发誓要将东瀛夷为平地,男的世代为奴,女的世代为娼。

    吓得旁边的中岛美雪子,不由微微发抖。悟虚见了,暗中打出一道佛息,稳住其心神。

    “嘿嘿,这里便有一名东瀛女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妖修,忽然伸出手臂,带起一阵腥风,朝着中岛美雪子抓去。

    悟虚一抬手,白骨剑白光一闪,将空中腥臭之风灭于无形,“这是本座的侍女,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那名妖修缓缓收回被白骨剑挡住的手臂,坐回了座位。其余人,盯着悟虚的白骨剑看了一眼,也纷纷入座。

    悟虚看着大殿中这些神色各异的妖修,暗中盘算着:这里八名妖修,修为从凡尘六到九层不等,自己若是小心应付,趁其不备,带着中岛美雪子离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闹出动静,引出敖青,与之会合,便是将这些人都灭掉,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护岛大阵,虽然厉害,但缺了厉害的人主持,那威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悟虚这边正盘算着,忽然,大殿中不知道中从何处飞来一道大气磅礴的剑光,缓缓朝着自己压来。悟虚一望,便知道,这是赵浩然留下的,其意境和气息,与大殿正门那块匾额的那四个剑气纵横的大字如出一辙。

    悟虚当即再次拔出白骨剑,了无生趣的死意,令空中出现一片昏暗区域,那道浩浩荡荡地剑光飞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一般。

    悟虚手举着白骨剑,沉声问道,“在下此次护送屠长老归岛,诸位为何如此苦苦相*?”

    “呵呵,秋野道友,莫要误会。”冥长老眼珠一转,指了指殿外正门那块匾额,“此处有大岛主的神通留下,浩然剑三式。方才秋野道友,祭出白骨剑,却是自动触发了禁制,引动了剑势。”

    悟虚脸色稍缓,心中却是打起十二分警惕之心。若是自动触发,那这些妖修,为何在自己进入之时,没有加以提醒?何况自己使出白骨剑,与那道剑光出现有较长的时间间隔,若是禁制,没理由这么慢。

    “照实说了吧,方才是我等一试。秋野道友,既然是蓬莱仙宗之人,又为龙潜效力。也不算外人。”一名妖修,一身儒生打扮,似乎是这里的头,全神妖气若有如无,显然离那彻底化形之时已不远,挥挥手,“如今岛上进来了厉害的仇家,我等虽然依靠护岛大阵将其困住,但还缺一位用剑的高手,引动大阵中的剑阵,合力将其击杀。如今看来,正是非秋野道友莫属。”

    悟虚当即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要在下如何配合?”

    那名儒生打扮的妖修沉吟片刻,便对着旁边一名身穿红衣,头上有角的妖修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起身,向着大殿深处一扇偏门走去。

    “实不相瞒,本岛护岛大阵中的剑阵威力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受到反噬;唯有像道友那般,轻易化解殿中浩然剑光之人,方能不出意外..。”那名儒生般的妖修,继续娓娓道来。

    不一会儿,那身穿红衣、头上有角的妖修,手捧一只剑匣,缓缓走了回来。

    悟虚接过剑匣,缓缓打开。顿时,只觉得眼前血光一片。定睛一看,一把血红的宝剑,发着妖异的红光,虚浮在剑匣内。

    悟虚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挥,空中飘起层层血煞之气,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到识海。

    这定然是恨散人陆子虚所炼制之物!悟虚心中冷笑,这血煞之气,自己看得多了。这些妖修,以赵浩然的浩然剑试探自己,却给自己陆子虚一系的血煞剑,这里面的差别越算计,难道仅仅一句“威力极大,稍有不慎,便会受到反噬”便可解释?

    悟虚其实猜测的没有错。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三名真灵大修,联手布下的万妖屠元血海阵,威力虽大,但相应的,对于*控之人的修为境界也高;这些凡尘级别的妖修,想要杀真人境界的敖青,必须发挥大阵中的血海剑阵大半威力,那么到时候,护岛大阵很可能失控。那引动血海剑阵之人不是真人修士,则多半会受到剑阵反噬,化为一滩血水。

    眼下,恰好有一个孤陋寡闻的东瀛修士,护送着屠四海的尸骸归岛。看其修为在凡尘七层左右,对于剑法似乎也有些心得,那么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管怎么样,便是死了,也是死道友。

    大殿中这些妖修,心意相通,望着悟虚及其手中的血煞剑,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便说道,“事不宜迟,还请秋野道友,随我等前去杀敌。”

    悟虚在众妖修的拥簇下,飞出了大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焦急,隐隐被当作人质的中岛美雪子,一不小心,又瞟到了那不知何时,被当作垃圾一般,扔在一张座椅下的屠四海的尸骸。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先前自己还以为这些妖修与屠四海多么熟悉,多么的人妖情深。

    遂,一边随着众妖修飞去,一边暗中*控法界,将中岛美雪子和屠四海尸骸,摄了进去。

    悟虚曾经听郭敏说过,东极岛,有三大洞府,分别为三位岛主所有。一曰御书房,乃是南宋王室后裔的赵浩然,修身养性的洞府;一曰血海窟,乃是由恨入道的陆子虚的洞府;一曰玄武洞,乃是得了玄武真法的罗归一的洞府。

    当悟虚随众妖修进入一处洞府,见到一排排青石做成的书架之时,便知道自己来到了御书房。只不过此刻,一眼望去,许多书架上空空如也,显然是赵浩然上庐山之前,将珍贵典籍都带走了,似乎是做了不回来的打算,做了直接哪天飞升天外天的打算。

    嘿嘿,想得倒挺美!

    悟虚不动声色地问道,“敌人在哪里?难道我们便在此处引动血海剑阵?”

    “嘘——”那胖胖的冥长老,对着悟虚严肃的嘘了一声,“此处乃是我们大岛主的洞府,道友待会记得切莫损坏此处的物件。”

    “要杀人,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到时候,血海剑阵,哼!”悟虚一翻白眼。

    那冥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没有被悟虚给气晕过去。

    一会儿,众人走到了洞府深处,来到了一座温润的玉石台前。那玉石台此刻虚浮在半空,下方有一个幽深的洞口,洞中漆黑一片。便有人指着玉石台及下方的洞口,对悟虚说道,“那人,偷偷溜进了下面的密道。密道中禁制重重,道友,待会随我等下去,切记不要走散,也不要胡乱出手。如何行事,我等自会告知道友。”

    悟虚点点头,望着那被似乎被封住的洞口,忽然想起了前世《笑傲江湖》里面,令狐冲进梅庄,凭着绝世剑法,下密道,进地牢,救任我行的片断。

    正所谓船泊东极妖阵启,人至大殿剑气急。

    御书房中无典籍,幽幽洞口惹追忆。

第二百五章 血海变

    想不到着浩然真君平时修炼的青玉石台下,居然藏有这么一条阴森诡异的密道!

    这条密道,四周虽然镶嵌有照明之物,但特别幽深。悟虚随着这一干妖修跳下去之后,默默地向前走着,心中将自己所知道的最长咒语《楞严咒》默念了十多遍,却依然还是在密道中。

    那前后左右的妖修,紧张兮兮的,似乎也不熟悉此处,走走停停。而且越往后,速度越慢;往往几十米,要走上数百个呼吸的时间。到了最后,这些妖修,居然全都猛地一下化作了本体,神情狰狞,又带着一丝恐惧。

    搞得悟虚也紧张万分。

    密道的尽头,又是一个小小的洞府。下来的这些妖修,站在密道尽处,洞府入口,齐齐望着那儒生打扮的领头之人。便见那妖修,取出一面半尺长的玉剑,上前一步,待玉剑发出青蒙蒙的剑光,便对着前方洞口刺了过去,顿时,随着洞口一声轻响,洞府中升起了耀眼的光芒。

    那领头的妖修,转过身,特意对着悟虚叮嘱道,“洞中有我师尊留下的万重剑罡,真人之下触之,非死即伤。道友待会千万不要离开赵某身边。”

    悟虚点点头,与其他妖修一道,围在这领头的妖修周围,缓缓地走进了洞府。一进去,悟虚便看到里面漂浮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光团,大小不一,但每一个光团之中,都有一个古朴苍劲的字,在其中缓缓旋转,犹如一面面令牌一般。

    这些妖修,到了此处,大气不敢出,步伐也完全一致起来,在那把玉剑发出的青色光罩中,一步一步地笔直向前挪移着。

    走到中间位置,悟虚为了察看这赵浩然留下的剑罡有多么厉害,故意暗中拉下一步,离开青色光罩寸许,正要分出神识,去接触那些白色光团。神识还没离体,附近那些犹如一个个光肥皂泡的白色光团,便忽然噼里啪啦的全都破碎。悟虚没来由的一个激灵,急忙一个闪身,完全避入青色光罩下。

    只见,许多字符从破碎的白色光团飞出,带着莫名地气机,在洞府中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极速飞舞,更有无数剑罡凭空出现,朝着四面八方,交叉穿射。

    悟虚虽然已经站在青色光罩之下,但依然感到,庞大的剑势威压,令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道道剑罡,若是有一道打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便是有金刚不坏法藏法门,也抵挡不了,要被斩杀切割成虚无..旁边几个妖修,顿时怪叫起来;所有妖修全都恶狠狠地盯着悟虚,似乎一群狼要吃人一般。

    悟虚对着他们,举手示意,一个一个笑过去,表示自己一时不小心而已。

    “萨师兄,这个家伙笨手笨脚的,到时候行不行,莫要出什么岔子。”冥长老暗中传音给一个白脸红唇的妖修。

    此人站在那赵某领头妖修旁边,面无表情的扫了悟虚一眼,回道,“放心,只要过了此处,便没事。”

    悟虚见这些妖修,一个个如厉鬼一般,互相无声地暗自传音,同时若有如无的朝着自己看来。有的露出虚假的笑容,有的带着冷漠的目光,有的恶狠狠瞪着自己,顿觉自己好似鲁迅先生《狂人日记》里面的主人公,正被大伙儿商量着怎么吃掉。

    那赵某领头之人妖修,见众人一边眼瞅着悟虚,一边暗自议论纷纷,传音道,“不要议论了!免得让其起疑。眼下,岛内发生如此巨变,拖得越久,越是不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替死之人,凑合着用吧。”

    众妖修听了此言,便不再多说,小心翼翼地随着玉剑往前迈步。

    这气氛无比的诡异,好在没多久。悟虚随着这些妖修便穿过了这潜伏着无数杀戮剑罡的洞府,来到了一处更大的洞穴。

    这处洞穴,依照悟虚的推算,应该是到了东极岛岛下千米之处;但却丝毫没有阴冷潮湿的感觉,因为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

    悟虚心中一惊,这血煞之气,和自己先前在东瀛长崎归宋汀翠香居,从那血煞龙珠感应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敖青已经惨死于此?见识过方才那赵浩然的万重剑罡,悟虚深知,便是皮糙肉厚的龙族真人修士敖青,硬闯到这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悟虚按捺住心中的疑虑,略一打量四周,这洞穴大致为一个椭圆形,除了刚才进来的这条通道,前方左右各有一处类似的通道。

    若是所料不错,从那两处通道出去,应该分别便是恨散人陆子虚、玄武真君罗归一的洞府。悟虚神色越发凝重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由三名真灵大修士共同看管甚至镇守?

    在这洞穴正中,有一口井。空中弥漫的血煞之气,便是从这口井中涌上来。悟虚缓缓走过去,朝井下一望,殷红一片,怨气扑面而来,隐隐有龙之哀鸣。

    悟虚不由退后几步,心中骇然,“如此景象,下面肯定是有龙族修士惨死于此!若不是敖青,还有谁?难道是传说中的龙王三太子?!”

    悟虚记得,敖青之所以暂缓前往庐山,便是要寻找龙王三太子的下落。那一夜,敖青追问自己如何从桃花岛进入东海龙宫,三太子的宫殿,似乎隐隐有所推断,天明之后,便急匆匆地朝东极岛飞去。如今东极岛护岛大阵开启,定然是敖青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闯到此处,惊动了这些妖人。

    悟虚的推测,大半没错。

    敖青当日,飞到东极岛附近,化作普通的妖修,上了岛。四处转悠,一阵无果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列为禁地的三位岛主的洞府。也许是赵浩然三人上了庐山,此处生变,敖青一进入那恨散人陆子虚的洞府,便感应到同族之人的无边怨气,随即闯了进来。

    哪知,却触动了禁制,引得护岛大阵开启,敖青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而这些留守东极岛的妖修,见岛中四处涌出血煞之气,也被惊动,由三个各自出于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门下的弟子,手持当初赵浩然三人上庐山之时,传下的三枚玉剑令,率领一干妖修,寻到了此处。与敖青一场大战之后,终是仗着三枚玉剑令,引动赵浩然留在附近的浩然剑罡,陆子虚留在附近的血海怨境,罗归一留在附近的玄武封印,将敖青*进井中。只是,在调动大阵的过程中,那出自陆子虚一系,手持玉剑令之人,受血海剑阵的反噬,身死道消。

    不仅如此,这护岛大阵一经开启运转,居然停不下,自动抽取岛上妖修的灵力,而且有越来越烈之势!

