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67分节

第九章 夜读书,采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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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什么事!”

    “着火了!”

    “是天柱山,什么人出手,好可怕!”

    岸边,很快有人走出茅草屋,多是一些尚未达到练武骨龄的少年和幼童,此时都目瞪口呆,身在逍遥谷,在武当山中自成一隅,除了中年道士静笃这么一个三流开天境的外院执事,他们何曾见过这样近乎伟岸的手段,那横贯长空的指芒,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月内,将如神灵的光辉,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神藏/read/38/38522/)

    不等这些少年幼童全都聚集到岸边,静笃道士淡淡地瞥了苏乞年一眼,并未有所表示,径直转身离去。

    苏乞年也很快回到茅草屋中,透过破陋的窗口,他看到深山中将要燃起的大火很快被扑灭,显然身为镇国大宗,武当自有深湛的底蕴,足以应付各种变化。

    “这外院执事,不简单!”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收回目光,刚刚在岸边,他暗中凝聚了所有的不多的精神力,时刻防备着,以他而今见微知著的精神感应,直到最后,都没有捕捉到一丝敌意。

    这并不是说这道士静笃心思简单,粗枝大叶,事实上,武林中人孕内家真气,中间要经过重重关隘,寻求力量之道,本身就是一种人生积累,可以说,不论大汉天朝多么重武轻文,一个真正的练武之人,都至少读过书,学过圣贤道理,否则就算一本武学秘籍摆在眼前,也读不懂意思,再高深一些,更要具有足够深厚的积累,才能够融会贯通。

    所以,在苏乞年看来,如静笃道士这样孕生了内家真气的高手,读书明智,一身圣贤道理,各种书本杂记,道经佛典,诸多经义的积累,未必在他之下。

    眼中有温润之光流转,自诞生精神力后,各种淡忘的记忆历历在目,融会贯通,苏乞年每时每刻都生出或多或少的明悟,当初那位长安武师说读书人知礼明义,通达六合,自然身合天地,上达天听,现在苏乞年终于彻底领悟,对于这道士静笃更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

    一整天,这位逍遥谷外院执事都没有一点异常,不过傍晚时分,自武当山中归来的采药死囚们却带回来一些消息。

    指剑横天段青云,混元榜上成名多年的上一代一流高手,云南道大理州段氏这一代家主的嫡亲兄弟,带着几名段氏年轻子弟,前来武当外院切磋论道。(神藏/read/38/38522/)

    “混元榜上的人物吗?”

    苏乞年感叹,这是由天朝大内发布的江湖榜单之一,收录整个天朝境内最强的四十九名混元境一流强者,这混元榜上的每一个人物,都名动天下,可以称之为武道大家,当今一些成名武学,很多都是由这些人创造推演出来的,且皇家书院都有专门的学士为其作传,记录其一生点点滴滴,各种奇遇以及辉煌战绩,可以说,已经在整个天朝史记中,留下了不轻的一笔,足以被后人所铭记。

    入夜。

    冬月清寒,窗口,苏乞年秉烛夜读,劣质灯油散发出来刺鼻的气味。

    “夜哭草,形如人面,夏冬两季生长,其叶如墨,味微苦,治刀痕剑伤,上品金疮药主材。”

    “猫耳朵,四季常生,冬季性凉如冰,安抚炙热真气,阴阳相济,五十年以上珍品难得……”

    明日就要入山采药,苏乞年重读《妖经》第八卷药石篇,查漏补缺,中午和晚上两顿妖虎肉汤下肚,他浑身气血充盈,第三层《龟蛇功》也稳步精进,迈入门槛。

    一直到月上中天,这看似单薄,实则内容繁多的第八卷《妖经》,诸多生僻难辨的草药,尽皆被他熟记入心,这样的速度,是他以前两三天都未必能够达到的。

    精神力略微消耗,苏乞年兔毫笔起落,浓墨化开,写几遍《太极歌》,凝心定神,很快打坐入定,一炷香后,他长身而起,精神力饱满,再次回归巅峰。

    “可惜,若是有足够的血气补充,我能够日夜苦练不辍,现在,一天三顿妖虎肉汤的血气,已经都被吸收殆尽了,再练下去,就是消耗自身的气血了。”

    苏乞年凝神,他能打坐入定,这在整个逍遥谷一众死囚中都少见,加上精神力见微知著,《龟蛇功》第三层的关隘很快会被全部悟通,现在差的就是足够的血气补充,相信他很快能够完成第三层的修行,步入第四层,练筋圆满,开始练骨。

    ……

    朝阳初升。

    立冬后的第五天,屋檐下的冰凌更粗了,一溜溜,狰狞料峭,寒意入骨。

    甫一走出茅草屋,苏乞年就察觉到暗中一些窥视的目光,他祖窍神庭孕育出精神力,感知敏锐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人自以为很隐蔽,却不知道他尽收眼底。

    岸边,可以看到青碧湖水已经有了薄冰,两层《龟蛇功》的拳架子打下来,苏乞年吐出浓浓的一团白气,浑身热烘烘的,再看道士静笃演练几趟一至七层的拳架子,打一趟七式龟蛇拳,《龟蛇功》第三层最后的几处窒碍终于全部被打通,完全悟透。

    这时,肚子里传出饥饿感,苏乞年蹙眉,他的精进太快,这一趟晨练又有领悟,血气的转化更快了,这是肉身传递出来消息,督促他尽快进食,好将感悟运用血气转化成自身的力量。

    今天的早膳,也是最后一餐妖虎肉和虎骨汤分下来,苏乞年没有犹豫,三两下就碾成肉沫,吞入腹中,热腾腾的虎骨汤下肚,他整个人都好像变得火热,血气渗透,一身大筋酥麻,愈发坚韧。

    没有理会暗中三三两两的窥视目光,他自杂役道人手中接过准备好的药篓和短柄药锄,就迈开步子,朝着武当深山中行去。

    四百里武当山,被历代武当先贤高手加固,布下了威震天下的真武七截剑阵,即便是顶尖高手,元神出窍,一旦陷入其中,也十死无生,对于妖气更是洞察入微,就算是妖王到了这里,也不可能隐匿身份潜行进来,可以说是天下除了大汉皇宫之外,最固若金汤的地方之一。

    苏乞年没有放松,他清楚的知道,有时候,人比妖族更加危险。

    走进武当山老林里,随着深入,那身后的窥视目光渐渐消失,苏乞年明白,在那九波人马看来,他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必要日夜紧盯,可能唯一有些在意的就是,每一天回归后,稻米成熟后的收割。

    ……

    噗!

    挥掌如刀,苏乞年蓦地转身,将一条三四尺长的竹叶青斩飞,这是一种通体翠绿如竹的毒蛇,尚未筑基,练出内家真气的人被咬中会很麻烦,毒性十分剧烈,半个时辰内不能解毒就极可能毒发身亡,若非是精神力时时刻刻笼罩周身丈许之地,苏乞年也很难防备这样的偷袭。

    如武当这样的道家圣地,镇国大宗,深山老林之中毒虫蛇蚁也层出不穷,四百里武当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以武当道士的手段,想要清理其中的毒虫猛兽,绝非是难事,但现在如苏乞年这半个时辰内所观,各种生物种类繁多,蛇蚁虫兽皆现,十分兴盛,除了海纳百川的气量之外,苏乞年也体会到了一种道,这是属于天道自然的规律。

    前世有生物链,苏乞年早已明晰,现在他体悟更深,结合武当《太极歌》,看似简单的阴阳道理,独阳不生,孤阴不长,他慢慢对第四层的《龟蛇功》也有了一些体悟。

    “难怪有先圣前贤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世事洞明皆学问,看得越多,听得越多,学问自然增长,诸多领悟也就纷至沓来。”

    苏乞年眸子发亮,他上前将那被掌刀斩得半死的竹叶青剥皮,撕裂藏了毒牙的蛇头,就着伤口就开始饱饮蛇血,连同一枚暗红色的蛇胆,也吞入腹中,这种普通的猛兽蛇虫虽然远不及妖兽气血浓厚精纯,但是大量食用,也能够补充一定血气。

    现在,苏乞年就不放过一点机会,他已经开始参悟第四层的《龟蛇功》,但是实际修为还是初入第三层,就是因为缺少足够的血气补充,否则血气渗透,淬炼之下,练筋的功夫怕能很快完成大半。

    嗯?

