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佛全文阅读 第37分节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信愿

    ;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后世西方一些研究佛学的学者,将基督教的马丁路德与日本佛教的亲栾大师相提并论,意谓他们二人阐释了神父(佛祖)的大慈悲大怜悯大愿力,世人有罪(有业),只要生信,便可因信称义,得到救赎(往生西天极乐)。马丁路德,这个被誉为圣人的基督教改革者,本文不去详述。且说亲栾大师,幼年便拜入佛门,二十年苦修,自觉无法开悟和解脱,后一心信愿念佛,即说阿弥陀佛无边慈悲功德,只要向善信愿,便可蒙阿弥陀佛解救超度,所谓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是也。这里面,有类似神父救助子民的救赎色彩。你与众生无异,沾染诸多业障,自己无法开悟解脱,但有信愿,却可以蒙阿弥陀佛呵护。

    诸位看官,若是看到这里,便以为这不过是一种投机取巧,或者说不求上进,那也没有这么简单。众生皆苦,于尘世间,攀缘不止,纠缠不清,有何人是圣人?未曾破戒?未曾身染种种业障?又有几人,能够抛开一切,斩断一切,破种种魔,消种种业?无数的凡夫俗子,是否便世世轮回,不得解脱?

    《妙法莲华经》说,世尊以一大事因缘入世,说的便是世尊要普渡众生,说的便是世尊大慈悲心。慈悲,即生爱起愿;而所谓大者,即是无相,即是包容一切。慈悲为大,大方有真正的慈悲。从积极的一面,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便是大慈悲,超越一切爱。莫说你犯了清规戒律,你便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只要你回头,向善,信愿,阿弥陀佛也会包容你,怜悯你,接引你,至西天极乐净土。这便是世尊佛祖的大慈大悲。

    是以,悟虚带着张若月、张翠露、程松、赵秋鹤,在大海之上,夜色之中,始终合掌肃穆,口中默诵阿弥陀佛不已。

    早已运功醒酒的张若月,在旁笑道,“悟虚大师,今夜似乎在兴福寺,从美子姑娘那里得到指点了。宝相庄严,非同寻常。”

    悟虚对张若月,实则对张翠露、程松、赵秋鹤,说道,“一声阿弥陀佛,便是我净土宗的真言要义。众生皆苦,多有业障,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我等岂不明悟此中大慈大悲,岂不生爱起愿,以此回向众生。”所谓以此回向众生,便是意指明悟之后,要效仿世尊我佛,发大慈悲心,普渡众生。

    张翠露、程松、赵秋鹤,随即合掌顿首,齐齐诵道,“阿弥陀佛。”

    耳听得他们三人齐声诵持,悟虚不知怎的,忽又想到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三人。他取出那残破的九叶青莲灯,用衣袖拭了拭。

    此刻,还是深夜。悟虚与美子在兴福寺大堂,世尊像前,一番交谈,听美子提及亲栾大师,坚定不移地强调“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不由回忆起自己前世关于日本净土真宗的所知,恍然有所悟,悲喜交加,泪如雨下。随后,带着张若月等人,当即离去,向西而飞,于此刻,相隔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悟虚凝望着佛灯,一边默诵着阿弥陀佛,一边缓缓将灵力佛息注入灯内。佛灯随即亮起,悟虚依稀看见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三人的容颜,在芝麻大的灯光中浮现。

    海浪滔滔,风声呼呼,夜色茫茫,悟虚一手托着闪着纤毫佛光的九叶青莲灯,一手执掌于胸,空中默诵着阿弥陀佛,在前面徐徐,向西而飞。天地不见,西天极乐净土,也是不见。

    “悟虚大师,先前你不是坚持要深入这东瀛扶桑腹地的么?为何又急着连夜返回?”无边黑暗中,一点佛光,张若月似乎反倒有些不习惯。她是修行凝月诀,月有阴晴圆缺,月缺亦是一种境界。

    “阿弥陀佛,心有所悟,不虚此行。”悟虚这次没有停下念诵,只是另外以神识传音于张若月。

    “哦,果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悟虚大师,在美子姑娘那里得了感悟。”张若月又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美子姑娘那一信香寺庙参拜一二?又为何硬下心肠,匆匆辞别,置佳人垂泪而不顾?“

    张若月,隐约猜到一些,便如此说,但恐怕她最后那调笑之语,才是重点。

    ”阿弥陀佛,‘一尘中有尘数刹,一一刹有难思佛,一一佛处众会中,我见恒演菩提行。‘”悟虚回道,“处处善知识,刹刹难思佛。既已有所悟,处处熏佛香。若月仙子,先前不欲东行,我又何必再向东行。”最开始,张若月是不欲前往东瀛扶桑的,她一直想去东海龙宫走一遭。悟虚此番话,是回应张若月的第一个问。

    待片刻之后,悟虚又言道,“缘聚缘散。若是有缘,往后自然还会相见。“却是回应张若月的第二个问。张若月,一直不说何为阴虚之体,却似乎又甚是留意美子,悟虚借此机会,断然折返向西,也隐隐有阻止之意。

    张若月冰雪聪明,岂会没有察觉,当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是不再就此纠缠,眼波流转,望着脚下的海浪,

    “先前,一直听闻大师说起东海龙宫。昨夜,我又听那龙祯隐隐提及大师在东海龙宫中的一些事情。譬如那侬醉好。”

    她咬字十分清楚,是侬醉好,不是龙醉好。

    悟虚不由想起了当日,当日在那东海龙王九太子敖枫府上,一边欣赏那百转千回合欢舞,一边痛饮美酒龙醉好的情形,正要徐徐答话。前方,一道道光亮闪现,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响起,灵气也激荡了起来。

    悟虚等人,停了下来,神识一探查。前方竟然发生了海战!

    在悟虚等人神识感应下,一方渐渐的妖气冲天,许多妖修,从船上从水中飞了出来,还有一些人族修士,夹杂其中,泯然于妖矣。而另外一方,皆是人族修士,纯正佛息,道门玄机,儒门正气,赫然于空。双方,皆有真人修士,他们各自率领着己方的修士,在空中遥遥相对。

    那沉闷的轰鸣声,从双方的船舶发出,普通的炮弹,或者投石,都附加有修士的阵法禁制手段。原本低劣的火药,从一排排炮口喷出,在夜空中放射出无比绚丽的色彩,连火药味都带着异香。无数的刀剑、飞箭,如暴雨梨花针,打向对方。那看体型,一颗便可以压得船舶侧倾的巨石,好似肥皂泡一般,被吹到天空,然后如天外陨石一般,在夜空中拖曳着长长的火花,好似后世的导弹一般。

    “前面可是应天府的青莲真人和青田真人?!“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夜空中厉声喝道,卷起千层浪。

    ”敖狂!修得猖狂!东瀛扶桑本是我炎黄子孙的属邦,尔等横征暴掠,是可忍孰不可忍?!”刘伯温,依旧一身儒衫,沉声答道。

    “放屁!“一个妖修,尖声骂道,”东海龙宫助神宫平定内乱,一同东瀛扶桑。这船队,便是东瀛扶桑,与大陆杭州府,互通有无,贸易往来的船队。应天府看着眼红罢了。却想不到,尔等竟然真当起海盗来了!“

    话说到这里,自然便无须再言。

    悟虚,张若月,还有张翠露等人,便远远地看到郭敏,刘伯温,带着一干修士,和以敖狂为首的一些东海妖修,在前方空中展开了混战。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无数的法器,发出无数的亮光,相互碰撞之后,大半轰击在双方在海上的船舶上。这些高大的船舶,虽然采用了不少人世间稀罕材料,布下了不少阵法禁制,但终究是难以抵挡。在海中打着转,开始慢慢地摇晃倾斜,冒烟起火。

    郭敏的剑法,越发厉害。身为浩然真君的亲传弟子,她此刻却御使着九枚玉剑,中幻现出朵朵青莲,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缥缥缈缈地在夜空。刘伯温好似一位魔术师,袖中飞出数片符箓,化作金甲力士,化作枪林箭雨,化作闪烁星辰,朝着东海龙宫的船队呼啸而去。

    那敖狂,一口凌冽妖气喷出,十根金爪,朝着下方浩瀚大海一点,无数的妖兽,从无数水滴中飞出,难分真假,朝着郭敏和刘伯温飞去。那方才“放屁‘开口的妖修,掷出一件奇特的法器,随风而长,在空中化作无数猩红的的触手,一边延伸着,一边蠕动着,朝着郭敏和刘伯温飞去。

    他们在天上打,双方的船队一边相互轰击,一边相互靠近,不一会儿,便只有一箭之遥。只见许多小船,从应天府这边悄然驶出。这些小船,长约七八米,宽不过两三米,船头船尾高高翘起,整个船身呈淡淡的暗金色,不似木质。光罩中,舢板上,笔直站立的黑甲士卒,一个个紧紧挨着,左手按着腰刀,右手提着飞爪,目视着前方。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虾蛄。

    只是,这密密麻麻驶出的虾蛄,游得很快,就像一根根贴着水面的离弦利箭。而且这些小船飞出没多久,一层深蓝色的光罩,便在上空升起,风不能进,浪不能进。一刹间,黝黑的海面上,一片蔚蓝,朝着对面疾速蔓延过去。

    紧接着,应天府那方,为首的战船上,朝着天空打出三道红蓝相间的信号光柱。只见那些将东海妖修的商船团团围住的小船上,所有的黑甲士卒,齐齐扭腰扬手。顿时,海面一震,蔚蓝之光也随之一荡。一条条飞爪,前面锋利的钩爪反射出点点冰冷的白光,后面拖着长长的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充满金属质感的弧线。

    那些由妖法撑起的光彩陆离的光罩结界,在数百只飞爪地猛烈撞击下,迅速显出无数裂缝,然后轰的一声,彻底破碎,无数道劲风在空中形成一个个无形的漩涡。

    “尔等竟敢如此!?”正与郭敏交手的敖狂看到下方这番情景,不由一声怒吼道,白皙的脸庞浮现密集的血丝。以往,东海妖修的商船,仗着东海雄厚底蕴,无论是上面加持的禁制阵法,还是配备的修士护卫,都足可与应天府的战船相抗衡。而且,沿海一带,包括长江下游镇江至淞沪一线,都尽在东海妖族的掌控之下。应天府的水军,基本上只局促在长江中上游。但这次,应天府的水军不但突然出现在东海水面,而且竟然携带了这么多的小船,小船上士卒配备不知道是如何炼制的飞爪,竟然一举将东海妖族商船的防御光罩破去。

    这,就打破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默契。以往两方交战,修士对修士,下面士卒对士卒,中间虽有混淆,但基本上不会太过。一场战斗的胜负,先在修士之间分出,然后考虑是否以普通士卒的人海战术,加上一些符咒法器,来对抗胜出的修士。但是这次,天上的修士之间还未分出胜负,海上的船战,却似乎马上就要分出胜负来。

    海面上寒浪飞溅,杀声震天,近万的应天府黑甲士卒,随即从蓝光中跃起。那些飞爪,已经牢牢刺入或者勾住船身的某处,身披黑甲的士卒,个个沉重无比,成百上千的他们,一手用力拉拽着飞爪,一手挥舞着寒光蒙蒙的大刀,朝着大船飞去。与此同时,应天府那些战船,又发出猛烈地远程攻击。是以,待到那些黑甲士卒飞落下来之时,东海妖族的商船的主体已经支离破碎,坍塌大半,起烟冒火。

    但只见,无数破碎的酒坛溢出醉人的美酒,流到海面翻作浪;无数上等的胭脂香粉,无数珍珠贝壳,带着各种异香,化为齑粉,在空中如尘土飞扬。那些东瀛扶桑武士,急红了眼的,在一些低微妖修率领下,举着细长的唐刀,哇哇大叫着,与不断飞落船上的黑甲士卒,拼死搏杀,却纷纷被砍落海中。

    悟虚曾经在应天府军中待过,看到此处,不由惊道,“这些黑甲士卒,战力怎么如此之强?莫说普通的东瀛扶桑无视,便是那些凡尘二层左右的妖修,他们凭借着身上黑甲和手中宝刀,也只需十数人便可悍然而围攻之。”

    忽然,空中的敖狂,一声长啸,化作一条蛟龙,朝着下方疾飞。于此同时,下方海面一阵翻腾,数十道水柱,带着无数鲜血,徐徐升起,散发出滔天杀气。与此同时,其余妖修在另外一名真人妖修的带领下,全部往后飞撤。

    郭敏和刘伯温,急命属下回守战船,然后双双朝着那敖狂追来。却只见,那数十道巨大无比的水柱,开始散发出暗红的妖雾,不但将东海十余艘商船尽皆笼罩,也将那极速而下的敖狂遮掩得无影无踪。郭敏和刘伯温二人,毫无半分迟疑,各自一声暴喝,祭起手中剑,如两道白虹瞬间贯入妖雾中去。

    “这东海妖龙,修炼了一种厉害的功法,暗含幽冥之气,此刻正以血为引,施展出一门厉害杀阵,要将所有黑甲士卒炼魂夺魄,为那十余艘商船陪葬。”张若月,低声说道。

    “冥水决。”悟虚低声回道。当年,东海妖修显世,悟虚在他们的船上,从敖青口中得知此人修炼的乃是冥水决,随后更是与此人交过手。

    “你不出手帮忙?”张若月问道。

    悟虚迟疑了片刻,摇摇头,只是自言自语般问道,“此处不知是何处?为何东海妖修的援手还没有出现?“

    ”我等此番折返向西,依旧是从长崎出的东瀛扶桑诸岛,之后飞了千余里,察觉动静,便一路北飞了数百里,此处怕是离那高丽国不远矣。”张若月想了想,答道。

    高丽?难道。。。。。,悟虚摇摇头,觉得自己设想,太过匪疑所思。一旁的张若月,也想到了类似的问题,也是摇头不语。

    前方,郭敏和刘伯温联手入阵,与那显出原形的敖狂相斗正酣。海浪不停地异乎常理地快速涨落,那数十道巨大的水柱,也是时而高高升起,时而沉没下去。两道白色的浩然正气,在越发浓稠的暗红妖雾中,四处疾飞。其所过之处,不断地有许多黑甲士卒,从妖雾中飘飞出来,坠落入海,生死不知。所幸,应天府这边的战船,很快驶了过去,围在那片水柱之阵的外面,将后续飞出的黑甲士卒,大多接应到战船上。但,那些后撤的妖修,在另外一名真人妖修的带领下,也虎视眈眈地飞过来,使出各种手段,朝着被救出妖雾的黑甲士卒,朝着战船,痛下杀手。那些屹立在上空,守护战船的应天府修士,一阵手忙脚乱,两头不能兼顾。

    如此残酷而血腥的混战场面,看得悟虚不由深深皱眉。朱元璋,还有郭敏、刘伯温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把事情搞到这一步,只怕今夜过后,两军交战,再无先前默契,高阶修士也可以肆意虐杀普通士卒了。如此一来,这人世间,将是何等的腥风血雨?如此一来,就算以后天下一统,这天下是世俗人的国度还是高阶修士的天下?

    也就在悟虚这一念之间,这场混战也到了尾声。只听那不见踪影的敖狂一声长长的龙吟,应天府的战船以及其上空的那些守护修士,全都向着北面飞撤,那些东海妖修纷纷朝着东面疾飞。数息之后,郭敏和刘伯温双双飞出,那声长长的龙吟还在海空中回荡,那数十根巨大水柱,带着那片暗红妖雾,迅速下沉,越沉越低,最后沉没向大海深处,在海面上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周围的海水全都往这漩涡涌去。无数挣扎的鱼虾水兽,在跌落进入的那一瞬间,全都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片血水。

    这种异相,整整持续了十息,方才渐渐消失。

    这一场海战,悟虚和张若月,在一旁暗中估算了一下。东海妖族十余艘商船,大约万余人,货物珍宝无数,除了凡尘三层以上能飞行的妖修,全都葬生于此;而应天府这边,损失也不小,方才敖狂发狂,不与郭敏和刘伯温缠斗,飞下来,以血为引,在海上布下杀阵,大约有三分之二的黑甲士卒,丧身于阵中。再加上先前战死的,估计也有八千多人,近万黑甲精锐,也几乎损失殆尽。如果再考虑由此引发的恶果,那根本是得不偿失。

    悟虚和张若月,带着张翠露、程松、赵秋鹤,徐徐朝前飞去。

    无边煞气怨气,在冰冷的海水中,在黑乎乎的空气中,暗自蕴积。无数随波逐流,被卷到这片海域的鱼虾等水兽,焦躁不安地跃出水面,神情狰狞地一阵乱摆,然后复落入海中,狂性大发,互相攻击起来。

    “悟虚大师,方才为何命我等勿要前去相助?“张翠露,站在悟虚身后的云头上,低声问道。

    悟虚心情沉重地转过身,答道,”应天府此举,我虽然暂时参不透,但必然有其用意。他们今夜挑起如此杀劫,必然是腥风血雨。你我又能几时几处救下几个凡俗之人?“

    张翠露正要再说,悟虚伸手轻轻一摆,”我知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说能救一人便是一人?“见张翠露点点头,悟虚一合掌,“世尊大慈大悲,普渡众生。但也讲求一个机缘。若是机缘未到,你今日救下他,他业障依旧随身,还是要因果相报应的。为何?因果循环,业业相续,只要还在这人世间,便不能免。“

    “既然如此,何以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张翠露,莫名悲伤,似乎眼前还是方才那场残酷而血腥的杀戮场面。

    ”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西天极乐,也须得一个信和愿。“悟虚缓缓答道,”你若不信,你若不愿,便是机缘未到。“

    ”阿弥陀佛,诸佛诸菩萨,大慈大悲,无边功德,神通广大,譬如良医,众生有疾,先予对症汤药医治之,待药到病除,再说其中道理,似也不迟。“张翠露迟疑地说道。

    此番对答,已经涉及极其精妙处。悟虚笑道,却只从一面说起,”所谓良医,便是众生知其为良医,谓其为良医。设若有人不知其为良医,不谓其为良医,苦口良药冒然端至身前,其人必定狐疑惶恐,心生嗔恨。“说到此处,悟虚以目示意张翠露稍安勿躁,继续言道,“我于昔时,曾将苦口良药强行灌注病人口中,病人痊愈,却不谢我,反生厌恶,谓我横行霸道,谓我以其试药,或曰今日强行灌药救其性命,他日是否便可以此缘由擅自阴谋诡计加害于他,或曰本已拒绝,汝强行施恩,究竟有何居心?凡此种种,难以尽述。凡此种种,皆因强求。“

    张翠露,合掌道,”弟子无相布施,凡此种种,岂有挂碍?“

    悟虚凝望着张翠露,片刻之后,点点头,却不再作答。只是伸出手指,指着海水中那些沾染了杀气元气的鱼虾水兽,对其和程松,还有赵秋鹤,说道,”此处杀气怨气甚重,过往鱼虾也受牵连,我等莫若念诵阿弥陀佛佛号,化解此番种种业障。“遂与张翠露三人一起,合掌念诵起来。

    声声阿弥陀佛,丝丝杀气怨气消散,水中鱼虾渐渐平静安定下来。

    “大师,这些鱼虾,方才在水中朝着我等顿首,是否表示它们生信起愿?“张翠露望着水中鱼虾悠游,不禁喜悦无比地问悟虚。

    悟虚笑道,”若要知晓它们是否生信起愿,无露道友,可以神识感应一番。“无露,是释海给张翠露起的法号,悟虚遂以此法号称呼之。

    张翠露,当即合掌闭眼,默默感应之。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惊讶万分地对悟虚等人说道,”这些鱼虾好像真的是在默诵阿弥陀佛。“

    一直没找到话茬的张若月,笑了,”本宫也感应到默诵阿弥陀佛的神识波动,不过却不是这些鱼虾,而是方才有些死去的黑甲士卒临死残留下来的。“

    程松和赵秋鹤一听,对着悟虚急急颤声惊问道,”悟虚师兄,这多半是我白莲教弟子。“

    “阿弥陀佛!“悟虚一声长诵,法界道场祭起,将那微弱的神识波动摄入。程松、赵秋鹤,还有张翠露,随即也齐齐念诵起来。

    法界道场中,悟虚端坐在天源寺大雄宝殿,口诵阿弥陀佛不止。便有一丝金光忽现,那摄入的微弱神识波动,忽然化作张张喜悦面容,对着悟虚感激得笑了笑,随后随那丝金光,一同消失不见。

    悟虚遂将张翠露,程松、赵秋鹤摄入法界道场之天源寺,将九叶青莲灯取出,放置在四人中间。

    “阿弥陀佛。弟子无能,不能令三位同修共参道友之神识脱离佛灯灯芯,再现各自风采。“悟虚肃穆合掌,对着冥冥虚空,”我等惟愿恭诵阿弥陀佛,惟以此功德,回向三位同修共参道友,令其出离佛灯,再获重生。阿弥陀佛。“

    悟虚这是第一次,在寂灭法界之后,发心、生信、起愿,诵持恭请阿弥陀佛,并将此功德回向他人,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

    正所谓

    一声念诵便往西,无边功德难思议。

    我欲寂灭自观照,复又求佛道场里。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变心

    ;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法界道场,悟虚与张翠露、程松、赵秋鹤,各自端坐于白莲**化出显出来的莲台之上,合掌诵持“阿弥陀佛”不止。但见,道道金光至无尽虚空而来,照耀在残破的九叶青莲灯上。佛香起,佛光生,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三人的神识之体,渐渐从灯芯飞出,状若金色精灵,徐徐飞向那金光之中。

    悟虚心中一沉,这是阿弥陀佛要接引他们去西天极乐?!悟虚急忙停了诵持,心中默诵“阿弥陀佛,他们三人尘缘未了。阿弥陀佛,暂且接引他们往生。”但似乎为时晚矣,悟虚依稀看见,他们三人的神识之体,在那金光中,也露出一丝惊慌神情,却似乎身不由己地越飞越远,越来越小。

    便在此时,一枝杨柳飞入金光之中,洒下三滴露珠,落在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的神识之体上。他们三人,顿时似乎有了真实的形体,越变越大,从金光中飘然而下,待站在大雄宝殿,悟虚等人面前之时,已经是以往有血有肉的真人。

