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四十六章 没心没肺

    readx;“看你这架势,四平八稳,似乎胜券在握?”

    周夫子咂一口茶,叼着半根茶梗,头一次开腔说话。

    许易道,“我哪里有什么胜券,不过心宽罢了,明明避无可避,何不从容面对?"

    “那你小子还一家伙甩出上千金,去赌自己必胜!”

    “夫子试想,我若败了,必然身死,留这些钱也没用,若是侥幸胜出,我又焉能错过这赚钱的良机。”

    “哈哈……好小子,任凭狂风起,稳坐钓鲸台,好气魄!当浮一大白。”

    笑罢,周夫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说道,“现在看来,我老头子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你小子不仅心智过人,而且胆气粗豪,你能淡然安坐,想必已有盘算,不如说出来,老头子帮着参合参合。”

    澄碧的茶水再度注入瓷杯,荡出袅袅烟气,许易放下茶壶,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盘算,不过四个字,以长击短。”

    “能得此四字,我已安心。”周夫子点点头,道,“有些人闷头闷脑打了半辈子,也未得争斗之妙,你小子却一语道破。罢了,本来老头子还有些担心后半辈子的酒又没了着落,现在可以把心落回肚里了。”说罢,站起身来,一摇三晃,口中哼着莫名戏词,优哉游哉出门去了。

    周夫子去不多时,袁青花便蹿了进来,一只手搭在腰间的腰囊上,一只手捏着一沓尺于厚的纸张,跑得满头大汗。

    进得前来,将那沓纸张在石桌上放了,端起茶壶狠狠灌了一气,这才打开腰囊,取出两张黑色票据来,借着灯光扫一眼,分出一张拍在许易身前,“东主,买好了,一千二百金,易神捕胜,买二赔一。”

    “怎么有两张黑票?”许易记得袁青花原来那张票据,乃是大红色。

    袁青花撇嘴道,“东主这话好没由来,满广安打听打听,我袁某人可是那不讲义气之人?既然东主命都豁出去了,我袁某人还舍不得这三十金?我将自己原来的赌票转手了,得了钱,跟了东主一注,也算是给东主打气。”

    嘴上慷慨陈词,暗中的算盘却打得山响,他之所以调转风向,买许易获胜,非是什么义气,而是深思熟虑后,决心放胆一搏。

    自家东主什么人,虽然接触未久,袁青花却是认识深刻。

    那绝对是个锱铢必较、心思缜密、吃不得半点亏的家伙。

    眼见着生死之战在即,这人稳坐钓台不说,还敢洒出千金买自己赢,若是没有九成胜算,谁会这么干?

    一言蔽之,袁青花之所以调转风向,并不是知晓许易武道修为有多精深,纯是压得许易那无双心智。

    对袁青花的小算盘,许易洞若观火,心中暗赞他见识不凡,伸出大拇指晃晃。

    袁青花顾不得理会许易,抓起那沓纸张,往许易面前堆,“东主,现在可不是装名士风流的时候,上得擂台,那就是你死我活,高攀能在生死擂上撑过八局,绝非幸致,这些都是我从消息鬼那里搜来关于高攀的过往资历,其中便有高攀曾经的八局生死擂的详细情况。”

    于公,许易是东主,袁青花自然不想他输了,丢了性命。

    于私,他不能让自己刚傍上的长期饭票,就这么轻易折腾没了。更何况,他可是下重注在许易身上,虽然相信以自家东主的诡诈,绝对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但是他袁某人力所能及,且能为自家东主增添胜算,为自己的赌票增加赢面的事儿,他袁某人自然无比乐意去做。

    “辛苦你了,我慢慢看,你去休息吧,左侧第二间厢房是你的。”

    说着,许易接过资料,站起身来。

    当下,二人各自回房。

    到得房间,许易将那堆资料随手扔进垃圾篓中。

    不是他狂妄,而是他自信,他自信这两年的非人折磨锻造出的这具恐怖躯体,能够应付锻体期的一切挑战。

    更何况,他还有那块防御力惊人的龙鳄皮呢。

    闭上门窗,许易目力惊人,也不点亮灯火,掏出龙鳄皮,细细摩挲片刻,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拉成各种形状。

    原本,他还想着尽快将这龙鳄皮锻成皮甲,谁知战斗迫在眉睫。

    好在虽未成甲,想想办法,也够用了。

    翻看片刻,将皮料收回囊中,许易将身子往床上一投,沉心凝神,转瞬,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杆,他方睁开眼来,站起身来,做了个扩胸运动,打开窗子,便看见慕伯拄着拐杖,沿着花池,慢慢挪着脚步。

    秋娃正踢着毽子,一个七彩鸡毛毽,在她小短腿上,翻来覆去,萦绕如虹,半晌都不落地。

    阳光正好,空气清晰,深深吸一口气,满腹花香,许易越来越喜欢这种安宁了。

    若非身怀血海深仇,他不介意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饱口腹之欲,享人间真情。

    “东家,你终于醒啦!”

    蹲在门槛上看秋娃踢毽的袁青花听到了这屋的动静儿,呼喊一声,端着一盆水和洗漱用具,便奔了进来。

    许易方洗漱罢,他又将早点摆了上来,肉包,花卷,油条,煎饼果子,外加一大桶鲜奶,一个劲儿地劝许易多用,生怕许易吃得少了,午时上台,软了腿脚。

    他这般小意,惹得一边凑热闹的秋娃,不住撇嘴。

    许易也不客气,虎食鲸吞,转瞬,一桌子饭食,外加那整整十斤的鲜奶,被他一扫而光。

    吃干抹净,丢过一张十金的金票,吩咐袁青花道,“白日无事,你去找个好些的宅子,咱们都搬过去,这里到底是公家的地盘,住起来未免不爽利,另外,再雇几个丫鬟,婆子,虽说一日三餐,有店里送食,家里的活计,咱俩大老爷们儿,也操持不过。”

    虽然吃苦无数,许易却是个享乐主义者,既然有钱有条件,他自然愿意自己舒舒服服的。

    袁青花怔怔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自己这位东主,说心大都是小的,完全就是没心没肺啊。

第四十七章 许诺

    readx;生死之战,就在关头,同阶竞争,哪有必胜的道理,这位大爷浑不当回事儿,一大早起来,不关心这场几乎将全城武者都挑动起来的生死之战,反倒啰嗦起家长里短来了。

    交代完家长里短,许易终于想起件正事儿,“噢?对了,帮我到哪家店里,购置一条结实些的绳索,寻常鱼线粗细,一丈长短便行,待会儿决斗怕是要用的。”

    他话音未落,蹭地一下,袁青花便飚了个没影儿,速度惊人,许易头一次发现自己新雇的这“长工”,怕是有不下锻体中期的修为。

    他哪里知道,眼下的袁青花已近癫狂,凡是涉及到决斗的,袁某人比他许易小心、紧张万倍。

    这不,许易给烦人精秋娃的一则小故事,才说了一半,满头大汗的袁青花嗖的一下,蹿了回来。

    “东主,这根缚蛟绳,坚韧异常,制作材料不详,不过炼金堂出品,必属精品,听说资深海钓客,捕捉深海巨鲸,也都用到此绳索,强韧度可见一般,价格也着实不菲,一丈长短细若发丝的绳索,要了咱三枚金币,老子看,这满天下,就数他娘的炼金堂有钱。”

    袁青花一边喋喋不休地介绍,一边展示着一根毫发粗细、晶莹细腻的绳索,一会儿,拿铰刀猛铰,一会儿运足气力撕扯,缚蛟绳丝毫无损。

    许易接过来,在手中试了试,满意至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袁青花冲出去又冲进来,“东主,是衙门来人,距离午时,就剩一个时辰了,咱们马上得到场了。”