    苏乞年挑眉,看来这条竹叶青生长了一定年头,常年吞食草药雨露,蛇血并不腥甜,反而有淡淡的药香,入腹的刹那绽放的血气,竟然不下于半块妖虎肉。

    足踏龟蛇桩,苏乞年眸光锐利,当即演练起第三层的《龟蛇功》,这一层的拳架子叫龟蛇撞山,说是拳架子,其实就是第三式龟蛇拳拆解下来的诸多拳法动作,可以推动气血,淬炼全身大筋,一旦融会贯通,自然能够施展出来这第三式拳法。(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第十章 慑魂术,纯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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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中,苏乞年身如老龟,呼吸间吐出浓浓的白气,他双手抱圆,薄衫下的筋肉起伏,如弓弦在拉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第三层《龟蛇功》的拳架子厚重异常,随着血气渗透,苏乞年感到原本有些生硬的大筋慢慢变得松软、坚韧,各种动作都舒缓下来,渐近自然。

    到后来,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但拳架子开合之间,气息越来越厚重,到最后,举手投足之间,周身数尺之地,落叶沉浮,隐隐被他的动作引动,如形成了一片无形的场域。

    一炷香后。

    苏乞年收起龟蛇桩,深吸一口气,他浑身气血鼓胀,气力增进不少,略一估量,怕是有了近两百五十斤,这第三层的《龟蛇功》,可以算是登堂入室,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呜!

    苏乞年震拳,砰的一声击打在一株老榆树上,这一拳打出,伴随着淡淡的风啸声,且拳锋与干裂的树皮碰撞,皮膜蠕动,手臂大筋拉伸,竟是将反震之力卸去大半。

    冰水混合着枯叶簌簌而落,苏乞年收拳,眼中露出一分明悟:“皮筋骨髓,层层递进,同样也在反哺,由表及里,也由内而外,淬炼一身大筋,筋膜共振,皮膜不是一尘不变,也在缓缓凝练,更加坚固。”

    呼!

    苏乞年抬脚迈步,他精神力笼罩周身,足以应付寻常各种偷袭,此时如箭一般窜出去,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古林深处。

    此后半天功夫,苏乞年都没再有这么好的运气,甚至一些毒蛇花虫,他都没有见过,更轻易不敢尝试,在第八卷《妖经》上并没有记载。

    ……

    尺长的药锄挥下,一座十来丈高的孤崖边,苏乞年将石缝间的一株十年份的猫耳朵采摘下来,身后人头大的药篓,方才积存了小半篓。

    也是他初次进山,哪怕孕育出精神力,见微知著,采药时也难免出错,损坏了不少药用部分,成了废品被遗弃。

    “把药篓放下!”

    一道略显稚嫩,却十分冷漠的声音响起。

    苏乞年挑眉,看向身后,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少年,狭长眸子,灰白布衣很干净,面色红润,肌体饱满,重要的是,其身后的药篓已经积存了近半的草药,但想要在太阳落山前积满一篓,恐怕还差一些。

    “我早发现了这个少年,他犹犹豫豫,没想到还是没有忍住,看来人的贪恋,持强凌弱是劣根不假。”

    苏乞年不动声色,看向此人,道:“你想做什么。”

    “你叫苏乞年吧,八品武库编修苏望生次子,现在你把你药篓中的草药拿一半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看到苏乞年这么平静,少年脸上挂不住,语气变得愈发顺畅和强硬:“我早你一年入谷,《龟蛇功》早练到第三层,你不要自讨苦吃。”

    话音刚落,少年就有些错愕,本以为会有一些波折,没想到苏乞年虽然满脸屈辱,却一声不吭,将背后的药篓取下放在他面前。

    “窝囊废!”

    嗤笑一声,少年将苏乞年药篓中取了七七八八,只留下浅浅的一层,而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孤崖边,苏乞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对方的药篓中,赫然只剩下不到两成的草药,他抓起地上的药篓重新背到身后,重了不少,里面的草药堪堪过半。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刚刚,苏乞年就是运用慑魂术,在这个少年眼前勾勒出他低头服软的重重幻象,最后令得对方自食其果。

    “果然,人和寻常虫蚁不同,更加难以迷惑。”

    短短的片刻功夫,苏乞年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了近乎两成,且精神力靠近对方,能感到丝丝属于气血的灼热感,想来这慑魂术也不是无敌的武功,若是对方练到了《龟蛇功》第四层,气血愈发宏大,怕就不是那么好渗透的了,甚至到了道士静笃那样气血凝聚,成汗血宝马的境地,恐怕他的精神力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若是我再次打通一个星窍,彻底点亮第一处星位,练成《迷魂大法》第一重的功夫,境况定然又会不同。”

    “血气,我需要足够充足的血食!”

    从来没有哪一刻,苏乞年对于血食如此渴望,他的修为与境界相差甚大,若是有足够供给,数天之内,《龟蛇功》就可推至第四层,等到第四层《龟蛇功》圆满,说不得就能尝试将第二处星窍彻底贯通。

    “一些人参灵芝等大补元气的草药,倒是不弱于妖兽血食,同样是道家炼精化气的过程,甚至草药更加纯净,但是这半天我一株也没有看到。”

    苏乞年自语,又很快摇头:“就是在长安那样的国都,一株寻常十年份的野参,也得要十两雪银,父亲正八品的月俸只够买一株,逍遥谷这么多人进山,长年累月下来,还能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甚至一些经年的老参灵芝,珍奇宝药,武当肯定有药师专门移栽,看护起来……”

    武当山四百里,都让一群缓刑死囚捡了便宜,即便是镇国大宗,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事实上,无论是吃穿用度,据苏乞年所知,整个武当每天的消耗都是流水般的雪花银,甚至在四百里武当外,还有天朝赏赐下来的万亩良田,免去税收,全都租凭给周边村镇的农户来耕种,年底祭祀前收租。

    ……

    残阳西落,沆瀣渐生,寒风如刀剑,夜枭开始出巢。

    苏乞年走出深山,一身薄衫有些破损,不过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有一种龙精虎猛的气机。

    他搏杀了两头落单的野狼,痛饮狼血,运用熟悉前两式龟蛇拳,第三层《龟蛇功》又朝着圆满之境迈出了一小步。

    紧了紧背上的药篓,没有装满,却也差不多了,这期间,苏乞年再没有遭遇过劫道,他精神力感应四方,刻意远远避过了一些气血如火似焰的死囚,这些人都在逍遥谷待了数年以上,《龟蛇功》至少有了四层以上的修为,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应付的。

    甚至一些他有把握破开气血,慑住魂魄的,也都选择了避让,因为真正的劫数在后面,他需要以全盛时期来应对。

    回到岸边,天已近昏暗,对于临水岸边若有若无的目光,他并未理会,而是若无其事地从杂役道人手中接过了一碗寻常的肉汤,还有几块半冷不冷的熟牛肉。

    到了茅草屋中,苏乞年眼中就浮现冷色:“一个个都在观望,不过也不出所料,都不是临水九间茅草屋的主人,这样的小事,自然有很多追随者愿意代劳,这就给了我机会,我苏乞年秉承前世阅历,五岁识字,七岁读书,十年来明理致意,不说有古之君子的气节,也绝不会妥协,人要我为鱼肉,我就送他下刀俎!”

    肉汤入腹,煮得烂熟的牛肉囫囵下肚,肠胃蠕动,须臾间就软化糜烂了,精神力渗透肉身,苏乞年时时刻刻把握己身变化,随着皮筋骨髓的淬炼层层深入,腑脏也愈发强健,其中一荣俱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境,苏乞年领悟愈深。

    吹灭油灯,甚至扑灭脚边的火盆,他的精神力还不够雄浑凝练,越是阴冷的环境,越是如鱼得水。

    “难怪道家有阴神之说,太阳一落山,我精神力出体就轻松无比,白天不但感到燥热,消耗也比晚上大了许多。”

    苏乞年盘坐在木床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长安那位武师曾经说过,武林之中自二流龙虎问长生之后,就开始慢慢接触精神层面,到了通幽顶尖之境,练武之人成就元神后,所走的就是纯阳之路,只是不知道,精神力与元神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来了!”

    倏尔,苏乞年眸子一立,就透出无比锋锐的目光,茅草屋外,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死囚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心中咒骂,这一年武当山中入冬似乎更快了,这晚上沁骨的寒,哪怕他《龟蛇功》第三层渐近圆满,也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咯吱!