    这些留下的妖修,虽然见识和境界不算高,更没有真人修士,但危急之时,日夜琢磨,便也猜测,只有将敖青杀死,方能够令岛上不被血煞之气淹没,日夜运转增强的护岛大阵停下来。但唯一难办的,便是谁来执掌那恨散人陆子虚传下来的玉剑令,调动血海剑阵。

    恰恰好,悟虚这个“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要让悟虚来以死调动血海剑阵。

    却说悟虚方才心中猜测有可能是敖青,或者龙王三太子在井底遇难,从井边连连后退几步。那白脸红唇的妖修,走到悟虚身边,“道友莫要惊慌,只要有此物,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说着,将一把玉剑,递到了悟虚手中。看外观,几乎和那带着众人从赵浩然万重剑罡下安然通过的玉剑一模一样。

    那自称赵某的儒生装扮的妖修,也带着人走过来,对着悟虚拱手说道,“有劳道友了,此事之后,东极岛定有重谢!”随后,指着左侧一处通道入口,“道友待会,和萨长老、夜长老,到那边,调动血海剑阵。到时候我们在三地联手,定然将此凶险之地完全封印镇压。”

    悟虚点点头,拱手答道,“诸位道友放心,本座也是妖修,蓬莱仙宗又与东海妖盟颇有渊源,自然会全力以赴。”

    随即与那白脸红唇的萨长老,还有那一副死人样的夜长老,朝着左前方走去。

    ..不一会儿,众人分成三组,各自站在一处通道入口,同时动作。但见,洞穴石壁光晕流转,一把巨剑,一道血海,一个巨大的玄龟虚影,浮现在空中,各自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将原先弥漫的那些血煞之气,向着正中间那口井驱赶挤压过去。

    那把巨剑,完全由剑罡组成,仿佛透明的能量体,微微看一眼,便千万道无坚不摧的剑气袭来;那道血海,腥红而黏稠,似乎处于半结晶状态,微微蠕动着,好似一颗刚刚取出来的心脏。

    这巨剑和血海,交织在一起,顷刻之间,便化作无数血剑,在洞穴中飞舞。那来不及退回去的血煞之气,顿时被绞杀得一干而尽。似乎,这些血剑,更加具有煞气,更加的霸道。

    与之同时,那巨大的玄龟虚影,缓缓的飞到井口上方,如万钧重山,缓慢地向下飞去。眼看着便要,完全将井口封盖住。

    这时候,从井底传来两道令人心悸的龙吟声,整个洞穴一阵摇晃。随即,两条血龙,飞了出来,带着无边煞气,在空中无边血海中,极速的飞舞盘旋,随后分别朝着两处通道入口的妖修冲杀过去。

    “怎么有两条血龙!?”

    “难道那人已经死掉!”

    “不对,是那人的侍卫!”

    “萨长老,快快调动血海,将其摄入二岛主的血海境!”

    ..。

    方才进来的那通道入口,以及开始激发出玄龟虚影的拿出通道入口,两处的妖修,手忙脚乱,纷纷大喝。

    “秋野道友,快快将灵力渡入玉剑令中!”站在悟虚身边,白脸红唇的萨长老,急忙说道。

    悟虚依言,加大了灵力输出,便见得玉剑完全变作了血红一片,身后的那所谓的血海境顿时涌出更多的“血水”,令洞穴空中的血海更加汹涌和黏稠。那两条血龙,在血海之中,动作缓慢起来,渐渐地,反倒被迫朝着悟虚方向飞来。

    那两条血龙,不停地尖利的吟叫着,疯狂地舞动着双爪,似乎非常不甘心,但似乎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空中血海的束缚。那情景怪异得很,好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在深水漩涡中一般,越是挣扎,越是身陷其中,摆脱不了。

    同时,血海之中的无数血剑,刺在两条血龙身上,好像从其体内冒出来一般,看不到一滴血。因为海是血,剑也是血。

    这难道便是龙王三太子和敖青的怨灵存在?悟虚心中暗想着。

    忽然,井底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后一团巨大的青色光芒飞了出来,在血海剑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势如流星一般,朝着悟虚飞来。

    那站在悟虚身边的萨长老和夜长老,在血海中伸手一探,手中便多了一把血剑,然后一声大喝,一左一右,朝着那团青色光芒,斩去。

    那团青色光芒去势不减,只是从其中飞出一条青龙,分开两爪,将那萨长老、夜长老震得连连后退。

    神龙戏珠阴阳诀。

    悟虚见到此处,微微一笑,将手中玉剑令微微一转。

    啊——!洞穴中顿时响起两声凄厉的尖叫。便只见那白脸红唇的萨长老,还有那死气沉沉的夜长老,似乎根本挡不住那条青龙的一爪之威,一退再退,最后,被击飞,落入了悟虚身后,恨散人陆子虚留下的血海怨境之中。

    “萨长老!”

    “夜长老!”

    洞穴之中,那些妖修红了眼,血红血红的。

    悟虚一手持玉剑令挡在身前,一手翻作掌,做了一个虚托龙珠的手势,缓缓说道,“东极岛乃是东海妖盟大本营,那三位真灵大修士常年于岛上修行。此刻虽然,那三人带着高手,上了庐山浩然峰,但是定然留下了不少手段。敖道友此去,怕是要小心为上,有些地方不可轻入。”

    正是当日,自己与敖青所说话语。

    那青色光芒与那条青龙随即停了下来。

    悟虚随紧接着,又将手中玉剑令挥动,洞穴中的血海顿时如潮水般,刹那之间,退回到悟虚身后的那血海怨境。

    那两条血龙,顿时犹如困龙出海,困龙升天,一声咆哮,再次朝着另外两处妖修飞去。

    “你究竟是何人!?”

    “与我东极岛为敌,总有一天,定灭你宗门,杀你全家!”

    .。。

    洞穴空中的那道巨剑,更加明亮,散发出万千剑气,那个自称赵某的儒生打扮的妖修身后,无数白色光团又开始纷纷破碎,密密麻麻的字符,马上就*出来。

    而那个玄龟虚影,也越发的真实,如渊如山般的沉重压迫,充斥于洞穴每一处。

    悟虚手中的玉剑令,也自动泛起一道道红色光芒,但因为缺乏灵力,随即便消失。

    “悟虚大师,你我快快出手,夺了他们的玉剑令。不然,这万妖屠元血海阵,生生不息地运转下去,此处将生灵俱灭,化作一片真正的血海!”

    认出悟虚的敖青,猛地传音给悟虚,身影已经朝着那激发玄龟封印的妖修飞去。

    悟虚听得敖青如此说道,也立刻朝着那李某妖修飞去。却见其对着自己吼道,“纳命来!”其手中玉剑令,对着悟虚刺来。

    悟虚笑道,“区区凡尘八层修士,怎么调动你们大岛主的真灵剑罡呢?”正要挥剑将其斩灭。

    其身边几名妖修,忽然又是一声尖叫,齐齐倒飞入赵浩然留下那浩然剑罡所在洞府,全身砰的一声,化为虚无。与之同时,那处洞府中所有的白色光团,纷纷开始破碎。

    悟虚对着不远处的敖青喊道,“快走!这个万妖屠元血海阵,可以强夺妖修为祭品!”

    却见那化作本体的敖青,身形僵硬,犹如被大修士以无上神通定住一般,缓缓地向着罗归一留下玄龟封印的洞府飘去。

    再看那两条血龙,也是如此这般,犹如木偶一般,朝着陆子虚留下的血海怨境飘去。

    悟虚来不及多想,飞到敖青附近,将其摄入法界。然后朝着那两条血龙飞去,如法炮制。最后,直接带着他们,以及法界中的舍利子、星云竹、白骨剑,还有中岛美雪子和屠四海的尸骸,遁入海音螺。

    ..沈昌岐指挥着将船队,停泊在桃花岛附近。正站在船头甲板上,一边与桃花岛那些妖修虚以为蛇,拖延呈上供奉的时间,一边不时望向东极岛,等着悟虚与中岛美雪子出现。

    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摇晃,船队犹如处于大风暴之中,东倒西歪,接着便听到一连串沉闷地响声,从东极岛方向传来。

    随后,空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之力。自己连人带船,全都倾覆在海中。

    浑身好似散了架,剧痛无比,沈昌岐强忍着,挣扎着从水面抬起头,触目之处,海水一片血红,原先盛满白银的箱子,如今空空如也,漂浮在水面,昨日还一起巡逻守夜喝酒的水手侍卫,远远近近地仰躺着,却是毫无生机。

    沈昌岐猛地摇摇头,呛了几口腥臭的海水血水,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圆木,却忽然发觉自己功力全失,仿佛一个弱不经风的书生一般。

    多年的苦修,莫名其妙毁于一旦,沈昌岐差一点便松开双手,自沉海底。

    偏偏前方某一处,传来妇人的啼哭之声,沈昌岐这才如梦方醒,抱着圆木,循着那哭声,左转右转,起起浮浮,终于看到除自己以外的活人。

    朦朦胧胧中,前面的那名女子,样子容貌看不清,也是死死的抓着船上的桅杆,只是衣衫凌乱,在水中露出雪白的胸脯和挺拔的*..沈昌岐,奋力的蹬了蹬腿,忽然眼前一黑,心神完全沉沦,所有的一切也消失不见。

    正所谓真灵大修布大阵,万妖屠元实屠龙。

    遁入海螺沉血海,桃花岛外水作冢。

第二百六章 沉仙岛

    当沈昌岐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身在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身子底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姜然山一脸忧虑地坐在旁边。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哪知念头刚升起,便觉得一阵酸痛和无力,浑身空荡荡的。

    “你醒了?好好休息吧。我们现在在桃花岛。”姜然山神情萎顿,似乎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又似乎老早便坐在了这里,想好了说辞,“前天东极岛发生了巨变,完全被炸沉,包括桃花岛,附近几座都受到了波及。我们的船队全都沉没了,幸存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这一片海域,已经成为一片血海。”

    说到最后一句,姜然山身子微微晃动,似乎多日来的恐惧和震撼,还没有消散,依旧盘踞在心底。

    沈昌岐,费力地听完姜然山略显啰嗦和杂乱的讲话,望着石穴上方粗糙的熔岩,好半响,才自言自语似的问道,“悟虚大师呢?”

    “东极岛已经沉入大海,岛上所有修士,无一生还。”姜然山淡淡地答道,看了沈昌岐一眼,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这沈家世侄,一心向道,谁知却在前天那场东海巨变中,全身气脉寸断,不但功力尽失,恐怕日后也再难修炼。

    一名女子,弯着腰走了进来,迈着小碎步,来到沈昌岐身边,单腿跪了下来,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将盛满清水的木碗送到了他的嘴边。

    沈昌岐一边小口咽着,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名女子,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淡淡的亮光。那名女子,在沈昌岐的注视下,羞涩地将头垂得更低。

    这时候,洞穴外,传来一阵责骂和争吵声。沈昌岐听了一会儿,脸色放缓,随即眉头又微微皱起。因为外面有一人正是自己的随身小厮,七八年下来,情同手足。而外面那嗓门最大的,应该是姜家的一个船长,他正带着几个人,责骂自己的随身小厮和几名东瀛女子。

    自己那贴身小厮,不甘示弱,在那里和他们直接粗语对骂。那几名临时挑选到主船上服侍自己的东瀛少女,偶尔委屈地小声嘀咕着。沈昌岐却是一句也听不懂。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姜然山已经走了出去,厉声喝止,将这场下人之间无谓的纠纷给平息了下去。

    沈昌岐,望着扶着自己喝水的女子,轻声问道,“你那几个姐妹,刚才在说什么?”

    “启禀大人,方才崔船主要把美惠她们卖给岛上的人,沈砚君不答应,所以就和他们吵起来了。”那名女子,始终低着头,小声地答道。

    “岂有此理!”沈昌岐,骂道。这些东瀛女子好歹是自己挑到身边服侍自己的,崔田一个小小姜家船主,有什么资格作主将她们卖掉!

    沈昌岐,虽然功力尽失,但自幼养成的那种公子气度和读书人的气势还是有的,何况自己还是东极岛浩然真君一系,春秋居士的正式弟子,何况舟山沈家还在。是以声音不大,但传到外面,却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

    那崔田等人自然鸦雀无声,随身小厮沈砚,听到沈昌岐的声音,欣喜若狂的高声叫嚷着“公子醒了”。

    沈昌岐欣慰地看着一溜烟地跑到跟前的沈砚,说道,“你们都还在,真是万幸。沈砚,先前主船上,我房间里的那个玉瓶还在么?”