    许易点点头,道,“你去外面说一声,我换件衣服就来。”

    “胡子叔,你要出去打架?”走到门边的,秋娃忽然转头说话。

    “不是打架?是揍坏蛋,顺便挣钱给我家秋娃买好吃的。”

    许易抱起小丫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搪瓷一般的小脸蛋,实在惹人爱怜。

    秋娃伸出嫩嫩小手,在他坚硬的胡茬上磨了磨,认真道,“胡子叔,别打输,不管受多重伤,都要回家。”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胡子叔天下无敌。”

    许易捏捏她小脸儿,心道,小丫头肯定担心坏了。

    “嗯,我胡子叔最厉害了!”秋娃用力点头。

    半柱香后,许易伺候慕伯喝下副药,在老人关切的目光中,踏上了衙门派来的马车。

    决战选在东城,马车方踏入东城城门,许易便感觉到今日的东城,的确和昨日不同了。

    原本熙攘的大街空旷得像是才起了风暴,不仅看不到几个行人,便连铺面也关了大半,一路行来,尽是这般景象。

    又半柱香,马车进了一个宏伟的蛋壳模样的建筑,未几,车停马驻,许易在一位身着青色公服的年青人的引领下,进了左侧的甬道,稍后,转进一间纵横七八丈的大厅。

    暖色调的大厅很是空旷,正中央立着张黑铁锻成的长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安坐桌边,有滋有味地品着茶水,丝毫不为进入外人所侵扰,视线死死盯在手中的一本老旧的话本传奇上。

    “宁伯,这位就是另一位参加决斗的武者,可以开始验血了。”

    青服青年打破了宁静。

    许易这才知晓,原来这老头便是验境师。

    一滴凝稠的深色血珠精准地滴在一块纯白的圆石上,霎时,圆石发出淡淡光华,金紫黑白青,各种颜色纷纷幻化,最后定格在青白色。

    “现已确准,武者易虚为锻体巅峰之境!”

    宁伯高喊一声,拿出一张文案,便在上面落下了印章,迅速封存。

    完成测试,宁伯又对着手中的话本,用起了功夫。

    青服青年引着许易正要出门,忽然又有一位和青服青年同样装扮的中年人快步而来,在青服青年近前耳语几句,便离开了。

    青服青年便引着许易朝西边的甬道行去。

    方才那人话音虽小,许易却听得分明,“高司长要见他”。

    果然,许易方行进一间雅室,便瞧见了高君莫。

    剑眉方脸的高司长,正端着一杯鲜红的果酒,窝在暄软的藤椅中,对三位白衣汉子谈笑风声。

    瞧见许易进来,高君莫站起身来,挥退了青服青年,看着许易微笑道,“你就是易虚?敢在码头上,口衔大越王廷法令,一口气灭杀数十人的杀人狂魔易虚?”

    “在下正是易虚,却非杀人狂魔,在下杀人,不过是以暴制暴,职责所系。”

    许易直视着高君莫,不卑不亢道。

    他从周夫子处知道,高君莫曾为自己说过话,向府令建言,不允许黑龙堂向他挑战,却被府令以“不以规矩,何以方圆”而否决。

    许易对这位高司长,着实有几分好感。

    “好,好一个以暴易暴,职责所系,正是我辈中人!”

    高司长眼放异彩,满是欣赏地眼光看着许易道,“按理说,你是为公出力,杀灭暴徒,真乃伸张我大越王法之壮举。奈何府令重利,我劝说未果,让你代公受过,说来,也是我巡捕司有亏于你。”

    许易拱手道,“高司言重了,这些魑魅魍魉,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自入公门,许易已经体会到身在公门的好处,有道是,六扇门中好修行,他既存心长驻公门,自然升起攀爬的心思。

    此刻,高君莫主动跳出来,于他正是大好机会。腹内稍稍盘算,他便料定了高君莫的性情,知晓谦恭守礼,只会让对方小瞧,狂放不羁,反倒让对方印象深刻。

    果然,高君莫仰头大笑,“我自狂歌向天啸,飞扬跋扈为谁雄!柏寒,培林,中书,我的眼光不错吧?”

    “将军眼光自然不凡!”

    “司长何曾看错过?”

    紧挨着高君莫的一胖一瘦,笑着奉承,独独那位最魁梧的壮汉皱了皱眉,未曾开言。

    高君莫笑道,“中书,你似有不同意见?”

    魁梧壮汉道,“卑职哪有不同意见,只是见过太多嘴上豪爽,腹内空空的莽夫,此辈胆大傻粗,便是死字临前,也不自知,犹能旦旦大言。”