    一把推开漏风的烂木门,迎面就是一股比屋外还要冰冷的气息,偏偏桌上的油灯挑得很亮,火盆烧得通红,青烟袅袅,时而发出哔啵的声响。(五天登上新书榜,感谢大家厚爱和支持,继续求每天推荐票,求收藏!)

第十一章 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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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这熊样!还想练武?让你筑基成功了,天下人都成天命宗师了!”

    少年满脸不屑,挺直腰杆站到苏乞年面前,用一种俯瞰的目光道:“不过你区区八品编修之子,能暂缓问斩,到这逍遥谷寻求一线生机,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堂堂汉阳郡主,真是瞎了眼才给你争取来了这样的机会,我的时间很宝贵,把药篓交出来吧,不然就不止取一半,一些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我向来出手很难把握好力道,我想,你应该听明白了。”

    “你是临水第七间茅草屋主人的追随者!你们结党营私,持强凌弱,就不怕静笃执事知晓,严惩不贷!”苏乞年怒斥,伸手指向少年,因为愤怒与惊恐,甚至手臂都有些颤抖。

    少年冷哼一声,语气充满讽刺与嘲弄,道:“小子,大约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和规矩,这逍遥谷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一群缓刑死囚,你也想要公平和公正,这里虽然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但谁的拳头大,谁才有妖兽肉吃,有人敬畏,有人尊重,有人愿意鞍前马后,你是什么东西,才来几天,静笃执事会来惩戒我等?老实告诉你吧小子,每日供奉的不止你一个人,弱者,在这里没有话语权!不要挣扎,挣扎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好了!拿来吧!”

    砰!

    下一刻,少年一点不客气,直接出手,一掌拍在苏乞年肩头,将他扫开数尺,伸手抓住被护在身后的药篓,两三下一扒拉,就取走了整整一半稍多,其随身纳贡的药篓此时已经满了一大半。

    而自始至终,苏乞年只是气得发抖,却再没有任何动作。

    “废物!”

    吐一口唾沫,少年甚至都懒得再看苏乞年一眼,就转身离开,一些准备好说的话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因为在他看来,这样一点血性都没有的懦弱之辈,不说追随,就算是庇护也没有半点价值。

    且少年心中有一股火气,汉阳郡主姿容绝丽,虽然年仅十五,却已名传天下,乃是他大汉一品镇妖王独女,十岁那年,汉天子于御花园摆家宴,赏赐群臣,曾出题考校群臣子嗣,问天下什么最变幻莫测,却也可以始终如一。

    有的说是妖族的武功,百变千幻,乃至改变形体,变换身份,令人防不胜防,但改变不了的是那一身妖气。

    有的说是魔道中人,魔门魅影,转瞬即逝,但破去虚妄,废去武功,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还有的说是漫天星辰,天河斗转,万变难定,却也有如日月轮转,永恒如一。

    等问到镇妖王独女刘清蝉时,这个虽然年仅十岁,却已初露风华的少女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人心!

    天下,最变幻莫测的是人心,可以始终如一的也是人心!

    汉天子大悦,称赞有治世之才,原本按照天朝定制,亲王子嗣要等到年满十八岁才能够上报礼部,获得封号,但是那一天,汉天子亲自下诏,赐封汉阳郡主,并允诺亲授皇室筑基的《螭龙功》,惹得群臣子嗣艳羡,恨不得以身相代。

    少年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六品及以上臣子才有资格入席,他跟随父亲端坐末尾,甚至都没有资格接受提问,而那一天的汉阳郡主,就如九天之上初升的太阳,有万丈霞光,深深烙印在他心灵的最深处。

    ……

    脚步声远去,再看茅草屋中,哪里还有什么明亮灯火,火盆黯淡,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湿气很重,寒意比屋外还要浓郁三分。

    此时,破旧的木床上,苏乞年吐出一股浓浓的白气,他目光微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看向床前属于自己的药篓,比之前又多了少许,最上面一层,都是一些十年以上的药材,入山一天,都未必能够寻到多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是在锻炼世情,也是在磨砺人心,旁观者清,这同样也是一种人生阅历。”

    苏乞年喃喃道,这迷惑精神,缔造幻象的慑魂术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随着施展次数的递增,他身上也自然开始酝酿一种气质,有一种掌控的味道。

    “第二个到了!”

    小半炷香后,苏乞年深呼吸,这样清冷的环境果然让他的精神力无比活跃,从刚刚精神力感应的那少年气血之旺盛,大约是《龟蛇功》第三层渐近圆满的修为,但施展慑魂术,仅仅消耗了约一成半的精神力,这小半炷香过去,也已恢复了半成左右。

    嘭!

    茅草屋的门被一脚随意踢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就伤痕累累的门板上,又多了一条尺长的裂痕。

    一个与之前差不多大的少年,浓眉虎目,筋肉虬结,身量不高,一脸憨厚,不过苏乞年精神敏锐,可以捕捉到那瞳孔深处时而一闪而逝的狡诈与冷酷。

    半炷香后。

    看着药篓中又多了一层的草药,苏乞年面色微白,这个少年的修为,比刚刚的更高一些,怕是已经第三层《龟蛇功》圆满,他足足消耗了近两层精神力才突破其一身气血,破入祖窍神庭。

    半个时辰后。

    “小子,你叫做苏乞年,我看你就应该摇尾乞怜,或许明天我还能下手轻点,药篓居然空了!你竟然敢无视临水第九间茅草屋的两位!明天来要是没有,你今晚可以尝试做一下梦,应该可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少年冷冷道,低头看浑身尘土,眼角青紫的苏乞年,最后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再过半炷香。

    艰难点起油灯,拨弄火盆,加了几块劣质木炭,苏乞年面色苍白,大口喘气,瘫坐在床上,十息后,他默诵《太极歌》,勉强凝聚一丝精神,打坐入定。

    ……

    咕!

    不到一炷香工夫,苏乞年再次醒来,虽然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却也没有完全恢复,入定不到一炷香,倒不是说他入定的功力加深,而是晚上补充的肉食血气已经消耗殆尽,饥肠辘辘,再入定下去,消耗的就是肉身气血,所以他才选择从入定中醒来。

    连续深吸气十次,苏乞年看向床前,属于自己的药篓,赫然已经全部装满,不多不少。

    这大半个时辰内,岸边临水的九间茅草屋主人的追随者都已经全部来过,施展慑魂术勾勒幻象,苏乞年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他偷天换日,在装满了自己的药篓后,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截取少许,交给下一个前来纳贡者。

    当然,他也不是全部忍辱负重,到了最后,空了药篓,被痛打一顿,鼻青脸肿,用以维持最小的破绽。

    同时,苏乞年也发现,这些前来收割果实的,从岸边临水的第二间茅草屋起,依次下来,井然有序,显然这九间茅草屋之间,彼此有着默契,或者说是这逍遥谷一干缓刑死囚中,存在着潜在的规则。

    “以强弱来确定分配吗?”

    最后,苏乞年恢复平静,他算是彻底明白,在这里,圣贤道理是行不通的。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明月渐近中天,岸边诸多茅草屋中的灯火都几乎灭尽,一众缓刑死囚大多安息,或者进入了打坐调息之中。

    略一迟疑,苏乞年还是起身下床,他抓起药篓,走出茅草屋,精神力笼罩周身,片刻后,他来到了逍遥谷唯一的一座竹楼前。(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

第十二章 八目,君子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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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

    已过而立之年的杂役道人蓄着短须,看向苏乞年:“你来交草药?咦?满了!”

    注意到苏乞年身前的药篓,这名杂役道人先是微微诧异,既而就露出几分古怪之色,道:“随我来吧。”

    提着药篓走进竹楼,苏乞年就看到墙角一堆堆如小山般的草药,都分门别类,没有一点混杂。

    除此之外,居然有几个大书架,上面都是经史子集,各种版本,道经佛典反而很少,道士静笃就站在书架前,手中正翻阅着一本木刻板《礼记》。

    苏乞年鼻翼微动,又看到不远处一张架子上的大锅,用炉子煨着,锅里散发出来的浓香很熟悉,那是妖虎肉的味道。

    杂役道人开始挑选倾倒苏乞年的药篓,时而露出惊疑的目光,因为同样一药篓的草药,苏乞年采摘的,有很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药,比之很多来了逍遥谷数年之久的老人都要更胜几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未曾筑基,成为武当外院弟子之前,除了看守逍遥谷的执事之外,任何武当人不得与逍遥谷中人接触。

    因为武当知晓,哪怕是死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和潜在势力,如非必要,武当并不愿牵扯进去官场沉浮,是以,在历代废去了数名与逍遥谷中死囚勾结的杂役道人后,这一代轮值的杂役房道人,没有人敢僭越一步。

    静笃道士似乎并没有理会苏乞年的意思,杂役道人也很快将药篓中的药材清理分类完毕,再从大锅旁取了一大碗煨着的煮得烂熟的妖虎肉,汤水雪白,浓香四溢,足以抵得上过往两顿的分量。

    “多谢。”

    接过陶碗,苏乞年就要转身离去。

    “苏乞年。”

    一直沉醉于书本中的道士静笃终于转过身来,而杂役道人目光一闪,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静笃一眼,没有开口。

    “见过执事。”

    苏乞年抱拳行礼,浑身看似轻松,但精神力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慑魂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编修之家,四书五经想来是读过了,不知道你读懂了几分?”