    沈砚难过地摇摇头,“船翻了,所有东西都沉入海底了。”

    沈昌岐心中一沉,自己这次远赴东瀛,怕海上有什么意外,将先前师尊赐下的补充灵力的元灵丹也带在了身边。自己原本想凭借那三颗元灵丹,死马当做活马医,看看能否恢复一些功力,但这个不是希望的希望也付诸海底了。

    沈昌岐示意静香将自己扶起来,靠在石壁上坐着,沉吟了一下,方才仔细问起如今的情形。

    原来,东极岛发生大爆炸之时,二十条大船,便只有主船因为先前花费大价钱,请师门一位师伯,布有不少厉害的防御禁制,方才令当时身在船舱中的人保留下性命。其余的,要么尸骨无存,要么奄奄一息,放到岸边没多久,便死去。

    此次巨变,附近的都受到了波及。便拿桃花岛来说,犹如发生过百年难遇的地震和台风,不但护岛阵法几乎不能用,岛上的人员也有损伤。

    最麻烦的便是这片海域,据沈砚打听来的消息,西起舟山,东至东极岛,这一片海域,全都化为一片血海,煞气冲天,海面上到处都是死鱼死虾。莫说驾船航行,便是出了岛上大阵,光是那血煞之气,便会让人狂乱疯癫,七窍流血而死。

    是以,东海成了一片血海死海,各处成了一座座孤岛。随之而来的,便是生计问题。像桃花岛这样的较大的,淡水不缺,但其他食材,平日却是仰仗舟山供给。如今普通船只不能航行,那么岛上的食材价格便涨上了天。总不能做神仙餐风饮露,或者人人都是修士,每天都吃一个野果度日吧?

    崔田等人便是因为觉得美惠子那几个东瀛少女,浪费口粮,行动拖累,便想着半卖半送给桃花岛岛主,一来换得庇佑,二来换点物资,好撑过这段苦日子。

    桃花岛岛主,原先是落瑛真人。如今落瑛真人随赵浩然等上了庐山,桃花岛新任岛主,便是原先的巡岛使刘大憨。

    前几日船队停靠在桃花岛边,沈昌岐便是与这个刘大憨,友情交涉,一会儿叙一叙同门关系,一会儿扯一扯合伙到东瀛做大买卖,一会儿在船上岸边喝酒作乐。

    沈昌岐见沈砚提到刘大憨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便起了疑,问道,“这几日出了什么事么?那刘大憨,可曾找过我们麻烦。”

    沈砚顿时破口大骂,说那刘大憨,不是个东西,每天都派人来索要原先答应好的供奉。现在都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给他!

    昨天,其一名手下,上门催讨之时,忽然说,要是没东西,可以用别的代替,话里话外,居然要姜曼卿做刘大憨的压寨夫人。好在有姜然山及时出面,这才才暂时压制住了对方。但姜然山此刻也受了极重的伤,那刘大憨本身也是凡尘六层的修为,又身为此处的岛主,真要彻底撕破脸皮,姜然山也难以应付。

    所以,崔田等人,便想着将那几名东瀛女子半卖半送给刘大憨。

    沈砚当然不答应,毕竟这些东瀛女子算是沈少爷的人。

    “姜大小姐还好吧?”沈昌岐微微摆手,止住了沈砚的愤愤不平,脱口问道。

    这姜曼卿,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毕竟是姜家大小姐。何况此次出海,全因两家老人想要联姻,撮合二人,姜曼卿方才随同出海。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沈昌岐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昌岐问罢,也不待沈砚回答,便示意沈砚和静香将自己扶出去,要见姜然山和姜曼卿。

    刚刚在二人的搀扶下,走到洞口,便听到前方树林中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后,便听到姜然山一声怒吼,从树林中斜斜的倒飞过来。扑通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在离自己不远处,从半空栽倒在地。

    “姜前辈!”沈昌岐顿时焦急的叫起来。

    树林中,紧跟着又飞出几名几道身影,发出难听而得意的怪笑声,飞到姜然山落地之处,将其团团围住。

    “住手!”沈昌岐甩开沈砚和静香的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跑了过去。

    只见,那一夜,随着刘大憨上船,与自己这些人,吃酒耍乐的一个人族修士,正一脚踏在姜然山的胸膛上,一边拧着脚,一边得意洋洋地对身边一名白皮绿甲的水妖,“你看!我就说了,他们在外面,经受了万妖屠元血海阵的冲击,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们还不相信。这不,老子先是一脚将他踹了个十万八千里,然后又是这么一脚,就跟踩地上的蚂蚁一样!”

    那几名刘大憨的手下,不分人妖,纷纷大笑。

    沈昌岐,看着这些前几日还对自己和姜然山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前辈的鼠辈,在那里小人得意,胸口一团火升起,二话不说,一手作剑,一手作掌,向前挥去。

    拉倒吧你!废人一个,还装什么前辈!

    那白皮绿甲的水妖,朝着沈昌岐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哗哗啦啦,犹如一盆奇臭无比的洗脚水,从沈昌岐头顶倒扣下去。

    沈昌岐,一下子瘫倒在地。

    “少爷!”

    “主人!”

    沈砚和静香二人话音刚落,那边一人将手中大刀一舞,沈砚顿时变作了两截;另一人伸出带壳的手臂,将静香拍晕过去,扛在了肩头。

    姜家和沈家之人,包括那些东瀛少女,全都吓得四散而逃。但怎么跑得过这些人妖呢?

    眼看着,一场没有悬念的烧杀掳掠便要开始。

    “住手!”姜曼卿主动走了过去。

    沈昌岐绝望的叹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手脚微微颤动。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犹如刚从泔水桶里捞出来一般,散发出一股恶臭和腐味,姜曼卿,正要开口。那名先前脚踩姜然山的人族修士,手指带起一道劲风。姜曼卿随即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居然想玩牺牲小我,保全大家的戏码!那人族修士,飞过来,接住姜曼卿,嘿嘿一笑。

    然后,沈昌岐,便听到忽远忽近的惨叫声。

    然后,沈昌岐看到两只黑乎乎的手掌,分别将自己和生死不知的姜然山从胸口提起。

    风声在耳边呼啸,沈昌岐,觉得自己似乎又如往日般,在空中舒臂蹬腿,自由飞翔,忽然胸口一甜,一口热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

    潜意识里,沈昌岐朝着东极岛方向,模模糊糊望了一眼,心中一声绝望的悲鸣。

    “原来自己全身气脉已寸断,修为尽失,已经是废人一个。”

    正所谓才说一心求大道,修为尽失命难保。

    饮了美酒吐唾沫,断了气脉沉仙岛。

第二百七章 海螺转

    海音螺中,药善如今作为海螺寺主持,每日都领着寺中众僧,坚持做早晚课,无有例外。这一日早上,药善、心明等人,依次坐于大雄宝殿蒲团之上,正齐声唱诵佛经,忽然看到观音菩萨佛像发出道道金光,天空中响起一阵阵沉闷地风雷声。

    二人急忙领着众僧人走出大殿,只见天空中悟虚站和一名中年青衣男子,一名白衣少女,并肩而立龙,身后云层一片血红,隐约中有两条蛟龙在翻滚。

    悟虚朝着这药善、心明二人打出一道神念,告之其勿要惊慌,一切照旧,便领着敖青、中岛美雪子,还有那两条血龙,远远地降落在海螺寺千里之外的一片陆地之上。

    敖青正要询问此乃何地。悟虚指着空中观音菩萨的佛光幻影,说道,“敖道友,这两条血龙,煞气太重,竟然引得道场降下菩萨法相,如何处置?”

    敖青急道,“不知大师可否将观音菩萨的法相引去,三太子并没完全丧失心智,容我慢慢唤醒。”

    悟虚只好,联系上附着在海螺寺观音菩萨佛像上的神识,将空中观音菩萨的法相徐徐隐去。

    这中间,一条血龙在佛光的照射下,坚持不住,顷刻之间,化作一颗暗红的珠子,坠落在地。悟虚一看,此珠子虽是呈暗红之色,但煞气全无,显然已经被佛光所超度。

    而龙王三太子所化的那条血龙,在佛光之下,急速缩小,浑身冒着淡淡的青烟,朝着旁边的一处小湖泊飞去。

    敖青急忙跟了过去,遁入湖中。

    “龙舍利!”中岛美雪子,指着地上那颗暗红色珠子,对着悟虚叫道,“大人,这是龙舍利!”

    “血煞怨气,怎么可能修成舍利!”悟虚看了中岛美雪子一眼,淡淡的说道。伸手一招,将那颗暗红色珠子摄入掌心,便见那暗红色珠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乌有。同时全身仿佛吃了一剂补药一般,觉得有了些好处和变化,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难道,自己方才将这珠子给吃了?悟虚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受的感觉。

    这情景,好比自己在法界中炼化汲取屠四海的残却神识一样。难道说,刚才道场中观音菩萨佛像自动生起感应,显化光影,将这条血龙灭度,形成的珠子,却让自己吞噬吸收了?

    海音螺这一方洞天,原先乃是观音菩萨的道场;观音菩萨当日赐给了自己,自己修出真人之后,便可如在法界中一样,可以在这道场灭度众生,以为己用?

    悟虚立刻摇摇头,口宣佛号,将此念头抛诸脑后。

    中岛美雪子,见悟虚便将那颗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珠子炼化吸收,不由露出无比仰慕的神色。要知道,尊崇无比的神宫宫主大人,为了炼化那颗长崎岛归宋汀翠香居拍卖的那颗龙舍利,事先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

    悟虚见敖青随着那三太子化作的血龙,潜入湖中之后,一直没有动静,心道,“这敖青要以龙族秘法,唤醒三太子,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这海螺道场,许多地方命自己先前都没有细看。趁此机会,在周围转转。。”

    留下一道传音之后,悟虚便带着中岛美雪子,朝着这块陆地的深处飞去。

    观音菩萨的这个海螺道场,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娑婆世界,古古怪怪的。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迥异于悟虚前世后世所在的时空。好在因为观音菩萨赐给了自己,自己神识可以附着在菩萨佛像之上,对于所遇所见事物,无师自通般,有一种熟悉和了解。

    那手臂粗的茎秆,磨盘大的花朵,叫做紫天花,白天是紫色,晚上是绿色;那一前一后,两个脑袋的,四肢爬行动物,叫做射猪;因为它的两个脑袋,能够喷出如同毒蛇一般的毒液。那停在蓝色树梢上的小鸟,叫做独行鸟,因为它只有一只脚,一只眼..这些都是普通的生灵,吃了有可能有毒,但绝对不会增长修为.。。

    悟虚见中岛美雪子又以为是到了某一个前辈修士的遗迹洞府,便随意介绍这沿途事物,告诫其此乃观音菩萨的某一处道场,切莫胡乱行事。

    中岛美雪子犹如进入侏罗纪主题公园的小朋友,一边感叹观音菩萨法力无边,一边头转得飞快,似乎要把周围情景,三百六十度的全景扫描记住。

    忽然,悟虚,停住了脚步。走到此处,自己与附着在海螺寺观音菩萨佛像上的神识,忽然有了一种失去感应的感觉。眼前的景象,也完全陌生起来,隐隐中,周围似乎还暗藏杀机!

    好似要印证悟虚这种感觉。当悟虚和中岛美雪子,再往前飞了十余里,地上丛林中忽然窜出来几十条狼影。个个浑身带刺,一支弯弯的獠牙,露在嘴外,一边冲着半空中的悟虚和中岛美雪子嚎叫着,一边在地上追着。它们不时,跳跃起来,伸出锋利的前爪,想要将悟虚和中岛美雪子扑下来。

    悟虚皱眉望着这一小队狼群,一路过来,也碰到不少动物,但它们都十分友善,个个像温顺的小绵羊;怎么到了此处,这队狼群,便兽性大发,恨不得将自己二人生吞活剥?难道说,海螺道场,也有区域限制,并不是这方世界的全部?

    难道要自己也在这里,弘扬佛法,扩充道场?自己倒真的没有兴趣开这样的副本。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悟虚也不欲继续深入,便喝止住正要出手的中岛美雪子,顺着原路,回到了湖泊边,等敖青上来。

    坐在湖边,悟虚又能清晰感应到附着在海螺寺观音菩萨佛像上的神识,甚至可以看到药善、心明等人在寺中诵经念佛,那潘若怜在寺外三十多里处的一个山谷,正在练剑,旁边一个一岁多的绿皮肤小孩,正抓着摇篮,睁大眼睛望着潘若怜。

    再望向先前深入之处,一片模糊,毫无所感。

    悟虚遂飞到海螺寺,现身与药善心明等人相见。一问方知,他们一直便在海螺岛及其附近活动,并不曾远行。问其原因,则是他们冥冥中得了观音菩萨的感应,若是离开海螺岛太远,大海深处怪兽甚多,极远处更是有诸多危险。

    悟虚心中暗叹,果然如同自己所料。遂又问道,“观音菩萨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海螺岛远行?”

    那药善和心明二人,顿时神情怪异地望着悟虚。悟虚见此情景,心中郁闷,难道还需要自己见闻受持某某经文?

    药善和心明,将悟虚请入殿后禅房,一阵犹豫,方才说道,“观音菩萨说,悟虚大师圆涅槃之后,我等方才可以远行。”

    佛家所谓涅槃,在世人眼里,也就是死了。怪不得药善和心明一脸的怪异。这二人虽然如今也算是佛门中人,但潜意识里,涅槃也好,圆寂也好,一般而言现实中也就是寿元已尽,顶多肉身不腐,或者烧出几颗舍利子,要说成阿罗汉成菩萨成佛,那都是未曾有实证的。或者说,这样说,总是不好,有点点晦气。

    悟虚也愣了愣,涅槃?自己又不是道场的恶魔,或者魔障,怎么要自己涅槃之后,药善等人才可以离开海螺岛,四处远行?自己方才便已经走到了远处;难道药善他们不可以?