    许易盯了他一眼,心道,老子从未和你小子打过照面,怎么就招着你了。

第四十八章 十万金

    readx;高君莫笑着挥挥手,冲许易道,“莫要见怪,他便是直肠子。对了,还未向你介绍,这三位,正是我广安城三大白衣捕头,也是我的得力助手。富态的大号齐柏寒,精悍的是宋培林,直肠子的唤作李中书。”“易虚,方才说到巡捕司有愧于你,我高君莫却不是让手下吃亏的脾气。黑龙堂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他们只有三次挑战你的机会,只要你撑过三场,黑龙堂再敢有任何对你不轨的举动,我巡捕司会将一切接过。此外,若是你能撑过三轮,我这里有一件白衣相赠!”“将军!”“司长!”齐柏寒,宋培林,李中书三人齐齐喊出声来。高司长猛地挥手,“勿要再言,我自上京下广安,二载有余,何曾见一位捕快敢持大越王法杀人,易虚有大功于巡捕司,有功则当赏。而易虚若能撑过三轮生死擂,足见本领非凡,区区一件白衣,有何穿不得?”不待三人再劝,许易拱手道,“卑职必不负司长厚望!”他心中窃喜不已,他岂能不知白衣正是眼前三人所着的公服。金紫黑白青,大越王廷警备力量,以此五色论高低。时下,许易所着公服,不过是最低等不入流品的皂衣,若是升作白衣,等若是连跳两级,成了和眼前三位位高权重巡捕司捕头等而比肩的存在。“好了,决战在即,你自去将养精神,我会在上面为你呐喊助威!”高君莫拍拍许易肩膀,亲送他出门外。就在许易被高君莫召见的当口,另一间雅室内,江少川正焦躁不安地乱转。吱呀一声,华丽的雕花大门被打开了,两人行了进来。左首那位,体型极是健硕,身高足有九尺,身着一件合体的金甲,长发松散地披在脑后,目光阴骘,神情彪悍,睥睨四方,正是许易此次的擂台对手,黑龙堂白马分堂副堂主高攀。另一位形容清瘦,青袍方巾,手持纸扇,作文士打扮,乃是黑龙堂总堂的掌舵师爷马文生。两人方踏进门来,江少川两个跨步蹿到近前,感激地看了马文生一眼,冲高攀劈头盖脸道,“为何我几次约你,你都避而不见,反倒要马爷出面,你才肯来,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江某人这个上官!”高攀是总堂派至白马分堂的,履职不过两月,算是总堂往白马分堂锲下的钉子,正因背景不俗,高攀素来不怎么鸟江少川这个上官。今次决战,江少川本想亲自出马,干翻了许易,趁机取走其腰囊,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将铁精收归囊中。哪里知晓高攀好战,提前向总堂打了报告,生生打乱了江少川的如意算盘。更让江少川崩溃的是,他还得替高攀担心此战成败。因着他那倒霉儿子之事,黑龙堂在广安府的名声受损不少,倘使今次高攀不能一战而灭易虚,黑龙堂可就贻笑大方了,始作俑者的江少川自然落不着好果子。若是没见过许易,江少川自也认定高攀出马,必胜无疑。然他昨日亲自和许易打过交道,将许易那种丝毫不将黑龙堂放在眼中的狂态,瞧得真切。若说对方只是无智莽夫,江少川未必会生他虑,偏生昨日一番交锋,他被许易连皮带骨吞了个干净,虽是口舌之间落败,但也间接证明了许易的手腕。如此人物,若无把握,焉敢乱发杀机。由是,他对今次的决战,存了三分担忧,便想寻了高攀亲自嘱咐几句,哪里知道高攀性格狂傲,眼中根本没他江某人,避而不见,还是江少川托了马文生出面,才将高攀诳来。此刻,二人一见面,江少川一股邪火迸了出来。“文生先生,你寻我来此,该不是为了让某听江大堂主大发官威的吧。”高攀瞧也不瞧江少川,直视着马文生道。马文生一合折扇,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时逢大敌,合该同舟共济。高堂主,江堂主是你上官,黑龙堂律条森严,最重尊卑,高堂主该当好生和江堂主亲近才是。今次江堂主托我约你过来,实有要事相商。”马文生深得黑龙堂总堂主的信任,高攀再骄狂,也不敢撅他面子,没好气的要江少川主有药快卖。好在江少川昨日在许易处将这一辈子的气差不多受完了,耐气值飙涨,耐着性子将自己的分析道出,当然,隐去他在许易面前如何吃瘪不提,大肆宣扬许易武力值何等不凡。高攀哂道,“我当有什么要紧的事,江堂主,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实在安享富贵太久了,失了锐气,难怪黑龙堂在白马县的发展,迟迟打不开局面。高某不才,却知晓武者争锋,一凭手段,二凭胆略。那姓易的是强是弱,须得问过高某手中的断魂枪。不是高某自吹,自打高某出师,同阶争竞,未曾逢过敌手。”话至此处,拍拍胸口的金甲,接道,“更何况,此次蒙总堂主赐下这身炼金堂出品的法衣,对方便是三头六臂,高某也能将他脑袋拧下来。”马文生止住快要暴走的江少川,肃声道,“对高堂主此战之胜,马某深信不疑,然江堂主的顾虑未必多余,不做到万无一失,马某寝食难安。二位都知道,此次擂战乃是广安府近年唯一的锻体巅峰强者之战,关注度超出了预料。而战端是由,也被大肆宣扬出去,让我黑龙堂颜面大失,几为广安笑柄……”一语未完,江少川单腿跪倒,满面惶恐,“此全乃在下教子无妨,恳请文生先生上报总堂主,江少川听凭一切责罚。”高攀冷笑不语,马文生扶起江少川,道,“虽说是你家公子起的缘由,但根不在此,还在那位易神捕身上,若不将之灭杀,我黑龙堂数十年之积威,将被一扫而空。高堂主,你有必胜信心是好事,但若出了丝毫纰漏,你可想过后果?恐怕你还不知道,今次总堂主在你身上投了十万金!”

第四十九章 恢宏

    readx;马文生话落定,满堂好似降下一场霜雪,不止江少川面无人色,便是高攀也狂态不再,彪悍的硬脸冷峻得要滴下水来。

    十万金,能干什么,拿这些钱,能买到一条气海巅峰强者的性命。

    黑龙堂数万人马,除去开销,一年之积,也不过万金,十万金那是黑龙堂十年心血。

    “高堂主,现在你该知道总堂主为何赐下这件价值两千金的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了吧。”

    马文生很满意高攀的凝重,他此次主要任务,便是要敲打高攀重视决战,高攀的武力值,他很放心,但同阶争竞,哪里有必胜之说,万分之一的算计不到,就有翻盘的可能,黑龙堂恰恰经不起翻盘。

    高攀浑然一凛,肃然道,“高某必不辱命!”

    “很好!我也相信你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说话之际,马文生从腰囊间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小盒,打开小盒,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中央盘踞着一条精致微型小蛇,造型十分别致,“此物也是总堂主赐下,倘使场上真有不测发生,你只需催发掌力,轻触蛇头,便会有青芒吐出。此青芒乃百年青光蜂王尾后针,几乎无坚不破,入肉放毒,毒性猛烈,一针下去,连巨兽都得倒下,锻体期以下,根本无可抵御,便是气海境的强者,遇之也得暂避锋芒。”

    话音方落,马文生掌力催吐,轻触蛇头,一道几步可察的青芒,从高攀肩头金甲支起雕花处,钻出个微不可察的小洞,电闪而过,又飞出十余丈,扎在纯铜鎏金的立柱上。

    青芒之坚,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竟如腐竹,被轻松穿过。青芒之疾,强如高攀,在青芒穿身之际,却做不出丝毫躲避反应。

    马文生快步摘出青芒,折回近前,将青芒亮于掌中,江、高二人这才看清青芒的真容。

    青芒极短,只有寻常缝衣针的三分之一,纯青如玉,细如汗毛,放在掌中,几乎难以发现。

    展示片刻,马文生将蛇戒掰成两半圆环,小心地将青芒藏进戒身,复原装好,朝高攀递来,郑重其事道,“此物威力极大,有它作最后一道保险,此战可保无虞。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此物是消耗品,一旦与皮肉接触,青芒毒性便会释放。然则宝物虽好,价钱不菲,此一枚青芒,价值千金。总堂主虽豪放大气,但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高堂主最好不要动用此物,我也相信单凭高堂主之能,灭杀狂徒,不再话下。”

    “豪放大气?”

    高攀心中腹诽不已,嘴上也只得连连应是。

    黑龙堂的那位总堂主吝啬成狂,谁人不知,今次他高某人身上披的金甲法衣,也不过是总堂主暂时借与他高某人的,待得战罢,还得收回。

    一想到总堂主的视财如命,和阴狠毒辣,高攀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根青芒。

    否则,就算胜了,也是败了。

    ………………

    水晶制成的沙漏,浑圆晶莹,许易盯着它有些时候了。

    从高君莫处告辞,他被引进了这间极度安静的房间,领他进门的那人指着放在窗边的沙漏说,沙漏里的流沙滴完,就该上场了。

    吱呀一声门响,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落定,青服青年站在门边道,“时间到了,跟我走!”

    七折八转,进了一间升降梯,许易正猜测着升降梯的动力来源,升降梯落定了,青服青年又领着他向东行去,片刻后,又进了个升降梯。

    许易惊诧不已,方才下沉了,足有五十余丈,难不成此刻还要下沉,再沉下去,怕不就进了地底。

    就在他惊诧的当口,青服青年腰间发出滴滴两声轻响,升降梯再度发动,缓缓上升。

    不过这次,青服青年却未随行,独许易站在箱体内。

    细细观察,这箱体和方才的升降梯又有不同,四周墙壁乃是固定,上升的只有脚下的铁板。

    向上攀升十余丈后,头顶上的漆黑陡然现出光亮,几个呼吸后,眼前豁然一亮,许易的身体已经站在演武场中央了,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十丈开外的位置,一个金甲壮汉升腾而起。

    许易看向高攀的同时,高攀也发现了他。

    高攀视线射来之际,许易的视线已经凌乱了。

    许易敢对天发誓,哪怕是在后世的3d大片中,他也不曾看到过如此恢宏壮丽的场面。

    脚下的演武场,纵横数百丈,地面非是寻常演武场那般用青石板铺陈,乃是全用重铁混合金刚打造,再揉以青金沙磨粗,放下望去,宛若置身黑海中央,如此宏大的演武场,似乎不是用来给人类搏杀的,便是用作两头荒兽的战场,也尽够了。