    道士静笃甫一开口,不仅是苏乞年愣住了,杂役道人也微微错愕,同时隐于袖中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四书五经学生自幼熟读,不说融会贯通,自认也能理解三分。”

    苏乞年愣神之后,微微放松下来,恭敬作答,却不明白,这道士静笃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错。”静笃道士点头,又扬了扬手中的《礼记》,道,“我近日读《礼记》,揣摩儒家真意,我且问你,什么是八目?”

    几乎不假思索,苏乞年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六证是什么?”

    “止、定、静、安、虑、得。”

    “《大学》中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那么,读书人要如何明德,如何亲民,再臻至至善之道?”

    苏乞年有些诧异,这道士静笃绝对不是初读《礼记》,字里行间绝对有了很深的体悟,不过他也没有迟疑,略一思索,就开口道:“所谓明德,我辈读书人要心存光明,也只有革故鼎新,才能亲民意,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可至至善之境。”

    “不坏,不坏。”

    静笃道士挑眉,眸子湛亮,又扫了扫墙角的一座座小山,道:“今日你收获的十年以上的冬莲根不少,等同于寻常两人入山的收获,这样,明日辰时之前半个时辰,练武中如有什么困惑,可来此处请益。”

    “多谢执事!”

    苏乞年闻言就是心中一震,连忙施礼道谢,有人指点和没人指点,完全就是两种境况,就算在京城长安,侯门大户人家,也供奉有专门的武林门客,各房子嗣筋骨长成之后,就有专门的人负责引路,传道授业,进行启蒙,解除困惑。

    哪怕是孕育了精神力,见微知著,但若有道士静笃这样练出内家真气的高手指点,苏乞年相信,他悟透《龟蛇功》第四层全部精义的时间,绝对要更快一倍。

    “去吧。”

    摆摆手,道士静笃就重新转过身去,将《礼记》放回书架,又取了一本雕版《周易》翻阅起来。

    ……

    回到茅草屋中,将空药篓放下,盛满了妖虎肉和汤水的陶碗取出来,苏乞年肚子里不断传出咕咕的声响,这是肉身在督促他进食,尽快补充血气,来恢复消耗的精神。

    苏乞年抓起陶碗,又轻轻放下,眸子微凛:“不对,太古怪了!这道士静笃无缘无故,为何要考校我的学识,采摘的草药质量超出定制,直接奖赏就是,又为什么要详细点出来,不对,到底哪里有问题!”

    祖窍神庭中,精神力运转,苏乞年仔细回忆在竹楼中的每一处细节。

    “询问我《礼记》,为什么偏偏问八目这样看似浅显,却历代都有不同解释,释义极多的问题,通常而言,说君子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内外一致,不自欺欺人,诚意在心……等等!诚意!”

    倏尔,苏乞年眸子浮现出锐利之色:“《礼记·大学》中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八目,君子慎独!”

    这正是静笃道士真正想要告诉他的!

    这时,苏乞年再看向桌上陶碗中的妖虎肉汤,目光就变得无比凝重:“为什么君子要谨慎独处,《大学》中紧接着也有解释,说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异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是他!”

    苏乞年浑身筋肉绷紧,脸上就显露出来愤怒之色,再回忆此前的种种细微之处,他心中愈发笃定。

    再次抓起陶碗,苏乞年放到鼻子前轻嗅,精神力笼罩,数息后,他果然捕捉到了丝丝缕缕极细微的异味。

    “居然连武当逍遥谷都渗透了进来,让轮值的杂役道人甘冒奇险,真是好大一张网,好大的手笔!想要斩草除根吗?”

    苏乞年浑身溢杀气,眸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不过很快,他又恢复镇定,冷笑道:“既然如此,我自然要你们如愿以偿,看这一盘棋局,最后到底是谁满盘皆输。”(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谢谢各位的厚爱。关于书评区提问,十步会看,但不一定有空回答,因为新书开端最难写,十步得琢磨,当然,一些问题大家看下去,文中自然会有道理解释。)

第十三章 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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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与前世官场的尔虞我诈相比,在这方世界,混杂了武道的力量,各种判断,甚至是天地自然的规律,都不能够遵循前世记忆了,每个世界都有它独特的轨迹,并非是重生就能够更进一步,高人一等的。”

    此刻,苏乞年感到一身轻松,此时此景,他终于放下了很多,不再执着于过去,现在的他,就是苏乞年,大汉天朝正八品武库编修次子,武当逍遥谷服役的一百余缓刑死囚中,出身最卑微的一个。

    “冬莲根,生于寒冬,初夏睡莲异生种,生食可固本培元,洗练气血……”

    苏乞年看向桌上的妖虎肉汤,道士静笃特意提到这冬莲根,想来这碗妖虎肉汤中的毒素,就是破坏根基,污染气血之物,这杂役道人敢冒险,却肯定不敢将我一下毒死,这种毒,多半是一种依靠时月积累才能够逐渐显化的慢性毒素。”

    苏乞年洞察入微,心中就有了定计,这一夜,他没有打坐入定,而是如常人一般睡去,依靠休眠来恢复精神力。

    辰时未至,天微亮,早寒入心,苏乞年就睁眼起身,他略一感应,一夜下来,精神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并不多,却也有了全盛时候的七成,且在苏乞年感来,这七成的精神力,比之昨日,似乎更加凝练了一分。

    “看来精神力不断运用,也是一种淬炼的过程,就和《龟蛇功》摆拳架子,站龟蛇桩一般,皮筋骨髓层层淬炼,是一种需要打熬的功夫。”

    ……

    来到竹楼前,道士静笃早已起了身,正在长明灯前站桩。

    在苏乞年的精神感应中,此刻的静笃道士仿佛要消失了一般,气息变得若有若无,好像风中摇曳的灯火,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龟蛇桩!

    苏乞年看得眼睛发亮,显然之前每日岸边演武,这个道士还有所保留,在此时的苏乞年看来,眼前的道士静笃虽然是个人,却好像是一头老龟幻化而成,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沉睡了千万年,甚至那眼睛睁开的一瞬间,苏乞年仿佛看到了无尽沧桑,沉埋了久远的岁月。

    半个时辰后。

    苏乞年心满意足地离开,他向道士静笃请教《龟蛇功》第三层和第四层的精义,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但是苏乞年不仅彻底巩固了第三层的境界,第四层《龟蛇功》的领悟,也已经完成了大半,相信过不了两三天,就可尽全功。

    辰时。

    苏乞年照旧来到岸边,不过今天,就没有什么人再关注他,就算是目光时而扫过,也都是显露出来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不屑,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失去了血性与锐气,看上去懦弱,且气息奄奄,如病入膏肓的废物。

    当然,这也是苏乞年现在营造出来的一种形象,他以精神力笼罩周身,与迷惑,给他人缔造幻象不同,这样适当改变自身的气息,让他人的感应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力笼罩范围,从而被蛊惑,就容易了许多倍,不需要渗透,破入他人的祖窍神庭之内。

    道士静笃照例演武,七层拳架子下来,苏乞年再次印证己身,不过只稍稍站桩,摆了几个动作就停了下来,他现在肉身亏空,不能够剧烈练功,否则消耗的就是己身本源,随后入山,就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其他人不知道,昨夜收割的几个少年只以为他真的自暴自弃了,连晨练都不重视,这是将缓刑提前,半个脑袋已经放到了虎头铡下。

    看着苏乞年病秧子一样来领取早膳,那杂役道人脸上带着微笑,甚至给苏乞年的那块妖虎肉,都要比其他人大上一些。

    众目睽睽之下,唯一的一顿早膳,并没有被继续下毒,苏乞年分辨过后,就开始进补。

    咕嘟!咕嘟!