    这海音螺,自己开始得到之时,只看到海螺道场和四周的大海,隐约的。其间进出海音螺,也是来去匆匆,无暇理会。直到这一次,自己携带敖青、中岛美雪子,及两条血龙,当心顾忌两条血龙的煞气违和,便离海螺岛远远地降落,之后随处一走,这才发现,似乎这海音螺里面真的是另有乾坤。

    当自己先前救起那名绿色皮肤的婴孩又怎么解释?那个婴孩可是随着大人,从极其遥远的地方渡海过来,朝拜海螺道场的。可见,海螺道场,声名远播。

    自己当初被两道天罡仙雷,*得躲进海音螺,自己可是清楚感应到海音螺这一方天地,为了救自己这个主人,全都动了起来。还有自己当初赐给心明的那一道丝海音螺本源之力。要照如此推断,自己在这海音螺里,没理由看不清哪里,只要自己愿意,一个起心动念,附着在观音菩萨佛像上的神识,便会观照十方,无远无近。

    想到此处,悟虚再次以附着在观音菩萨佛像上的神识,观照远处,猛地发现,居然只能观照到岛外千里左右!便是自己方才所在的那片陆地,也看不到,所在方位是一片迷雾!

    悟虚,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依次看过去,全都如此!

    难道是自己寂灭曼陀罗法界,不修诸佛,只观己身,令得自己与观音菩萨的感应起了变化,导致这海音螺真正开始易主,原先观音菩萨在此的道场也逐渐要消失?

    正沉思着,忽然听到前面的大殿传来惊呼声。几个僧人,踉踉跄跄地跑到禅房外,用力地拍打着门,口中含糊不清发着怪异的声音。

    待药善、心明打开禅门,便见这几个人,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道,“大雄宝殿.观音菩萨.”

    悟虚的神识此刻还附着在观音菩萨佛像上,便朝着大殿中一看,只见许多僧人,跪在蒲团上,朝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脸色雪白,似乎有什么难解之兆出现。

    悟虚和药善等,大步走到大殿,抬头一望,只见观音菩萨佛像竟然变了一个模样,原先慈眉善目地女子之像,竟然变作了一个男子的面容。原先一手托净瓶,一手持杨柳枝,如今却是左手横在胸前,大拇指在其余四指紧握之下,成金刚拳,右手在左手之前,竖握着一把白剑。那男子,依旧光着头,普通僧人打扮,五官模糊不清。

    悟虚望着这塑像,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男子的容貌虽然看不清,但悟虚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便是这塑像是依照自己的模样显现的!

    再一看其他佛像,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悟虚见大殿中那些僧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惊疑和慌乱,便是连药善和心明也不例外。不由暗叹了一声,走出大殿,回到禅房。

    自己早应该有所察觉才对。以前,自己进入海音螺,都是以观音菩萨的相貌出现。自己这次,带着敖青、中岛美雪子他们进来,他们由始至终,面对自己都没有丝毫的惊讶;而自己到了海螺寺,药善、心明等人见到自己,虽然非常欣喜,但出言称呼自己却是悟虚大师。可见,自己此次进来,却是以自己的形象示众。

    欲修己身,将曼陀罗法界成为自己的真法界,将海螺道场转化为自己的道场。难道便是要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拜自己么?

    观音菩萨给的这个大机缘,却也是大难题。

    这些人之前拜的是佛祖和观音菩萨,如今自己要修自己的道场,难道告诉他们,你们不要拜佛祖和观音菩萨了,都来拜小僧悟虚吧!小僧悟虚,有求必应,广大灵感。信我者,得永生???..可若是不如此,那么自己怎么修?

    总不成,欺骗这些人,乃至后续无穷无尽的人,说观音菩萨化身千万,如今大殿之上的佛像,也是其中之一?且不说自己否可以这样诓骗;便是他们信了,那么他们信的、拜的,也还是观音菩萨。

    悟虚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应对之法。索性来到大殿,对着药善、心明,及一干僧人说道,“我等不必猜疑,观音菩萨神通广大,既然有此显化,自然有其深意。我等还是如以往一般,勤修佛法,不可拘泥于塑像,不可着相。”遂带着众人,绕着大殿,合掌诵经。

    待众人心中安定,不惊不怖,悟虚方才又说道,“佛祖涅槃之后,佛法常在;诸佛诸菩萨,化身千万,也常驻人世间。我等修佛之人,应以经修法,以戒为师,以四念处而住。所拜佛像,有何变化,我等应无相而观之。”

    药善与心明,领着众人,朝着悟虚合掌拜道,“大师乃是引领我等来到此观音菩萨道场之人,大师如此说,我等自当信受奉行。”

    悟虚合掌回礼,“小僧方才所说,乃是佛祖涅槃之时的遗教。一切不过‘如是我闻’。诸位师兄弟,还请在此道场安心修行。”

    说罢,悟虚带着中岛美雪子飞出大殿,朝着来时降落的方位飞去。却见敖青独身一人,站在小湖边,见到悟虚,只说龙王三太子伤势过重,已经收入定魂珠中安养。

    悟虚心中有事,也不多问,点点头,说道,“如今外面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等可以出去了。”

    自己修到了所谓的真人境界,又寂灭法界,令得这海音螺逐渐易主,倒是可以带人自由出入海音螺。

    敖青打量着四周,正要开口相询。却是一瞬间,眼前情景一变,又回到了悟虚的法界之中。

    正所谓自从观己修真禅,法界寂灭海螺转。

    随说涅槃道场开,佛像骤改怎参拜?

第二百八章 幽生光

    桃花岛,安期山东南临海处,是一道千米高的悬崖。因为这道悬崖是从上向下,往内侧倾斜,所以常人很难发觉,那悬崖底下,有一个不时被海水倒灌淹没的小小洞口。

    而一些知道的老渔民,行船之时,也是远远地绕开此处。因为这个洞穴,有一个名字,叫做万蛇窟。如此地势,常年不见天日,极其阴寒黑暗,最受那些水蛇等毒物喜欢。而且,多年的规矩,若是有渔民被风暴卷进此地,桃花岛的那些修士不但不会相救,反而会扣下一船的货物,说是闯入禁地,当罚。是以,久而久之,这里便真的成了禁地。

    也许是这里死了太多的人,风浪大的时候,有人站在悬崖之上,也似乎听到下面传来阴惨惨的哀号声。是以,便是连那些巡岛的士兵,也不愿被派到悬崖上执勤。这种情况,在如今东海成为一片血海,新任岛主刘岛主为了稳定岛内秩序,接连将几十名“闹事”从悬崖下扔下去之后,更是突出。

    此刻,两名倒霉的士兵,离悬崖边远远地找了一出平坦的地方坐下,将沉重地钢刀甩在一边,点起一队篝火,各自抱着一坛酒,一边对着嘴猛灌,一边用手从一个大水缸里面抓起活蹦乱跳的鱼虾,塞进嘴里。不一会儿,嘴巴里,酒坛里,水缸里,都是红红的,血红。

    这两名士兵,喝道最后,满嘴酒气、血气,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样子也似乎凶狠起来,似乎这世间,只有怕他们的,没有他们怕的。

    于是,他们开始吹起牛*。这个说他看到过大岛主,玉剑一挥,整个东海一分为二,那个说他曾经随同郭大小姐一起出海,那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仙子风范。这个悄悄说,三岛主的弟子龙潜正在东瀛扶桑四处征战,要不多久,整个东瀛便是东海妖盟的了,到时候再杀上大陆,嘿嘿;那个哈哈一笑,神秘兮兮地讲道,如今庐山天门开了,三位岛主要不了多久,便要飞升仙界,到时候,东海妖盟,要改名叫做蓬莱仙宗!。。

    忽然,悬崖下面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这二人,顿时一惊,打了个冷战。所幸那呜呜的声音,响了几下,便消失不见。这两人便互相指着对方,笑对方胆小怕事,都快尿裤子了。

    吵到最后,这二人,又开始大口喝酒。

    “哦,薛老二,咱说点正经的。昨日下面,关进去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你,你可知道?”一人打着酒嗝,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之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沈公子嘛。。舟山沈家,那也。也是大户。。对了,赵老四,沈公子,你可知道。何许人也?”薛老二摇头晃脑地问道。

    “什么人?。关在万蛇窟。还能是什么人?”赵老四,把手伸进血红的水缸中,“你可不知道,连同他一起被抓的那个小婆娘,当天便被岛主开了苞,要死要活的,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咬舌自尽了。”

    “你懂个屁!这里面,有。有说道的。”薛老二,一把抢过赵老四刚从水缸中捞起的一条豆腐鱼。

    “有什么说道?!。薛老三,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这条豆腐鱼。休想白吃!”

    “那小婆娘也是舟山姜家的,大。大。小。姐。咱。。们,岛。主,原本是要拿来当压寨夫人,做姜家。姜家的女婿的。到时候,偌大的家业。。那。。都是咱们。。岛主的!”

    “原来如此。。”赵老四,两眼放出璀璨的光芒,似乎姜家那偌大的家业,便在今晚此刻,全都划归自己的名下一般,“如此说来,那岛主不杀那个弱不禁风的沈家书生,把他关起来,也是要那沈家拿钱来赎了。”

    豆腐鱼,鱼肉嫩滑,骨头又软又细,薛老三塞进嘴里,打了一个囫囵,便咽下了肚,“岛主大人的心思,我们怎么猜得透呢?说是派人索要赎金,可却把人关在这下面。依我看,过不了今夜。”

    悬崖上,冷风阵阵,却是将二人吹得清醒了几分。

    薛老三和赵老四,远远地朝着悬崖那边瞟了一眼,便止住犯忌的话题,开始喝酒。

    这二人提到的沈公子,沈昌岐,此刻正躺在悬崖下,那万蛇窟中。

    周遭一边黑暗,不时有冰冷腥臭的海水,冲进洞穴,将沈昌岐冲到后面的岩石上,然后又卷到半空中。待到海水退去之时,沈昌岐便滚落到洞穴口。洞口,那十几根手腕粗的深海玄铁柱,密密地竖立着。对于沈昌岐来说,禁闭之物,如今倒成了救命之物。若不然,早就被海浪卷走,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又在哪里沉没。

    但这一切,对于沈昌岐本人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已经心如死灰,其身上更是有许多水蛇缠绕着,山鼠爬行着。若不是东极岛暴灭之后,到处是血海,那些水蛇只怕早就将其咬吮得只剩下白骨一副。

    至于薛老三百思不得其解的,岛主为何要舟山沈家的赎金,却将其放在这里的原因,沈昌岐一直记得。

    岂止记得,实际上是其脑海里便只有关于此的记忆。

    自从自己被抓到那刘大憨那里,自己便大声质问过。再怎么说,都是同门,为何你刘大憨敢如此行事?!难道东极岛三位岛主定下的规矩,他刘大憨,一个小小的凡尘修士,也胆敢违背?!到时候,莫说是三位岛主,便是自己的师尊,他也吃罪不起。

    刘大憨的回答,沈昌岐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犹如仙人飞剑,在自己脑海里盘旋飞舞。

    “沈师弟!我还叫你一声沈师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三位岛主带着你的师尊上了庐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你不相信?那你看看东极岛还在不在?!如今东海,是什么样子?”

    “老子告诉你,最新消息,庐山如今禁制重重,没有真人修为,根本不能进出!可tm的,根本就没有真人修士会出来!一个个都想着飞升上界!”

    “东极岛,万妖屠元血海阵,强自抽取岛上妖修灵力,用来对敌。到如今,岛沉了,海红了。三位岛主的心思,你还看不明白!?”

    自己听得心神激荡,心灰意冷,刘大憨却是越说越激动。到了后面,好似发狂一般,对着自己吼道,“什么人妖不分,一视同仁,到了后面,还不是各顾各?东极岛已经不在,你还和我讲同门情谊?去tm的,老子在岛上占山为王,你们人类一个都不要想好过!”

    沈昌岐,看着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刘大憨,说道,“沈某前几日恰好碰到一名真人修士,说起来,你估计也认识。这名真人修士,乃是佛门中人,法号悟虚。”

    “悟虚?可是那修出曼陀罗法界,奉八思巴、元法两位真灵大修之命,下庐山的悟虚大师?”刘大憨,略微冷静下来,双眼微眯起来,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沈昌岐点点头,“正是!前几日到了我们船队,欲要沿江而上。”

    “那悟虚大师,如今在何处?”刘大憨脸色,阴晴不定。

    “他见东极岛护岛大阵开启,便闯了进去。如今。。如今,沈某也不知道在何处。”沈昌岐想了想,怅然说道。

    “三位岛主联手布下的万妖屠元血海阵,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刘大憨听得沈昌岐如此说道,不由暴跳如雷,随后气极而笑,指着沈昌岐山,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沈师弟此刻修为尽失,还想着上庐山,飞升上界!老子成全你!来呀!”刘大憨一声暴喝,几名妖兽上前来。

    “将他扔进万蛇窟!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废人,明天是尸骨无存,还是上了庐山,飞升上界!”

    。。

    山鼠、水蛇,沈昌岐的身体,已经被咬得不成人形;若不是冰冷的海水,,自己恐怕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存的意识!

    但这样的生存意识,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呢?

