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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暗杀起

    东海桃花岛,自从原先东海妖盟一夜之间被屠尽之后,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世外桃源状态。

    岛上的原居民,没有了岛主,没有了赋税,每日里日出而作,驾船撒网捕鱼,上山种树砍材,间或采些瓜果蔬菜,待到日落而息之时,各自归家,各自找妈,一家人在油灯之下,其乐融融。

    至于那原先东海妖盟修建的府邸,被人一把火烧成了断墙残桓之后,岛上的居民也无暇不愿不敢去理会,任其在变幻莫测的海岛风雨中,慢慢消磨在时间长河。至于雪莲洞、万蛇窟这样的洞穴,更是被默契地列为了禁地,无人踏足,避而远之。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又有大船从西来,跳下一群人,拿着刀剑棍棒,自称是吴王派遣,要在岛上驻扎,岛上所有居民一概要重新登记造册,接受王道教化。当然,所谓天地君师,这王道教化也是要学费的。

    差役赋税,以前也是有的。岛上居民,早已习惯岛上变幻大王旗,只不过以前是东海妖盟那些妖修,现在换作了大陆上据说是真龙天子的吴王。日子还不是照过?

    岛上居民,一声不吭,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是,这一日,忽然海上来了十个人,上了桃花岛,听说了岛上如今状况。其中一个年轻人,书生装束,把手一挥,随同而来的九人,便飞向了岛上各处。不一会儿,岛上四处响起了骚乱声和惨叫声,随后便恢复了平静安宁。

    那年轻书生与众人约法三章,从今以后,不服役,不纳粮,不妄行妄言,随即带着一同前来之人,飞向了安期山。

    这名年轻书生,正是悟虚。其随同之人,正是玄影门在舟山定海城总部余下的九人。

    这九人,以何其峰这个曾经定海城里面一个小小的堂主为首,其余依次为吴剑、杨晨、田秋、程松、张翠露、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其中,张翠露、何小花,是两个妙龄女子,只不过这二人巾帼不让须眉,杀起人来,却还在其余不少人之上,这也是悟虚后面才知道的。

    悟虚对他们说是要重振玄影门,其实是要重组玄影门,用意是想拥有一支自己培育掌控的力量。要做事,必须要有人;但悟虚,又不可能找块地方,拉起一支义军,那样太陷入红尘俗世了,不然,还要不要修佛求道?

    至于白莲教,老实说,自从身为外门弟子之时,被妙音师尊逐下莲法峰之后,悟虚便潜意识觉得,花莲妙法宗不是自己的归宿,虽然这不影响自己有机会为其报仇雪恨,护持香火。附属于其下的白莲教,自己也是如此看待;何况白莲教发展到现在,龙蛇混杂、教义斑杂不说,人员已经非常庞大。悟虚只是打算上庐山之前,暗中为人世间,为朱元璋、赵彤等人出一份力,相比而言,还是如今只有区区九人的玄影门比较小巧,比较好*控。或者,说得无情点,以后要是有什么状况,自己也好解散,甚至处理掉。

    而要重组玄影门,对这九人诸般改造,首要一点,便是另立山门。是以,悟虚舍了定海城那个书斋,带着众人上了桃花岛。

    且说,悟虚带着何其峰,“占了”桃花岛,上了安期山,凿了几处山洞,搭建了几间木屋,便开始实施重组改造计划。

    玄影门,原先本是黑龙使一脉,门中杀手,除了原先自己所学,所习的功法,皆是鬼修功法。这九人虽然是人,不是鬼,但自幼被任长青收留传艺,所修的功法自然也不例外。鬼修功法,阴虚诡异,对于杀手来说,是比较适合的;但也有弊端,对于不是鬼魂或者阴身儒修的凡人,颇有伤本源根基,同时对敌出手,若是碰到佛门道门中人,其实是天生被克制三分。

    悟虚,将众人摄入曼陀罗法界,先以《地藏普萨本愿经》化去其身鬼气,《无量寿经》为其度去缠绕其身的怨气,然后又以《涅磐经》说寂灭之法,以法界寂灭气息熏染其肉身神识,令众人原先所修功法,褪去怨杀之意,代之以清净寂灭之意。

    所谓清净寂灭,佛法自然有一番深意,但用在这九人身上,在世俗间,便偏向于净世的意味。

    莫说,佛门隐秘。后世,基督教,在诺亚方舟故事中,也有类似的说法和寓意,世间太多罪恶,灭世号角,吹响,凡有罪之人,如何如何。

    诸位若是不理解,也没关系,可以参看平时随处可见的电视电影中的片段,一个解放军战士,端着一把冲锋枪,开枪杀人之前,大声说道,“我代表人民枪毙你们!”

    或者,用一句老话,替天行道。只不过这个道,于玄影门,于这九人,偏向于杀戮。

    此其一,乃是从宗旨、思想上予以改造。

    其二,悟虚将此九人,分成了四个堂口。目前,暂定何其峰、吴剑、杨晨三人为一组,何其峰为首,执行任务,专事杀戮,名为“天堂”;暂定何小花、江定春、田秋三人为一组,何小花为首,负责刺探情报,汇总分析消息,名为“风堂”,乃是类比采风之意;暂定毕澜澜、程松二人为一组,以毕澜澜为首,对外联络,诸如定价、所杀之人是否当死、是否接受任务等凡是对外事务,悉由此二人负责,因为是玄影门唯一对外的堂口,且接不接,杀与不杀,任务报酬几何,都是有玄影门这个对外的堂口一言而决定,绝不受外界影响,更不会讨价还价,是以名之“一言堂”。

    除了天堂、风堂、一言堂之外,悟虚以张翠露这个女修,单独一人,暂领一堂,名为“法堂”。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监督,外来的监督,内在的监督。“法堂”便是玄影门,内部督查之司。

    一个组织,架构和分工很重要。架构要依据组织的任务目标而定,分工要依据架构和组织行动而定,也就是说,分工要以组织形态和行动而定。

    这里面,和后世的一些企业管理论有所不同。后面的企业管理理论,讲求一个面向市场,面向客户,玄影门,则不同。玄影门的服务,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它虽然面向人世间,但是却不是面向客户,杀不杀,怎么杀,多少价位,玄影门说了算。

    而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实在是精辟,短短九个字一句话,便提炼出杀人行动的精髓。月黑风高,便是要情报准确,选择好时机和方式,然后借着月黑,借着风高,潜影暗行,不求声势浩大,出场绚丽,只求杀死目标,这就涉及到刺杀行动的组织策划和实施。

    所以,月黑风高杀人夜,不但暗示了杀手组织需要情报人员和行动人员,也隐隐涉及到行动的流程和方式。

    是以,其三,悟虚便大致规定了一下玄影门做事的流程。

    一言堂,洽谈业务,兼做对外宣传;确定并接下任务之后,首先由风堂收集情报,其间,法堂须得判定此人是否真的该杀,一言堂是否有滥收钱财之嫌;法堂这边无异议,风堂收集完情报,会和天堂共同分析策划如何行事,同时会将情报反馈给一言堂,由一言堂判定风险是否较大、报酬是否偏低这样的问题;天堂在风堂协助之下,执行完杀人任务之后,法堂会事后调查此次行动中,有无违背玄影门宗旨之事,是否有滥杀,是否徇私留下活口,是否暴露身份,等等。

    当然,这个流程,做得很粗,但在目前应该是够用了。要细化,不但使后面的事情,也是玄影门内部自己的事情。外人,甚至便是悟虚,若是没有多次亲自参与行动,也没必要和资格置喙。不然便是外行领导内行了,这里面也有一个默许的自由空间的问题。凡事亲历亲为,管得太死,都是容易导致内部积蓄看不见摸不着但又非常危险的因素。

    悟虚,以真人修士的修为和境界,以客卿的身份,只要把握好以上三个方面,同时注视玄影门整体动向,似乎便足够了。若要说还有其他,那便是,悟虚不介意必要时候,亲历亲为,亲自参与杀人行动。

    有人总结,什么什么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和平年代,扛过枪,只不过类似于同窗一般的战友,哪比得上如今飘摇乱世,一起杀过人?

    诸位道友,诸位看官,你们有和人一起杀过人么?想必是几乎没有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乱世之中,一起杀过人,也没什么铁的。今天你杀他,明天我杀你,后天你杀我,杀来杀去,家常便饭,有什么铁不铁的。或者说,到了杀人这一步,什么都不算铁了,什么都是可以打破的。

    就好比,以前性解放者说过的一般,上个床等于握个手,山西煤老板送十几万贿金等于递根烟。时代总是在进步,没有倒退,人类的底线也在不断突破,一切皆是浮云。

    闲话少说,悟虚以寂灭之意取代了玄影门何其峰九人原先的怨杀之气,草创了四个堂口,大致制定了行事流程,一下子便化了十余日功夫。

    待到做完这些,悟虚又强势规定,若是有必要,自己可以否决更改玄影门一切事务。这对于何其峰等人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你是真人修士,法力无边,生杀予夺;不过悟虚却是心中自有约束,自己动用玄影门,定然也是要杀该杀之人,哪怕自己对于这九人来说,是自由心证,言说法随,随心所欲。

    桃花岛安期山上,何其峰等人,在悟虚以法界相助之下,没多久,修为气质都为之一变,没了招风的无边杀气,举手投足,隐隐透出一股无惧生死,一往无前的气息。白骨剑飞起,一抹白光,无影无踪,不着痕迹,却是带着一丝寂灭虚无之意。尤其是那何其峰,剑光中更带有一丝绝望气息,所至之处,生机消散,焦土瓦砾也化为乌有,更莫说有情众生了。

    而玄影门,第一个任务,也很快来临。

    这个任务,是悟虚布置的。

    其来源,是悟虚黄昏时候,在沙滩散步之时,所捡到的一个漂流瓶。准确的说,是一个玉瓶。

    而所要杀之人,则是舟山定海城守城将军,廖喜龙。

    正所谓岛上变幻大王旗,纳粮服役古难移。

    三番改造玄影变,公共服务杀人矣。

第二百一十五章 廖将军

    这个玉瓶,被波浪冲打到沙滩上的时候,悟虚正好在一边散步一边考虑以后玄影门的联络方式。

    普通的传讯玉符,缺乏隐秘性;而原先玄影门那一套暗语,也不能再用。信息的通畅快捷隐秘,这是掌控杀手组织,发号施令的必要基础条件。

    这个问题不解决,悟虚一时半会便难以脱身,离开桃花岛。

    正当悟虚苦苦思索的时候,一阵海风吹过,潮水冲向沙滩,漫过来,退下去。之后,悟虚便看到一个精致的玉瓶出现在脚下。

    一入眼帘,悟虚便知道,这玉瓶乃是修士之物。手掌高的玉瓶,洁白无垢,依稀有灵气在瓶壁之上残留,而瓶口封印四周有一圈波纹,一二三,不多不少,正是三朵浪花。悟虚,识得,这是东海妖盟独门暗记,三叠浪。而瓶口的封印,正是东海妖盟独门封印手法,三灵手。

    三灵手,共三式手印,乃是东海妖盟那三个老不死的家伙所创,分别是祥云手、血剑手、定海手。不但可以用来对敌,也可以用作封印。若是用作封印,想要完好无损的打开,则需要对应的手印启封。比如,用祥云手封印的,那么启封之人,必须也要用祥云手。

    而这个玉瓶,封印四周,那代表三叠浪的三朵浪花,从左到右依次看,一朵浪花似浮云,一朵浪花藏血剑,一朵浪花呈一个玄奥的符箓状。那么须得先后施展祥云手、血剑手、定海手,方能将其开启。

    三灵手,一般只有东海妖盟,凡尘五层以上修为的,方可以修习;而要是三式手印,都会的,恐怕是核心成员。比如,赵彤,比如潘若雪,比如龙潜,屠四海;当然,东海妖盟的真人修士,肯定是都会的。而动用三式手印,进行封印,悟虚很好奇。什么人,动用三式手印,封印了什么重要东西在这玉瓶里面?又为何遗失在外,漂洋过海,流落到桃花岛,躺在自己的脚下?

    悟虚,不会三灵手。但是,悟虚如今好歹也是所谓的真人修士。神识在识海,可以直接*控天地之间的灵气。三灵手,如何对敌,悟虚不知道;但是如今,一个凡尘修士在玉瓶上,以三灵手牵引天地灵气,打下层层封印,哪怕再精巧玄妙,哪怕如何设计部署灵气的组合排列,也不过是一道摆在眼前的应用题,何况悟虚本身就精通了手印,何况这玉瓶上的封印已经比较虚弱。

    悟虚左手将玉瓶托起,神识默默细察,然后神识在识海,*控着一丝天地灵气,绕着这封印飞了一圈,瓶口封印随即化开散去。

    顿时,从瓶口涌出一股浓浓的黑烟,不一会儿,在悟虚面前结成一团黏稠的黑云。黑云中,无数冤魂,朝着悟虚咆哮。

    悟虚仔细一看,居然全都是妖人的冤魂。

    这些冤魂,一个个全都在倾诉自己的的不幸遭遇,全都在控诉一个人,如今的舟山定海城守城将军——廖喜龙。

    没有原因,只有倾诉和控诉。他们遭遇不幸的日子,已经过去很多年,被封印在玉瓶也已经很多年。他们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倾诉和控诉了,只有死死牢记的执念。

    似乎这样的咆哮,这样的激动控诉,耗费了他们最后的执着。悟虚看到,这些冤魂,顷刻间,便化为青烟,完全化为黑云的一部分。

    手一挥,空中黑云完全消散,悟虚也消失在海边沙滩上。

    法界中,悟虚感觉自己的神识之体,似乎又有所凝实。那些妖人的冤魂,消散为尘土一样的事物之时,被悟虚寂灭法界吸收。与之同时,悟虚神识中多了一些画面。

    原来如此!

    随后,悟虚出现在安期山最高峰,在一间木屋中,召集何其峰等九人,说出了暗杀舟山定海城廖喜龙的决定。

    廖喜龙,人族,男,45岁,凡尘八层修为,舟山定海城守城将军。主修功法,落日诀。法器,长河落日剑。喜怒无常,嗜杀冷血,只听命于吴王张士诚,对于东海妖修颇为敌视。曾经当着潘若雪的面,将杀了凡人的两名东海妖修,当场格杀.悟虚静静地听着众人对廖喜龙的评价和描述,忽然问道,“难道东极岛三位真灵修士,可以容忍这样的人存在?”