    如果说脚下的演武场,让许易震撼的话,那四周巍峨如山的看台,简直要让许易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了。

    那哪里还是看台,分明就是四面巨大的城墙,围拱着整座演武场。

    高足百丈的看台,方眼望去,被密密麻麻的人潮堆满,从天台上的硕大标识上,许易才知道,这座看台,竟能容纳百万人。

    而为了保证每位观众尽可能的接近看台,看台被匠心独运的设计师,设计成回旋凹凸状,从远处望来,就好似一条荒古巨蛇,啸日吞天。

    然而,再是匠心独运,要容纳高达百万人口,看台也不免堆积到半空之中,如此高度,从上下望,演武场中央的两人,只是两个黑点。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广安府令专程拜访炼金堂,请来了技艺通玄的大匠师。

    大匠师巧夺天工,别出心裁地在每座看台对面的天空,设计了恢宏的投影壁,创造性将场上的决斗者身影放大投注在这投影壁上,保证了所有人都能精准而真实地观看到场上的搏斗。

    而为了最高的感官享受,大匠师又在演武场四周布下聚音阵,保证哪怕是拳击入肉、长刀破空之类的微声,也能准确地传到每位观众的耳中。

第五十章 卑鄙的我

    readx;神游四方,极目天际,宏伟到打破想象的建筑,深深震颤着许易的灵魂。

    忽地,一种强烈到极致的兴奋,在许易内心深处奔腾,他知道,这是一种表演欲,是自己曾在游戏世界中,指挥帮众攻城时腾起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今次,这种表演欲,来得要较以往强烈千万倍,莫可名状,不能自已。

    的确,挟百人笑傲与虚拟网络,焉能和让百万人聚焦己身的荣耀相比?

    许易热血已沸,豪情万里。

    这厢,许易陷入了强烈的yy不可自拔,不远处的高攀却羞愤欲绝,在他看来,姓易的实在太过猖狂,完全没将他高某人放在眼中。

    他凝视了许易半晌,许易竟然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不停,张望也就张望罢,偏生这家伙脸上表情丰富至极,好似土包子进城,光顾着过眼瘾,浑然忘了马上就要面对他强者高攀的无情血腥打击。

    就在两人各自肚肠之际,铛一声巨响,看台上喧沸的声潮瞬间澄清,一道浑厚的声音透过聚音阵响彻全场,却是决斗的主持宣布决斗规则。

    规则倒也简陋,不禁任何兵器,任何手段,生死不论!

    浑厚声音落定刹那,许易和高攀的视线,终于碰撞在了一处。

    晴空万里,太阳正在头顶。

    身量巨大的高攀手持一柄丈二银枪,身披金甲,虎视许易,暗红阳光洒在他金色铠甲上,整个人好似从太阳中走出的金甲天神。

    反观许易,身材瘦削,身量虽不低,不过才及高攀肩头,胡子拉碴,满脸青白,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袍,也只称得上干净,除了眼睛异常黑亮,整个人洒在人群中,也难寻出。

    两人这一亮相,高下立判!

    高攀才一轻扬手中的银枪,满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呼声,整座城池都被震动。

    霎时,高攀心中的满足达到顶点。

    他参加过八次擂战,却从来没有站上过这座名震广安的升龙台。

    但因那些年,广安城争斗不休,锻体巅峰强者对话,算不得什么。

    而近年,几不见锻体巅峰强者决战,今次的决战才被摆到了极高的位置。

    兼之此次对战明面上只是高攀和易虚的争雄斗狠,背地里也有巡捕司和黑龙堂的较量,并且黑龙堂此次为大张威风,砸下十万金于赌市,一举激活低沉许久的赌市,将此次擂战的关注度,提到了一个前行的高度。

    广安府令才决意重启这座久不开放的升龙台,以作决战之地。

    数十万人为己欢呼,高攀胸中的豪情迅速攀上了云巅,早将马文生交待的速战速决,放在了脑后。

    铛的一声巨响,银枪划破长空,顿在地上,高攀昂首扬眉,方要牛逼轰轰地按程序介绍自己手中这杆银枪来历,许易却不守规矩地抢先发声了。

    “静静,都静静!”

    许易忽然迈动脚步,张开双手,冲四方高台挥舞,浑厚的声音,在聚音阵的加持下,响彻全场。

    霎时,满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升龙台开放过无数次,可从没有一次,场中的斗士,会向高台喊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倍觉新奇,下意识地想听许易到底说什么。

    上百万道视线,聚成强大威压,许易强定心神,伸展双臂,朗声道,“我就想问下,场中有没有下注买我赢的,如果有的话,那我提前道声恭喜,因为你赚定了!来,买我赢的,站起来挥挥手,让我看到你们,给我鼓鼓劲!”

    轰!

    高台之上,倒了一片,便连高攀听得也是手上一滑,险些让银枪跌出手去。

    “见过臭屁的,真没见过这么臭屁的!”

    高攀好似吃了个臭鸡蛋般恶心。

    就在这时,高台上,真就有无数人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替许易鼓劲,场面浩大无比。

    的确,百万人观战,哪怕有百分之一放胆买了许易,一起鼓噪起来,也自成声势。

    更何况还有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风起来,撼云震日,呼啸山河。

    此等场面,看得高攀羡慕不已,继而激动得难以自已,心道,“我和姓易的,谁的人气旺,不是明摆着么,姓易的能吆喝出此等阵势,老子还不强他百倍。”

    一想到数十万人为自己欢呼,高攀激动得膀胱发胀。

    当下,也顾不得拾人牙慧,高攀怒喝一声,满场俱静,方要说话,耳生劲风,下意识地便偏头躲了开来,手上猛地一道巨力传来,银枪脱手而出,远远飞了出去。

    惊变陡生!

    许易率先发动!

    原来,方才的打招呼,造声势,不过是许易灵机一动。

    和高攀的战争,他早在心中盘算好了,以长击短,先发制人。

    他所长者,迅捷的身手,强大的力量,所短者,武技缺失。

    仅会的魔牛大力拳,也只是锻体功法,缺少进攻手段。

    毫无疑问,此战的关键,便是出其不意,近身搏斗,绝不能让对方发挥武技。

    高攀手中的那杆银枪,便是许易算定好的第一攻击目标。

    同阶争竞,一个手持强兵,一个赤手空拳,且手持强兵那位,想来便是枪术绝伦,许易焉能让对方发挥优势。

    由是,他故意挑逗观众,趁着说话的当口,满场游走,借机拉近和高攀的距离,并寻找着高攀的视觉盲点,伺机而动。

    哪里知晓,观众还没被挑逗得热烈,高攀自己先热血沸腾了,陷入了奇妙的狂想。

    天赐良机,许易焉能放过,长身轻飚,双拳便轰了过来。

    好个高攀,半生争战无数,战斗几乎成了本能,杀机未临,警兆已生,于间不容发之际,生生将头挪开半寸,让许易一拳击空。

    然则,许易双拳齐发,高攀避开了头颅,手上终究慢了半拍,被许易一拳击在枪身上,强大的拳劲加持,枪身巨震,紧握不及,竟脱手而出。

    哗!

    高台之上,瞬间爆炸,巨声如雷,若能化实,许易非灰飞烟灭不可。

第五十一章 战神

    readx;武者争锋,阴谋诡计,奇招暗剑,乃是应有之义,谁也不会认为突施暗手者,卑劣无耻。

    可从未见过,为抢夺先机,就拿上百万观众开涮的。

    “无耻!”

    “卑鄙!”

    “阴险小人!”

