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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还珠楼

    readx;今天下午,吴王朱元璋忽然下令,由大都督李文忠为主帅,冯胜为副帅,率八万大军,入夜之时,以常遇春为开路先锋,北伐元魔。

    廖永忠,作为常遇春手下副将,以自己熟悉魔军内情和太湖水势,慨然请命,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从.到太湖,廖永忠那重愈百斤的玄铁雁翎刀,不知道砍下多少脑袋,染了多少鲜血!他一声不哼,手起刀落,杀到后来,便是己方士兵,也不得不避开其三尺刀锋,由着他一个人横冲直撞,在最前面,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直到冲进那犹如沼泽地一般的黑色湖水中,直到刀锋滴落的鲜血将身边的湖水染成暗红,廖永忠方才停了下来。他犹如杀神一般,伫立在湖水中,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哪处是粘了魔气的湖水,哪处是渐渐凝固的血污。

    这时候,负责除魔的佛门道门修士他们,带着各式法器,灵药,从后方队伍中飞出。两个鸡鸣寺的僧人,飞过廖永忠身边之时,还忍不住洒下一片清心草、菩提子熬成的驱魔水。几个胆大的士兵,这才大着胆子跑过来,抓着他的双臂,将他拖回了大军之中。

    军帐中,廖永忠,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潮湿的地上。此刻,鸡鸣寺的僧人,还有庐山下来的释儒道等正派修士,正在施法,在洪泽湖驱魔。外面静悄悄的,但廖永忠的耳边,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虫鸣声,种种毒物魔物的嘶叫声,冷风声,敌军将士的惨叫声。。他正要混混沉睡去,却又忽然听到赵彤在黑云中的清脆冷语,韩林儿的大笑声,还有那些魔修阴毒残忍对自己笑,还有自己滁州部下一排排地站在那里。他似乎神识模糊,感官错乱。

    “廖将军,魔气已经深入你的五脏六腑,小僧无能,若是施法,恐怕将军形同废人。”冥冥中,廖永忠,耳边又想起当日,悟虚一脸遗憾,对自己所说的话语。

    “不!”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廖永忠挣扎着,盘腿坐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太上老君。这些尊号,不断地随着乌黑粘稠的血水脓水,从其嘴边流出。

    洪泽湖中,湖水汩汩响,黑气袅袅绕。八名宽袍僧人,脚踏虚空,依方位,簇拥着身着天蚕丝做的白色僧袍的灭嗔,好似吴王身边的贴身侍卫。释海临走之时,当众有交代,灭嗔代行教主之职。此刻,僧袍上金丝绣成的福田,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灭嗔的脸色却是阴沉着如水,他默默地听完旁边属下的恭禀,沉思片刻,忽然一抬手,“教主,远上庐山,吴王态度暧昧,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今夜,正是本教大显身手之时,所以本座这次率尔等,主导此次太湖驱魔之行。传令下去,这洪泽湖乃是那魔道与本教叛逆的一处重要据点,切不可轻佻大意,务必除恶务尽,没要叫旁人笑话,抢了风头。”顿时,周围一声唱和,便有四人分头飞去。

    没有喊杀声,也没有一个魔修出现,似乎寂静得有些过分,有些不安。一名僧人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那袅袅黑气浓密了起来,瞬间将此间笼罩包围。黑暗中,数名魔修,随即从水中出。灭嗔一声冷哼未落下,此间复又变得幽静无比。

    幽静中,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花莲妙法宗的白莲.也不过如此。”阿谀之声,顿时在四周暗处响起。这阿谀之人,似乎很是老道,稍纵即逝,复归于肃穆的沉静。片刻之后,那清冷的声音又响起,“都撤了吧,洪泽湖让给朱元璋,本宫倒是要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哼,让我与花莲妙法宗结仇。”

    千里洪泽,无边魔气,随即渐渐淡去,在月下重复清明。应天府,朱元璋的军士,顿时发出阵阵欢呼。

    洪泽湖东去,又数千里,东瀛之地。

    美雪子和沈昌岐,并肩而立,下方是匍匐的人群,还有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望着下方,美雪子,忽然泣不成声,“美雪子,远走中原,一直心系神宫,心系万民。千辛万苦,今夜归来。。”

    这时候,沈昌岐威严地扫视着四周,“美雪子,已经亲手杀了龙潜,为神宫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如今,正是一统天下的时候,诸君同心同德,奋发有为,便在此刻!”他斩钉截铁的声音,犹如利剑横扫而过,一条巨龙,飞翔在上空,冷漠地注视下方。

    “我等愿奉美雪大人为神宫之主,平定天下!”一个人抬头。随即无数个相同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依旧空旷的山洞之中。

    当夜,也就是鬼道修士率领三万精兵,千里夜袭汴梁之夜,也就是朱元璋精锐尽出,北伐至太湖之夜,美雪子和沈昌岐,先是血腥收服了东瀛秘密组织神宫,随即以一万东海妖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东海妖盟扶持下的龙潜一部展开了疯狂地进攻。

    一夜之间,所谓的龙之幕府,分崩瓦解,东瀛群岛,望风披靡,尽皆臣服于神宫。

    。。

    这些事情,蒙古草原的悟虚和多吉,所知不多。悟虚弹指射雕,多吉挥手救活。他二人在云中一番对答,一番默立之后,已是朝着庐山而去。

    “人世间,几多愁,细思量,须忘忧。”悟虚站在那依旧奔流不息的三叠泉,回想前尘往事,感慨万千。遂同多吉,双双手指点出,打开庐山结界。

    一上庐山,悟虚和多吉,便大吃一惊。庐山上整个这一方天空,昏沉沉,黯淡淡,阴风阵阵。

    悟虚和多吉,神识感应,只觉方圆数百里里,难觅修士,偶有一两个,也是急匆匆地御空而飞,好似大难临头一般。

    这是为何?悟虚拦住一人询问。那人诚惶诚恐地看了悟虚和多吉一样,“两位高僧难道不知道么?囚魔峰圣物,魔天轮要出世了!“

    囚魔峰圣物,魔天轮,要出世了???悟虚大吃一惊,抬头遥望,但见东面囚魔峰方向,魔气滔天若烈焰,果然不同平时。而旁边的多吉,也是脸色一凝,对着悟虚说道,“囚魔峰开启在即,师尊命我赶赴求魔岛。”

    多吉话语中,只提到了他自己。悟虚低头计较着,自己要不要随其一道,毕竟自己不去反而显得格外生分了。

    这时候,多吉又说道,“师弟,此番囚魔峰上,必有一番争斗。师弟你,到时候,面对赵彤等人,颇为尴尬,说不定反而给旁人落下口实。倒不如,静观其变。”

    悟虚沉吟着,缓缓问道,“六峰开启,这六荒神魔乱天大阵方能真正运转,打开通往天外天的通道。难道正道修士,当真要阻止魔天轮出世,囚魔峰开启?“

    多吉苦笑一声,”这便不是你我操心,可以左右的了。三教真灵大修,自然有其考虑。“

    悟虚望着多吉,轻轻点头道,”既然师兄如此说,悟虚便暂且先随师兄去求魔岛了。“顿了顿,自言自语般,”先回莲法峰,看看张翠露、何其峰等人如今怎样。“

    “莲法峰,人事复杂,师弟又带着上界神物星云竹,一切当小心谨慎。“多吉,一边神识传音,一边缓缓飞去,侧身对着悟虚,以目示意。悟虚,依依不舍,合掌送罢,方才毅然转身,朝着西面莲法峰飞去。

    一路上,但见云海中众修士,似乎汲取了上次莲法峰开启时候的教训。有洞府的纷纷蛰伏,没有洞府的又有点小钱的,寄宿于背后有势力的大酒楼大客栈,企图依托大酒楼大客栈的禁制,抵挡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剩下一些落魄散修,求告无门,无人收留之后,像灾荒年的难民一般,也都拼死涌进了那些大的岛屿之中,大岛屿好歹也有些阵法禁制,虽然仓促之间,有多少威力和效果,还很难说。

    悟虚忽然想到了刘伯温和玄机,当即向二人发了讯息。片刻之后,二人分别回讯。刘伯温的回讯很长,除了详细说了一下囚魔峰开启之事,还在最后提醒悟虚,陆妙影等人一直在暗中探寻悟虚的踪迹,好几次还找到了刘伯温这里。玄机子的回讯则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玄影岛,我等三人详谈。“显然,似乎,也给刘伯温发了讯息。

    玄影岛???悟虚皱眉,自己当初一时心恼口快,提议组织暗杀黑市,之后,与刘伯温却是万分犹豫,却不想玄机子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但令张翠露、何其峰等人被诬陷差点送了性命,还搞出一个玄影岛来!

    及至悟虚与刘伯温再次传讯,方才知道这玄影岛,乃是求魔岛西南方向数百里的一个极小的岛屿,其名不彰,乃是玄机子私底下命名,其名也仅有刘伯温知晓。当悟虚依着刘伯温给的图示,飞到目的地附近之时,方才知道,所谓的玄影岛,其实称不上岛,不过是一块仅容数人站立的浮礁。兴许是因为靠近囚魔峰的特殊地理位置,此玄影岛终日魔气笼罩,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不在飞速移动,只不过局限在方圆百里之内罢了。

    当悟虚,飞立其上,一道罡风拂过,滚滚魔气中,玄机子和刘伯温的面容缓缓露出。悟虚也一合掌,默运灵力,在黑暗中露出自己的一张笑脸,“玄机道友,青田道友,别来无恙?“

    这一句略显俗套的开场白,很快随阴风呼啸而去,之后再无声响。悟虚、玄机子、刘伯温,三人面容,也随即隐去,仅以神识相互传讯。

    岛在飘,风在啸,云海似乎在咆哮!但若是细听,却又安静得可怕。

    。。

    莲法峰下的万佛岛上,张翠露、何其峰等人,一身灰衣,手持白骨剑,各自领着几人,排成一列,绕着一座寺院,缓缓而行。准确地说,是巡逻。一圈又一圈地沿着寺院墙根儿,警惕地左看右看的,不是护寺看院的巡逻又是什么?

    前一日,莲法峰诸位真灵大长老议事的白莲精舍,传出法旨,不少弟子奉命下山,分赴各地,抵御防范各种事端和突发事件,尤其是在囚魔峰魔天轮出世这段时间,庐山云海可能的灾难。清静峰、浩然峰、罗刹峰、阴罡峰,莫不是如此。先前,梵音真灵归位,莲法峰真正开启之时,好似十二级台风肆虐一般,庐山震动,云海翻腾,灵气动荡,不少修士遭受无妄之灾,云海岛屿上那些布有禁制阵法的的建筑,乃至一些宗山山门洞府,都受到了波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是以,这一次囚魔峰开启,其余五峰,也早早有所应策。

    张翠露、何其峰等人,身为外门弟子,自然也不可能留在莲法峰上享清福。还好,释海出面,以宗门渊源为由,将他们派至莲法峰脚下的万佛岛上的白莲寺。否则,说不定被派到囚魔峰下的求魔岛去,也未可知。

    这白莲寺,乃是释海,上了庐山之后,苦心经营之处。寺中主持德云和尚,本是一位修习佛门功法的散修。后无意中,遇见释海,被其点化,收为记名弟子,遂捐赠出所有,又发愿募捐,在万佛岛上修建起了这座小小的白莲寺。明面上,毫不起眼,坐落在万佛岛边缘,离茫茫云海,不过数里之遥。但张翠露等人却不敢大意,剑不离手,分作两班,日夜看护。

    莲法峰下来的外门弟子,日夜护法。。没过两日,一些实在无处可去的落魄散修,便注意到了白莲寺,三三两两地投奔过来。张翠露等人与德云和尚一商议,便将这些散修暂且纳入护院之列。

    这一日,正在寺内禅房休憩的张翠露,接到悟虚的传讯,沉思片刻,便唤来何其峰等人,将悟虚的传讯,当众复述了一遍。

    “太好了,虚长老上了庐山,还要来莲法峰找我们。”何其峰大喜道,“眼下,这白莲寺有几十名散修聚集看护,虽然靠近云海,但加上寺院的弥陀结界,想来也无大碍。不如,我们速速前往拜见虚长老。”

    众人,在这里,因着释海的情面,给名不见经传的白莲寺,看家护院,都有些不耐烦。此刻,听何其峰如此一说,都有些意动。

    张翠露,盘腿持掌,安然宴坐。她一介女流,先前在人世间玄影门定海城据点,不过是何其峰的属下。但机缘凑巧,蒙悟虚在桃花岛传授佛法,悟虚将九人送上庐山,临走之时,当众确定了她的超然地位。及至,九人落难,辗转上了莲法峰,随释海修习花莲妙法宗的白莲.,张翠露修为进展神速,到如今已是凡尘七层后期,稳稳地压过何其峰等人一头,名副其实地成了这九人的师姐。

    此刻,她听了何其峰之言,脸上一片平静,似乎早有所料,一边微微摇头,一边说道,“悟虚大师,只是传讯说要来莲法峰看我们,却未说何时来,也未说要我们前去迎接。此刻,囚魔峰开启在即,云海暗藏凶险,你我等人又受释海大师之命,看护白莲寺。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轻易离开。”

    何其峰,低着头看了一下陆平山、赵秋鹤等人,不紧不慢的低声说道,“我们在莲法峰上也有些日子了。花莲妙法宗名存实亡,莲法峰此刻被那些和尚鸠占鹊巢,虚长老不愿上莲法峰,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我们都知道啊。虚长老,传讯说要来莲法峰看我们,难道我们真的待在莲法峰或者这白莲寺,等他老人家过来?”

    他话音刚落,杨晨、程松,还有毕澜澜、何小花等人,都纷纷点头。

    张翠露,将何其峰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微叹一声,“我知晓各位师兄弟,在这莲法峰佛门之地,都过得不痛快。但,一动不如一静,且待无露先将实情禀报给悟虚大师,看悟虚大师如何说,我们再商议如何?”

    张翠露,这一声委婉地“不痛快”,顿时引起众人的牢骚来。

    “哎,一把年纪了,还整天被那几个小沙弥训来训去。。“

    ”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何虚长老,也是佛门高僧,传授我们的曼陀罗诸天剑阵,也是佛门正宗功法,修炼起来就那么顺利!”

    “就是!哪像如今,今天说你杀心太重,明天说你六根不净,大后天,再说你心猿意马。”

    “到了了,莫说修得他半分功法,便是之前那曼陀罗诸天剑,也使得不顺畅了!”

    “再这样下来,不出一年,我们都要成废人了!张师姐!”

    还好,禅房外早就布下了隔音禁制。众人的牢骚声,虽然高亢激昂无比,但也只是在房内回响。

    张翠露端坐在那里,皱眉不语。直到好一会儿,她方才一舒秀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片正闪着白光的玉符,手指灵力微微注入,悟虚的声音便在禅房响起。

    “稍安勿躁。”

    。。

    悟虚静静地站立在无边魔气之中,身上没有常见的御魔降魔的金光闪动,曼陀罗法界徐徐运转,将侵入体内的魔气,随即化去,化作丝丝寂灭之气。不远处,同样隐身魔气之中的刘伯温和玄机子,见状,不由暗暗称奇,若不是看见悟虚面色沉静如故,眼神清明无垢,怕是要误会悟虚入了魔道了。

    等了片刻,见悟虚在那里见悟虚在那里久久不语,玄机子终是忍不住,问道,“悟虚大师?贫道方才的提议,如何?”

    悟虚缓缓抬起右手,朝着三人之间的空中,打出一束白光。刘伯温和玄机子。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三颗灰不溜秋,好似蒙尘日久的珠子。

    “若是真如青田道友所推算的那样,天门大开,天外天修士大量潜降庐山,六峰加速开启。玄机道友和青田道友方才的提议,倒也不错。此珠原名为寂灭,还请两位道友各自施法,以作日后彼此信物。”

    “寂灭珠,好好好!”玄机子,忍不住出声轻笑,飞快地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自己心口一点,三滴鲜红的血珠,从心口飞出,落在那三颗寂灭珠上。但见,那血珠,化作一层血膜,包裹着寂灭珠,好似活物般,蠕动片刻,方才消失不见。

    刘伯温,随后也抬起双手,从胸前到头顶,隐约画了一个圆弧,十指朝天,极速扭动着。他双目紧闭,口中似乎念念有词,好似原始部落里面的巫师。悟虚和玄机子,心有所感,抬首向天,上方魔气,忽然凝成无数纤细的线条,像秋日绵绵细雨一般,无声地垂落下来。待落到那三颗布满血丝的灰色寂灭珠之上时,那些黑色“雨丝”的底部,忽然滚落出各色淡淡的光来,然后逐渐明亮,眨眼之间,连成一片,将三颗寂灭珠笼罩在中间。那三颗寂灭珠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各色光华浸润下,越来越亮,宛如天空的星星。

    借星光!玄机子,神识传音,也不知道是不是仅对悟虚说出。

    光华渐渐散去,此刻的寂灭珠,静静地浮在三人面前,晶莹光洁。刘伯温,轻轻对着寂灭珠一指,一丝灵力如微风拂去。寂灭珠四周,顿时,星光摇曳,流转数息之后,方才消失。

    刘伯温似乎也颇为满意,对着悟虚和玄机子,袖手而笑,“青田侥幸引下些许星光,注入珠内,有定位、传讯、趋吉之效。”说罢,将一段口诀传给了悟虚和玄机子。

    玄机子,也伸手朝着寂灭珠一指,同时将一段口诀传给悟虚和刘伯温,“木鱼心头血,注入此珠,可驱魔、增灵。”所谓驱魔,即是无惧一般魔气侵蚀;所谓增灵,即是瞬间辅助灵力爆发。玄机子,如今将从魔音殿得来的血木鱼完全炼化于心,其心头血,便有如此妙用。当然,这木鱼心头血,还有一项功效,便是消解佛门功法之威,玄机子当着悟虚的面,没有说出来,但悟虚和刘伯温却是理会的。

    悟虚对着刘伯温和玄机子一合掌,诵道“破一切相,破一切法,是为寂灭。”说罢,也是手指朝着那三颗寂灭珠轻轻一点,便见那三颗寂灭珠,全都消散,似乎化为乌有,片刻之后,三把白骨短剑浮现,剑柄呈骷髅状,剑身点点星光闪动,剑锋呈暗红血色。隐形、化剑。还有一项妙用,悟虚没有演示,只在口诀中向刘伯温和玄机子提及,那便是破虚,亦即对于一些幻境,有一定的破除效果,这乃是悟虚在萨迦寺随八思巴以星云竹修习那“云散”术法之时,有所参悟,赋予自己曼陀罗法界寂灭之气的一个妙用。

    玄机子,望着那散发着萧杀冷意的白骨短剑,笑道,“妙极,你我三人联手,终于开始干些事情了。”

    悟虚笑了笑,指着那三把白骨短剑,将其复又化为三颗珠子,“此珠原名寂灭。但经过我等联手炼制,当取一个新名才好。”

    刘伯温,点头道,“确实该如此。此珠,作为日后我等的信物,还要劳烦玄机道友取个新名字。如此,日后也好长久行事。”

    玄机子,知道悟虚和刘伯温话里所指,当即点头笑道,“此珠虽是信物,但经过我等联手炼制,妙用无穷,不如便叫作玄珠令。不过名字只是一个名字,我等日后行事,便以玄影门又如何?只要如此珠一般,”说着,又是一指,却是用了悟虚方才传出的口诀,将那三颗寂灭珠隐于虚空。

    方才刘伯温和悟虚都提议,组建暗杀黑市,越隐秘越好,玄影门如今名声不好,又遭到清静峰和罗刹峰以及其他一些势力的关注,莫若重新改名。炼制此信物,也是为了便于日后暗中联络和行事。玄机子却以为玄影门之名,不必改,抬手将寂灭珠隐去,暗喻三人不妨隐于幕后。

    刘伯温和悟虚对视一眼,随即也抬手朝着虚空一指,三枚白骨短剑浮现,“道友,筹划良久,胸有成竹,一些对外人手,便有劳道友费心了。”