    “悟虚大师!”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劫后重生的喜悦,溢于言表。

    “三位道友!”悟虚一边笑应着,一边注视着那枝杨柳。

    却见那枝杨柳,悠悠飞向左侧墙壁。那原先一片空白的墙壁,渐渐显出一副壁画。由浅至深,由远至近,无边碧浪扑面而来,观音菩萨端坐于莲台,仿佛从无尽远处刹那飞来。那枝杨柳飞入墙壁中,出现在观音菩萨的手中。

    观音菩萨也显灵了!她似乎正注视着悟虚,面容无比慈悲,手臂戴着一串佛珠,正是那碧海珠。

    悟虚,悲喜交加,当即合掌跪拜在地,口诵菩萨妙号不止。片刻之后,直到莫名感应到观音菩萨已经离去,悟虚方才抬头,带着张翠露、毕澜澜六人默然起身。

    “啊,悟虚大师。”张翠露忽然低声惊叫道。

    右侧原本也是一片空白的墙壁上,也出现了一副壁画,正是当日曾经出现在悟虚曼陀罗法界中的那副孤独园众比丘乞食已,敷座而坐,恭请世尊说法的画面。

    左右两侧墙壁显出的壁画,正是当初自己夺舍莫恩后,诚心诵持《心经》、《金刚经》时候,所出现的情形。悟虚心中有所悟,再朝正前方看去,更加默然不语。

    那原本空空如也的佛台上,此刻也多了世尊三世佛像,从左至右,分别是:东方净琉璃世界教主药师佛,婆娑世界教主释迦牟尼佛,西方极乐世界教主阿弥陀佛。佛台的后面,则是观音菩萨普渡慈航的塑像。

    佛像又显!自己先前寂灭法界,继后虽欲将法界转化为道场,与诸位道友于道场同修共参,但始终是秉持“无尊像,自观照”之原则,但今夜闻美子说亲栾大师之论,复有所悟,诵持恭请阿弥陀佛,不但阿弥陀佛显灵,观音菩萨也显灵,乃至世尊三世佛像尽显,则佛像又显矣。

    悟虚即合掌说道,“诸佛诸菩萨,譬若贤长父母,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我等修行,但能信愿礼敬,一声佛号,便有无边护持。但究竟根本,还在自观自照,自净其心,得无上妙觉。”

    张翠露、程松、赵秋鹤,还有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等人,随即合掌而诵,遂随悟虚,朝着佛像恭敬上香参拜。之后,众人绕行至殿后,又在观音菩萨座下,恭敬上香参拜。只见观音菩萨手臂上的碧海珠,忽然飞了出来,落在悟虚手腕上。这碧海珠,乃是悟虚被逐出花莲妙法宗之时,妙音长老所赠,悟虚在第一次参拜普陀岛之时,被观音菩萨收去,如今算是物归原主。悟虚稍加感应,自觉碧海珠较之从前,似乎又多了不少妙用,但此刻也不好急着参详,只好朝着观音菩萨又拜了拜。待回到殿前,又见那九叶青莲灯,静静地漂浮在世尊三世佛像之前,已然完好如初,灯芯透过灯罩放射出万千金光。

    “阿弥陀佛!”张翠露、程松、赵秋鹤、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等人,见状齐声诵叹。却见九叶青莲灯,光华大作,流转之间,将他们复又摄入其中。六人初始面露惊疑,但随即又欣喜不已,佛号不止,手中结印不止,体型不变,却庄严威势渐增,在金光中飞来飞去,忽隐忽现。

    悟虚知晓他们定然是有所机缘,不便打扰,悄然出了大殿。再举目四望,方得见整个天源寺焕然一新。琉璃作瓦,玉石铺路,所有殿舍乃至出走廊,乃至正门,皆以香木制成,色呈深紫,香淡而远。不仅如此,天源寺的面积或者说格局也大了不少。山门天王殿至大雄宝殿中间的空地上,古朴厚重的石塔经幢,矗立在奇花异草之间;大雄宝殿两侧的东西配殿,也各自多出两三间来,其后又多出一间法堂,大堂内有香案、圆形高台,高台后面有一玉石屏风,屏风上有狮子吼。

    悟虚手扣着碧海珠,徐步绕行一周,不得不赞叹佛法无边。又出了天源寺,但见原先的寂然法界,不再是昔日虚无寂然一片,蒙蒙灰白雾气之间,隐约可见青山绿水。悟虚,放下碧海珠,将戴在手上的寂灭佛珠扣在手中,默然而立,许久之后,幽幽长叹一声,佛恩深重难受持,我自观照长寂寂。

    待出了法界道场,便听得张若月如释重负地说道,“三天三夜,你终于出来了。”悟虚遂谢道,“多谢若月仙子护法。”一边环顾四周,依旧还是幽暗深邃的海面,正欲开口,忽然感觉天地灵气一种动荡,似乎是高阶修士,在遥远处激战不已。

    “这三天三夜间,如此灵气动荡,已经不下十余起。“张若月望着西方,在一旁淡然说道。

    难道是应天府和东海妖族全面开战了?悟虚心中暗道。却听得张若月又说道,“我仔细探查,似乎这灵力动荡之源,大多集中在河南、山东等地。东南江浙一带,却是安静得很。“

    “若月仙子,意欲何往?“悟虚问道。

    ”浩然峰和罗刹峰,想借机搜集所谓的浩然正气和无边鬼气,不惜引动天下大战,却是毫无可看之处。师尊命我随大师你下庐山,助大师悄悄炼化那九叶青莲灯,师摄回属下的神识之体。依若月看来,大师还是至东海,舟山、桃花等地,专心此事为好。“张若月,似乎早已想好,款款谈道,”何况现在庐山之上,也是风起云涌,纷扰不休。真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大阵开启,上了天外天再说!?”

    悟虚笑而不语,对着张如月一拂袖,张翠露、程松、赵秋鹤、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六人皆从道场而出,站在悟虚身后,向着张若月拱手道,“我等参见若月仙子,谢过仙子护法之恩。“

    张若月,轻笑道,”客气客气。”然后妙目一扫,将张翠露等人一一打量,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悟虚,“这不可能!悟虚大师,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新救出来的三位属下,似乎也是灵体之身。难道你耗尽法界本源不成?“

    悟虚以自身法界本源为张翠露、程松、赵秋鹤三人,重塑灵身之后,本源受损,修为大减,悟虚和张若月心知肚明。也正是因此,张若月才没强求去东海龙宫。在东瀛扶桑,长崎岛也不找那翠香居孟泽的麻烦,到了奈良也是连夜离去,不去招惹神道宫、碧云书院、海天禅寺,便是前几夜那场海战,张若月随悟虚一道,并没现身出手,也莫不有此原因。

    谁曾想,悟虚竟然又一口气救出三人来!而且,丝毫不显疲态。张若月怎能不惊讶万分。

    悟虚笑道,”若月仙子,切莫误会。小僧转法界为道场,与六位道友同修共参,并无上下尊卑之分。”遂也转身,对张翠露等人如是说道。

    张翠露等人,连声恭辞,悟虚复又郑重言说,要六人改口称自己为道友。

    “罢了罢了,大师也好,道友也罢,无非是名相。悟虚道友,我且问你,那九叶青莲灯是否已经被你炼化?“张若月见悟虚他们七人,在那里你推我让,好一阵无趣,忍不住插话问道。

    悟虚,朝着张若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九叶青莲灯,已经被炼化,却不是被小僧,而是被他们六位。”

    “什么!?“张若月,再次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自己的师尊陆妙影,都无法炼化,这才把希望寄托在悟虚身这个佛门真人法界修士的身上,又煞费苦心地逼其立下誓约,安排自己与其一同下山。悟虚此刻,却说,被其身后六名修为不过凡尘三四层的小小佛门修士所炼化!?

    在悟虚的示意之下,张翠露等人低诵了声阿弥陀佛,各自双手结印,那九叶青莲灯便出现在他们头顶,放射出缕缕金光,将他们六人映衬得无比庄严。而随着他们手印变幻,那金光之中,便有青光白光黄光赤光分现,又有诸佛诸菩萨浮现,又诸天龙修罗护法。一时之间,妙不可言。

    莫说张若月目瞪口呆,便是悟虚也是称颂不已。那些手印,悟虚曾经照着灯罩上的印记修习过,但悟虚此刻隐隐感觉,这些手印,便是自己如今施展开来,也恐怕难以御使九叶青莲灯分毫。这是阿弥陀佛以无边愿力,为焚灭肉身神识归于灯芯的张翠露六人,特意炼化的九叶青莲灯,万千法印唯有六人施展,方可令佛灯产生感应。

    ”这是为何?“张若月神识传音急问道,”师尊那里,我们怎么回禀?“悟虚不慌不忙,将此事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张若月,又是呆了呆,喃喃道,”竟有此事?!阿弥陀佛果真显灵?!“悟虚答道,”确有此事。若月仙子,到时候上了庐山,令师一看便知,小僧并无虚言。“

    张若月注视了张翠露等人及其头上的九叶青莲灯片刻,又看了悟虚几眼,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何不让本宫看看这炼化过后的九叶青莲灯有何威力?“

    ”启禀悟虚大师,若月仙子,我等如今刚刚重塑灵身,刚刚与此九叶青莲灯建立感应,恐怕难以如仙子所愿。”张翠露在金光中若隐若现,声音清亮无比,却带着一丝为难之意。

    ”原来如此,”张若月沉吟道,”先前在海上曾闻蓬莱仙宗,在东海一隐秘之处。莫若先到那里,你们六人吸纳灵气,增长一些修为。”

    悟虚眼前一亮,连声道,“好主意,若月仙子好主意。“张翠露六人,重塑灵身之后,境界虽在,修为却跌落到凡尘三层左右。悟虚正愁他们六人灵身惹人窥觊却又不能自保,没想到张若月为了试探他们六人是否真的炼化了九叶青莲灯,提出到蓬莱仙宗去。蓬莱仙宗,能够被选作山门,自然灵气充沛;而且此宗,为已经身在庐山浩然峰的玄鬼真人当年暗中创建,孤悬于海,行起事来,也甚是隐秘。

    。。。。。。

    东瀛扶桑,长岛口岸,这几日,站满了巡逻的士兵,气氛肃然,不同以往。许多苦力在拿着钢叉的妖修的督促下,正吆喝着,小跑着,将一箱箱货物从大大小小、旗帜各异的船上,抬了下来,然后又往一艘高大无比战船上运去。

    那战船船头高耸入云的桅杆上,一条长长的龙旗,迎风飘飞,活灵活现,金光一片。甲板上,错落有致地站着东海妖族的军士,有人有妖,个个皆有修为。那船上正中的舱楼上,两道真人妖修的气息,充斥在空中,笼罩在整个口岸,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两道气息,霸道异常。但没有人知道,这两道气息的主人,此刻正坐在船上舱楼喝着闷酒。不过若是悟虚、张若月在此,便会哑然而笑。因为这两人,正是前几夜,与郭敏、刘伯温交手的敖狂及其同伴。

    ”他奶奶的,狗屁蓬莱仙宗,再不识相,老子马上带人灭了他们!”舱楼中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面龟甲状的令牌,被甩了出来。

    这蓬莱仙宗的玄龟令化作的一道乌光,径直朝着大海飞去;却不料飞至半空,顿了顿,然后又徐徐倒飞回舱楼中。

    “算了,连胜老弟,上次商船被毁之事,原也怨不得你我。那应天府,和那小明王联手,竟然在辽东半岛就地秘密修建战船,千里夜袭,竟然是为了击沉我方的商船。“敖狂,细细地啜吸着杯中美酒,阴柔的声音却在空中飘起。

    那被称做连胜的真人妖修,狠狠地说道,”应天府这帮儒修,实在虚伪可恨,居然给战船军士装备的是囚魔峰传下来的飞天魔爪!”

    “那些战船,本就隶属于小明王化魔军。区区飞天魔爪,有何大惊小怪。“敖狂,饮尽杯中酒,朝着桌上那面厚重质朴的玄龟令看了一眼,又说道,”这蓬莱仙宗,是玄龟真君在人世间的宗门。龙王早有令谕,给予其应有的方便。他的门人,又拿出了这玄龟令,我看他们那三船货物还是免了征收吧。”

    这连胜,似乎对龙王推崇至极,听到敖狂如此说,便也渐渐熄灭了怒气,传了命令,又将那玄龟令,以灵力送出去。甲板上,那罗帆举手接住令牌,恭声谢过,随即退下船去。

    却说罗帆,屏气凝神地回到归蓬号上,又与拓里捷等五人商议起来。

    前几夜东海龙族十余艘商船被击沉,可是大事,可谓震动东瀛扶桑。要知道,那十余艘商船,可是东海妖族精心打造的商船,。经由阵法禁制加持,一艘船足可容纳承载百万斤货物,十余艘,便是千余万斤货物。这千余万斤货物,占了东瀛扶桑与大陆之间一个月商贸交易的十分之九。没有这些货物,龙王三太子在大陆的军事和仁政,便一个月之内无法正常运转。

    自然,罗帆等人,不是商议的这个。他们是在担忧应天府的战船既然能够出现在海面一次,那么便有可能出现第二次;既然能够攻击东海妖族严密护送的商船,那么便可以攻击到他们蓬莱仙宗的船只。是以,他们在犹豫,从四处征收货物的东海妖族手下保住船队货物之后,是否立刻贩运至大陆。但六人之中,又有另外一种意见,那便是,既然如此,那么大陆,接下来这一个月,定然货物缺乏,若是己方货物能够赶着贩运过去,那么就大赚特赚了。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罗帆,断然说道。

    ”罗师兄,你们人类,不是有句俗话,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东海妖族在东瀛扶桑重新征集物资,最迟最迟,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要是犹豫过去,半个月后我们再出发,那可就损失大了!”拓里捷,鼓着鱼泡眼,冷哼不已。

    “那万一遇到应天府的战船怎么办?“与罗帆持相同意见的两名修士,摇头问道。

    ”说来说去,又是这一句!”拓里捷,喘着气,起身走来走去,表情很是痛苦,似乎眼前有金山银山,却是不能拿走半分。

    ”罗师兄,担忧得确实有道理。但罗师兄莫忘了,宗门有令,命我等赶紧将训练好的一干弟子,运往大陆,混入那些儒生之中,趁着战乱,好凝炼浩然正气。这可是头等大事啊!“一名修士,抚着嘴边短须,眯着双眼。

    拓里捷拍掌笑道,”对对!郝师兄说得极是。罗师兄,这可是最最要紧之事。”

    另一名黄发乌眼的妖修,也点头道,“应天府和东海妖族,还有那武昌府的汉军,如今,好不容易在中原一带打了起来,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半个月,说不定,都打完了。”

    “诸位道友,何事如此发愁?“悟虚、张若月,缓缓从空中出现。

    那蓬莱仙宗六名修士,先是猛地一惊,待看清之后,不由大喜,纷纷向悟虚和张若月行礼。那拓里捷,更是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两位前辈,可是要回转大陆去?”他话还没说完,其余五人,包括那罗帆,全都眼冒金光,好似眼前的悟虚和张若月是活菩萨、金元宝一般。

    悟虚和张若月相视而笑,方才他们的吵闹,两人早已听了好一会儿,岂会不明白此话用意。张若月整了整嗓音,老气横秋地说道,“你们也是修行之人,怎么做了几天买卖,这心思就变了,便掉进了钱眼里去了。眼下海上不宁,应天府和东海妖族正在交战,你们此刻想要出海,难道不怕误了卿卿性命?!“

    悟虚见这六人面露犹豫之色,挥手笑道,“莫说你们,便是我二人也不敢此刻随意渡海,这才寻到你们,想要去贵宗盘桓数日。“

    那罗帆,怵然动容,上前拱手问道,”不知道两位前辈,听到什么风声了?”

    悟虚和张若月,只笑而不语。待他们六人互相以目传意一番后,悟虚方才叹了口气,“尔等既然要钱不要命,宋某也毋庸再言。“说罢,便要与张若月拂袖而去。罗帆、拓里捷等人,急忙连声赔罪。

    。。。。。。。

    自古以来,海外蓬莱,便被称作仙岛。有诗云,海外有仙山,虚无缥缈间,说的就是这蓬莱仙岛。但蓬莱仙岛,便在普陀岛、东极岛附近,而这蓬莱仙宗却坐落在东瀛扶桑附近海域的一处岛屿上。此处海域,终年云雾弥漫,水流变幻不定,暗礁密布,灵力紊乱,罕有人至。若是修士,远处经过,若不刻意为之,神识也难以察觉。确实是十分隐秘。

    悟虚和张若月,随着罗帆、拓里捷等人,飞至岛屿上空,便有一名真人修士,带着数名属下,飞来迎接。那真人修士,自称青蓬真人,姓徐名青,乃是蓬莱仙宗的传功长老。这青蓬真人徐青,与悟虚和张若月在云端,客套了几句之后,便打开护岛大阵,带着二人朝下飞去。

    经过那护岛大阵之时,张若月忽然对悟虚暗中传音到道,“浩然正气。“悟虚会意,急忙运转那临时学来的儒门功法,与张若月齐齐释放出道道浩然之气。只见那护岛大阵上空,一丝乳白之光一闪而过,徐青颔首而笑。

    悟虚暗自摇头,飞过大阵,便听到朗朗读书声,再往下细看,山峦叠嶂,亭台楼阁,在道道雾气间,农田果园,星罗棋布,竟然是一处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待到了岛上迎客大厅。

    那徐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实不相瞒,两位还没下庐山之前,宗主便有传讯,提及两位,并命我等多加留意,好生接应。却不想,罗帆等人招待不周,倒令两位直至今日,方才莅临本宗。说起来,还望两位道友莫怪。”

    悟虚轻轻一挥手,”青蓬真人客气了。我等自下山以来,便在东南盘桓。却见四处妖气冲天,唯有海外隐隐有浩然之气,便一路东行。行遍东瀛扶桑,方知蓬莱仙宗,才是正处。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徐青和悟虚的话,各有模糊隐晦之处。但两人各自说完之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高人说话,便是如此。

    笑过之后,那徐青又问起了悟虚二人东瀛扶桑之行。悟虚和张若月自然依旧三言两语地含糊了过去。徐青也不细问,复又问起庐山上之事。悟虚和张若月,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说到囚魔峰开启,魔修突然举行求魔大典,九叶青莲灯出世,张若月更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便是到了例行的招待晚宴,也是不时说起一两个细致情节,佛光魔气,魂飞魄散,竟都成了席间笑谈,杯中醇酒。

    临到最后,徐青不由抚掌笑问,”痛快痛快!庐山之上,如此风采!但不知,那佛门奇宝九叶青莲灯,最后却是落入了谁知手中?“他这一问,席间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望向张若月和悟虚。

    张若月扬手笑道,”最后,那九叶青莲灯,放大光明,在一片光明之中,消失不见。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却是众说纷纭,未有定论。“

    夜宴罢,悟虚和张若月,随那罗帆和拓里捷飞至一处云雾缭绕的温润别院。

    悟虚兴奋地上前一推门,果然,迎面便看见桃花柳绿之下,巍巍假山前,一池温泉,如玉生烟。

    “铁剑前辈,此乃本宗数一数二的别院,玉美人。院中温泉,色如碧玉,温如美人,是有此名。“那罗帆、拓里捷,在后面,面对着转身的悟虚,束手含笑。

    悟虚亦笑道,”如此真的是多谢两位道友了。“说罢,也不去看张若月,带着醉意般,直接飞落在温泉中。

    张若月待罗帆、拓里捷走后,走到温泉池边,愠怒道,”悟虚大师,抢先泡在温泉内,让本宫只能站在池外么?”

    悟虚,从温暖的泉水中伸出双手,“小僧合衣泡温泉,若月仙子还要苛责?“

    张若月,绕着池边走,一边走,一边冷笑道,”我知你不喜我方才之言,但此次师尊命我随你下山,为的便是那九叶青莲灯。”

    温泉之上热雾腾腾,两人的面容乃至身影都变得朦胧起来,只是却不能阻挡一切有心无心的声音。

    仰躺的悟虚听罢张若月之言,没有回话,坐了起来。片刻之后,张翠露等人从悟虚身后浮现,纷纷飘飞入温泉之中。

    张若月,停下脚步,凝目而视。

    “若是小僧猜得没错,蓬莱仙宗多半靠近东海龙宫的星海秘境。”悟虚的声音,缥缥缈缈,随着袅袅水汽,消散于空。

    “星海秘境!?”张若月,忽然想起悟虚先前对自己讲述的东海龙宫往事,急忙飞身而入。却见,悟虚,还有张翠露等人,一个个在温泉中,或躺或卧,双目紧闭,神态安详。

    张若月,大怒,几乎要哭了,强忍着泪珠,一字一顿地说道,“悟虚大师,你竟然使出如此腌臜手段?”

    悟虚,似笑非笑,“若月仙子,误会了。小僧佛门中人,最多游戏风尘,又岂会有什么腌臜手段。“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佛门弟子如何,我不管。但你入温泉后,我便不入,一直在池边。你难道看不出来,放才不过是道虚影么?”张若月忽然出现在悟虚头顶上空,冷冷地说道。原来,她方才飞入温泉的,不过是一道虚影。

    “阿弥陀佛,若月仙子,为何总是如此心疑?”悟虚坐在温泉中,想了想,问道,“方才是若月仙子的虚影?”