    何其峰,苦笑一声,“当初不是不能杀,只不过总要给吴王一些念想和慰藉。”

    当初?悟虚追问道。

    何其峰与身后等人互相对视,答道,“虽然以前的情报显示,廖喜龙是凡尘八层修为,但我和兄弟们都认为,他很可能已经是凡尘大圆满境界了。”

    原来,玄影门前段时间,被东海妖盟等势力打压得高手几乎为之一空,廖喜龙趁机带着军士,对玄影门展开好几次血腥围剿,格杀勿论,从不纳降。因为标榜替天行道的玄影门,曾经破坏过好几桩廖喜龙的大买卖。玄影门的人,也针对廖喜龙组织过好几次暗杀行动,但都以失败告终。有人临死传回来消跨息,廖喜龙修为很可能已经是凡尘大圆满;只可惜,这个时候,对修为境界在凡尘八层以上的修士,玄影门已经无力组织一场暗杀行动。

    所幸,廖喜龙到了最后,似乎另有要事,放松了对玄影门的关注,只是派一些底层修士带着军士,在城内外搜捕。饶是如此,也是钝刀子割肉,到了最后,只剩下何其峰这几个余孽,藏身于城中最底层最邋遢的场所,犹如打地洞的耗子,苟延残喘地保命活了下来。

    悟虚站起来,左手伸出了,用力地挥了挥,右手将沙滩上捡到的玉瓶高高举在空中,一脸严肃地盯着何其峰等人,“此人罪大恶极,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族与妖修的后代!而且用他们的冤魂,修炼邪功!本座不管你们是否见过他出手,不管他是凡尘八层修为也好,还是凡尘大圆满也好,只差一步迈入真人层级也好,也不管他手下有多少能人死士。本座,就一句话,杀了他!”悟虚扬高了声调,法界寂灭气息充斥着小木屋。

    何其峰等人,随着悟虚声音的抬高,也将头仰起来,注视着带着一丝霸气和浓烈杀意的悟虚,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不管如何,一句话,杀了他!”这是杀手不可或缺的职业精神。杀人,被人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那种一往无前,一杀到底的气魄和精神。

    而作为如今玄影门主事的悟虚,平时似乎很随和很方便的样子,突然站出来,大声说出这样“无情嗜杀”的话,对于何其峰这些杀手来说,方才是最重要的。同时,也预示着悟虚将亲自出手。

    何其峰扭头回望了一下,然后与身后八名兄弟,齐声说道,“领命”。声音都不大,但很整齐。随着这声音的落下,这九人气势一变,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冷冷的白光;一声声轻响,九把白骨剑,从他们身上飞了出来,剑身泛着一层同样的白光。

    这九把白骨剑各自绕着何其峰等九人,缓缓旋转,速度很慢,似乎小木屋中有看不见的无形暗流。数周之后,九把白骨剑,化作一颗颗白色珠子,无声地漂浮在他们面前。

    “白骨剑要义,不在于杀,而在于寂灭。是以,本座方才以法界寂灭气息,重新将其炼制。”悟虚神识在法界,传音于何其峰等人。

    何其峰这九人,默默接过眼前的白色珠子,一番心神感应之后,随即向着悟虚躬身抱拳。

    悟虚挥挥衣袖,“风堂先行刺探消息,此番本座与尔等九人,一起行动。”

    。。

    舟山有很多山,连绵起伏,犹如一条防波堤,而群山东侧与大海之间狭长平坦的区域,便可以笼统地称之为定海城。定海城,没有大陆腹地的城池那种常见的四方城墙,只有散布在各处的垛楼。毕竟地势太过狭窄,又常年有台风和海潮侵袭。就连这些放佛一座座箭塔和碉堡的垛楼,也是张士诚起义,东海妖盟势力范围覆盖到舟山之后,陆续修建的。而凡垛楼所在,方圆百米之内,便可以称之为定海城区域。

    据说整个工事,是浩然真君亲自绘图,命人勘点部署的。这些星罗棋布的垛楼,联在一起,则是一个什么阵法,若是有修士分别驻守在各处,通过秘法,则可以发挥极大威力。这个传闻,在最近得到了印证。大约一月前,元军有一队战船,曾经从从东北方向奔袭舟山。当时,守城将军廖喜龙,便是率领一些修士,凭借着那些垛楼,将登陆的元军击退,并且还击沉了一条据说是元庭召集无数能工巧匠,耗费巨资建成的应龙战船。

    也因此,如今每个垛楼都在重新加固翻修。主持此事的,自然便是守城将军廖喜龙。而廖喜龙,更是在自己的将军府周围,着人新建了六座无比高大的垛楼。虽然有假公济私之嫌,但将军府传出的消息是,这六座垛楼,是有高人给出的建议,说是如此,不但便于指挥调度,而且整个防御工事整个阵法的威力也增强了不少。

    那些被征集的民夫自然不敢再有和怨言,便是定海城中豪强家族,大小势力,也全都噤声,反而主动出钱出力。因为,守城将军廖喜龙的将军府,本身位置确实是在这垛楼防御体系的中心。因为,这是守城将军廖喜龙大败从海面偷袭而来的元军之后,当晚回到将军府,还没来得及赴庆功宴,便亲自下的第一条命令。

    更是因为,守城将军,在垛楼上指挥作战之时,曾经一人飞出去,将三名凡尘六层的喇嘛修士,四名妖气激荡数十里的妖修,一剑全斩之。长河落日剑挥动之下,远在天边的夕阳,忽然消失不见,舟山定海城上空,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一浪接一浪的恐怖气息,海中一片通红,似乎夕阳落入其中。随后那来不及逃走的应龙战船,便如一根根朽木堆砌而成的一般,悄无声息地散了架,碎裂成无数木屑,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如此威势,唯有大范围调动天地灵气,方可以形成。很快,定海城所有修士便知道,廖喜龙的修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凡尘八层的修为一跃为凡尘大圆满;将军府中的一个管家,曾经在当晚庆功宴上,酒醉之后得意地说道,若是大将军愿意,只需出海闭关个一年半载,便会晋升传说中的真人修士。

    第二天,那些拎着厚礼,急着拜会廖喜龙的各方首领,族长,早早地来到将军府门前,却一个个被拒之门外。传来的消息是,廖大将军正在闭关。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为了确保廖大将军闭关成功,以及闭关期间,定海城的安全。廖大将军麾下的军士,开始在定海城以及方圆数百里范围,大规模频繁地日夜巡视。每天都有元军潜伏下来的奸细被揪出来,装进黑乎乎的马车,押解到大将军府;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每晚都有零星而沉闷地砍杀声。

    也就是在这期间,玄影门在舟山总部的余下之人,一个一个被格杀,一天比一天少,任凭你如何伪装,如何藏匿。因为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在一些修士的带领下,有时候是一村一村的杀,一家一家的杀,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杀。这种情况下,你就算伪装得再好,又有什么作用?

    何其峰曾经亲眼看到,自己一个手下,平时的身份是一名暗娼门子里的龟公,是如何极其憋屈地死去。

    那一晚上,自己不用玄影门任何联络手段,也放弃了修士的通讯方式,正要装作一名熟客,走进去那座不起眼的院落,便忽然看到两名凡尘五层左右的妖修,带着一队手持弯刀,身背符箭的军士,破门而入。

    自己那名手下,刚刚凡尘三层的修为,但却将气息收敛得极好,脸上半是谄笑半是惊慌,弯腰驼背,微微打着颤,老老实实垂手站在那里,一副逆来顺受,胆小怕事,与我无关的样儿。哪知却被已经走了过去的一名军士,毫无征兆的从后面捅了一刀。

    凡尘三层的修士,伪装成一名垃圾一般的暗娼龟公,却被一名普通军士,用一把抹了破灵散的钢刀,给一刀捅死。

    那名手下,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上,那诧异、懊悔、不甘的眼神,何其峰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黄昏的时候,何其峰带着两个朋友,再次来到那座院落前。焕然一新的大门,两盏崭新的红灯笼,何其峰抬头望了一眼,随即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半个时辰之后,这三人,方才满嘴酒气,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出来。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正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处光亮得很,似乎有达官贵人在搞什么宴会,便抓住一个匆匆赶路之人。

    那个路人甲,厌恶地把手挣脱,看着何其峰那一身洗得已经泛白的襦袍,冷声说道,“廖大将军今日出关,不但城官员将校,名士乡绅,有所宴请,便是普通百姓,也可以在将军府外吃个流水席。你们读书之人,不借此机会,前去好好把握机会,在这旮旯作甚?!”

    原来,今天是如今在舟山说一不二,如日中天的廖大将军出关之日!

    何其峰口中喃喃自语,丝毫不介意那人掩袖而去之时尖酸刻薄之语,一边眺望着前方夜空,一边用双手扶了扶头上歪歪斜斜的发簪,手指更是将发簪上一颗圆润的白色珠子轻轻地摩挲了片刻,朦胧醉眼中闪现一抹淡淡的光亮。

    前方夜空的烟花极好。

    尘世如潮人如水,风波浪里几人回?

    冤魂封瓶任漂流,白骨炼珠发簪缀。

第二百一十六章 落日剑

    乱世之中,丘八当道。修士之世,真人称尊。

    如今天下大乱,义军四起,与元朝隔江而战。舟山地处江南,又偏隅东海,虽然影响不大,但战火纷飞,不时有灼热的火星飘落来。尤其是前些日子,从海上居然有战船奔袭而来,舟山百姓忽然发觉,东极岛沉没之后,茫茫大海,似乎不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风急浪大的未知世界。

    廖大将军,守城有方,且御下极严,对普通老百姓几乎是秋毫无犯。那么相对于遥远的平江府,近在眼前的将军府才是舟山的天,才是守护定海城的定海神针。

    是以,无数老百姓听闻廖大将军出关,要与民同乐,无不欣然前往。当然,他们都很受规矩,很守本分的,远远地聚集在将军府外面,一圈一圈的,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尊敬爱戴和喜悦。

    将军府内,那些文官,校佐等有官身的人,还有豪门家族族长,大商贾,有名望的耆老乡绅,全都济济一堂,依次坐在大厅各处。

    而在将军府最深处,一间密室内,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上身刺裸,长发随意散开,正面色如水,眼中闪动着妖异的光芒,*视着离其五米之外,一个匍匐在地的青年男子。

    “居然将玉瓶弄丢了,要你何用?”这个中年人,闭着嘴,声音却在密室的四面八方响起。

    随后,那匍匐在地的青年男子,哀号了一声,便在其目光之下,渐渐化作了一滩血水。

    “将军,外面的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旁边站着地一人,始终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嗓音细细的,似乎方才的一幕根本没有看见,便是连“将军息怒”这样的字眼也没讲。

    “要不是本座多年的书童,定将其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这个中年人,忽然张开嘴,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缓缓从一块玉石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来啊,快快伺候将军更衣。”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其身后缓缓关闭的密室之中,地上那滩血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廖喜龙缓缓走入大厅,大厅中的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月余未曾露面的大将军,眼中充满了敬意。许多人,看着不着戎装,身披宽大青袍的廖喜龙,心中更是一个咯噔,将些许震惊写在脸上。往日无论何时,都是一身玄甲,不苟言笑的廖喜龙,如今似乎变了一个人,犹如世外隐士一般,云淡风轻。

    廖喜龙,缓缓坐下,环顾了一下大厅众人,方才微微笑道,“本将军,因为大战负伤,稍作闭关,哪知道诸位如此爱护有加。今日刚刚出关,便听周总管说,诸位不但几次登门造访,今夜又费心费力,*办这盛会。廖某,在此谢过了。”说完,拱手向着四处作了一个礼。

    厅中众人,顿时纷纷开口出言。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一些恭贺,一些阿谀,一些奉承。

    廖喜龙静静地听着,然后双手虚抬,示意众人落座。

    。。

    将军府外,六座新建的垛楼,高耸入云。每座垛楼上,都向下投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柱,颜色各异,将舟山百姓聚集的地方照射得如同置身梦幻。这些普通民众,一边吃着有城中大户出资办的流水席,一边免费欣赏着今夜友情出场的说书、戏曲、杂耍,甚至由青楼女子组队出来表演的歌舞。还有不知道哪个大老板,出钱托门路,拿到垛楼燃放的绚丽烟花。

    实事求是地讲,外面要比里面热闹。

    将军府大厅之中,几番彬彬有礼的字斟句酌,几次不着烟火的唇枪舌剑,便有几人欢喜几人愁。舟山,定海城,势力消长,利益划分,在隐隐传来的喧闹声、烟花声中,悄然而变。

    舟山的各方势力的效忠拥戴,豪门大族的马首是瞻,每个垛楼都会有各方派遣的修士驻守。

    确定这些之后,廖喜龙忽然有点厌恶大厅如今沉默之下的过分虚伪和斤斤计较,又缓缓起身,走出大厅,望着那六座新建的垛楼,忽然飞到了将军府高空。

    顿时一阵阵欢呼声从将军府外面民众聚集之处响起,更有许多人,顾不得抹去嘴边的油迹,从座椅上滚落在地,三叩九拜,口中念念有词。

    廖喜龙缓缓从天而降,落在这些凡俗之人的聚集之地。

    便有不知道由谁牵头,将准备好的赞美诗句,奇珍异宝,从四面八方呈献上来。

    廖喜龙身上红光一闪,一团团云雾,以其为中心,随着晚风飘散在方圆十米范围,整个人犹如置身于晚霞一般。

    落日诀!悟虚远远地看着,微微眯起了双眼,随即暗中传音给何其峰等人。

    赞美诗句也好,奇珍异宝也好,人们大声宣读着,恭谨地止步于廖喜龙十米以外,轻轻放下,随即躬身而退。

    悟虚挺着腰,昂着头,手里托着一个红纸做的盒子,也挨着次序,慢慢向前移动。

    这时候,有三个书生模样的人,借着酒意,插队超过悟虚,快要走到了最前面。悟虚不由止住了脚步,微微皱眉,看着这三人。随后,高声诵道,“祥云逐日照尸骸,玉瓶冤魂浪打来。定海城中妖风起,谁与将军赴蓬莱?”

    一朵朵晚霞,朝着悟虚飘过来。悟虚,一拍红纸盒子,一个玉瓶飞了出来,瓶口对着那一朵朵晚霞。

    晚霞消失一空,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廖喜龙的身影,更是似乎完全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黑暗中,那先前插队的三个书生身上,忽然闪现出一抹白光。三颗白色的珠子,从他们的头顶,胸前,手上,飞出,漂浮在黑暗之中,散发出冷飕飕的光芒,犹如乱葬岗的萤火虫一般。

    忽然,一道红光,从黑暗中升起,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剑,朝着悟虚狠狠地斩来。那三颗白色珠子,想要迎上去,却是被一阵狂风,吹得远远地。

    悟虚将手中白骨剑,轻轻地举起。

    一声轻响之后,廖喜龙,身后一边暗红,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取你性命之人!”悟虚一边答道,一边手腕一抖,白骨剑舞出一朵朵洁白的莲花。

    而那三颗白色珠子,也化作三枚白色短剑,飞了回来,向着半空中的廖喜龙刺去。

    廖喜龙急速倒飞回将军府正上空,手中长河落日剑,射出六道颜色各异的剑芒。一瞬间,将军府周围六座新建的垛楼,原先投射向各处的光柱,齐齐转动,将空中朵朵白莲,悉数搅灭,然后朝着悟虚射来。

    这六道威力巨大的光柱,集中投射汇聚到一处,化为一片厚厚的猩红色云层,铺天盖地,朝着悟虚压下来。云层之中,隐约有密密麻麻的利剑,带着丝丝死亡的气息。

    周围的灵气,被抽取一空,那三枚白色短剑,失去了灵力的支撑,一下子停在那里,难以寸进。

    祥云手、血剑手,还有定海手!

    廖喜龙以剑为指,将三式灵手,组合施展,一边定住何其峰三人的攻击,一边朝着悟虚杀来。

    悟虚运转六道转轮金刚伏魔法门,显化出三头六臂。两手结大日如来法界定印,放出道道金光,荡涤其丝丝死气,两手结不动明王火焰印,焚烧其猩红云层。剩下两只手,一手持白骨剑,一手结莲花印。

    便见空中,白骨剑光闪动,围绕在廖喜龙四周,成莲花座形状。剑光越来越内敛,莲花座越来越小,要将廖喜龙困杀在其中。

    这时候,将军府大厅中的修士都纷纷飞了出来。

    廖喜龙在悟虚的莲花剑座中,无悲无喜,伸手对着悟虚一指,冷喝道,“玄影门余孽,与东海妖修勾结。杀无赦。”

    便有许多修士,手持各种法器,朝着何其峰三人杀来。

    悟虚祭出法界,那三颗被廖喜龙定住的白色珠子,随即飞回何其峰三人手中,化作白骨剑。

    悟虚法界再一转,这些杀过来的修士和何其峰三人,便被摄入法界之中。悟虚传音给何其峰三人,“先前,本座传音尔等不要轻举妄动,由本座亲自出手。你们不听,如今,本座将尔等及白骨剑与这些人等一同摄入法界,是死是活,便看你们自己的了。”随后,悟虚集中神识,牢牢锁定廖喜龙,静看其有何后手。

    那廖喜龙,见杀奔向悟虚的修士,还有何其峰三人,以及悟虚本人消失不见,便大叫了一声,“原来是法界修士!众军听令,以破空箭对敌。”说罢,身形暴涨,几乎将方圆千米的灵气抽取一空,缠绕在其脚下的白莲剑光,渐渐淡去。

    果然,他已经是真人修士!自己方才见其从天而降,现身在将军府外之时,周围灵气随其心念而动,化作片片红云,便知道其应该已是真人层级,神识可以直接*控天地灵气。

    地上那些军士们,听到命令,纷纷弯弓,将一支支符箭,朝着悟虚先前所在位置射去。所谓破空符箭,乃是以能够破开修士用以隐匿气息的符箭,通过激荡空中灵气,使得修士显出踪迹,可惜悟虚是进入了法界之中。廖喜龙期望众多军士,万箭齐发,把自己*出法界,却是妄想。

    而便在廖喜龙传令之后,将军府左右两侧的一座垛楼的中间位置,忽然有烟花飞出来,在空中幻现出一副喜庆如意的画面之后,洒下蒙蒙灰烬。

    地上顿时传来一声声吼叫,“鬼影香!”玄影余孽!“鬼影香,乃是玄影门一种毒香,玄影门中称之为玄影香,外人叫做鬼影香。此香,一旦在空中沾染一点点水气,便会化作雾霾,经久不散,而且会自动朝着调动灵气的修士涌去,化作一个个阴森恐怖的鬼影,钻进体内,令灵气阻塞。而普通人,一经吸入,则心智迷乱,犹如置身鬼域一般。

    地上军士及一些低层次修士,纷纷中招。

    空中,那烟花凋落之前,在空中肆意地绽放的同时,却将六颗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白色珠子,喷射到高空,画出六道灰色轨迹,如泥潭中突然窜起的毒蛇,朝着廖喜龙疾射而去。

    与之同时,悟虚再度出现在空中,保持着三头六臂的法相,左右两侧双手依旧结印,中间则一手持白骨剑,一手持星云竹,朝着廖喜龙奔去。

    廖喜龙,又是一阵急速倒飞。

    悟虚一边以法界寂灭气息加持催动那六颗白色珠子,一边紧追不舍。

    天空中,一尊三头六臂的忿怒金刚法相,左右两侧三把白色骨剑,*得前些日子还神勇无比,一剑斩去三名喇嘛,四名妖修的廖大将军连连后退,向极高处一片乌云后面躲去。

    地面上,半空中,还清醒,能够视物的修士,全都呆呆地看着。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来帮忙,因为大家都明白,能够把廖喜龙*得如此之人,极有可能是真人修士。再冲上去,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十有.自己反倒死得莫名其妙。

    高空中,廖喜龙,飞进乌云之中,忽然停下来,转过身。

    悟虚见状,也停了下来,身边两侧白骨剑飞至脚底,化作莲台。

    “你以为你是真人修士,又有法界,我便怕了你不成?其实你错了。”廖喜龙一边看着手中的长河落日剑,一边淡淡地说道,“今夜,便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长河落日剑!”