    沈昌岐有时候,痛得想要高声大叫;有时候,又如木偶一般,哪怕蛇鼠在自己身上缠绕啊,爬行啊,咬自己,啃自己。

    甚至有时候,沈昌岐想笑。一想起刘大憨,因为不能上庐山,因为东极岛沉默,因为觉得自己被遗弃,因为已经对修行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而对自己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样子,沈昌岐便想笑。尤其是,他听闻那个悟虚和尚出现在自己船队,结果闯入万妖屠元血海阵,那种患得患失,不断转换的神情。沈昌岐一看,便知道,刘大憨其实和自己一样,一样道心破碎,一样信念幻灭,一样身处无边苦海,一样身受蛇咬鼠啃,不死不得解脱。

    。。

    一个浪花打过来,依旧冰冷。沈昌岐身上的老鼠、水蛇,似乎也难以抗拒那种阴冷和冲击,纷纷嗞嗞叫着离开,然后耐心地等着浪潮退去。

    呜——呜——浪花中,一个海螺被冲了过来。

    漆黑的洞穴,忽然升起了一抹亮光。

    这抹亮光,既不是来自洞穴后面石壁最高处那扇厚厚的铁门,更不是来自天上绚丽璀璨的浩瀚星河。

    这抹亮光莫名其妙的升起,按照佛家说法来比喻,似乎是心动而一念生无明。

    正所谓悬崖临海幽洞中,蛇咬鼠啃此身空。

    道心破碎生无明,永堕苦海念无穷。

第二百九章 血重生

    沈昌岐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这宛如无边地狱的洞穴中,有光亮生起。感受着眼皮子外面的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想要睁开双眼,但是稍一挣扎,便又放弃了。似乎是力不从心,又似乎是彻底绝望,再无任何留恋和希望。

    那从海水中飞出的海螺,在半空中,从一团柔和的光明中,发出低沉地呜呜的声音,和着海潮夜音,透着几分神秘和沧桑。

    洞穴中的水蛇和山鼠,纷纷往外逃窜,放佛遇见了上天给它们安排的天敌。

    三个人,两男一女,从光亮中走了出来。正是悟虚、敖青,和中岛美雪子。

    “阿弥陀佛,想不到沈施主居然如此惨死于此。”悟虚一眼看见前方沈昌岐那坑坑洼洼的尸体,不由合掌哀叹。此人,几日相处下来,端的是求道之心无比坚毅,但想必是东极岛风.及之下,竟然惨遭如此毒手,死状凄惨恐怖。

    此时此刻此间,海水依旧血红,阴风阵阵,对面的沈昌岐尸体有一半地方是白骨粼粼,中岛美雪子,虽然已有多年的暗杀生涯,杀人无数,但见到曾经相处甚欢的沈昌岐如此模样,也不由地轻轻叫了一声。

    此刻洞穴中的光亮已经随着那海螺消失不见。好在三人都是修士,身处黑暗之中,也可以视物。只是那种种血腥之气,以及沈昌岐尸身传来的恶臭,却是无孔不入。

    悟虚将法界中炉香点起,然后环顾周围环境,皱眉道,“想不到那万妖屠元血海阵,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竟然将这片海域也变作了血海一般。此处好似一处水牢,但不知沈昌岐为何遭此厄运,被何人置于此处虐杀。实在是有伤天和。”

    一直没有出声的敖青,挥手打出几颗夜明珠,将其定在空中,然后又随手施了一个手诀,将海潮*出洞穴。

    一些隐藏在底部的蛇鼠,顿时嗞嗞的又叫了起来。

    中岛美雪子,化作一道魅影,四处飞舞,直到洞穴之中只有悟虚、敖青及自己三个活物,方才停了下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敖青,微微摇头,走到那沈昌岐的尸体边看了看,却忽然脸色一喜,转身对着悟虚说道,“此人虽然生机全无,但似乎神魂尚未消散。”略微顿了顿,沉吟道,“若是要救,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悟虚心中好奇,也走上前,仔细感应了一下,“小僧感应之下,他不但生机全无,便是神魂也似乎化作无意识之物,敢问敖道友,何以能够起死回生?”

    敖青将目光从沈昌岐尸身上缓缓抽回来,看了看悟虚,随即又自顾自地走到此间洞穴那用作囚禁幽闭之用的栅栏边,望着外面暗红的海水,沉思了一阵,又转过身,走到沈昌岐尸身边,一手按在其额头上,似乎在用秘法探查。

    过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对着悟虚说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此人生前经历过大受刺激,临死之前有经历种种摧残和折磨,虽有一丝执念残魂,但萎靡不振,绝望不已。说是死了,也未尝不可。若是我等再晚来片刻,那一丝执念残魂只怕也要消散。”

    悟虚看着沈昌岐那几乎面目全非的尸身,不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命其在桃花岛附近等待自己的缘故,他才遭此毒手,以至于神魂也是求死不求生,似残存却虚无。敖道友,若是能够驱散其死意,令其求生不求死,重种希望和善念,实在是功德无量,便是小僧也要顶礼感恩。”

    敖青,点点头,“既然大师如此说道,敖某便姑且试上一试。那万妖屠元血海阵,以东极岛妖修为祭,造下这蕴有无边煞气的血海。若是究其缘由和根本,则是龙族的血煞怨气。敖某便以龙族秘法,将这血海中的无边煞气怨气,接引聚集过来,一一炼化,一来还东海以清净,二来令此人神魂不再受血海干扰影响。看看其能否有求生之意。若是有,则此人便有几分希望活过来。”

    悟虚听罢,合掌道,“如此有劳敖道友了。”

    却见敖青忽然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此秘法,牵涉到龙族修士生死之秘。不知道大师可否回避一二?”

    悟虚微微一笑,便带着中岛美雪子,斩断栅栏,飞了出去。

    敖青见悟虚二人飞走,当即在洞穴布下各种禁制,随后化作本体一条青龙,盘在那里,双爪在胸前,在空中不断飞舞。

    不一会儿,沈昌岐的尸身,便从阴冷的石地,飞到了半空中,虚浮在敖青之前。

    敖青,一仰头,吐出自己的龙珠,一边绕着沈昌岐的尸身来回盘旋,一边散发出绿雾一般的龙息。顿时,沈昌岐的尸身忽然生起淡淡的红晕。

    待到那层红晕越来越厚实,沈昌岐尸身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红色茧团包围,敖青绕着这微微蠕动的红色茧团飞行了一圈,随即飞了出去。

    悟虚带着中岛美雪子,飞出去没多久,便看到脚下海域似乎突然之间不平静起来。狂风大作,波浪汹涌,隐约中还有若有如无的龙吟声。知道,敖青正在施法,便略微宽心,直朝着洞穴出口海面的悬崖顶上飞去。

    那薛老三,赵老四,正喝喝喝,喝得稀里糊涂,嘴里大舌头又开始搅动,,颠三倒四,无所不言。

    悟虚与中岛美雪子,隐身于夜空中,听了一会,便知道了沈昌岐听从自己嘱咐,前往桃花岛等待自己之后的大致遭遇。

    “刘大憨!?”悟虚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当初自己刚从海音螺出来,便见识过。那时候,他还是巡岛使,不过却已初露凶相,不但抓了药善,还诬陷自己是小六,也不知道是要救下小六,还是小六跑掉了,拿自己顶缸。

    不过,说来说去,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善辈!尤其是此次,这刘大憨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姜家、沈家的船队,在东极岛暴灭沉海之后,侥幸活过命来的人,半百之数,却被其派人杀戮一空,连姜然山也不例外;那姜曼卿,更是被其*,不堪受辱,自杀而去。沈昌岐也是被其故意扔到悬崖下面那个被海水日夜淹没冲刷的洞穴,活生生虐杀。

    说起来,自己传音命其停靠桃花岛,虚以为蛇,等待自己从东极岛安然出来,也是这此惨剧的前因之一。

    悟虚想到此处,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沈昌岐的惨状。

    这些帐,一笔一笔,都要算!

    悟虚望着下方血浪排空,怨气冲天,一个转身,朝着那灯火通明的之处飞去。

    中岛美雪子,一边紧紧跟随,一边问道,“大师,方才那二人,要不要杀掉?”悟虚一言不发,神识分出,将下方那正在饮酒作乐的刘大憨牢牢锁定,白骨剑已经从法界摄取出来,握在手中。

    中岛美雪子,见悟虚没有应答,不置可否。略一思索,便侧身,祭出一把弯弯的匕首,融入冰冷夜色之中,刹那间,悬崖上,周围湿雾一沉,好像一朵棉花糖般,软绵绵,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待风吹过,湿雾飘走,那薛老三、赵老四便没了踪影。

    悬崖下,洞穴附近的海潮又红了几分。

    四面八方的血与红,似乎都汇聚过来,形成一条条血龙,带着浓烈的血煞怨气,争先恐后,朝着那万蛇窟洞穴飞去。

    洞穴中,沈昌岐紧闭的双眼,忽然,终于,睁开了。泛着密布的血丝,冷漠地望着涌进来的血水。

    方圆数百里的血怨煞气,全都聚集过来,携着冰冷的海水,一次又一次的将沈昌岐淹没。

    沈昌岐,立在半空中,岿然不动,仿佛千年难化的岩石。

    ..一声惨叫,从岛上某处,回荡传播到悬崖下面,沈昌岐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双手开始缓缓动起来。

    一串眼花缭乱地手势打起来,沈昌岐的身躯快速地的恢复起来。

    曾经是白骨的地方,有了新鲜的血肉;更令人惊奇的是,原先已经气脉寸断,修为尽失的他,举手投足之间,又逐渐带有些许灵动和气势。

    似乎,东海这片血海,所蕴藏的,乃是他本来之物,乃是他大补之物。

    ..悟虚斩了刘大憨之后,飞到雪莲洞,洞中空空如也,原先那四根珊瑚灯柱,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想必是自己那次从此进入东海龙宫之后,东海妖盟便将其挪走,不欲令人世间与东海龙宫再生瓜葛。

    不一会儿,敖青寻了过来,打量了一下此处,问道,“这里想必便是大师当日进入三太子宫殿的入口?”

    悟虚点点头,略带遗憾地答道,“正是。当日小僧便是在这里,一树红花照碧海,误打误撞,进入东海龙宫世界。”

    “一树红花照碧海,一只海螺放光彩。桃花岛下身不在,血雨腥风逐浪来。”

    敖青身后,一个人影缓缓走出,低声吟诵道。

    “沈公子?你终于活过来了?!”中岛美雪子,欣喜地叫道。

    悟虚也是惊讶万分,想不到龙族秘法如此有奇效,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沈昌岐救了过来,正欲开口出言。

    沈昌岐上前一步,对着悟虚躬身抱拳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悟虚笑道,“生生死死,沈公子,倒是颇有感悟。过了这一关,日后修行,怕是要一帆风顺。真人之境,也不是遥不可及。”

    沈昌岐,苦涩一笑,“将死未死之人,还谈什么修行。在下,怕是不能够随大师前往庐山,追求大道了。”

    悟虚微微一怔,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昌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沈公子历经磨难,刚刚生还,有些悲观情绪,也是情理之中。”

    沈昌岐,长叹了一声,却是不再多言。

    这沈昌岐如今,虽然借着炼化那血海,活了过来,但修为却是降到了凡尘一层左右,比一般的江湖武士要高上一筹而已。

    悟虚看在眼里,想到天外天开启在即,他这样的修为,要是去了庐山,恐怕不但希望渺渺,便是生死怕也是如这次遭遇一般,无谓的枉死。一时也不好胡乱说好话,落下诓骗之嫌疑。何况上界又上界,上界无穷尽,真正的大道,自己也有点说不清。

    念及此处,悟虚自己也不由跟着沈昌岐叹了一口气,“我们佛家有言,灵山只在汝心头。沈公子,倒也不必太过于在意什么庐山。”

    敖青在一旁说道,“大道常在。沈公子倒是可以在舟山,在东海,慢慢修炼。到时候,也可以到灵气充沛的东海龙宫,晋升真人,乃至真灵。”

    这敖青似乎借助沈昌岐炼化了东海血煞怨气,对于沈昌岐倒是格外观照起来。

    沈昌岐似乎意有所动,到了最后,便要留在东海,从长计议。

    四人聊了一会,便各自有了定计。悟虚也借口中岛美雪子修为不足以贸然上庐山,也将其说动,暂且由敖青引荐,进入东海龙宫修行。

    如此,敖青、沈昌岐、中岛美雪子暂时留在了桃花岛;悟虚则寻了一条大船,继续西行。

    正所谓昌岐生死不自知,凝魂塑体重生迟。

    龙族秘法炼血煞,东海难清腥风起。

第二百一十章 普门行

    万蛇窟之上的悬崖上,沈昌岐与敖青并肩而立,目送着悟虚站在船头渐渐模糊的身影,又朝着东北方向,无声地凝望了许久,方才沉声说道,“东海妖盟的所有人都得死!”声音不高,还带着几分嘶哑,似乎是一句愤愤之言。

    但旁边的敖青却是立刻躬身说道,“殿下,要不要敖青召唤龙宫水军,将东海妖盟大小三十六座,全都屠尽!”

    “不必了!”沈昌岐目光幽幽,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负着手,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冷冷地地说道,“我要亲手将东海妖盟之人,一个一个地碎尸万段;然后再上庐山,找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这三个老匹夫做个了断!”