    悟虚想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不妨先在宝信岛开一家珠宝店。店的名字,不妨就叫作还珠楼。”

    “三日之后,宝信岛,还珠楼。”玄机子哈哈大笑,衣袖一挥,卷起一颗珠子,消失在无边魔气中。

    正所谓

    世间纷争为哪般?须知庐山魔轮转。

    云海翻腾安勿躁,炼罢玄珠人自还。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机缘来

    readx;玄机子离去,悟虚和刘伯温二人,也各自取了一颗玄珠令,悄然而去。

    悟虚一边在魔气中隐身而行,一边回想起方才张翠露的玉符传讯。

    其九人的状况,大致已然了解。自己传授九人的曼陀罗诸天剑,乃是喇嘛教大悲胎藏曼陀罗界中的一门衍生剑法,只不过是以悟虚法界寂灭之气炼作的白骨剑为引。虽然有点偏于寂灭肃杀,但依旧不失为佛门正宗功法,因为居于曼陀罗法界最外围的二十四诸天,本来就是外道,被降伏之后,这才一心向佛,成为护法诸天。这一番道理和其中关节,释海不会不明白。但他却偏偏,逼着张翠露、何其峰等人修习白莲.。不是说白莲.不好,但却是十分的不妥。张翠露、何其峰等人,原先主修的是黑龙使鬼道一脉的功法,悟虚当年临机取巧,将其神九人摄入自己曼陀罗法界的外金刚部院,以观音菩萨在普陀山传授的佛门道场之念,令九人即修得曼陀罗诸天剑。这其间,因为悟虚没有法界本尊,是以没有将九人渡化为真正的佛门中人,这从张翠露等人依旧能够施展鬼门道法便可看出。悟虚也知道这点,是以,只是给他们讲了一下花莲妙法宗白莲.的总纲。但释海明显看到这点,反而令他们专修白莲.,这便是与悟虚的做法背道而驰了,说好听点,是要真正一佛门正法渡化,而实际上则是要废了这九人。

    这是在暗中针对自己么?悟虚一边飞,一边冷冷地想着。忽然,法界中又有两片玉符亮起。悟虚神识一探,原来是陆平山、赵秋鹤两位师弟,他们二人从张翠露等人得知自己上了庐山,便急忙传来讯息。

    悟虚看罢二人传讯,不由眉头一皱。释海可以让张翠露等人驻守莲法峰下的万佛岛,自然也可以将陆、张两位师弟留在万佛。想不到这次囚魔峰魔天轮出世,陆、张二人居然被派到了紫荆盟的紫焰岛。要知道,所谓的散修三大势力,宝信岛、乾坤道、紫荆盟,大致将庐山六峰包围的云海,顺时针分作三块:宝信岛在西南方向,靠近莲法峰、罗刹峰,也就是所谓的七点到九点的位置和区域;乾坤道,在所谓的十一点到一点的位置和区域,靠着阴罡峰、清静峰;而紫荆盟,则在所谓的三点到五点的位置和区域,靠着囚魔峰、浩然峰。而那紫焰岛,则是在紫荆盟势力范围的最边缘的一处,非常靠近囚魔峰。

    悟虚估计了一下,参照上次梵音木鱼出世的动静,待到魔天轮真正出世之时,陆平山、赵秋鹤二人所在的紫焰岛,恐怕要深受囚魔峰暴涨的魔气肆虐,十分危险。

    释海,这是要借刀杀人么?

    悟虚原本是要随刘伯温一前一后,前往求魔岛看看热闹的。接到陆、赵二人的传讯之后,想了想,知会了刘伯温一声,掉转头来,朝着紫焰岛飞去。

    紫焰岛,离那玄机子命名的“玄影岛”千里不到。悟虚,一路不到半个时辰,便看见黑色魔气中,前方一座岛屿,上面岩石,皆呈深浅不一紫色,状若跳动的焰火,犹如火山迸发后的遗迹,心知到了目的地,徐徐朝其飞去。

    还没落下,得知讯息的陆平山、赵秋鹤,便从岛中飞出,迎了上来。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飞来,看其气势,皆是真人修士。一人,身着僧袍,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金光四溢,其眉目慈祥,对着悟虚遥遥合掌作礼;一人,一身紫袍,身材欣长,面若冠玉,气宇轩昂,站在那僧人边,微微含笑。

    一番介绍,悟虚便知,这僧人,法号玄清,出自人世间国清寺一脉,莲法峰此次派遣到紫焰岛的弟子中,便是以其为首。那名紫袍真人修士,名叫陈子欣,乃是如今这紫焰岛的岛主,绰号紫焰真人。这二人得知悟虚到来,专程前来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悟虚随玄清、紫焰真人,来到岛上大殿,分别落座,却见陆平山、赵秋鹤二人,畏畏缩缩地站在边上,即合掌道,“久闻烈火门人才济济,不知小僧今日是否有缘得见。”

    那紫焰真人陈子欣,微微一笑,“悟虚大师过誉了。烈火门不过小门小派,又岂能得大师如此盛赞。眼下,魔天轮即将出世,紫焰岛毗邻魔峰,首当其冲,本门上下,连同莲法峰的高僧,都在四处警戒。悟虚大师,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到后面的观景台,一览小岛无余。”

    三人遂起身,陆平山、赵秋鹤二人紧随其后,来到了那高约百丈的观景台。五人,尽皆站立在台上。那紫焰真人陈子欣,袖袍中,飞出一把火红短剑,没入乌黑的空中。片刻之后,悟虚但见岛上四面八方,红光升腾,许多修士,还有一些和自己一样的光着头的和尚,朝着紫焰真人陈子欣、玄清,还有自己恭敬行礼。

    ..

    静室中,再无外人。悟虚端坐在榻上,陆平山、赵秋鹤正要上前参拜。悟虚伸出手,止住了二人,轻声说道,“陆师弟、赵师弟,何必如此见外?”陆平山、赵秋鹤二人,闻言,尴尬地直起腰,挺起胸,相互对视一眼,方才有些嗫喏地对着悟虚说道,“悟虚师兄,你不在,我们在莲法峰,好几次都差点,被那释海,给活活整死了。”

    陆平山、赵秋鹤,两人絮絮叨叨,在那里喋喋不休,如泣如诉。悟虚静静地听着,最后方才出声说道,“两位师弟,不必如此惊慌。上庐山前,我已和如净师弟详谈,定然要查明宋师弟、王师弟等人的死因。此番前来,便是想要护得我等师兄弟周全,相时而动。”

    说到这里,悟虚不由沉吟起来。此刻,自己其实也是漂浮不定。便是没有释海,莲法峰恐怕也立不了足。至于玄影门,暗杀黑市,自己也是不敢贸然将这两位师弟牵扯进来。此时此刻,委实么,没有妥当完全的法子。

    陆平山、赵秋鹤,在外颠沛流离多年,何等情景没见过,一见悟虚沉吟犹豫之色,便已是心中了然,当下,上前一步,合掌行礼,说了不少宽慰话语。

    到后来,竟是说得悟虚无言以对,唏嘘不已。

    到了最后,悟虚沉思良久,方才徐徐说道,“眼下之计,莫若我先托八思巴大师、元法大师,将你二人调回莲法峰。”

    陆平山、赵秋鹤,复又对视一眼,半响答道,“畏敌而逃,日后我等遭受恐流言蜚语,倒不足惜。只是,怕损了师兄您的威名。”

    悟虚苦笑一声,对着二人摆摆手,“你我师兄弟,如今还剩几人?花莲妙法宗一脉,还剩几人?”

    陆平山、赵秋鹤沉默不语。悟虚沉思片刻,遂郑重于法界传讯于八思巴大师、元法大师。

    ..。

    当夜,紫焰岛岛主紫焰真人陈子欣,在那观景台上设晚宴。当悟虚与陆平山、赵秋鹤一番长谈之后,带着二人赶到之时,陈子欣、玄清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待悟虚,带着陆平山、赵秋鹤,在一张长几下坐下后。先是烈火门精锐弟子,行礼,寒暄。随后,便是莲法峰下来的僧人,在那玄清的介绍下,一一上前拜见。这些因循客套,修士也不能免俗。悟虚也不能免俗,始终含笑,一一赞叹。

    却不料,一名僧人,在合掌恭谨作礼之后,猛地问道,“小僧,曾闻悟虚大师,与那囚魔峰圣女赵彤有旧。”

    一时间,静悄悄的。

    随即,一声斥喝响起,玄清轻喝道,“苦情,速速退下!”

    那法号苦情的和尚,却不依不饶地望着悟虚,继续问道,“此番囚魔峰魔天轮开启在即,大师可有何见教?”

    悟虚似笑非笑,看着这个名叫苦情的和尚。自己与赵彤,乃至囚魔峰的关系,还真轮不到此人当众质询。若是此人,无心,那还罢了;若是此人有心,真的是想在今晚借题发挥..

    “苦情,速速退下!你虽不是我国清寺一脉,但亦是莲法峰弟子。此次,诸长老命我领队于此,你敢抗命不成?”玄清肃然呵斥道。

    那苦情,微微冷哼了一声,朝着玄清一鞠躬,一拂袖,居然是扬长而去。

    一时间,观景台上的夜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望着那苦情和尚渐渐淡去的背影,悟虚好几次想要出手,但都忍住了。悟虚略微阴沉着脸,合掌说道,”此等莫须有的问话,显然是有备而来。也罢,若是有此等疑心的,不妨全都站出来。“

    只听到那紫焰真人陈子欣,呵呵笑道,”悟虚大师多虑了。“说完这句,他目光威严地扫视了四周,”就拿紫焰岛说吧,靠着囚魔峰、浩然峰,日子一久,难免认识一些囚魔峰、浩然峰的人。难道,要本真人,大开杀戒,杀得紫焰岛上血流成河?“

    他此言一说,四周顿时响起称颂声。但悟虚作为同级别·的真人修士,却分明感受到其言语间暗藏的一丝绝然杀意。

    ..。

    夜宴罢,悟虚回到静室,默然而坐,待到了子时,忽然运转曼陀罗法界,隐于虚空,飞向那观景台。观景台上,那紫焰真人陈子欣,玄清,早已等候多时。

    ”两位深夜秘邀,不知所为何事?“悟虚,沉声问道。

    ”阿弥陀佛!“玄清和尚口诵佛号,”夜宴前,白莲精舍已有法旨传下,言道悟虚师兄愿意代替陆平山、赵秋鹤两位师弟镇守紫焰岛。“如此开头,却是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只是和紫焰真人,双目炯炯地望着悟虚。

    自己方才致讯八思巴和元法大师,元法大师随即回复告知自己,已经做下如此安排。玄清说夜宴前,便接到法旨,却未曾在夜宴上当众宣布,怕是顾忌自己也是真人修士,我行无素,到时候敷衍应付,甚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念及此处,悟虚便点头答道,“确有此事。悟虚已经向元法大师做过承诺,这段时期,除非另有要事,悟虚不会离开紫焰岛半步,协助两位。至于如何行事,小僧单身一人,初来咋到,不便置喙,还须两位多多费心了。”

    玄清大师和紫焰真人,见悟虚如此表态,各自眼中都露出一丝明显的欣慰。两人复又对视一眼,随即也是点点头。

    “阿弥陀佛,早闻悟虚师兄,性情豪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玄清又是重重一声佛号。”如此甚好,我与玄清大师正有一桩难题,想托悟虚大师出手!”旁边紫焰真人肃然说道,对着悟虚连连作揖。

    果然有事。悟虚笑道,”两位道友,有何吩咐,只管直言。悟虚不才,倒也愿尽一份薄力。“

    玄清,低诵了声佛号后,站在那里闭目不言。那紫焰真人陈子欣,苦笑了一声,转身在观景台上走了几步,然后环顾四周,指着乌黑的空中,缓缓说道,”紫焰岛,毗邻囚魔峰、浩然峰。是以,岛上来往修士中,多有囚魔峰的眼线。我烈火门上了庐山之后,加入紫荆盟,勉强分得此岛,一直谨慎修行,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岂料最近几日,我和玄清大师方才发现,原来魔道已经将爪牙伸进了烈火门。“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很是阴郁,袖袍也微微抖动,似乎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

    ”阿弥陀佛!“玄清和尚忽然口诵佛号,接过话题,”紫焰岛位置特殊,若是平常,本可和光同尘。但我和陈真人,在一次巡岛之际,无意间发觉一名烈火门弟子,暗中和魔修勾结。在其身上,我们搜到一枚须弥戒,里面除了一些魔物,还有半瓶化气入魔丹。“

    听到玄清大师的最后一句,悟虚方才重视起来。

    须弥戒,据悟虚所知,一般只有真人修士才有。一个是炼制不易,二一个,修为不到真人,也不能完全发挥须弥戒储藏活物的妙用。夜宴之时,悟虚便发现,烈火门,只有陈子欣一位真人修士。那玄清口中,暗中勾结魔修的烈火门弟子身上的须弥戒,要么是陈子欣赐给他的,要么是魔修为了笼络此人而给他的。但这两种情况,无一不说明,此人在烈火门地位不低,很有可能还是陈子欣平时极其宠信之人。

    至于那化气入魔丹,悟虚曾经听玄机子提及过。此丹,被称之为囚魔峰三大神丹之一,专门用来控制属下。此丹他人服食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吸取炼丹之人的气息,不然便会神志迷失,成为杀戮机器,最后爆体而亡,化作一道魔气。同时,炼丹之人可以控制服丹之人每次吸取自己气息的情况,从而控制服丹之人离开自己的时间;也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气息、威势短时间传递给服丹之人,在服丹之人与人打斗之时,忽然爆出,以收奇效。简单的说,类似于悟虚前世所看的小说《笑傲江湖》里面所提到的魔教神丹,只不过更为厉害,更为邪恶罢了。只不过此丹,使用的条件比较苛刻,或者不足:第一,此丹,对同阶的修士根本无效,修为在凡尘五层以上的,若是发现及时,可以自行化解;第二,此丹必须以秘法封存,若取出来不用,一个时辰之内,便自行化作魔气。

    烈火门一个核心弟子,暗中和魔修勾结,身上带着半瓶化气入魔丹!紫焰岛烈火门,看来已经被魔道渗透很深了。悟虚沉吟片刻,复问道,”那名魔修呢?是何修为?“

    那紫焰真人陈子欣,知道悟虚想确认什么。他一声长叹,抬头望着上空·飘荡的魔气,幽幽说道,”那名魔修,修为不在我与玄清大师之下。我二人联手,与·那人战了百来回合后,那人以本门弟子相要挟,我二人一时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其离去,还每夜按时打开护岛大阵,让其气息进来片刻。“说罢,一抬手,那把火红短剑,复又飞出,空中灵气变幻原本隔绝在外的魔气,顺着观景台上空一丝肉眼难见的透明缝隙,涌了进来。数息之后,陈子欣,手指一点,将那悬浮在空中的火红短剑收回,合上了护岛大阵,切断了魔气涌入。那已经涌入的魔气,瞬间化作无数的细丝,从悟虚等人面前垂落下去,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名魔修已经通过那名烈火门核心弟子之手,暗中控制了一些烈火门低级弟子。但说起来,如云烈火门这样的小门派,一些凡尘五层以下的弟子,有可能就是中坚了,说不定还有这陈子轩亲近之人。至于玄清这边,包括陆平山、赵秋鹤,修为都在凡尘五层以上,至不济的也是凡尘六层,不然也不会被莲法峰大老远地派来协助守岛了。

    悟虚想了想,便开口问道,”两位道友,莫非是想叫小僧出去,趁那魔修散发自身气息之际,找到此人,逼其解毒?“顿了顿,复又说道,”不过那名魔修,修为不在两位道友之下的话,小僧只怕杀他都不一定,更莫说将其擒住。“

    陈子欣,上前一步,对着悟虚施礼说道,”那名魔修狡诈得很,与我和玄清大师交过手,记得我二人的气息。我与玄清道友都曾试过,难以欺身靠近。听闻悟虚大师,乃是佛门法界真人修士,大师若能以曼陀罗法界隐于虚空,寻到那人,将其缠住片刻,玄清大师随后及至,我则发动护岛大阵的攻击。三方联手,定能将此魔修擒住,逼其解毒。”

    这倒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自己缠住那名魔修片刻,玄清随后赶来联手,这紫焰真人陈子欣在此发动护岛大阵。那魔修,便是想要运转功法,释放气息,与烈火门那些服了化气入魔丹的弟子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三对一,擒下此魔修,或者逼其解毒,把握还是蛮大的。悟虚想了想,便应允了下来。

    回到休息之所,悟虚将陆平山、赵秋鹤召来,将方才玄清和陈子欣所说之事简要说与二人知晓。陆平山、赵秋鹤二人,当即盘腿又运转白莲.,仔细探查了一番,确信没有服食那化气入魔丹,方才散去。

    悟虚端坐了片刻,复又隐于曼陀罗法界,朝着玄清所在院落飘去。

    玄清修炼的是国清寺一脉的摩诃止观法门,悟虚潜行入院,骤然显身在门外,他也无丝毫诧异,全身如如不动,一道结界却在悟虚进入之后,瞬间布满了整个院落。刹那间,院中的所有一切,似乎虚幻起来,没有风,没有色,只有一股神识的波动,“悟虚师兄,有何指教?”

    悟虚合掌持印,也以神识答道,“悟虚有一事不明,是以深夜叨扰,还望玄清师兄莫怪。”

    自从上了庐山,人世间诸多佛门派系齐聚莲法峰,这辈分其实就有点乱了。虽然真灵修士肯定是真人修士的前辈,但像悟虚与玄清这样的修为相差不大,原先分属不同教派不同寺院不同宗门的,便有点分不清了。一声师兄,有时候只是礼节性的尊称。

    “师兄请讲。”

    “紫焰岛,靠着囚魔峰和浩然峰。为何莲法峰会派师弟等人,不远万里,前来协守?”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中详情,玄清也不知。玄清只知道,魔天轮出世征兆一显,紫荆盟便向莲法峰求援,而浩然峰也知晓此事。”

    数息之后,悟虚回到了住处,沉吟片刻,笑道,“既然魔道修士,如此在意。何不问问玄机子?”遂取出那玄珠令,手指指向头上星空,然后朝着玄珠令轻轻一点。

    片刻之后,玄机子略带激动的声音,从玄珠令四周闪耀的星光中响起。一番话语,让悟虚又惊又喜,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正所谓

    诸天只在金刚外,护法还需在莲台。

    紫焰岛上魔气重,欲说难说机缘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何为凭

    readx;第二天一大早,玄清便宣布,悟虚奉有莲法峰长老之命,另有任务,要带着陆平山、赵秋鹤一同离去。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悟虚带着陆赵二人,腾空而起,扬长而去。

    朝着莲法峰方向行了数百里,悟虚祭出曼陀罗法界,与陆平山、赵秋鹤一道,隐匿于虚空之中,然后悄然折返。

    曼陀罗法界中,悟虚一手扣着莲花指,一手虚托着玄珠令,运转玄机子教给自己和刘伯温的口诀。玄珠令顿时,复化作一道寂灭之气,灰色之间呈现出一丝丝黑色,渐渐消散在法界。如此一来,法界原本的气息更加晦涩,与周围的魔气,再难分别。悟虚并没有,按照约定,静静地停在紫焰岛附近一处,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紫焰岛外围,开始缓慢地绕行。

    昨夜,玄机子听了悟虚讲述了紫焰岛之事,便欣喜地告诉悟虚,若是他没有推断错误,这紫焰岛,很可能藏有一件宝物,而且是佛门的宝物。当年,上界大修士隔绝人世间,分别将六件宝物,分别与庐山六峰融合,布下这六荒神魔乱天大阵。这六件宝物,分别来自佛、道、儒、妖、魔、鬼六系,佛与魔相对,道与妖相对,儒与鬼相对,相生相克。一般之人,也就了解至此。但当日莲法峰梵音木鱼出世之时,同时也有一座小岛忽然魔气迸发,一柄魔刀横空出世,刀芒横扫之下,方圆数百里,灰飞烟灭,无一人生还。而那座岛屿的位置,正十分类似于如今紫焰岛的位置。玄机子更是断言,这六荒神魔乱天大阵其实有两重。庐山六峰是最外面也是最厉害的一重,其内还有一重,与之交错,换而言之,莲法峰附近有一柄魔刀镇守,那么囚魔峰附近便有一件佛门重宝镇守,只不过方位略有交错罢了。

    悟虚绕着紫焰岛仔细观察,到后来,将玄珠令的威力发挥到极点,以魔气包裹着自己法界寂灭之气,近距离试探,但一直到下午黄昏,都一无所获。正小小郁闷之际,忽然囚魔峰方向一阵震动传来,无边的魔气,好像涨潮一般,汹涌漫来,每十息为一个周期循环。这一个十息,魔气好似千军万马,隐隐带着呜呜声,从法界呼啸而过,下一个十息,又哗哗啦啦地退得一干二净,给人的感觉,那囚魔峰上有一颗心脏在跳动一般。

    也就在这期间,悟虚看到,一道道金光不知道从何处,飞入自己的曼陀罗法界,遍布法界。甚至悟虚也镀上了一层金色,只觉通体温暖舒泰。法界中,原本置于别处的陆平山、赵秋鹤,忽然齐声诵起佛号,出现在悟虚面前,赞叹不已。这金光竟然如此厉害,令悟虚曼陀罗法界形同虚设,破除了悟虚这个法界主人对于陆赵二人的隔绝。

    两位师弟,误以为是自己法界之威。悟虚,却是知道,玄机子推断不虚,这便是那佛门重宝,受囚魔峰魔天轮气机牵引,要出世的征兆。

    悟虚大喝一声,将玄珠令弹向半空,双手结布施印,便见射进法界来的道道金光中,模糊地浮现出一盏灯。待再要细看,囚魔峰那边停止了的动静,金光散落,渐渐消失。来得快,去得快,悟虚透过法界外探,外面已入夜,魔气看似浓密,但已无刚才那么千里一体,动人心魄,而那紫焰岛,在黑漆漆的空中,好似萤火虫般,一闪一闪,却也再无任何佛门气息外泄。

    一盏威力无比的佛灯?悟虚心中激动。如果照玄机子的所说,六荒神魔乱天大阵其实有两重。梵音木鱼已经归于莲法峰,由得他们去争。自己只要得到这内重佛门重宝,那么在这庐山上,自己,还有陆平山、赵秋鹤,乃至张翠露等人,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

    心里正百般计较这,忽然猛地一凛。一团魔气好似有主的活物,在寂静的夜空,显得分外扎眼和恐怖。玄清和陈子欣所说的魔修,出现了!