    张若月冷哼一声,“吾本明月,光照万千,虚虚实实,影无穷而神为一,是谓形散神不散。”

    温泉中,悟虚哈哈大笑,许久之后,方才慵懒答道,“好一个形散神不散。若月仙子,原来是散文大家啊。”

    张若月看着泡在温泉中的悟虚,不屑地说道,“你们佛门,处处说心。本宫看你,却是,形骸放浪,心神不羁。可谓,形散神也散,形散心也散。”

    悟虚又是一阵大笑,“下笔千万言,形散神不散。我自长观照,形散神亦散。形散舒肢骸,神散游八方。总在不经处,挥洒作文章。”

    他说到“形散舒肢骸”,躯体四肢,便在汩汩温泉中消失不见。

    他说到“神散游八方”,神识气息,便在茫茫雾气中消失不见。

    连带着,张翠露等人也消失不见。

    正所谓

    佛恩深重难受持,宝灯无缘莫贪痴

    形散神散心不散,悉观世间法尘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百七十六章 潜星海

    ;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哼,若是此处温泉通向那东海龙宫的星海秘境,蓬莱仙宗难道一直不曾察觉?又岂会让他人随意入住此处?“张若月,依旧站在池边,冷笑着,连神识都懒得放出扫视一番。

    直到过了约一炷香时间,悟虚等人还是没有随着滚烫的泉水翻腾上来,张若月才郑重起来。她挥手布下月光之界,然后也纵身飞入温泉中,顺着水流,向下而游,很快来到了泉眼之处。那泉眼,不过孩童握拳般大小,如此大小一直下去百米,似乎有许多海底岩浆,在缓慢的流动着。悟虚等人,却是感应不到。

    张若月以为悟虚等人遁入了法界虚空,又在诓骗自己,冷笑了一声,正要回去,却听到悟虚神识传音而来,”若月仙子,快快从泉眼下来。下面有禁制,你在上面神识感应不到我们,我们却能感应得到。快快下来!“

    张若月,迟疑片刻,方才在水中化作一道银光,没入泉眼。越往下,温度越高,穿过百米细洞,便有一片红黄相间的岩浆,带着地煞之气,犹如土龙般缓缓涌动。张若月竟是感觉置身于传说中的三味真火之中,急忙祭出明月之心,方才不至于被逼出肉身来。

    这时候,一团金色光团,徐徐飘拢过,正是那九叶青莲灯。悟虚等人则端坐佛灯四周金光之中。张若月依旧化作一道银光,藏遁于一轮虚实之间的弯月中,神识传音问道,”哪里有禁制通向东海龙宫?你既然说外面感应不到里面,为何你方才能感应到此地“

    悟虚苦笑回道,”若月仙子,也太较真了!实不相瞒。方才,想必是那东海龙宫结界的七龙珠变幻方位之时,偶然泄出了一丝气机,凑巧小僧又曾经去过那星海秘境,是以有所猜测。下到此地,方才确定。“

    张若月不再言语,在岩浆中,左右上下,飞了片刻,又传音说道,”此处确实有一个厉害的禁制,而且本宫也感应到禁制之下,有滔天灵气。但这个禁制,太厉害了,似乎与那传说中龙宫神龙结界连在一起,恐怕就算你我联手也难以打破。“

    悟虚想了想,“既然方才有气机泄露,莫若我们在等上几日,待那龙宫结界再度运转到方才位置,你我再联手下去。“

    张若月又是一阵冷笑,”东海龙宫神龙结界,不知笼罩几万里。七颗龙珠的变幻,玄妙莫测,推动结界周演运转,再与外界日月星辰相牵引,不知道多少时候,才会于此处泄露一丝气机。悟虚大师打算要在此地守株待兔到何年何月?“

    悟虚拍拍光头,自己对丹药、阵法,一窍不通,张若月跟着陆妙影三教九流学了不少,在这些方面教训起自己来,自己却是无言以对。但悟虚,带着张翠露等人,到这蓬莱仙宗来,本就是为了充沛的灵气。先前没有想起这东海龙宫的星海秘境倒也罢了,如今想了起来,自然难以释怀。

    “既然如此,若月仙子,我等莫若从附近的入口,正大光明地进东海龙宫去。”悟虚当即说道,“桃花岛的入口,先前被封住,如今东海妖族独霸一方,想必重开了也说不定。还有,东海敖青也告诉我了一个入口,就在这蓬莱仙宗的附近。”

    话还没说完,却见张若月大笑着显出真身,在胸前明月之心撑起光罩中,拔出星云竹,一剑浩然,朝岩浆深处飞去。

    “悟虚大师,助我一臂之力!”

    星云竹!我怎么把此物给忘了。星云竹,似乎无坚不摧,乃是上古神物。陆妙影强自从自己手中夺了去,给了张若月,定然也传下了许多御使法门。张若月此刻拔出此物,多半有些把握。

    想到此处,悟虚随即让张翠露等人驱动九叶青莲灯,也向着岩浆深处飞去。

    那蓬莱仙宗所在的岛屿,顿时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那玉美人别院的温泉之中,喷射出千丈暗红的岩浆柱,无数岩浆在空中,带着恐怖的高温,溅射向四方,如一张烙红了的巨网将岛屿全部笼罩在内。一时之间,这蓬莱仙刀,尽成炼狱。

    悟虚和张若月等人,还不知道闯下了这般大的祸害。他们在岩浆深处全力蓄势而飞。张若月手持星云竹,一往无前,那星云竹上星云流转,越来越盛,到后面竟然将张若月明月之心撑起的光罩,悉数淹没。悟虚,在后面只看到,前方一团星域,变幻莫测,张若月的明月之心,在其中已经缩小千万倍,化作一个晶莹的小点。张若月不见踪影,但见一团乳白浩然之气。

    “那星云竹幻现的星云,可以冥冥中沟通天上星辰之力?!而此刻,张若月正是以明月之心,牵引星云竹幻现的星云。因为,日月,亦是星辰!。。。。。。“悟虚正有所悟。却听得前方一阵轰鸣,随即又听到张若月一声惊呼,急忙飞出九叶青莲灯,运转金刚不坏藏法门,双手结大日如来根本印,身放道道金光,极速向前飞去。

    东海龙宫,九太子傲枫正在与龟相蟹将议事,却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匆匆起身,又见结界上空红光如霹雳一闪而过,一条红色巨龙,长约万丈,在结界上空隐隐闪现,昂首怒目,金爪奋起,虽很快便隐去,但那一瞬间的威势便是傲枫这样的龙族皇室血脉也感到一阵心悸。

    东海龙宫世界,所有生灵,都惶惶不安。那些正静室、密室、秘境中修炼的修士,全都惊醒而出,继而纷纷飞至上空,慌乱不已。很快,便有传言,说星海秘境,天降星陨雨、宝莲灯。很快,几乎所有修士,都朝着星海秘境飞去。

    待到傲枫带着一干属下,赶到之时。那星海秘境入口处,已经聚集了数万名修士,浩浩荡荡,犹如漫天天兵天将。

    早有从星海秘境中出来的修士,上前禀报,有人擅闯入星海秘境,此刻已被在秘境中的修士团团围住。傲枫随令无关修士各自散去,与几位龙宫申龙卫,碧游宫几位护法使,海枯寺几位高僧,还有黑龙殿的几位巡察使,进入秘境,一观究竟。

    悟虚想不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刚才,他听见张若月惊呼,急忙飞上前,出手相助,却谁知,只看到张若月在一团星域中,径直朝着下方深蓝大海飞去,浓郁的灵气带着淡淡海腥味扑面而来。那东海龙宫的神龙结界,竟然被张若月轻松捅破!众人随着她,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星海秘境。悟虚和紧随己后的张翠露等人,一个收势不及,竟然也跟着张若月,笔直地朝下方无边灵气,无边碧海飞落去。

    他们都没有料到如此顺利破开东海龙宫神龙结界,更没有料到,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半空中,刚吸了几口纯度极高的灵气,便见龙宫结界频频异相,无数气息惊人的修士,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将己方八人,在海面上团团围住。没过多久,便又看到那九太子傲枫,带着一群修士,飞了过来。那些真人修士,一个个气息内敛,但身外的灵气却各自显化出万千气象,一看便是修为高深的真人修士。

    张若月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会如此,愣了愣,在那里是一遍又一遍地神识传音给悟虚,“悟虚大师,你不是说你与东海龙族关系甚好么?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叫师尊来了。“

    “尔等何人!?竟然敢擅闯我东海龙宫!”敖枫身边的那位龟丞相,厉声喝道,悟虚等人下方的海面顿时显露出一个个声势骇人的漩涡,道道暴烈的灵气从其中迅速升起,犹如一把把无形利剑,将悟虚等人周围的灵气搅动撕裂得无比紊乱和破碎。

    悟虚暗中手结不动明王印,踏步虚空向前,说道,“我等乃庐山铁剑门弟子,此番下山来,游历东海,至蓬莱仙宗暂住之时,偶然感应到住处温泉下方气机莫名,好奇之下,却不想误入了东海龙宫。惊扰之处,还请太子殿下和诸位道友见谅。”

    庐山铁剑门?在场的东海龙宫众修士,纷纷以目示意,却是无人知晓。

    自从人世间大半修士上了庐山,原有的宗门派系开始所分化组合,譬如最为出名的紫荆盟、乾坤道、宝信岛便是由此而来。而眼前这两名真人修士,还有其身后气质超凡脱俗的六人,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似乎那铁剑门也大有来历。。。。。。敖枫正暗自想着,却几乎同时听到三道不同的神识传音。

    “九太子,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小僧悟虚?”这是悟虚神识传音。

    “九太子,庐山铁剑门早已不复存在,这八人多半是浩然峰暗中笼络派遣下山来的。”敖枫身后的一名神龙卫,刚刚从庐山回来。要说对庐山近况的熟悉,非其莫属。

    “九太子,那把绿色竹剑,不似凡物,上面隐隐有星辰之力。这几人,定然是借着此物,破开我东海龙宫神龙结界的!”一位白发苍苍的黑龙殿巡察使,以龙族密语,暗中相告。他本是龙族一条白龙,年岁已久,又被囚禁在化龙潭数百年,修为境界停滞不前,寿元将尽,全靠鬼修秘法,活到现在。但他对于东海龙宫的神龙结界,却是知之甚深,对奇珍异宝更是具有极其明锐的感应。

    敖枫面色一阵变幻,朝着悟虚神识传音问道,”你是悟虚大师?”

    悟虚朝其微微点头,神识传音,将那日自己在其府邸酒宴之间的一席对话,说了一遍。

    敖枫面色又惊又喜,一边上前,一边脱口说道,“原来是悟虚大师!”

    他这句话一出口,那些围簇在四周的低微修士还不觉得什么,但在场所有的龙宫真人修士,全都齐齐变了颜色,全都把目光集中在悟虚一个人身上。

    “阿弥陀佛,原来是悟虚大师大驾光临!老衲法忍,想请大师前往海枯寺一坐,共参佛法。”先前一直默然无语,神游天外的一名海枯寺高僧,随即合掌诵道。声音慈悲如水,安详悠远,浓郁灵气顿时如海面般平静。

    “法忍大师,悟虚大师,与我家九太子乃是故交。今日,到了东海龙宫,于情于理,都应当是先到龙宫去。”敖枫身后的,方才那名向敖枫神识传音的神龙卫冷笑着说道。

    悟虚想不到敖枫如此棒槌,竟然一口道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有些郁闷地望了敖枫一眼,然后朝着众人合掌含笑,徐徐说道,“多谢九太子和海枯寺法忍大师。小僧”

    话还没说完,却听得一声冷哼,一名灰白蛟龙,乘着阴森鬼气,瞬间飞来,万丈躯体,围绕盘踞在悟虚和张若月虚四周,然后瞪眼扬爪,厉声喝道,“好你个和尚,仗着与我东海龙宫有旧,便如此肆意妄为,竟然用流星雨、宝莲灯,砸坏了星海秘境上空的神龙结界!该当何罪?!”

    “敖澄海,不可无礼!”敖枫急急说道。

    这条灰白蛟龙似乎恍如未闻,一双惨白龙爪,从高空中,带着巨大的阴影,朝悟虚和张若月笼罩而去。

    悟虚和张若月大怒,一人祭起大日金光,一人飞起星云竹剑。却见那灰白蛟龙,双手微微一错,飞隐于阴森鬼气中,同时对悟虚、张若月暗中传音道,“悟虚大师,你们还不快走!”

    悟虚微微一愣,也暗中问道,“你是何人?”

    “悟虚大师,难道不记得老夫敖澄海了么?”

    敖澄海?悟虚略一思索,方才记起。原来是他!悟虚来不及细想,急问道,“为何暗中叫我们快走?”

    敖澄海的两只惨白至极的龙爪,又飞了过来,闪着寒光,挟裹着灰色鬼气,从悟虚和张若月的身前掠过,“宝莲灯,还有你同伴手中的绿竹剑。”

    悟虚和张若月,大吃一惊,恍然大悟!一道神识又传来,却是东海龙宫的一处出口的方位。

    这时候,一声阿弥陀佛响起。那法忍甩出手腕一串佛珠。便只见,那串佛珠一飞入敖澄海的鬼气之中,每一颗佛珠之上就浮现一条似真似幻的金龙,张开嘴,将敖澄海散发出的浓郁鬼气,吸纳一空。

    敖枫带着龟相蟹将,带着数名神龙卫,也急急飞来。碧游宫的护法使,还有其余几名黑龙殿巡察使,还有外围的虾兵虾将般的修士,全都朝着悟虚和张若月所在之处飞来。

    敖澄海,长吟一声,飞至高处,吐出龙珠内丹。鬼龙之修,龙珠内丹,原本阴寒蜡黄,但敖澄海吐出的这一颗,带着丝丝缕缕的暗红光芒。不用感应,光是看上去,便觉得恐怖、阴毒和不祥。在场不少龙宫修士,纷纷不自觉地停下来,甚至倒退而飞,似乎很是忌惮。

    “敖澄海的疯病又犯了,海枯寺高僧,还有碧游宫的诸位护法使,速速将其制住!”却听得敖枫,怒声喝道。

    敖澄海的龙首顿了顿,然后猛地一吐气,嘴边的龙珠内丹,挟裹着浓浓的阴煞鬼气,朝着下方的悟虚和张若月飞去。“下海去!“他又暗中传音于悟虚和张若月。

    悟虚和张若月相视一眼,猛地一点头,破浪入海。数息之后,便听到一阵沉闷的巨响,紧接着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好似有火箭助推剂一般,令二人的速度瞬间加倍。不一会儿两人已经飞潜至海下百余里。星海秘境海中的无边灵压,也随之而来。

    这星海秘境,乃是东海龙族五大秘境之一。千百年来,每一处秘境通过神龙结界,汲取诸天星辰之力,在秘境中的海域中积蓄了几乎无穷无尽的灵气。其海水重比金石,百里之下,其四面八方的压力,已是如泰山一般。但最令人担忧的是,东海龙宫那些真人修士,也似乎全都追了下来。阵阵惊人的波动,还有那敖枫的神识传音,透过浩瀚海水,曲曲折折地传来,然后再四处扩散,似乎无处不在,令逐渐幽暗的海底世界,越来越压抑,越来越阴森。

    张若月,不是真人修士,虽本有师尊陆妙影赐下的辟水珠,但到了海底深处,周遭的月华渐渐缩小,甚至被一道道擦身而过的暗流给拉扯得散乱不堪。悟虚见其有些不支,想了想,便神识传音道,“若月仙子,若是不弃,随我一同入小僧法界道场如何?”

    幽暗海底世界,张若月传音问道,“你的法界道场,是什么模样?吓不吓人?有华香精舍么?本宫累了,想要歇息片刻。”

    悟虚笑了笑,“小僧法界道场虽然简陋,但区区华香精舍还是有的。”话音刚落,便见圆圆的一团银光,疾飞而来,当即持印祭出法界道场。

    那团银光,一入法界道场,先是在天源寺四周那寂灭气息缭绕之地徐徐飞了一圈,然后方才飞落在寺门之外。张若月从光中出,抬头望着门上匾额看了看,念道,“天源寺,原来这就是悟虚大师真正的清修之所。”停了停,忽然笑道,“都说喇嘛教规矩多,女子进寺庙,只能走偏门。大师如今正门大开,难道是想请本宫从正门而入了。”

    早已端坐在大雄宝殿的悟虚,合掌笑道,“众生平等,所谓男女之分,那都是一些庸俗之人的见解。”

    “哦?那为何佛祖又说,夫为女人,有九恶法。”张若月,轻轻拂着秀发,身上长裙无风自动,却是故意较起真来,出如此刁钻之问。

    所谓九恶法,《增一阿含经》中曾有所述。小乘佛教中,又说女子是五漏之身。总而言之,简而言之,便是身为女子,于修佛有种种弊端。还有一些佛经中,也说,若造下某某业障,来生即为女子云云。道家之中,对于女子修行,也指有弊端,譬如经期之时,不宜打坐云云。

    悟虚一时之间,也是觉得颇难回答。

    却见张若月,峨眉似月,双目如剑,面带微笑,束手而立,站在寺门外,环顾四周,隐隐有陆妙影的睥睨四海之风姿气度。

    庐山罗刹峰,一处峰顶,一女一男正在对弈。那女子,一身道袍,却又长发披肩,双唇还隐隐有胭脂之红,但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偶有一笑一颦,也只在云淡风轻之间。那男子,却是一个老者,额头上的皱纹如群山叠嶂,但眉目之间,眼神之中,却带着无比的威严,是那种真正的不怒而威,给人的感觉,仿佛此人真要动了怒,那么便真的是四海翻腾云水怒,八方震荡风雷激。而两人之间的棋盘,却不过是一块普通至极的山石,被人临时削去顶端不平处而做成。棋盘上面,稀稀疏疏的放着一些刚刚摘下的松果,看不出黑白之分,更看不出哪个是哪个的棋子。但这一女一男,便一直这么对弈着。他们对弈的速度很慢,许久方才落下一枚松果,置于那匆匆造就略显粗糙的棋盘上。

    可惜,这样的对弈,却是无旁人得见。莫说是人,莫说是修士,便是一切活的能动的生灵,也都不在这座山峰上。既然不在这座山峰,又怎么能够得见那高耸入云的峰顶之上的对弈呢?

    那名老者,淡淡地笑了笑。他好似几百年没笑了,虽然笑得淡淡地,脸上却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人老了嘛,总是喜欢装年轻。这老者,白花花的胡须,白花花的头发,太老了!所以,他才不笑则已,一笑,便如三岁孩童一般。

    那女子,却似乎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过了的少妇。她见这老者笑了,便也微微笑了起来。她不但笑了,还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心气儿,伸出手,将一片青绿竹片轻轻放在了石面棋盘之上。然后,轻启朱唇,说出了此次对弈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如此,龙王殿下,你我便一言为定!”

    那老者一拂袖,卷起那片青绿竹片,卷起峰顶无边云雾。渺渺中,一声苍劲有力的龙吟中,也有一句话从中落在石盘松果上,“陆仙子,不愧为天外天掩月宗数一数二的巾帼英雄!”

    正所谓

    竹剑破界闯龙宫,玉璧怀罪潜星海。

    仙子悠然女儿问,巾帼自有英雄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百七十七章 若何参

    ;    自庐山六峰开启,陆妙影以及其身后的那两个老怪物,基本上在云海中暗中经营,与入驻六峰的佛道儒魔妖鬼六系势力交往甚少,偶有联系,也是不偏不倚。但上次,囚魔峰魔天轮出世,陆妙影等掩月宗之人,虽然也未曾公然露面,却暗中利用正邪相争以及六峰的互相牵制,悍然出手,争夺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这才令六峰警觉,一时之间,竟然有联手遏制掩月宗暗中操控的云海三大势力的趋势。而今日陆妙影忽然悄然上阴罡峰,约老龙王对弈峰顶,却是要与东海龙族下一着妙棋。

    两人在阴罡峰的一处绝顶,松果为棋,神识密语,到了最后,各自淡笑。那老龙王荡袖卷起陆妙影取出的一片星云竹,扬长而去,云雾从之。陆妙影也随即消失不见,无光无影。唯有数枚松果,静静置于石上,如塔似莲,还有余香。

    片刻之后,庐山三叠泉,一条水龙顺着凹凸湿润石壁,咆哮而下,三叠,之后,这水龙散作无数圆润清凉水珠,哗然四溅,纷飞入花红草绿。只有一颗水珠,徐徐朝着不远一名窈窕女子飞去。待飞至近前,这颗水珠,又顿了顿,一个中年书生从其中走了出来,朝着这名女子颇为有礼地拱了拱手。那女子也谦让着微微还了一礼。随后,两人结伴而行,飘然而去。

    武昌府,地处肥沃平原,北依浩荡长江,物产丰富,民众勤劳,如今又作为汉国都城,其城郭之雄壮,甲士之威武,街市之繁华,自不必说。眼下,虽东有应天府重兵陈列,汉军又在北面中原征战不休,但武昌府,却没受到丝毫影响,只因众人皆知,留守的王府丞相李文有管仲之才,知人善用,调剂阴阳,武昌府方有如今之局面。

    今日,武昌府城外的蛇山脚下,一队队,一列列军士,早早四处戒严,封了上山之道,但还是难以阻挡汹涌的人潮。皆因今日,丞相李文李大人,要率领留守武昌的文武官员,在那蛇山之巅,举行盛大祭天仪式,为北伐汉军招魂祈福。

    但见那蛇山,从山脚到山巅,千余名白袍儒生,依古礼而佩冠,各自肃然而立。还有许多身着汉国各式黑色朝服的文武官员,夹杂其间。而山巅上,那

    素有天下第一楼的黄鹤楼外,隔着数步,便有深深插着白幡黑旗,各自数目不等,所呈图案也各异,乃以此敬祀四方鬼神。
conAd1;

    待吉时一到,便有钟鼓之声,从黄鹤楼中,徐徐响起。其音古朴浑沉,由小而大,浩浩苍苍,传遍四方。那楼外白幡黑旗,猎猎簌簌,竟然引得四方灵气涌动,风云为之变幻。

    那陈友谅亲封的汉国丞相李文,身着上古服饰,面如紫玉,高冠黑袍,腰束玉带,站在那素有天下第一楼的黄鹤楼上,双手朝天,托举着一卷竹简,神情无比庄重,口中开始抑扬顿挫地高声吟诵起祭天之文。