    一道道阴冷的妖气,犹如常年不见天日的古墓冰河,朝着悟虚席卷过来。

    悟虚站在;莲台上,挥动白骨剑,与廖喜龙手中的长河落日剑,碰在了一起。一道道诡异的寒意,顺着白骨剑,进入悟虚的身体,冲进悟虚的识海。

    悟虚神色极其极其冷冽,声音也骤冷下去,“原来,你不是妖修?!”

    廖喜龙,冷漠地摇摇头,“你以为我拿那些人与妖所生的后代的魂魄修炼,修炼的便是妖法?看来,你们真的是所知有限。”说着,又是一剑。

    这一剑,如长河落日,确切地说,是冰河落日。旭日刚刚东升,便落在了地底无比阴冷的暗河之中,一瞬间,似乎人世间万事万物都失去了所有的光和热,阴森森,冷冰冰。

    这不同于法界的寂灭之意,这一剑更纯粹,更纯粹地象征着生命的停顿和终结。

    悟虚在法界,忽然叹了一口气,随即一动不动,似乎连神识也被这一剑给停止。

    廖喜龙,感受着悟虚的神识波动,逐渐减弱,直接消失,收起长剑,惋惜道,“可惜我修为不够,又是在人世间施展这一幽泉落日。不然,一个人间真人修士的神识便不会白白这么浪费掉。”

    “你是冥界修士还是修炼的冥界功法?”一道剑光,随着这句疑问,飞了过来。

    正欲飞身下去的廖喜龙,来不及转身,急忙反手一剑,挡在身后。

    只可惜,这道剑光不是先前的白色,而是绿色的。

    这道绿光,在廖喜龙长河落日剑释放出来的冷寂气息中,一直向前,进入其体内。廖喜龙肉身,随即裂开,犹如易碎的冰雕一般。

    “星云竹?”廖喜龙飞到空中的神识,惊恐万分,尖叫着飞遁而去。

    正所谓红霞纷飞真人现,玉瓶遥对落日变。

    即兴吟诵诗一首,还有绿竹穿心剑。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玄影香

    廖喜龙的神识,尖叫着飞速遁去,消失在东方。

    悟虚虚浮在空中,却是没有追赶。

    此次,暗杀行动,因为廖喜龙是真人修士,使得悟虚不得不提前亲自现身与其交手,而到了后来,那廖喜龙居然使用的不是妖修功法,而是冥界功法。他最后那一剑,所谓的幽泉落日,差一点,便让悟虚着了道儿,身死道消。

    好在,悟虚恰恰好,前段日子,刚刚在喝李秉澄和梁晓如的雪魄寒冰酒,对于阴寒之物有所接触和领悟,而且最重要的是,悟虚神识在晋升真人之时,经受过神龙令牌所蕴含的两道天罡正雷的淬炼,对于廖喜龙那极其阴冷的冥界剑法,有所克制。

    但尽管如此,悟虚法界之中的神识之体,也是受了不小的伤害;何况,何其峰三人还在里面,也受到了那一剑的影响,在法界中,全都成了冰雕,生机几乎全都断绝。

    至于那些被悟虚摄入法界的廖喜龙一方的修士,早就化作一滩阴冷的液体。悟虚默默感应,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词语,黄泉水!

    悟虚尝试着以法界炼化汲取,倒是和先前喝那杯雪魄寒冰酒差不多,只不过因为神识之体亲眼看到这些人一个个死去,所以悟虚尽管不会着相,但心中感觉总是有点点怪怪的。

    悟虚在法界中/将何其峰三人救醒之后,便缓缓从云层中向下降落。

    那些凡人在一开始打斗便已经被悟虚和廖喜龙的气势和罡风,给*得远远地。将军府附近的地面上,那些军士,不少中了玄影香,昏迷不醒。只有极少数和那些清醒的修士,正仰着头,半是惊恐,半是茫然地望着悟虚。

    悟虚停在半空中,将真人修士的气势全力外放,牵引着灵气,缭绕在自己周围,身影面容尽皆朦朦胧胧,故作神秘,开口传音,其声响彻定海城整片夜空,言道廖喜龙堕入鬼道,滥杀无辜,偷炼邪功,玄影门替天行道,随后,便带着何其峰等九人飞回了桃花岛。

    接下来的日子,定海城陷入了混乱之中,但总算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生死冲突,定海城中各方势力,联手快速平稳了局面,并组建了一个议事堂,与官府乃至守军,互相制衡,共决舟山定海城诸事。

    虽然据何小花等人的情报和分析,似乎有人在暗中快速促成此种局面,而且十有八/九便是廖喜龙的同党,或者说鬼修。但悟虚听到消息之后,也没去管它。

    因为悟虚后面仔细回想廖喜龙与自己单打独斗,最后施展出自己先前闻所未闻的功法,特别是他自认为已经杀了自己之后,所说的那番话,便倾向于认为廖喜龙乃是天外天下来的冥界修士,而不是人世间土生土长的人。所谓冥界,其实是悟虚因着廖喜龙所言的幽泉落日所说,其实也就是鬼道。

    如今天下大乱,传说中往天外天的通道要在庐山开启。那庐山的罗刹峰,正好便是鬼修的所属。天外天的鬼修出现在人世间,正如同马灵华、陆妙影一般。

    难道便只许喇嘛教借蒙古人的势,正一教扶持江南义军,马灵华在应天府暗中布局,便不许冥界之人在小小定海城有所谋划?

    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是一种大势。悟虚不认为自己能够处处阻挠。

    若不是悟虚那日在沙滩上,从被浪花打到脚下的玉瓶中的妖魂得知,那廖喜龙为了修炼一门厉害的鬼道功法,大肆残害人妖后代,悟虚也不见得会出手。

    这门厉害的鬼道功法,在鬼修口中,叫做混元鬼煞恨天功。以类似人与妖这样的杂交后代,虐杀之后,在百般折磨,从而使得其本就不容于人不容于妖的畸形变态神念,变成无比阴毒绝望的鬼煞之气,若是修至大成,似乎可以连仙神也可以斩去。

    经过这次行动,不但悟虚对自己的战力有所了解,何其峰等人对悟虚的修为和身份也更加认同。

    这种认同,不单单是因为悟虚杀得廖喜龙神识负伤而逃,更是因为,悟虚将那些在法界中被廖喜龙一剑幽泉落日化为黄泉之水的修士,经过炼化形成的“原始养料”分与这九人,助其神识修炼。若照此推算,只要何奇峰他们每杀一人,神识便会有一次提升。这与传说中,远古时候,修士洞悉天机,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之后,便有功德降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外,玄影门在桃花岛重新崛起的消息,也在舟山一带开始流传。而舟山官府,也非常识趣地没有再派任何官差上桃花岛来。桃花岛原居民,听到已经极其夸大的传闻之后,对于一直隐居安期山山顶的悟虚等人,便又多了一份敬畏。

    凡此种种,便是杀廖喜龙的好处。

    唯一令悟虚有点遗憾的是,在超度炼化那些妖魂的时候,似乎有模糊的讯息,早先自己在普陀岛宝陀寺遇到的要吃螃蟹的小六子,已经惨遭廖喜龙毒手。

    此后,桃花岛,陆续有人来拜岛,有的是拜码头,有的是想要请玄影门出手杀人。都被悟虚拒于门外。对于拜码头的,悟虚叫何其峰他们传话,就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于那些想要买凶/杀人的,悟虚也只有一句话,玄影门,有三不杀,非大奸大恶之人不杀,非修士不杀,无证据者不杀。

    岛上的原居民,看着络绎不绝前来登岛拜访安期山的人流,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凑了份子钱,委托几名老人家,颤巍巍的,吹吹打打的,也要来拜山。悟虚与毕澜澜等人象征性的收了点瓜果时蔬,告之曰,“且安心生活。”

    等到如此这般,诸事已毕,悟虚便将何其峰九人叫道面前,说道,“吾欲西行,尔等可在岛上好自为之。”

    这九人遂齐声说道,“属下愿追随长老左右。”

    这也在悟虚预料之中。

    何其峰等人,如今也不过凡尘三四层左右的修为,虽然悟虚为其炼制了白骨剑寂灭珠,这段时间又传了一些法门。但毕竟根基太浅,自己要是走了,他们能在桃花岛撑多久?

    悟虚见何其峰等人要跟着自己,便故意郑重说道,“本座此次西行,是要四处行走江湖,杀该杀之人,其间艰难险阻,喇嘛教、全真教、东海妖盟,甚至天上下来的神仙,”悟虚指了指天空,“都要一个个杀过去。生死祸福只在一念之间,尔等要三思。”

    小木屋里一片沉默,何其峰忽然抱拳问道,“属下等不才,但是也知道如今天下真人修士尽皆欲往庐山,寻觅仙缘。长老,修为通天,难道未曾有所谋划?”

    悟虚淡淡一笑,“庐山,天外天,本座自然也想去。不过,却不是现在。尔等,有什么想法,是否想去?”

    悟虚说的倒是有一半实情。当日,自己第一次上了庐山,八思巴和元法大师,从莲法峰联袂而下,一通质问过后,赐下金刚转轮,将自己送入了囚魔峰。这里面也有掩人耳目的考虑。二位上师当时曾经,秘密传音于悟虚,告诫悟虚,千万不可随意透露自己东海之行,未修成真人最好不要上莲法峰。

    当时情况紧急,八思巴和元法大师对于缘由语焉不详,但却十分郑重其事,悟虚自然深信不疑。如今,悟虚虽然修成真人,但在庐山六峰尚未完全开启的情况,也不想贸然地,早早地上庐山,上莲法峰。

    这些隐秘,悟虚自然不会说与旁人,只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短时间内,不想上庐山的想法,告诉何其峰等人。

    听完悟虚不痛不痒,虚虚实实,云里雾里的话语,何其峰等人只得答道,“属下修为境界低微,却也算是得窥天地灵气运转之人。若说完全没有上庐山寻仙缘的念头,长老定然不信。但属下追随长老,替天行道,杀该杀之人,重振玄影门的赤胆忠心,却也是天地日月可鉴。”

    悟虚叹了口气,“倒是本座不通人情世故了。拿这些刁钻,虚妄的问题,说于尔等。”

    既然成了修士,便如同后世到了部队,考上公务员一般,没有想着更上层楼,求真问道,当个将军,主政一方,是绝对不可能的。人,都是有.的,或者说是有追求的。

    沉吟片刻,悟虚站起身,合掌说道,“庐山如何,天外天如何,大道如何。本座眼下也说不清。如今,诸位愿意与我一道,替天行道,杀人放火。我等便自当肝胆相照,风雨同舟。”顿了顿,悟虚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何其峰等人,便也齐声说道,“肝胆相照,风雨同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这最后几句,若是单单让外人听到,只怕是以为桃花岛安期山,又出了什么山贼土匪。在那里洒鸡血,烧黄纸,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离开桃花岛之前,张翠露忽然问道,“先前,长老将玄影门总部移到桃花岛。如今我等全都离去,若是真有可杀之人,被人求到桃花岛,如何是好?”

    悟虚笑道,“灵山只在汝心头。所谓玄影门,所谓总部,我们所行所在,便是玄影门,便是总部。至于你后面一句顾虑,倒也好解决。”

    说罢,便带着众人飞到岛上居民聚集之地,取出一些银两,托付众人在安期山山顶建了一座简陋的庙宇,立一尊脚踩九片莲花座的塑像,并告知曰,“若有不平事,焚香默诵之。”

    正所谓幽泉落日鬼门开,玄影杀人天机改。

    此身虽向庐山行,若有不平焚香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蛟龙出

    若有不平事,焚香默诵之。

    这句话,既是给岛上众原居民说的,也是要通过他们给那些以后上桃花岛,找玄影门杀人之人说的。

    若受诸苦,若受诸难,登岛拜山,焚香默诵,则玄影门自有感应。

    这是悟虚仿照《观音菩萨普门品》之法,将一丝神识附着在那岛上庙宇中的那座塑像。若真受苦难,千里迢迢而来,焚香默诵,一心发愿,则悟虚感应之下,若无不当,则自会出手杀人。而收获的,则是众人的愿力。

    做完此事之后,悟虚带着何其峰等人,从安期山,飞身而去。待桃花岛消失在身后,悟虚又带着九人缓缓降落海面一艘船上。

    这是由风堂何小花预先准备好的。

    楠木船,长三十三米,宽十二米,中间有船舱三层,高九米,没有旗杆以及任何标识,看上去毫不起眼。

    悟虚站在船头,将敖青送给自己的那颗龙珠打入船身底部,顿时船身一阵七彩光华闪动。众人便觉得周围罡风不断,木船似乎隐隐离开了水面,如飞箭一般,朝着舟山方向疾射而去。

    这是悟虚这几日,仿照从敖枫那里得来的东海龙宫七彩龙舟炼制之法,以从枭龙山敖青敖澄海家族赠送的一些器物,对木船进行了一番改造。最后,又以以敖青送自己出入龙宫结界的那颗龙珠,作为阵眼,激活此船。

    何其峰等人久在海边,对于悟虚坐船而行,一路向西,沿江逆流而上的计划,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应,分别找房间住下。而悟虚则住在了最高一层。

    悟虚将法界之中的蒲团、木鱼、香炉摄出,置于船舱阁楼之中,坐在蒲团上,以灵力催动香炉,然后轻敲木鱼,默诵佛经。悟虚不懂炼器,不懂炼丹,也不懂阵法。只是,这木船便是以后一段时期,起居之所,玄影门实际的总部所在,不能没有一点防护。

    是以,悟虚思前想好,便决定参照蒲团、木鱼、香炉在自己法界真空而妙有的道理,以喇嘛教修炼曼陀罗法界之法门,对这艘木船进行炼制。换而言之,便是将这艘船,当作喇嘛教修士的曼陀罗,予以修炼。

    佛门密宗有胎藏金刚两界曼陀罗。悟虚在大都天源延圣寺,随八思巴、多吉等人主修的是《大日经》,是以对于以《大日经》为蓝本具象化的大悲胎藏生曼陀罗比较熟悉。是以此刻,悟虚手结大日如来法界定印,将载着自己及何其峰等人的木船,当作大悲胎藏生曼陀罗,观想法界清净法身大日如来、东方宝幢如来、南方开敷华王如来、西方无量寿如来、北方天鼓雷音如来,观想普贤菩萨、文殊菩萨、观音菩萨、弥勒菩萨,以及其他诸佛、菩萨、明王、诸天。

    何其峰等九人,正各自默默修炼着,忽然听到船上最高阁楼,悟虚所在之处,传来木鱼声,以及淡淡的檀香,隐约猜到此乃喇嘛教的密宗法门,却又忽然感到肉身乃至神识,完全被定住,灵力被急速抽走,心中恐惧万分。虚长老,这修的是什么邪门功法,如此厉害,似乎要将我等生炼之。

    正叫苦连天,无数梵唱声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直叫人昏昏沉沉。随后,又有诸华香随着一道道金光,涌入体内。何奇峰等人有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神识和肉身都为之一阵酥麻,随即如同婴儿一般,彻底昏睡过去。

    而此刻缓缓行驶的木船,,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好似天空烈日出现在海面中一般,。周围无数鱼虾水兽,纷纷浮出水面,围着木船,露出恐惧而又渴望的神色。

    忽然,悟虚停了下来。木船金光敛去,何奇峰等人,如梦初醒。周围的水兽也再度沉下水面,四处游走而去。

    一声声沉闷地海螺声,从大海深处响起,雄浑,悠长,苍凉。似乎尘封多时,一朝被人举起吹响。千百年的沧桑和孤寂,弥漫开来,随着越来越狂暴的风浪,传到木船之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悟虚皱眉,轻轻地推开窗户,何奇峰等人已经走到了船尾甲板上。

    十余艘流光溢彩的船舰,出现在东方。这些船舰,无比巨大,到处都有亮晶晶光灿灿的器具修饰着,一眼望去,便知道在人世间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每艘船舰上,都站在密密麻麻的人影,其手上的兵器,在阳光下、水气中,都有莫名光华闪动,显然是修士所用的法器。而每艘船上最高处,站着的数道人影之中,都有那么一两道,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令悟虚暗自心惊。无他,全都是真人修士!