    此人,被飘飞的魔气包裹着,隐于法界。未免打草惊蛇的悟虚,只感应到一个大致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按照约定,悟虚此刻,便要欺身上去,缠斗不已,然后等玄清前来,两人手之余,再加上陈子欣发动护岛大阵配合,将此人擒住,逼其解毒,甚至除掉。

    悟虚驱动着法界,缓缓随风朝其飘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夜此处,魔气遮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明月,但风还是有的,无处不在。悟虚,合掌端坐,犹如老僧入定,不沾一丝烟火气,利用曼陀罗法界,隐于虚空,无形无色,随着空中的尘埃,朝这这名魔修缓缓飞去。法界寂灭,再加上那玄珠令的魔气伪装,悟虚一时间,有了玄影门杀手的感觉。

    正当悟虚微微得意于自己无形无色无声逼近之际,那名魔修却忽然抢先出手了。一只手掌,忽然从无边魔气中伸了出来,五指如山,直接朝着悟虚法界碾压过来。

    悟虚来不及猜测自己为何被发现,迅速从法界伸出右手,也是一掌击去。

    一掌白光,一掌黑气,紫焰岛上空,顿时一声巨响。悟虚的身影,从虚空中飞浮现,然后往后倒飞,在划出一道灰白的亮光;那一团宛若活物的魔气,急速膨胀,瞬间化作十余亩大小。

    一掌交锋,悟虚便知道对面的魔修,修为境界隐隐在自己之上。而且,这气势,这气息,悟虚直觉,自己第一次遇见,很可能是天外天大自在宫下来的厉害真人魔修!

    难怪玄清和陈子欣留不住!悟虚稳住身影,曼陀罗法界在身后,显出一方佛寺,梵音木鱼声响起,更有檀香自寺中香炉升起。

    天空中,一半是魔气,激荡飘飞,一半是栩栩如生的佛门道场,两者隐隐对立。悟虚站在佛寺那一面“天源寺”匾额下,好似刚刚走出山门的弟子,一手托着一个钵盂,一手捻着一串佛珠,口诵佛号不已。

    数息之后,悟虚举起那得自囚魔峰魔音寺的钵盂,对着前方罩去。此钵盂,空香木作成,可以隔绝吸纳一切神识;几乎与此同时,那串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从悟虚手中漂浮而起,随后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道道灰色轨迹。

    那一魔修,以神识发音,长长的冷哼了一声,其周遭的魔气,好似无穷无尽,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涌出,然后凝聚出无数手掌,眼花缭乱地在夜空舞动,卷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漩涡,将那一百零八颗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挡在了外面。

    一声佛号,在空中响起。玄清,显身。他闭目合掌,双目紧闭,穿过片片魔气浸染的云层,无声地朝着那魔修所在之处,极速飘去。乍一看,全身灵气佛息全无,好像一个梦游之人。但悟虚,随即便看到,空中那些危险的魔气漩涡,在玄清进入之后,戛然而止,停顿了下来。国清寺天台宗摩诃止观!修炼到高深处,可以由心及外,止定万物,观其本源。

    悟虚不敢怠慢,急忙飞至那团魔修藏匿的魔气边缘,双手内缚,两拇指置于掌内,结不动明王宝山印。先前平铺无数漩涡之上,微微浮动的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开始向着下方中心,那魔修所在之处,射出缕缕白光。待悟虚诵持完真言,这缕缕白光交织成一座倒悬的山丘模样,作势下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方紫焰岛忽然亮了起来,其周围数十里空间区域内的灵气,被一只无形巨手凝聚成数条红色的飞龙,绕着紫焰岛盘旋不已。数息之后,一条火红飞龙,笔直飞起,如一把利剑,一路咆哮而来。

    “哼,哼,哼!”稠密如水的魔气中,接连传来三声冷哼。一声比一声大,每一声过后,那魔气便朝内倒卷几分。待到第三声无比轻蔑的冷哼过后,先前还占据半边天的稠密魔气,消失不见,一个无比高大的身形,霸气十足地出现在眼前。

    悟虚定睛一看,那名魔修,全身依旧笼罩一层魔气之中。那层魔气,看似极薄,但却几乎完全隔绝了悟虚的神识。在右手持一杆长枪,长约两米,似乎由类似黑金的物料炼制而成,通体闪着黑幽幽的冷光,尤其是那枪头,三面棱柱状,像一个微型金字塔,最尖端却呈一滴鲜艳的红色。正是这杆魔枪,无形中刺破了悟虚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射出的光山。而旁边的玄清,不知何时,已经在空中盘腿悬坐,双手举在眉间,微微向外拱着,正与其双目相对,无声无息,却似乎更为激烈和凶险。

    悟虚急忙将钵盂摄来,一指将钵盂弹至玄清和那名魔修只见得上空,钵口朝下。那名魔修,猛地一扭头,两个漩涡如魔眼,从其双目处飞出,狠狠地朝着悟虚袭来。与此同时,他的口中,吐出一颗黑色珠子,散发出丝丝魔气,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一般,朝着紫焰岛飞去。

    那两个犹如魔眼的漩涡,居然蕴含着神识攻击,悟虚猝不及防,退守法界,方才化解掉。等再出来之时,只看到那名魔修舞动着手中的魔枪,在万千暗红枪影中,破空倒飞至数十里之外,而玄清站在不远处,合掌静默不语,一脸憾色。

    忽然,下方传来一声巨响。悟虚低头一看。那魔修方才吐出的黑色魔珠,与紫焰岛护岛大阵激发出来的那条火红飞龙,撞击在一起。随后,紫焰岛护岛大阵,又是一阵亮光闪烁,隐约间,岛内似乎发生了变故,出现了一场混战。

    悟虚和玄清疾飞下去,原来,那魔修似乎利用方才那颗魔珠,令所有服食了化气入魔丹的烈火门弟子丹毒发作,魔性大发,暴起杀人。等到平定下来,一番清点,不但陈子欣的脸色难看,便是玄清的脸色也不好看。烈火门,几乎死了一半,这其中还包括两名修为已到凡尘六七层的陈子欣亲传弟子。而玄清此番从莲法峰带来的弟子,也有两人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悟虚见此,原本心中还有点恼怒这二人没曾真正探明此名魔修的修为境界,见此状况,反倒转而出言宽慰了几句,又帮着做了些善后工作,直到深夜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悟虚进入曼陀罗法界中的天源寺,将今晚之事告知陆平山、赵秋鹤二人,言明如今形势危急,建议依旧留在法界中。陆平山、赵秋鹤二人,方才也见过那两团慑人神魂的漩涡魔眼,晓得厉害,见悟虚似乎有心事,便合掌诵了一声佛号,退了出去。悟虚端坐在佛堂之中,脑海中不禁想起那名魔修对自己神识攻击之时,所附着的话语。

    “凭你也想抢夺这九叶青莲灯?!”玄机子推断得没错,紫焰岛确实有佛门重宝,名曰九叶青莲灯。

    “今夜,坏我好事,三日之内,我凌峰必叫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凌峰?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此人果真是大自在宫阴潜下来的魔修,而且今夜交手来看,自己要是和他单打独斗,几乎没有胜算。他那杆魔枪,并不是最可怕的,虽然破了自己以不动明王宝山印加持的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可怕的是,他似乎精通神识攻击!

    三日之内,要叫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好狂妄的口气!悟虚环顾着四周。自己寂灭法界之后,不立法界本尊,只在法界之中观想出天源寺。这些时日,自己东奔西走,疏于修炼,以至于这天源寺还是几堵墙,几间佛堂,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香炉,一个蒲团,是要好好修炼一番了。毕竟,心外无物,自己欲要修佛,不能一味依靠星云竹、海音螺这些外物。

    悟虚如是想着,却又难以定夺。自己寂灭法界,却又观想出天源寺,是受到观音菩萨佛门道场一说的影响或启发。悟虚心知肚明,这佛门道场要发挥威力,便需要道场有人。这个道理,其实和曼陀罗法界是相通的。便以自己所修的这大悲胎藏界曼陀罗为例,修出本尊之后,便要在法界中逐次观想出莲台八叶院,乃至外围四院,总数三部(佛部、莲花部、金刚部)四百余尊诸佛诸菩萨诸金刚护法;而佛门道场,是要有佛门弟子,或者说师兄弟,或者说同修,齐聚道场,同参同修。不然空空如也,道场再庄严,再雄伟华丽,也是一堆钢筋水泥。

    但悟虚一直犹豫不决的症结,便是一个主次之分。依照观音菩萨佛门道场之法,道场之中,凡所有人,皆是师兄弟,我佛弟子,虽有方位、职责之分,究竟平等,无有高下。换而言之,便是舍己为人,你这法界也好,道场也罢,他人进来,就算有实际中的主次之分,但法理之下,却是平起平坐。若是如此,便有大大的隐患。若是有人反客为主,怎么办?在悟虚看来,若是如此,便几乎等同于被人夺舍,与他人作嫁衣。喇嘛教的修法,虽然没有这样的顾虑,但第一步,观想修出本尊,便是隐隐不妥·了,种种仪轨、种种灌顶之下,即是受制于所修法界本尊之真正本尊,还有何自由独立?悟虚在曼陀罗法界中,不将张翠露、何其峰九人真正渡化为佛门弟子,只以外金刚院诸天加持,令其以白骨剑修习曼陀罗诸天剑阵,根本原因即是于此。

    悟虚思前想后,到了后来,不由笑自己优柔寡断,顾虑太多。此魔修出现得正是时候,比得上那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也罢,到底如何修?便借着这名叫凌峰的魔修要在三日内取自己性命之时机,自己随缘而修。生死之间,面对死亡的危险,自己定然要作一个选择。冥冥中,便由佛祖,便由观音菩萨,便由上天,便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来安排吧。

    悟虚想通此点,先是传讯给玄机子、刘伯温,将今夜之事告知;然后,又向八思巴、元法大师禀明,”紫焰岛有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天外天大自在宫魔修窥觊”;然后,又向张翠露发了讯息,只说希冀张翠露九人前来助阵;最后,又向多吉单独发了一条七字真言般的讯息,“师兄速来紫焰岛”。

    如此这般,心中欢喜,含笑闭目,合掌入定。

    正所谓

    紫焰岛上魔影凌,九叶青莲灯未明。

    法界难修何为凭,生死关头且入定。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同声气

    readx;囚魔峰,如今如今已经是完全淹没在浓浓的魔气中,夜色之下,远远望去,好似一座巨大的正在爆发黑炎的火山。

    那孤绝峭拔的主峰,魔峰上空,一个圆形磨盘状的光影,时隐时现,介于虚实之间,时大时小,最大的时候,直径上近百里,正缓缓旋转着。那泛射出来的光芒,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看似极淡,但却远照千里。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或用眼睛,或用心神,在默默注视着。但却无人敢明目张胆、飞蛾扑火般飞过去。因为这磨盘一般的光影下面数里之遥的魔峰峰顶,足足有七名真人层级的魔修,六名真灵层级的魔修,可以说整个囚魔峰的高手齐聚于此。

    尤其是那六名真灵魔修,服饰古朴,神情高冷,带着一种与俗世格格不入的气质,一看便知全都是是天外天下来的大魔头。此刻,这六人,围成一圈,正齐齐向着中间一口深不见底的血池,打出道道法诀。那血池中,鲜红的血液,剧烈翻腾着,不时还可以看到白骨骷髅,在里面浮浮沉沉。随着这六名真灵魔修,不断以魔功全力催动,那鲜红的血液,还有那些皑皑白骨,不断地化作暗红血光,带着滔滔魔气,如焰似火,笔直向上,与上空那磨盘状光影贯通连接在一起。

    忽然,其中一名真灵魔修,出声问道,“凌峰,本座命你前去夺取那九叶青莲灯,你怎么空手而回?”

    站在其身后百米之外的一名中年男子,躬身抱拳,恭谨答道,“禀谢长老,属下本已经胜券在握,只需再过一夜,便可完全掌控烈火门,伺机夺取那九叶青莲灯,却不想中途又杀出一个修成曼陀罗法界的和尚,与那烈火门门主、莲法峰派来的玄清真人,三人联手,毁了长老赐下的无相天魔珠。”

    这中年男子左右两边的几名真人魔修,神情依旧严肃,但眼神却露出一丝讥讽和幸灾乐祸。长老们,此次派凌峰夺取那可以说是与头顶魔天轮相对应的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这无相天魔珠,乃是关键之物。在九叶青莲灯出世之时,用来隔绝自身魔气,最大限度地减低九叶青莲灯的排斥。这凌峰被人毁了此物,便是九叶青莲灯放在其面前,他也无力收取,难怪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那凌峰,低着头,不用看,也知道随其一同下来之人的眼神嘴脸,心中正暗暗忌恨。却忽然,有一人对着谢长老和自己,沉声说道,“佟某不才,愿助凌师兄一臂之力!”

    紧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又徐徐响起,“紫焰岛,距囚魔峰不远,赵彤之前也接触过佛门法界修士,可随玄机子、魔枪将一同前往,速战速决。”

    那名被恭称为谢长老的真灵魔修,笑道,“不过一件伪九叶青莲灯灯,区区三名伪真人修士,何劳圣女出手。玄机子佟羽春,魔枪将凌峰,二人足矣。”说罢,又是一颗魔珠从其袖中飞出,落在那凌峰面前。

    凌峰喜出望外,双手接住此无相天魔珠。玄机子,缓缓随凌峰朝外飞去,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那依旧站在原地,肃然而立的黄脸赵彤。

    “宫主果然没有看错,圣女年纪轻轻,却是深谋远虑,早有谋划,短短时日,便立起这血魔池。”那名谢长老,一边伸手和其他真灵魔修催动这那血腥恐怖的血池,一边背对着赵彤,以冰冷的声音夸赞道。

    “人世间,自从蒙古元朝气运衰败,已是天下大乱,征战不休,赵彤只不过稍加引导罢了。”赵彤不急不躁得答道,面容在黑纱下,看不真切。

    这时,又有一位真灵魔修,神识出声,“也多亏了蓉儿那丫头,在下面雪域高原,炼取了不少秃驴和尚的精血神魂,源源不断地倾注到血魔池。”

    赵彤上前一步,谨声道,“杨师妹,天资无双,思虑周密。若不是杨师妹以喇嘛教那些和尚的精血神魂,这血池断难如此平静驯服,魔天轮也不会如此快便可·出世,令那些正道修士措手不及。”

    魔峰上,又沉静了下来,那些从天外天下来的真人魔修,面无任何表情,默然而立。

    片刻之后,又一个真灵魔修,神识出声道,“再过三日,魔天轮便要出世。乐易红,你速速下去,接应杨丫头上来。记住,务必要赶在魔天轮出世之前!”

    站在赵彤不远处的一名蜂腰乳臀的女子,随即身形一扭,带起一阵迷人香风,领命而去。

    。。

    又是夜深时!