    “如此也好。敖青已将殿下遭遇禀报给陛下,陛下如今已经率领三大护法神龙,还有海枯寺主持、碧游宫宫主等人,上了庐山阴罡峰,定然会为殿下报仇雪恨。”敖青盘算着,如今东海已经没有什么大修士,便点点头,半是附议,半是宽慰。

    若是悟虚在旁边,听到这二人对话,定然大惊。什么时候沈昌岐变成了东海龙宫的殿下?!被龙王三太子给夺舍?!

    此事,虽然诡异机密,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悟虚当时急着回转大陆,一些细微之处没有察觉罢了。

    敖青为何热心救助一个不相干的人类低微修士?又为何一夜之间,一片血海尽皆炼去?之后悟虚临走之时,问道龙王三太子情形,敖青闪烁其词,只言回到龙宫自有妙法。而原本一心向道的沈昌岐,忽然主动地说,不追随自己,要留在东海。

    最关键的是,沈昌岐明明已经死了,敖青却说还能感应到其一丝亡魂。悟虚没有细查,只当敖青早已成为真人修士,有什么独到之处;何况敖青又有一番“哀莫大于心死”的说词,悟虚便以为自己如今受了寂灭法界的影响,再说了,龙王三太子便是要夺舍,也自然会去龙宫找个龙族修士什么的,沈昌岐如今一个废人,夺他的舍又是为何?

    是以,悟虚并没多加留意,察觉其中端倪。

    此刻,他变化成一个文弱书生,站在船头,一边望着粼粼金波,一边寻思着如何暗中联络潘若雪、蓝玉等人,如何暗助赵彤早些放下魔刀,随自己上庐山去。

    此番从东海归来,悟虚不愿显露踪迹,大肆招摇。自从寂灭法界之后,悟虚便隐隐觉得,往日许多因缘,许多因果,已经够多,要寻大道,求证佛法,须得学菩萨畏因。是以,虽然心急着回转,但却想隐匿身份,暗中行事,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因果是非,倒不是偏要锦衣夜行,装*打脸。

    话说回来,悟虚前世,最讨厌那些意*小说里面,不断的装*打脸。什么原先天生不能修行,家族受歧视,学院之中被官二代调戏打压,互生情愫的女子又背景非常显赫,然后无数光环加持,种种奇遇,种种逆袭,或者到了最后,自己才是最有背景之人,一路地不断地种种装*打脸..实在是太过于意*,看似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英雄主义,只可惜完全不接地气,没有与历史唯物主义,现实主义相结合,其结果就像一剂鸦片,麻醉了众生,混淆了是非,消解了矛盾。

    往小了说,于人,流毒甚广;往大了说,于己,果报很重。

    一路上,悟虚不断思索着,自己乘船悄无声息地逆江而上,如何行事,如何少些因果。因为东海生变,沿途之中,每经过一处,悟虚又要亲自登临,如同在桃花岛寻找小六一般,寻找那普陀山宝陀寺流落在外之人。

    当初自己躲避那天外天陆妙影的追杀,远避东海,来到久已仰慕的普陀岛,在宝陀寺蒙观音菩萨开示,助原先一干妖兽恢复自由之身。但东海妖盟却一直暗中虎视眈眈,那些不小心走漏身份和消息的,都被抓了去,各种折磨引诱,要探知轻易化形之秘密。

    悟虚受观音菩萨开示,对于普陀岛宝陀寺这些守护寺庙的妖兽及其后代,自然也自觉有一份责任和义务。虽然他们觉悟不高,当时是纷纷离去,但毕竟是佛门中人,看护寺庙数百年,佛门因果也好,所谓的政治信用也好,悟虚都觉得需要有所尽力,不令众妖流落东海,蒙受苦难。

    如此,悟虚吩咐船上的伙计,走走停停,倒是有耗费了不少时日。所幸,倒是寻下救下当日自己在宝陀寺见过的数人,陈述往事,证明己身,便将其接到船上,带在身边。

    待船行到普陀岛,悟虚领着这几人,默默上去。自从,观音菩萨那次,显化法身,发动道场大阵,力战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三人。普陀岛,宝陀寺保留了下来,不过却是空无一人。

    望着杂草丛生的宝陀寺,悟虚等人,感慨不已,亲历亲为,将寺中打扫干净。之后,集坐于大雄宝殿之中,悟虚朝着示有残漏的观音菩萨佛像三叩九拜,转身对着那几人说道,“观音菩萨道场,竟然无人看护,小僧心中着实不安。若有人能留驻宝陀寺,小僧愿一力供奉。”

    那数人纷纷说道,“昔日我等不自知,一朝得以修行,便自离去。如今方知,观音菩萨慈恩深重。悟虚大师,且请放心,我等自会留驻看护。”

    遂学着悟虚方才的举措,对着观音菩萨佛像三叩九拜。大雄宝殿中,顿时人影晃动,烛火摇曳。

    悟虚见此情景,也颇有感慨,不由又想起了海音螺中的药善心明等人,合掌说道,“观音菩萨道场,遍布娑婆世界,如恒河沙,百千万亿计。我等因缘凑巧,于此处得遇,百千万劫中,来之不易。”

    中有一人,忽然怯生生地问道,“悟虚大师,东海妖盟势力遍布,我等蒙菩萨妙法化形为人,一向被视为怪物猎物。何以与寺自保,还请大师垂怜示下。”

    悟虚闻听此言,忽然又想到了海音螺中,观音菩萨放手不管,要将道场转移到自己名下之举。便合掌答道,“示欢喜相,显法身将。诸位师兄,且作低眉菩萨,小僧愿做那怒目金刚。”

    说罢,便将自己寂灭法界得来的那一颗暗红舍利子,取了出来,打入到大殿殿顶,“此乃佛舍利,驱邪除魔!”

    又将星云竹取出数片,打在观音菩萨莲花座上,“此乃莲花剑,无坚不摧。”

    又在自己法界中,将木鱼敲打,香炉升香,一一传到大殿,“木鱼声,铜炉香,若有危难,小僧自会前来。”

    “阿弥陀佛!”这些妖人齐齐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悟虚也高声回应。

    自己这算是无事找事?还是陷了进去?回到船上,悟虚不进船舱,一直望着普陀山,静静地想了一夜。佛恩深重,也是因果,自己还需偿还。

    还了,才了了。

    自己要修真法界,真道场,都是自己的,都是真的。不将所有因果外缘,还给佛祖菩萨,何来真,何来自己?

    悟虚似乎有所明悟。带着这种明悟,悟虚吩咐船上的伙计,加快速度,向着舟山港驶去。

    待到了舟山港,悟虚吩咐船上伙计靠岸歇息一晚,随后,自己也飞身上岸,随处走了走,不自不觉又来到自己先前曾经去过的那家酒楼,上了二楼,找了一处临窗之地,叫了一壶淡淡的杨梅酒,几样素菜。

    片刻之后,楼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悟虚本想听到一些大陆战况,仔细一听,却都是在议论东海前段时间的巨变。

    一夜之间,血光冲天,海啸不断,地震连连。到了清早,不但海水如血,更有无数死去的鱼虾,许多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的尸体,随着阵阵腥臭之风,被吹到岸边。

    这在舟山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官府接连派人出海查探,却大多有去无回。侥幸逃回来的,也是神志不清,犹如恶鬼附身。

    那些到陆地经办琐事的东极岛修士,当夜第一时间飞回海中,随即又面无血色地飞了回来,闭门谢。又有人看见,他们之中地许多人,连夜朝着平江府赶去。似乎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过了几日,消息终于渐渐传开,漫天飞,全城议。却是东极岛消失不见,以其为中心方圆数百里,全都变成了难以进入的血煞之地。

    楼上这些人,虽然一边吃酒,一边议论纷纷,但全都压着嗓子,不时地左右张望,不少人更是不时的偷偷瞟着悟虚,似乎将其误认为东海妖盟之人。

    毕竟,东海妖盟在舟山一带,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地位尊崇,如今东极岛在一夜之间,随着种种凶兆下消失不见,众人虽然疑虑不安,但议论的时候却还是小心翼翼。

    悟虚静静地听着,随手将杨梅酒倒了满满一杯,放在桌上,心中淡淡一笑:难道东海妖盟赵浩然等人,胸怀像大海,连和尚也收作弟子和属下?

    这时候,楼下丝竹声忽然响起;片刻,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缓缓从中脱颖而出。声音舒缓慵懒,极具风情,但唱腔带着一些程式化,藏着一些小聪明的花哨。

    悟虚细细听来,随即神识放出,一瞬间脸上表情丰富了几分。若是自己没有认错,楼下那卖唱之人,正是当日缠着自己要“观音菩萨,大发慈悲”的张寡妇的那个女儿。当日其被那地痞王小九蒙骗去了清白,张寡妇落不下脸面,有受人唆使,在街上和酒楼,大吵大闹,被刚刚受了观音菩萨恩惠的自己撞上,又见这母女二人在地上泥泞之中凄苦地念诵观音菩萨之名,自己便依着《观音菩萨普门品》的教义,将那依旧对此女子纠缠不清的王小九灭去。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入於大海,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观世音菩萨名者。是诸人等,皆得解脱罗刹之难。”

    想不到,自己再到此地,这张氏小女子,看来是去无可去,也依旧在此地,还卖起唱来。不过听其声音,日子似乎倒不是很艰难凄苦,似乎也算是不算解脱之解脱。

    悟虚,正默默想着。忽然,那张氏小女子的声音骤然停止,楼下隐隐有些慌乱,似乎有不少人闯进酒楼。

    随后,便看到许多妖修,在一些凡人的簇拥下,径直上了二楼来。那些妖修站在二楼中间,一个个妖气凛然,沉脸环顾着四周食客,旁边的那些凡人,立刻开始大喝起来,“今晚东海仙长,要在此处歇息片刻,诸位乡亲父老,还请行个方便。”

    那些凡人,纷纷起身,低头缩腰,快步向楼下走去。悟虚眉头一皱,望向窗外,神识一探。

    港口处停靠了许多船只,每艘船上都有人在指挥着港口苦力搬运东西。而这舟山定海城的大小街道中,忽然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妖修,自然,身边还跟着一些似奴仆似帮闲的凡人。这些妖修和凡人,显然是东海妖盟之人,平常驻守在各处,现在一窝蜂的涌上岸来。有的直奔本地一些大户人家的高墙深院,有的则是向着各个上好的客栈、酒楼、青楼而去。

    一时之间,定海城的大街小巷,一半是人,一半是妖,说是妖城也不为过。

    好在,定海城,作为事实上东海妖盟在大陆的重要据点属城,常年有不少妖修进进出出,民众见怪不怪,再加上这些进城妖人数量虽然很多,但都有凡人随同,又比较低调安分,是以定海城还是没有乱起来,只是气氛却莫名地紧张和压抑起来。

    看这匆匆忙忙,大包小包的,难道敖青安顿好龙王三太子,以及沈昌岐、中岛美雪子等人,开始对东海妖盟痛下杀手,连根拔起了?

    悟虚,缓缓端起桌上酒杯,朝着桃花岛方向举了举。暗红的杨梅酒,经过舌根,顺着喉咙,无声地在体内流淌。正如敖青当日在东瀛与自己相见之时所说的那般,甘绵润喉,回味淡远。

    正所谓大海东去吾西行,重上普陀香火情。

    酒楼忽忆普门品,一杯杨梅观风景。

第二百一十一章 拘灵符

    很快,二楼原先的食客一下子散了大半。

    那些身着统一服饰的凡人,看到悟虚和另外一桌的两人,依旧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继续吃喝,正要走上前去,却被领头的一名妖修伸手拦住。

    这名妖修,黄脸褐发,*着双脚,脚腕处套着乌黑的脚链,走起路来,脚链哗哗直响,令人心悸。他走到二楼中间,对着悟虚和另外一桌的两人,也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之后方才带着随行之人坐下来。

    显然,此名妖修看出来悟虚和其余二人也是修行中人。

    悟虚没有回应,依旧慢慢地观察着定海城的形势;不远处的那两人,也是自顾自地对着满桌酒菜,细斟慢酌。

    那群妖人也许在舟山这一带横行惯了,见悟虚这三人目中无人,一个个面露凶象,可也被领头的那名妖修用眼色止住,只好在那里闷着头,大口大口地喝酒。时不时地咕哝着,“要在平时,碰到有不开眼的,早给剁了喂鱼”。

    悟虚皱了皱眉头,忽然看了看对面那没有走的两人,便暂时按捺住。

    不一会儿,这四五名妖修,连同随行的.名凡人,便喝了十余坛酒水。

    这当中,悟虚暗中察看了一下,那名黄脸褐发的领头妖修,大约凡尘五层的修为,不过气息有些散乱,显然身负伤势。其余之人,悟虚大致看了一下批;如今修成真人境界,哪怕是所谓的假真人,悟虚对于凡尘三四层及以下的修为已经觉得不过尔尔,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压抑,许是喝了酒,一名妖修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远处战战兢兢地酒家小厮喝道,“怎么方才那个小妮子没有上来?!快快叫上来,唱歌助兴!”