    这些巨大古朴的船舰,宛如洪荒巨兽一般,散发出磅礴的气势。悟虚所处的小木船,与之对比,便如蚂蚁对上了巨人一般。

    东海龙宫的水军!悟虚心中无比肯定。

    船头龙首,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两只龙眼之中不时有金光流转;一面面旗帜上,一条条扬爪欲飞的蛟龙,在风中招展,游动。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声势浩大?难道是要杀向庐山?

    只见这些船舰,各自相隔数里,排成一列,飞速地从天边,驶了过来。到了在原先东极岛的位置,停了片刻,又朝着西面而来。沿途所至,但凡有,但凡有冒出海面,方圆超过一里之地,便有一名真人修士带队,无数虾兵蟹将,涌上去,退下来,依稀间,有血红和惨叫声。

    至于,出海捕鱼的渔船,则是如同豆腐块被坦克碾压过去一般。

    这种类似于军队的血腥屠杀,过程极快,悟虚远远地看着,往往是那巨大的船舰在海面行驶之时,带起的浪花,还没有落下,渔船便消失不见。

    所幸,这些船舰行驶到桃花岛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一部分渔船方才得以幸存,掠过悟虚所在的小木船,朝着舟山定海城逃去。

    悟虚吩咐何奇峰等人,在船上警戒。自己则飞了过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声冷喝,两名真人修士,从一艘船舰上飞起。

    悟虚在高空中,显化出本来面目,沉声答道,“小僧法号悟虚,敖东陵、敖青可在?”

    “大胆,竟然敢直呼三太子名讳!”一名额头长着一颗肉瘤之人,将手中一柄绿幽幽的长枪举起,便要朝着悟虚刺过来。

    “沙里密,且慢!悟虚大师乃是我东海龙宫的贵客,不得如此无礼!”下方一名红眼红发之人,一边高声说道,一边飞起,朝着悟虚而来。

    那名叫沙里密的,却似乎未曾听到下方的话语声,长枪如电,朝着悟虚心口刺来。*得悟虚不得不出手。

    “可恶!”那名红眼红发之人,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声,朝着上空已然交手的二人追去。

    “可恶!”悟虚也在心中骂了一声。东海龙宫几名太子争权夺利,自己与敖枫最先认识进而交好,因此上次在星海秘境,便受到敖吉属下的刁难阻挠。想不到此次,又是如此!

    那沙里密,使的是一门叫做碧海藏龙枪的枪法。枪势一起,空中便生起一一道道绿色水雾;一枪接着一枪,水雾便逐渐化作水浪,四面八方朝着悟虚打来。而长枪则隐于水浪之中,如毒蛇,如蛟龙。若是对手一个不注意,浪花过来,打在身上,便会被枪头刺个血洞。

    悟虚往往一剑劈去,如泥牛入海一般,只见浪花散落,不见长枪所在。

    “既然如此,便休怪小僧手下无情。”悟虚冷冷地说道,将下方何其峰等人身上的白骨剑摄来,组成一朵莲花。,同时隐入曼陀罗法界。

    桃花岛上,敖厉嵊和敖吉,走到了安期山那座简陋的庙宇前,望着神龛上那脚踩九片莲花座的塑像,笑道,“想不到这悟虚大师,晋升真人之后,居然悟到了收取众生愿力的法门。”

    那敖吉,瘪瘪嘴,冷笑道,“我等修士,汲取天地灵气,感悟天地大道,方是正途。在凡人之中,装神弄鬼,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旁边敖青,焦急地抬起头,望着敖厉嵊欲言又止。

    敖厉嵊,看在眼里,抬头望着天空中一片碧海之中,起起浮浮的莲花,对着敖吉淡淡的说道,“叫沙里密停下来吧。悟虚大师,隐于法界之中,莲剑蓄势待发,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何况,悟虚大师,毕竟是救过九太子,还有三太子的人。”

    这后面一句话,却是略微加重了几分。

    悟虚上次在星海秘境,将敖吉以法界佛香熏到,随后晋升真人之后,又再次将其打昏,夺了其神龙令牌。此事,已经传遍东海龙族,令敖吉颜面大失。而沙里面,乃是敖吉的属下。此刻悟虚现身,还没说话,对悟虚“朝思慕想”的敖吉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即暗中传讯给沙里密,要给悟虚一个好看。

    敖厉嵊,虽然也早已认出来悟虚来;但见到沙里密借故突然出手,便知道是敖吉的授意。种种考虑之下,便也没有立刻出声何止。

    直到,悟虚看似被沙里密碧海藏龙枪*得隐去踪迹,属下敖青又急得不得了。敖厉嵊方才对敖吉说话。

    敖厉嵊,乃是敖吉、敖枫的叔辈,又对东海水师有莫大的影响力。敖吉,也不敢不听。何况,悟虚正如敖厉嵊所说的,乃是九太子和三太子的救命恩人,敖吉要是由着性子胡来,同时得罪了九太子和三太子,那多半要被二人借机联手打压。

    是以,敖厉嵊如此一说,敖吉阴沉着脸,传讯给了沙里密。

    天空之中,顿时又晴空万里。

    敖青随即飞了上去,将一脸温怒的悟虚请到了敖厉嵊和敖吉之前。

    一阵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后,悟虚皱眉问道,“东海龙族水军,突然兴师动众,不知所为者何?”

    “哼,我东海龙族之事,何须外人置喙!”旁边一人冷哼道,显然是敖吉一方的人。

    “海生孟,不可如此无礼!悟虚大师乃是于我东海龙族有大恩之人。”敖厉嵊对着此人厉声喝道,随后对着悟虚笑道,“杀里密、海生孟这些人,数百年来,蜗居深海,不通礼节,倒让悟虚大师见笑了。此处风光甚好,我已命人准备酒宴,到时候着他二人敬酒三杯,以示赔罪。”

    东海龙族,虽然由本任龙王以七星耀月阵,封锁了结界,隐于深海。但龙宫自成一界,又有不少人族居住,平时里,行为处事,与人世间许多地方,毫无差别。何来不通礼节?

    悟虚看了看敖厉嵊,也不说破。向下面默默感应了一下,岛上原居民都安然无恙,没有惨遭屠手,便点点头,对着敖厉嵊、敖青二人说道,“小僧还有几名同行之人,且待小僧一并叫来,不然到时候恐怕又要被你们东海水军给肆意杀了。”

    敖厉嵊哈哈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既然是悟虚大师认识,我们东海水军,自然不会为难。”

    悟虚心情沉重地飞回木船,令何奇峰等人调转船头,向桃花岛驶去。何奇峰等人大惊失色,纷纷问道,“虚长老,前方妖气蔽日,看其声势,比东海妖盟还要厉害数倍,我等毕竟是人族,真的要前去探个究竟?”

    悟虚微微一笑,问道,“尔等既然能够留在这里,等我归来,为何不敢随我前去?”

    何其峰等人郁闷不已,方才醒来之后,各自察觉体内似乎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肯定是悟虚方才施法留下的。莫说其他,便是真的心有二心,不到万不得已,这九人哪里敢离开?

    悟虚看在眼里,也不说明,方才自己对他们做了什么,摆摆手,“桃花岛上,我等可是立下誓言,要肝胆相照,风雨同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杀该杀之人,然后上庐山的。如今,不过区区东海龙族水军,十几个真人修士,你们便怕成这样?”

    我的天啊!何奇峰等人面面相觑,苦笑连连。传说中的东海龙族出现了,还不过区区十几个真人修士!

    悟虚淡淡笑道,“罢了,不吓唬你们了。我与东海龙宫的三太子等人有旧,叫你们调转船头,是要去赴宴吃酒。你们若是怕了,谁不想去的,就跳下去,喝海水好了。”

    众人顿时笑道,“虚长老,平时待我等如同手足。我等杀手,本就是刀口上过日子,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喝酒还能给喝死了不成?”

    “搞不好,确实要喝死人的。”悟虚正色道,“东海龙族一向隐居深海,此番其水军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大开杀戒,只怕不但东海,便是陆地,也要腥风血雨。”

    言罢,遂带着收起嬉笑之色的何其峰等人,向着前方如巨龙大船飞去。

    正所谓结印胎藏曼陀罗,回眸忽见有蛟龙。

    碧枪滔天逐浪来,木船调头且从容。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云起

    东海龙宫水军舰队,一字排开,所在之处,云雾缭绕,波浪翻腾。远远望去,犹如镇守大海的千年古城正缓缓浮出水面,要重见天日,。

    悟虚等人,站在木船之上。缓缓靠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是需要仰头方能看到船上的情形。那感觉,令悟虚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初次进元朝大都时候的感觉。巍峨厚实的城墙,刀剑林立,在头顶上空闪闪发光。勇猛的士兵,犹如铁塔一样,站在极高处,俯瞰着下方人群,若有异动,便有一支黝黑的玄铁箭,从天而下,射在大地,颤抖地箭尾,犹如毒蛇吐信,警告着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而此刻,,那些深海妖兽,同样如此,手持兵器,站在东海龙宫水军的船头,背对着刺眼的阳光,低头望着脚下,犹如浮萍一般的木船和船上渺小的人类。

    这条简陋的小木船,在离那高大威猛的船舰百米不到时候,忽然底部一阵光华流转,激起千层浪,那木船便在浪头上,急速升空。待到那光华与海浪不分彼此,化作一条碧绿的出水蛟龙之时,木船已是升到和东海龙宫水军舰船一般高的位置。

    悟虚站在木船上,双手散放在大腿两侧,识海中的神识不断牵引着灵气灌注于安放在下方的龙珠之中。

    便只见木船在浪头上微微一顿,千仞碧浪缓缓落下,一条白色光龙从碧浪中飞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七彩光晕,将木船笼罩着,飞到了东海水军主舰船头的甲板之上。

    七彩龙舟?那些有些眼力,实则没有多少见识的妖兽士卒,不由收起了几分傲慢之色。七彩龙舟,乃是东海龙宫王族特有的一种飞行法器。

    前来的迎接的敖青,走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大帅和四太子早已备下酒宴,特命敖青在此恭候大师。”随即与悟虚一起肩并肩,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高声说道,“当日我等在九太子府上,酒不过半醉,今日定然要不醉不归。”

    悟虚知道敖青是因为方才沙里密的出手,生怕有人不开眼,特意当众高声点出自己和九太子、以及敖厉嵊的的关系,便对着敖青合掌致谢。

    敖青一边引路,一边不时指点介绍着船上的一些事物。片刻便带着悟虚等人走进了船舱。

    “悟虚大师,三太子和家兄都非常感激大师,都托我见到大师,邀请至东海龙宫一游。”敖青说着,在一个拐角处,将悟虚请到一间密室,对着悟虚说道。

    敖青口中的家兄,正是悟虚在星海秘境中救下的敖澄海。当时悟虚出来之后,敖青正困在东极岛。随后,赵浩然等人布置的万妖屠龙嗜血阵发动,情况万分危急,悟虚也没来得及给敖青讲这个事情。到了桃花岛,悟虚因为想着西行,又要处理好沈昌岐和中岛美雪子之事,便又忘了这茬。

    此刻,悟虚见敖青只提三太子和敖澄海,却绝口不提自己对其的救命之恩,不由心中稍稍一暖。所谓大恩不言谢,敖青恩怨分明,重情重义,看来自己倒是没有看错这个人。而敖青趁着迎接悟虚的时机,在中途,避开闲人,将自己引到一间密室,显然是有要事相告。

    果然,敖青先是将对悟虚出手的沙里密,以及敖吉此处带出来的手下飞快介绍了一下,提醒悟虚小心。随后又提到三太子在自己护送下,回到龙宫,如今在神龙秘境疗伤,此次船舰出海也有三太子的人。言语含糊间,似乎因为三太子的归来,东海龙宫形势更加微妙起来。

    悟虚却不管这些,合掌道,“此次东海水军,大肆出动,不知道所为者何?难道是要替三太子再报一次血海深仇?”

    敖青想了想,答道,“是也不是。三太子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东海妖盟之人,一个都不能活。但东海龙宫大开结界,水军出世,却是三太子得了龙王之允,疗伤出关之后,要率领东海水师,一路横扫,杀到庐山去。”

    “一路横扫?”悟虚淡淡的问道。

    “正是。”敖青一脸凝重肃然,“那人世间东南之地的吴王属国,甚至方国珍一部,便是东海妖盟扶持而起的。三太子要领兵灭之。”

    张士诚、方国珍,二人所据之地,皆是沿海一带,说是东海妖盟扶持也好,支持也好。定然是没错的。方国珍,悟虚不知道,张士诚,张士德二人,悟虚却是亲眼看其修炼了东海妖盟的功法,又得陆妙影相助,成了王侯中的修士,比起朱元璋空有一些佛门心法,不可同日而语。

    “那么应天府呢?”悟虚又问道。

    “应天府,朱元璋。敖青知道,他是悟虚大师的同门师弟。但有从天外天降临的儒门修士马灵华,以及李善长、宋濂、章溢等人,在暗中蛊惑和布局,朱元璋实则迟早是儒门的势力。”

    儒门势力?

    悟虚听着敖青侃侃而谈,心中越来越冰冷。庐山六峰开启,马灵华带着人,和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等东海妖盟的修士,汇合于浩然峰。听敖青这口吻,东海龙宫表面上是要复仇对付东海妖盟,实际上更是要针对浩然峰代表的儒门势力。

    阴罡峰,妖修势力,要对付浩然峰,儒门势力!