    随着妖虎肉汤下肚,甚至苏乞年都能够听到肉身吞咽的声响,好像沙漠里干渴了数天的迷途者,久逢甘霖,容光焕发。

    自然,这一切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唯有道士静笃看着苏乞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赞叹之色。

    一炷香后。

    茅草屋中,苏乞年自入定中醒来,他眸光熠熠,面色红润,浑身气血充盈,精神力也恢复到巅峰之境,果然,比之前更精纯了一分,心念一动,如臂使指,甚至在这朝阳初升之时,破体而出感到的阻碍与燥热感也小了一分。

    背起药篓,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昨夜那碗两顿分量的妖虎肉汤。

    ……

    再次进山,苏乞年就熟门熟路,哪里有荆棘,哪里毒虫蛇蚁常出没,哪里有猛虎野狼,昨天经历种种,都历历在目。

    不过也只有十里范围,山中采药,不是走马观花,很多时候需要悉心观摩,以苏乞年敏锐的精神力,一天也只能推进十里,甚至肯定还有缺漏,换做其他人,即便比他早入谷多年,也未必就能够比他快上多少。

    今天再进山,苏乞年就比之前快了许多,昨天走过的十里之地很快被跨越,他的药篓中只多了薄薄的一层,出了十里之地,他的速度再次慢下来,走的也是少有足迹的老林,若是足迹过多,肯定都已经被搜刮过,他再走一次,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半天后。

    一座能有三丈方圆的水潭前,苏乞年下水,小心采摘下一株冬莲根,这种根茎处于水底,只有一小节能入药,十分脆弱,若是力道把握不当,极可能破损外皮,而外皮一破,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彻底腐化,失去所有的药性。

    看着手中比白雪还要纯净的莲根,苏乞年不得不赞叹造化玄奇,这是前世不可能看到的睡莲异种,而这些年来,苏乞年也发现,这方天地物种之丰富,远远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且就算是已知的,各种特征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同。

    将背后的包裹打开,煨了一夜的妖虎肉汤还有些温热,苏乞年不再迟疑,雪白晶莹的冬莲根入口即化,成为一股甘甜的汁水落入腹中。

    妖虎肉再入口,两顿的分量在苏乞年两排牙齿几下一磨后就全部成为碎末,混着浓香的虎骨汤下肚,须臾之后,一股强劲的热流就开始在内腑迸发。

    呼!

    苏乞年长吸气,就站起了龟蛇桩,同时开始演练《龟蛇功》第一层的拳架子。

    《迷魂大法》运转,精神力凝聚,苏乞年见微知著,不断调整每一寸筋骨的发力,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他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缓慢,但是拳架子开阖之间,却沉浑异常,拳锋所过之处,空气竟慢慢生出了呜呜的声响。

    小半炷香后,苏乞年拳架子一变,晋入第二层,再过半炷香,他体内气血滚滚而动,竟传递出来了流水般的声音。

    嘣!

    下一个瞬息,有如弓弦拉动,可以看到,苏乞年肌体之上,一条条青黑色的大筋浮现,起伏拉伸,似乎一口强弓,生出连绵不断的离弦之音。

    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

    这是《龟蛇功》中对于第三层练筋圆满所做的描述,而今,苏乞年在充足的血气补充之下,却是一鼓作气,将这第三层的功夫推至巅峰,步入圆满,拳架子舒展之间,周身大筋连动,很多大幅度的动作都扭曲自如,若军中强弓连珠射箭,也岿然不动,不会有半点拉伤。(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凌晨周一就靠大家推荐票冲榜了!十步拜托大家,谢谢了!)

第十四章 紫气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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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空气扭曲,大半匹火红烈马随着苏乞年气血涌动,挣脱久远的时空束缚,显化出来。

    咚!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野狼凄厉的惨嚎,那扑向女子的野狼当场被一拳震飞出去,后腰脊椎骨坍塌,竟是被苏乞年一拳打碎震断。

    吼!

    刹那间,剩下的四匹野狼怒吼,化作四道灰色匹练同时扑来,这是一种智慧不弱的山林猎手,这一下扑杀,就进退有度,四匹野狼分别占据四个方向,弹指间,竟是封锁了苏乞年所有的退路和闪避的方位,造成了一种绝杀的局势。

    可怕!

    瞬息之间,苏乞年浑身汗毛竖起,背脊生寒,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暗香浮动,一道婀娜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是她!

    苏乞年目光一震,这出现在他身边的,却是那看似沉睡在溪水边的女子。

    此时,这女子依然双目微阖,不过一只比白玉还要晶莹的纤细手掌却是轻轻抬起,食指在虚空划动,可以看到淡淡的金芒在指尖流淌,好像那透过枝叶罅隙的光雨,灿烂而温暖,纯净而柔和,不过在苏乞年敏锐的精神力感应中,还是捕捉到了一丝隐匿的杀机。

    呼!

    女子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快到了极致,一根食指划动,须臾间就一分为四,一条玉臂似生出了重重幻影。

    哧!哧!哧!哧!

    紧接着,就有四道金色温软的指芒自那指尖吞吐而出,长达六寸,将空气撕裂,留下了四道淡淡的金色虚影。

    噗!

    只有一声轻响,那原本扑向苏乞年的四匹野狼,就如被定在了虚空之中,四朵血花飞溅,而后砰的一声落地,再没有一点生机。

    苏乞年定神一看,在那四匹野狼最坚固的狼头眉心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相同的,铜钱大的孔洞,有红白相间,汩汩流淌出来。

    “指芒,内家真气!”

    微微错愕之后,苏乞年就露出几分骇然之色,看面前的女子,大约比他也大不了两三岁,居然就练出了内家真气,一身修为,至少都筑基成功,步入了三流开天境。

    嗯?

    数息后,苏乞年就察觉到不对,因为这女子依然闭着双眼,就那么站在他身前数尺之地,甚至可以闻到丝丝缕缕带着香甜的吐息。

    “这是……”

    又十息过去,苏乞年忽然发现,那枝叶间洒落下来的金色阳光,忽然间有些泛紫色,不等他再仔细感应,祖窍神庭中,骤然间生出一种古怪的波动,很快,就有一方碧蓝的天穹显现出来,东方,紫气如烟,袅袅升起。

    十数里外。

    逍遥谷中,竹楼前,长明灯旁。

    这一刻,道士静笃目光沉凝,透着几分狐疑,而更多的则是震惊,他看向武当山的东方,一大片的紫气东来,氤氲如雾,几乎遮蔽了小半边的天穹。

    “紫气东来!创武异象,是谁创立出来了一门三流武学?”

    静笃道士喃喃道,甚至在他看来,这样浓郁的紫气,都不是一般的三流武学,甚至都几乎接近了二流武学的层次,只差一步,就能够引动第二种创武异象。

    铛!

    这时,一道悠悠的钟鸣声,自远方天柱峰上响起,这钟音浑厚而清幽,有一种涤荡心灵的味道,流水一般散开,很快传遍了整个武当山境内。

    “新武现世,玄武钟自鸣!”

    此时,不仅仅是逍遥谷中,武当七十二峰,无数人抬头,眼中显露出来震动之色。(第一章提前更,求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来投推荐票吧!十步拜谢,推荐票是每天都有的哦!)