    轰!蛇山之上,文武官员,千余儒生,还有手持长戈甲胄之士,全都跪倒在地,俯首而拜。虽鸦雀无声,却在山下众人心中犹如一记黄钟大吕。

    轰!被拦在山下山外的无数民众,全都慌不择地,黑压压地跪倒在地。

    轰!蛇山之巅,一股无形的浩然之气,以黄鹤楼为中心,冲天而去。

    武昌府城中,那平素人声鼎沸的飘香酒楼,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无聊的小二,将抹布搭在肩膀上,靠着窗户,朝着那蛇山,直勾勾地望着,却浑然不觉其身边不过一臂之遥的酒桌上,正坐着两个人。这两人,也似乎对其视若无睹,也不朝着窗外观望,只自顾自地交谈着。

    “装神弄鬼!”那坐在东侧的中年书生,冷哼着说道,”表面上效仿诸侯祭天,实则祀鬼。”

    “天外天苍穹书院,派灵华真君么,马灵华等人下界。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马灵华神识受损,寄生在朱元璋原配之妻马氏识海,足足耽误了五六年的功夫,是以恢复神识之后,急着扩充势力,便打起了历朝历代死人的注意,授予那些阴身儒修浩然正气诀,阴气摄伏,不避太阳之光,以此而收为己用。庐山开启,马灵华带着一干儒修上了浩然峰,这些阴身儒修,便留给了朱元璋。朱元璋又命他们大部阴遣入鬼道修士暗中操控的陈友谅汉国,以待时日。
conAd2;”那彩衣少女,娓娓说到此处,方才微微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此刻,在黄鹤楼上行那上古招魂之术的汉国丞相李文,便是阴身儒修,前秦丞相,李斯。“

    “黑龙使文天祥果然和浩然峰暗中勾结在了一起!“那中年书生闻听此言,不待这彩衣女子再说,便点头沉吟起来。

    这时候,那个倚靠着窗户朝着蛇山张望的店小二,转过身来。他好像根本没看见前方有人,半打着哈欠,甩动起来的胳膊,居然从那中年书生脖子处扫过,好似那中年书生是虚影一般。

    那彩衣女子,点头赞道,”敖道友,不愧是东海龙王,万妖之首。无须本宫多言,便一眼看破其中玄机。表面上看,是投靠儒门的朱元璋,令李斯等阴身儒修,以祭天为名,聚集千名儒生,瞒天过海,凝聚浩然正气于祭天文简。但阴身儒修,归根到底是鬼修。到了今晚子时,他们便会齐聚黄鹤楼,以敬祀鬼神的白幡黑旗,将那一直未曾展开如今供奉在黄鹤楼上的祭天文简,炼作鬼道之物,继而再开始真正的招魂炼气。“

    这两人,正是东海龙王敖拜和天外天掩月宗陆妙影。他们在阴罡峰对弈之后,竟然一同下了庐山,第一站便是武昌府。他们都是真灵大修,一个是寿元几百年、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妖,一个是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天外天掩月宗的翘楚。蛇山上这一场装神弄鬼的祭天大典,一眼过去,莫说一草一木,便是隐约其间的所有修士的所有修为境界和气息,还有所有之法物器皿,所有之阵法禁制,种种门道,无不了然于胸。许多话,本无须多说。但陆妙影款款而谈,自有其用意。

    她不厌其烦,一开口便是几十字,虽以玄妙之法,刹那即出,仅如一声轻叹。但对面的敖拜,却还是明显露出一丝不烦之色,闷哼了一声。

    那刚刚从敖拜身边擦肩而过的店小二,顿时消失不见。一缕懵懵懂懂的魂魄,悠悠荡荡,直奔那蛇山而去。

    陆妙影仿佛视若无睹,与已经站起身的敖拜,也消失不见。

    从武昌府沿江而下,便是应天府。
conAd3;江水汤汤,云雾泱泱,那东海龙王敖拜,淡淡地望了一眼那应天府,便把目光投向了更前方的杭州府。但陆妙影却忽然停了下来。敖拜意有所感,遂定睛朝着下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敖拜竟然咦了一声,也停了下来,然后几乎和陆妙影同时,朝着那应天府城内的鸡鸣寺而去。

    鸡鸣寺大雄宝殿上,一名道士手持拂尘,傲然而立。对面,一个身着僧袍,却满头长发,满脸胡须的男子,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他的旁边,又有一名绝色女子,披头散发,印堂青黑,气若游丝地斜靠着粗大的殿柱边。最最恐怖的是,这名女子那紫红双唇之间,一条细长舌头,大半截吐露在外面,上面还带着暗红的血水和粘液,散发着阵阵腥臭。一群和尚,又站在这倒地靠柱的一男一女周围,全都低头合掌。一声声阿弥陀佛,回荡在大殿之中。

    ”无量天尊。“那名道士,轻轻一声诵出,便将那群和尚的佛号声压了下去。他复又轻轻一甩拂尘,神情复杂地朝着那一男一女看了一眼,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沉吟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蓝将军,贫道一向敬你勇猛杀敌,战功赫赫。今日,你这又是何苦?”

    那栽倒在地,被称为蓝将军的男子,正是蓝玉。只见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最终只能咳着血,曲臂支起上身。旁边两名和尚,连声惊呼“无玉师兄“,一边急急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这名男子在左右两名和尚的搀扶下,站起来,望着那道士说道,”玄华真人,鸡鸣寺毕竟是莲法峰华花莲妙法宗白莲教一脉,亦是吴王师门在人世间唯一一处庙宇。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玄华真人,正是道门全真教派遣在应天府的真人修士,也就是那玄机子的同门师兄,玄华子。他听罢这名男子之言,冷哼了一声,“蓝玉,吴王说你杀气太重,以至于蒙蔽了心神,却是一点不假。如今之世,妖魔鬼怪横行,万万生灵涂炭。前方战事紧张,你们却要将千斤黄金用来铸佛像,置将士性命不顾,岂不怕金佛铸成之日,却为鸡鸣寺及尔等惹下无边罪业?!贫道好意登门,提点一二,却不想尔等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他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虽然有些刻薄,却令蓝玉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咳血。

    玄华子,又微微看了一眼那妖修女子,轻蔑无比地说道,“尔本是东海一条蛇妖,昔日仗着东海妖盟的势力,作了那张士诚的王妃,淫、乱东吴。如今气数已过,却不知进退,不在东海潜心修行,却惶惶然勾连在应天府、杭州府两地。近日,又混入鸡鸣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真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出家之人,见你一介女妖,修行不易,便不忍痛下杀手,斩妖除魔?!“

    原来这名女子,正是那潘若雪。却见她听罢这玄华子一顿作践,两只凤眼,像方才蓝玉一般圆睁着,深深吸了口气,将因重伤而吐露在外的舌头收了回去,然后艰难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奉八思巴、元法两位大师之命,护卫佛门,有信物为证。你们三番五次前来肆意挑衅,伤人掠宝,难道真的不怕莲法峰追究下来么?”

    她身为蛇妖,又是女的,此刻重伤之下,勉强保住不显出原形,已经殊为不易。这一番话,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说了出来,虽大义凛然,不卑不亢,但听起来,声音又尖又细,隐隐带着一丝疯狂地杀意,再合着她的女蛇妖身份和如今这番狼狈情形,竟然令大殿中不少人,莫名心悸,好似面对一条正吐着蛇信的毒蛇,有几名修为心境低微的和尚,更是浑身哆嗦,全身冒起鸡皮疙瘩来。

    那玄华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却是看也不看潘若雪一眼,反倒缓缓闭上了双目,浑身释放出一丝杀意。

    便在此时,一名中年书生和一名彩衣少女,走了进来。这两人,将殿中众人视若空气,只是皱眉望着那空空如也的佛台。数息之后,那彩衣少女这才开口问道,“这佛台之上,怎么空空如也?原先的佛像哪里去了?“

    ”在下全真教玄华子,两位道友可是来自庐山?”那玄华子,一眼便看出这中年书生和彩衣女子,不同寻常,修为境界似乎不在自己之下,是以马上上前,稽首问道。

    哪知这彩衣少女,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潘若雪面前,将方才问话,又重复了一遍。潘若雪,也看出了端倪,正要上前行礼,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然后一股清凉灵力,瞬间在自己体内游走数个周天,自己的伤势竟然完全痊愈。她顿时面色一喜,想也不想,恭敬答道,“启禀前辈,吴王上次来鸡鸣寺上香,见佛像有些瑕疵,便下旨拨出千斤黄金重铸。那原先的佛像,随即拆除,运回府衙去了。却不想,吴王前日统兵北上之后,这道人今日便上门来。。。。。。。”

    潘若雪话还没说完,那彩衣少女和中年书生,便微微侧身,朝着应天府某一处。又是数息过后,这两人面色愠怒起来,又齐齐转身,面朝北方。

    潘若雪,这时候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她望了望一脸阴霾的玄华子,忽然一狠心,猛地朝着这甚是神秘的彩衣女子和中年书生,跪了下来,恭声说道,“请两位前辈,主持公道!“

    哪知,这彩衣女子和中年书生的身影,渐渐朦胧起来,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这两人一消失,那玄华子,便露出了狰狞神情,他冷冷地看着依旧愣愣地跪在地上的潘若雪,无比讥讽无比森然地说道,”真的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贫道本欲给你一条活路,却不想你这个贱人,一心想要对贫道不利!“

    ”陆仙子有何打算?“敖拜站在鸡鸣寺上空,对着陆妙影说道。

    ”本宫以为龙王会英雄救美呢。“陆妙影笑道。

    “本王早已看出你对那道士不满。“敖拜笑道,”但他是清静峰道门真人修士。按照六峰约定,本王却是不能轻易对他出手的。“

    陆妙影,微微叹息了一声,”本宫虽然不在六峰,但这约定,本宫却也是轻易不好破坏。不然,本宫已经找那朱元璋去了。“

    敖拜,听陆妙影如此说,想了片刻,也不由一声叹息,”四片成熟的星云竹啊!朱元璋心机深沉,左右逢源,如今也已是真人修士,其身边又不离浩然峰、清静峰真人修士护卫。若不是顾忌大局。。。。。。。“

    原来,敖拜和陆妙影,方才经过应天府之时,竟然感应到了应天府城内鸡鸣寺中,悟虚当日置于大雄宝殿世尊佛像脚下莲花台中四枚星云竹的气息。他们两人,随即前来,这才有了方才之事。

    陆妙影听敖拜如此说,笑道,”敖道友,竟然对本宫使出如此激将法。也罢,你如今顾忌大局,这恶人便由我来做。“只见其一挥衣袖,隔着虚空,伸手一指,将那正要斩杀潘若雪的玄华子打飞出鸡鸣寺。随后,又一挥袖,北去千余里。那敖拜,笑了笑,乘着云气,千里不过咫尺,瞬间又追了上去。

    东海龙宫星云秘境海域底下,九太子敖枫等人,正四处搜寻,想要捉到悟虚,夺取那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和还不知道具体名字的星云竹,却忽然收到老龙王的命令,命他们不得伤害悟虚和那名同行女子。敖枫等人只得在海底各处留下甚是友好的传讯,悻悻而退。

    这些甚是友好的传讯,悟虚等人是不知晓的。

    悟虚和张若月,一个在天源寺大雄宝殿,一个在天源寺正门之外,遥遥远远地辩论着所谓佛门,乃至各宗各派,进而人世间与修士界,对女性同胞的歧视问题。

    ”阿弥陀佛,娑婆世界,五浊十恶,女子生来,便多种种苦难,此即业种,难以脱离。”悟虚随即诵道,“是以《地藏菩萨本愿经》中,女子光目为母发誓愿‘女人之身,永劫不受’,又云‘若有女人,厌女人身。尽心供养地藏菩萨画像,及土石胶漆铜铁等像。如是日日不退。常以华香饮食,衣服缯彩,幢幡钱宝,物等供养。是善女人,尽此一报女身。百千万劫,更不生有女人世界。何况复受。除非慈愿力故,要受女身,度脱众生。承斯供养地藏力故,及功德力,百千万劫,不受女身。’凡此种种章句,虽有歧视之嫌疑,但实乃说世间苦,说女子苦,此其一。”

    ”其二呢?“张若月,想了想,忽然坐在了山门之外,一副要和悟虚死磕的姿态。

    “其二,说女子修行不易。所谓九恶,夫为女子,有九恶法。所谓”不净、恶口、无反复、嫉妒、悭嫉、喜游行、多嗔恚、多妄语、所言轻举”,凡此九项,皆为恶法,妨碍修行。所谓女子,不过一名相,重点在于这九种业习。实际上,男子也常常有此九恶法。实则是因为,一般而言,女身比男身障碍多、烦恼多、情执重吧?“悟虚盘腿而坐,说到后面,望着张若月唇角那一丝冷笑,不由有些心虚,加了一句,“观音菩萨不也常常化作女子之身么?“

    “那为何,为何又说女子有五漏?一漏不能为身主。二漏不能为家主。三漏不能为人主。四漏不能为物主。五漏不能为圣主。“张若月复又问道。

    ”此处所谓五漏,亦是说女子修行不易。古时女子,无财产所有及继承权,又很少机会读书识字,无财无才,身份地位低微,甚至无一丝人身自由,修习自然甚难。“悟虚合掌低声道,”更不能做官,当皇帝,少了许多建功立业,积累功德的修行手段,自然又更难了。”

    “胡说!唐宋以来,数百年间,不知道涌现出多少女侠客、女诗人,多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主、皇后!还有那武则天,不就当了大周皇帝么?!“张若月,坐在寺外,笑骂道,”什么佛经?尽放狗屁!苟日新,日日新。难道不知世事变迁,这世间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一天?”

    悟虚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男子,竟无言以对,不由一声苦笑作罢。

    那张若月复又拔高声音,哂笑喝问,“还有你平日里常常提及的《妙法莲华经》中,舍利弗语龙女言:’女身垢秽,非是法器‘,又说‘女人身,犹有五障:一者、不得作梵天王,二者、帝释,三者、魔王,四者、转、轮、圣王,五者、佛身。云何女身速得成佛?“这不但是你强词狡辩的说女子苦,说女子修行不易,实在是说女子不能成佛!悟虚大师,你作何解释?“

    《妙法莲华经》中,龙女成佛的故事,广为流传。张若月既然知道舍利弗语龙女言,自然便知道,经书中,舍利弗质问之后,紧接着下一段,便写到龙女瞬间成佛。

    悟虚合掌细细想了片刻,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纷繁复杂,三天三夜,恐怕也难以说清。“

    此刻,张翠露等六人正在九叶青莲灯佛光之中,通过法界道场,源源不断地汲取东海龙宫星海秘境似乎无穷无尽的灵气。

    张若月,昂着头,一袭秀发在身后如杨柳微拂。她望了望悟虚极其身后张翠露等人,复又以讥诮和挑衅的神色,对着悟虚极说道,”你那六名属下,皆是灵体,汲取东海龙宫星海秘境的灵气,没个三五日,恐怕也难以明显提高自身修为。你我正好趁此机会,三天三夜,坐而论道。“

    正所谓

    仙子龙王下庐山,武昌应天起微澜。

    同为女子命不同,若雪若月若何参?

    附注:上章,误将阴罡峰,写为罗刹峰,已经修改。

    本章中,关于一些佛经章句对女子的描述,有所解释,但仅为个人肤浅认识;且是小说胡言乱语,各位看官,切莫深究。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龙气

    ;    且说陆妙影和龙王敖拜,因为在应天府鸡鸣寺感应到那星云竹气息后,瞬间北去千里,来到今世商丘上空,向着那正在城中一处恢宏宫殿看去。

    正在虎皮座上发号施令的朱元璋,忽然觉得一阵莫名心悸,大叫一声,跌落下地。李文忠、徐达、冯胜、汤和、邓愈等大将,李善长、胡惟庸等文臣,尽皆大惊,急急簇拥上前。朱元璋,被搀扶起来,忽猛地甩开众人之手,走到王座,一手用力地按在扶手上,一手死死地按在王案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点的羊皮地图,紧闭双眼,脸上涌现出无限悲痛的神情。

    “如此打下去,我军将士只怕是要死伤无数!”朱元璋,一字一句,两行热泪不禁悄然而下,“来人啦!”

    李善长、李文忠等文武官员,顿时闪开一条道来,立刻便有两名军士从殿门外进来,跪倒在地。

    “传本王之令!”朱元璋依旧紧闭着双目,斟酌了片刻,沉声说道。

    “吴王!万万不可啊!”便在这时,那胡惟庸及时出列,也跪倒在地,疾声奏道。

    朱元璋,停了下来,微微睁开眼,斜视着下方的胡惟庸。

    大殿之中,一片压抑的寂静。

    。。。。。。

    高高的云端上,陆妙影和敖拜,面色也有一丝凝重。一路北来,那四片星云竹的气息若有若无,谁知道,到了商丘,到了朱元璋这里,竟然气息全无。便是他们两人各自以大神通,方才各自探查,也是一无所获。

    “龙气。“陆妙影神识传讯与敖拜。

    那敖拜一听,双目精光一闪,”本王便是神龙后裔,区区人世间凡俗帝王的龙气,何足道哉?想当年,秦始皇、汉高祖,行至东海,头顶真龙之气盘踞近千里,本王也一眼看个底朝天,赤条条如襁褓孩童。
conAd1;这朱元璋不过,天下龙气得了近半,本王难道还看不明白?”他说完,便收腹仰头,喷出一口龙气,朝着下方飞去。

    。。。。。。

    大殿中,朱元璋,还有一干文武之士,全都将目光投向了那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朱元璋,自不必说,这殿中的每一个文武大臣,莫不是人中龙凤,久在尸山血海中,军国参赞中历练。他们所有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压得那胡惟庸,几乎匍匐在地,完全抬不起头来。

    但见那胡惟庸,双手叠在一起,朝着胸口一按,一团浩然正气,随即从胸口散开,将其笼罩,然后便见胡惟庸,直起身,笔直地跪在地上,目不斜视,朗声说道,“吴王,此次攻打曲阜,乃是我等与浩然峰诸方早已商定好的重要战略所在。天下大势,便在此战!吴王欲修不世之功,便万万反悔不得啊!”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从胡惟庸那个身上移开,越过身边众臣,悠悠投向殿外那一小块无比深邃的云层。

    “那些儒门书院在各处初建之时,本王以为他们只是宣讲大义,教化民众,虽然与白莲屡有冲突,本王也只当是一般门户之争,想不到却由此伤了我军根本元气。前几日,那东海龙王三太子传檄与我,说因为刘伯温和郭敏等人率我军水师,以浩然峰的飞龙爪,在海上、将东海妖族最大的一队商船悉数击沉,所以东海妖族,不再区分修士和普通军士,将对我军实行无差别打击。“说到这里,朱元璋,浑身开始冒起一股腥红的杀气,他一拍身前文案,那羊皮地图被高高震起,上面许多鲜红的朱砂圆点,在半空中纷纷随风扬起,像血雨,又像一条血龙。”尔等可知道,便在这短短数日,从应天府到商丘,我军与东海妖军接连交战,死伤有多大么?!“

    大殿中,只有朱元璋的咆哮声,在回荡。李文忠、徐达、冯胜、汤和、邓愈,还有李善长、胡惟庸等人,尽皆沉默不语。

    突然,朱元璋身形又是晃了晃,随后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抚在案上,两道目光,犹如实质,灼灼生辉,望向殿外上空。
conAd2;其所在之处,云雾升腾,青光流转。随后,那大殿上空更是有一道龙吟传了下来。

    大殿中,李文忠、李善长等人,还有一干内侍,见朱元璋盛怒之下,竟然完全施展出真龙之气,顿时全都跪拜在地。殿外,甲胄在身的军士们,轰的一声,也悉数跪了下来。商丘城中,正在各处宣讲儒门要义的儒生,也望空而拜,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又有许多人,掌柜的,讨饭的,卖唱的,说书的,喝酒的,掷骰子的,杀猪的,扑鱼的,等等,也纷纷跪了下来,敬畏地仰望着头上天空。

    。。。。。。

    在那商丘城上,数千里高空中,敖拜和陆妙影,几乎同时轻咦了一声。他二人看得分明,敖拜喷出的那一口真龙之气,飞向商丘城上那条隐约浮沉的龙形之气时,那龙形之气,竟然化作火红之色,周围金光一片,更是引得八方灵气涌动,环绕郁积,像一把大大的华盖,将商丘城完全笼罩。最令人吃惊的是,那隐于商丘城上、突然显出异相的龙形之气,竟然无惧敖拜喷出的真龙之气,愤爪长吟,将其挡在了外面。

    那敖拜,顿时勃然大怒,”想当年,年秦始皇、汉高祖,一身聚集的天下真龙之气,见了本王喷出的真灵龙气,也温顺如羊。今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王侯,竟然敢如此造次!“他两手向后向上抬起,仰头对天,发出一声无比苍劲的龙吟,一条金龙随即从其嘴中飞出,初始只有手掌大小,却见风而长,御云而飞。这条金龙,并没有马上向下方的商丘城飞去,而是迎着烈日,飞到万里高空,在无边云海,穿巡不已,一股唯我独尊的无形威势逐渐弥漫开来。

    朱元璋身不由己地飞出大殿,来到商丘城上空,消失在茫茫龙气和金光之中。那前元大都皇宫之中,也是忽然狂风大作,龙凤大宋的小皇帝韩匡,从御座上直飞而起,皇宫上空的龙气顿时如渊似海。还有那远在海外,东瀛扶桑的奈良神道宫,作为宫主的美雪子,正在向下方一排排跪在地上的修士、武士训话,忽然脸色一变,飞到奈良城上空,浑身散发出浩荡气息,却面色痛楚,身后一条龙影,如实物一般,昂首向东,极速飞舞着,发出一声声龙吟。

    。
conAd3;。。。。。

    天下震动!