    这中间,又掺杂着龙王三太子要报被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等人镇压数百年的深仇大恨。是以,此番东海龙宫的水军出海,要一路向西,杀过去,灭了东海妖盟和儒门在人世间的势力。

    张士诚、方国珍、朱元璋,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这是悟虚刹那间,脑筋急转弯得出的推断。

    敖青见悟虚脸色阴晴不定,便说道,“我所知道的就这些。这番消息,也是大帅授意我提前知会大师的。”

    悟虚点点头,“也罢,且赴这东海鸿门宴再说。”

    敖青见悟虚似乎很不高兴,便笑道,“大师说到哪里去了。”一边徐徐打开密室,一边低声对悟虚说道,“三太子知道大师一心向佛,很是眷顾白莲教。到时候,攻打应天府,三太子自会下令,对白莲教网开一面,优待有加。”

    悟虚合掌,低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后,二人走在何其峰等人的前面,再无一语,再上了一层楼,转了两转,便来到了一处光华流转的小门前。

    小门两侧,分别站着四名眼神凶横的妖修,其中两人见到敖青之后,便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其余六人则走到小门前,握住门上左右两个铜环状的物件,催动灵力,缓缓拉开,一片金光溢出。

    悟虚随着敖青,抬步走进这片金光,便看到一座宽阔无比、金碧辉煌的大厅。

    敖厉嵊等人端坐着正首,正对着自己,两侧更是有许多修士,一个个灵力沛然,神识强横。东海龙宫果然底蕴深厚,船舰之上,竟然另有乾坤,藏着这么多修士。

    悟虚一眼望去,这些无论是是妖兽还是人类,都身着迥异于大陆的服饰,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妖气,围坐在敖厉嵊、敖吉等人两侧。远远地,犹如漫天神佛。

    此刻,他们都分别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悟虚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有点喘不过气来的何其峰等人,祭出法界,将其笼罩住,飞了过去,合掌道,“诸位东海道友,贫僧来晚了。”

    多年之后,悟虚还记得今日,自己这句戏谑之言。

    因为便是这一天,东海龙族大军,开始陆续浮出海面,犹如外星人从天而降,带给中原大地无数血雨腥风。

    也正是这一天,庐山之上,悄然上了阴罡峰的老龙王,带着随后潜入的护法神龙、海枯寺主持、碧游宫宫主等人,公然征讨浩然峰,与马灵华、赵浩然等儒门中人,打得天昏地暗,由此也拉开了庐山六峰合纵征战的序幕。

    修士之争,在这一天,和人世间的争斗,彻底交织在一起。

    而许多人和事,也在这一天,开始彻底地改变。

    正所谓心有千层浪,凌波上龙舟。

    风起云暗涌,他朝可记否?

第二百二十章 将敬酒

    “诸位东海道友,贫僧来晚了。”

    “既然来晚了,当罚酒三杯!”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便见一名坐在敖厉嵊附近,身披一袭珊瑚红战袍,头戴乌金冠的男子,抬手将一只三足酒樽,挥了过来。

    那酒樽飞到半途,美酒忽然涌出,化作一团雾气,在空中急速蔓延,瞬间变幻出龙、象、狮子、飞鹰等各种形态,朝着悟虚而来。

    敖青暗中传音道,“此人名叫敖狂,真人三层修为,主修的冥水诀,已经到了收发由心,翻云覆雨,水生万物的境界。”

    悟虚,不慌不忙,对着迎面而来的酒雾,将双手微微伸了过去。两手手腕并在一起,十指散开。

    这团酒雾便化作十只缩小版的妖兽,朝着悟虚十个指头飞来。这些酒雾化作的妖兽,看似小巧可爱,毫无杀机。

    悟虚却是一皱眉,这些妖兽,分别由一道阴寒的灵力将酒雾聚拢成形。打碎酒雾不难,难的是如何化解那道道阴寒的灵力,难的是在化解这些灵力的同时,将酒雾收拢于酒樽,不漏一点一滴。

    那依坐在那里的敖狂,见悟虚十指灵力凝而不吐,只是将酒雾微微虚托,似乎生怕酒雾一不小心就此破碎,不由轻轻咦了一声,伏在案边的双手微微一动。

    漂浮在悟虚十指指头之上的酒雾妖兽,随即壮大了几分,开始逐渐外放出丝丝灵气。

    悟虚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十指,呈莲花状,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枯木参禅。

    而敖狂先是双手不断微微颤动,将灵气不断地注入酒雾妖兽之中,到了后来,也撒了手,眼中精光一闪。

    顿时,大厅中的灵气朝着悟虚所在之处,急速涌了过来,似云又似海。那已经如拳头大小,栩栩如生的酒雾妖兽,忽然也齐齐睁眼,拨云出海,朝着下方的十指莲狠狠地飞去。

    敖狂,终于忍不住,动用真人手段,灵识直接调动大厅中的灵气,*控那些酒雾妖兽主动进攻。

    悟虚的手指也开始动起来。先前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莲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颗透明的珠子。这十颗珠子,分别悄无声息地飞入上方那些正垂垂下落的酒雾妖兽体内,将其纷纷定住。

    敖狂面色一沉,双手又动了起来,却很快又放下,随后整个人站了起来,双眼那些珠子,竟然将自己原先打入酒中的道道冥水之力系数化去,同时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周围的灵气去,或者说吞噬掉。

    众人便见到,那些被定住的酒雾妖兽,顿了顿,然后缓缓飞动起起,呈一个圆圈,在空中转动着。

    那情景,好似悟虚在杂耍一般。

    再看悟虚,脸上闪现一股莫明的光彩,注视着那一个圆圈圈。

    而那一个圆圈圈,在空中缓缓转动着,越转越小,酒雾妖兽也越转越模糊,越转越渺小,慢慢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颗颗带着酒珠的透明的珠子。

    珠上的酒珠,在转动的过程中,悉数落下,掉进那尊三足酒樽之中。而这十颗透明珠子,越转越近,到了最后,全都互相靠在了一起,呈一串手链形状。

    酒雾未曾破碎,妖兽却已伏法。

    悟虚望着空中,微微失神。自己方才面对那十只酒雾妖兽,忽然想起原先的碧海珠,便鬼使神差地,将前段时间,自己重新炼化白骨剑而成的寂灭珠打出,然后运用以碧海珠悟出的星海连珠法门,破这酒雾妖兽。却不想,到了最后,竟然寂灭珠也化作一条手链,戴在手上,如同当日碧海珠一般。

    “恭喜悟虚大师,顿悟妙法!”敖厉嵊拍掌笑道,似乎看出来悟虚有所顿悟。

    悟虚手一招,将寂灭珠化作的手链,戴着右手,低头看了看;方才又抬头,手一招,将酒樽摄到手中。

    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悟虚举起酒樽,向敖厉嵊和敖狂微微致意,“多谢施主。”

    “阿弥陀佛,这位悟虚大师,贫僧海枯寺般若,有礼了。”一名胖乎乎的僧人,忽从座中起,身披金边玄黄袈裟,手持一杆三轮六环鎏金锡杖,说完,也举起案上酒樽,向悟虚敬了敬。

    海枯寺,是东海唯一处佛门宗门。但因为东海龙宫妖修为主,是以,寺庙中,也有不少妖兽在海枯寺修行。但看这般若,神情气度,以及穿戴之物,定然是一名皈依佛门,持戒守律的人族之人。

    悟虚先前只看到大厅妖气纵横,却没曾留意到还有海枯寺的僧人在此。只可惜,海枯寺之人,似乎都已归属东海龙宫,其方丈海光大师已经随老龙王上了阴罡峰,而像般若这样的,也随着东海大军,出海征讨来了。

    悟虚朝着般若回礼说道,“小僧悟虚,见过般若大师。”

    “悟虚大师功法玄妙,声名鹤起,贫僧仰慕得很,也敬大师一杯。”那般若快人快语,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到了悟虚面前。

    悟虚眉头暗皱,却不是因为同为佛门中人,这般若也要给悟虚来个下马威。实在是这般若说不到几句,便露出几分江湖气,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倒真的端着三足酒樽,周身灵力平稳,倒真的是要和自己喝一杯。

    大家都是一心向佛之人,佛祖菩萨在上,这身披袈裟的,却满嘴酒气,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阿弥陀佛当酒令,一口一杯。

    实在是有点过分,有点失礼。

    悟虚苦笑一声,倒还不好明说。佛门中人,要讲道理,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般参话头,不知道扯到何年何月。

    见般若一口饮尽,悟虚也只好,举起酒樽。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悟虚大师,”般若又走近了几步,咂巴咂吧着嘴,指了指悟虚手腕的珠子,低声说道,“这个手链不错,不知道用了多少妖修的尸骸炼制而成。”

    悟虚大惊!

    “师兄,这位师兄,你怎么能当着东海一干妖修,这么说话?”悟虚急忙传音道,同时环顾左右。

    大厅中,敖厉嵊等人,虽然注视着悟虚和般若所在此处,却又各自低声说笑着。

    “无妨,我已经布下大佛音罩,除非本寺住持海光和老龙王那般的真灵修士前来,否则大厅中无人知道我们师兄弟说什么的。”般若高深莫测的晒然一笑。

    悟虚见大厅众人没有丝毫异常举措,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果然有一层佛门气息的灵力结界,方才对着般若说道,“般若大师,想必误会了。贫僧手上的这串佛珠,也是忽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变出来的。”

    般若似乎早有所料,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神情,笑着摆摆手,“师兄你在外面杀东海妖盟的妖修,又没事。又不是在东海龙宫杀的。”顿了顿,一张弥勒笑脸塌了下来,哭丧地说道,“贫僧在东海下面,老早便想炼制这样一串白骨珠,可惜东海下面,妖族为尊,却是动不了手。如今见到悟虚师兄这串,不由心痒,可否换给贫僧?”

    悟虚先前命何其峰等人,在舟山定海城,以三天三夜为限,杀该杀之人。他们自然也杀了不少妖修。悟虚以法界寂灭气息,以这些的尸骸炼制成白骨剑,后又抹去其上附着残留的神识,炼成寂灭珠。却令这般若误会成以妖修尸骸炼成的什么白骨珠!

    莫说无此误会,面对这初次见面的的般若,悟虚也不会与其交换,毕竟这也是自己赐给何其峰等人的随身法器。

    悟虚看着般若,缓缓说道,“师兄误会了,这几颗珠子,乃是我的属下从喇嘛教得来的普通白骨剑。”说罢,手腕一抖,那串透明的佛珠,随即飘散开来,化作一把把白骨剑。

    般若见到隐隐对着自己的白骨剑,眼冒精光,连声道,“不错不错,想不到师兄将这串白骨珠,炼成了飞剑。”随后,叹了一口气,“看来,师兄是不愿意割爱了。”

    悟虚,双手结印,神色凝重,预防其暴起发难。

    谁知般若哈哈一笑,打了个酒嗝,“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我师兄弟还要多亲近亲近。”说罢,手中锡杖微微一摇,便大踏步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密宗生死剑,领教了领教了。”

    好似方才已经在众人不经意间,与悟虚大战了三百回合一般。

    “般若,你手指头都没动,领教个屁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般若微微侧身,朝某处望了望,嘿嘿一笑,“佛法无边,常将军又不是没有领教过。”

    那人似乎在般若手下吃过亏,说了一句之后,便再无动静。

    众人见平时笑呵呵的般若此刻面色不喜,似乎确实败在了悟虚手下,便一个个放下手中酒杯,望着悟虚。

    只有悟虚知道,若不是方才自己那十把白骨剑忽然出现,令不知虚实的般若心有忌惮,只怕般若便在他悄然布下的大佛音罩中,对自己出手了。

    想不到东海海枯寺,久在东海龙宫结界,整日与妖修为伍,居然变得也妖里妖气的。那般若,真人修士,修为境界似乎还在自己之上,身披袈裟,手持锡杖,不但沉迷于杀人炼白骨珠这样的功法,便是言行举止,也十足像个江湖中人!而且,丝毫不顾同门之谊,对自己手上的寂灭佛珠,虎视眈眈。

    悟虚通过与般若短短时间的接触,便知道了许多,心中不由一叹,如此般若,说是妖僧,也不为过。

    连海枯寺的般若也败下阵来,大厅中一阵沉默。

    那敖吉见状,举了举酒樽,高声喊道,“悟虚大师!”

    悟虚看着这个被自己曾经放倒两次的敖吉,微微笑道,“四太子。”

    便见敖吉,徐徐起身,拍了拍手。

    便见得,一名衣着极暴露的女子,端着一个玉盘,款款向着悟虚走来。

    “在座诸位皆知,悟虚大师因缘凑巧,进了东海龙宫,救下九太子,然后又在冬季到救了我那好哥哥。敖吉,虽然先前与大师颇有误会,但为兄为弟,于情于理,都应该尽释前嫌,敬这一杯。”敖吉笑着说道。

    “四太子胸怀宽广,如滔滔东海。”悟虚微微合掌,也面带微笑。

    “大师过誉。”敖吉端着酒樽,若有深意的对着悟虚说道,“本王听说,大师曾经在九太子府上,喝过龙醉好。此次本王出海,率军征讨人世间,正好随身带了几瓶,便以此酒相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敖吉现下如此说,悟虚自然是含笑道了声多谢,且看后续如何。

    那名衣着极其暴露的女子,低着头,迈着小碎步,一摇三晃,犹如弱不禁风的小杨柳,风情翩翩。走到悟虚跟前,躬身,抬起两只洁白的玉手,将玉盘举过头顶。

    玉盘之上,一只浅浅的圆形酒杯,杯中如一泓秋水,清澈无比,却又带着丝丝寒气。悟虚,嗅了嗅,却正是那入口之后,如火龙一般,游走全身,令人如腾云驾雾一般的龙醉好。

    酒确实是好酒。悟虚微笑着,伸出手。

    “本王还听说,悟虚大师当日宴会之上,饮此龙醉好的时候,将一颗佛珠赠予一名叫作美雪的舞姬。可惜,当时三太子见悟虚大师一心向佛,便没有依照习俗,命美雪侍寝。”敖吉一脸笑意,大厅中也响起会意的嬉笑声。

    悟虚在这些笑声中,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因为,对面这名衣着暴露,躬身抬手,举着酒盘的女子,正缓缓将头抬起来。

    “此刻,侍奉大师饮酒之女子,便正是当时的舞姬美雪。”敖吉双目注视着悟虚,笑着,得意着,“仓促出征,军舰之上,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美酒美人,还望大师笑纳。”

    “好!”

    “今日得偿所愿,一续前缘,参那欢喜禅!”

    “明日,随我东海军舰,大杀四方,上那庐山去!”

    。。

    大厅中,顿时响起热烈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似农村闹洞房一般。

    悟虚低下头,望着美雪那张预取予夺,楚楚动人的姣好面容,然后抬起头,望着一脸微笑,不言不语的敖厉嵊。

    悟虚也是一笑,“酒太好,情太浓,小僧却是醉了。”

    随后,一转身,迈着坚实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着来时的那扇小门走去。

    “什么意思?”

    “太不识抬举了!”

    “难道不肯与我东海合作!”

    “擒下来,交给九太子和三太子!”

    “杀了他!”