    如海浪呼啸一般的嘲声,滚滚而落,伴随着呼喝,银币,水瓶,饭盒,乃至胭脂袋,首饰盒,铺天盖地落下。

    高攀更是悲愤莫名,心头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恨不得扬天怒吼,他不恼许易偷袭,独恨许易只顾自己装逼,却不肯稍留丝毫装逼机会与他。

    然而许易只要胜利,哪里会理其他人如何观感,一招争先,招招争先,直击高攀要害。

    高攀不愧是连历八场擂战的强者,慌乱之中,应招极快,只守不攻,竟守得风雨不透。

    “卑鄙匪类,竟敢偷袭,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稍稍喘过气来,高攀破口大骂。

    惜乎许易何等定力,岂会为区区言语所惑,看台上的惊天骂声,也不过被他作了呐喊助威,只专心致志地冲着高攀猛挥着拳头。

    高攀又骂片刻,见对方丝毫不应,自己面对的攻势竟越来越疾,心中大怒,暴喝道,“不就是拼力气么,别以为老子怕你。”

    高攀身强力壮,单论身量,几乎是许易的一倍,此种体型,多半是武者中的力量型选手,高攀正是其中的霸王。

    历经八场擂战,真正用的银枪的不过三场,余下五场,他都是一双拳头,生生打爆对手。

    却说高攀话音被聚音阵清楚地传递到所有观众耳中,全场又起一片巨大声潮,无数人狂声呼喝,“锤死他,锤死他……”

    一呼而十万应,高攀心中爽到爆棚,单臂护住面门,另一条手臂再不阻挡,腾出空来。

    轰!

    许易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高攀胸口,强大的拳劲打得胸甲发出尖锐的鸣叫,高攀面上青气一闪,身子连滞也未滞一下。

    许易暗叫不好,知晓高攀身上的这套金甲非是凡品,心中暗暗叫苦。

    “鼠辈也想伤我,受死吧!”

    高攀长喝一声,巨大的拳头在空气中荡出波纹,“破甲拳!”

    拳势惊人,许易不敢硬接,身子一拧,侧身避开。

    轰!

    暴虐一拳击在重铁精钢锻成的地板上,竟然打出了浅浅的坑陷。

    满场震天价的叫好声!

    高攀一拳迫开许易,心中得意,脚下却是不停,奔着银枪疾驰。

    还未奔出两步,去路竟又被许易阻住,迎面而来的又是那双可恶的拳头。

    缠斗片刻,高攀又拼着挨了许易一击,发出一招气势惊人的“破甲拳”,逼开许易,再度朝银枪追去。

    奈何,他全力施为,总是未奔出两步,又被许易缠上。

    高攀郁闷至极,他从没见过这般无赖打法,看台上亦是一片哗然,纷纷大骂“姓易的不要脸”。

    姓易的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比起要脸,他更想要命。

    高攀被许易缠出了真火,心中亦自焦躁,知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破甲拳威力不俗,却极耗体力,对方身法惊人,破甲拳出无功,这么持续下去,非被对方累死不可,念头一转,怒喝道,“草泥马的,鼠辈,要拼拳头是吧,那咱们就拼到底,谁先撑不住,谁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话音方落,双拳彻底放开阻挡,灵巧地晃动着脖子,双拳直朝许易胸腹击来。

    看台上更是一片高声应和,“谁先撑不住,谁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那就来吧!”

    许易竟也放开了遮挡,双拳直击高攀腹心。

    砰砰!

    砰砰!

    两人竟同时中拳,身子交错分开丈远,高攀的金甲发出尖锐的鸣叫,许易的身子却似将横练的功夫修行到了极致,身如枯木,闷而无声。

    “你果然也是有备而来!”

    高攀冷冷盯着许易,身经百战的他,自知自己拳头的威力,绝非什么横练功夫能够抵御,料定许易必也着了宝甲。

    念头到此,高攀不惊反喜,他算准了许易的策略,便是仗着身法迅捷,和身披保甲,缠自己近身搏斗,乱中取胜。

    此战法并非高攀所喜,可偏偏对方身法惊人,又使用诡计,开始就让他银枪脱手,此刻,他高某人想不应战都不行。

    不过姓易的到底见识太浅,却不知,实力的差距,岂是阴谋诡计能抵消的。

    不就是比谁的甲坚,谁的拳头硬么,不信价值两千金的炼金堂下品法衣,会敌不住姓易的双拳。

    至于拳头,高攀就不信锻体巅峰境内,还有人能胜过他高某人。

    说来话长,此番算计实不过电闪而过,念头方定,高攀率先扑上。

    许易不闪不避,双方便又混战到了一处。

    初始,双方还有遮有挡,甚至还想偷袭对方无有披甲的面门,数番试探后,都放下了偷袭的念头,专心致志地对轰起来。

    连续上数百拳,两人不闪不避,直直对轰而出,要么拳拳对垒,要么拳拳到肉。

    双方完全放弃了招式,纯是力量和意志的拼搏,这种狂野的战法,完全颠覆了观众的认知。

    以往擂战,不管境界高低,对战双方,无不是枪来剑往,花哨招式层出不穷,何曾像眼下这般,拳拳到肉,好似两尊蛮神对垒,看得人血脉喷张。

    呐喊声一时一刻都不曾停歇,到得后来,满场齐声高呼,“高战胜万胜!”

    说来,无怪观众一边倒地支持高攀,一者高攀的胜率原本就高过许易无数倍,二者,许易贱贱的偷袭,败光了他最后的支持率,连原本看他卖相清秀的闺秀群体,也一边倒地重新战队。

    战局如火,呐喊如潮,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高攀伟岸的身躯下,金甲欲燃,越发衬得如战神临世。

    可谁又知晓此刻高战神内心深处,是何等的惊恐、焦躁。

    如果可以,他真想对台上怒吼一句“战你娘的神!”,他多想放弃这种战法,可偏生被台上这帮不明就里的王八蛋架着,想撤都撤不下来。

第五十二章 青芒

    readx;此前在心中构建的自信殿堂,此刻已然轰塌大半。

    就在不久前,高攀还自信不论是比坚甲,还是比拳头,他都远胜过对方,只需将对方耗得精疲力竭,他必能收获胜利。

    可现实是,连续轰出数百拳,对方甲未裂,力未竭,反倒是他高某人疲乏至极,竟至神魂发虚。

    他简直不敢想象对面那枯瘦汉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百多拳了,拳力丝毫不竭,好似对拳之初一般。

    而最让高攀焦躁不安的却是他自己先前豪气干云的那番话:“要拼拳头就拼到底,谁先撑不住的,谁是乌龟王八蛋!”

    有道是,屎好拉不好吃,拉出去了,坐不回来。

    更要命的是,高台上近百万观众,无不以为他高某人天神下凡,必胜无疑,呐喊助威声都要冲破云霄。

    这时,他高某人若是回撤,当王八蛋也就罢了,以后怎有脸在广安府混下去。

    轰!轰!轰!

    又坚持对拼了三记,实在坚持不住的高攀竟猛地一个回跳,跳开三丈远,纵身向左驰去,银枪正躺在左向数十丈开外。

    高攀回撤刹那,场间上百万人好似乱鸣的公鸡,被陡然捏住了鸡脖,海啸般的呼喊,嘎然而止。

    高攀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最后一拳轰出,他脑子都生出了嗡鸣,精神一阵阵发虚。

    在面子和性命之间,他和许易的选择,出奇一致。

    唯一的区别是,看淡世情的许易,从不在乎外人的评价,高攀却秉承武者尊严,羞臊得不行。

    却说高攀的不支,完全在许易的意料中,正如高攀猜测的那般,近身颤抖,正是他此番既定的战法。

    高攀唯一算错的是,许易这非人的体力和灵魂力。此便是许易的以长击短!