    长江、黄河,在奔流,咆哮。东海,浊浪排空。东南之地,杭州府、宁波府等州府,还有海上,数十条飞龙升空而起,腾云驾雾,向着高空那条金龙飞去。

    除了佛门、道门的大宗门所在,如普陀山、五台山、龙虎山、终南山等处。其余山脉,皆有山摇、滑坡、滚石、泥流之相。前元大都、商丘城,还有那奈良城,皆有明显晃动,蚂蚁搬家,鱼跃出水,家禽野兽狂奔乱叫;许多人莫名不安,有的甚至嚎啕大哭,癫狂失态。

    无数在人世间的修士,无不感到这天地灵气,在剧烈变化。便是庐山云海,甚是庐山六峰,也皆有感应。

    东海龙宫星海秘境的悟虚和张若月,正在说《妙法莲华经》中龙女成佛之事,也忽然感到外界一阵动荡。那一直专心致志,在九叶青莲灯中汲取灵气的张翠露、毕澜澜等六人,自然也有所感应,齐齐一声佛号,各自手印变幻。

    悟虚和张若月,各自神识探出,但见幽暗海底,多了几分星辰之光,原先好似铁板一块的海水,煮沸了般,分出条条水龙,疯狂搅动着海底。

    。。。。。。

    ”敖道友!快快将龙丹收回!”陆妙影妙喝一声,对着敖拜急急说道。

    那万里高空中的金龙,瞬间飞回敖拜的腹内。那敖拜,在虚空中踉跄数步,身形一阵摇晃,惊愕地望了望下方,然后猛地一抬头,怒视着陆妙影,“这是为何?!“

    陆妙影一拂袖,一脸郑重地对着敖拜说道,”如此明白之事,敖道友,难道还以为是本宫在暗算于你?!”敖拜听罢,默然无语,最后也是一甩袖,朝着下方飞去。

    上古之时,圣人统一人族,取诸部落的图腾,造出龙来,作为统合全体人族的精神符号。于是,龙便日益受到崇拜和祭祀,成为人族的一个图腾。至汉高祖刘邦,所谓斩白蛇而起义,自称真龙天子,抬高自己的声望,渲染自己的种种不凡,更是将这种龙图腾意识强化。天子,即是龙,龙即是天子。

    但近数百年来,东海龙族自封于七星神龙结界之中,从不显世。人族自唐宋元三代以来,皇帝天子的权威不断增强,这数百年来人族的崇拜和敬服,逐渐转移到了皇帝天子身上,换而言之,是逐渐转移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上面。龙已经日渐虚化,重在天子;所谓真龙天子,不过是在天子前面加一个修饰和点缀罢了。而所谓的真龙之气,虽外显为龙,实则乃是万万人族的信愿之力所化,与真实龙族的龙气,已经截然不同矣。方才,这老龙王敖拜,无论是喷出真灵龙气,还是自己的龙丹金龙,与朱元璋在商丘城上空显化的龙气,格格不入,便是明证。

    。。。。。。。

    敖拜,毕竟是真灵修士,又算是这一历史进程的一个当事人,稍一细想,便知其中原委。震惊之余,无比愤怒,他带着飞上天的的东海龙族,一起回到龙宫,坐在那金銮殿上,面色阴沉,久久默然不语。假扮作龙王三太子的沈、昌岐,还有那九太子敖枫,及一干龙族修士,站在下面,不知究竟,有心想要上前询问,却联想到方才天下震动,种种异相,一个个又驻足不前。

    端坐在敖拜左侧的陆妙影,周身笼罩在一团光幕中,看着这情景,忽然开口问道,“适才,三太子适才从山东曲阜姗姗来迟,是否要和那朱元璋,大战在即?”

    沈、岐,闻言不敢怠慢,望着这只见如水光华不见面容,与老龙王平起平坐的女修士,拱手回道,”启禀前辈,小王确实打算,明日与那朱元璋,在曲阜、商丘之间,大战一场。“

    “明日,东海龙宫所有化形以上的妖修,全部参战!“敖拜忽然发话。

    沈、昌岐猛地一惊,所谓化形妖修,指的是身躯大体化作人形的妖族修士,修为大多在凡尘六层以上。东海海域广袤,灵气充沛,进入化形期的妖修,可谓数以万计。虽然庐山开启,老龙王带了不少化形妖修上了阴罡峰。但留在东海龙宫的,如今少说也有五六千之多。这五六千凡尘六层以上的妖修,全部参战,是个什么概念?可以说,就凭此,便可横扫人世间。要知道,据沈、昌岐所知,朱元璋能够调动的凡尘三层以上的修士,也不过区区八百不到!

    “早该如此了!“那龙王四太子敖吉,欣喜若狂地望着老龙王敖拜,高声叫道!

    九太子敖枫,还有其余一干龙族修士,随即也纷纷附和道。

    “尔等,务必诛杀那朱元璋!“斜倚着金色龙椅之上的敖拜,又挥手拂袖,”抽魂夺魄,永世不得超生!“他一字一顿,威严无比,帝王霸气显露无遗。那龟丞相,还有里里外外的虾兵蟹将,全都跪伏在地,激动无比。

    敖吉、敖枫等也不由得齐齐躬身应诺。

    沈、昌岐,脸上犹有震惊之色,上前一步,恭声问道,”启禀父王,若是如此,恐怕会引来各方干预。“却看到老龙王两眼金光一闪,随即感到无边磅礴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万难承受,扑通一声,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

    星海秘境海域底部,悟虚正和张若月,正各打机锋,激烈辩论,忽然陆妙影的声音在悟虚法界道场中响起,”若月,为师已至。“

    便只见张若月,笑颜绽放,从天源寺门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我师尊来了,悟虚大师要不要上去参拜一下?“

    悟虚,想了想,对着张若月笑道,”请若月仙子禀报令师尊陆仙子,小僧修复这九叶青莲灯正在紧要关头,迟些时候,再出去拜会。“

    张若月摇摇头,”那东海老龙王也在,悟虚大师,你且藏好你那六名灵身弟子,随我一同上去走一趟吧。“

    东海老龙王?悟虚眉头一皱,所谓怀璧有罪。这九叶青莲灯,竟然连老龙王也惊动了。想来陆妙影和其,多半有所约定。会不会把自己给卖了?!

    张若月,似乎早有所料,笑道,”你们佛门中人,也太瞧不起我们女流之辈了!我师尊乃是掩月宗的大师姐,天外天大名鼎鼎的妙月仙子,又岂会为了区区一个九叶青莲灯,失信于人。“

    悟虚听罢此语,心中更是犯嘀咕。陆妙影在庐山云海中曾和悟虚有过约定,助悟虚夺得九叶青莲灯,条件是悟虚须得和张若月共享此物。但如今,佛灯却是由张翠露等六人所有,自己不曾掌控,张若月也不曾掌控。这样出去,就算陆妙影对自己出手,恐怕也不算失信吧?。。。。。。。

    却又听得张若月,负手而笑,”叫你走,你就走,怕个甚么?扭扭捏捏,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这却是就着两人这几天几夜的现成话题,嬉笑怒骂了。

    待悟虚和张若月二人,来到龙宫,进了那和元都皇宫中极为相似的金銮殿,便看到陆妙影和那老龙王坐在远远的上首,敖吉和敖枫等人分列于两边,神情各异地望着自己。还有那龙王三太子,正跪伏在地,全无往日杭州府西湖上的叱咤风云。

    ”父王先前曾经嘱咐过儿臣,这天下皆是龙的传人,不得尽出东海之兵,而滥杀无辜。”那龙王三太子,跪在那里,用力地抬起头,望着上方面目狰狞的老龙王敖拜。

    尽出东海之兵?!悟虚心中猛地一惊,不由也抬头朝着那老龙王望去,却见其正将目光投向自己。

    真灵大修,龙之眼,光如电!悟虚只觉眼前一片炽白,神识在那一瞬间似乎完全被剥夺,失去了任何的感应,当即凭着多年的习惯,跏趺跌坐。一轮佛光,从脑后冉冉浮现,佛光中,有诸天王法相流转,各持法器,各持密印,各诵真言。片刻之后,悟虚,仰起头,两行血水从双眼涌出,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垂落在殿上。

    “原来这便是九叶青莲灯!“那敖拜,忽然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敖道友,可是还要见识一下星云竹之威?”陆妙影的声音响起,空灵无比,在在处处。

    。。。。。。

    舟山定海城外,一叶扁舟,飘然而至。今日上午,,天上群龙飞舞,山崩地裂,人畜皆惊,江河湖海,汹涌澎拜。所有船只,全都入港。这一叶扁舟,自海上来,却是有几分蹊跷。是以,当两名如花少女,从扁舟中出来,登上码头之时,虽然许多孔武有力的壮汉暗中垂涎不已,但却无一人上前去调戏。

    这两名如花少女上来之后,又有一个灰袍男子,缓缓从那扁舟的小小船舱中走了出来。他站在甲板上,四处张望了一下,方才抬步,踏上码头。码头上顿时静了下来。那些原先心怀不轨之人,更是齐齐咽下口水;他们眼尖得很,看得分明。那后面上岸的灰袍男子,背负着一把又黑又长的铁剑,神情肃然无比,只可惜,双目已瞎。而且,似乎是刚刚被刺瞎的!因为他的脸上,还有两行暗红血迹,从眼角一直延伸到浓密络腮胡中。

    不只是码头上这些三教九流,便是整个定海城的人,见到如此诡异的三人,也是不由悄然避开几步,直觉不能轻易招惹。

    一处酒楼,三人倚窗而坐。酒楼众食客酒客,全都在议论今日天地间种种异相。

    一会儿之后,一名女子,对着那像个木头般坐在那里的瞎眼灰袍男子,低声说道,“你要不要吃点?还需多久才能恢复?“

    那名男子摇摇头,不答话,反而将头偏向另一名女子,“陆仙子,难道真的见死不救?不出手阻止这场浩劫?“

    原来这两名女子正是陆妙影和张若月,这瞎眼男子正是悟虚。

    只见那陆妙影,放下手中竹箸,拿起旁边的一方锦帕,抹了抹嘴,”你是佛门中人,难道不知道这场浩劫不可避免,只不过提前了点。”

    悟虚,沉默片刻,复又问道,“不知道陆仙子有何条件?“

    那看上去不过年方十六的陆妙影,叹了口气,”除非你能令人族真龙天子之气,重复龙族之气。”

    “所谓龙族,实则为我人族心念所化。如今我人族,自立于天地之间,龙族何尝也自立于天地之间?百般纠缠,尘缘不断,有何益哉?“悟虚语气之中,隐隐有不满。

    陆妙影,不置可否,片刻之后,又问道,”按照当初约定,九叶青莲灯修复之后,便要归你与若月共同掌控。为何时至今日,还是如此?”

    悟虚,仰起头,那一双分不清眼仁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九叶青莲灯乃是佛门重宝,若想御使,必须要是我佛门中人。“

    陆妙影顿时冷哼一声,重新举起了竹箸。

    便在这时,一人登上楼来,提着一个竹篓,四处吆喝着,“刚捉到的灵蛇!熬作蛇羹,滋补美味,延年益寿!”

    陆妙影手中竹箸一晃,一条白蛇便被夹在其中,然后对着悟虚说道,“莫要说本宫欺负你如今中了龙眼之禁。这条小蛇,你若是能够当下渡化。本宫便替你传讯与那朱元璋。“

    悟虚,当即合掌诵道,”其时会中大众,皆见龙女忽然之间变成男子,具菩萨行,即往南方世界,坐莲华台,成等正觉,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普为十方一切众生演说妙法。于是,娑婆世界之菩萨、声闻、天龙八部、人、非人悉遥敬礼之。智积及舍利弗亦默然信受。”

    正所谓

    不再蒙昧祭图腾,浩然之气天地生。

    仙子持箸讥问蛇,龙女修佛刹那成。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低了头

    悟虚所诵经文,即是《妙法莲华经》中龙女刹那成佛的章句。

    东海龙宫中,那老龙王一眼伤了悟虚,将悟虚神识禁锢在方寸之间,不仅是为了警诫其擅自击破七星神龙结界,而且也是为了禁止其外泄“东海龙宫之兵尽出以灭朱元璋”的消息。悟虚靠着陆妙影的庇护,出了龙宫,一路上几次请求陆妙影出手干预此等惊世骇俗之事,皆被陆妙影以与龙王有约在先而拒绝。

    而在这舟山定海城,陆妙影质问九叶青莲灯之事,悟虚回答九叶青莲灯须得佛门中人方能御使,她便忽然以箸夹蛇而问。联想到张若月之前,一直追问女子修佛之事。悟虚岂能不闻弦歌而知雅意,即以此章句作答。

    陆妙影听罢悟虚所诵,微微点头道,“龙女以其身之宝珠献佛,佛祖加持接引,即往南方无垢世界,即身成佛。此等经文,本宫在天外天也早有所闻。”她话语说完,手指将两根竹箸轻轻一夹,只见那条白蛇在半空中,一阵痛苦地扭动,张嘴吐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灰白色珠子,径直朝着旁边的张若月徐徐飞去。张若月会意,即祭出明月之心,放出一道月华,打在这颗灰白圆珠之上,定于胸前,默默一番祭炼。

    那箸间白蛇,不停地扭动着,全身时而蜷曲作一团,时而伸展地笔直笔直地,细长的蛇信在半空中快速抖动着,嘶嘶作响。它两眼露出哀求和绝望的目光,偶尔露出一丝疯狂。

    默默坐在那里的悟虚,脸色微变。这白蛇,好似到了生死关头,其气息非常激烈。悟虚虽然两眼虽不能视物,神识仅能感应数步之距,但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那微弱急促的嘶嘶声,那痛苦无助的情绪,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气息。。。。。。悟虚想要开口询问,却又犹豫再三,沉吟再三,到了最后,只得合掌念诵一声“阿弥陀佛”。

    那灰白圆珠在皎洁月华之中,逐渐变得明亮圆润起来。最后,当张若月收回明月之心,那圆珠,已经成为璀璨珍珠一颗,好似被打磨去所有污垢和杂质。她闭目凝神,细细感应了片刻,随即睁开眼,望着陆妙影欣喜地点头而笑,随后在陆妙影的示意下,轻轻朝着那明亮圆润的珠子一点,那此刻好似珍珠一般珠子儿,复又飞回了白蛇腹中nAd1;

    “此蛇渡化之后,入你佛门,代我徒儿执掌九叶青莲灯。”陆妙影两手一松竹箸,白蛇如脱弦之箭,快若闪电般朝着悟虚额头飞去,瞬间没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识海中,悟虚望着这条奄奄一息的白蛇,仔细感应了一番,不禁急急惊问道“可是潘若雪道友?!”遂将其摄入法界道场。

    天源寺大雄宝殿上,那白蛇有气无力地,幽怨无比地望着悟虚。正围在九叶青莲灯周围修炼的张翠露等人,停了下来,纷纷朝着悟虚以目相询。悟虚默然不语,只是先请张翠露等人与自己联手施法。待白蛇重复化身为人形,化作潘若雪之躯体容貌,悟虚方才懊悔无比地对众人神识传音,将东海龙宫中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刚刚外面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对潘若雪合掌说道,“潘仙子,如今情形,小僧思前想后,恐怕还要暂时委屈潘仙子你了。”

    潘若雪恭敬答道,“奴家本就一心向佛。滞留人世间,也是奉八思巴和元法大师之命,积累功德。如今,人世间有难,奴家若能一尽绵薄之力,死不足惜。何况,那陆妙影将奴家的内丹逼出,又借其徒张若月之手,布下月蚀之禁,生与死,也只在其一念之间。”其语,隐隐有戚戚之情。

    “潘仙子,此举,功德无量。月蚀之禁,日后当徐徐图之。”悟虚合掌而叹,又对张翠露等六人说道,“诸位道友,那老龙王敖拜,将小僧神识禁锢,累及尔等也只能暂且在此修行。但明日,东海龙宫便要尽出化形修士,歼灭朱元璋所部,打散人族数百年于天地间凝聚而成的天子之气之事。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和那天外天掩月宗的陆妙影师徒二人合作。尔等可愿接纳潘仙子,同修共参,共执佛灯?”

    张翠露等人随即说道,“启禀大师,九叶青莲灯,本有九数,我等不过六人,尚有三数虚位以待。”

    悟虚便对潘若雪笑道,“如此看来,潘仙子倒真真与我佛有缘。”潘若月又惊又喜,迟疑片刻,问道,“诸位大师,奴家本是蛇妖,又是女子之身,不知何以能够随诸位大师修行?”

    悟虚指了指宝相十足的张翠露,笑道,“方才,小僧所诵《妙法莲华经》中龙女成佛之经文,潘仙子可有听闻?”

    潘若雪,点点头nAd2;

    悟虚遂示意潘若雪,与自己,与张翠露、程松、赵秋鹤,与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绕九叶青莲灯,席地而坐。其上首,香炉生烟,莲花绽放,,世尊过去现在未来像,慈悲庄严。左侧壁画,观音菩萨端坐在万顷碧波之上,持净瓶杨柳,结无上妙法于印。右侧壁画,世尊在祗树给孤独园中,与众比丘、比丘尼,敷座而坐,诸相俱足。又有各式经幔,自殿顶垂落四方,如遮如掩,如云如盖。

    “《妙法莲华经》中,先说智积及舍利弗等长老尊者,质疑女子之身非法器,再说龙女刹那成佛,尽皆礼敬信服。实乃驳偏破执,强调众生平等,皆有佛性,皆能成佛。此其根本意。”悟虚先作是说。

    张翠露即问道,“为何龙女,先变作男子,再具菩萨行,即往南方无垢世界,坐莲华台,成等正觉?”

    这个问题,之前张若月在天源寺门外,与悟虚辩论之时,也曾提及。当时,悟虚当着张翠露等六人之面,曾有作答。此刻,张翠露,又合掌问及。

    悟虚问道,“无露道友,你如今依旧女儿身,修习佛法,可有障碍?”张翠露想了想,摇摇头。

    “‘龙女忽然之间变成男子,具菩萨行,即往南方世界,坐莲华台,成等正觉‘,此为经中叙事,而非说法。世尊说法,尚有随缘开权,何况叙事?”悟虚即说,“佛说一切法,非一切法,是名一切法。又说,知我说法,如法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张翠露,遂现大欢喜,“无露明白了,原来佛祖此言不过是于一时一种权宜说辞。但悟虚大师,先前似乎不是这样说与那张若月。”

    悟虚笑道,“法不可轻传nAd3;此种究竟,不足为外人道也。”复又对潘若雪说道,“小僧方才说龙女成佛,实则也有听闻那陆妙影说有白蛇在的缘故。所谓龙蛇,世尊诞生此地,本是一词。潘仙子,小僧感应到你体内有八思巴大师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的气息。小僧法界道场,包括这天源寺,原本即是喇嘛教曼陀罗法界。且让小僧先以曼陀罗法界金刚部院护法神龙之印,为潘仙子灌顶加持。”说罢,双手变幻,在空中打出道道手印,金光四起,如龙蛇绕着潘若雪纷飞,片刻之后,源源不断地飞入其头顶中区。

    潘若雪,双手开始随着悟虚的手势而变幻,渐渐离地升空,复现蛇首蛇身原形,蛇嘴吐信,在金光中盘旋而飞。那两只一直变幻结印的手,也开始虚幻起来,似爪非爪,隐约间也有丝丝金光泛起。

    张翠露等六人见状,随即持咒结印,飞入九叶青莲灯中。佛灯,光华大作,将潘若雪摄入其中。

    。。。。。。

    “师尊,那悟虚真的能够一日之内,将那条蛇精渡化入佛门,并且能够御使那九叶青莲灯?”酒楼中,张若月,望着像一根木头般的悟虚,颇为狐疑地问道。“此事说难也难,说易又极易。”陆妙影坐在那里,神情淡然,带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味。张若月再问,陆妙影忽地伸出一指,朝着悟虚虚点去,便见悟虚身躯微微一震,一条白影,从其额头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即落地,化作一个素衣美妇。

    这素衣美妇,低着头,上前两步,对着陆妙影和张若月低声说道,“奴婢潘若雪,拜见陆仙子和若月仙子。”

    “免礼。”陆妙影淡淡地说道,却是看也不看潘若雪一眼,只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像个瞎了多年的面无表情的悟虚,唇角隐约有讥笑。片刻之后,方有说道,“你的主人,是本宫的徒儿张若月。”

    潘若雪,忙又侧身,面朝张若月,行礼参拜。张若月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连声吩咐,“无需多礼。”

    “妙月仙子,小僧已经如仙子所愿。”一直枯坐在那里的悟虚,忽然开口说道。

    陆妙影笑了,笑出了声,她这才将目光投向垂首谨立的潘若雪,“你祭起九叶青莲灯,即刻赶往商丘,将明日大战东海龙宫的布置,告之那朱元璋。”

    悟虚想不到陆妙影居然有如此心思,当即问道,“妙月仙子不怕九叶青莲灯露了踪迹?”陆妙影冷笑道,“九叶青莲灯修复之后,形态气息都有变化,岂是朱元璋能够认出来的?”

    这九叶青莲灯,经过阿弥陀佛和观音菩萨于无尽远处,以大佛力修复之后,确有不小的变化。不但是形态气息,便是悟虚寂灭法界之气,也不排斥。但悟虚担心的却不是刚才嘴上说的这点。九叶青莲灯,为张翠露、程松、赵秋鹤、毕澜澜、何小花、江定春,还有新增的潘若雪,共有。潘若雪命潘若雪祭起九叶青莲灯前报信,实则存了验证其是否真的可以御使此物之心,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但眼下潘若雪中了月蚀之禁,不但生死操于她和张若月之手,恐怕连神识连乃至一举一动都受他二人遥控。若是由得潘若雪一人祭起九叶青莲灯而去,实难令悟虚放心。

    犹豫片刻,悟虚只得预先吩咐了张翠露等人几句,然后方朝着陆妙影和潘若雪点点头。

    。。。。。。

    商丘城中,朱元璋还在临时行辕中的大殿上,发号施令。

    数个时辰之前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击,这殿上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人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大战在即,有东海妖龙前来窥探,却被身负真龙天子之气的朱元璋率先察觉。东海妖龙,不敌真龙天子,退而避之。这个说法,乃至出自此刻坐在朱元璋左侧的一名黑衣老者之口。

    这名老者,是在朱元璋升空,天象异变之后,随朱元璋一同飞落在殿中的。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修士气息,却如千刃孤峰,朱元璋在其身边,恰只若一颗顽石。他缓步走上王台,朱元璋亦步亦趋,恭敬至极。那从不露面的两名阴身儒修护卫,抬着一把古朴的太师椅,从暗中飘飞出来,躬身放在朱元璋王座的左侧,待这老者坐下之后,方才消失不见。这名老者,又示意朱元璋坐下,随后即说朱元璋乃是真龙天子,真命天子,非妖龙所能及。

    李善长、李文忠、徐达、胡惟庸等人,自然联声唱诺恭贺。

    这时候,又有两名老者走入殿中,一人着白袍,一人着紫红袍。这二人,与那先来的黑袍老者以目示意后,也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坐在了朱元璋的右侧。

    大殿之中,一阵寂静之后,朱元璋忽然开口,一反先前犹豫不决之态,开始迅速有力地发号施令起来。

    他命李文忠即刻赶回应天府,与留守的傅友德、康茂才,率精兵,攻打扬州府。

    命徐达、冯胜、即可赶往郓城附近的大营,以常遇春为先锋,准备攻打曲阜。

    命汤和即刻至宿州,攻打徐州。

    命邓愈即刻至蚌埠,攻打淮安

    四路齐发,大有与东海妖族决战之态。(为简便,后续地名皆为后世地名,这样也便于诸位看官阅读和理解,无需小生查阅之后,再在文中解释一番。)

    这一番发号施令,调兵遣将,可把众人吓着了。面面相觑之下,还是李文忠,这个朱元璋的外甥加义子的大将,出列奏请道,“吴王先前召集我等有议,明日与东海妖族会战于商丘曲阜之间。为何,骤然而改,分兵于千里区域,四路出击?”