    。。

    悟虚的背影越来越长。

    美雪面色涌现一股凄楚,缓缓的低下了头。

    敖厉嵊坐在远远的上首,依旧是一脸微笑,不言不语。

    敖吉,脸上的笑意更浓,悠扬典雅的抬起手,止住了大厅中的怒喝叫骂声,掩去了无数一闪而过的杀机。

    。。

    到了那扇小门的时候,悟虚停了下来,此处禁制需要东海龙族之人打开,手足无措的敖青,忽然飞了过来,将门打开。

    悟虚转过身,对着敖青笑了笑,然后又对着大厅中敖厉嵊、敖吉等人笑了笑。

    “谢谢。”

    “谢谢诸位道友的盛情款待。”

    正所谓一杯一杯又一杯,三杯四杯五六杯。

    七杯八杯九十杯,欲饮美酒侬已醉。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诸天茫

    悟虚站在小木船上,双手数着寂灭珠,一身灰袍在风中簌簌作响。

    何其峰等人,站在旁边,望着悟虚沉默的背影,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次虚长老去东海水军赴宴,似乎不是那么愉快。何其峰等人刚踏入那扇流淌着金光的小门,便被悟虚摄入法界,然后,没过多久,从法界出来之时,众人却又已经在小木船上。

    悟虚忽然对着何其峰等人召集到船舱阁楼中,将敖青那里得来的消息,以及军舰宴席上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众人大惊,东海龙族要征讨大陆江南,无论如何听起来都让人有点忧虑和愤慨;但想到亲身经历的东海龙族水军的威压,却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是如悟虚先前一般的沉默着。

    悟虚沉吟片刻,说道“想不到这次天下大乱,居然乱到了这种程度,如今,东海龙族妖军,悍然出现,要一扫江南,剑指庐山,不但影响到人世间的兴衰,也必然挑起修士之间的杀斗。尔等修为,如今不过凡尘三四层,日后不但行事要多加小心,修为的提升也是极其重要的。本座这里有一门无意之中得来的群修合击之法,白日里曾经施展过,叫作曼陀罗诸天剑。”

    何其峰等人神情一振,便见悟虚双手急速转动,带起一团团光影,随即各自又如白日里一般,肉身神识被定住,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却听得悟虚神识传音道,“此功法脱胎于密宗的曼陀罗法界,所谓密宗曼陀罗法界,乃佛门道场,其间其上密绘、供奉、观想漫天佛祖菩萨金刚及诸天,以此得无上加持,种种神通。而曼陀罗诸天剑,则是取其要义,以二十诸天为本尊,组成的一门群修合击之术。修习之人,各自选诸天一尊,观想及身,同时又神识同处一处空间,或系于一处。如今,形势紧迫,尔等修为又尚浅,可以以小船为中心,以小船为道场,然后尔等随缘选取本尊,各自参悟,到了后面,自然而然便晓得其中变化和奥妙。”

    何其峰等九人,听得悟虚讲完此话,便看到有许多光团浮现在虚空之中。待自己稍加留意,那被自己注意到的光团便直接飞到了识海之中,化作一尊神像。随后,被悟虚摄去,戴在手腕的寂灭珠,也各自飞到众人识海。

    便听得悟虚喝道,“速速以神识观想自己如诸天。”

    众人不敢迟疑,纷纷以神识观想自己化作那尊神像。何其峰,是大自在天;毕澜澜,则是帝释天;张翠露,则是韦驮天;何小花,则是多闻天王;江定春,则是广目天王;吴剑、杨晨、程松、田秋,分别是密迹金刚、坚牢地神、日宫天子、月宫天子。何其峰等人,神识不断观想,周身也开始泛起淡淡的白光。

    与此同时,悟虚手结大日如来法界定印,以木船为曼陀罗法界,观想何其峰等人选中的九尊诸天。

    那寂灭珠一出现在众人识海,那些神像,便逐渐清晰起来,到了最后,在寂灭珠淡淡的白光之下,犹如活了过来一般,牵引着众人神识飞出识海肉身,来到一不可知不可说之处。

    众人自身神识似乎也化作了虚无,只见到那九尊神像,各自占据一方,显出种种不可思议之形象,有的骑着一头白牛,头上戴着骷髅璎珞,有的手上缠着一条火龙,有的一半男身一半女身,有的俊美如女子,手持金光闪闪的宝盖,有的双手合掌,捧着金刚杵..他们中间,有一个神秘的塑像静静地立在那里,全身上下皆被一团灰色云雾遮掩着,说不出的怪异。忽然,从那塑像飞出一颗寂灭珠。这颗寂灭珠,比众人的要大得多,其缓缓升到半空之后,便寂然不动。

    待到何奇峰等人神识,受九尊神像的牵引之力,缓缓贴上去之时,那可寂灭珠忽然从中间碎开,一把灰白的白骨剑犹如破壳而出一般,笔直的,一点一点的,从碎开的寂灭珠中向上刺出来。

    一道无形的音波传到众人神识中..何奇峰等人神识回到了识海,脸上神情各异,但却没有一个人睁开眼睛。他们都还深深沉浸在方才那奇妙感觉中。

    方才那颗硕大的寂灭珠破碎,飞出一把灰蒙蒙的白骨剑之后,众人随即的寂灭珠也随即化作了一把白骨剑,然后,似乎,仿佛,各自附身于一尊神像之上,手持着白骨剑,轻轻一挥,便有各种异象出现,骷髅漫天,烈火四起,神音阵阵,日月倒悬..附近海域,水中生物,纷纷躲避开去,似乎对船上忽隐忽现的白光,极其畏惧。

    ..。

    夜色渐渐暗淡,露渐重雾渐沉。悟虚在法界中,忽然宣了声佛号,手印散去。何其峰等人如梦方醒,不远处点点灯火,依稀有笑语声随着湿重海风飘到耳边。

    木船已是不自不觉到了舟山港附近。

    悟虚带着众人,来到船头,望着岸上的夜景,便命何其峰和何小花上岸,将东海龙族水军要大举入侵的消息告知定海城军政首脑及各方势力。

    随后,木船折向,朝着北上方长江入海之处而去。

    夜色中,张翠露等人,望着渐渐远去的舟山,又朝着东面大海深处望了望,对着一脸忧色的悟虚叹道,“舟山定海城,怕是守不住。”

    悟虚答道,“今日,我在那东海水军主舰的须弥空间看到,真人修士不下十人,其余凡尘六层以上的修士,不下百人。这还是第一批。如今,人世间的修士大多上了庐山。莫说舟山定海守不住,只怕整个江南也不保。”

    “难道佛门、道门、儒门,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上了庐山,便撒手人间,任由东海龙族兴风作浪?”

    “由不得他们不管。”悟虚幽幽地说道,“这其实已经是修士之争了。”下意识地抬头向天,望着西方庐山方向。

    不知道庐山此刻,又是何种局面呢?

    阴罡峰妖修要对付浩然峰儒门。莲法峰、清静峰等其余四峰,是什么反应?

    八思巴、元法大师如今,可安好?

    刘伯温在浩然峰,玄机子在囚魔峰,黑龙使在罗刹峰,又是什么状况?

    东海龙族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

    老龙王这山上上下同时出手,仅仅是为了私仇,还是有别的原因?

    庐山六峰,缺一不可,要完全开启,合力之下,方能打通通向天外天的通道。老龙王就算占了浩然峰,又如何?离开了儒门修士,浩然峰还能完全开启么?若是浩然峰不能完全开启,那又怎么上庐山呢?

    还有,那些原本久在天外天,高大上的修士,偷偷摸摸地跑到下面来作什么?有何贵干?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心头淌过。带着这些疑惑,身处阴冷海风之中的悟虚,虽然无比清醒,却是露出一丝疑惑和茫然的神情。

    此时此刻,心有困惑的,不独悟虚一人。

    平江府奉天宫,张士诚和张士德两人,撤了酒宴,满怀激动的心情,一边不厌其烦地询问着跪在下方唇干舌燥,脚下还占沾着新鲜的湿泥的军士,一边直勾勾地望着案几上军情地图,似乎要从这厚厚的兽皮上,看出一朵花来。因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对岸的大军,正徐徐后撤。按照最新的禀报,花里忽已经率着大军,出了扬州府,向北而去。

    应天府,吴王府,准备就寝的朱元璋,忽然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厚厚的铁甲,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下,风驰电闪般,来到燕子矶,望着对岸数条火龙,朝着大都游走去,似乎北面那虚有其名至正皇帝,于今夜龙归大海。朱元璋,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赵姑娘真的率军北伐,直捣黄龙去了?”

    ..。

    而如果诸位看官开了天眼,可以一眼观照天上地下,四面八方虚空,便可以看到庐山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修士,也是心有疑惑未曾决。

    庐山浩然峰峰顶,马灵华一脸寒霜,凝视了一阵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冷冷地问道,“东海龙王,说赵道友等,无辜加害其三太子,是真的吧?”赵浩然也是淡淡地说道,“我等确实早年,出手擒下一名作恶多端的龙族修士。却不想是龙族三太子。”

    马灵华冷笑道,“趁其不备,下毒迷倒。然后抽其筋,夺其血,炼其魂,又用那万妖嗜血大阵,封印住其龙族怨煞血咒。如此行径,三位难道觉得当得起浩然二字么?”

    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三人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阴沉。

    今日,阴罡峰上忽然传来,一声震天怒吼,只搅得庐山六峰禁制微转,云海一片翻腾,随后,便见到东海龙王带着五六名真灵修士,及一干真人修士,气势汹汹直奔皓然峰而来,一路上骂骂咧咧,喊打喊杀。

    闯入浩然峰之后,一边将三人*得在庐山四处逃窜,一边厉声大数三人卑劣往事。要不是莲法峰和清静峰,出手相救,只怕三人命不保矣。但尽管如此,这三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却被庐山上所有修士看得一清二楚,当年自以为做得隐秘的龌龊事,又被大白于天下,可谓斯文扫地,颜面尽失。

    此刻,听得马灵华如此之言。赵浩然三人,饶是再好的高士心性,也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被马灵华跳起来扇了几耳光。沉默片刻,便听得陆子虚,阴冷地说道,“我等三人一向敬重天外天天书门,如今又同守浩然峰,马道友又何必咄咄*人。”

    马灵华娥眉一收,一甩绣着朵朵兰花的霓裳,“本宫若真的是咄咄*人,方才又怎会冒着身受反噬的危险,全力催动天书,替三位挡下东海龙海的那一击金龙飞天连环掌?”

    赵浩然三人,脸色一暗,随即微霁。东海龙族真灵修士本就众多,而且又是妖身,同等境界,远胜于人类修士。若不是东海龙王嚷着要将三人生擒,以彼之道还至彼身,恐怕一起暴起发怒之下,赵浩然三人早就命不保矣。多亏马灵华见势不妙,强行驱动尚未完全炼化的浩然峰镇峰法器——赤明天书,挡下了东海龙王那一击几乎是必杀的掌力,为三人争取了时间,拖延到莲法峰和清静峰出手相救。

    “多谢马仙子救命之恩。”赵浩然,此刻已经恢复了旧时的从容气度,站在那里,一拱手,带着层层烟霞。

    陆子虚和罗归一相视一眼,也上前一步,拱手致谢。

    马灵华,双目如星,朝着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望了一眼,微微叹道,“要是赤明天书,已经炼化,浩然峰完全开启,我等也不必在这里自相斗气了。三位道友,本宫看那东海龙王断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还须得早日将天书炼化,浩然峰开启,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然..”

    “马仙子,这赤明天书又不是仙器,我等皆是儒门真灵修士,联手多日,照理说早就应该炼化之。可为何到了如今,还是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不知这其中还有何缘由?”罗归一微皱眉头,问道。

    马灵华,端坐在一块青石之上,云淡风轻地望着身披道袍,道袍上金丝纵横,宛如背着一个乌龟壳似的罗归一,淡淡地说道,“炼化天书,四名真灵修士,原本足矣。不过罗道友晋升真灵,却是参考修炼的道门玄龟真解,而陆道友后面则剑走偏锋,修的是儒门孤愤一系。”

    马灵华说得比较含蓄,陆子虚、罗归一,还有赵浩然却是听得明白。陆子虚和罗归一虽未真灵修士,但后面功法却偏离了儒门宗旨正道,是以四人联手多日,却迟迟未降赤明天书炼化。

    “马仙子,定然有补救之法?”赵浩然,站在一旁,忽然开口问道。

    马灵华,双眼微闭,沉默不语,直到阴罡峰又传来阵阵龙吟,方才睁开眼,两道目光,如君子之剑,浩浩然,坦荡荡,射到陆子虚和罗归一身上,“一是多耗些时日,自然铁棒磨成针;一是,两位道友,重修儒门浩然正气。”

    “重修儒门浩然正气?”陆子虚和罗归一对视一眼,面无表情,要自己散功,重修儒门功法?天方夜谭!

    “此乃重修浩然正气的法门,两位道友一看便知。”马灵华,没有过多解释,将一块玉简抛出,霓裳身影便渐渐淡去。

    ..莲法峰上,一处洞府,八思巴和元法大师,忽然从定中出,齐声诵了一声佛号,面露忧虑之色。

    “也不知道悟虚现在在哪里?当日我烙印在其曼陀罗法界的雪山莲花印,似乎完全消失。本座也难以感应到其存在。”

    “莲花生大士,说他没有死,他便应没有死。东海龙族有人说曾经看到过悟虚,难道他现在还滞留在东海?”

    “东海龙宫的七星耀月结界,以日月星辰封印一方,威力极大。但龙王始终贼心不死,并未曾将结界封死。她若在东海,本座也能感应到。”

    “若是雪山莲花印被悟虚炼化了呢?”

    “除非悟虚已经修成真灵。”

    ..“阿弥陀佛,悟虚既然每日里还观想莲花生大士,在哪里,又有何妨?”元法大师忽然笑道。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八思巴双手合掌,“莲花生大士传下法旨,要我等找到悟虚,助其炼化梵音木鱼,自然有深意。”

    ..清静峰上,全真教、正一教已经不分彼此,尤其是今日,那阴罡峰上,先前潜入清静峰,盗取仙界气息,偷袭打伤玉真子的东海龙王,兴师动众,攻打浩然峰,追杀赵浩然等真灵修士,又从容迎战莲法峰和清静峰。让两教弟子,不由升起同为正道,同仇敌忾的情绪。他们一改往日的暗中抵触排斥,开始互相以同门看待之。

    青竹观中,天机子、长清子等人,也是缓缓从定中出,相互看了一眼,长清子便略微郁闷地说,“既然吕师叔不追究玄机子和黄龙剑的下落。我等遵命便是。”

    天机子抬头,望了望天,缓缓说道,“天机难测。”

    原来,纯阳真人,在天外天,忽然神念降临,告诉天机子、长青子等人,“黄龙剑,需经过此次磨难。玄机子佟羽春,既然自愿加入囚魔峰,逐出师门便是,无必要杀之而后快。”

    ..囚魔峰上,浑身黑雾缭绕的玄机子,耳听得前方魔女杨颖蓉,说是奉玄阴娘娘旨意,赐下魔功,可以助其早日祛除体内咒怨之力。

    玄机子默默看着掌心最后一颗三清丹。三清丹,功效非凡,屡次帮着自己驱赶心魔,温养神识,使得自己慢慢地将一身道门功法,转化为如今的魔道功法,却又能保持神识清明。但终究只有三颗。

    而如今天魔真的从天而降,指名道姓要收自己为门下。

    “真的要入魔?”玄机子不断追问着自己,手中那颗三清丹,显得格外的珍贵难求。

    .。。

    只有罗刹峰上,分外平静。因为吕叶青,忽然发现,自己誓死追随的黑龙使,早已离去多时。

    吕叶青,再三确认黑龙使已经悄然下山多时之后,不但不惊慌,脸上还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平静。他七转八转,来到一处隐秘洞府,打出一连串手诀,然后虚浮着,犹如鬼魅一般,飘了进去。

    洞府中,有两具白骨尸骸。

    吕叶青跪拜在地方,朝着那具老年人的白骨尸骸,磕了几个头,点上鬼门修士独有的安魂香,方才缓缓走出洞府。

    好似重见天日一般,吕叶青忽然仰头对天,对着漫天的黑云,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丝血丝,双眼射出幽幽的目光。

    正所谓曼陀罗藏诸天剑,浩然峰传正气殇。

    莲花清静说玄机,罗刹幽幽安魂香。

第二百二十三章 炼蛟龙

    东海龙骨山,相传乃是上界一条天龙尸骨所化,若是认真算起来,山势绵延近万里。自从黑龙怨灵出世之后,黑龙山变成了怨灵宿主——历代黑龙使的禁地,鬼气森严,阴风阵阵,乌云似海。外人难入,便是龙族一脉的修士,也敬而远之。

    这一日,龙骨山忽然响起无数龙吟之声,一声接着一声,传遍了东海龙宫世界。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龙吟声中,一道道无形的威势如海水倒灌,在东海龙宫世界不断震荡。除了龙宫宫殿及有限的几处有神龙令等秘宝及阵法的护持之外,其余之处,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妖兽,或者普通凡人,都站立不稳,匍匐在地,似乎龙宫七星耀月结界完全破去,万丈海水重压如巨山般碾压而来。

    东海水军舰队,敖厉嵊、敖吉等人,率着各船统领,站在主舰船尾,望着大海深处,只见,风暴四起,浊浪滔天,好似上天震怒,降下无数惩罚。无数的,尽皆被淹没,甚至完全冲毁。

    敖厉嵊对着敖吉等人说道,“看这情形,三太子,恐怕今日便要出关。”敖吉阴沉地点点头,默默无语。敖厉嵊随即又对着几名面带喜色的真灵修士说道,“三太子出关在即,你等可速速前去迎接。”

    那几名修士,本是三太子的旧部。听了敖厉嵊之言,便一躬身,纷纷显出本体,化作一条蛟龙,一头扎进翻腾的波浪中,进入了龙宫结界,朝着了龙骨山飞去。

    龙骨山上阴风更甚,卷着散步在山上各处的乌云,急速地朝着黑龙殿所在的龙首峰涌去,后面还有三条长曰千丈的蛟龙,飞快地紧随着倒卷而去的乌云。那些乌云齐齐涌到黑龙殿之上空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黑沉沉乌压压的,在呼啸的阴风中,似乎随时要摇摇欲坠,不时的有一片片黑云,如棉絮,如墨汁,朝着黑龙殿上飘落下去。

    “敖奇、敖桑、敖勋,你们来得正好,速速将真龙灵元打入,助我收拢鬼气,凝练龙形!”黑云涌动,一张由黑云和青烟组成的鬼脸,忽然出现在上空,张嘴吐言道。

    刚刚赶过来的三人,听见这鬼脸之言,不敢但慢,各自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昂起龙头,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随后,吐出一道龙形光团,朝着那缓缓沉入黑云之中地鬼脸飞去。

    真龙灵元,乃是龙族真人修士修成的特殊灵力,化形之后体内部分灵气化作灵液,包裹着内丹。内丹在这片灵液之中温养,同时又反哺周围的灵液,令其成为沾染上龙族一脉的本命印记,逐渐成为一道道龙形真元。而龙形真元,又会因为龙族神识不断祭炼,产生一丝丝灵智,是名真龙灵元,乃是龙族修士晋升真灵层级不可缺少之物。

    那三道真龙灵元的飞入黑云之中,便发出痛苦万分的吼叫。立在半空、神情萎靡的敖奇、敖桑、敖勋,顿时感觉心中莫名一痛,感应中,自己那道真龙灵元正在被吞噬。

    数道强横的灵力,在黑龙殿中升起,化作一条条黑色龙影,在黑龙殿上不同方位,各自盘踞着,对着那包裹着三道真龙灵元的黑云,打出无数玄奥的手诀。黑云缓缓下沉,在这下沉的途中,越来越小,逐渐化作龙形。那不断的凝实的黑云,有的化作液态,随着阴风洒落下来。那情景,正如一条恶龙出冥海。

    突然,黑云一顿,隐约之间,里面有三条龙形之物,在不断的挣扎,似乎想要朝上飞出来。

    黑龙殿中,黑龙使文天祥,脸色一沉,“三道真龙灵元,来自不同之人,似乎无法完全融化?”