    虽然算定高攀不可长久,然高攀的突然遁逃,还是出乎许易意料之外。

    但因上数百拳的机械式对轰,让许易陷入了一种惯性运动,且他每一拳下去,高攀的坚甲都被锐鸣,到得后来鸣叫愈烈,许易猜测金甲快到极限。

    以至于方才他所有的兴趣,都放在了多少拳会彻底击裂这套金甲,进而收获胜利,却是忽略了体察高攀的极限。

    稍稍愣神,高攀便奔出了十丈开外,距离银枪,不过半箭之地。

    事到如今,高攀已是强弩之末,便是拿回银枪,许易也不怵他。

    但能简单解决问题,许易绝不要麻烦,左脚猛地顿地,强大的爆发力,将铁板踏出浅坑,身子如风狂飙追去。

    此时,沉寂的看台却炸开了锅,嘘声,恶毒谩骂声,哭号声,尖叫声,恍如魔音,惑乱人间。

    高攀的遁逃,给看台数十万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但因一开始众人就料定高攀必胜无疑,而许易出场就用诡计,更明显地将实力不济,摆在了明处。

    众人对高攀的信心攀到了顶峰,在看高攀和许易的交锋过程,就只听高攀一人痛呼狂喝,牛逼冲天,反观那位猥琐青衣人,半个屁也不放,结果已经注定。

    高攀胜了,自然极好,数十万人多多少少能赚上一笔,更有那嗜赌成狂,决意要狠赚一笔的,更是倾家以投,此辈还为数不少。

    而此刻,高攀竟然逃了,如此大的翻转,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不是没有人给高攀遁逃寻找借口,认为高攀乃是在用计,可是这借口方从各人脑海中浮现,转瞬就被死死按了下去。

    但因先前可是这位高战胜自己在喊谁先承受不住,谁是王八蛋,上百万人面前,高战胜连脸都不要了,还用他娘的什么计啊,这明显是顶不住了,受不了了,落荒而逃!

    这一逃,等若是每一步都踩在数十万人的神经上,意味着,血本无归啊!

    赌徒们愤怒了,看台上狂乱了,无数杂物,又星落如雨,更有癫狂之辈直接从高台坠下,若非有防护网自动隔离、清理,此刻宽广的演武场保管被彻底淹没。

    高攀丝毫不理台上的喧嚣,不是紧闭耳膜,更非宠辱不惊,而是他的全副心神都归宁为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蛇戒上。

    事到如今,高攀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体能接极限,更要命的是,精神极度疲乏,这种状态,便是抢到了银枪,又有何用?

    所以,高攀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手中的这枚蛇戒上,价值千金,也顾不得了,这是他翻盘的最后希望。

    向银枪处奔逃,不过是分散许易注意力,他需要一个空当,调转蛇头方向的空当。

    因为此时的蛇戒是反着戴的,一来,高攀有金甲护身,有神枪无敌,根本就没想过会用到蛇戒。

    二来,蛇戒之中的青芒只有一发,须得一击必中,若是贸然蛇头对外,必然引人警觉,起不到突然一击的效果。

    既是暗器,自然暗发才能尽显威力。

    因为逃得足够远,高攀得到的空当极大,转换戒指的手法,既隐晦又轻松。

    当蛇头完成调转,高攀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脚下却是不停,身形已然踉跄,仍旧竭尽全力向银枪靠近。

    十丈,三丈,一丈……

    所有人都认为此时乃是分出胜负的一刻,喧嚣的演武场一片死寂,哪怕是先前狂骂高攀的众人,也将最后的希冀,寄托到那柄银枪之上。

    似乎,只要高攀能抓起那柄银枪,便能夺取胜利。

    如众所愿,高攀的大脚成功接触到了银枪,刹那之间,看台上又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高攀不惊,许易不闻!

    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高攀的大脚没有挑起银枪,豁然转身了,因为虽背对着后方,高攀已然能清晰地察觉到许易已到了三丈开外。

    动手,就在此时!

    他算得明白,他完成转身,许易必然已杀到丈外,他只需轻轻一按蛇头,一切便都结束了。

    青芒的速度,他见过,一丈之内,神仙也躲不开。

第五十三章 结束

    readx;高攀顺利完成了华丽转身,迎接他的却是他此身最难忘的一幕,一只完全破底的百纳千层底鞋,飞到了他的眼边。

    啪的一声脆响,他脸上挨了一鞋。

    未等他反应过来,许易欺身杀到,握住他的左手用力一搅。

    咔嚓一声,许易将高攀左手食指拗了下来,迅速塞进了腰囊中,右掌霍然扫出,击打在高攀的脑门处。

    高攀软软倒地,满场风雷无声。

    “为什么不杀我?”

    高攀躺在地上,忽然万分轻松。

    “你我本无仇怨,我杀你作甚?”许易捡起破了底的布鞋,边往脚上套,边漫不经心道。

    他方才一掌,只是终结高攀的反抗能力,并未对其造成致命创伤。

    正如他答复高君莫那般,他非是杀人狂魔,他只杀该杀之人。

    周家乃是世仇,不杀,神魂不安。黑服青年等人,以暴欺良,极辱慕伯,威胁秋娃性命,许易一怒,血流漂橹。

    至于高攀,为人如何,生平如何,许易一概不知,也不愿知。若只为擂台上这一仗,许易对此君的本领只有佩服,却生不出杀意?

    “你不杀我,我却也活不了了。”

    高攀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总堂主的十万金啊!

    “我不杀你,是没杀你的理由,你活不活得了,与我何干!”

    抓起地上的银枪,许易调头便走,本来还想扒掉高攀身上的金甲,奈何百万目下,许易实在无法刷新自己的底限。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戒指有异的?”此问纠结心中,若不得解,高攀死不瞑目。

    “感觉!”

    许易说的是实话。

    彼时,高攀急速朝银枪突进,许易也以为他是要做最后一搏,正追得迅疾,高攀地速度却有一个迟缓,虽然那迟缓几不可觉,却还是被许易感知到了,心中一跳,感官全面外放,立时,那种入过“斗者定”后,不见不闻、知微知漏的感觉又来了。

    虽未见高攀的动作,却是清晰地感觉到高攀在扭转戒指。

    正是生死关头,高攀甚至要放弃速度不去抓银枪,而来扭转戒指,唯一的结论,是那戒指暗藏杀机。

    暗算既然被看破,也就失去了暗算的威力,许易轻松想出了破解之法,擒住高攀的第一时间,便扭断了他带着戒指的手指,终结杀机。

    “感觉?对,也只能是感觉。”

    高攀的声音很空,夹杂着满足,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高攀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奇怪的是,满足和得意写满了整张脸,嘴巴却大张着,似在群嘲,“老子这条命天底下第一值钱,价值数百上千万金!”

    高攀死了,也未稍稍凝滞许易的步伐,满场的辱骂,欢呼,更丝毫不曾入耳入心。

    铛,伴随着那道一如决战开场时的巨大钟声响起,那道宣布开战的声音又来,“我宣布芙蓉镇巡捕易虚获胜!另,黑龙堂再次挑战易虚,按照规定,下次决战,在七日后举行!”

    声音方落,许易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轰然倒地!