    朱元璋肃然道,“本王未在之时,尔等四处用兵,乃有今日之局。如今大战在即,虽在商丘与曲阜之间,但敌军岂不会从扬州、淮安、徐州等地派兵西进?!”

    “本王未在之时,尔等四处用兵,乃有今日之局。”朱元璋这一句话,说得一些人哑口无言。庐山囚魔峰开启之时,朱元璋上去“观摩”了一趟,回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应天府大军,与东海妖族,还有西面陈友谅的汉军,“不自不觉,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混战之中。处处烽烟,各自为战,死伤无数,

    “吴王所言极是!”片刻之后,李善长走出列,拱手道,“但如此举措,便成决战之态势。如今妖族,据东南富庶之地,以东海龙宫为依托,东瀛扶桑为外援,修士众多,军士齐心。。。。。。。”

    “丞相所言差矣!”胡惟庸走了出来,摇头晃脑地说道,“东海妖族虽然势大,但终究是妖龙矣。今日,其前来商丘城,天地皆怒,无功而返,足见吴王真龙天子之气已成,天命所属,万众归心。攻守之势异也。”

    朱元璋笑道,“胡惟庸说得极是!”

    “启禀吴王。”徐达拱手出列,“我军与东海妖族,早晚有一战。此番,借商丘曲阜会战之机,我军四路齐发,定然令其措手不及。至不济,也令敌军无法全力支援曲阜。臣以为,甚妙。”

    朱元璋听罢,双目朝着徐达精光一闪,随即淡淡一笑,胸中似有万千丘壑。前些时候,朱元璋上庐山,观囚魔峰开启,却在无意中听一些修士说起,那日清静峰封玄机子三清威德大护法大典,天机子以所谓阴阳八股无极术法为来宾推衍人世间大势,驱逐胡虏匡复汉室之人,竟然是一个姓徐之人!“这徐达,一向表现得大度淡泊无所求,难道他暗中与道门清静峰有所勾结?朱元璋心中念头转动,望着此刻站在下方,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对自己大政方针一向积极拥护之的徐达,深深忌惮之。

    却听得徐达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西面汉军,一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大战将起,不可不防。”

    徐达此言一出,殿中文武大,纷纷点头称是。这便是为臣之道,既拥护了君王的战略和权威,又补阙查漏,四两拨千斤,提醒引导君王调整部署。

    朱元璋胸中莫名火起,腾地站起身来,一拍王案,“西面汉军,本王岂会不知!尔等自领命去,本王自有应对!“

    朱元璋说得铿锵有力,霸气十足。因为,他知道,有身边左侧的那位黑袍老者在此坐着,西面战线便稳如泰山,固若金汤。

    徐达与李善长等重臣,顿觉无话可说,遂各自领命,朝着殿外走去。

    这时候,一道佛光飞入大殿,潘若雪从中走了出来,向着朱元璋行礼说道,”我奉命前来相告吴王,东海龙宫老龙王下令,尽出东海化形修士,参与明日会战。”

    此言一出,李善长、徐达等人,一片哗然,顾不得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朱元璋,目瞪口呆地地站了起来。

    那黑袍老者,白袍老者,紫红袍老者,也全都站了起来。

    正所谓

    悟虚被迫违本心,如净借势操权谋。

    无非信息不对称,便叫英雄低了头。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八十章 浩然辩

    潘若雪奉命前往商丘,向朱元璋报信之后,悟虚便当着张若月的面,对陆妙影说道,“妙月仙子,虽然小僧不知道这人世间的人族与天外天的人族有何区别。但若月仙子也是人世间的人族。若是东海龙王因为人族不再祭拜他们这些妖龙,而大肆屠戮,流血千里。小僧以为,恐怕若月仙子,也必受影响,滋生心魔,于往后的修习、大大不利。”

    “你这和尚,倒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陆妙影笑道,“若不是因为此,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轻松地如你所愿,派人向朱元璋传讯?”

    “师尊,东海龙宫那些妖修,反复无常,尽是些恩将仇报之辈。我们为何要和他们联手?”张若月也在一旁问道。

    陆妙影爱恋地看了张若月一眼,“休得受这和尚的蛊惑!”顿了顿,见张若月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张若月的手,“敖枫忘恩负义,为了那九叶青莲灯,故意当众道破悟虚的身份。但不是还有那敖澄海,毅然出手,要助你二人离开么?“

    “何况,若月你是明月之体,乃我天外天掩月宗之精英,与这些人世间庸俗之人,判若云泥,毫无瓜葛。“陆妙影,透过结界,引着张若月环顾四周。

    “若月,你看!那一桌之人,肚满肠肥,一身污秽之气。“

    ”再看那一桌之人,满口污言秽语,不是赌便是嫖。“

    ”再看那一桌之人,相貌堂堂,言谈之间,却是说得如何操、弄官司,夺人妻女田地,“

    ”再看那一桌之人,羽扇纶巾,摇头晃脑,吟诗诵赋,细细一听,无不是风花雪月,无病生吟。“

    。。。。。。

    这时候,楼下传来嘈杂声。一个人,满脸血污,踉踉跄跄地跑到楼上,冲着一个包厢,大声喊道,”陈院长!“那包厢随即打开,一名五十开外的身穿襦袍的老者,在几名年轻儒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见到此人如此模样,纷纷大惊失色,正要询问nAd1;便听得此人大声呼叫道,”妖人围了书院。。。。。。”

    他话音未落,一道绿光疾射而来,将其首级削落在地。热气腾腾的鲜血,带着白花花的脑浆,溅射向四方。酒楼中,这桌那桌的客人全都扑通扑通地栽倒在地,以手护脑。紧接着,十余名妖修飞至,将那从包厢中走出的老者及其左右的儒生团团围住,齐齐出手。

    “杀生成仁!“

    “舍生取义!”

    。。。。。。

    悟虚在结界中,听着那一声声临死之前的口号声,急急询问旁边的张若月,待知道此刻酒楼中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心情无比沉重,再度向陆妙影开口道,”难道这人世间的人族,在妙月仙子这样的天外天高人眼中,便不是同类?我看妙月仙子,也是和我等长得一般模样,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条腿,一个嘴,一个鼻孔,两个眼睛,两个耳朵。“

    ”亏你还是佛门中人!“陆妙影晒笑道,”岂能如此着相!?我今实言告汝,我天外天之人,十年怀胎,一出生便能服食灵气,一日便可开口说话,一月便能奔跑如飞,一年之后便可修行。“

    悟虚不由愣了愣,心中震撼不已。这要是在人世间,可谓神童,超人了。若果真如此说,陆妙影、马灵华这样的,天外天下来的修士,看待人世间人族,只怕便真的和看蚂蚁差不多了,没有丝毫的同族认同和感情。

    “小僧曾记得,妙月仙子,刚至人世间时,不是还亲自往当时奉天宫和东极岛,游说张士诚兄弟和赵浩然、陆子虚、罗归一等人,要他们联合我那如净师弟朱元璋,一致对抗元朝大军么?这又是为何?“悟虚虽然知道陆妙影几乎不可能就天外天人族的事情对自己夸夸其谈,但骤然之间,一下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又不便明言,想了片刻,又不甘心的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陆妙影淡淡地说道,忽然话锋一转,”若是本宫实言相告,本宫当时只不过一时随意为之,悟虚和尚,你可相信?“

    悟虚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两群蚂蚁打架,妙月仙子看得有趣,一时兴起,出手干预了一下nAd2;“

    陆妙影,见悟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几乎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算是作为一种默认和回答。

    她忽然手一抬,撤去布下的结界,对着那群正要离去的妖修说道,”是何人,胆敢在本宫驾前,肆意喧哗?“

    那些妖修,猛地转身,个个红着眼,盯着陆妙影、张若月、悟虚三人。

    ”原来这里还有两个美人儿。只可惜你爷爷我杀得兴起,正愁没过瘾,倒是没了那份怜香惜玉之心!“一名妖修凶神恶煞地桀桀笑道。

    一名妖修,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嘴边还滴着鲜血。

    一名妖修,伸出锋利的爪子,如一座小山般,压了过来。

    其余妖修,各自手持泛着灵气的兵器,从四面八方袭杀了过来!

    悟虚看不见,甚至丝毫感应不到。但他随即说道,“小僧有什么不相信的。妙月仙子,不必再看得有趣,一时兴起,出手干预了一下了。“

    陆妙影,一指划破长空。

    整个酒楼,顿时没了顶。那些冲杀过来的妖修,自然不见;便是连酒楼上的那些瘫软在楼板之上的所有酒客,包括那些身在楼上的店小二,全部消失不见。他们,全都在陆妙影一指之间,粉身碎骨,神魂皆灭,连一滴尘埃也不曾留下。

    悟虚不曾看见,却只听到,稍远处,有惊恐叫声,有推搡践踏之声nAd3;风,也更大了,在耳边呼呼作响。但是,陆妙影这一指之威,身在旁边的悟虚,确是感应到了,灵气波动是如此强烈,犹如海上飓风突起。不用细想,悟虚也知道,陆妙影这一指,是何等威力,会造成什么后果。

    悟虚,不再说话,。眼睛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神识感应得到或者感应不到,都无分别。陆妙影,用这么随手一指,是在无声地告诉自己,她这个天外天的人族,在人世间,往往只是率性而为,生杀予夺,不过谈笑间,不过一指间。

    “天外天,人上人。“悟虚,双手抚桌,睁着睁不开的双眼,抬头望着上空,苍穹,强忍着颤抖,平静地说道。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你们!!“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正是那定海城城主梅乾化带着一干妖修飞了过来。附近的垛楼,虽是白昼,却全都亮光升起,从不同方向集中射了过来,一股阵法的气机,隐隐将此处锁定。

    悟虚转过身,面朝着梅乾化,”梅城主,不是赠我等悠游令么?为何如今,气势汹汹,刀兵相向?难道便为了区区几个不入流的小妖?“

    ”宋熊!本城主代东海龙宫赠你悠游令,却没有赐予尔等生杀予夺之权!岂能容你肆意杀害我东海妖族之人!“那梅乾化,显出原形,口吐妖气,怒声道,”正好,龙王陛下有命,要尽诛尔等这样的儒门修士!本城主,便拿尔等去交差!“

    他在半空中,话刚说完。陆妙影,又是一指,划破了长空。

    梅乾化等一干妖修,亦消失不见。那些垛楼,土崩瓦解。

    又有惊恐叫声,又有推搡践踏之声,又有呼呼风声!

    悟虚一拂袖,转过身去,仿佛已经看到了方才的一切。他继续双手抚桌,抬头望着无尽苍穹。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远处空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越来越近。”东海龙宫敖吉,参见妙月仙子。“

    ”方才有人,对本宫不敬。“陆妙影声音缥缈,却响彻整个定海城上空。

    “父王说了,这些人罪该万死,任凭仙子处置!“那敖吉,尚在百余里之外,便停了下来,恭敬行礼。

    。。。。。。

    在高空,悟虚随着陆妙影、张若月,极速而飞。从舟山定海城,到杭州府,沿途多少厮杀声,还有那儒生临死前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但传到高空,至悟虚等人耳边,却是渺渺,如苍蝇嗡嗡声。东海妖族对其势力范围内的儒门势力,展开的无情清洗,便不过几声嗡嗡,随风而逝。

    “静气凝神,心与身合,长望明月。“陆妙影见张若月有点惚恍,当即出言指点,”你看悟虚这和尚,观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如如不动。当知,一为修士,便不是人世间浊世之人,又岂能被浮云之下,那些蝼蚁之声而干扰,心神不守?“张若月,随即闭目不视,闭口不言,全身气息若有若无,泛光生辉。

    悟虚听罢陆妙影之言,不由冷笑道,”小僧若是能‘观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如如不动’,恐怕早已得证涅槃清静,渡化众生脱离无边苦海。又岂会如现在这般?“

    陆妙影复也以冷笑而对,”这也难怪,你这和尚生于这人世间,格局终究是有限。“

    ”妙月仙子,此话怎讲?“悟虚问道。

    那陆妙影拂手,荡开层层云雾。杀气,妖气,还有那浩然正气,随着那各种喊叫声,顿时冲了上来,如滔滔江水从悟虚身前一涌而过。

    “所谓修行,第一步便是要超凡脱俗。人非人,兽非兽,脱胎换骨,是为修士。所谓真人,其实非人。“陆妙影站在云端,对着悟虚和张若月说道,”尔等身处万丈高空,服气而行,日月星辰为伴,挥洒之间,俯瞰脚下,岂不是犹如凡俗之人驱逐牛羊,闲观蝼蚁?“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一阵接一阵的朗诵声,从下方升起。

    悟虚随即笑道,”这首《正气歌》,两位可曾听见?天地之间,斯人浩然,沛乎塞苍冥。又岂有什么,‘人非人’,‘所谓真人,其实非人’?“天地之间,人族顶天立地也!““说罢,拍掌复咏“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此刻,三人已是到了应天府地界。数以万计的儒生,聚集在几处书院,正精气神合一,齐心协力地朗诵着文天祥那首《正气歌》。那情景,好似佛门僧众,在齐诵佛经一般,虔诚,执着,无畏,忘我。

    “可惜尔之所谓的天地之间,不过是污浊不堪的人世间!”

    “污浊不污浊,且不论。但就是这人世间,亦有修士,真人修士,真灵修士,他们都是人族,有许多还到了天外天,比如莲花生大士,比如吕纯阳真人。便是那东海老龙王,亦是受人族祭拜图腾而生。”

    “但他们都视人族如刍狗。你看到此刻,浩然峰、罗刹峰,还有你们佛门的莲法峰,可曾有修士下来,助人世间这些凡俗之人抵御东海妖族明日的大举进攻?”

    “这一路来,从定海城到杭州府,再到这应天府地界,所谓沛乎塞苍冥的浩然正气,何处最盛?不是现在人数多,声音大的应天府,而是方才定海城,杭州府这些地方!”

    “为何?所谓杀生成仁,舍生取义。儒门的浩然正气,须得在临死之前,方才最为纯正激烈!正如那热气腾腾的鲜血一般!于浩然峰,于马灵华、赵浩然等真灵儒修,最为受用!”

    ”而那些杀生成仁,舍生取义的鬼魂,对于罗刹峰来说,方才最为难得和珍贵,于当年慨然赴死作正气歌,如今幽然成鬼炼化玄影遍的文天祥,最为受用!“

    悟虚和陆妙影,在极高处,不管脚下是非,不顾修为境界,一阵激辩,两眼血迹斑斑,一颗心却越来越热。但听了其最后这几段惊天骇论,悟虚顿时如坠冰窖,浑身颤抖着,几乎无言以对,只是双手紧扣着碧海佛珠,默诵佛号不已。

    陆妙影,看这悟虚这般模样,心中冷笑不止,忽然带着他与张若月急坠而下。

    。。。。。。

    应天府,赫赫有名的鸡鸣寺,此刻空无一人。所以,当悟虚被陆妙影带至鸡鸣寺大雄宝殿之时,听了张若月之言说,还万分狐疑,连声追问了数遍是否真的是在鸡鸣寺。

    悟虚一步一步地走到大殿正首之处,伸出手,抚摸着那空荡荡的区域,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那陆妙影,自然知道悟虚在找寻什么。她冷笑着,伸出手,从极偏远的一处角落,摄来一个长发长须的男子。那男子,一见陆妙影,纳头便拜,口称恩人仙子不止。

    陆妙影,摆手,只问道,”寺中僧侣何在?“

    那男子,当即愤愤不平地答道,“今天一早,寺中僧侣全都被一道军令调遣至钟山书院,诵《正气歌》去了。”

    “这大雄宝殿之上,为何没有师尊三世之金身像?”陆妙影再问。

    那男子迟疑了片刻,答道,“正如仙子当日所见,吴王借口佛像多有瑕疵,着人搬走原先的佛像,下令重修。却被人一再阻拦。”

    悟虚细细抚摸着那平整空无的佛台,耳听得这男子的话语,只觉一阵剜心刮骨之痛,一声大喝,跌坐在大殿,口吐鲜血不止。

    张若月见状,伸出手,要将悟虚扶起。

    陆妙影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痴儿,为师一番苦心安排,你难道还不曾领悟?人世间譬如污泥之潭,汝之明月心,何时真正脱尘超俗?”

    正所谓

    天外有天人上人,世间譬如污泥潭。

    破了悟虚浩然辩,超凡脱俗便不难。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八十一章 藏秘因

    .read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陆妙影,说天外天之人族种种超凡,说修士非俗人,便是要身为明月之体的张若月拜入天外天掩月宗之后,忘记自己人世间的身份,做一个人上人,或者非人。

    这一点,自然悟虚不能认同。但陆妙影,接着又驳斥悟虚所谓人世间人族自有顶天立地的英雄修士,自有沛乎苍冥的浩然之气的说法。她说儒门的浩然正气,须得在临死之前,方才最为纯正,最为浩荡,最为刚烈,最为浩然峰于马灵华、赵浩然等真灵儒修受用!她说那些杀生成仁,舍生取义的冤死屈死鬼魂,对于罗刹峰文天祥来说,方才最为珍贵和难得。她是要告诉悟虚,浩然峰儒门修士和罗刹峰鬼道修士,其实是联手在暗中推波助澜,要借着一场场大战,收集所谓的浩然正气和鬼煞之气。这虽然只是陆妙影的一片之词,但悟虚一听便知真假。

    紧接着,陆妙影故意带悟虚和张若月至应天府鸡鸣寺,让悟虚知晓其如净师弟朱元璋,不但阴谋窃走了悟虚留在鸡鸣寺的四片星云竹,而且暗中在全力打压白莲教势力。

    这些事情,看似毫无相干。但在今日,陆妙影和悟虚之间临时起意这番争辩中,却是浑然一体,妙不可言。就好比天外飞剑,一剑一剑又一剑,令悟虚毫无招架之力,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如受极刑。

    悟虚说人族,陆妙影说,与天外天人族想比,人世间的芸芸众生,不过是一群蝼蚁。悟虚说人世间也孕育诞生有诸多大修士,陆妙影说这些修士已经超凡脱俗,已非俗人,同样视人世间人族如蝼蚁,他们为开启浩然峰和罗刹峰,不惜暗中操纵一场又一场惨烈的厮杀。

    这种残酷的事实,令悟虚这一世的为人的尊严,对人族的信心,几乎完全动摇。

    天外天上还有人上人,人世间的人族不过是极其劣等的存在。

    修士,超凡脱俗,已非人。你要修行,或者修行有成,便要成为非人的存在,便会如陆妙影、赵浩然、文天祥这样,视不能修炼的人族为蝼蚁?

    而朱元璋阴谋盗取星云竹,打压白莲教,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陆妙影借这个例子,是进一步暗示悟虚,你周围的人,你的师兄弟,如今人世间人族的王者,都是如此做,如此行,你如何能期望人世间的人族,愤然而起,浩然而立,证明他们不劣等,他们不是蝼蚁,他们能够摆脱这场难以避免的杀劫?

    这是一种无声无息争斗,看不见听不到,也摸不着。却胜过,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真真切切地夺人心志。这种争斗,不是意境之争,也不是气势之争。意境有高低,气势有高低,这些都可以承受,哪怕是去死,哪怕是魂飞魄散!但这世间还有一种争夺,更恐怖,更残忍,更无情。你一旦输了,便永堕黑暗,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你便只能放弃自己过往所学的真善美,承认自己曾经坚持的价值、信条、准则,全都是错的。你的理想信念,你的过去,你的存在,都化为虚无,不复存在。你只能向命运低头,自我放逐,自我遗弃,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做魔鬼的仆人。

    简而言之,便是你错了。你以往所学,是错的;你以往所做的,是错的;你所坚持的,你所引以为豪的,你所沾沾自喜的,你的前世今生,你的爱恨情仇,统统都是错的!

    你,是错的!

    修士之间的争斗,便是如此,临机起意,便入局中,杀意不显,寥寥数语,却叫你就此沉沦。悟虚心忧明日人族大军与东海妖军作战,论辩之间,被陆妙影抓住缝隙,连番打击,一败再败,心神失守,一溃千里。

    以上种种道理,悟虚心中明白。他靠在佛台边上,好一会才稳住心神,止住咳血,对着那跪拜在陆妙影脚下的男子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十万火急,蓝将军为何不领兵上阵杀敌,而一个人躲在这鸡鸣寺中?”