    廖永忠,几乎脚不沾地走出帐篷,背影在月光下,着了魔似的幽幽漂浮在空中。军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虽是深夜,却比白日里的警戒更加森严。但廖永忠,身如鬼魅,避开所有岗哨,不到一柱香时间,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大军营帐。

    此刻,武昌府的汉军,占了汴梁后,前锋已经杀到了太原百里之外。朱元璋的大军,在付出了长老灭嗔以下鸡鸣寺僧众近百人的惨重代价后,也已经完全清除了洪泽湖千里魔毒,向北推进至宿迁城外。

    大军营帐与宿迁城相距不过十里,全是荒芜的乱石地,乱石地的中间是一条不过五里宽的壕沟。白日里的攻城之战,于此壕沟处最为激烈,双方死去的战士,大多都埋尸于此。从烈日暴晒,到夕阳余晖的渐渐冷却黯淡,这里已经俨然是一片乱葬岗的景象。

    廖永忠,静静地站在壕沟底部的中间。他,赤手空拳地微仰着头,似乎在眺望着前方敌军城墙,双目微闭着,两只耳朵在散乱长发中不停抖动着,又似乎在仔细查看、仔细倾听着什么。脚下那些血肉模糊尸体,七零八落的断臂残肢,不但依旧渗着鲜血,而且还有丝丝黑气不断飘溢而出,令廖永忠放佛又置身于洪泽湖中。那幽黑稠密的湖水,一瞬间汹涌而来,几乎无法呼吸。

    廖永忠,猛地抽出腰间大刀,一式横扫千军,四周的魔气一触即散,但随即又涌了过来。廖永忠挥舞着大刀,眼前全是自己昔日属下的身影,他们一个个都入了魔,对着自己狰狞而温柔地笑着。一刀,一刀,一刀。廖永忠渐渐有点无意识起来,步伐散乱,玄铁刀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四周的魔气如死水微澜。

    忽然,天上斜月消失不见。下方,一声怒吼,从廖永忠所在位置,爆发出来。他从壕沟一跃而起,整个人笼罩在魔气当中,如一朵黑云向着数里外的宿迁城飘去。待黑云至城楼,一抹寒光闪现,一排人头高高飞起,挥洒的热血在夜色中快速冷凝,与一缕缕魔气,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缓缓朝着天空涌去。。

    洪泽湖上空,朱元璋,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云中,凝目远望着宿迁方向。方才廖永忠这一幕,朱元璋一一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早有所料,或者这根本微不足道。他周遭灵气如龙,双目开阖间金光一片,似乎看得更远,更广。

    淮安府上空,也隐隐有一道龙影漂浮游动。沈昌岐,静静地站在云中,也是束手而立,也是凝目远望着宿迁方向。片刻之后,复又朝着更远的西南方向望去。

    太原府上空,王保保也站在高处,先是默默地看着城外那冲天而去的血魂魔气,然后又朝着宿迁方向望去。那廖永忠入魔,孤身杀进宿迁城,力竭血尽而战死,血肉神魂,悉数化作丝丝魔气的一幕,他看得分明,剑眉微微扬了扬,随后,又把目光也投向了更远的南方,庐山方向。

    庐山,自从开启至今,方圆百里已经成为禁区,莫说人,莫说修士,便是妖魔鬼怪也没有一个。因为,若是有冒然进入、滞留的,也被进进出出,往返于人世间和庐山云海的正邪修士,随手给收拾打发了。

    今夜,这庐山上,似乎又有人下来,罡风在高空呼啸,云层在月色下逐渐变黑,逐渐四散。最后,在朱元璋、沈昌岐、王保保三人的注目下,一道红光从黑云中疾射而出,一个衣着华贵、身材性感的年轻女子,缓缓从红光中走了出来。

    这名女子,头上插着一只红色凤钗,身上长长的裙袍也是一片粉红,锥子脸,红唇黛眉,两眼之中透射出冷冷的光芒。她站在鄱阳湖上空,环顾四周,自然也看到了朱元璋等人,但却是毫不留意,面无表情,似乎朱元璋三人也不足为道,或者不是其心中关注的。她冷艳地目光,轻轻滑过朱元璋三人,只在朱元璋附近那宿迁城和王保保附近的太原城两处,稍作停留。在她的眼里,此刻的宿迁、太原两处上空,殷红一片,正不断升腾起血水一般的魔气,没入这人世间污浊夜空之后,与最西边那一道,汇集在一起,从其身边,涌进庐山云海,最后源源不断地注入魔峰那口血池。

    这女子,正是被派下来接应杨颖蓉的天外天魔修,乐易红。

    朱元璋、王保保、的沈昌岐,似乎感受到了千里之外这乐易红目光中的轻蔑,在洪泽湖上、太原城楼、淮安夜空,不约而同地冷哼了一声。沈昌岐,更是纵身而起,朝着庐山方向飞了过来。这千里之外的乐易红,也似乎听到了三人的冷哼声,望着渡江而飞的沈昌岐,不由笑出声来。她眉目含情、自顾自怜地,在鄱阳湖上空,若有若无地一声轻笑,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乐易红,将朱元璋三人当作下界人世间稍微厉害一点的猎物看了一眼,巡查过供应血池的养料祭品之后,便高傲地笑着,飞至雪域高原。而此刻,玄机子随凌峰,正飞出囚魔峰。

    “凌魔将,那正殿之中,有许多厉害的魔器,在下独自一人,曾经试过多次,一件都带出来!每每想起,真是寝食难安。”玄机子,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凌峰悄声低语。

    那凌峰,不耐烦地挥手说道,“玄机老弟,一路上,你给我说过好几次了!不就一处魔僧的洞府禁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待你随我杀了那紫焰岛三人,夺了那九叶青莲灯,我们再去那魔音寺便是!”

    “是是是,好好好。”玄机子,手中兴奋地舞着拂尘,眼冒精光,好似无数法宝魔器,在眼前飞舞。

    两人在无边魔气中,一边飞一边交谈着,待经过求魔岛附近之时,却全都止住了话语声,神情也变得谨慎起来。

    玄机子,眼中愤愤不平,右手食指,从袖袍中探出来,朝着囚魔岛轻轻指点道,“真是可恶。长老们,坐镇魔峰,沟通了魔天轮,他们不敢明着上来,便鬼鬼祟祟地潜伏在峰外求魔岛上。”

    凌峰警惕地朝囚魔岛看了一眼,对着玄机子,神识传音到,“玄机老弟,你可能在人世间还不了解。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实则卑鄙至极。当面不行,便暗地里使坏,无所不用其极。你我小心点,莫要让他们嗅到了腥味。”

    玄机子,连连点头,只是伸出袖袍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收回,始终对着求魔岛方向。

    。。

    万佛岛上,白莲寺,一间禅房内。张翠露,将刚刚收到的悟虚传讯,示与何其峰等人听,随后皱眉道,“昨日,悟虚大师传讯,叫我等稍安勿躁。今日深夜,又传讯,召我等速速赶往紫焰岛。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众人齐声说道。

    “且慢!”何其峰,缓缓走了出来,沉声说道。“悟虚大师,传讯中,只是隐隐有我等前去找他之意,却并没有明言,更没有提及具体的日期,可见不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紧锁双眉,踱着步,环顾着房内众人,“短短一天,今日较昨日,庐山云海弥漫的魔气更加浓密,灵气也更加激荡。何况那紫焰岛,不但离此地数千里之遥,其间须得穿过诸多势力区域,而且紧靠求魔岛。此时,贸然行动,怕是凶险得很。”

    何其峰这么一说,禅房内顿时沉默下来。

    “何师兄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诸位师兄弟,便暂且留在万佛岛,让无露先去紫焰岛。”张翠露,合掌说道。

    此言一出,何其峰等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上前,合掌苦劝。

    “张师姐(师兄),你如此,叫我等毫不尴尬(何以自处)”。。甚至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张翠露想要仗着悟虚留给她的什么宝物,独自一人横渡云海,博悟虚(虚长老)欢心,云云。

    张翠露叹了口气,颇有深意地望着何其峰,缓缓说道,”何师兄,先前,是你,力主我等速速前去寻找悟虚大师;此刻,又是你,力主留在万佛岛白莲寺。一日之间,态度截然相反,变化如此之大。。“

    话未说完,何其峰,便高声叫了起来,”无露师兄!我之担忧,方才已经说明。云海之中,杀机渐起,紫焰岛又远在数千里之外,我等修为低微,须得小心行事啊。须知,今日不同昨日,大丈夫当相时而动。“

    禅房上空,释海站在云头。张翠露布下的隔音结界,对于他而言,好似不存在,不设防。禅房内,众人的议论声、争执声、辩解声,一句一字,都在其耳边原声原味,一一飘过。

    “阿弥陀佛!“释海听到后来,忽然诵出一声佛号。何其峰下方,顿时惊呼道,“释海大师兄。”一会儿,张翠露、何其峰等人,走出禅房,朝着释海,合掌行礼,恭声问候。

    这时候,释海端坐在半空云上,无数道灵气在其足下凝聚成洁白莲台,又有无数道灵气,从其头顶源源不断涌出,然后各依奇妙轨迹,在其四周飘飞,最后复归于其体内。远远望去,犹如一道喷射的灵泉。

    张翠露见状,随即贺道,“恭喜释海大师兄,白莲舍生剑,更上层楼。”

    释海,朝着张翠露看了一眼,眼中微微露出一丝赞赏,一手止住了其余人等的恭贺后,平放于膝上,一手捏莲花指于胸前,无悲无喜地说道,“方才尔等所议,我已知晓。”话音未落,一道白光从其袖中飞出,落在张翠露面前。

    张翠露一看,不由喜出望外,抬头正要询问。释海的声音又响起,“此乃莲法峰万佛令,只要不是邪魔外道,见此令牌,多少也会卖些情面。”说罢,胸前莲花指,微微一动,五颗幽冷珠,分别飞向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五人,“此乃师兄我平时所修的五道白莲舍生剑剑气,参照悟虚师兄的寂灭珠白骨剑,炼作白莲珠,送与五位师弟路上参悟,兼作防身之用。”先前禅房内,争执一番后,正是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五人决意即刻启程,前往紫焰岛。

    张翠露,嗫喏着,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释海,似笑非笑,缓缓闭上双目,神识发音,“去吧,出家之人,无谓作此忸怩之态。到了紫焰岛,代释海向悟虚师兄问好。”遂不复再言。

    直到张翠露五人,恭谨离去,出了万佛岛,消失在茫茫云海中,释海方又睁开双眼,对着何其峰等人含笑说道,“诸位师弟先前在莲法峰上磨砺心志,向佛之心已坚不可摧。如今,魔器出世,庐山动荡,杀机隐现。今夜,师兄我便为诸位师弟,讲解传授我花莲妙法宗无上妙法。”话音虽轻,却令虚空震动,无数白莲涌现,周而复始,无尽妙香飘飞,如影随行。

    正所谓

    一将功成万骨枯,人间征战血池汩。

    天下修士同声气,妙法还分亲与疏。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双雁迷

    readx;如今的求魔岛上,不知道有多少那魔枪将凌峰口中的“所谓的正道修士”。

    当日,囚魔峰上魔气冲天,尚未出世的魔天轮在主峰魔峰上空幻现出巨大的投影,没过多久,便有十几名真灵大修士带着许多真人修士,纷至沓来,要齐上囚魔峰,一探究竟。哪知道,囚魔峰一下子突然冒出六名真灵层级的魔修,他们凭着血魔池,联手施法,竟然可以驱使魔天轮,将魔峰隐隐划为禁地。

    毕竟还未到生死相斗的局面,众人一阵商议,干脆默契地退出了囚魔峰,强势入驻求魔岛,然后各自以恭贺观礼的名义,着人送上拜帖。囚魔峰,收了拜帖,出来了一位真灵魔修,在求魔岛外,与前来“观礼”的十几名真灵修士,隔空客套了几句,便隐身而去。

    十几名真灵大修士,带着几十名真人修士,不声不响地停留在求魔岛,令岛上的魔修,以及其他一些散修,压力倍增。在街上,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见面说话都低声细语的。御空飞行?似乎成了那几十名真人修士的专属特权,大家都自觉禁飞了,交通基本靠走。吃喝玩乐?除了那些被包了的大酒坊大茶楼,也不是没有路边摊,巷里店,但万一多喝了两杯,说错了一句,然后又不小心碰到喜欢游戏风尘,装得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老怪物,怎么办?许多人干脆这段时间都戒了,除非必要,绝不踏出房门一步。给人的感觉,求魔岛好像已经沦陷了一般。是以,镇守求魔岛的魔修,遵从命令,为了方便这些大人物的观礼、出行、通讯,索性又撤去了护岛大阵,不设防,免通关,自由行。

    可以说,此刻的求魔岛,便宛如庐山第七峰一般。那无形的气势,便是连孤身力战悟虚、玄清、陈子欣三人,然后提枪从容而去,狂妄孤傲的天外天大自在宫魔枪将凌峰,路过之时,也不得不谨慎绕行,不敢高声语。

    “凌师兄,”一直跟在身后的玄机子,待求魔岛已在身后百里之外,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着前方疾飞的凌峰开口唤道。

    却见那凌峰在前面,猛地停了下来,一抬手,示意玄机子禁声。玄机子一脸警惕地徐徐飞到其身边,神识默默感应片刻,然后抬头狐疑地望着凌峰。四周都是魔气弥漫,两人身为真人魔修,感应可以说要比其他修士敏锐得多,其他同阶修士,除非有极其特殊的功法秒术,否则百里之内,断难逃脱两人的神识搜寻。

    凌峰,缓缓地收回目光和神识,“自己方才,明明感应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怎么忽然又没有了?难道是有人恰好路过?或者是自己的错觉?”多年的修行和杀戮,令凌峰非常警觉,他对着玄机子连神识传音也不施展,只是微微摇摇头,然后浑身气息一敛,身影渐渐模糊起来,片刻之后,竟然和周围的魔气融为了一体。

    玄机子,脸色难看起来。凌峰施展的这一手,乃是天外天大自在宫的一门身法,叫做魔气化身引,自己却是尚没有机会修习。他沉吟片刻,手中拂尘一甩,脚踏九宫八卦,忽左忽右,身影也渐渐淡去。

    夜色下,魔气无边。许多魔气,郁结在一起,化作雾,聚成云,然后又慢慢散去化开,如此周而复始。忽然,凌峰缩小数倍的面容,在玄机子前方的一片黑云上浮现,面色难看至极。玄机子,停了下来,一脸的寒霜,愤恨,还夹着些许恐惧。两人方才几乎同时感应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这股杀意,虽然很淡,而且数息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却很明确,正是将两人锁定为了目标。

    两人又是一番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如此这般,那股杀意,不时出现,然后又随即隐去。好像有一个人,或者一头猛兽,正在某处,耐心地注视着两人,只待两人露出破绽,便会突然暴起。

    茫茫魔气,本是极好的掩护和屏障,但此刻却似乎处处暗藏杀机,变得无比陌生,无比危险,无比黑暗。到了此刻,两人齐齐停了下来,他们心知肚明,自己两人多半是被某个真灵大修士盯上了。

    凌峰,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阴沉着脸,摇摇头,疑声问道,“不是说,庐山有约定,真灵大修士不能随意对真人修士出手么?为何一直神识锁定着我们?”

    两个黑点,势若流星般,朝着二人疾飞而来,看方位,似乎正是从求魔岛一路追来。

    “凌师兄。”玄机子,眯着眼睛,望着那两个逐渐变大的人影,忽然低声对着身边的凌峰说道,“待会小弟出手拖延片刻,凌师兄你速速离去。”

    说话之间,两个脚穿登云靴,身披八卦袍的道士,已经停在了十里之外。这两人,本是一副仙风道骨,但看到玄机子,都不由怒目相向,冷然喝道,“玄机子,果然是你!”说着,脚踏七星步,一左一右,朝着玄机子袭飞过来。

    玄机子,冷笑道,“天星子,玄灵子,就凭你们二人,也想留住我们?”

    凌峰看着对面那两名道士,忽然想到了自己刚从天外天下到囚魔峰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关于玄机子的一件往事。当玄机子,飞身迎上前去之时,他略一犹豫,手中魔枪一晃,荡起层层魔云,正要助玄机子灭了对面这两名道士。

    忽然,凌峰心中一个激灵,随即猛地收住魔枪,飞快地朝着那两名道士身后两道随风飘荡的云团望了一眼,然后魔枪朝空中刺出点点猩红。顿时,一阵青烟升起,空中接连响起刺耳的嗞嗞声,十分密集,好似一滴滴油落在烧红了的铁锅上一般。

    “凌师兄!”玄机子的声音,从青烟对面传来。

    “欺师灭祖,卑鄙无耻的家伙!先前一声凌师兄,叫老子快走,其实是想让老子承你的虚情假意,陪你二打四?做梦吧你!自己干的事,自己解决!”凌峰不出一声,暗暗骂道,一边忌惮地朝着求魔岛方向望了一眼,一边化去身形,融入魔气,飞遁而去。

    天星子和玄灵子,站在空中,神情复杂地望着玄机子。

    玄机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天星子和玄灵子,片刻之后,朝着两人身后渐渐显出身影的多吉和刘伯温,微微稽首,随即朝着正西方,疾飞而去。

    待其飞走后,天星子、玄灵子,和多吉、刘伯温,四人一道,默默无语地朝着那凌峰方向追去。

    ..

    紫焰岛上,悟虚,此刻,正与玄清一起,坐在烈火门大殿之中。紫焰真人陈子欣坐在门主的位置,悟虚和玄清的对面,也就是陈子欣的右手侧,坐着两名刚刚赶到紫焰岛增援的真人修士。他们一个叫冷千里,号冷泉烟客,乃是从紫荆盟紫荆岛而来;另外一个叫宋破元,自称东极书生,从浩然峰而来,悟虚一听,便知道此人属于原先东海妖盟赵浩然三人属下。这二人说是前来增援,但目光却偶尔有意无意地落在悟虚的身上。

    早不来,晚不来,等到赶跑了那名魔修,自己留在这里不肯走的时候,就来了。悟虚心中有数,只怕不但是这冷千里、宋破元,便是玄清、陈子欣,也是在暗中提防着自己。

    大殿中,除了陈子欣和冷千里比较熟悉之外,其余之人等,相互之间,大多还是初次见面,而冷千里似乎由于所修功法的原因,与陈子欣说话,也是冷淡得很。是以,说了几句,没过多久,众人便各自散去。正走出大殿,忽然那护岛大阵一阵晃动,随后,便听到那凌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岛外远远传来,“无知鼠辈,速速出来受死!”

    烈焰真人陈子欣顿时面色一沉,大喝一声,“岂有此理,还敢前来!”祭出红色短剑,打开大阵,朝着岛外飞去。悟虚等四人,也随即腾空,朝着那凌峰声音传来的方位疾飞而去。

    凌峰,望着陈子欣身后,几乎一字排开的悟虚四人,面色又难看起来,暗叫了一声晦气,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他方才识破埋伏,果断抛弃了玄机子,独自逃了出来,原本想赶到紫焰岛,杀个痛快,一泄胸中闷气,却不想紫焰岛突然又多出两名真人修士。整整五名真人修士,竟然不顾脸皮地朝着自己一个人,狂轰乱打,紧追不舍。凌峰,只得借助魔气的遮掩,发狂般逃去。

    如此,飞了数百里,凌峰忽然发现,前方居然有出现四道熟悉的气息,道道锋芒毕露,杀气腾腾,正朝着自己迎面而来。正是先前凭借着真灵修士神识锁定,追杀玄机子的四名真人修士!“没用的东西,死得这么快!”凌峰痛骂了玄机子一声。

    身后五名真人修士,紧追不舍,身前又有四名,迎面而来。凌峰再怎么狂妄,再怎么瞧不起人世间这些伪真人修士,也不敢以一敌九。他咬咬牙,身形一顿,然后转身折向,朝着西面紫荆盟势力范围飞去。

    紫荆盟,数得出名的大小岛屿,三十二座,其余一些不知名的小岛,不计其数,地势错综复杂。

    陈子欣等人追到此处,已经出了紫焰岛五六百里,待与前方赶来的天星子等人汇合之后,一番商议。陈子欣等人便决定,由天星子等人继续追杀凌峰,而他们退守紫焰岛,防止凌峰迂回杀到紫焰岛。而悟虚和多吉、刘伯温打过招呼之后,决定先跟着他们追杀这魔修凌峰,两日后,再返回紫焰岛,争夺那九叶青莲灯。

    一夜到天明,悟虚随着多吉、刘伯温等人,循着那凌峰的气息,已经飞了千余里。但那凌峰修为高绝,功法诡异,单打独斗,便是五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多吉也不是对手;尤其是手中那杆魔枪,借着如今云海四处飘溢的魔气,与魔气化身引相配合,可谓枪枪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悟虚、刘伯温等人,都在其猩红枪头下,吃过苦头。是以,好几次将其围住,但最后都让其脱困而去。

    那凌峰狡猾得很,从不靠近紫荆盟那些大的岛屿。多吉等人,似乎也有所忌讳,从不向紫荆盟求援。如此一来,到了黄昏时分,悟虚随着多吉、刘伯温等人,已是深入至紫荆盟核心区域。这中途当然也有修士察觉,探查,但远远一看,和尚、道士、儒修,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魔头,全都是真人层级,上头又没有命令和指示,谁会无端牵扯进六峰争斗?