    那小厮被其暴戾的眼神一看,吓得急忙跑下楼去。

    那张氏小女子,先前卖场之时,被这些闯进来的妖人所打断,原本满座的酒楼,也见今晚形势不妙,走得精光,却是一文钱也没赚到。正软磨硬蹭地找酒楼掌柜讨些饭食,却忽然一把被小厮拉着上了二楼。

    待看到二楼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尤其是那一桌妖人满身酒气,个个两眼泛起妖异的目光,心中一紧,正要一声娇咛。装作晕死过去。忽然眼前一道绿光闪过,随后便看到自己面前停着一个碧绿的玉镯。

    “这个玉镯,请姑娘随意唱几曲。”声音倒是中气十足,语气也还和善,正是那领头的妖修。

    那张氏小女子,当即眉开眼笑,双手小心谨慎地将其戴在右手如脂手腕上,然后朝着这妖修深情款款地道了声谢,又向着二楼其余人等,微微见礼。

    一步三摇地走到中间空处,清了清嗓子,略一思索,便扬声唱了起来。

    悟虚仔细一听,什么紫气东来啊,什么仙岛飘渺啊,俨然是一首赞美颂扬东极岛及岛上仙长的曲子。

    悟虚笑了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那边桌上哪两个陌生人,此刻却不由皱了皱眉头。

    可奇怪的是,那边那些妖人,似乎听着也没什么兴致。

    那张氏小女子唱完,见一干人默不作声,便是连东海妖盟那些妖人也没有一个拍掌叫好。

    “东极岛已经沉没海底,姑娘还是换首曲子吧。”悟虚又倒了一杯杨梅酒,望着窗外,悠悠地说道。

    那张氏小女子,面色一变,离悟虚方向倒退了两步,慌乱地瞅着那些妖人。

    东极岛虽然沉了,但当着这些东海妖人若无其事,甚至幸灾乐祸地说出来,也是难免有讥讽冒犯之嫌。这些传闻中法力无边的妖人,虽然上了岸,一般都循规蹈矩,但若是你主动冒犯,那当场格杀,也是常有的事。

    彷佛印证她的不安,两名最醉醺醺的妖修,立刻站了起来,朝着窗边的悟虚走来。这一次,那名领头的妖修没有阻拦,他和悟虚一样,慢悠悠抿着杯中酒。

    那两名妖修,走到悟虚跟前,也不说话,直接出手。一个抬起黑乎乎的右手掌,向着悟悟脑袋拍过来,劲风四起,楼上的灯火熄灭大半;一个口中忽然喷出一道铜绿色的水箭,带着阵阵腥臭,朝着悟虚面门射来。

    悟虚将手中酒杯轻轻举起,飞出两道酒箭,带着惊人的灵力,在空中一闪而过。那两人顿时栽倒在地,头部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脑浆和血水汩汩直流。

    酒楼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杨梅酒味道。

    那些酒楼小厮,还有那张氏小女子,顿时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吓晕过去,还是醉了过去。

    酒楼上的灯火彻底熄灭,但随着接二连三的暴喝声,忽然又有许多妖异的亮光出现,全都朝着悟虚而去;然后,又紧随着悟虚的身影,飘出窗去。

    远远望去,那情景就好像有人靠在窗外朝着夜空放了一大团烟火一般。

    忽然,那团烟火的正中间,升起一抹耀眼的白光,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然后,烟火凋谢,白光敛去。

    悟虚坐在窗边,一边望着窗外那些朦胧的妖兽虚影,在空中浮现,又随风淡去,一边轻轻举起酒杯,低声吟诵道,“生又何欢,死亦何哀?梦幻泡影,随风而去。”

    忽然,对面响起轻轻的击掌声,“道友杀得痛快!李某敬道友一杯。”

    一道酒箭便从一直留在此处的那不声不响的两人桌上酒壶飞了起来,带着丝丝灵气和芳香,落在悟虚的杯中。

    灵酒?这个东西,悟虚只在东海龙宫,敖枫宴请自己的时候喝过。倒不是人世间酿不出来,而是上界封闭之后,人世间修炼资源日益日益缺乏,若是有釀灵酒的材料,多半是被炼成了丹药,或者直接服用,极少有拿来酿酒的,除非是有特别之处或者独门密法。

    东海龙宫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悟虚一边用敖青赠给自己龙珠暗中查验之后,一边仔细打量起这二人。这二人,似乎用了什么隐匿气息的法门或者宝物,看上去,既无一丝妖气,也无一丝灵气,咋看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过穿着古朴,神情带着修士那种惯有的淡然,坐在那里有一股遗世出尘的感觉。

    悟虚,原本想动用天眼通,但转念一想,如此太过于鲁莽,见龙珠在杯中无异,便对着这二人拱手道了声谢,随即将灵酒喝下。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灵酒,其一入腹中,不待悟虚运转灵力,便自动化作一丝丝冰凉清爽之气,在悟虚全身游走,随后齐齐向上,竟然汇聚成一个晶莹的六角小点,飞入悟虚识海,徐徐释放出寒气。

    悟虚顿时一惊,这灵酒怎么与自己之前喝过的不同,居然能够进入自己的识海!急忙手结大日如来手印,对着那东西打出一道大日如来金光。那晶莹的六角小点,在至阳至烈的金光中,一会儿便融化消解。

    可恶!居然差点被暗算!悟虚脸色一沉,正要说话。

    对面一人却笑道,“道友,切莫误会。此乃雪魄寒冰酒,最是静心凝神。道友,方才全身金光一闪,似乎将灵酒药性焚烧一空,却是错失了一次淬炼神识的机会。”

    哦?悟虚回想方才情景,那晶莹的六角小点,虽然释放有寒气,但似乎还不足以对自己神识造成伤害。自己刚才也有点反应过度。

    遂半信半疑地拱手笑道,“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道友且再饮一杯。”另外一名相貌奇伟不苟言笑的男子,将宽大的衣袖一挥。一个小小的铜壶,从中徐徐飞到悟虚这边,自动斟满悟虚面前的酒杯之后,又轻飘飘地飞回那人衣袖之中。

    悟虚略一沉吟,将酒杯举起,靠在嘴边,却暗中祭出法界,将杯中酒摄入。神识之体,在法界中,将灵酒喝下。顿时,神识之体,只觉遍体一阵清凉,好似三伏天淋了一盆山泉。

    嗯,晋升真人的时候,神识需要天雷这样至阳至刚之物加以淬炼,但所谓阴阳相生相克,一一阳谓之道。按照道家的理论,恐怕神识也可以利用阴寒属性的事物来培育。

    悟虚心中升起一丝感悟。随后,肉身睁开双眼,对着那两人再次拱手道,“多谢两位道友。在下悟虚,还未请教二位道友名讳?”

    “原来是悟虚大师,在下李秉澄,这位是我师弟梁晓如。”那取出铜壶再次赠酒之人,轻拂衣袖,淡淡地说道。

    这二人,怎么认识自己?!难道自己在东海龙宫是如此出名?悟虚心中又是一惊。

    却听得那叫做梁晓如的男子,又是呵呵一笑,仿佛无所不知般,“你刚才浑身金光一闪,显然是佛门独门功法大日如来”

    “师弟!”李秉澄,开口喝止道,“修行之人,没个正形,成何体统?”复又对着悟虚说道,“我师弟一向散漫惯了,倒不是有意嘲笑大师不识灵酒。”

    悟虚这才知道原来这二人是从自己方才施展的大日如来金光判断自己乃是佛门中人。又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杀那几名妖修,显露了几分所谓真人境界的实力,但这二人似乎没有丝毫惊讶和局促,还随意拿出如此珍贵的灵酒,与自己平辈相交。看样子,估计也是真人修士,说不定将自己变化出来的这书生模样也看穿。

    便合掌笑道,“阿弥陀佛,二位慧眼。不知李道友和梁道友,可是出自东海碧游宫?”如今,天下真人修士,几乎全都上了庐山,除了自己和王保保,还有东海龙宫世界一些真人修士之外。悟虚看这二人,如此气质,不似妖修,更无鬼气,听其口吻,又不是佛门中人,是以如此发问。

    那李秉澄,开口答道,“我二人是海外散修。”顿了顿,“方才大师降妖除魔,我二人岂能袖手旁观。师弟,外面那些妖兽,便交给你了。”

    原来便在方才三人说话这段时间,酒楼外面来了不少妖修,显然是方才悟虚出手杀其同类,将周围妖修惊动了过来。

    这些妖修,开始只是远远的围着,悟虚等人也没在意;不过好像他们请来了两名凡尘八层左右的大人物,在其带领下,气势汹汹,已然飞到了酒楼百米之内。

    那梁晓如听得李秉澄如此说道,也不起身,只是微微转了转身躯,面对着那些妖修,然后微微摇头,一边咕哝道,“都是些凡种,没什么意思”,一边取出一面铜牌,懒洋洋地打了一道灵诀在其上。

    悟虚便看到,无数闪闪发光、半虚半实的神秘符文,从定在空中的那面铜牌飞出来,直奔那些妖修而去。随即,便听到那些妖修发出无数稀奇古怪的嘶叫声哀号声,一道道妖兽幻影从其体内浮现,然后一眨眼,便没入先前那些神秘符文之中。那些神秘符文,光华隐去,又瞬间飞回那面铜牌。

    然后,梁效如,打了个哈欠,把手一招,将飞回手掌的铜牌,望衣袖中一扔,便又转过身来。

    悟虚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拘灵符?”

    梁晓如,想了想,点点头,又无奈地说道,“可惜这些妖兽都是凡种,看来过几日还得入海一趟。”

    悟虚忽然想到玄机子在囚魔峰给自己讲到那日玉真子使用拘灵符,被东海老龙王偷袭之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道友,据在下所知,东海龙族三太子便在附近。他们龙族好像很忌讳别人使用这拘灵符。而且,这拘灵符,似乎也过于霸道,万物有灵,杀了便杀了,但把兽灵给拘禁起来,当作奴隶乃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似乎有伤天和?”

    这时候,又有一波妖修飞了过来。梁晓如一边如法炮制,重复方才的动作,一边笑道,“出家之人,果然慈悲为怀。不过大师方才,不也是出手将那几名妖兽杀得片甲不留,灵识消散?”

    悟虚很想说一句,“妖也有好坏,妖可杀不可辱”,但想想说出来只怕有点怪怪的,甚至离经叛道。

    正所谓不过卖唱讨生活,且颂妖怪戴玉镯。

    三位高人杯莫停,欢歌笑语无对错。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宝竹显

    第二波,第三波,梁晓如驱动着拘灵符,将那些妖修的兽灵,一一摄取,坐在那里,闲庭无需漫步,信手拈来一般。

    定海城中的妖修全都惊动了,在看到同伴接二连三有去无回之后,他们有理由相信,这酒楼上的人,谈笑之间,专门抽取拘禁同伴兽灵,定然是先前两条在东海搅得血雨腥风,无差别屠岛的恶龙的同党。

    侥幸逃出生天之后,好不容易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们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有的稍稍犹豫,想要潜伏下来,守住东海妖盟在这舟山定海城最后一个光辉据点,但望着被那些玄奥而致命的闪光符号环绕的铜牌,终是因为修为低微,道心不稳,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嚎叫,远远逃命去了。

    定海城,随即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妖修逃命,兽性大发,甚至化作本体,原形毕露。月色之下,定海城中,那些凡人,有的躲闪不及,被一口生吞掉,有的惊吓过度,落得个半生不遂,有的竟然也兽性大发,无端暴起伤人,甚至杀人放火。。

    好在那些妖修,逃起命来,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出了城。有的跳入水中,有的钻进地里,有的遁入空中云层,全都作鸟兽散。

    此番情景,倒让悟虚想起了自己随着潘若雪等人,夜行军,打算围困奔袭安丰刘福通所部义军。那次,为了隐匿行踪,不使消息走漏,也为了尽快赶到,那些妖修也是如此这般。悟虚还记得,潘若雪当时是变回一条雪炼蛇,从水中游走的。

    嗯,潘若雪。如今她要么在镇江府,要么在平江府,看这些妖修有不少向西而去,莫不是要投奔她?若如此,倒也充实了她的势力,充实了义军抗元的力量。

    想到此处,悟虚便对梁晓如说道,“天道无情之下,也往往留有一丝生机。道友何不网开一面?”

    “这些凡种,也没必要拘禁多了,占了灵符空间。”旁边的李秉澄,忽然起身,走出窗外,“前面海上来了一条青鳞枭,你我且把它给收了,也不枉此行。”

    梁晓如伸手召回那拘灵符,也飞了出去,随着李秉澄朝着东海而去。

    青鳞枭?悟虚隐隐感觉不妙,紧跟着这二人急速而飞。不一会儿便远远地感应到,海面上,夜色中,,沈昌岐、敖青还有中岛美雪子三人,正自西而来,浑身煞气缭绕,显然这一夜,他们在海上大杀四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东海妖盟的人死于这三人手下。

    对面的敖青也感应到了悟虚的气息,看到了悟虚三人,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喜,低声说了一句,便带着沈昌岐和中岛美雪子朝着悟虚飞来。

    旁边的李秉澄和梁晓如,已经在暗自凝聚灵力,那拘灵符也在梁晓如身后开始泛起淡淡的光华。

    不好!悟虚暗中传音给敖青,“快走,此二人皆是真人修士,修为高深莫测,身后有拘灵符,要对付你们妖修!”