    ………………

    月明星稀,已是半夜,晚风徐徐,吹得小轩窗外的几丛栀子花摇摇摆摆,送入满室清香。

    自打昏死在高台上,许易被第一时间抬了下来,袁青花上窜下跳,火速找来了大夫,诊断说,内腑受巨创,要静心调养。

    灌下两大碗苦药,怕病情不稳,袁青花干脆把许易扔在医馆,飞奔出去处理正事,直弄得日落东山,才雇了辆大车,驮了许易回家。

    这会儿,袁青花方招呼两位杂工,将许易在床上安置了,便引着两人出门,似还有急务。

    房门方关上,许易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夜风清凉,抚窗而来,他心中一片火烧。

    原来,他昏死在高台上,本就是故意为之。

    袁青花又是请医又是问药,许易心中原本挺感动,哪知道在那庸医给自己灌了两碗又苦又咸的汤药后,姓袁的就把他扔在医馆,自己先去了。

    倘使他睡着了也罢,偏是装昏,又不间断有人来探视,竟都是那些因为他打赢擂台,小赚一笔的,听他们交谈,竟是想等他醒过来,问下一场再买他,他许某人又几分把握获胜。

    气得许易差点没蹦起来,将这帮货踢死。

    说来,他这番昏死装得辛苦至极,直憋了好几个时辰,姓袁的才赶回医馆,雇了大车将他接回来。

    到得家来,又嘱咐俩杂工,把他许某人抬回床,姓袁的就又出门去了。

    让许易一句悄悄话都没捞着说,这会儿又渴又饿,都没人管了。

    许易正生闷气,门外有了动静,他赶忙拉上被子,躺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却是秋娃溜了进来,小心将门关上,小步走到床边,小短腿借着床边的矮凳才艰难爬上床来。

    一点一点挪到许易脑袋边,摸摸额头,翻翻眼睛,大眼睛盯着许易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白嫩嫩、圆乎乎的手臂伸到许易嘴边,小声道,“胡子叔,醒过来了,一定要给我买好多好多大鸡腿哦。”

    攸地一下,许易睁开眼来,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就知道吃吃吃,你怎么永远也吃不饱呀!”

    小人儿被唬了一跳,忽又咯咯笑了起来,拍手道,“噢,胡子叔醒了,胡子叔醒了噢……”

    “嘘,小点声,胡子叔装病骗人,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可别到处嚷嚷。”许易捂住秋娃嘴巴。

    “胡子叔真坏。”说着,小丫头打个哈欠,脸色还是不好,“我困了,去睡了,明天早上,我要吃大肉包,桂花糕,鸡腿,甜浆……”

    小人儿掰着指头,数出一大串。

    “好好,保管都给你买回来,快去睡吧,悄悄告诉爷爷,让他别担心。”

    许易揉揉小人儿脑袋,抱着她放下床来,看着小丫头小腿吧嗒,溜出门去。

    半柱香后,房门再度打开,袁青花端着个硕大海碗,还未进门,浓浓的苦药汤味,便朝房内急飚。

第五十四章 门道

    readx;“啊呀,东主你醒啦!”

    袁青花看着冷冷坐在床边的许易,惊诧得险些将这碗汤药倾泻在地,脚下加速,快步行到床边,急切道,“躺下躺下,大夫说了,你内脏受创不轻,须得静养。”

    话音未落,许易抓过他的汤药碗扔出窗外,“静养个屁,老子自己弄的伤,自己不知道多重?倒是你小子怎么那么没眼色,将老子丢在医馆挺尸,自己倒先溜了!”

    “什么?自己弄的伤,这怎么说的?啊呀,我明白了!”

    袁青花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大拇指猛地戳出来,“高,高啊,东主您这一手,比升龙台的看台还高啊,都戳到天了!哈哈,假伤?实在是太妙了。百万人众目睽睽,这回赌档想放烟雾弹都不行,您的赔率想不高都不行,这回,咱们赚定了。”

    袁青花说的不错,许易诈伤,为的正是抬高自己的赔率,他赚钱不易,难得遇到这么个机会,又靠自己辛苦卖命,不趁机搂点钱,对不起自己。

    偏生赌档贼精,弄出些王八赔率,这下好了,他干脆当着百万人喷几口老血,看赌档还如此操作他的赔率,如此一来,他许某人也好多赚点花销。

    “先别叫高,我倒想问问您老人家这一下午都忙什么了,说不出个子午卯酉,这个月薪水扣一半!”

    许易怨念未消。

    袁青花一蹦三尺高,胖脸扭曲,竭声道,“什么!东主,您说这话,不怕天上打雷?扣我工钱,那我可太冤了,您也不问问我一下午都忙什么了,到现在我脚底板都是麻的!”

    “不就是兑个赌票么,要你一个下午?”

    许易横眉道。

    说到赌票,袁青花扭曲的胖脸终于稍稍恢复,拿出两张银票,拣出一张递过来,“东家,您这回可赚大了,本钱一千金,利钱五百金,总计一千五百金。嘿嘿,托您的福,在下也少少赚了一笔。”

    话音至此,胖脸终于放出笑来。若没许易,他便也和满城绝大多数赌徒一般,彻底栽倒高攀的深坑里爬不起来了。

    而今,投入三十金,搏回了十五金,绝对是袁青花个人赌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笔。

    许易接过,扫了一眼,奇道,“怎生是一千六百金?”

    袁青花没好气道,“这就得说道说道了,您当我这一下午就光跑着去兑票了?您打完了,往台上一倒,扔下个烂摊子,都得我兜着。高攀死了,高攀身上的东西,按规矩都是您的。您不去领,我得去领啊。我好说歹说,让人家验了血咒,才勉强将东西领回来。”

    “您这一千六百金,有一百金就是高攀身上的零碎,为免麻烦,兑赌票时,我一并给您凑整了,弄在一张金票上。除此外,还有高攀的那套金甲,我也给您拿了回来,半道上,还没出门,就有人嚷着要买,您没醒过来,我不敢做主,就一并带了回来,和高攀的那把银枪一并放您床底下了。”说着,朝床空处指了指。

    许易大喜过望,彼时灵机一动,想到装昏,他最舍不得就是已经拿到手中的那把银枪。

    不成想,公决处的政策很人性化,不仅将银枪还来了,连那套金甲也拿来了。

    “辛苦辛苦,袁兄受苦了。”

    穷怕了,许易见钱眼开的劲儿并不比袁青花稍逊,听说非但银枪弄回来了,连金甲也一并落了手,心里乐开了花。

    “辛苦,我何止辛苦。您以为我就只干了这点事儿?您不是吩咐说搬宅子么?本来我想明儿个再去找寻,可您这一战打完,俨然成了广安名人,最红的名伶我看也不过如此了,咱们现在住的那个办事处,不住有人登门,实在太闹腾,没奈何,我只好又赶紧找宅子,这不,费了老大功夫才赁下这座宅院,这才急着去医馆拉您回来。难道您就没发现这间卧房和办事处的那间不太一样么?”

    袁青花怨气冲天,说到伤心处,俨然下泪。

    许易这才发现,房间果然不同了,陈设虽依旧简单,却是宽绰了不少。

    “还不止这些呢,送您回来躺了,我又急着出去雇了俩一个老妈子,俩丫鬟,到家就给你熬了汤药,进来,却挨了您这劈头盖脸一遭,我图什么呀!”

    袁青花没完没了了。

    许易忽然明悟了,“别说了,这个月加薪水上浮百分之三十!”

    “东主英明!”