    “双雁岛。若是再往前三百里,便是紫荆岛了。”天星子,站在云头,沉声说道。

    “多吉大师,你确定,那魔头潜入了双雁岛?”玄灵子,修为最弱,道袍破了几处,声音忽高忽低,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多吉凝重地点点头,“那魔头虽然善于隐匿,但却中了贫僧一道大日金光。我等紧追不舍,他来不及运功疗伤。那道大日金光,还在气体内。”

    悟虚望了望天色,这已经追了一天一夜了,若不在今夜将其围困击杀,自己怕是难以及时赶回紫焰岛,错过那九叶青莲灯出世的时辰。

    “既然如此,我等便入岛搜寻。”刘伯温,拂袖说罢,取出一面令牌,灌入灵力,打出了一道光华。想必是浩然峰的信物。

    双雁岛,其实是由三座岛屿组成。两侧,是一字型的斜长岛屿,分别被叫做雁左岛,雁右岛;中间一座,前凸后圆,恰似雁头,被称为雁首岛。

    悟虚等人,在雁首岛上空,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遂聚在岛上最高地段的酒楼顶层。

    “我已经知会了此处的紫荆盟和浩然峰修士,他们都没有发现那魔头。”刘伯温坐在那里,缓缓说道,“紫荆盟,已经应允,没有我们的通知,左右雁岛的护岛大阵不会放走一人。”

    “浩然峰,与紫荆盟一衣带水,交情颇深。若是青田真人,早以信物知会紫荆盟,那魔头恐怕早已束手就擒,我等也不必如此奔波。“天星子,一边为玄灵子护法疗伤,一边略带不满的说道。

    此刻,不但玄灵子受了重伤,便是天星子、刘伯温,悟虚、多吉,也或多或少,受了点伤。而且,追到这双雁岛,都已经是灵力大损,疲惫不堪,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还逼得刘伯温拿出信物,求助紫荆盟,同时暴露出双雁岛有浩然峰的据点和势力。

    刘伯温苦笑一声,却是没有出言回答。多吉诵了一声佛号,”如此行事,也是为了周密起见。“他修为最高,处事又公正,这几日出力又最多,天星子玄灵子二人听了以后,便不再多言。

    悟虚见状,敏锐地问道,“多吉师兄,那魔头不是中了你一击大日金光么?”方才在双雁岛外,多吉曾说凌峰中了其大日金光,仓促之间,无法运功驱除,多吉便是凭着这其间的感应,一路追寻,断定其藏匿于双雁岛上。

    天星子、玄灵子,还有刘伯温,都把目光投向了多吉。

    多吉,合掌默然片刻,缓缓说道,“实不相瞒,贫僧的感应越来越弱,如今只得先前的十分之一。”

    这怎么可能?!

    悟虚身为佛门修士,又在天源延圣寺,和八思巴、多吉等人相处近一年,这出自《大日经》的大日金光,自己也有修习过,颇为了解,正要又出言质疑。

    却听得多吉复又说道,“贫僧方才察觉,似乎雁左岛、雁右岛两处,都有那魔头的踪影。”

    悟虚不由沉思起来。要知道,在众人围追之下,那魔头也受伤不轻,短时间断难恢复。他带伤施展分身之术,难道是要伺机断臂求生?

    哪知道,多吉话语声又起,“但如今细细感应之下,突然发觉,这雁左岛、雁右岛两处的魔气,似乎不是同一人。”

    此言一出,悟虚、刘伯温、天星子、玄灵子四人,都是大吃一惊!这紫荆盟,双雁岛上,还有另外的魔修?!

    “难怪,这魔头能够遁入双雁岛,原来是有同党。若果真如此,那么我等须得好生注意了。”刘伯温缓缓说道,神情无比凝重。

    悟虚将多吉这三段话连一起,翻来覆去地思索着,“这么短的时间,多吉师兄对那打入那魔头体内的大日金光感应削弱到十分之一,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但他们理应在一处,却不应该分别在雁左岛和雁右岛出现。”说到这里,悟虚顿了顿,望着多吉,缓缓说道,“若是多吉师兄没有感应错,那么很可能岛上不是两名魔修,而视至少三名魔修。而且,那帮助凌峰疗伤之人,其修为恐怕不在其之下。”

    至少三名魔修,而且至少有两名凌峰这样的高手。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难道紫荆盟.。?”刚刚运功完毕的玄灵子,听到悟虚此番推断,不由脱口而出,说了五个字,然后又猛地顿住,警惕地望着四周,仿佛已经身处魔窟一般。

    天星子,微微抬手,看了这个有点胆战心惊的玄灵子一看,沉声说道,“这里是紫荆盟的核心区域,若是有很多魔修,紫荆盟不会察觉不了,更不会听之任之。我等都知道,囚魔峰真人以上的修士,在六峰之中,人数最少,何况现在是魔天轮出世的关键时候。贫道觉得,他们正如悟虚大师所说,之前便有两名魔修潜伏在这双雁岛中。一人是真人修士,此刻正和那魔枪将凌峰在一起,助其疗伤;出现在另外一处的一人,很可能是一个普通角色,被作为弃子,故意让我等察觉。”

    天星子的推论,可能性极大。多吉闭目入定,片刻之后,忽然惊讶地睁开双眼,“小僧现在完全感应不到那道大日金光了。”

    众人随即齐齐脸色一沉,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可谓不言而喻。

    多吉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正如悟虚师弟所言,有一名厉害的高手在凌峰身边相助。小僧方才感应到那道大日金光在雁左岛,事不宜迟,我等速速前往,否则等那凌峰完全恢复了功力,就麻烦了。”

    天星子等人相视一眼,点点头。五人,随即朝着雁左岛飞去。

    百里左右,悟虚、刘伯温、天星子三人都是神情一振,因为都感应到了那凌峰的气息。但很快,悟虚等人便觉得不对劲起来,凌峰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而且一动不动,那感情,好似坐在前方某处,专等着自己一干人前去一般。

    没有人出声,五人全都自动停了下来。神识感应中,那凌峰,正在前面三十里左右的一处酒楼中。在他的身边,附近,还有一些修士,但修为全都在真人层级以下。而且,从气息上判断,除了凌峰,再无其他魔修。

    多吉在中间,悟虚和刘伯温在其左侧,天星子、玄灵子在其右侧。五人,并肩联袂,一字排开,悬在空中,进退两难。

    那酒楼,高耸入云,其所在的位置,显然是繁华夜市之处,四周店铺摊位林立,处处流光溢彩。隐隐约约,还有丝竹之声传来,还有醇酒芳香飘来。

    但有谁知道这暗地里潜藏的杀机?

    正所谓

    一夜追杀藏玄机,千里纵横落雁急。

    魔影分现左右迷,高楼入云进退疑。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在路上

    readx;前方,敌情未明,凶险难测。谁,前去一探?!

    天星子、玄灵子,把目光对准了修为最高的多吉。多吉,向前飞起,却被悟虚拦了下来,“我等距那凌峰不过区区三十里,这点距离,若是有危险,逃也来不及。倒不如,一同前去,共进退,同生死。”

    刘伯温,颔首说道,“悟虚大师说得是。如今形势,不进则退。我等在一起,行事总要安全几分。”

    于是,五人并肩,朝着前方疾飞而去。

    那不知名的酒楼,修建得犹如佛塔一般,六方形,远远望去,越往上越是飘渺渺小。及至飞到近处,悟虚等人方才发觉,那最高层,也是犹如一个寻常酒楼主厅一般大小。

    从气息来看,凌峰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酒楼最高层的中间,好似木头人一般。

    待再飞近些,悟虚等人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凌峰的背影。他背对着悟虚五人,面朝北方,没有话语声,似乎十分恭谨。

    但,悟虚,随即心中猛地一沉,他不知道多吉、刘伯温等人是否看到了。凌峰正对着的方向,一只纤细的玉手,正慢慢撩开一串珠帘,朝着自己露出一张笑脸。

    丝竹声,在高空中荡荡悠悠,不知名的酒香,在寒风中似淡还浓。

    这张笑脸,只露出了一半,好似月半弯,双眸如星,一闪一闪。

    悟虚猛然喝道,“速退!掩月宗!”

    难怪这么快,那一道大日金光,失去了感应。难怪,此刻,凌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悟虚等人赶来。原来是掩月宗的人在此!

    而多吉等人,听到悟虚一口道出“掩月宗”三个字,微微一顿,随即也齐齐掉头,四散而飞。

    但是,走得掉么?

    他们走得掉,悟虚却犹如断线的风筝,始终逃不开地球的吸引力,在狂风中一阵摇摆后,直接倒飞,被吸了进去。

    待站稳之时,悟虚已经是与那凌峰几乎肩并肩,张若月已经撩起珠帘,笑盈盈地站在陆妙影左侧。

    那陆妙影,如今已是真灵大修,身上的服饰不似人世间,坐在那里,飘渺空灵,神情冷淡,一副天外仙子的气度。张若月,身着一束短裙,裙底是海蓝色,由底至上,渐变于极淡,裙身是一片素白,微微晃动间,又有片片月色光华流转,若是远远望去,定然是一派海上升明月的韵致。

    但此刻,悟虚却是无暇欣赏,对着陆妙影肃然合掌道,“参见陆仙子。”

    “免礼。”陆妙影,唇齿微动,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四周无风,淡淡的声音却无处不在。

    张若月,见悟虚给师尊行了礼,便笑道,“师尊说你来了双雁岛,我还不相信。原来你果然从范蠡洞府逃了出来。”言语间似乎无比欢喜,还朝着悟虚微微使了个眼色,暗示陆山、赵月那两个老怪物不在此处。

    她此刻已经不复当年小丫头模样,辫子不知何时已然散开,瓜子脸、柳叶眉,还有小酒窝,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稚气,但却懂得了收敛自己的喜怒。是以,声音很轻快,面容却很淡然。

    “张师妹,别来无恙。”悟虚这才侧身,对着张若月,行礼问道。

    这时候,外面两道身影,一闪而入,落在了悟虚身边。正是多吉和刘伯温。他二人,见悟虚被虏,又飞了回来。

    “莲法峰多吉(浩然峰刘伯温),参见陆仙子。”多吉和刘伯温上前行礼道。

    “你们回来做什么?可是还要无辜追杀大自在宫魔枪将凌峰?”陆妙影,不悦地问道,声音虽轻,却是当头扣来一定大帽子。

    她这话,也不是完全无的放矢。庐山六峰,有约定,在庐山没有完全开启,天外天的通道没有打通之前,六峰之间,不能随意开战,真灵大修士也不能随意出手。

    多吉和刘伯温对视一眼,答道,“此人,滥用化气入魔丹,无辜残害紫焰岛烈火门,以及莲法峰弟子,又想置悟虚师弟于死地。我等路见不平,这才要讨个说法。”

    “放屁!”站在悟虚身边,面朝陆妙影,一脸恭谨之色的凌峰,听了多吉之言,顿时跳起来,指着多吉、刘伯温和悟虚三人,破口大骂,“那烈火门自己找我讨要的化气入魔丹,是你情我愿!至于这个悟虚,他躲在暗处,不问青红皂白,纠集人手,偷袭于我,是他想置我于死地!然后你们五人,围追堵截,一路追杀我和玄机子。”顿了顿,声调降了八度,弯腰拱手,对着陆妙影依旧无比恭谨地说道,“事到如今,在仙子面前,尔等还想着,翻云覆雨,血口喷人,一手遮天。”

    这凌峰,真是好口才,完全没有悟虚印象中那种魔修狂妄无忌,疯疯癫癫地形象,倒像一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三言两语,便将悟虚等人说得是阴险狠毒、虚伪至极。

    这陆妙影,看情形,是有意偏袒。刘伯温稽首说道,“孰是孰非,日后自有公断。我等今夜,冲撞了法驾,还望仙子海涵。”说完,躬身而退。

    多吉看了悟虚一眼,也告罪一声,转身离去。

    悟虚亦如是,想要随后离去。

    但只听空中一声冷哼,陆妙影伸手一指,一道白光,将悟虚拦了下来。

    多吉、刘伯温、悟虚,都停了下来。“陆仙子,这是为何?”多吉沉声问道。悟虚,冷冷地看着陆妙影。

    “你们可以走,悟虚不能走!”陆妙影的声音,在无边月色中响起。

    多吉和刘伯温,便只看到,悟虚被月光吞没,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同消失的,自然还有陆妙影和张若月。那凌峰,愣了片刻,随即朝着酒楼外飞去。

    “魔头,哪里走!”外面,天星子、玄灵子的喝声响起,好似戏台上的经典唱词。刘伯温叹了一口气,对多吉说道,“悟虚大师,应该是有惊无险。你我眼下还是速速敢去,将此魔修除掉。”两人遂飞身而起。

    这酒楼顶层,顿时空无一人,月光清冷,先前那股异香也渐渐散淡。

    ..

    大风起兮,云飞扬,魔气滔天兮,震四方。苏吉放下手中的书卷,将汉高祖的《大风歌》稍作改编,心中默默诵着,走到高楼虚掩的窗户边。自己入住这家酒楼之时,选的便是最为幽静的房间。临窗便是一片霞枫林,满树的枫叶,一年四季都是火红如云,远远望去,便如那夕日之下那绚丽的红霞。林中,还有一条静谧的小溪,蜿蜒着,灵动着。最是适合苏吉这样怀才不遇的读书人。

    但苏吉,不是如白日里欣赏这片带溪水的枫林,此刻,他聚精会神,望着的却是林中溪边,几道飘飞的身影。

    隐约还有一两声怒骂和吼叫声传来。

    过了片刻,苏吉不由哑然失笑,难怪没有人围观,更没有人前去制止。这几人修为平平,在这庐山之上,不过是人世间屠户走狗罢了。他们所争夺的,也似乎不过是今夜林中过夜的地盘或者权利。佛门的罗汉金刚拳,西南边陲的苗人刀法,还有当年太祖长拳,一招一式,信手拈来,但功法所限,就算再妙不可言,在大修士眼里,也是花拳绣腿,不值一哂。

    苏吉,关上窗户,恰恰好,将那随后顷刻而起的惨叫声屏蔽在了外面。他把书卷收好,又整理了一遍行囊,弹灭了灯火,和衣而卧,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次远行,如此之急,前日里,自己还正在陶然阁书坊里饮酒握卷,却忽然接到云游在外的佟老掌柜传讯,要自己三日内,赶到宝信岛,去筹建新开一处珠宝店。

    本来是开书坊,却突然要开珠宝店,而且还是去几千里之外的宝信岛。苏吉,有点想不明白。何况还是如今魔天轮出世,云海动荡之际。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四溢的魔气,在空中飘荡,不时可见一些修士为了琐事大打出手,生死相博,更是有几次,遇到飞到面前,堂而皇之,拦路打劫的。所幸,自己,修炼了那无意中得到的玄影九变..。不然只怕,现在已是尸骨无存。

    玄影九变,如今的阴罡峰第一人黑龙使,昔日的南宋丞相文天祥,糅合鬼道与龙族功法,所创造的一门盖世奇功。

    苏吉,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忍不住,第一次修习此功法时候的情景。

    正气岛上,儒修为主,玄影九变修炼所需的鬼气,几乎没有。再加上自己的踌躇迟疑,本来这玄奥而鬼魅的功法,苏吉也只是在脑海中参详。但那一日,有两名修士,在书坊外,为了一本《金瓶梅》善本,居然生死相斗。

    那一日,其中一名修士,无意中说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刺激到了苏吉。多吉便心中火起,一路暗中尾随。在正气岛外百里处,看着那名修士被斩灭,化作一道黑烟。而另外一名修士,也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在那里无谓挣扎了片刻,便也随即死去。

    苏吉,微微吸了口气,在空中盘旋淡去的两道鬼气,居然朝着自己鼻孔涌来。苏吉不由自主,依着脑海中的玄影九变法诀,运转周身灵力。鬼气顿时,如甘霖雨露,遍走全身,如日月星辰,随心流转。那一刹那,自己的身影如梦似幻,肉身仿佛不存在,心意微动,便在百里之外,一掌击空,那两名修士残存的尸骸,化为乌有,颗粒无存。那种微妙愉悦的感觉,令苏吉飘飘欲仙,终生难忘。

    苏吉每每会想到此处,便难自禁。这次,也不例外。他起身来,缓步走向窗边,轻轻吐了一口气,窗户无风自开。窗外,夜色沉沉,魔气漂浮。苏吉的身影也渐渐淡去,渐渐消失。

    酒楼的禁制,毫无反应,因为作为花钱的住客,其气息已经被记载在案。苏吉化作一道黑影,确切地说,是一道鬼影,飞了出去,飞入了枫林,飞到了那条溪边,飞到了方才那几名修士的搏斗之处。

    那几名修士,死的死,伤的伤,空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苏吉,忽然从黑影中身处一只模糊的手,闪电般按在那两名未死的修士额头。随后,缓缓显出身形,堕落在溪边潮湿阴冷的地面,双手开始缓缓变幻手势。一个个尸体,犹如死鱼般,在空中随风飘舞,一道道黑色气流,犹如毒蛇般,在空中滑行转动。

    天明之时,苏吉收拾好行囊,缓步走出昨夜入住的这间酒楼客栈,几分佝偻的身形,霜白的两鬓,干瘪的背包。他抬头望了望明媚的天空,复又低下头,抬脚迈步,继续赶路。

    在路上。

    (歪诗,容后再补。哎,忙啊。)

第三百五十章 在眼前

    readx;四周的景象,飞速在眼前掠过,速度之快,一切都有点虚幻起来。冷冷的夜风,似刮骨钢刀,时时都在提醒着悟虚这残酷险恶的真实。他被陆妙影打入了一道月光,一身灵力被封,在陆妙影的灵气挟裹下,如一个稻草人,朝着东方疾飞。

    如此飞了上千里,方才停在了一座孤零零的无人小岛上。陆妙影,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悟虚,淡淡地说道,“你们佛门修士,大多不修身。本宫若是再带着你这般疾飞一炷香,你的身躯便要被破裂,到时候,魔气侵入,你就麻烦了。”

    庐山云海上,不同于人世间,灵气相对来说,比较充沛。悟虚被陆妙影封了灵力和神识,便是修习过金刚不坏藏法门,身体比较强壮结实,高速飞行时,与那空中浓密的灵气摩擦,也是经受不住的。

    陆妙影说这番言语时,一边还漫不经心地一扬手,引下月华一道,将小岛隐去。她言语,不经意间,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威胁,又似乎带着一丝关切或者说指点,端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

    悟虚只是不说话,微微昂着头,好似在学那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烈士。

    张若月,站在悟虚身边,一待陆妙影说完,嗔怪地说道,“师尊,你不是答应过徒儿不难为悟虚大师的么?”

    陆妙影瞪了张若月一眼,“此人和李秉澄、梁晓如的死有关,若不是你因为当初东海他曾助你修炼凝月口,出面替他求情,为师方才在双雁岛便已经杀了他了,还用等到现在?”

    悟虚冷笑道,“欲杀之罪,何患无辞?”当日,杨颖蓉带着一帮魔修,围攻李秉澄、梁晓如二人,想要夺取那片星云竹,结果却被那吕叶青半路杀出;当时,八思巴正在暗中尾随观察吕叶青是否是莲花生大士转世化身,便借着梵音木鱼出世之机,引来两道佛光,顺势灭杀了李秉澄、梁晓如,又震晕了吕叶青,带着其飞到人世间。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陆妙影,一声冷哼,悟虚心神如遭重锤,耳鸣目眩,站立不稳,一屁股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然后一时间,竟然起不来了。

    张若月,想要上前,将悟虚扶起,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只能在那里,跺着脚,眼睁睁看着。

    “星云竹,你的法界可还有?”陆妙影的声音又响起,她唇角微微带笑,声音直接烙印在悟虚识海之中。

    “原来是为了星云竹。还以为,仙子真的是关心李秉澄、梁晓如之死呢!“悟虚不由反唇讥讽。他预料到陆妙影会问到星云竹,但没有想到陆妙影如此直接。

    “你以为我是虚言恫吓?“陆妙影,一拂袖,地面上出现一只木几,上面摆放着三个玲珑玉杯,玉杯中已是注满了清水,想必是早已备好的。

    张若月,隔着那无形的屏障,虽然听不到陆妙影和悟虚在说什么,但看到这一幕,却不由松了口气。她认得这玉杯,乃是陆妙影招待贵客时候所用。那玉杯中的清水,其实不是清水,而是天外天的一种仙茶,叫作清元茗。

    “你可知李秉澄、梁晓如二人的来历?“陆妙影,微微低头,似乎在嗅着那三杯清水中的香味,淡淡问道。她知道悟虚答不上来,或者本来就没准备让悟虚回答,一抬手,木几上两个玉杯,分别飞向了悟虚和被隔在一边的张若月。

    那玉杯中清水,在月光下,渐渐升腾为淡绿色的雾气,雾气中,一片几乎是透明的似花又似叶的东西,缓缓浮现。月华如水,这一小片东西,渐渐下沉。最后,玉杯中装满了碧绿色的茶水,上面漂浮着一片晶莹的茶叶,散发出悟虚从未闻过的香味。不用呼吸,悟虚的神识便觉得无比的舒坦。

    “你可知道,我天外天掩月宗?“陆妙影还是一副好整似暇的样子,尤其是茶香飘起之后,话语间更是带着一丝慵懒。

    李秉澄、梁晓如,二人是何来历?顶多是类似人世间的官二代、富二代罢了,还能怎的?你掩月宗,据说在天外天,独树一帜,又能怎的?要真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还用得着和我小小人世间真人修士客气么?