    这长发长须的男子,正是蓝玉。他听得悟虚此问,不由抬头望了望悟虚这个身负铁剑的黑袍瞎子,见陆妙影和张若月都没有插嘴,知道眼前问话之人也不简单,便叹了口气,只说自己奉吴王之命,护卫鸡鸣寺。

    悟虚听罢,又问起白莲教的状况。蓝玉怔了怔,便问起悟虚的名讳来。“你且起来说话,”悟虚叹了口气,沉吟着说答道,“说起来,在下也是白莲教中之人,只不过庐山开启之后,在下便随着这两位仙子上了庐山去。”

    蓝玉顿时又惊又喜,看了看悟虚,又看了看陆妙影和张若月一眼,然后方才起身,对着悟虚拱手行礼,“弟子蓝玉,见过本教前辈!”遂后,便将如今白莲教的情形细细道来。

    原来自悟虚和释海相继离开人世间,前往庐山之后,朱元璋便借北伐之机,强自征调鸡鸣寺凡凡尘三层以上的修士,悉数编入大军之中,便是作为监寺的灭嗔也不能免。没过多久,灭嗔、般智等人,于洪泽湖,死于魔修之手。待大军攻打到元都城下之时,教中长老护法,乃至一些毫无修为的香主,都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那些长老护法香主,有的只得归顺了朱元璋,有的则四散而去,或投奔东海妖族,或投奔韩匡的龙凤南宋,或遁入深山野林,不知所踪。至于普通的白莲教教众,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朱元璋以战事为由,禁了军中一切教务。

    悟虚听罢,默然无语。这一切,其实早在预料之中。当初,释海为了修炼白莲舍身剑,指使灭嗔等人,害死了陈一鸣、宋昭仪、王传法三人,夺了悟虚赠给他们的舍利子。朱元璋在悟虚第二次上庐山之前,一再追问,迫使悟虚默许其暗中出手,杀灭嗔等人,为三位同为花莲妙法宗外门弟子报仇,为了争取儒门的支持,对白莲教有所打压。只不过,如今看来,朱元璋,似乎做得更狠一些,竟然将白莲教弄得几乎是名存实亡。

    “花莲妙法宗,除了他朱元璋和如今身在庐山莲法峰的释海,还有你师尊悟虚大师,难道朱元璋,便没有一点顾忌,为所欲为么?”张若月,忽然对着蓝玉问道。

    当初,悟虚曾传蓝玉金刚伏魔六道转**法和金刚不坏藏功法,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后来王保保率三十万元军,三路南进,悟虚至应天府助阵,蓝玉时常随行左右,执弟子礼。是以,在外人眼里,悟虚和蓝玉虽未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张若月,此刻问及此,颇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悟虚从她那模仿陆妙影那淡淡渺渺的语气,便想起陆妙影那高深莫测、咄咄逼人的浅笑声,不待蓝玉回答,便先开了口,冷笑道“若月仙子,问得好生奇怪。蓝将军,如今被逐出军营,发配到这萧瑟鸡鸣寺。那朱元璋,还有什顾忌呢?纵然是有,只怕也不是顾忌,而是留点香火情罢了。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门道,他朱元璋要做皇帝的人,又岂能不知?”

    张若月与悟虚在这边各打机锋,旁边的蓝玉,却是急忙问道,“三位前辈,想必是庐山下来的高人,不知道可否有悟虚大师的消息?”

    “庐山囚魔峰开启之际,佛门重宝九叶青莲灯出世,悟虚大师恰逢其会,参与争夺此物,混战之中,不知所踪。”久未开口的陆妙影,忽然说道。

    那蓝玉,一个踉跄,几百斤的汉子,愣是有点站不稳了,在光滑的地面上,一边摇摇晃晃,一边张着嘴吃惊地望着陆妙影。

    张如月见其窘状,不由嗤嗤直笑,当然不忘给悟虚神识传音,“莫要生气,我师尊是要帮大师你考验一下他。”

    是考验他,还是要在先前的连番打击之下,再给自己补上一刀?悟虚此刻神识被禁锢在体内,不能神识回复张若月,只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坐在脚边一个蒲团上,没有说话,空洞的双眼,漠然地望着大殿之外,全作局外人,早已无所谓的样子。

    陆妙影说了方才那番话之后,便不再多言。大殿中,甚是安静,只有蓝玉日益粗重的呼吸声。他如今也是凡尘五层的修士了,平时驰骋沙场,冲锋陷阵,从未如此刻这般慌乱过。

    “一,二,三,四,五。。。。。”张若月神识传音,给悟虚报数计时。待其数到五六之间时,悟虚便听到扑通一声。蓝玉终是跪倒在。随即,他的声音响起,“恳请三位前辈,带晚辈前往庐山。”

    “庐山上,如今也是争斗不休,你修为平平,上去恐怕是福祸难料。再说,上下庐山,都须得真人修士相助。。。”张若月笑道。

    所谓须得真人修士相助,便是要好处费。蓝玉岂会不知,当即毫不犹豫地对着陆妙影和张若月说道,“晚辈愿意追随前辈,效犬马之劳。”

    大殿中又安静了下来,陆妙影在蓝玉说完这句之后,已经负手,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张若月,也沉默不语,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地望着悟虚。

    “蓝将军,如今沦落至此,想上庐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不欲开口的悟虚,感受到了张若月和蓝玉的目光,细细想了想,出言道,“只不过,你我同为白莲教之人,若是就这样贸然而去,也终究难免有所不安。不如,你随我做些事情,再行离去也不迟。”

    悟虚话还没说完,便只见蓝玉在地上痛哭流涕,对着悟虚说道,“原来前辈,真的是本教中人。蓝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朱元璋联合儒门道门势力,迫害本教中坚之士。蓝玉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苦守在这鸡鸣寺,却不料骤闻师尊噩耗,心神失守,仓皇之下,方才胡言乱语。恳请前辈长老治罪。”

    悟虚叹了一口气,“谁说要治罪于你?我花莲妙法宗,白莲教,又不是魔宗邪教,来去自由,全凭机缘。你又何罪之有?你又何须心神失守,如此仓皇,如此泪流?”说罢,复又诵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悟虚这几句话,略微说得有些大声,他是说给已在殿外的陆妙影听的。你要以此来打击我,却不知,先前的打击都小僧我都抗过来了,还怕这个?

    这人世间,本就是众生皆苦,缘聚缘散。你以为击碎我的信念,我的坚持,颠覆了我的过去,剥夺了我的现在,却不知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无常无我无所得,小僧又有何惧呢?从来就是心外无物,何谈失去?本来就是万法皆空,何来对错?无得亦无失,无对亦无错,任你千万天外飞剑,我自如如不动。

    那陆妙影在殿外,不由暗暗吃惊。先前连番打压,几乎将悟虚精气神完全打垮,及至听张若月说悟虚与蓝玉有师徒之实,又随口一句。却想不到,这信手拈来般悠然一击,却触发了悟虚加深了对佛门三法印的领悟,于决绝处,观无常之诸行,入无我之意境。

    “本宫倒是有些小瞧你了。“陆妙影站在一株松柏之下,脚踏着翠绿,依旧负手,笑声却在大殿内回荡不已,”既然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那你先前为何还苦苦哀求本宫出手,助应天府朱元璋渡过此劫?“

    悟虚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是出世法,”如何助人世间人族抵御东海龙族“却是入世之法。他从蒲团上站起身,慢慢地走出大殿。

    在经过陆妙影身边的时候,悟虚停下来说道,”妙月仙子,可敢和小僧打个赌?小僧赌,就算那东海妖族化形修士齐出,也休想加害朱元璋。“

    修士之间,没有真正的赌博。所谓打赌,实际上也是比境界修为,比功法的玄妙。此刻,悟虚主动提及要和陆妙影打赌,可谓被连番打压之下的绝境反击。

    陆妙影猛地转身,正视着悟虚,仿佛悟虚的双眼已经恢复如初。,“你要赌什么?“

    ”如果小僧赢了,小僧与掩月宗,与妙月仙子再无瓜葛。“

    “若是输了呢?“

    ”任凭仙子处置。“

    陆妙影,忽然抬头望向天空,似乎要看穿那蓝天白云,白云苍狗。片刻之后,她低下头,再次无声地注视了悟虚,好似要看穿悟虚的五脏六腑!

    赌朱元璋,能够在东海妖族精锐尽出的情况下,在老龙王坐镇的情况下,安然无恙;若是输了,就任凭处置。这表明悟虚根本不担心输,似乎早已知道未来之事。这样的本领,在佛门中被称为天眼通。掩月宗,也有类似的威力或效果的功法,不过不是用天眼去看,而是引导周天星辰,进行推衍。但这种能够准确预知未来之事的天眼通,星衍之术,便是在天外天也很少有人能够炼成。陆妙影没有这样的能力,她也不相信悟虚有这个本事,除非悟虚他是某大修士转世,或者另有秘密!

    ”何为再无瓜葛?难道要我掩月宗和本宫,以后对你退避三舍?“陆妙影的声音,好似天上耀眼的阳光,透过层层松枝,洒落下来,看似碎在了地上,却让人感觉无处不在。

    ”那妙月仙子,日后须得无条件助我一次。“悟虚微微一笑,两只瞎眼,浮现着一层莫名的光彩。

    陆妙影注视着悟虚的两只瞎眼,片刻之后,说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悟虚欢快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穿林打叶,朝着寺外走去。

    他要和陆妙影赌一把大的。

    正所谓

    绝望须持三法印,无常无法涅槃品。

    过去现在未来心,皆不可得是密因。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奶奶的

    ;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蓝玉,还有陆妙影、张若月,紧随着悟虚,出了鸡鸣寺,却见前面的悟虚被寺外巡逻的军士拦了下来。蓝玉,虽然已经被不在军营,但威名尚在,当即出声。那些军士,犹豫了片刻,便如潮水般退去。

    行了片刻,前方又有动静,言道有吴王令,全城戒严。不一会儿,又有一队兵马,带着滚滚马蹄声,迅猛飞驰而来,见悟虚等人,依旧还在路上缓步而行,毫不避让,立刻便有呵斥之声、兵器之声,接连响起。

    当头的悟虚,听而不闻,如孤身一人,漫步于云端,游走于旷野。

    眼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已经距离悟虚额头不过三尺,那领头之人猛地一拧缰绳,其胯下骏马微微扭头,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重重地落在悟虚右前方的地上,尘土飞扬!

    那人,似乎认得蓝玉,但并没下马,只是略微沉默了片刻,对着悟虚身后的蓝玉说道,“吴王有令,大战在即,全城戒严!大将军,为何不留在寺中!”朱元璋执法甚严,蓝玉若是还在军中任大将军,自然一切没有问题,但此刻他已经被吴王亲自贬斥到鸡鸣寺,如此行径,按军法是可以问斩的。

    只见蓝玉上前,笑骂道。“你个狗日的,几天不见,尾巴都翘上天了!怎么?本大将军,带几个人,随意走走,你一个小小的香主,也要管?!”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用锐利而警惕的眼神,将悟虚、陆妙影、张若月三人一一扫视。

    悟虚,站在那里,仰头向天,如一个睁眼瞎一般。悟虚直觉中,身后的陆妙影和张若月,似乎也装得很是普通,如人世间世俗之人一般。

    那人,似乎早已熟悉了蓝玉那种盛气凌人的骂骂咧咧,脸上看不出表情,也没有马上说话。但他的意思,却很明显。悟虚等人,最好退回鸡鸣寺,不要出来乱走乱逛。

    “你是何人?“悟虚,忽然开口说道。

    那人,愣了愣,正要开口。蓝玉却已经横跨一步,将身后的悟虚让了出来,然后侧身说道,“何晏,还不快快下马,参拜本教长老。”

    那人,顿时脸色大变,猛地抽出腰间宝刀,看也不看悟虚,只盯着蓝玉,厉声道,“蓝将军,你竟然带人冒充本教长老,干预军务?“这被蓝玉唤作何晏之人,乃白莲教的一名资历颇老的香主。如今,朱元璋正暗中清洗白莲教,凡香主以上者,莫不一天胆战心惊。却想不到,这如今就差一死的蓝玉,今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犯忌讳的话来。

    这何晏一抽出宝刀,其身后几名亲信,也随即纷纷夹马出列上前,成一个圆弧形,将蓝玉,还有后面的悟虚、陆妙影、张若月,全都隐隐围了起来。

    ”他奶奶的!”蓝玉顿时跳骂了起来。

    悟虚和张若月的修为境界,蓝玉不知,但陆妙影前几日在鸡鸣寺出现过,她的修为境界,蓝玉却是当场见识过的,虽然看得有点云里雾里,但直觉之下,不是一般的真人修士,不然那嚣张的全真教玄华子也不会,被隔空震出寺外,吐血不止,连带着鸡鸣这段时间都无人赶来滋扰。

    蓝玉,本是莽夫,他这一口气早已憋了多时。今日,有陆妙影,还有这个不肯透露名讳的的教中长老,蓝玉再无顾忌。三尺壮汉,穿着僧衣,凡尘五层修为之人,挽着袖,瞪着眼,呲牙咧嘴,在那里好一顿腌臜泼皮般的臭骂。

    对面何晏等人,想不到蓝玉今日竟然这么横!他们军甲在身,顾忌军人颜面,不好与其对骂,想要擒下来,却又顾忌着蓝玉昔日的身份和凡尘五层的修为。一个个骑在马背上,面红耳赤,手中刀剑尽在空中哗哗作响。

    莫说是他们,便是陆妙影和张若月这两位,听了两句,便是眉头一皱。张若月,随即扬手布下了隔音结界。

    倒是悟虚,反而抬步,从隔音结界中走了出来,站在那里,微斜着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一炷香之后,蓝玉方才止住声,叉着腰,在何晏等人面前,呼呲呼呲地走来走去。那张若月,正要撤了隔音结界。却见气只喘了半截的蓝玉,呸呸地朝着地上连啐了几口唾沫,又开始骂了起来。急得张若月,连声暗讯悟虚,“你都收的什么徒弟?!若不是师尊与你有赌约,我们老早走了。快快叫他住嘴!”反倒是陆妙影,神色如常,似乎不在此间一般。

    蓝玉久在军中教中,诸多事情,知之甚深,方才开胃菜一般的泼皮臭骂之后,便开始上大餐了。将何晏平日一些偷鸡摸狗之事,一一抖露了出来,每抖露一件,便是一顿臭骂。

    那何晏已经被骂得七窍生烟了,在马背上,挥舞着腰刀,哇哇直叫。旁边一名亲信见状,转身朝着身后的使了个眼色。顿时,后面便有谩骂声传来。开始稀稀落落的,后来见蓝玉似乎也不敢轻易动手。那声音,便渐渐地多了起来。开始还比较“文明“,渐渐地就什么话都出来了。这些军痞子,军油子,许多人,打小就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辈,到了军中,整日里聚在一起,除了操练,便是这般没样儿的打发时间。

    他们在长官的示意下,躲在后面,胆子也越来越大。有的,不指名道姓,只拿青楼里的艳曲儿荤段子来套,怎么下流怎么来,专攻下三路,骂蓝玉就好似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般;有的,一口一个蓝大将军,后面的话却是极尽挖苦挤兑之能事;有几个,想是一个地方来的,操着一口方言,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些难懂的骂人词语,却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所谓百口莫辩,这也是一种情况。这边蓝玉只得一人,又毕竟是当过大将军的,在悟虚陆妙影等人面前,还要有些颜面,顿时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他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哑着喉咙,一张脸涨成酱紫色,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全都凸了起来。

    ”哈哈。。“后面的张若月,看得分明,不禁笑出声来。

    蓝玉一听,再也忍不住了,爆喝一声,拔地而起,双手结印,身后飞出一尊怒目金刚,一股威压如山而去。

    对面顿时人仰马翻,鲜血飞溅。那何晏大叫一声,话还说出口,便同其他人一起,被碾压成一堆肉泥。

    ”蓝将军!快快住手!”两道身影,疾飞而来。

    “痛快!“那蓝玉,两手一变,身形一晃,身后的那尊怒目金刚顿时化作三头六臂,在空中威风凛凛。他拿眼斜瞅着来人,沉声道,“你们是专等着蓝某出手杀人吧?然后好去告老子一个残杀军士,意图谋反的罪名?!“

    那两人,顷刻之间,已经飞至。其中一人,朝着下方那一滩血水污泥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冷冷地对蓝玉说道,”早就听闻蓝将军,虽然修习的是佛门功法,却性情残暴,最喜苛杀下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放你娘的屁!蓝某杀人,都是依军法而行。所谓慈不掌兵,毛泉,你一个穷酸秀才,懂个**毛啊?“蓝玉,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又把头别过去,对着另外一人说道,”薛长老,你堂堂白莲教长老,佛门修士,却整天和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混在一起,不嫌丢人么?“

    那被称作毛泉的修士,顿时在阳光下,发出一阵阵阴冷刺骨的笑声。笑声中,下方何晏等人的尸体上,升起一丝丝阴气,直奔其而去,瞬间没入其体内。他浑身一颤,将头一扬向天,垂下来之时,两眼已经翻作灰白色,幽幽地盯着蓝玉。

    ”悟虚大师,我师尊说,这是你们白莲教的事,我们不便插手,须得大师你们自己解决。“这时候,张若月暗中传讯过来。

    悟虚心中冷笑一声,自己虽然神识暂时被禁锢,但自己本就没有打算要她们帮忙。他抬起头,大声说道,”蓝玉,你且先下来。“

    蓝玉听了悟虚之言,当即收了身后法相,侧身飞落至悟虚身边,却忽然看到身后只得悟虚一人,不由心中一紧,急忙暗自朝悟虚神识传讯道,”前辈,那两位前辈好像不见了?“

    悟虚暗叹了一声,对着蓝玉朗声说道,”无妨,妙月仙子和若月仙子,不愿与这些俗人打交道,暂时隐身了。“

    一声冷哼,如细针一般,扎进悟虚识海。陆妙影显然对悟虚如此借势有所不满。

    悟虚此刻,双目不能视物,隔得远些,根本感应不到其修士气息。更何况,他自称本教中人,蓝玉思前想后,也想不起教中有这样一号人物。黑袍铁剑,虽说修士可以隐匿气息,改变容貌躯体,但他又不肯透露名讳。蓝玉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又不好多问。如今,来了两名强敌,与他貌似一道的两名修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蓝玉心里真的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悟虚大师,你方才所言,他们三人,却是不曾听见的。“身后隐于虚空的张若月,忽然又神识传讯给悟虚。

    悟虚微微一笑,又是朗声说道,”想不到妙月仙子,为了区区一个赌约,竟然如此谨慎。“

    蓝玉,还有对面那二人自然也没听到这句。听得到的陆妙影,没有回答。张若月,也没有再神识传讯过来。

    悟虚顿了顿,朝着蓝玉说道,”蓝玉你站到我的身边来。“

    蓝玉依言而行,紧靠着悟虚站着,随后,又是一阵神识传讯给悟虚。

    他告诉悟虚,那叫做毛泉的,乃是一名阴身儒修,修为在凡尘七层左右,乃是留守在应天府,统领一应密探,专司监视纠察之职。另一人叫做薛杰,是白莲教中一名长老,修为境界在凡尘七层左右。他师尊乃是大名鼎鼎的彭莹玉,彭莹玉兵败于后世江西高安,不知所踪后,他便投奔了朱元璋。朱元璋,便将他推作长老,成为军中白莲教中彭莹玉一系的代表。如今朱元璋率大军北进,此人便是如今应天府白莲教的最高首脑。

    那毛泉和薛杰,此刻,也在打量着悟虚。吴王临走之时,留有密令,要他们二人秘密监视鸡鸣寺。自那日,全真教玄华子,在寺中被一名神秘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神秘的少女,打成重伤之后,情况汇报上去,吴王又与他二人各有密令。今日,接到禀报,说蓝玉带着一男两女突然出寺,他二人便立即赶了过来。

    玄华子之事,已经轰动应天府高层修士。要知道玄华子,早已迈入真人修士,却被人临去之时,隔空打成重伤,逼得连夜上庐山去求治。可想对方式何等厉害!他二人,听闻奏报中又有陌生男女出现,谨慎得很,远远地便停了下来。但一番观望,神识探查,却只看到蓝玉和一个瞎了眼的黑袍男子在一起,而且那黑袍男子,似乎没有一丝修士气息和波动。直到蓝玉叫何晏快快下马,参见长老。这二人才放下心来,断定悟虚乃是白莲教中某位与蓝玉交好的长老,受了重伤,迫不得已,乔装打扮,前来向蓝玉求援。

    待看到蓝玉暴起升空,飞出怒目金刚法相之际,薛杰要飞出来喝止,却被毛泉拦住了。是以他们直到蓝玉杀了何晏等人,方才现身,要借机治蓝玉的死罪。

    不过,看眼前这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蓝玉对其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毛泉和薛杰又有些犹豫了。毛泉向薛杰使了个眼色,薛杰会意,朝着悟虚拱手道,”不知道是哪位老兄弟?为何见了故人,还这般躲藏?若是有什么难处,何妨说出来?如今虽然各奔东西,香火情总是有的。”见悟虚没有说话,皱了皱眉头,望向蓝玉,沉声问道,“莫非蓝将军,真的找人冒充本教长老,意有所图?“

    蓝玉见悟虚不说话,只得开口道,“薛长老,你也是本教长老,当日也曾受悟虚大师和释海大师的提点。如今,难道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讲么?要置我等于死地“

    蓝玉说这番话,不是没有缘由。

    当日王保保率军南下,战事危急,悟虚以曼陀罗法界,聚集所有长老,与王保保等喇嘛教修士,于燕子矶大战。薛杰等原本于起义军中升为长老之人,借此机会,有幸得以一窥喇嘛教无上秘法大悲胎藏曼陀罗,各有触悟,随后修为境界皆有提升。后,释海主持鸡鸣寺,掌白莲教,为了笼络人心,又选了花莲妙法宗的一些功法,对薛杰这些长老各有传授。再后,朱元璋,又借助儒门和道门势力,又有笼络和栽培。是以,薛杰等人的修为境界,又有提升,这才于修士眼中,配得上一教长老之号。

    当然,这其中,也有亲疏之别。譬如蓝玉,释海和朱元璋便没有有任何提点,只说悟虚自有安排,他二人不便横生枝节。是以,到了如今,蓝玉也不过凡尘五层修为,像薛杰这样原本修为平平之辈,反倒大多晋升为凡尘六七层。换而言之,今天要是蓝玉一人在此,便是单单薛杰一人出手,他便只能束手就擒。

    蓝玉如此说,一则示弱,而则也是激将法,想探一下身边这个与方才那两位仙子同下庐山,自称本教长老的黑袍之人的底。

    悟虚果然中了蓝玉的激将之法,他转过身,学着方才那些军士,冲着蓝玉便是一顿腌臜臭骂。”他奶奶的,你怕个**毛啊!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打仗之前,没有婆娘,就四肢无力,腿脚抽筋,只有那里硬挺着!。。。。。。“

    蓝玉被骂得目瞪口呆,望着唾沫横飞的悟虚,忍不住想退后几步,哪知道自己的左手被悟虚牢牢抓着,好似埋进了五指山,莫说退后,便是想动弹一下,也不能。

    对面的毛泉和薛杰,也是目瞪口呆,但随即脸色一变,因为他们看到蓝玉忽然间喜笑颜开。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出手。毛泉以指作剑,一道非人非鬼的气息,明明阴冷至极,却又气象森严,朝着悟虚激射而来。那薛杰,抬手也是一剑飞起,寂静无声,似真似幻,至蓝玉头顶之时,已经完全隐去,化作一阵佛号之声,隐隐有超度之意。

    蓝玉被身边这怪人抓住手,全身不能动弹,便知道遇到了高人,镇定自若、喜笑颜开地站在那里。但对面的毛泉和薛杰二人杀招袭来,已在头顶寸许之时,身边这个传说中的老怪物,也没有丝毫出招应对的迹象,更恐怖的是,他发觉自己突然又能动弹了,身边这个瞎子手上突然间再没有任何灵力传来。

    “他奶奶的!”蓝玉不由破口大骂,闭目待毙。

    “他奶奶的!抓住老子的手,千万别松开!”身边这个黑袍瞎子,大声骂了起来。

    此刻,蓝玉便是想出手自保也来不及了,他只得又骂了声“他奶奶的!”心一横,死死抓住这个坑死人的瞎子的手。

    砰的一声!