第十五章 寻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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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溪前。

    透过枝叶间的罅隙,苏乞年也终于看到了袅袅东升的紫气。

    这是怎样一种恢宏的天象,尊贵无比,紫气东升,自古以来就是祥瑞的象征,很多时候,若是天朝祭天大典上出现这样的气象,汉天子都要亲**香祷告,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以谢苍天护佑,江山社稷宁定。

    “我曾经听长安那位武师偶然提到过,武林中若有新的三流以上的武学现世,天地感应,会显化出来种种异象,佛道儒三家各有不同,似乎道家有一种异象,就是这紫气东来。”

    苏乞年喃喃道,看向眼前女子的目光就有些惊讶,居然有一门三流以上的武学在他眼前诞生出世,还是出自一个看上去年岁不是很大的绝美女子之手。

    这就不得不令苏乞年猜测,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穷文富武,一般穷苦人家是很难接触到高深的武学的,遑论创武,一般读书人著书立传,没有足够深厚的底蕴和阅历,是肯定不可能得到认同的,同样,一门武学,没有千锤百炼,各种尝试,也不可能成功。

    最重要的是,深厚的武学积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得到和负担得起的。

    苏乞年又思索女子刚刚的指法武功,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比划,刚刚一瞬间,他精神力外放,却是勉强记住了一招,不过这门指法显然非常精深,涉及到了内家真气的各种运用,血肉之身施展,怕是有着诸多限制,难以成行。

    这时,无声无息的,那鹅黄长裙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比秋水墨玉还要纯净的眸子看向苏乞年,心中生出些许好奇之色。

    “你居然能够记住一招。”

    女子一开口,苏乞年就是一惊,回过神来,他太入迷了,忘乎所以,精神力竟然忘了笼罩周身,没有察觉到女子的苏醒。

    “少年,你是武当哪一峰的弟子,悟性很不错。”女子又开口道,明亮的目光落到苏乞年身上。

    “我不是武当弟子。”苏乞年摇头,没有掩饰,道,“我来自逍遥谷。”

    “逍遥谷?”女子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什么,道,“看来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今天在这里遇到我,又为我阻拦了创武重要关头的侵扰,倒是我们两个有缘分,你叫做什么名字,我倒是要好好记住。”

    “我叫做苏乞年,你又是谁?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是武当人。”

    苏乞年微微退开半步开口道,女子的美丽有些令人窒息,丝丝缕缕的暗香涌动,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嘻嘻,你真有趣,我叫段慕清,来自云南道。”

    女子一开口,苏乞年就目光微震,脱口道:“云南道,大理州段氏!”

    “原来你听说过,二叔说我段氏名闻天下,原来是真的!”

    女子脸上立即显露出来几分雀跃之色,一双眸子晶亮,在这一刻的苏乞年眼中,几有颠倒众生的力量。

    苏乞年有些无言,武林中的顶尖世家,只要是练武之人,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遑论是云南道大理段氏,这一代的家主,更是汉天子亲封的镇南侯,爵位隆重,镇守南方边陲,手握十万雄兵。

    武林世家入主兵部,把握军队,这在历朝历代都少见,其中的器重与恩泽可想而知。

    倏尔,苏乞年目光一动,看向远方,几乎是同时,段慕清也挑眉,嘟囔道:“看来是二叔他们寻来了,真是扫兴,一点自由都没有,就不能一个人痛痛快快地游赏。”

    顿了顿,女子眸光一动,有狡黠之色一闪而逝,看向苏乞年,道:“嘻嘻,我段慕清堂堂正正,不喜欢欠人人情,咳咳,你助我创武,这门……嗯,这门寻阳指,我就破例传授给你,这可是我段慕清的独门武学,记得以后出门不要堕了我的名头,接好了。”

    还不等苏乞年反应过来,一根晶莹的手指就在他眼前放大,一点金芒浮现,若朝阳跳出了地平线,刹那间光芒万丈。

    整个祖窍神庭一下被光芒充斥,到处都是光雨,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这时,山溪前,除了五头野狼的尸体,就只有苏乞年躺在溪水边,不闻一丝呼吸。段慕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呼!

    半炷香后,空气微微波动,苏乞年身前,一道残影逐渐凝实,慢慢显露出来一个中年人的身影。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苏乞年,中年人蹙眉:“真是不知轻重,寻常尚未筑基的普通人,怎么能够承受得住武学真意灌顶,祖窍神庭一沉沦,这一辈子算是醒不来了。”

    但很快,中年人又露出几分笑意:“清儿小小年纪,就创出近乎二流武学,甚至天地意志降临,凝聚出来了传承的真意种子,若非是招法还显稚嫩,已经可以算是二流了。”

    一念及此,中年人叹息一声,再次看向苏乞年:“可惜,这第一次最接近创武心境的真意传承,就这样浪费了。”

    想了想,一把抓起苏乞年,中年人身形不动,等到数息后,就看到他与手中苏乞年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再过一息就成为残影,很快消失不见。

    夕阳渐落,进山的逍遥谷缓刑死囚陆续归来。

    “什么人躺在那里!身上还有狼血!”

    “是他!”

    ……

    冬夜的寒意很重,山中更冷,屋檐下的冰凌更粗了。

    茅草屋中,灯火摇曳,明灭不定,苏乞年是被寒意拉起身的,他先是猛地摇摇头,脑袋有些生疼,既而就察觉到不对。

    “我的祖窍神庭中,这是……”

    苏乞年悚然一惊,此刻,在他的神庭识海中,赫然出现了一轮一丈来高的太阳,金色阳光温暖,并不炽烈,也不刺眼,就那么悬浮在识海上空,将整个神庭照得如圣境一般。

    精神力缓缓靠近,并未感受到丝毫灼热之意,反而很轻松地就渗透进去,瞬间,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寻阳指!行走于黑暗与孤寂之中,指尖光影,无限光明……”

    半炷香后。

    苏乞年睁开双眼,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不清楚那祖窍神庭中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但他却从中得到了一门名为《寻阳指》的武学,这是一门指法,阳和纯净,却也不乏凌厉,乃是武林中人筑基之后,才能参悟修习的内家武学。

    “大理段氏,段慕清!”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经历简直和梦幻一般,一个谜一般的女子,居然就这样将新创的一门至少达到三流之境的武学传授给了他,那一瞬间的感受,简直像神灵一般,面对那一指,他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

    当然,现在他虽然得承了这一门指法,各种内家真气运行的轨迹,行走的经络路线都历历在目,却也不可能立即学会,那需要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眼下的他,只能学习运用其中的一些最粗浅的手段。

    咕!

    肚子里传出饥饿感,苏乞年看向木床前的药篓,不知什么时候,他装满了小半篓的草药,已经空空如也。

    看窗外明月如盘,高悬九天,苏乞年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这样真假混杂,他也就更加安全,一切都要等到他成功筑基,脱离罪籍,再来慢慢清算。(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今天在新书榜就处于爆和被爆之间,这酸爽也是醉了。)

第十六章 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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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寒刮肉,山风刮骨,立冬后的第一个月末,逍遥谷中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一簇簇,一汪碧湖早已凝成了碧玉,再铺上了一层雪白的毛毡,只剩下岸边一片腊梅初开,幽香传十里,沁入心肺。

    “看!是苏乞儿!”

    “苏乞儿过来,大爷赏你一片猫耳朵,哈哈!”

    “你穷得连衣服都穿不上了,来求我,我施舍给你一件!”

    ……

    辰时演武,远远的,一群缓刑死囚就看到最角落里的茅草屋,走出来一个略显佝偻,衣衫褴褛,气质颓唐,头发随意披散,没有半点边幅的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来到这武当逍遥谷中已有大半个月的苏乞年。

    苏家家业微薄,大猫小猫三两只,苏望生穷苦近半生,中年入仕,两个儿子一个取名苏乞明,一个取名苏乞年,对于寻常十数年苦读的寒门学子来说,大过年的,是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天。

    除此之外,苏家也还有一些亲戚,不过就偏远了,身在淮扬道海陵州,都是一些乡下辛苦耕种,日落而息的老实佃户。

    所以,苏乞年来到这武当逍遥谷大半个月,一身换洗的衣服早已在入山采药时被撕破,补都很难,却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不说旅途遥远,以苏家亲戚的身子,怕是一出海陵州,就要被荒野中的妖兽猛禽撕成碎肉,尸骨不存。

    但是这逍遥谷中的其他缓刑死囚就不同,至少都是六品以上的官宦世家,家底殷实,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即便被发配到这里,也都有着外界各种照顾和资助,除了每日要入山采药,担心铡刀临头之外,其实日子过得很不错,甚至苏乞年都看到,有人得到了整整半头妖熊,此后连续半个月,逍遥谷中都飘着浓烈的肉香。

    道士静笃演武,七层《龟蛇功》的拳架子一尘不变,此后又是一趟龟蛇拳,也是中规中矩。

    与往日不同的是,晨练结束后,有三个人没有被允许继续入山采药,其中一个人,就是苏乞年。

    “呼,真是逃过一劫!幸亏有那苏乞儿,不用去伏魔峰玄阴洞遭罪!”