    悟虚伸手接过玉杯,望着杯中碧绿一片上面那白晶晶亮灿灿的“仙茶“,嗅了嗅,忽然笑道,”他二人,无非是仙二代。仙子的掩月宗,无非是天外天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小僧,不过是区区人世间一野狐禅。真的是,生有何欢,死亦何哀!“

    陆妙影,笑了,很自然,很婉转,那神情还似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其目光不温不火,却已经将这世间的一切看穿。”那李秉澄、梁晓如,虽然资质平平,但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他们的家族号称是仙人之后。我掩月宗虽然确是天外天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但是你一介人世间修士,又岂会真的知晓,本宗与其他宗门地不同?“

    “也罢,说了你也不明白的。“陆妙影笑着笑着,忽然神情一凝,沉声说道,”看在我徒儿的份上,本宫给你指一条生路:交出星云竹,归顺于本宗。“

    “痴心妄想!“悟虚心中冷笑,面上也笑着,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陆妙影,毕竟是天外天掩月宗的真灵大修士,自己如今灵力和神识被其封住,藏在曼陀罗法界中的那些星云竹,甚至海音螺的秘密,会不会被其探查到?这是一个问题。悟虚无法回答。

    “莫要以为修得那曼陀罗法界,你便可以在本宫面前充强梁!”陆妙影慢慢地说着,一根葱白手指也慢慢地朝着悟虚的额头点去。

    一旁的张若月,眼睁睁看着陆妙影的那根手指,缭绕着淡淡白色月华,

    不由焦急地大声叫嚷起来。因为她,认出这是师尊向楚山、赵月那里学来的一门的掩月宗失传已久的绝学,千秋月指。一指月出,千秋岁引,乃是一门锁神搜视的功法。

    悟虚一身灵力被封,跌坐在那里,避无可避。但见,陆妙影这一指,犹如自千里之外飘摇而来,指尖上白色月光纷飞,瞬间充斥了己双目。

    悟虚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这似乎是神识方面的攻击,随即闭上双目,关闭了眼识。但那道白光,犹如千军万马,蒙古铁骑,风驰电掣,摧枯拉朽一般,霸道地杀进了悟虚的识海。悟虚本已禁锢在识海的神识之体,顷刻被一片冰冷的光华冲击洗刷,整个识海也似乎完全被淹没被霸占。

    “无眼耳鼻色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悟虚神识之体,默诵着心经中如是章句。但却不管用。堂堂真灵大修,施展出来的宗门绝学,岂是悟虚随口几句经文念诵可以打发的。无穷无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悟虚的识海,照射得纤毫毕现。

    不仅如此,悟虚还有了一种时空颠倒之感,仿佛时光在这皎洁的白光下,飞速倒流。这可如何是好?!悟虚心中焦急,却似乎无能无力,好像一个妙龄女子,正被一个蒙面人,按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去,被撕去,快要露出最为隐秘的部位。

    自己和玄机子、刘伯温,暗中筹建玄影门!

    在雪域高原萨迦寺,和多吉一道,手持星云竹,修习“星陨“、”云散”..

    这些事情,无不化作一幅幅画面,一闪而过。神识之体,似乎被陆妙影挟持着,顺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

    忽然,前方七彩光华闪现。悟虚神识之体,如梦初醒,环顾识海。无数的七彩光团飞舞,看似纷繁,但却自有轨迹,自成体系。陆妙影点进来的这些白色月光,顿时显得暗淡无光,渐渐被吸纳。

    戒!戒!戒!..

    悟虚猛然一惊,原来那莲花生大使的伏藏!当陆妙影千秋月指,搜溯到自己在哲蚌寺受到莲花生大士留下的戒之伏藏灌顶之时,触发了伏藏印记,逼退了陆妙影这一招神识攻击。

    “莲花生大士!“陆妙影,从悟虚额头缓缓收回指头,一脸的凝重。天外天中,有几名大修士的修为,据说已经是真灵大圆满,只差一线,便可真正飞升,而莲花生大士,便是公认的其中之一;天外天上,莲花生大士失踪的消息,封锁极严,但陆妙影却是恰好知晓的。想不到,悟虚识海,居然藏有莲花生大士的印记!

    但,陆妙影随即又笑了起来,望着跌坐在那里,双目紧闭的悟虚,好似在欣赏一件名贵的艺术品,又好似猎人在打量已经进了陷阱的猎物。她看得津津有味,笑得格外真实。

    ”九叶青莲灯?玄影门?暗杀黑市?星云竹.。。有意思!”陆妙影,仰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拂袖,悟虚顿时晕了过去。站在一旁干瞪眼的张若月,忽然感到屏障和束缚消失,蓄势已久的身体,随即飘飞过来,扶着悟虚,急问道,“师尊师尊,他怎么样了?”

    陆妙影,站起身,看着一脸关切的张若月,不由又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过身去,半响,方才答道,“放心,他死不了。”

    ..。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世间的俗话,想不到在庐山之上还是适用得很。”苏吉,从老掌柜佟玄留给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两颗蛟龙内丹,不着痕迹地交给两个气势汹汹的巡岛使后,终于踏上了宝信岛,站在了街道上,心中暗自感慨片刻,方才又不急不忙地迈出脚步。

    因为要在宝信岛上开珠宝店,苏吉首先便是留心观察着这里的商业氛围和商业环境。他一边走着,一边不由暗暗喜欢上了这里。

    宝信岛,就是宝信岛。到处都是做生意做买卖的,而且童叟无欺,而且安安静静。苏吉,一路走来,还没有碰到碰瓷的,兜售的,强买强卖的,连叫卖声也没有。东西放在那里,标明了价格;是好是坏,价值几何,这些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浮夸喧嚣,也没有狂轰乱炸式的广告推销,一桩生意一桩买卖,都是实打实,秉承着最初的交换原则;你若是要选购,或者是谈价钱,那么,自然会有人,把你请进去,安安静静地,和颜悦色地,奉上茶水,然后才一对一,优雅至极地洽谈。自然,更没有什么所谓的ps邪术,什么所谓的营销话术。

    到了一处高大奢华的酒楼,苏吉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这酒楼的招牌,“宝信酒楼”。他微一沉吟,便走了进去。并不是苏吉喜欢高大上,但初来乍到,大的酒楼,总是可以帮你免去一些潜在的事端,毕竟,能够在宝信岛上开设“宝信酒楼”的,自然是十分有背景,前来消费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自己在这里或许可以得到许多在小店不可能有的消息。

    所以,苏吉并没有选择雅间包厢,而是在大厅最为热闹的地方,寻了一处桌位坐了下来。但没过多久,苏吉便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张翠露等人。

    苏吉看到,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一行只得五人,衣衫带血,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默默无语地坐在了角落里一张圆桌旁。不是嫌弃这五人麻烦,反倒是苏吉觉得,自己如今这般境况和模样,似乎有点不便或者无颜相见。他转过身去,弯下腰,埋头于酒桌。

    张翠露等人,点的饭菜很是简单,不一会儿便齐齐起身离席,朝着后院客房走去。微微犹豫了片刻,苏吉走到柜台处,问明了张翠露等人的房间号,遂订下了隔壁的一间客房,他想知道一直在莲法峰修行的张翠露等人,为何也来到了宝信岛,要知道莲法峰在西,宝信岛在东,已经是云海深处,相距近万里。而且向来同声共气、携手进退的九人,却不见何其峰、吴剑、杨晨、田秋等。

    隔壁,几乎没有什么交谈声,张翠露等人似乎在运功打坐。苏吉靠着墙,站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走回到了屋子中间的圆桌前,斟好茶,然后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本书卷。过了一会儿,苏吉合上书卷,来到床榻上坐好,五心朝天,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暗淡起来。

    自从修炼了那玄影九变,苏吉的修为在短短时间,居然从凡尘三四层一跃而至凡尘六层。而且在今日,苏吉冥冥中感觉,不自不觉中,似乎又有突破。好像自己,可以从肉身中走出来,可以飞,可以看,可以听,可以嗅,还可以思考,甚至还可以隔空摄物,驱动法器。

    凝魂出窍!这是玄影九变,小成的征兆。苏吉一阵狂喜,他明白定然是自己昨夜在枫林溪边,吸取了那几名两败俱伤的修士的魂魄的缘故。玄影九变,本来就是以鬼道心法为基础,糅合东海龙族妖修一些法门而创立的。他,一团模糊的黑色身影,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又给人一种非常老成和阴森的感觉。

    抬头朝着窗外望去,虽然如今天空的云层渗入了许多魔气,一副风雨欲来的灰色景象,但苏吉还是觉得太过明亮,太过刺眼。果然是如法诀中所说的一般,初次凝魂出窍,切忌阳刚之物。他心念一动,将所有窗户全都关上,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遁入黑暗之中。

    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等人,纷纷睁开眼睛,停止了运功。隔壁的那股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出自人世间玄影门的五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隔壁有人在修炼玄影九变!

    程松,便要从座上起,却见张翠露眼神示意,微微摇头。

    这一路上魔气肆虐,人心不古,凶险异常,到了宝信岛,已经遭遇了大大小小十余场战斗,实在是不宜节外生枝。更何况,五人早已脱离了玄影门,又何必去管这些闲事呢?若是隔壁之人,偷偷修炼玄影九变,那么日后自然难逃罗刹峰黑龙使的追责;若不是偷偷修炼,那自己五人,更是不能去贸然打探。

    五人在一起多年,同声共气,许多时候,无需言语。一番眼神交流,五人面色严肃起来,房间内的气氛也有些紧张。

    若不是偷偷修炼,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前些时候的那些血案,的确是玄影门的人所为;而且很可能是那位如今身在罗刹峰的黑龙使大人,不甘寂寞,秘密重新组建的。因为,玄影九变,不是随随便便便可以修习的。张翠露等人还记得,当年在人世间定海城,自己等九人,因为完成了一项任务,受到门主杨玄青的破格嘉奖,亲自出手为他们打通了三阴灵脉后,方才传授了玄影九变前两层功法,命九人修习。也就是说,欲要修习这玄影九变,须得先由鬼道真人修士,出手为你打通三阴灵脉。

    一旦察觉隔壁之人有可能是黑龙使如今新组建的玄影门之人,张翠露五人便有了立刻动身离去的打算。这一路上,他们持着莲法峰万佛令,以魔器出世,奉命出巡的名义,几乎是笔直从西向东,虽然避免了一些麻烦,但似乎也增加了一些麻烦,不时会碰到一些邪魔外道的窥觑、滋扰,甚至明目张胆的截杀。但事已至此,便是想藏起万佛令,悄然而行,也不可能了。

    苏吉看着他们退了房间,走出酒楼,竟然是朝着岛外走去,也回到肉身,跟在后面。

    自从那一夜浩然岛,自己酒醉不省人事,倒在陶然阁外面,被佟玄老掌柜发现,命人将自己扶进房内,一觉醒来,苏吉发现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了,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趁着自己烂醉如泥,偷了去。自己与悟虚大师的传讯玉符,与刘伯温的的传讯玉符,还有与张翠露等九人的传讯玉符,全都放在储物袋中。苏吉后来,找过很多次,高价悬赏过,甚至在修炼了玄影九变之后,偷偷抓了几名陶然阁一带的所谓神偷,酷刑逼问,但始终是一无所获。

    他远远地跟在后面,想上前去打个招呼,但身体内似乎有个声音在阻止他:他们是佛门修士,你现在修炼了玄影九变,迟早是鬼道中人,而且迟早是玄影门的人。玄影门的事情,苏吉当然知道。张翠露等人,便是因此而被清静峰给抓去的。

    苏吉犹豫着,彷徨着,脚步凌乱,白皙的面容,带着些许惆怅,很像一个文艺青年。

    突然,他双眉一颦,眼中射出一缕精光。不但是自己,还有几人从张翠露等人出了酒楼之后,便一直跟着他们。总共有八人,默不作声,却又有点肆无忌惮,因为哪怕前面便是宝信岛的边缘区域,空旷无人,他们还大摇大摆,不遮不掩地跟了上去。

    待到了岛边,再往前,便要出了宝信岛护岛大阵之时,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五人,停了下来。

    那八个人,也随即停了下来。

    苏吉,在后面,也停了下来。

    张翠露,转过身来,没有看那八个人。这八个人,修为平平,不难应付,估计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厉害角色是在宝信岛外等着自己五人,又或者说是在他们的身后。她把目光,投向了苏吉。

    苏吉见张翠露望向了自己,不躲不闪,也把目光投向了她。但可惜,张翠露的眼神,冷峻而已犀利,还带着一丝丝不屑。这种眼神,苏吉很熟悉,之前和张翠露他们一起,遇到邪魔外道,偷鸡摸狗的修士,张翠露便是这样的表情。

    张翠露,望着苏吉,越看心里越是沉重。此人,明明只在一里开外,自己可以看见他身边绿树枝叶的脉络,甚至可以看清楚他脚下有两只蚂蚁在爬行,但却看不清楚他的身形和面容!他的所在之处,只有一团黑影,在阳光下,似乎正朝着后方飘飞,越来越远,又似乎正朝着四周蠕动,越来越淡。这种感觉,张翠露以前曾远远地在玄影门门主杨玄青的身上感受到过。

    程松等人,似乎也有类似的感应,全都默不作声地,朝着苏吉望去。

    那夹在中间的八个人,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漠视,又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改方才的面目和气息,同时朝着张翠露等人飞去。他们终于撕下了伪装,空中顿时鬼气凛然。

    鬼修!

    苏吉,缩了缩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还是那熟悉的曼陀罗诸天剑!

    韦驮天的张翠露,日宫天子的程松,帝释天的毕澜澜,多闻天王的何小花,广目天王的江定春,手持白骨剑,剑泛白光,密不透风。

    但在苏吉看来,少了四把白骨剑的曼陀罗诸天剑阵,似乎处处是破绽。

    张翠露五人,化作的韦驮天、日宫天子、帝释天等人法相,面色无比严肃;这九名鬼修,太过狡诈。先是,不加遮掩地跟踪,让自己五人察觉,却又伪装得极好,令自己等人误以为,除了那最后一人之外,其余八人修为平平;待到交手,这前面的八人方才各自显露出不弱于自己己方任何一人的修为,而且,那最后面,最为看不透的人,还站在那里,以逸待劳,寻找着己方的破绽。

    苏吉,越看越心惊,前面这八名鬼修,各个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所施展的也是正宗的鬼道功法,只怕是罗刹峰派来的高手。罗刹峰,鬼修,为何,要对张翠露等人痛下杀手呢?苏吉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此刻在他脑海盘旋的念头更急迫!要不要上前相助张翠露等人?

    苏吉,没想多久,因为前方的打斗,已经快要分出生死胜负。自己再不出手,不出三招,张翠露的韦驮天便要消散,丧身于两面鬼幡之下,化作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他将玄影九变法诀施展开来,化作一道鬼影,朝着前方疾飞而去。

    正将张翠****得连连后退的两名鬼修,喋喋直笑,“这位师兄,到现在才来抢功劳,是不是太自爱自大了一点?”一边笑说着,一边将手中如屏风大小的鬼幡催动得噗噗直响。

    张翠露五人绝望了,他们看到那之前一动不动的最后一名鬼修,忽然跃起,变出八道鬼影,轻如烟,薄似雾,闪电般,飞了过来。玄影九变!想不到自己等人都低估了!酒楼隔壁那人,居然将玄影九变修到了第八层!但令他们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八道鬼影,飞至中途之时,却直接钻进了那八名鬼修的体内!然后,又飞了出来,连成一片,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苏吉,也愣住了。他飞到半途之时,一道寂冷的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将那八名鬼修剿杀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而张翠露等人,正吃惊地望着自己。他们一言不发,好似望着一个无比危险和诡异的怪物一般。苏吉,散去了玄影九变鬼道功法的气息,但张翠露等人的眼神,神情,还是那样的冷峻和惊恐。

    那张鬼脸,静静地看着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五人。张翠露等人,忽然明白了这张鬼脸的意思,后退数步,然后齐齐转身,飞出了宝信岛·。

    苏吉,望着张翠露等人的背影,怅然若失:他们已然将曼陀罗诸天剑阵,修炼到如此地步。蓄势待发,突然联手一击,竟然不亚于悟虚大师出手。而自己却被他们当作了这八名鬼修的同党后援。自己施展玄影九变,前去相助,他们以为自己要向他们出手。到最后,他们还算顾念旧情,但那种警戒、冷漠、惊恐的神情,却是比白骨剑还伤人,还刺骨,还冰冷..。

    苏吉,转过身,佝偻着身躯,顺着来时路,蹒跚而行。岁月不绕身,过往已云烟。苏吉,忽然抬头望着前方宝信岛繁华市景,喃喃自语道,“还珠楼?很好很好。老掌柜给珠宝店取的这个名字极好。还珠还珠,还至当初。”

    苏吉走后没多久,那张他看不见的鬼脸,渐渐在空中消散。

    玄机子,站在苏吉先前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手中滚烫的玄珠令,沉吟片刻,也是大发感慨,“还珠还珠,还至当初。还珠还珠,何必当初。”

    正所谓

    月下妙影一指间,多少往事在眼前。

    纵然相望不相识,莫道故人心已变。

第三百五十一章 琉璃尺

    readx;出了宝信岛,飞了百余里,张翠露等人方才诵了一口气。不光是因为,那张无比危险而诡异的鬼脸,而且是因为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截杀,也就是说,方才岛上的鬼修,没有在岛外有同伙埋伏。若是还有与之前所遇到相同修为的鬼修在岛外埋伏,守株待兔,那才是最危险的。

    但到了夜晚,张翠露五人,进入紫荆盟的势力范围,快要接近那紫荆岛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被告知曰,有真人层级的魔修出没,非但紫荆岛,但凡是紫荆盟势力范围的岛屿,今夜都禁止外人进入。

    紫焰岛,在紫荆盟的最东面。张翠露等人本来是想凭着万佛令,在紫荆岛,住宿一宿,然后赶赴紫焰岛。但如今看来,却是不成。莲法峰的万佛令,虽然拿出来佛光耀眼,但无奈张翠露等人修为,在对方领头的真人修士眼里,却是如流萤烛光。

    望着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紫荆岛,张翠露等人,颇为无奈。这魔气四溢的夜晚,又有大魔头出没,若是不能在紫荆岛住宿一宿,恐怕是寸步难行,步步危机。

    不能进,只能退。张翠露等人,只能飞出了紫荆盟,朝着乾坤道区域飞去。

    庐山云海,乾坤道、紫禁盟、宝信岛,三大势力,犹如三叶之花,交错对着庐山六峰。而这三大势力的核心,乾坤岛、紫荆岛、宝信岛,却是都在云海中间位置,三者之间几乎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靠着囚魔峰和浩然峰的紫荆盟,有真人层级的魔头出没,紫荆岛,不让去;宝信岛,又有厉害鬼修。那么便只有前往乾坤岛,暂避风头了。

    张翠露等人,一边在夜色下朝着乾坤岛疾飞,一边暗自期盼着,那乾坤道,不会也有紫荆盟类似的命令。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乾坤岛。

    如同紫荆岛、宝信岛一样,乾坤岛上,也没有庐山六峰的修士。这是一种无需明言的默契和尊重。至少,明面上如此。是以,张翠露等人手持莲法峰万佛令的到来和行踪,当夜便被上报至,乾坤道高层那里。但,报告上那最后一行关于张翠露等人的修为的注明,却使许多人失去了真正的兴趣。毕竟,凡尘层级的佛门修士,在拥有真灵大修士的乾坤道的眼里,实在不值得耗费心思,多加关注,哪怕是从莲法峰下来的,还拿着万佛令。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前来打扰。张翠露等五人,不由又松了一口气。