    敖青先前看到悟虚身边的两人,只当是悟虚的朋友,便也没有在意,直接飞了过来。但在途中,却忽然收到了悟虚传音,嗖的一下带着沈昌岐和中岛美雪子,狐疑地停了下来。

    悟虚见其三人停了下了,便又急忙转身,对着李秉澄和梁晓如传音道,“二位道友,前面东海龙族之人,乃是在下相识。”

    话音刚落,便觉得眼前一花,李秉澄和梁晓如,双双消失不见。同时身后传来敖青一声长长的龙吟。

    却是这李秉澄和梁晓如二人,见对面起了疑心,便不再伪装收敛气息,闪电般地杀了过去。

    漆黑的海面上,这二人浑身环绕着一团白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耀眼。李秉澄祭出三柄飞剑,密密麻麻的剑光,将敖青团团围住;而梁晓如,飞到这剑阵的上方,不断游走,右手举起拘灵符,放出无数符文光团,左手托着一个青色无足香炉,*出一道道淡红色香气,随着那些闪光的符文,如瀑布一般,朝着下方剑阵落去。看情形,这二人配合得非常默契,似乎常常这样降妖除魔,收取拘禁兽灵。

    剑阵中,敖青竖立在海上,双爪带起点点金光,护住全身,将三柄神出鬼没的飞将,挡在了外面。龙尾探入水中,不断拍打起千丈巨浪,击向半空中的李秉澄和梁晓如二人。一颗龙珠,悬浮在其龙首上空,撑起一层光罩。

    悟虚飞了过去,将被敖青推到一边的沈昌岐和中岛美雪子护在身后,稍稍退后。

    沈昌岐,急声对着悟虚说道,“你是悟虚大师吧?快快出手救下敖青。那铜牌好像传说中的拘灵符。”

    悟虚没有细问,之时全神贯注的望着前方的打斗。沈昌岐更是惊慌起来,话语更加快速急促,“香炉点起的淡红香气,凡人难以嗅觉,但遇水化雾,遇灵生香,似乎也是传说中的沉龙香。若果真是此物,敖青他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一会儿功夫,悟虚便看到剑阵中,敖青的动作慢了下来。只听那高高在剑阵上方的梁晓如,在白色护体光团中,笑道,“吸了沉龙香,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也少去皮肉之苦。”

    悟虚再不迟疑,一边高声道,“二位道友,手下留情!”一边手持星云竹片,朝着渐渐不支的敖青飞去。

    “悟虚大师,难道你对这个妖兽也感兴趣?”李秉澄悠悠地说道,“若是大师看上了,待会我与师弟做来,送与大师便是。”

    敖青见悟虚飞来相助,不由奋力一吼,吐出自己的内丹,朝着上方的梁晓如击去。

    一颗碗大的内丹,四周有蛟龙虚影不时幻现盘旋,将剑阵上空的灵气几乎完全抽取一空,在空中一路发着沉闷地嗡嗡声。

    梁晓如,似乎这样的场面看得多了,也不怕这内丹自爆,只是身体徐徐后移,和敖青内丹保持相应的距离,同时将举着拘灵符的右手缓缓变长,反倒将拘灵符正面迎了上去。只见那铜牌周围也生其一团白光,在里面慢慢化作一个字符;与之同时,原先洒落漂浮在空中的那些闪光的符号光团,全都朝着铜牌本身化作的那个字符光团飞去。

    悟虚见状,一边用星云竹替敖青挡下李秉澄的飞剑,一边对着昏昏沉沉的敖青狮子吼,“快快将内丹收回!”

    敖青猛地一惊,本能的张嘴一吸,将内丹收回腹中。

    悟虚随即,又在法界中,敲响木鱼,便看到十几个拘灵符放出的五颜六色的字符光团,出现在自己法界之中,传来一阵阵吸力,似乎要将悟虚的神识之体拉扯出法界。

    悟虚神识之体,一手结不动明王根本印,一手挥出白骨剑。那些字符光团,进入法界,本就失去了*控,白骨剑一至,便被斩灭。

    李秉澄在光罩中,见敖青在木鱼声中,渐渐清醒过来。暗道了一声可惜,知道今夜怕是捉不了这中品妖兽青鳞枭,便对着悟虚笑道,“也罢,既然道友出面,今日我师兄弟二人,便暂且罢手。”随即和梁晓如对视了一眼,便双双向西飞去。

    敖青回过神来,见这二人飞走,又是一声长长的龙吟,疯狂地追了过去,却被悟虚拦住。

    “我们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悟虚对着敖青摇头说道,方才悟虚在剑阵中和李秉澄交手,便知道论修为境界,李秉澄当在自己之上。虽然生死相斗,不光看修为境界,还要看功法、法宝或者自己法界这样的事物,以及运气等成分,但若是将这些算上,那就等于是拼命了。眼下还用不着如此。何况,对方有沉龙香、拘令符这些专门对付妖修的宝物?

    敖青变回人形,本就是淡青色脸庞,此刻变作了深青之色,显然处于极度愤怒之中。还好,也许是悟虚方才木鱼之声的缘故,没有完全暴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海水滔滔不绝地飞入其鼻孔,然后又喷了出来,落在海面上,激起千层浪。

    悟虚仔细打量了一下敖青,疑惑地问道,“敢问敖兄,你是龙族青鳞枭一脉么?”

    “青鳞枭?”敖青茫然的摇摇头,忽然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沈兄呢?”

    “沈兄?”悟虚,也是有点茫然,随即理会过来,将沈昌岐和中岛美雪子从法界摄出来。

    敖青,见沈昌岐无事,颇为尴尬地对着悟虚说道,“我与沈兄一见如故。”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沈昌岐与中岛美雪子,对着悟虚躬身长拜。

    悟虚合掌回礼笑道,“二位道友,何必如此见外?”随又对着敖青问道,“龙族之中,没有青鳞枭一脉?”

    敖青,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悟虚摆摆手,“敖道友便是他们口中眼中的青鳞枭,那二人应该没有说谎,或者看错,这一点,小僧也是自认没有误会。但为何,敖道友莫说不是什么青鳞枭,便是听也没有听说过。这就怪了。”

    因为,方才与那李秉澄和梁晓如打斗,救下敖青。悟虚一时也不便向西与这二人碰面。便与敖青三人一同朝着桃花岛飞去。一路上,悟虚嘴上不时念叨着“青鳞枭。拘灵符。妖兽。兽灵。雪魄寒冰酒。”,神情也不断变幻。

    敖青见见悟虚苦苦思索的样子,不由望了沈昌岐一眼,迟疑地说道,“沈兄博览群书,却不知道是否听说过青鳞枭?”

    沈昌岐也不禁一阵苦思,越到后面,越是眉头紧皱,可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悟虚便对着敖青笑道,“你身为龙族都不知道,沈道友一个人类修士,怎么可能知道?莫要因为沈道友平时吟诵几句诗词,你便起了嗔嫉之心。”

    敖青连道不敢。倒是悟虚忽然灵机一动,对着中岛美雪子说道,“那二人自称是海外散修,但对东海妖盟又痛下杀手,又要对敖道友不利,想必是东海深处而来。中岛君,往日在东瀛神宫,可曾听到过类似这二人的传闻,或者青鳞枭这样的记载?”

    中岛美雪子,也是摇摇头,“那二人先前围困敖前辈的时候,那种威势,不在神宫宫主之上。美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修士,要论出处,肯定不是东瀛扶桑,多半也是天朝上国的某个隐秘宗门。”

    南宋灭亡以后,东瀛扶桑,便不再视中国为天朝上国。中岛美雪子,如此说,显然是给悟虚的面子。

    悟虚微微一笑,“什么天朝上国。中岛君,不用虚意恭维。众生皆苦,万法皆空。我等追求大道之人,面对人世间凡俗之人,皆应一视同仁,唯有正邪是非,无有高下优劣。”

    中岛美雪子,若有所思。

    忽然,沈昌岐哇的一声,仰头喷出一小口鲜血,摇摇欲坠。中岛美雪子急忙上前将其扶住。敖青也走过去,正要为其输送灵力。

    “无妨。”却见沈昌岐面色惨白,用手止住敖青,然后对着悟虚说道,“青鳞枭,昌岐曾经在一次浩然真君.的时候,听其隐约提到过,似乎是传说中的一种异兽,乃是青龙和铁羽枭的后代。”

    “铁羽枭?”悟虚等人对此也是闻所未闻,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沈昌岐。

    沈昌岐苦苦思索着,断断续续地回忆道,“铁羽枭,当时浩然真君也没有多讲。不过,”

    沈昌岐先是把目光转向敖青,随后又转向悟虚,迟疑片刻,说道,“不过,浩然真君当时讲到,古籍中记载,这青鳞枭因为孵化环境极其苛刻,唯有上界才可能出现。”

    “想不到敖前辈,原来是上界仙兽。”中岛美雪子,半是惊呼,半是恭维。

    上界仙兽?敖青和悟虚全都苦笑一声。

    敖青是郁闷,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看来自己这次是无妄之灾,也不知道那两人是哪里看的残本,居然将自己误认为是上界才有的什么青鳞枭!

    悟虚,是无奈,长长出了口气,对着敖青三人说道,“桃花岛,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待了。我看你们还是快些回东海龙宫去。”

    随后,在三人疑惑的眼光中,转身望着舟山定海城方向,“若是小僧猜得没错,那两人是天外天下来的高手。”

    敖青和沈昌岐脸色一变,随即恍然大悟。

    “天外天来的,怎么啦?!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敖青沉默片刻,冷笑道。

    悟虚叹了一口气,“有先贤说过,要我们敬畏头顶的星空。天外天毕竟要比人世间高一个层次,何况我等对于天外天知之甚少,也不知道那二人有什么手段?有无同伴?还是暂且回避的好。”

    倒不是悟虚怯战,实在是这二人本身修为要比悟虚和敖青高,又是天外天下来的,恐怕多半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或者法宝,便如陆妙影一般,当日拿着一把仙剑仿品,剑出而天下惊,一道剑光,便杀得悟虚落荒而逃。

    略微商议片刻,敖青和沈昌岐便放弃了原先到舟山定海城追杀东海妖盟那些余孽的计划,即刻从雪莲洞进入东海龙宫去暂避。

    临走之时,中岛美雪子,忽然眼泪汪汪地对着悟虚说道,“大人,美雪子,一个弱女子,到了东海龙宫,虽说有敖前辈关照,但日子久了,难免一个人四处走动,若是遇上歹人,像上次那样被抓到青楼。。”

    虽没有说一词,一句,但似乎已经将那段暗无天日、不堪回首的经历,尽诸表述在泪珠之中。

    悟虚见其如此说,也有几分歉意,毕竟这中岛美雪子,跟着自己进了东海龙宫,却被抓了卖到青楼,失了清白之人,饱受蹂躏。又看了一眼沈昌岐,便说道,“敖前辈不日也会上庐山而去,你和沈昌岐若是长久待在东海龙宫,却是需要自保。”

    一边说着,一边沉吟,想要拿出东西赠予二人防身,却发现除了星云竹,还有白骨剑,便再无他物。星云竹,给了他们几片,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白骨剑,自己炼制的,只有在自己手中,配合佛门寂灭法门,才有威力。

    一时之间,倒是给不了什么于二人。

    这时候,沈昌岐上前说道,“大师,几次三番救我等性命,我等还有何求。但恳请大师,传一部佛经于我等;我等每日念诵,也好回向大师,聊以谢恩。”

    悟虚没想到,沈昌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愣了半响,见沈昌岐带着中岛美雪子在那里长揖不起,颇为感慨的说道,“也罢。”

    遂将二人摄入法界,神识之体端坐在蒲团上,说道,“舟山、东瀛,皆位于东海,而观音菩萨于此世界的道场,便在东海普陀岛。小僧便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念诵与尔等。”

    结印诵经罢,又将观音菩萨的六字大明咒传于二人。

    随后,方与二人及敖青分别。敖青、沈昌岐、中岛美雪子,进入东海龙宫。悟虚则隐身于法界,悄然往舟山定海城飞去。

    没过多久,两道身影,落在了桃花岛上最顶峰,正是那李秉澄和梁晓如。

    顿时,岛上所有生灵,忽然全都心有所感,抬头向天。似乎方才一瞬间,老天爷将目光投向了桃花岛。

    那梁晓如,惊讶地说道,“气息到了这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秉澄默默感应,忽然说道,“他好像往西边飞去了。”

    “可惜我没有在他身上种下定位符,”梁晓如颇为遗憾地说道,“不过,师兄,你确定,那个叫做悟虚之人的身上有星云竹?”

    “我的这把飞云剑,乃是宗门为数不多用仙晶为主材料炼制而成,便是宗主以落月剑全力一劈,也难以损坏一丝半毫。如今,你也看到,飞云剑剑身全是呈竹叶一般的裂纹,而且这裂纹还在不断蔓延扩大。不是那星云竹,还能是什么宝贝?”李秉澄语气极其肯定。

    梁晓如,听到后面“星云竹”三个字,不禁两眼放光,“想不到,此次下来,不但遇到了青鳞枭,还遇到了星云竹这样的异宝。就是把这方天地翻个底朝天,说不得也要将它找出来。”

    正所谓天道总把玄机留,哪怕高人拘灵符。

    海上沉龙香已逝,还有星云竹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