    蓝玉眼冒金星,狗啃屎一般,扑倒在地,嘴里、鼻孔里,连眼眶里,都朝外冒血不止。“他奶奶的!”蓝玉不由在心里默默骂道,默默地感受着全身传来的锥心之痛,同时又庆幸地说道,“幸好没死!”

    他双眼很是模糊地看到,那个瞎子紧挨着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土里。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眶冒血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鲜血蔓延了过去的原因,那片土地,全是腥红一片,那个瞎子好似被泡在血海中一般。

    蓝玉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艰难地扬起头,望向上空。上空有两个人,也似乎浸泡在血水中,一动不动。

    “完了!”他知道,这是自己血眼的错觉,毛泉和薛杰,还在空中,高高在上,一点事也没有。

    毛泉和薛杰,也愣住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无论是毛泉的不死剑,还是薛杰的舍生剑,出招之下,都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对手魂飞魄散,方才自己的剑杀过去,怎么感觉被莫名的气机一引,种种玄妙尽皆消失,只是剑身重重地打了下去?

    悟虚很痛,全身都痛,尤其是屁股。他吐着血,慢慢地爬了起来,然后把半死不活的蓝玉也拉了起来。然后,望着毛泉和薛杰,开始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为什么打老子的屁股?!你们以为打老子的屁股,老子就怕了么?怕你个**毛啊!”

    “再如此腌臜,便不是打屁股了!“陆妙影的声音,直接在悟虚识海响起,极其愤怒!随后,张若月的哈哈大笑之声,也暗中传来。

    悟虚苦笑一声。方才蓝玉和那帮军士的谩骂,自己听得爽快,想到陆妙影对自己的打压,便一时脱口而出,想不到却被陆妙影察觉自己是在指桑骂槐。无奈,悟虚只好对着天空喊道,”算你们狠!”

    那毛泉和薛杰,相识一眼,喝道,“装神弄鬼!“随即,又双双出手。

    ”他奶奶的,抓住老子的手!”蓝玉听着这句话又在耳边响起,顿时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望着上方飞驰而来的两道剑影,猛地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要被你给害死了!抓你个**毛!”

    他本能的想甩开悟虚的手,哪知道悟虚的手又传来澎湃的灵力。一股滔天的气息,极其不真实地从身边升起。

    砰的一声!

    刹那似乎即永恒。

    蓝玉看到,上方那毛泉和薛杰二人,面露惊恐之色,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他奶奶的!**毛啊!“蓝玉全身一软,如潘金莲瘫倒在西门庆怀中一般。却又听得身边那个瞎子,骂道,”他奶奶的,给老子打起精神!”一股滂湃的灵力,又从那瞎子的手掌传来。

    一道金光,从天边飞来,如流星一般,落在那瞎子手中。便只见那瞎子神情一振,高声骂道,“他奶奶的,快给老子站好了!“源源不断地灵力,通过那瞎子的手掌传来,游走在体内各处。蓝玉刚才所受之伤,瞬间痊愈,腿不酸,腰也不痛了,全身上下的血水也瞬间化作粉红色的雾气,飘散在空中。

    蓝玉却要哭了,”前辈有何吩咐?”

    悟虚手托着九叶青莲灯,又骂起来了,“他奶奶的,给老子去打杭州府!“

    蓝玉忽地清醒过来,肃然道,”启禀前辈,晚辈如今已被吴王罢了大将军。”

    “他奶奶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下面还有没有东西?!“

    ”有!”

    “那你怕个**毛啊!“

    悟虚手托着九叶青莲灯,带着蓝玉,朝鸡鸣寺上空飞去。

    方才杀毛泉和薛杰,动静已是极大,应天府所有的修士,都被惊动了。悟虚又带着蓝玉,从事发地升空,招摇飞过。是以,几乎所有的修士,全都聚集了过来,包括镇守应天府的真人修士,包括一些精锐部队。

    悟虚似乎还嫌不够招摇,掌心灵力猛吐,那九叶青莲灯,徐徐升空,散发出万千金光。金光中,张翠露等人的各自修持的法相,包括新进的潘若雪化作的飞龙,一一浮现,在鸡鸣寺上空,在九叶青莲灯周围,斗转星移般。

    顿时,便有无数白莲教中人,跪服在地,口诵阿弥陀佛不止。一些外道修士,还有那些效忠于朱元璋的修士,或默然静观,或约束部下。

    悟虚用瞎眼看了蓝玉一眼,蓝玉会意,在空中,大声说道,”本教弟子听令!即刻攻打杭州府!”

    便在这时候,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且慢!吴王旨意,是明日攻打杭州府!“

    悟虚抬头一望,李文忠,还有那傅友德、康茂才,在几名真人修士的拥簇下,疾疾飞来。

    悟虚,冷笑一声,骂道,”白莲令在此,尔等竟敢不尊?“

    刹那间,九叶青莲灯,旋转不已,佛光升腾,将李文忠等人,连同那几名真人修士,尽皆摄入。

    鸦雀无声之下,蓝玉,随即上前,开始粗言粗语地发号施令。

    自朱元璋称王一来,天府及其周围的数十万大军,第一次以军中白莲教为主,开始紧张地运转起来。并且于当日,顷巢而出,浩浩荡荡地向东海妖族在陆地的大本营——杭州府,杀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战前

    .read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商丘,朱元璋的临时王殿,已经乱作一团。

    原大将军蓝玉,在一名黑袍瞎客的协助下,以白莲教长老的身份,控制了应天府十余万大军,正杀向东海妖族的杭州府。此消息,借助各种修士手段,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当天便传遍天下。朱元璋一系的高层官员,莫不知晓。

    李善长、胡惟庸,还有从郓城大营赶回来的徐达、冯胜,从宿州赶回来的汤和,等重臣,默默地站在那里,表情甚是凝重。围在他们周围的文武官员,一片唧唧嗡嗡。

    好一会儿,那李善长望着殿中混乱情形,重重的咳了一声,然后凝声说道,“吴王正与三位高人商议应天府之事。诸位有何建议,稍后禀报便是,切莫乱了方寸。”李善长,本就年长,这几年深受吴王朱元璋信任,诸多大政方针,都由其领衔谋划参赞,已经隐隐有些丞相气象。他如此说,大殿中,便很快安静了下来。

    静得可怕的大殿中,时间飞快,似乎转眼之间,便是一个时辰过了去。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上方那王座,始终空空如也。李善长和徐达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一起出了大殿,朝着后面走去。

    王府内戒备森严,除了明处的侍卫,还有许多朱元璋网络的能人异士,隐于暗处,常人若无指引,断不敢随意走动。李善长和徐达,虽然不在这常人之列,但走得也很是小心谨慎。他们目不斜视,原先凝重的神情多了几分肃然。他们的步伐很慢,似乎行走于深湖之底,似乎行走于陡峭山岩。短短的几百米,竟然耗去了他们一刻钟的时间。待他们曲折走到王府最深处时,那李善长和徐达,额头都已经布满了汗珠。但他二人都没有去擦拭,双手依旧合于胸前,微微躬着的腰,却有一种绷紧到极致的感觉。

    “启禀吴王,”李善长和徐达,似乎心有灵犀,几乎同声说道,“我等接到急报,应天府有变。”

    对面那一片云雾缭绕、不知深广的院落中,片刻之后,徐徐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微风而至耳边,

    “吴王已经去了前方大殿。”

    这声音,好似有无穷的魔力。二人,只觉一阵目眩神迷,周围景致和色彩,如风似水,皱起一片,荡漾开来。数息之后,便被了回去。

    李善长、徐达,一站稳了脚跟,便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定睛朝着正上发看去,却不由面色又是一变,那王座依旧空空如也。大殿四处,又不约而同地响起唧唧嗡嗡之声。

    。。。。。。

    朱元璋,此刻,正合掌盘腿,坐在一张铺着厚厚虎皮的木塌之上。隔着数米远的木塌左侧,放着一只精致的镂空盘龙香炉。一丝丝淡黄的香气,袅袅升起,却并不散开,好似活物一般,绕着朱元璋四周盘桓不已。这是庐山清静峰特有的黄龙木香,中有龙纹,灵火燃之,最能凝神静心。木塌的右侧,则放着一把宝剑,长约三尺。剑柄上,镶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剑鞘深黑,上面有许多细微的凹凸不平,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显出几许嶙峋质感。剑身在鞘中,不见其锋。

    木塌下方,百余个高高的圆形坐几,分作三路,上面皆覆有上等兽皮,乃是以斩杀的妖修制作而成。左路,几十个位置,仅前面两排,坐着八九名道士;中路、右路,坐无虚席,分别是效忠于朱元璋的白莲教诸位长老,和马灵华留下来的阴身儒修。这些修士,虽衣着神情各异,但全都是凡尘六层以上的修为境界。

    朱元璋双目紧闭,如老僧入定。下方的修士,也是一言不发。

    。。。。。。。

    大殿中,唧唧嗡嗡声,越来越大。李善长和徐达等人的神情,也渐显忧虑。东海妖族尽出化形妖修,应天府骤生此变,而吴王又迟迟不现身。李善长和徐达等人,几乎可以肯定,便在这大殿之上,已经有人在暗中谋划自己的后路了。

    。。。。。。

    朱元璋终于睁开双目,朝着下方看了一眼,笑道,“前面那些人,实在呱噪,诸位稍待片刻,朱某去去便来。”说罢,起身下了木塌,随手拿起木塌右侧尔等那把宝剑,轻轻撩起层层厚重的闱幔,朝着后面走去。

    。。。。。。。

    “参见吴王!”当看到朱元璋,从那扇巨大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之时,李善长不由两腿一软,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参见吴王!”大殿中,众人随即纷纷跪拜在地,齐声呼道。

    朱元璋没有坐到那王座之上,他手拿宝剑,向前走了两步,默默注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忽然微微抬头,一边望着殿顶的缕缕阳光,一边缓声说道,“诸位爱卿,快快平身。”

    “启禀吴王。”李善长,见朱元璋,抬头一直望着上方,也不言语,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

    朱元璋,挥挥手,“传本王旨意,封蓝玉为东南大将军王,即日率应天府傅友德、康茂才等部,收复苏杭等地。”

    “吴王!”李善长、徐达等人,齐声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余下的话,便被一股无形威势所压在了胸口。

    “宿州大营,即刻北上,与郓城大营会师,今夜进攻曲阜。”朱元璋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军令。

    原先奉命前往宿州大营,准备进攻徐州的汤和,当即领命,随即转身,出了大殿。

    “邓愈,“朱元璋,连下了两道旨意,所谓的真龙天子之气,不自不觉中,已脱体而出,充斥于空中。他人,也渐渐飞至半空,长剑在手,身后有飞龙在青气隐现。

    邓愈急急应承了一声,仰望着朱元璋。却见朱元璋,朝着自己射来两道深邃无比的目光,一个激灵,头深深埋下,体内一腔热血却沸腾起来,暖洋洋醉醺醺的,大声说道,”邓愈愿为吴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情此景,殿中中人,皆受感染,一个个浑身微微颤抖,激动不已,浑然忘了自己跪在那里,只屏息凝神倾听着朱元璋的话语。

    ”你即刻回蚌埠,率军攻打扬州,策应东南。”朱元璋盯着邓愈,顿了顿,缓声说道,“受蓝玉节制。”

    邓愈愣了愣,随即领命,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朱元璋,望着邓愈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许久,方才收回目光,对着下方众人说道,”此番会战,关乎我人族兴衰,本王断然不会儿戏,种种布置,自有道理。“说罢,将手中宝剑,从剑鞘中拔出,寒光闪闪,剑气冲破殿顶,发出阵阵激昂龙吟之声。

    “吴王圣明!”殿中跪伏着的众人,一声齐呼。

    便在这齐呼声中,朱元璋的身影,渐渐淡去;其身后那条飞龙,也随即消失不见。空中唯有些许青气,在众人头上,若有若无地袅绕着。

    。。。。。。

    朱元璋那几道命令的内容,半个时辰之内,便已经传到了悟虚和蓝玉等人那里。

    “东南大将军王?”悟虚手托着九叶青莲灯,似笑非笑地说道,腥红的瞎眼,望向蓝玉。蓝玉不有一个冷战,在一旁诚惶诚恐地说道,“这个位置,自然该前辈来坐。”

    ”胡说八道!本长老,已经是世外修行之人,岂会贪慕这世俗功名权位!?“悟虚洒然罢笑,手中九叶青莲灯光华闪动。便只见,李文忠、傅友德、康茂才,还有几个儒门道家的真人修士,从灯中飞了出来。他们站在那里,全都忌惮地望着悟虚手中那九叶青莲灯。

    ”镇江的妖军,已经开始朝着应天府进发,尔等率六万大军,回防去吧。“悟虚手托佛灯,默默注视了他们片刻,如此说道。

    李文忠等人,还有那真人修士,欲言又止,但见悟虚坐在那里,一副冷漠地神情,终究没有开口,躬身抱谢过后,随蓝玉走了出去。

    偌大的营帐中,只剩悟虚一人,张若月显出身影,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悟虚对面。

    “庸兵不过十万,便想千里奔袭杭州府?”张若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妙月仙子呢?“悟虚此刻手托九叶青莲灯,凭借此物,神识任意外探,却是只发现张若月一人,不由面色一喜。

    ”师尊有事去了,命我在此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张若月对这点倒是不隐瞒,只不过望着面有喜色的悟虚,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又说道,“谁叫你胡乱赌约,师尊这次是严禁我插手帮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乱赌约?”悟虚淡淡一笑。

    张若月摇摇头,“方才你在鸡鸣寺上空,祭出九叶青莲灯,引得那些白莲教教众膜拜不已,威风得八面。却不知道,全赖我师尊暗中庇护。”

    悟虚暗中吃了一惊,哦了一声。

    原来,悟虚祭出九叶青莲灯,大放异彩,显示神迹,慑服众白莲教教众之时,东方和北方传来数道真灵大修士的神识探查,幸亏陆妙影出面,那数道真灵大修士的神识方才退去。而悟虚却丝毫没有察觉。一直在陆妙影身旁的张若月,便是由此确定悟虚纵然持有九叶青莲灯,也远远不是真灵大修士的对手。也由此确定,悟虚根本不能左右或者影响这一场大战。那么悟虚和陆妙影的赌约,不是胡乱赌约,是什么?

    不过张若月,对此还是有点乐见其成的,因为悟虚输了,便会拜在陆妙影的门下,成为自己的师弟。

    悟虚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朱元璋已经是真人修士,既然有真灵大修士出面了,便自然不会让朱元璋死去。“真灵大修士之间有约定,不能无端加害各自的真人修士,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个约定只适合庐山,确切地说,只适用于庐山六峰,以及掩月宗支持的云海三大势力。”张若月毫不留情地向悟虚强调这点。

    悟虚又是有点高深莫测的淡淡一笑,“令师想必是和那些真灵大修士谈判去了吧?“

    他忍了忍,自己断定朱元璋不会就此而死的依据,终究不能告诉她。

    ”悟虚!你以为有了那个赌约,我师尊还会去平息接下来的大战?!”张若月,忽然怒气冲冲。

    不会去平息,只会推波助澜,务必要朱元璋死于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便是人世间人族死绝,恐怕也在所不惜。这是悟虚听出来的潜台词。他也明白同为

    这人世间人族一员的张若月,为何忽然生气。他也知道,张若月估计也没有少求陆妙影,但随着自己一个赌约,她所有的努力全多白费。

    “抱歉,是小僧考虑欠妥。“悟虚歉然说道。

    ”你凭什么打这个赌约?”张若月忽然叹了口气,“就凭你手中的九叶青莲灯,还有那十万不到的普通军士?提前一天,孤注一掷地杀向千里之外的杭州府?能吸引牵制多少东海妖修?”

    悟虚通过蓝玉,尽出应天府之兵,却不料刚刚开拔,行至江宁,镇江的妖军便出出动了,直奔空虚的应天府杀来。这还不算,湖州一带的妖军,也飞也似地朝着悟虚的大军袭来。还有上千化形妖修,从东海驰援过来。。。。。。

    这一仗,怎么打?在张若月看来,已经是毋庸预估了。

    悟虚也叹了口气,手指从案几上,那一排传讯玉符划过。朱元璋在商丘下的那几道命令,分别存于某一片玉符之中。其余玉符,大都记载着李文忠、傅友德、康茂才等人,绞尽脑汁,定下的攻打杭州府的周密计划。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了一片碧绿的玉符之上。这玉符,翠玉制成,色泽纹路,若是久视之,便觉如一汪碧泉,如一片汪洋大海。

    杭州府,龙王三太子。。。。。悟虚心中默默念叨着,良久之后,抬头“望“

    向帐外。

    从鸡鸣寺祭出九叶青莲灯,已经半日过去。饶是应天府大军训练有素,李文忠等人也基本做好各项开拔准备,但十余万大军,到了现在,仅有一半刚刚出了江宁地界,而蓝玉的主将营帐,还驻扎在江宁城附近的牛首山上的一个高坡之上。悟虚恨不得只身飞上那万里无云的高空之中,刹那间赶到千里之外的杭州府,大杀一场。但望着帐外,山下那密密麻麻、缓缓移动的车马轴重,悟虚只得按捺住有些焦躁的情绪,只希望李文忠带走部分军队之后,眼下受控制的军队会精简一点,行军速度更快一点。

    营帐外,车马声渐渐嘈杂了起来。蓝玉回到营帐中,向悟虚禀报说,李文忠等人不但真的要带走了六万精兵,而且还要带走不少能征善战的将领。按照他的意思,悟虚这里唱唱高调,自己实际操作中,顶多给他们三四万老弱之兵便是,各部的那些将领,更是要留作己用。

    悟虚,想了想,挥挥手,“让他们带走吧。愿意回应天府的将领,也让他们回去。”蓝玉嗫嚅着,犹自站在那里。悟虚手中九叶青莲灯,毫无征兆地亮起,一道耀眼的光华疾射而出,打在蓝玉的身上。蓝玉顿时立地虚浮于半空,四肢无力的蠕动着,脸庞飞速地抽搐扭曲着,双目睁得大大的,露出无比惊恐、无比痛苦的表情,活像一条快要淹死的鱼。。。。。。

    “蓝玉,听说你军法森严,动不动就要杀人。本长老也是。”悟虚单掌立于胸,话中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语气。他那无神而腥红的双眼,静静地望着如一滩烂泥般贴在地上的蓝玉,片刻之后,忽然又萧索无比地轻声说道,“将剩下的将领和白莲教长老,全部叫进来吧。本长老,有事吩咐。”

    。。。。。。。

    此刻,扮作龙王三太子的沈昌岐,已经回到了杭州府。正泛舟西湖。他原本是要在曲阜和朱元璋大战一场的。但自从接到消息,应天府之兵尽出来攻,东海龙王甚为关注,竟然命其率一千化形妖修,回守东南。

    沈昌岐回到杭州府之后,却好整似暇,在王府中一番调兵遣将之后,自

    点了一干歌舞美姬,悠哉悠哉,泛舟于西湖。

    恰巧黄梅雨季未过,杭州府城里城外,皆是一片烟雨空蒙。西湖美景,已经开始透着些萧杀和阴冷。沈昌岐,醉卧美人膝,谈笑之间,云气化龙,将这些都尽皆掩去。如海似渊的龙息,带着醇醇酒香,弥漫开来,湖上宛如仙境。那曼妙的歌舞声,忽东忽西,渐渐远去。

    沈昌岐,忽然分开左右面带嗔意的绝色佳人,放下酒杯,徐徐坐起身来。他脸上还残留着几分醉意,嘴角还挂着一丝调笑,但整个人却如空谷幽兰一般,令周围的一切顿觉格格不入,自惭形秽。歌舞顿歇,美人退去。

    船外云气涌动,湖光莲影,若隐若现,不断变幻。。。。。。

    沈昌岐不再去看案几上的翠绿玉符,他依旧带着几分醉意,一丝调笑,又举起了酒杯,喃喃自语道:

    大战之前,如此美丽。

    正所谓

    自觉修为已通玄,应上层楼天外天。

    人间征战几多年,不如西湖在眼前。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