    大衍门和丹门的山门,都在乾坤岛上,许多修士都会不远千里,前来求购阵法禁制和灵丹妙药。张翠露等人,既然来了,也不愿错失良机,虽然囊中比较羞涩,但逛一逛,看一看,总是可以的吧?他们五人,上了岛后,直奔中心区域,然后一家家地逛,竟然连找个酒店客栈也顾不上。

    在一个高高的阁楼里,张翠露五人,正围着一套禁制,看个不停。这套禁制,是九把一模一样的尺子组成。尺子,似乎由上好的白玉制作而成,一手之长,两指宽,薄薄的,并排盛放在一个木匣里面,在阁楼顶部的夜明珠的映射下,散发着淡淡地光华。

    “这套禁制,由九把琉璃尺组成,名曰九天琉璃阵,乃是大衍门隐长老亲手所炼制。”一名侍女,站在旁边,用清丽婉转的声音,从容介绍着,“九把琉璃尺,每一把,都是以纯净坚固的昆仑玉为材质,经过九九八一道秘法炼制。平时,既可以分开,当作上等玉剑使用,遇到强敌之时,又可以组合在一起,在百米之内形成九天琉璃阵,有隐匿气息,隔绝神识,驱邪辟毒等诸多妙用。”

    “这九天琉璃阵,虽然必须要九把琉璃尺同时以秘法催动,方可形成。”那名侍女,一边察言观色,一边不温不火地在最后强调道,“但,若是五位客官同时催动五把琉璃尺,也可以有类似的防御效果,只不过范围和威力上,要差些罢了。而且,若是五位客官中,有神识强大、灵力深厚的,同时催动操控两把琉璃尺,也不是不可以。”

    张翠露、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五人,都不由有点动心了。曼陀罗诸天剑阵,没有悟虚曼陀罗法界加持,于防御上,明显不足。而这由天下三大灵玉之一的昆仑玉炼制而成的九天琉璃阵,以防御为主,显然十分适合。至于,九把琉璃尺,到时候与何其峰、吴剑、杨晨、田秋四人汇合,九人聚齐,正是刚刚好。

    程松,当即忍不住问道,“可否,容我等一试?”那名侍女,似乎早有所料,微笑着点头答道,“可以,各位客官,请随我来。”五人随其下了阁楼,来到后院的一处房间。进去之后,才发觉,里面空间非常大,就像一个小型的演武场般。房间的四壁,密不透风,却毫气闷感觉,那不时闪动的光华,似乎在明示此处有厉害禁制笼罩,不可存有侥幸非分之想。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真人修士,带着那盛放着九天琉璃尺的木匣,走了进来,脸上一直堆着商人式样的笑容。他手掌将木匣拍开,五把琉璃尺,便飞到了张翠露等人的面前。

    张翠露等人,各自伸手,握住了玉尺。片刻后,五人和玉尺全都消失不见。那名真人修士,眉头微微一皱。他虽然恪于规矩,没有放出神识,但是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哪怕是自己全力放出神识,也是无法感应到房间内有任何灵力波动,更不要说这五个凡尘修士的气息。要知道,先前也有人试过这玉尺,但凡是凡尘修士,莫说五人,便是九人,将那九把玉尺全都催动,自己作为真人三层的修士,也或多或少可以有所察觉,哪怕非常细微或者模糊。

    不容他细想,张翠露五人又重新出现在其面前。他们手持玉尺,表情各异,默默站了片刻,便将玉尺交交还给了这人。

    他将五人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关上木匣,难得地一抬手,“请诸位随我去用茶。”带着张翠露等人,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内,布置得古色古香,四周墙壁挂着字画,东西两面立着四折玉屏风,屏风中间,一张精致的圆桌,早已摆放好了六个茶杯,香气腾腾。

    五人随其落座,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张翠露,便出声道,“前辈客气了,我等受宠若惊。”坐在对面的那名真人修士,一扫方才商人式的虚伪笑容,朝着五人矜持地淡淡一笑,“进来便是客,五位小友,不必拘束。鄙人姓石,单名一个杰,不知五位如何称呼?”

    张翠露等人,纷纷起身报过身份姓名。那自称石杰的真人修士,点点头,“原来是莲法峰佛门弟子,失敬失敬。”沉吟片刻,又说道,“五位小友,远道而来。方才,鄙人看这九天琉璃尺,又与五位小友,颇为契合投缘。此套禁制,原本须得九颗凡尘六层妖兽的内丹。若是五位真的有意,鄙人倒是可以作主优惠些。若是,五位有六颗凡尘六层妖兽的内丹,三颗凡尘五层妖兽的内丹,也可以换走这套九天琉璃尺。”

    张翠露五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沉。这个价格太高了。现在东海龙族强势入主阴罡峰,捕杀凡尘三层以上的妖兽,都是要冒风险的。所以,一颗凡尘三层修为的妖兽的内丹,也是抢手货,需要拿很多东西去换。更不要说凡尘五六层修为的妖兽的内丹了,而且还不是一颗两颗,是整整九颗。

    沉默了片刻,江定春犹自不死心地问道,“可否用其他东西换?又或者以大衍牌,灵气丹计价?“

    庐山之上,现在还没有统一的支付媒介,很多时候还停留在以物易物阶段。当然,各个大势力范围内部,是有一些媒介,比如囚魔峰和求魔岛上,可以用阴魔石作为一种货币,莲法峰和万佛岛上,可以用罗汉果作为一种货币。乾坤岛上,其实也有比较通行的媒介,便是大衍门的大衍牌,丹门的灵气丹,衍牌和灵气丹之间有固定的折算比率。但各大势力之间,却没有形成固定的交易规则,或者说货币换算。比如说,莲法峰的罗汉果,与大衍们的大衍牌以何种比率折算,这是没有固定标准的,往往还是交易双方各自协商,甚至直接以物易物。

    先前,五人购物,凭着一些罗汉果,还有一些莲法峰独有的物品,好几次,因为有“奇货可居“的操作空间,暗中占了不少便宜。是以,江定春,有此问。

    哪知,对面的石杰,摇摇头,”本门隐长老每次炼制的东西,放在这里,都是指定了所要交换之物和数量。大衍牌,灵气丹,虽然在本岛通用,但一来,可能折算出来可能是天量,二来,许多东西,本岛却是不全的。”

    张翠露等人,再度对识片刻,随后,便起身向这石杰告辞,一脸无奈和不舍

    地走了出来。他们似乎因为这九天琉璃阵而无心再逛下去,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便住了下来。

    客房中,五人沉默无语,各自打坐,片刻之后,几乎同时睁眼,同时低声说道,“白莲心法?”他们先前,试那琉璃尺,神识探入玉尺,便有一篇激发操控的法口诀传来,五人照此运转灵力,谁知道那灵力运转的路线,几乎和白莲心法的一模一样。此刻,五人各自再次打坐运功,便是想要予以验证,结果五人尽皆有此确定。

    怎么会如此?难道那炼制此九天琉璃尺的大衍门隐长老,也曾修习过花莲妙法宗的白莲**?花莲妙法宗,当日一夜之间,被道门几乎连根拔起,只剩下悟虚、释海,还有王传法等五人。难道这大衍门隐长老,是很早之前,曾在花莲妙法宗中修行过?

    五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白莲心法?当年花莲妙法宗的根本传承法门?”十余里外,石杰立在夜空中,面对着客栈,皱眉低语,忽然笑了笑,一转身,消失不见。

    便在其转身消失没多久,乾坤岛,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所有感应到的修士,全都齐齐放出神识,便是连张翠露等人也不例外。因为在那全岛一阵震动之后,护岛大阵立刻全力运转,天空中,一片光亮。

    天空中,护岛大阵引发的一片光亮之上,魔云密布,聚集在一起,好似无数的妖魔鬼怪,在咆哮,在挣扎,渐渐的,魔云竟然形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刀!

    又是一阵震动,那护岛大阵外的魔云组成的刀,更加厚重真实起来,刀背上六个环,刀锋缓缓正对向乾坤岛。仿佛有盖世魔头前来,要以此魔云组成的魔刀,劈开乾坤岛护岛大阵。

    又是一阵震动,天空极远处,传来哈哈大笑之声,那魔刀随即落了下来。黑暗切开了一丝光明,垂射下来。护岛大阵好似被人打穿了了一个大大的圆形缺口,无数的魔云,汹涌而入,远远望去,就像有一根黑色柱子,从天空插在了岛上。但随即,数道令人心悸的身影,或者说虚影,浮现在天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一瞬间,插进光明之中的黑色魔柱便烟消云散。

    几乎与此同时,一轮血月从岛上徐徐升起,径直穿过护岛大阵,飞向了那把魔云凝聚而成的巨大魔刀。

    一声巨响,这次,不光是岛上,还有天空中,四面八方,都传来一阵震动。

    张翠露五人看到这里,外放的神识,便感到被人无情的碾压,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识海,肉身摇摇晃晃,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乾坤岛外面,多吉、刘伯温等四人,望着前方那突兀飞起的血月,带着妖异的光芒,将其四周一切,尽皆扭曲、吞噬。那刚刚还凝聚成一把威力十足的魔刀无边魔气,此刻,飞速地四窜而去,好似老鼠见了大猫一般。那无边魔气中,凌峰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惊恐万状,似乎想要化作魔气遁去,但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轮血月飞去,越来越小,最后竟只化作一个黑点,泯然于空中悬浮的尘埃颗粒中。那轮血月,驱散了魔气,吞噬了凌峰之后,似乎显得更加妖艳和血腥,几乎没有停顿,便又朝着多吉等人飞来。

    又是掩月宗!

    多吉等人暗叫一声晦气,掉头疾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如剑问

    readx;第二日清晨,张翠露五人,悠悠醒来,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昨夜有魔修,趁着魔天轮即将出世之际,企图解开伴随莲法峰梵音木鱼出世的六环魔刀的封印,幸亏数名真灵大修士联手,复又将封印加固,镇住了魔刀。然后那天外天掩月宗的那两位神功盖世的真灵大修士,不但将那名来自天外天大自在宫的真人层级的魔修击杀,更是将在一旁窥觊的“莲法峰的多吉大师,浩然峰的青田真人,还有清静峰的天星子、玄灵子两位道长”等人,吓得落荒而逃。

    天外天掩月宗,张翠露等人听来,自然如雷贯耳,如今的庐山之上,无人不知,云海三大势力,乾坤道、宝信岛、紫荆盟,正是凭借着这来自天外天的神秘宗门——掩月宗,方能与庐山六峰相抗衡,自成一体。有人甚至猜测,在掩月宗的幕后运作,云海三大势力,已经暗自结盟,成为了掩月宗在人世间或者庐山上的外围组织。但,一则此事太过敏感,二则,乾坤道、宝信岛、紫荆盟,在平时,与庐山六峰又各自有独立的往来联系,所以,这种犯有忌讳的猜测,仅仅是一种很少被提及的猜测。当然,没有人能否认掩月宗在庐山云海的独特和超然的地位,据三大势力的某些高层私下承认,乾坤岛、宝信岛、紫荆岛这三大核心岛屿,没有庐山六峰的修士进入,便是掩月宗的强势干预。是以,昨夜,乾坤道的真灵修士,只是在岛上封印六环魔刀,而唯独掩月宗那两个真灵大修士,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去,杀了同为天外天宗门的大自在宫真人魔修,驱逐了随其而来的莲法峰、浩然峰、清净峰四名真人修士。

    虽然,张翠露五人如今名义上也属于莲法峰之人,但不知道为何,他们在听到岛上这些修士,津津乐道地“吹嘘”昨夜之事,以及上述种种“谣传”之时,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得会心一笑。

    当然,这些东西,也就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许多事情,对于张翠露他们,是太过遥远。唯一与他们有直接关联的,便是那名据说被掩月宗真灵大修士所杀的魔修,正是从紫荆盟流窜过来的魔修。如今,此人已死,紫荆盟想必不会再实行那类似于宵禁般的措施,五人可以继续上路,赶赴紫焰岛了。

    至于昨夜看到的那九天琉璃阵,虽然是急需之物,但无奈交换之物,太过难寻,五人只能暂且抱憾而去。

    哪知道,张翠露传讯悟虚,将御使此阵的法诀与白莲心法的及其相似之事告之以后,与毕澜澜、程松、何小花、江定春,恰恰出了乾坤岛之时,却又收到悟虚传讯,要他们暂且留在乾坤岛。

    ..

    “六荒神魔乱天大阵,关键在于庐山六峰,小僧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为何掩月宗,不上六峰,却在云海之中,建立密市,暗中联络乾坤道、宝信岛、紫荆盟。“悟虚,坐在一艘小舟上,对着上首的陆妙影和张若月问道。

    自从自己醒来,悟虚便发觉自己身处一叶扁舟之上。这一叶扁舟,当然是一种飞行法器。云海之中,不乏有修士飞来飞去,但他们似乎对近在眼前的小舟视而不见。悟虚有几次,还看到,有两名修士,直接撞了过来!但这小舟,犹如完全透明而虚幻一般,或者说这些人会穿墙术,就这么毫无知觉地闯了过去。就凭这一点,这一叶扁舟,便高出东海龙宫的飞行法器——七彩龙舟!

    悟虚,问出方这么直白直接的问题,本已不期望陆妙影的回答。但谁知,陆妙影却开口了,“说到底,你是对我们掩月宗不了解。”

    ”那么,还请陆仙子,讲解一下天外天掩月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你归顺于本宗,自然知晓?”

    “归顺掩月宗,自然是归顺于陆仙子你了?”

    “目前来看,便是如此。“

    悟虚不由气结!这陆妙影,堂堂的真灵大修士,攫取偷窥了自己的一些记忆之后,居然屡屡以此来要挟自己,逼自己听命于她!这怎么可能!

    她似乎有恃无恐,解开了悟虚体内的封印,甚至还默许悟虚在其面前大呼小叫,只当耳边风,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嘴角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丝讥讽和冷笑,放佛在提醒悟虚:你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许多秘密亦被我知晓,还能蹦跶出我的手掌心?

    这一点,悟虚自然也心知肚明。若非自己的识海有莲花生大士的伏藏戒印记,

    出来挡了挡,自己的神识恐怕真的被其操控,曼陀罗法界等诸多秘密,也悉数被其掌握。但如今这形势,也足以让自己欲走不能,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说破罐子破摔了。

    “你可知道,在天外天,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修士,巴不得能够拜在本宗门下?“陆妙影,缓缓说道,”本仙子,修为比你高,见识比你广,你归顺本宗,归顺于我,有何不妥?难道还辱没了你?何况,本仙子还可以助你夺得那九叶青莲灯,保证带你上天外天,进入掩月宗做一名内门核心弟子?”

    陆妙影娓娓道来,他的语气真的是有点疑惑不解。自己是天外天掩月宗的真灵大修士,收你一个人世间小小的真人修士为徒,真的是名正言顺,没有丝毫不妥。难道作为佛门修士,修到了真人层级,还有大男子主义?不知道达者为尊,实力为尊?何况自己,还许诺助其夺宝,上天外天,进入掩月宗。

    莫说是陆妙影,便是一旁的张若月也觉得悟虚太不知变通,或者说有点太过孤傲自大,不禁好意地规劝道,“悟虚大师,莫非以为我师尊贪图你那个星云竹不成?”

    悟虚,默不作声,侧脸遥望着飞舟之外的夜空。

    张若月,见状,站在那里傲然说道,“好叫大师知晓,这星云竹,原本便是本宗之物。外人纵然得到了,拿在手里也不过是块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悟虚心中冷笑不已。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凭着此物,化险为夷。更何况,八思巴大师知道自己手上持有星云竹,那惊喜凝重地神情和语气,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有那威力堪比真灵大修一击的“星陨”、“云散”两式,都是八思巴自星云竹上参悟得来。

    “井底之蛙!”陆妙影,在一旁轻声冷咤,随手轻轻一指。半截玉指穿过那无形的禁制,露在了外面的夜空之中云海之中;其指端,却源源不断地垂下一束细小的光华,然后在魔气浮云中,散成一团,化作星星点点,看上去就像一群萤火虫。

    小舟徐徐飞行着,或者滑行着,陆妙影一手扶着栏杆,一边好似在慵懒地戏水弄云,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呆如木鸡的悟虚。

    悟虚,根本没有注视陆妙影,他此刻正无比震惊地望着陆妙影身后船舷外,那一团纷飞的星河。虽然形状很小,气息似乎也很微弱,但悟虚直觉,这正是八思巴大师在萨迦寺当着自己和多吉直之面,施展的那从星云竹上参悟得来的“星陨”之术。

    “流星!?”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夜行的修士,势若流星地飞了过来。他猛然看到了陆妙影指尖的那团璀璨星光,却没有看到飞舟,更没有看到飞舟里面的陆妙影、张若月,还有悟虚。

    飞舟,缓缓飞行着,说不慢,但也说不上有多快。这人,身着灰色衣袍,一脸方正,脸上带着惊奇诧异猜疑的神情,从后面渐渐追了上来。也许是全力施为,他身上那灰色衣袍,全都鼓了起来,手中握着宝剑,被大拇指抵着,从青色的鲨鱼皮剑鞘露出一寸寒光,在风中传来轻微的嘶嘶破空声。

    飞舟忽然停了下来,陆妙影意味深长地对着悟虚一笑,身后船舷外的那团星河,忽然完全散开,就像有人打开了袋子,将里面的萤火虫放了出来。然后,这些重获自由的萤火虫,便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刹那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云海中。随同这些萤火虫一起消失的,自然还有那名急匆匆追上来,以为有宝物出世的修士。

    悟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神识虽然不能除外探查,但在如今魔天轮即将出世,云海魔气肆虐之下,敢于一个人孤身夜行,又岂是泛泛之辈。若是自己眼力不错,此人应该是一名儒门真人修士。想不到,却死得这样无声无息,这样黯淡至极,连萤火虫之光也不及。

    这陆妙影,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厉害!?观其方才,举重若轻,毫无烟火气,悟虚便知道,只怕八思巴也做不到。何况,八思巴若要施展“星陨”之术,还须得借助星云竹。

    “方才这名修士,名叫常玉汝,在人世间,绰号常乐笑生,到了庐山之后,拜入浩然峰恨散人陆子虚门下,晋升真人,改称中州剑。”仿佛是印证悟虚的猜测,陆妙影空灵的声音,在飞舟复又飞行之际,响了起来。

    她莫非知道我与东极岛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等人有隙,是以故意引来此人,当着自己的面杀之,一来威逼利诱,二来若是自己不从,到时候便嫁祸于我?悟虚心念转动,嘴上冷冷说道,“陆仙子,如此随意屠杀同道,恐怕有失天外天真灵大修士的风范吧?”

    “本仙子,杀人,自然有杀人的理由。否则,你也早已一命归西,神魂俱灭,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在我师徒面前大呼小叫?”陆妙影说这话的时候,坐在其身旁的张若月,不由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晃着,眼里露出央求的目光。

    一脸寒霜的张若月,爱怜地看了张若月一眼,吐了一口香气,然后徐徐转头,直视着悟虚,片刻之后,肃然说道,“罢了。本仙子,也不和你枉费口舌。”

    悟虚,怒道,“不必枉费口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一说完,悟虚心中便隐隐后悔了。体内封印,又莫名出现,那方才在陆妙影指尖出现的璀璨星光,又在自己体内浮现,升起。悟虚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肉身乃至禁锢在识海中的神识之体,全都随着一片星光消散,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自从修成曼陀罗法界,悟虚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接近,掌心不受控制地渗出汗迹来。

    “你可知,方才那名儒修,为何不在浩然峰,孤身夜行在这云海深处?他是奉命出来,要借着此次魔天轮出世,庐山云海混乱之际,袭杀紫荆盟仙湖岛。只因,仙湖岛蒋氏三兄弟,曾经冒犯过浩然峰。”

    “你可知,囚魔峰,利用人世间的战乱,凝炼血池,献祭魔天轮。而无论浩然峰,莲法峰,清静峰,都袖手旁观,暗促此事?那朱元璋、龙王三太子所部,还有黑龙使暗中操控的汉军,之所以能够各自长驱北上,其实是与囚魔峰有默契,以千万人头,千万精血,换取一时胜利,些许城池?”