    “你是走了运,以后有苏乞儿代你,倒是不用忧心再垫底了。”

    不远处,一个少年松一口气,不无得意道,旁边另一名少年也笑道,同时用戏谑的目光看向岸边的苏乞年,这个少年,已经成了整个逍遥谷所有人的笑料,也是一天为数不多的谈资,对于这样一个失去了血性与锐气,出身微薄的少年人,他们没有半点同情与怜悯,唯有嘲弄与不屑。

    大汉天朝重武轻文,九成九的官员都是武举出身,连带着家族子嗣,也都自幼以武养生,甚至一些官员底蕴深厚,创造出来了家传武学,族中子弟十四岁筋骨长成之后,就开始进行摸骨,因人而异,分门别类进行传授。

    是以,如逍遥谷中这一干缓刑死囚,也都可以说是出自半个武林世家,他们尊重强者,鄙夷弱者,不寻根底,也不会追根溯源。

    逍遥谷苏乞儿的名声,就这样被传开了,甚至都经由一些途径传递进入了武当外院。

    这大半个月以来,曾经有那么一天,逍遥谷中来了另外一位外院执事,指着弯腰低头,回到茅草屋中的苏乞年的背影,对静笃道士说:“此子一蹶不振,与死人何异?我武当虽然太极圆融,却也不屑收容这样的人物,世事无常,若是有那么一天,被他得到一些奇遇,成功筑基,这逍遥谷苏乞儿,岂不是要成为武当苏乞儿,我武当堂堂镇国大宗,声名何在?威仪何在?”

    面对这位外院执事的质问,静笃道士只是微笑不语,最终惹得这位外院执事拂袖而去。

    岸边。

    此时另外两名少年脸上火辣辣得疼,平日里还好,今时今日,与苏乞儿站在一起,绝对不会传出什么好名声,甚至都让他们自己惭愧,得多么的不努力,运气多背,才能轮到与苏乞儿一起前往伏魔峰,接受玄阴洞阴风蚀体的惩罚。

    “如果没有什么想说的,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回去准备,随后跟我去伏魔峰。”目光淡然,自苏乞年三人身上扫过,静笃道士淡淡道。

    两名少年相视一眼,也不去看苏乞年,逃也似的奔走,似乎站在苏乞年身边每多一息,都会让他们的意志消沉,晦气缠身。

    “去吧。”静笃道士深深地看了苏乞年一眼,再次道。

    苏乞年点头,转身离去,看着这个少年褴褛的背影,道士静笃的嘴角慢慢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茅草屋中。

    甫一进门,苏乞年原本佝偻的背影一瞬间消失不见,他背脊挺直,如山涧青竹,节节贯穿,笔直向天。

    那一身颓唐之气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褴褛衣衫下饱满的筋肉,每一寸肌体都红润细腻,这分明就是筑基的功夫深入,练筋大圆满的象征。

    有些浑浊的目光骤然间变化,有锋锐之气斩破混沌,苏乞年眼中有冷意,嘴角挂着冷笑,真真假假,他就这样成了苏乞儿,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人情冷暖如刀剑,反而让他更多出了几分体悟,人生路上,各种各样的境遇,大多不会一帆风顺。

    “伏魔峰吗?”

    随即,苏乞年又喃喃道,对于道士静笃的安排,他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偷天换日,每日上交的草药,在整个逍遥谷中都位居前列,也都得到了每天另外的两顿妖虎肉汤,但这些,逍遥谷一干缓刑死囚没有一个人知道。

    现在静笃道士这样安排,就给他免除了后患,让一切更显得自然,否则他不前往伏魔峰接受惩罚,反而有了异常,这一众逍遥谷死囚,都出身大家族,府中诸多仆役削尖了脑袋向上钻营,各种勾心斗角全都尽收眼底,一旦把握到破绽,恐怕没有多久就能够发现端倪,这隐秘也肯定再瞒不住。

    一炷香后。

    苏乞年背上包裹,在走出茅草屋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锐气再次消失,背影变得佝偻,眸光浑浊,仿佛什么都不能够再引起他的注意,撼动他的心神,世间一切,都再与他无关。

    ……

    一个时辰后。

    行走在武当山中,有道士静笃引路,循着开辟出来的山路,一行四人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有偶尔蹿出来的山林猛兽,在静笃道士这样筑基成功,练出内家真气的开天境人物面前,也都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极速与力道,令得其身后的两名少年双目发光,艳羡不已,一路上,他们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也能够成功筑基,练出内家真气,从此摆脱罪籍,就有了重新翻身的机会。

    但一直等来到伏魔峰下,两人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们还是一如从前,甚至现在就要接受惩戒,连每月的采药数量,都远不如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与苏乞儿这样公认的残废人物站在一起,两人呼吸沉重,这一刻竟是被激起了血性,都暗自发誓,等到三天惩戒结束,一定要日夜练武,苦心钻研,进山采药也不再畏畏缩缩,多走进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涧,采摘到更多的草药,这样一来,即便有着临水九间茅草屋主人的收割,也不会再如今日一般颜面扫地。(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都来投票吧,新书榜被爆得疼死,拜托大家了。)

第十七章 玄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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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见鬼的伏魔峰,这一年来就没见过太阳!”

    一个少年忍不住咒骂道,缩了缩脖子,实在是这里太冷了,山上本来就清冷,到了这玄阴洞前,更是草木不生,空气中的寒意似乎一下增加了数倍。

    甚至一开口说话、呼吸,浓浓的吐息就凝成小冰珠坠落下去,也难怪静笃道士说妖虎肉汤双倍供应,没有足够的气血支撑,就算不练武,没有多久也冻僵了。

    “苏乞儿,看你这熊样!”

    另一个少年冷笑道:“看你《龟蛇功》才练了不到一个月,怕是第二层的功夫还没有圆满,你最好机灵点,不然恐怕就再没有机会出来。”

    少年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大多初入逍遥谷的缓刑死囚,最初都有过进入玄阴洞的经历,那时候他们筑基的功夫都还浅薄,一两层的气血,在玄阴洞中渡过三天之后,多半要大病一场,没有十天半个月起不了身,乃至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极少,也不是没有人因为风口异变,生生冻僵丧命。

    “走吧,这样的废人,一点血性都没有,不如就埋葬在这玄阴洞中,也可以就此解脱,省得虎头铡下走一遭,还能留个全尸。”

    ……

    半盏茶后,苏乞年看着两人哆哆嗦嗦的背影消失在玄阴洞中,浑浊的目光散去,显露出来几分凝重。

    玄阴洞,走阴风,气血乱,难慑服!

    这是道经中对于玄阴洞的描述,意思是一旦进入玄阴洞中,置身于阴风之下,周身气血就难以掌控,不能降服。

    略一沉吟,苏乞年不动声色,也跟着走进洞中。

    虽然没有人监视,但苏乞年也不认为可以逃脱惩戒,且他精神力感应,隐约有一些不安,虽然没有捕捉到周围隐藏的气息,但若是他后退乃至离开,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冷!

    渗入心脾的冷!

    苏乞年从未感受过这样一种冷意,仿佛可以透入人的魂魄,但是苏乞年发现,祖窍神庭中的精神力在此时却显得异常的灵动。

    玄阴洞中只能感到微弱的光,走了数十步,苏乞年就看到了一个个一丈来高,如蜂窝般的风口,数十上百处风口,不断吹拂出来森冷的阴风,风声呜咽,似鬼哭狼嚎一般。

    苏乞年随意选了一处风口,就小心步入其中,第一缕阴风临体的刹那,他终于真实体会到了道经之中所说的气血乱,这混乱的初始是僵硬。

    阴风如针,一缕阴风,就是千百根齐齐扎入体内,透骨的寒。

    咚!

    这刹那间,苏乞年不再隐藏,他背脊猛地挺直,眸光锋锐,开辟混沌,他心脏跳动,竟生出擂鼓之音。

    须臾间,全身上下每一寸筋肉中,都迸发出来灼热的气血,一条条大筋舒展,如强弓连射,霹雳惊弦。

    这已经不是《龟蛇功》第三层的练筋如弦动,圆满连珠弓,而是第四层功夫臻至圆满之境的象征。

    筋动暴风骤雨,弓如霹雳弦惊!

    大半个月下来,一天三顿妖虎肉汤进补,苏乞年日夜练武,第四层《龟蛇功》也势如破竹,在前天彻底步入圆满之境,甚至每天辰时之前向道士静笃请益,第五层《龟蛇功》的种种关隘也逐渐被打通,只差一些体悟,就可圆融贯通。

    此刻,第四层圆满的《龟蛇功》迸发,气血鼓荡,苏乞年勉强抵住阴风侵体,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身气血流动的速度愈发缓慢。

    这就令得苏乞年严正以待,人的气血是不能够停止流动的,一旦彻底凝滞,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脚步微错,苏乞年周身气息一变,就站起了龟蛇桩,与此同时,他双手缓缓抬起,开始借助演练四层《龟蛇功》的拳架子来推动一身气血流淌,驱逐寒意。

    然而,这不动还好,苏乞年一动,乃至拳架子一展开,这一身气血就隐隐失去掌控,在筋骨皮膜之间乱窜,令得内腑震荡,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呼吸都有凝滞的迹象。

    不要轻易练功!