    旁边一黑衣老者,嘿嘿一笑,“敖无畏这小儿,太过贪心,我等先前已经告诫过,他神魂已经虚弱不堪,一条蕴含有神识的真龙灵元足矣。先前赶来的七公主已经吐了一条出来,他还不知足,看到旧部来了,又开口索取,想着到时候凝练鬼身之后,一步登天。真是自寻死路!”

    说话之人,正是悟虚在化龙潭遇到的敖拓。这敖拓当日与敖拜争夺王位,积怨颇深。此次,虽然鬼龙一系与老龙王达成协议,要助三太子敖无畏转修鬼道,凝练鬼龙之躯。但如今敖无畏自找苦吃,甚至有可能凝练不成,魂飞魄散,敖拓自然乐见其成。

    文天祥,皱皱眉头,望着大殿中间那具虚浮的躯体,沉声道,“拓兄,大局为重。还请诸位祭出鬼龙令,助这小儿凝练鬼身。说起来,到时候,也是我鬼龙一脉。”

    旁边围坐着的几道身影,沉默了片刻,也说道,“文殿主说的是,此次我等与敖拜达成了协议,我等出手救下敖无畏,助其转修鬼道,敖拜彻底开放七星耀月界,解除龙族不修鬼道的禁令。事关重大,我等切莫意气用事。”

    当日,化龙潭,悟虚被敖拓等人连哄带骗,助其炼化了敖枫所持的那面神龙令中的两道天罡正雷,神龙令便被敖拓等人炼化为鬼龙令。

    这鬼龙令奥用无穷,便是凭借着此物原先与神龙令的同源之因,鬼龙一系方得以庇佑,在以神龙令坐阵眼的七星耀月结界中,通行无阻,不受阵法天然轰杀。

    此番,文天祥出言叫敖拓祭出鬼龙令,却是想凭借鬼龙令与那镇守龙宫的神龙令真身的玄妙联系,牵引一丝结界之力,助敖无畏融合后续的三道真龙灵元,顺利修成鬼龙之身。

    敖拓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是置气之时,狠狠地道了声,“便宜这小儿了!”说着,便与旁边四人,向着半空中的浮现的那块黑色令牌,打出灵诀。

    “三太子,神魂速速退出黑云,回到宿体暂避!”一个声音从大殿中响起。话音刚落,一团黑影便从黑云中飞遁而下,钻进了大殿之中沈昌岐的体内。

    那黑色的鬼龙令,随即飞出殿外,来到黑云上空,迎风而长,化作一把宽大的利剑。随着,那黑色利剑倒转,剑尖向下,朝着黑云;众人便看到龙宫结界上空,生起无数电闪雷鸣,一道道细小的绿色惊雷,带着惊人的气息,汇聚在一起,顺着剑柄,在剑身上不断游走。

    便见得,那把鬼龙令化作的宝剑剑尖,喷出一道道黑光,打入黑云之中。

    黑云之中,顿时一阵鬼哭狼嚎,似乎有无数冤魂在哭泣尖叫。

    黑龙殿中,文天祥,厉声喝道,“尔等三人,还不速速关闭神识!”说罢,一会袖袍,打出一道黑气。那黑气,飞到敖奇、敖桑、敖勋之处,顺风一卷,将震晕过去的三人,封在其中。

    真龙灵元,蕴含有一丝本体的神识。若是炼化之时,没有完全隔断其与本体的联系,炼化起来,颇为麻烦。先前,七公主那道真龙灵元,因为事前得了文天祥等人嘱咐的七公主,一心想要救三太子,心中彻底舍弃,自然无碍;后面赶来的敖奇、敖桑、敖勋,虽然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道真龙灵元,但感应着其被吞噬,自然而然,潜意识有一种排斥心理。

    文天祥等人,看到这三人过来,本不在意。不料藏身于沈岐昌体内的敖无畏神魂,得竟然突然飞到黑云之中,向着三人索取真龙灵元。正在施法的文天祥等人,却是没有来得及叮嘱这三人。

    此刻,这三人蕴含在三道真龙灵元的神识,没有主体牺牲奉献的念头,犹如垂死困兽一般,在黑云内不断挣扎和肆虐。但此刻,鬼龙令祭出,一道道黑色电光没入。这三道真龙灵元,逐渐被打散,藏在其中的神识不久完全暴露在无边鬼气和道道黑雷之下,发出阵阵令人心颤的哀鸣声。

    片刻之后,哀鸣声消失,鬼龙令急速缩小,流星一般飞回了黑龙殿。那层层黑云瞬间,完全变成一条龙形,一边朝着极速飞上来的一团黑影飞去,一边发出喋喋的鬼叫。

    与之同时,黑龙殿中敖拓不由也发出喋喋的阴笑声,沙哑、刺耳、伤神。其身边一人,不由大惊道,“想不到这三道真龙灵元,在轰杀之下,竟然产生了怨灵!”

    “不是怨灵,是三道藏在灵元之中的神识被磨灭之前,产生的怨念。不过,也够敖无畏受的了。”文天祥,双眼如炬,抬头望着大殿上空。

    果然,几声鬼叫之后,那黑云所化龙形便再无任何动静。但等到三太子所化的那团黑影钻进去之后,想要汲取了打散的真龙灵元之时,黑云却忽然蠕动起来。

    “敖无畏,这些怨气,鬼龙令无法驱除,却须得自己加以炼化。”下方黑龙殿,敖拓冷冷地声音响起。

    远远站在一旁的七公主敖颜等人,见黑云不断蠕动,四周温度急速下降,急忙飞道近前,一边焦急万分的注视着,一边大声喊道,“黑龙使前辈,那些怨气,有无关碍?”

    “七公主,这些怨气,对于三太子凝练鬼身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若是三太子在汲取灵元的过程中,无法化解这些怨气,神识恐怕有些影响。”文天祥,淡淡地答道。

    “有何影响?”七公主急忙问道。九太子,坐镇龙宫,四太子已经出海。其余姐妹和三太子厉无畏关系都不好,听说其要转修鬼道,更是不喜,都只是派了一些属下前来,自己在此,孤身一人,却是觉得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办法应付这些突发情况。

    “怨气纠缠不清,神识受此影响,日后你们家怕是要出一个嗜杀的大魔头。嘿嘿。”敖拓答道,阴森森的声音,似哭似笑。

    “恳请诸位叔伯出手,助三哥将这些怨气化去。敖颜定有重谢!”七公主躬身说道。

    “也罢,只要侄女你将身上的神龙令,送与黑龙殿,老夫等便勉为其难,拿着这把老骨头,助其将这些怨气化去!”敖拓桀桀笑道。

    “罢了,莫要戏弄七公主。”文天祥,坐在那里,一边朝着黑云打出一片黑色龙鳞,一边对着七公主敖颜说道,“本座,以黑龙鳞,将那些怨气汲取一二,散于龙骨山鬼气之中。”

    七公主一边道谢,一边又焦虑地说道,“还请黑龙使前辈,多打出几片龙鳞。”

    “这些怨气,与灵元融在一起,我若是出手完全将怨气汲取,则灵元也便被我夺来,散于龙骨山鬼气之中。三太子,此刻正在炼化,若是被我将怨气和灵元完全夺去,强自打断,则功法反噬之下,更加危险。”文天祥,端坐在蒲团上,朝着敖拓等人看了一眼,便再无任何言语。

    有些话,文天祥,没有说。文天祥落海之后,之所以成为黑龙使,便是融合了上界陨落黑龙的怨灵;但其早已以儒门玄功将怨气完全渡化,不然如何保持神识清明,从容行事?是以,文天祥不是不能将这些怨气渡去。但救的话,却须得其进入黑云之中,将那些龙族怨气吸入自己的玄影龙煞之中,如此一来,龙族怨气上身入煞,自己又须要耗费时日,闭关渡化,不然自己恐怕又要成为早先的黑龙使,怨气缠身入神,变成怨杀无比的行尸走肉。如今,庐山开启在即,自己怎么可能闭关?

    而敖拓等人,却没有这层限制,他们被幽禁在化龙潭数百年,自身本就淤积着一股怨气,修炼鬼道功法,化身鬼龙之后,那股怨气却还在体内,与鬼气融为一体。此刻三太子面临的危机,若是由敖拓等人前去化解,则自然轻而易举。但敖拓等人,怎可轻易帮这个忙?

    只要敖无畏不死,能够顺利凝练出鬼身,黑龙殿与老龙王的约定便算完成。至于敖无畏到时候,是不是嗜杀,或者不时发狂。则不在众人考虑之列。

    七公主敖颜,自然不可能将老龙王赐下,自己随身携带,须臾不离身的神龙令拿出来。见文天祥如此说,便敖拓等人袖手旁观,便只好退到一边,默默祈祷,心道,“只要凝练出鬼身,便是有些怨气也不要紧吧,无非是三哥比以前还要喜欢杀人罢了。”

    敖拓端坐黑龙殿,神识将敖颜的神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也不再多言,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畅快的笑意。便是其余五人,也是默默无语。

    黑龙殿六名真灵修士,依照协议,耗费功力,以鬼龙问天大阵,聚拢龙骨山无边鬼气,为敖无畏温养神魂,颠倒阴阳,令转修鬼道的敖无畏,一旦凝炼出鬼身,便是真人修士,若是其再汲取四道真龙灵元,那么其修为岂不是一下子就到了真人中期?

    虽然同是龙族一脉,敖无畏转修鬼道之后也算是鬼龙一系,但毕竟是老龙王的三太子,若是一下子令其直升真人中期,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化和事端?自己六人虽然是真灵修士,但不可不未雨绸缪,不可不防。毕竟敖拜的手段和机心,众人都早就深刻领教过。

    一时间,黑龙殿内外,无人出声,都默默感应着上空。

    但见,黑云之中,不时响起低沉的龙吟之声。随着这龙吟之声,边缘的黑云时而散开,露出一四色光彩的光团,时而又聚拢,散发出无边的阴冷鬼气。一丝丝怨气,在黑云的聚散只之间,也飘散开来,随着呜呜阴风,显化出泣血龙影,令空中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暗红。

    “三道真龙灵元,怎么产生如此多的怨气?”文天祥,皱眉,望着殿外。

    “嘿嘿。。”敖拓,低声的笑声,同样也望着殿外。

    “难道是敖拓搞的鬼?也罢。”文天祥,不由恍然大悟,随后手中灵诀飞速打出,高声道,“灵元已经完全融化,三太子,速速运转鬼龙问天心法,凝练出鬼龙之身。”

    顿时,黑龙殿上一阵风起云涌,,无边鬼气,朝着黑云内部急速收缩。与之同时,那些在空中极淡,但又似乎无处不在的泣血龙影,一下子厚重起来,竟然也咆哮着,犹如一道道血红浪潮一般,向着黑云那不断蠕动之处飞去。

    一声声龙吟冲天而起,一道道焦急狂乱的气息冲向四处。

    黑云一下子散开,一团血海,露了出来,一条飞龙在其中急速游走着,时而昂首长吟,时而扬爪挥舞。

    七公主敖颜正欣喜地看着,却脸色越来越白,惊叫道,“龙族血煞!该死的敖奇、敖桑、敖勋,定然是用真龙灵元,杀过本族之人!”

    “小丫头,难道忘了,他三人,当年奉龙王之命,擒拿所谓逆党,不但杀了赤水君全家,而且将当年求情之人,也悉数捉拿,关在化龙潭?”空中一个疤脸大汉,站在一片黑云之上,一边目不斜视地一片血海之中的敖无畏龙魂,一边冷冷说道。

    七公主敖颜,面色一变,望了望这疤脸之人,忽然失声道,“朱世伯?”

    那一脸刀疤,两手长满了鲜红肉疙瘩的中年人,朝着敖颜,看过来,“难为七公主还记得朱某。当年,朱某因为替赤水君求了一句情,便被令尊大人,着令三太子擒下,封了功力,发落在暗无天日、地冒硫磺的化龙潭。上百年过去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蒙殿主传授鬼道功法,侥幸生还,还在三太子转修鬼道之时,见到七公主你。”这人,语气极淡,似乎一切身外事,尽在云散处。

    敖颜,幼时常去这朱世伯府中玩耍,却不想今日骤然重逢,昔日风流倜傥的朱世伯如今是这幅模样,听着其漠然言语,心中却是万分伤感,“当日,敖颜尚小,父王将朱世伯治罪之时,敖颜却是不敢为朱世伯求情。倒是让朱世伯,受了许多苦难。”

    这朱世伯,嘿嘿一笑,朝着敖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便不再说话,又将头抬起,目光炯炯地望着血海中不断咆哮飞走的三太子敖无畏的龙魂。

    敖颜望着周围空中,那一个个鬼气森森,面色冷漠地鬼龙修士,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失声道,“难道现在这龙族血煞,是你们故意弄出来的,要报当年之仇?”

    “哼!小丫头不要乱说!”敖拓等人在黑龙殿中,纷纷开口。敖颜不提当年之仇还好,一提,敖拓等人好不容压下的一丝火气,又冒了出来。

    “七公主,切莫胡乱猜疑。三太子,转修鬼道,便与我等同属一脉;何况此事,乃是我等与龙王发誓约定,又岂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文天祥,沉声答道。

    这时候,龙宫派出的护法观礼的人群中,忽然飞出一名身披红衫的妙龄女子,径直朝着上方翻滚的黑云飞去。

    “大胆!来者何人,速速退下!”一名在外围负责警戒地鬼龙修士,大声喝道。

    敖颜怔了怔,识得这是随三太子回到龙宫的贴身婢女,皱皱眉,方才出言轻喝,“美雪子,切莫靠近。”

    这名女子对着周围的喝声,恍若未闻,一边朝着黑云深处的血海飞去,一边双手举过头顶,十指散开,犹如一段莲花。随后,其口中缓缓吐音,“唵、嘛、呢、叭、咪、吽!”

    一朵朵白色灵气,从其十指散发出来,将席卷而来的血海浪潮挡在了外面。而随着这女子不断的吟诵。

    血海中,那条浮沉狂暴的飞龙,忽然顿了顿,随即,也昂首发出六声龙吟。一音一吟,所吟之音,也隐约是那“唵、嘛、呢、叭、咪、吽”六字。

    到了后面,那女子十指散发出来的白色灵气,逐渐壮大,慢慢侵入血海。而血海中,敖无畏龙魂所凝聚出的飞龙,居然两爪也微微合拢,作了一个莲花印的手势,口中发出密集的龙语密咒,全身流出道道白光,一瞬间将血海消解了大半。

    “佛门的六字大明咒!”