    “你可知,魔天轮出世之际,庐山六峰,有多少暗手?有多少像方才被本仙子杀死之人一般,被派遣至庐山云海各处,要趁机兴风作浪,暗下杀手?”

    “你这些,都不知道,到时候庐山六峰依次开启,组阵打开通道,又如何自处?难道便靠着你们三人,偷鸡摸狗一般组建的暗杀组织?”

    陆妙影神识发音,一连串的逼问,问得悟虚是疑虑重重,心旷神怡,无言以对!纵然陆妙影,又收回了对悟虚的封印,悟虚也是如一个木偶一般,发傻发愣。这些问题,这些隐隐露出一角的内幕,犹如利剑霹雳,令悟虚惊疑难安。

    恰在此时,法界之中一枚玉符亮起,正是张翠露传讯过来。悟虚心不在焉地取出来,刚刚读完。却听得陆妙影,在一旁冷笑道,“大衍门石杰,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你那几名属下,怕是有难。”

    到了此刻,悟虚也无暇抗议陆妙影的暗中窥探,沉吟片刻,忽然对着陆妙影沉声说道,“小僧,不知天上人间,许多事,一时片刻,也无从说起。但小僧一心向佛,若是仙子强要小僧拜入掩月宗,归顺于你,小僧只有以死酬志。”

    陆妙影眼中难得的精光一闪,抛开张若月的手,神识传音问道,“大道三千,不只是修佛。你为何如此?要知道,你这般行止,于佛法而言,也是着相了!”

    悟虚默然合掌,犹豫,踌躇片刻,方才以自己前世口吻,徐徐答道,“人总是要有些精神,有些信仰的。这些东西,比生死还要重要。小僧,历经生死劫难,因缘之下,与我佛结缘。若是舍弃,小僧还修什么行?还有什么必要存于此世间?”

    陆妙影,定定地望着悟虚,半响方才说道,“本仙子若是你,便叫你那些属下暂留乾坤岛,切勿轻易独自出行。”

    ..

    “人总是要有些追求,有些信念的,修士其实也不例外。苏吉,你的追求,你的信念,是什么?”一个锦衣老者,站在那里,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拍打着栏杆。

    苏吉,走到那老者的身边,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修士,上空不时掠过巡岛修士的光亮身影,沉吟片刻,恭谨答道,“晚辈十六岁那年,正好赴大都赶考,一心想的是金榜题名,香衣宝马行;状元及第之后,想的是外放做官,匡世济俗、名垂千古。待有缘修行,方才觉得万般皆放下,唯有修道高。官位,美人,乃至家人,都渐渐不重要。”

    “那你现在呢?后悔么?或者说有什么追求,有什么信念?”那名老者,不待苏吉说完,又问道,恰似一名高明的修士,一句话便如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利剑,将苏吉重重剑影重重防御刺破击碎,令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修行,看书,做生意。”苏吉,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似乎除此之外,再难应付这名老者的追问。

    “做生意.”那老者笑了笑,“做生意,便是为了赚钱。那么,我来问你,若是有钱赚,是不是什么生意,你都愿意做?”

    这个问题,更厉害了,更刁钻了,好似一条毒蛇吐出来的蛇信。

    苏吉,马上答道,“是。卖书,卖珠宝..只要能赚钱,什么生意,晚辈都愿意做。”

    他以为,自己如此说,眼前这神秘的老掌柜佟玄,定然会给自己讲清楚为何舍了浩然岛上的陶然阁书坊生意,而来到宝信岛,新开这家珠宝店。

    果然,这老者哈哈大笑。他转过身来,对着苏吉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这还珠楼的大掌柜。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

    苏吉,身形又佝偻了几分,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出自己的温良谦恭顺。他就这样,温良谦恭顺地跟在这锦衣老者后面,缓缓沿着坚硬如铁、温润如玉的紫杉灵木做的楼梯下来,迈过包金镶玉的门槛,走到了大街上。然后,苏吉又随着这锦衣老者,徐徐转身抬头,望着门上那一块匾额。

    此刻,珠宝店还没有正式营业,匾额在三丈高的正门上,还被一块红色锦帛遮掩着,四周花团锦簇。

    玄机子,束手望着这块匾额一会儿,然后含笑看了身旁的苏吉一眼。

    苏吉,明白佟老掌柜眼神中的意思,自己是这间珠宝店的大掌柜,理当由自己来揭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纵身而起,飞到高处,在匾额前静静地停了一会儿,忽然反手拔出一枚短剑。

    寒光一闪,红色锦帛,犹如一片云彩,从匾额上滑落下来;一朵朵娇妍的鲜花,碎作万点红,带着露珠和幽香,漫天飞舞。

    还珠楼,正式揭牌。

第三百五十三章 罢心机

    readx;云海中的魔气更加浓郁,灵气也更加激荡,一片片乌云,在大风中飞,不断地飘飞,聚而散,散而聚,好似弱不禁风的柳絮。但悟虚在飞舟内,侧视眺望,这空中似乎有无数妖魔鬼怪,鬼鬼祟祟,张牙舞爪。

    悟虚沉吟片刻,问道,“现在已是白日,天象却是如此诡异昏暗。看来这摩天轮,便要出世了。陆仙子,这是要带着小僧往哪里去?”

    昨夜,陆妙影一番如剑追问后,又以死相威逼,悟虚最后只得说“但小僧一心向佛,若是仙子强要小僧拜入掩月宗,归顺于你,小僧只有以死酬志。。若是舍弃,小僧还修什么行?还有什么必要存于此世间?”看似宁死不从,话里话外却是明显松动了。那陆妙影,如何听不出来?这才说,“本仙子若是你,便叫你那些属下暂留乾坤岛,切勿轻易独自出行。”算是微微出言点拨,示好。

    如此,缓和了气氛之后,陆妙影也暂且逼得太狠,稍微退了一步,提出要和悟虚做一场交易。悟虚,无奈,只得答应了下来。

    交易的内容如下:

    悟虚从法界之中取出了一片成熟的星云竹,交给了陆妙影。陆妙影,则回赠了悟虚一颗天外天的舍利子。此其一。

    其二,陆妙影全力助悟虚,夺得那九叶青莲灯。但事成之后,此物,却须得悟虚和张若月共同执有。陆妙影给出的理由是,掩月宗需要此物相助,来彻底炼化那此刻被封印在乾坤岛的六环魔刀。

    最后,陆妙影可以为悟虚、刘伯温、玄机子重新组建的玄影门提供一些方便,甚至帮玄影门在云海发展势力,但玄影门却必须为其做一件事,那就是为其寻找一枚令牌,一枚可以通向幽冥地府的令牌。

    这三项内容,捆绑在一起,进行交易,看上去也不失为公平。比如说,第一条,星云竹换天外天舍利子,看似亏了。但结合第二条,又不那么亏了。要知道,若是悟虚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要染指那九叶青莲灯,可能性很小。

    这场交易,悟虚最不想答应的是第三项。此项交易,描述模糊,时间空间都未定,很有可能留下隐患。悟虚甚至以“须得找刘伯温和玄机子商议”为借口,企图“留待日后再说”。但陆妙影十分坚持,不容置疑和反驳,更是提出悟虚可以马上召他们二人前来商议。到最后,悟虚不得不答应了下来。毕竟,这场交易若是不成,自己的小命便没有了;或者说,自己的小命,也隐含在这场交易中。

    双方道心起誓,城下之盟既定,陆妙影心情大好。在她看来,悟虚答应了这场交易,便是第一步,日后自然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到时候,走投无路,还不是乖乖地为其所用。是以,陆妙影和张若月,谈笑之余,偶尔也将庐山六峰和云海的机密,甚至于那天外天的一些事情,也向悟虚透露了一二。

    悟虚,默默坐在那里,极少开口,偶尔插话,也是简短地附和敷衍之言。直到第二日白天时辰,这飞舟,在漫天魔云中,还游游荡荡地朝西而飞,方才忍不住,出言相问。

    哪知,却是张若月,出言笑道,“悟虚大师,你的属下不是在乾坤岛么?我们先去接他们,然后再去紫焰岛不迟。你莫看现在我们速度很慢,那是师尊要观赏这云海景象罢了。到时候,这行云揽月舟,全力飞行,从乾坤岛到那紫焰岛,也不过区区两个时辰而已。”

    见悟虚微微露出惊讶神色,张若月又得意地说道,“这还是在庐山云海,要是在天外天,这点距离,一炷香即可。”

    悟虚心中一动,嘴上却说道,“多谢陆仙子和张仙子。只不过,区区一个大衍门的六臂真人石杰,小僧,自诩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见陆妙影,缓缓起身,走到船头,双手微微拢袖,“难道你不怕本宗楚山赵月两位长老么?”

    掩月宗那两个老怪物?悟虚暗叫一声,怎么自己差点将这二人忘了!想不到这两个老怪物还在乾坤岛。这二人,定然熟悉自己的气息,自己要是上了乾坤岛,岂不是。。?

    正迟疑着,却听得船头的陆妙影,又娓娓说道,“那二人如今修为已经恢复到七八层的样子,便是我也无法将你这和尚的气息遮掩住。”话音一落,人影已不见。

    同时,悟虚只觉自己的体内的灵力和神识又被封印住了,幸好一直跏趺而坐,身躯只是一阵摇晃而已。但这种感觉真不好,何况还是在旁人面前,在美人面前。悟虚苦笑着,只得合掌对着正对自己做着鬼脸的张若月,念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张若月,身形往后夸张地一仰,后背贴着船舷,“你莫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师尊,马上就要回来。而且——”她伸出食指,对着悟虚轻轻虚点,笑道“你现在被禁锢了灵力和神识,我只要一根手指头,便可以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悟虚,灵机一动,苦着脸,“仙子,饶命啊!大恩大德,小僧愿意做牛做马,以死相报。”

    张若月,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悟虚脸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悟虚大师,倒是会演戏。”

    悟虚话一说完,便有些后悔了。他当然知道心地善良的张若月不会对自己不利,还救过自己,便是在先前,也多次暗助于己。甚至说,她对自己还有些好感,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青春少女那种朦胧情怀。但自己今生是一个年轻轻轻的和尚,却实为两世为人的大男人,方才却竟然,想着花言巧语,利用她的少不更事,或者青春萌动,企图利用她,帮自己解开体内封印,脱身而去。自己,这算什么?还修什么佛?

    张若月,话刚说完,便看到悟虚神情冷漠起来,真的是苦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我若杀了你,浩然峰的郭姐姐,还有囚魔峰的圣女赵佟,岂不是都要找我算账?“张若月,似笑非笑,徐徐说道。却见悟虚一张脸,拉得更长,面有戚戚,却又藏着一丝孤傲和世故,仿佛不屑于和自己谈论一般,又仿佛是在对自己欲擒故纵一般。

    飞舟内,再无话语,清清冷冷。张若月,一脸寒霜,悟虚,一脸苦涩。两人对面,视线却各自回避着,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水,静待陆妙影归来。

    ”张仙子,天生月体,修为一日千里,怕是要快要晋升真人层级了吧?”片刻之后,悟虚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和难受,想了想,出言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师尊说过,人世间环境太差,要我到天外天再晋升真人。“”张若月,冷冷地答道,仿佛在赌着气,说人世间太差,便是说悟虚太差。

    悟虚也不理会,微微点头,“天路被封,并无真正天劫降临,在人世间晋升真人,确实没什么意思。“这是悟虚,当日,在东海星月秘境中,晋升真人修士的切身体会,此刻听得张若月如此说,当下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哪知,张若月,听了悟虚此言,顿时不由瞪起大眼,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你也知道此中玄机?“

    悟虚,笑了笑,沉吟片刻,对着张若月说道,”张仙子,昨夜你师尊和我做了一场交易,此刻,我们也不妨做场交易。”

    张若月,又把后背贴在了船舷上,注视着悟虚,良久之后,摇摇头,”我不和你做交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你做交易。你若是想做交易,等我师尊回来再说吧。”

    悟虚,想了想,又点点头,“此事,和你师尊商议,倒是最好。“

    小舟内,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片刻,张若月,忽然又凑过来,压低声音,秀发藏香,吐气如兰,“你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是不是你知道如何凝练天雷?”

    悟虚,正要答话,却看到张若月突然对着自己摆手示意。

    陆妙影回来了!她衣袖往外一摆,张翠露五人便如下饺子一般,跌落在船头,惊疑不定。一时间,悟虚体内的封印也被解开。

    。。

    还珠楼后堂,苏吉从佟老掌柜手中,接过一枚须弥戒。这佟老掌柜,苏吉是越发看不透了。自己,当初修为不过凡尘三四层,酒醉蒙其留宿;第二日,自己便觉得佟老掌柜修为深不可测,大约在凡尘七八层。但自己修炼了玄影九变之后,如今修为已经是凡尘七层左右了,再暗中探查,佟老掌柜还是深不可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整日里吟风赏月,行踪不定的佟老掌柜,是真人修士!

    不但如此,自己当日“送走“张翠露等人之后,到宝信岛主事之人那里,请求开设珠宝店之时,那主事之人,却是热情得很,不但没有收自己的贿赂,反而却主动推荐了几处极好的地段。这几处地段都非常好,苏吉正茫茫然犹豫着,却被那主事之人,拉着一处一处地看。而且所去的每一处,但都不约而同地贴出转让的封条。如今想来,苏吉已经隐隐有所明白。只怕,这都是佟老掌柜暗中布置。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官儿?

    所以,苏吉才温良恭谦顺地在佟老掌柜身后,亦步亦趋;所以,苏吉在面对他的句句追问之时,毫不犹豫,慨然而答;所以,苏吉才说,”只要是生意,都可以做”。

    此刻,他接过佟老掌柜递过来的须弥戒,神识小心地朝内一探。珠光宝气,还有许多古朴内敛的器具物件。他再细探,除此之外,竟然无一件灵动之物。也就是说,这佟老掌柜给出来的,一般真人修士方能使用的须弥戒中,装得全是珠宝。也就是说,全都是钱,全都是阿堵之物。

    苏吉想不到,神秘的佟老掌柜,会给自己一须弥戒珠宝古董,也就是一须弥戒的钱财。

    玄机子,望着微微吃惊的苏吉,笑了笑,一拂袖,苏吉手中须弥戒中的珠宝古董,全都飞了出来。刷刷刷,哗哗哗,呼呼呼.还珠楼的所有壁橱之中,全都一片珠光,若在人世间,当然是富丽堂皇得很,耀眼得很。但在这庐山宝信岛,比起左右,比起周围的店铺,甚至酒楼,都黯淡了不少。没有法器,聚拢灵气,单单一个宝信岛炒卖商业房产时候赠送的配套的阵法禁制,总显得那么聊胜于无,全无出彩之处。

    苏吉,察觉佟老掌柜似乎另有深意,便也不再设法增添还珠楼的光彩。

    珠宝古董的光泽,能够比得上一件法器之光么?能够有那么多的灵气聚拢过来么?于是,这还珠楼,虽然占着极好的地段,但比起周围的商家阁楼店铺等场所,却是最为昏暗黯淡,哪怕是在白昼。

    既然已经揭牌,便有好事者前来。

    经过附近的修士,偶尔也有人进来。看了几眼,便带着不屑和失望的神色,摇摇头,扬长而去。

    所以,他陪着佟老掌柜坐在后堂,看着大厅中的人进人出,始终没有起身;便是新招来的那几名侍女小厮,也似乎意兴缺缺地,在那里招待着,应付着。直到,有一个修士,踏进还珠楼,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是来找茬的。

    苏吉正要起身,却被佟老掌柜拦住了。原先生意兴隆的酒楼,却突然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卖些俗气不堪的珠宝,自然引起周围的注意。

    那名修士,似乎是有备而来,在那里开始大吵大闹,甚至对着侍女动手动脚,扬言要砸了还珠楼。闹到这动静,不一会儿,还珠楼楼里楼外都聚集了不少修士的围观。

    苏吉又要起身,却又被佟老掌柜拦住了。

    玄机子,缓缓起身,徐徐走到了前厅。那名修士,先声夺人,上前一步,手臂一闪,抓着他的衣领,便大喝道,“你可是此店的掌柜?你可知你这店里都是些什么货色!?”

    玄机子,微笑着,还没说话。那名修士,又嚷嚷着臭骂了一句,居然像人世间市井泼皮一般,抡起了拳头,朝着玄机子太阳穴打去。

    这名修士,本来就长得比较魁梧,一拳抡起来,竟然颇有几分鲁提辖的气势。只可惜,他这一拳下去,没有“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也没有”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更没有“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他这一拳,打空了。

    玄机子,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但是他却是打空了,他左手还抓着玄机子的衣领,但右手却好似打在了一个幻影之上。

    他松开玄机子的衣领,蹬蹬蹬,连退了三步,忽然跪倒在地,嘴里结结巴巴却又似乎熟练无比地,说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实在该死。。“

    那些旁观的修士顿时,也是一片哗然,连连后退。

    玄机子,依旧笑眯眯的,轻声问道,“进门便是客。这位客官,你要买点什么?“

    那名修士,只在地上,匍匐着,磕头求饶不止。

    玄机子变了颜色,”如果,你不买东西,那么老夫便当你是来闹事的了!“

    那名修士,似乎听懂了玄机子的意思,抬起头,哭丧着脸,望着玄机子,右手抬起,随意地朝着墙壁橱窗一个格子指了指,颤声说道,”启禀前辈,晚辈,便买此物。“

    一枚琥珀戒指,从墙壁橱窗中小格,自动飞起,悬浮在玄机子和那名修士的面前。

    “宋朝易安居士的琥珀戒指,好东西啊。“玄机子,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还珠楼,第一次开张,老夫便做主,给你个彩头,一斗紫金沙,如何?“

    这紫金沙,乃是宝信岛的一种特产,细如沙,色为紫,锻炼法器之时,掺入少许,可以增强硬度,加快灵气的吸收聚集,而且法器炼成之后,施展开来,隐隐带着朦胧的紫色光芒,很是好看。这种东西,寻常修士,有个一把一捧,便了不得。谁知玄机子,一开口,便是一斗,拿出来的不过是一枚易安居士的琥珀戒指,毫无半分灵气!

    那名修士,脸色顿时惨白。他咬咬牙,说道,”且请前辈宽限几日。“话音一落,身影化作一道极淡的轻烟,四散在空中,从四面八方,朝着楼外飘去。

    外面围观的修士,又是一阵哗然,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五大三粗的修士,居然还有如此高明的遁术。

    但是他们的哗然声,刚刚响起,便停了下来,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们瞪着眼珠,张着嘴巴,满脸惊恐之色地望着玄机子。

    那枚琥珀戒指,悬浮在玄机子面前,散发出一抹淡淡地红色光晕。方才那一抹飘散出去的轻烟,又从四面八方,聚拢回来,扭曲着,蠕动着,却无可抗拒地朝那琥珀戒指飞去,没入,消失,不见。

    玄机子徐徐抬手一指,琥珀戒指,便套在了其左手小指上。他微笑着转过身,对着苏吉说道,”苏大掌柜,这枚戒指,老夫很是喜欢,便用此人的命来换,如何?“

    苏吉,心中一沉,面色却是如故,不卑不卡地拱手说道,”此枚琥珀戒指,乃是宋朝易安居士晚年随身之物,前辈慧眼,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玄机子,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一枚戒指,一条命。老夫不能坏了规矩。”

    外面围观的修士,都纷纷急忙避让。

    玄机子,走到街道上,抬头看了一眼还珠楼的匾额,忽然哈哈大笑,脚踩虚空,扬长而去。

    正所谓

    敢与仙子做交易,却愧明月罢心机。

    虽是人间珠宝气,一枚戒指一命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