    这时,苏乞年想起道士静笃的告诫,果然,想要在这玄阴洞中练功不是那么容易。

    而就算不练功,苏乞年估摸着,也能够轻易撑到午时,有妖虎肉汤下肚,驱逐一些寒意,这样依靠肉食血气御寒,三天玄阴洞,也不是那么难熬。(求每天推荐票冲榜,求收藏!大家有推荐票都投来吧!一个小高氵朝即将在数天内到来。)

第十八章 阴风练骨(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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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血乱,难慑服!

    苏乞年却是不信这样的邪,这样阴冷的环境,祖窍神庭中,精神力似乎活了过来,仿佛生出了灵性一般,有一种自主复苏,渗入皮膜筋骨的迹象。

    嗡!

    既而,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苏乞年身上浮现,祖窍神庭东方,两点星芒浮现,彼此呼应,如两根峥嵘双角,连带着苏乞年的气质也骤然间变化。

    如果说此前的苏乞年只是气息凌厉而锋锐,那么现在就更多了一分古老与沧桑,且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霸道和峥嵘,仿佛沉淀酝酿了漫长的岁月。

    这样的气质改变,就是《迷魂大法》第一重练成之后赋予苏乞年的,在第四层《龟蛇功》圆满之际,苏乞年就一鼓作气,贯通第二枚星窍,这第一处星位,也在那一天被真正点亮。

    远比之前强盛了数倍的精神力,在慑魂上的功夫也更进一层,又生出了种种妙用,随着《迷魂大法》的修习深入,时月流逝,苏乞年愈发感到其中的博大精深,难以想象,若是修到第十五重境界,会是怎样的光景。

    此刻,苏乞年勾动精神力,渗入每一寸肌体皮肉,筋骨之间,原本混乱的气血一下被慑服、擒拿,服服帖帖,开始随着一层层《龟蛇功》的拳架子运转、流淌,行走到肉身的每一处角落。

    自第一层《龟蛇功》一直到达第四层,虽然拳架子的演练远比在玄阴洞外要慢上许多,但是等到苏乞年完成第四层《龟蛇功》,拳架子一变,就自然而然地步入了第五层。

    半炷香后。

    肉身气血消耗剧烈,腹中传出饥饿感,苏乞年停下动作,但是此时他浑身热气腾腾,肌体红润,血气灼热,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传递出来淡淡的酥麻感。

    “好快!”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苏乞年眼中就透出浓郁的兴奋之色,气血乱是一种折磨,但是一旦慑服住气血之后,阴风蚀体,不断压迫,随着《龟蛇功》的推进,这一身气血淬炼渗透的速度疯长,几乎是平日里练功的数倍,哪怕练功时间变长,效果也绝对有玄阴洞外的两倍以上。

    “对于其他尚未筑基的缓刑死囚来说,这里是惩戒受苦之地,但对于我来说,有精神力慑服、擒拿气血,这里就成了练功宝地!”

    苏乞年又看向这一处风口的深处,即便相比于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更加黑暗,阴风也更加冰冷与凌厉,但在此时的苏乞年眼中,这里将是他突飞猛进之地。

    三天玄阴洞,每天三顿妖虎肉供应,乃至是平日里的双倍以上,更不用入山采药,苏乞年几乎想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收束心神和杂念,也就只能想想,即便他对于天朝境内诸多玄奇武功远远不能尽知,但他身为天朝武库编修之家,也隐隐知晓,能够涉及精神力的武功,寥寥无几,整个天朝武库中的收藏也不是很多,都放置在内库之中,十分宝贵,轻易不能够外借,需要皇帝手谕才能够通融。

    ……

    午时,苏乞年走出风口,来到玄阴洞外,就看到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篮子,里面是满满两大碗的妖虎肉汤,热气腾腾,甚至其中的量比寻常两顿还要多上不少。

    看了看一边,还有两个篮子,都已经空了,想来另外两人已经取走,苏乞年也佝偻着背,双目无神,端起两碗妖虎肉汤,回到洞中。

    风口。

    苏乞年低头在碗中轻嗅,就露出冷笑,而后,他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包裹解开,里面赫然是数株晶莹雪白的冬莲根。

    连着两株冬莲根,两大碗妖虎肉汤下肚,苏乞年只感到浑身火热,体内似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精力,他再次开始练武,拳架子展动,第五层的《龟蛇功》稳步推进。

    三天后。

    黢黑的洞中,原本苏乞年所在的风口位置,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模模糊糊的脚印。

    风口内十丈之地。

    阴风怒号,如刀似剑,苏乞年震拳,似一头复苏的神龟,拳架子开阖之间,满是沧桑与雄浑,拳锋与阴风碰撞,甚至发出嘭嘭的声响。

    练到极致,苏乞年体内顿时响起噼啪的骨骼脆响,好像年祭时家家户户点燃的鞭炮,连成一串。

    练骨如点炮,连环一线天!

    呼!

    有灼热的气血喷涌,苏乞年最后一拳破空,背后的空气扭曲,一匹火红大马处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彻底挣脱开重重时空,冲了出来,伴随着苏乞年的拳头而动,狠狠撞击在一处山壁上。

    砰!

    碎石飞溅,被阴风侵蚀,留下的坚固的山壁,在苏乞年这一拳之下,也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拳印。

    拳架子收起,龟蛇桩散去,苏乞年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足有半盏茶工夫,才渐渐止息。

    “这就是一匹烈马之力,也就等同于民间普及的《马形拳》第七层圆满,四百九十斤的气力!”

    苏乞年有些感慨,在不到一个月之前,他还只是《马形拳》第二层的功力,甚至都苦修了近一年,却没想到身陷囹圄,来到这武当山逍遥谷后,却有了如此多的际遇,连武当闻名天下的十层筑基功《龟蛇功》,也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到了第五层,若是此前生活宁定时候,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不过,这第五层的《龟蛇功》还没有圆满,总还差一些火候,这最后的关窍还没有悟通,否则这一下发力,一匹烈马之力应该立即提升到巅峰,呼之而出,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需要凝聚一个刹那。”

    苏乞年蹙眉,随着《龟蛇功》功力的加深,越到后面,涉及到的人体奥秘愈多,很多时候,即便有精神力见微知著,也不能够立即领悟,需要后来悉心琢磨,才能够慢慢吃透。

    现在,苏乞年就发现,自己似乎到了一个瓶颈,这第五层《龟蛇功》的圆满之境,怕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晋升的了,精神力不是万能的,这么多年来熟读圣贤经典,乃至一年多时月翻阅道经佛典的种种积累,到了而今,恐怕有了渐渐耗尽的趋势。

    玄阴洞外。

    道士静笃看了看渐暗的天色,等到浓浓的山雾透过几分隐约的晚霞,洞中终于传递出来脚步声。

    有些杂乱,没有稳重与从容的脚步声。

    两个少年的身影,彼此搀扶着,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一双眼睛无神,头发也披散着,甚至都冻结虬曲在一起,带着冰渣子。

    “见……见过执……执事。”

    看到洞外的静笃道士,两个少年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哪怕以第三层《龟蛇功》的修为,三天玄阴洞,也几乎令得两人承受不住,阴风蚀体的折磨,让他们心力交瘁,精神萎靡。

    十数息后,哆哆嗦嗦地接过两碗虎骨汤,大半碗热汤下肚,两个少年才感到活了过来,脸上慢慢恢复两分血色,精神微震。

    随后,他们就再次看向玄阴洞入口,眼中有些恐惧,但同时也有几分好奇,不知道那苏乞儿是否还活着,这三天来,他们只能从空了的食篮大约猜测到,那个意志消沉的残废少年,也在苟延残喘着。

    没有让他们等待多久,半盏茶后,洞内就传递出来微弱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虚浮,似乎有些不稳,但却在坚定得靠近。

    真的还活着!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都有些诧异,他们本来以为大约第二层《龟蛇功》的功力,以苏乞儿那样日日只有一顿妖虎肉汤进补的虚弱身体,是不可能撑得下去的。(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最渴望的说三遍,还有收藏!新书榜资深书友都懂的,十步不说破,大家都来投推荐票,让纯阳凭实力冲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