    “他疯了吗?凝练鬼身之时,居然修习佛门的六字大明咒!”

    便看到,随着血海的渐渐消解,敖无畏的龙形神魂也逐渐消瘦下去,似乎那流出的道道白光,不但湮灭了血海,也带走了其自身的精气神。

    “可恶!”文天祥一声大喝,和敖拓等人撤了鬼龙问天大阵,将受到波及、正急速消散的鬼气飞速散开,落在龙骨山之上。随后,齐齐飞到殿外上空。

    这时,敖无畏和那女子也停了念诵,一道灰色的龙影,低吟了一声,朝着黑龙殿中虚浮的沈昌岐肉身飞速而去。

    随后,一声长啸,从黑龙殿传来。一道人影,飞到高空,全身缭绕着黑色云雾,其气势也不断攀升。随后,一声长长的龙吟,响彻整个龙骨山,整个东海,那人化作一条黑色龙影,从黑龙殿所在的龙首山飞了出去,沿着龙骨山山脉,急速游走,双爪不时挥舞。所过之处,浓厚的鬼气,几乎为之一空。

    看得文天祥等人心痛不已,急忙出声道,“三太子,刚刚凝练好鬼身,切莫汲取过多鬼气,以免鬼身不稳!”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人影如闪电般,飞了回来。一身薄衫,一根木簪束发众人一眼,清秀的面容上,两颗冰冷的眼珠,射出道道灰色的光芒,漠然地环顾四周。忽然,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邪意,脚踏虚空,走到文天祥、敖拓等人面前,拱手道,“敖无畏,多谢诸位殿主,出手成全。改日,自当携重礼拜谢!”

    随后,右手一招,那被黑气封印住的“敖奇、敖桑、敖勋”三人,旋即飞了出来,来到其身边。三人正要拜谢,一阵狂乱的阴风吹过,便随着敖无畏不见了踪影。

    随同消失的还有那叫做美雪子的红衫女子。

    正所谓龙骨山上鬼影重,黑云深处炼蛟龙。

    四道灵元开血海,六字密咒隐真容。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暖香烟

    敖无畏,一手提着中岛美雪子,一手提着敖奇三人,不一会儿,飞到一处金碧辉煌之地。

    下方的守卫,眼看着头顶天空一片巨大的乌云,飘飞过来,浓墨欲滴,阴风号号,急忙喊叫着保卫宫殿。

    却见,乌云从中间露出一张雪白的龙头,那龙头微微昂起发出一声龙吟,下方的守卫顿时一阵酥麻,大叫道,“恭迎三太子回宫。”

    便只见乌云收起,一个清秀的书生,带着敖奇等人,虚浮在空中,冷冷地朝着下方宫殿和守卫看了一眼。那些守卫,顿时又大叫道,“恭迎三太子出关!”

    一阵风乍起,空中再无一人。

    一干大小头目,急忙屁滚尿流地朝着殿中大厅,蜂拥而去。到了门口,却见敖奇等人,从大厅中倒飞出来,站在那里,堵着众人,面朝厅内,弯腰抱拳,大声道了一声,“遵命!”随后转过身,各自朝着不同方向飞去。

    便又听得敖无畏的声音,从厅中传来,着令众人准备夜宴,各安职守。这些大小头目,便学着敖奇三人方才模样,声如洪钟,齐齐道了声,“领命!”

    三太子宫殿中,顿时一片忙碌。

    大厅中,正主儿,遣派好这一干人等之后,方才落座在一面雕刻着金龙的金椅之上,双手扶着扶手,徐徐将珠光宝气,灵气*人的大厅扫视了一圈,方才侧过身,对着坐在一旁的中岛美雪子,缓缓说道,“多谢中岛姑娘,出手相救。”

    那身着红衫的中岛美雪子,盈盈笑道,“沈君,算无遗策,胆识过人,方才有此奇遇,美雪子只是举手之劳。”

    坐在上方正首的沈昌岐,俊白的脸庞,泛起一丝妖异的笑容,“幸亏这敖无畏身为龙宫三太子,知晓龙族诸多隐秘,不然便是我吞噬了他的神魂,也难以遮掩周全。”

    原来,沈昌岐当日一身怨恨,神魂陷入极度绝望之际,悟虚一时不察,以为其已经死去;敖青胡说其没有死,假借救其性命之际,将三太子敖无畏的神魂寄予其身,打算借尸还魂。却不料,沈昌岐居然真的没死,在识海与沈昌岐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等到敖青发觉,助三太子将夺得肉身控制权,敖无畏还没来得及完全吞噬掉沈昌岐,又碰到了出海的李秉澄、梁晓如、悟虚三人。那李秉澄和梁晓如,一照面,便大打出手,要擒下敖青。便是那个时候,敖无畏神魂被梁晓如点起的沉龙香一熏,彻底昏迷,沈昌岐的神魂方才趁机将其敖无畏给压制住了。

    旁边的中岛美雪子,看出了一些端倪,沈昌岐在与敖无畏相互搏斗和吞噬过程中,熟知了不少龙族隐秘,见中岛美雪子似乎起疑,计上眉头,索性暗中传音中岛美雪子,以神魂与其发下生死同心的誓言结成了同盟。中岛美雪子,助其炼化敖无畏的神魂,蒙混过龙族,当上三太子;沈昌岐则到时候,助中岛美绪子,杀回东瀛,一统神宫,一统东瀛。

    两人随敖青到了龙宫,此次上黑龙殿,是最为凶险的一次行动,也是最为关键的行动。无论如何,沈昌岐作为人类,其神魂是不可能有龙魂的形态和诸多妙用。虽说先前敖无畏神魂被沈昌岐彻底压制,但要说完全吞噬,沈昌岐却怕敖无畏神识彻底消散之前,施展那龙族血咒。到时候,莫说自己是否能够承受,便是引起那种血海异相,便难以解释。

    恰好,中岛美雪子打听到东海龙宫如今又鬼龙一脉。沈昌岐,冥思苦想,最后便想到了借助黑龙殿鬼龙问天大阵,来帮着自己彻底吞噬敖无畏神魂,又以炼化真龙灵元时候产生的反噬,来遮掩那血咒怨煞的真实由来。

    而当初,中岛美雪子对着临走的悟虚啼哭,沈昌岐趁机与其一道,当着敖青之面,向悟虚求来佛门功法,也是预备着化解龙族血咒怨煞的。

    沈昌岐,回忆着种种凶险,不由以掌拍案,心有余悸地说道,“想不到敖无畏果然不是为了活命,诓骗于我。那龙族血咒怨煞,果然厉害至极,要不是中岛君先前告诉本座,悟虚大师曾经化解过一颗龙舍利,你我灵机一动求得佛门六字大明咒,只怕今日也难以善了。”

    中岛美雪子,笑道,“佛门功法,确实尤其独到之处。沈君,先前念出密咒,似乎连自己的神魂也受了不小的伤害。”

    沈昌岐点点头,“本座当时吞噬了敖无畏的神魂,又借着鬼龙问天大阵,炼化了四道真龙灵元,修得无上龙魂,但毕竟修炼的是鬼道功法,对于佛门六字大明咒,自然极其敏感。幸亏是本座自己秘诵此咒,一待血海消失,便停了下来。”顿了顿,张张嘴,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本座以四道真龙灵元为本源,汲取龙骨山无数鬼气,炼成的鬼身,也被六字大明咒化去不少,不然,本座现在便是真人四层的修为和境界。”

    中岛美雪子,正要开口说话,忽见沈昌岐一皱眉,甩出一枚令符,交给自己,说了一句,“本座现在要去补充灵气,晚上自会出来。此令符乃三太子的信物,你吃此令符,可以在宫中任意行事。”

    话音了了,其影渺渺。

    显然是,沈昌岐凭着从敖无畏出得来的记忆,去其练功密室去修炼去了。

    中岛美雪子,拿着那温润如玉的令符,赏玩片刻,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龙椅,也起身走出大厅。

    没走几步,一个逡巡在附近的铁甲修士,随即如幽灵般出现在其面前,抱拳行礼。中岛美雪子举起令符,“三太子有令,今晚夜宴,将飘香楼楼主和枭龙山的人请来。”

    那铁甲之士一抬头,望了中岛美雪子手中的令符一眼,随即低下头,沉声道了一句,“中岛姑娘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随后,退了下去。

    中岛美雪子,忽然把手一招,止住这名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东海妖修,细语问道,“这位大哥,有礼了,本姑娘想要沐浴一番,不知道府中有什么好去处?”

    那名妖修,又是抱拳答道,“在下赵子孟,不敢当中岛姑娘的礼。”说罢,微微侧身,朝着东南方向一指,“绿雾升腾处,便是东海十大温泉之一的暖玉烟。”说完,又招手,从远处叫来两名侍卫,命其在前面引路。

    中岛美雪子,笑盈盈地朝着这名妖修看了两眼,随后便随着那两名侍卫朝着暖玉烟走去。

    温泉中,连日担惊受怕的中岛美雪子,彻底放松了下来,美美地泡在温暖的泉水中,几欲沉睡。还是由远处的侍卫提醒,方才警醒,天色不早,夜宴即将开始。

    正要起身,却看见许多婢女鱼贯前来,手托玉盘,玉盘上盛着华丽无比、流光溢彩的服饰。前后四名婢女,为其穿上雍容漫长的长袍,佩戴上红得发亮的吊坠,抹上比海鱼油脂还要滑腻的润肤膏,喷洒上异香扑鼻、闪着晶莹之光的花粉。。中岛美雪子,她望着长袍上碗口大小的牡丹花,望这水面中自己头上那盏凤凰玉坠,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分外成熟的笑意。

    在众多婢女的簇拥下,中岛美雪子,赤着脚,走在温热的玉石台阶上,缓缓从一扇侧门,走进大厅,在沈昌岐的含笑注视下,沉稳地坐在了其身边右侧的玉椅之上。

    沈昌岐收回含情脉脉的目光,朝着大厅下方环视一眼,举杯笑道,“美雪子,来晚了。本座,替她向诸位赔罪敬酒一杯。”

    此时,东海龙宫世界,各方势力都有代表前来,三太子原本的部属,更是来了大半。众人,济济一堂,已经酒过三巡。前三杯,除了第一杯之外,都是众人恭贺三太子归来,且修成鬼龙之身。如今,众人见,三太子对这名原本不过是随身丫鬟的中岛美雪子,如此在意,不但令其身着王妃服饰,而且主动以其名义,敬酒。心中惊讶,转念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女子在三太子最为危难,最为落魄之际,一路相伴,三太子如今自然另眼相看。这倒是好事,原先薄情寡义、脾气狂暴的三太子经此大劫,却变得有礼有节,重情重义。

    大厅中,众人互相张望了一下,便齐齐笑道,“不敢当,愿与三太子同乐。”

    一杯酒饮罢,沈昌岐一手抚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本座当年,年少轻狂,仗着父王的宠爱,整日不求上进,胡作非为,搅得东海不宁。如今与诸位重逢,回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不由心生愧意。”

    说罢,又举起杯,然后又缓缓站起来,向着下方走了几步。

    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不少人更是出声叹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太子一番生死磨炼,气度更甚从前。”

    便是一些来自与三太子不对路势力的人,虽为开口出声,脸上也浮现不同先前的神情,默默审视着这个失踪百余年,昔日嚣张跋扈的三太子。

    沈昌岐,回到座位上,沉吟片刻,又缓缓说道,“今日宴罢,明日,本座便要尊父王之命,出海征讨,一来报仇雪恨,二来助阵庐山。按照父王的计划,在座诸位,不少人,多半也会陆续出海入世。到时候,本座再与诸位一道,重振我龙族声威。如此,也好偿还昔日荒唐罪过。”

    这段话,说得有点讲究。大厅中一些人,还听不出什么名堂,只是在那里附和着,哈哈大笑。一些老谋深算者,却是品出了一丝味道,郑重其事地朝着座上的沈昌岐举起酒杯,言道,“东海大业,我等愿与三太子一道,战而图之。”

    “好!”沈昌岐,猛地一拍玉案,双目闪起点点绿莹莹的光华,只听大厅中一名男子,啊的一声惨叫,被摄到半空中。

    众人便看到沈昌岐,鼻孔微微一吸,那男子身上飞出一道黑色气流,钻进沈昌岐鼻孔之中;沈昌岐再轻轻一呼,一阵阴冷的细风穿堂而过,那定在半空中的男子,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沈昌岐却又淡淡地笑道,“此人乃是飘香楼楼主。本座爱妃美雪子曾经被此人掳去,充作舞姬。此人不杀,本座出海,心中难安。”

    大厅中,一片沉默。忽然有人大声喝道,“杀得好!”

    顿时,附和之声,纷纷响起。

    “如此恶人,千刀万剐,也是便宜了。”

    “飘香楼,残害无辜,作恶多端,早该灭了。”

    。。

    当夜,飘香楼,被许多人联手夷为平地。那些人,不蒙面,不易容,光明正大,生怕没人看清自己的长相一般。杀完之后,有几人还站在那里破口大骂了几句,方才扬长而去。

    当夜,文天祥、敖拓等人,听完沈昌岐杀人时的详细情景,不由纷纷皱眉。“吸人神魂,却是容易。但一呼气,将人吹得尸骨无存,却又不带一丝鬼气。这手段,怕是真人四层,也难以做到吧?”一个真灵鬼龙,捻须问道。

    “吞噬神魂,如饮甘泉,鬼气内敛,似鬼似神。若果真如此,怕是我等单独一人想要杀他,也很难做到。”敖拓微微懊恼的一挥漆黑袖袍,“我说敖拜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和我等达成协议!当初就不应该我等六人联手,聚拢龙骨山无边鬼气,又助其炼化了四道真龙灵元!”

    “恐怕,敖无畏当时念诵的那六字大明咒,有些古怪。”文天祥,缓缓说道,欲言又止。

    “难道敖无畏那小儿,在外面,学会了喇嘛教的白骨*?”敖拓忽然会意,冷声问道。

    喇嘛教白骨*,来源于佛门白骨观。练成之后,一念之间,可令人腐烂而死,犹如身中剧毒,功力深厚者,更是一眼看下去,便叫人化作白骨一堆,甚至连白骨也化成灰。

    。。

    “这次沈君你凝练鬼龙之身,那七公主可是主动舍弃了一道真龙灵元,损失了百年功力。”

    “当时,我刚刚凝练成功鬼龙之身,一则是怕露出破绽,二则是不想敖枫以为我和其有什么暗中往来。难道你没看见,今夜夜宴,龙宫那些太子和公主们都没有钱来?”

    “暗中有什么往来?”中岛美雪子,忽然笑了起来。却被靠过来的沈昌岐轻轻拍了拍.。又是一阵娇笑声响起。

    暖玉烟温泉中,沈昌岐与中岛美雪子相拥而卧。

    周遭,冉冉碧绿热气,如烟升天。

    中岛美雪子,轻轻吻了一下沈昌岐的脸,柔声说道,“自我离开东瀛,你是第二个真心对我,毫无偏见和歧视之人。”

    “哦,第二个?”沈昌岐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中岛美雪子。

    扑哧一声,中岛美雪子娇声笑道,“沈君,你吃醋了?”

    沈昌岐看着一脸捉狭的中岛美雪子,忽然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说完,将头垂下,贴在了中岛美雪子泛红脸颊之上。

    中岛美雪子,缓缓闭上双眼,喃喃说道,“什么都瞒不过沈君。看来美雪子以后是不能再当神水官了。”

    “不要当神水官,我要你做神宫宫主,做东瀛女王。”沈昌岐,在中岛美雪子耳边低声说道。

    “真的吗?”中岛美雪子,羞涩地扭开头,似乎被沈昌岐嘴边的热气烫得不行。

    “千真万确!”沈昌岐,紧紧搂住中岛美雪子,望着那双晶莹眼眸,一边将头深深地埋下,一边在其胸脯间说道,“因为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暖香烟温泉之中,波浪汹涌;甚急,一如此刻东海海面。

    正所谓乌云无边身影翩,万众瞩目夜宴间。

    暖香生烟温如泉,郎情似水妾意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