    袁青花满脸乌云散尽,冲到窗口,戳出身子便喊,“张妈,荷花,去,到天香楼给老爷叫一桌菜来,只要荤的,不要素的。”话音方落,转念一想不对,东主正装病了,怎么能吃大鱼大肉,赶忙改口道,“算了,老爷重伤未愈口淡,就在厨房做些清淡的吧。”

    “行了,别跟我这儿演了,交代你几件事儿,明天帮我办了。”

    许易丝毫不介意袁青花向钱看齐,他和袁青花不过萍水相逢,袁青花能为钱尽忠,做到这种程度,他已然很满意了,“一件事,把那杆银枪给我拿到玲珑阁处理了,顺便帮我问问药配得如何了,如果可以,我这边加钱,让玲珑阁给我到别的州府采购。”

    经过和高攀的一战,许易完全意识到,功法的重要性,若非用计,正面硬撼,他便是要干倒高攀,也得费尽辛苦。

    而经过了此次战斗,他的作战风格,对外已不是秘密,所谓以长击短,是建立在外人对他不熟悉的情况下。

    今次,黑龙堂痛定思痛,恐怕要拿出看家的本事了。

    是以,功法对许易而言,就迫在眉睫了。

    袁青花道,“买药的事儿我估计不难,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药没有?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了。对了,那套法衣,您打算怎么处理?若是留着自用,尺寸不合身,不如加些钱去炼金堂置换一件。”

    许易道,“那件金甲,我用着不合适,处理掉吧,你不是说有人半路上就想买么,找个价高的,给卖了。”

    袁青花,“价高,当然还得去玲珑阁,私人哪里出得起价,这可是炼金堂出品的下品法衣,价值两千金呢。”话至此处,眉头一扬,“不对,东主您从来不做亏本买卖,里面一定有门道,快给说说。”

第五十五章 思路

    readx;相处不过数日,袁青花简直将许易看进骨头里了,自家东主绝对不是肯吃半点亏的人。

    许易作色道,“你这怎么话说的,我岂是奸猾之辈?”

    “东主,您就别演了,赶紧说,否则,侃价时,我心里没底啊!”

    袁青花不依不挠。

    许易耗不过他,只好将原由道出。

    原来,许易心知这件金甲在挨了自己上百拳后,承受能力基本快接近极限,若是拿到玲珑阁这种正规门店,难保被试出究竟,平白折了价钱,反倒是卖给私人,旁人不知就里,以金甲的卖相,能卖出个不错价格。

    听完缘由,袁青花简直要给许易跪了,忽的对天发誓道,“东主,日后我若是敢骗您,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什么东主,简直就是妖孽,算计至此,谁敢跟你比奸猾,谁得死得难看。

    许易摆摆手,“行了,少给我耍宝。对了,你这边搬了新家,办事处那边怎么处理的,我可还兼着公差。”

    袁青花一拍大腿,惊道,“您不说,我险些忘了,巡捕司的高司长派人来探视过,留下不少礼品,交代我通知您,公务暂且放下,安心将养身体。啧啧,东主,您真不是凡人,连高七剑那种大人物都给您送礼。”

    最后一件麻烦事也了了,许易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一大堆事,下去休息吧。”

    袁青花应诺出门,不多时,端了个托盘进来,几盘包子,一锅粥,许易囫囵吃了,想起秋娃的嘱托,便将先前小丫头要的那堆吃食,告知了袁青花。

    袁青花听了,应下,默默出门,心中却生出莫名的感慨。

    相处这两日,袁青花已然清楚东主不过是慕家老爷子偶然从河里捞起来的外人。

    单看东主对慕家祖孙,却是倾心以报,不仅生活上悉心照顾,就连东主和黑龙堂对上,听说也是为这爷孙俩强出头所致。

    如此知恩守义,实在难得。

    “跟这样的东主打下手,心里真踏实!”

    袁青花默默祷告一句,将门掩上。

    袁青花去了,许易却丝毫没有睡意,将枕头高高叠起,舒服躺了,盘算下一步怎么走。

    黑龙堂这条疯狗,经此一战,估计彻底被自己惹疯了,接下来的对手实力,较之高攀,恐怕要呈几何倍增长。

    默默盘算,许易也渐渐理顺了思路。

    其一,将龙鳄皮锻炼成甲,此乃当务之急。事实证明,龙鳄皮防御绝佳,今次对战高攀,防御全靠龙鳄皮死撑,不过,靠一根捆蛟线将之捆绑在胸前,防御范围实在有限,将之锻炼成甲,护住全身,至少能先立于不败之地。

    其二,功法,也就是《霸力诀》,必定要练出成效。

    《霸力诀》自得来后,许易翻阅过几次,已然清楚,该套功法的精髓,乃是用血肉之躯吸收霸道药力,转运全身气血,爆发出威能强大的拳劲。

    每一层,所需的药物皆不相同。

    而修炼的难点在于,吸收药力剧烈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法诀最后特别强调,修炼此法诀,须得意志坚强之辈,且修炼之时,身边绝不能空人,一边在危急关头,将修炼者从药桶中强行挪出,中断药力吸收。

    痛苦,许易自信能承受,所以,对修炼《霸力诀》,他决心早定。

    “龙鳄皮主守,霸力诀主攻,看似完满,却还差保命绝招,绝招,咦,怎么忘了这茬。”

    正绞尽脑汁增加着自己的武力值,许易猛地想起腰囊间还揣着根断指。

    扣下戒指,断指被他奋力扔出个巨大的抛物线,将戒指拿到光亮处端详许久,许易大略猜到,这是个发射装置,发射的唯一口径,便是蛇口,这也和高攀在危机关口调转戒指相吻合。

    “到底如何触发呢?”

    为保险起见许易将蛇口,对准了折叠得厚厚的被褥,便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射出,有被褥阻挡,也避免了弹射。

    按了蛇头多次,能感觉到此处的触动,偏偏无物激发。

    握着戒指,苦思冥想许久,许易忽然想到腰囊里的铁精,须得掌力才能激发,莫非此物也是这般。

    想到此节,他将蛇口按在被褥上,左手食指套了上去,力道激发,却无物射出,忽的又想既然设置了活动的蛇头,必然有其道理。

    当下,在激发力道的同时,轻触蛇头,噗嗤一声轻响,指间有隐隐回力传来,许易知晓,发射成功。

    为怕发射未尽,他又重复试验几次,却是再无回力传来,心知此戒只藏了一发。

    半柱香后,许易在床底下的石板上,将青芒寻了出来。

    之所以找寻如此之久,乃是青芒的力道超出了许易的想象,起先,他以为射出的东西卡在被褥中,毕竟,被褥折叠起,高有数尺,阻力惊人。

    尔后,将被褥寻遍,也未有结果,最后在床上发现微不可察的孔洞,才一路顺着孔洞,在床底下的青石板上找到了这根细如汗毛的青芒。

    “此物也能杀人?”

    许易对此产生了怀疑。

    虽然此物的穿透力惊人,射速也极高,防不胜防,但此物太短太细,除非射中心脏,头颅,否则,几乎没有杀伤力。

    “不对,不对,毒,一定是毒!”

    一念至此,吓得许易险些将青芒丢了出去。

    的确,如此细而小的玩意儿,若想要有强大杀伤,唯一的可能便是蕴含剧毒。

    弄清了戒指的究竟,许易却没多少兴奋。

    若是攻其不备,戒指的确算得上极好的秘密武器。

    但却是消耗品,使用一次,便终结了。

    他可是还得面对两场决战。

    况且若是遇到防御力惊人的铠甲,青芒未必能一击奏功?

    虽有怅然,到底得了件不错的宝贝,许易将青芒小心放了,又研究起如何将之复装回戒中。

    没了青芒,戒指便没了威慑力,许易掰扯起来,极为大胆,没多会儿,便弄清门道,将戒指拆为两半,小心将青芒塞进管孔,合拢戒指,扔进腰囊。

    苦思许久,终究没想到保命绝招,许易心知此事急不来,左右有龙鳄皮,防身无碍,他便放下心来,想着明日还有活动,摒绝思绪,很快便睡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