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奈叶之天雨全文阅读 第78分节

213章 有望成神的才俊

    知晓许舒狡猾,钟甄甚至不敢让苏青牛直接现身,怕一旦惊了许舒,功亏一篑,便让苏青牛埋伏于某处。

    在钟甄的计划里,许舒和他一战,是免不了的。

    只需在对战时,故意调整战斗方位,神不知鬼不觉将许舒诱到苏青牛的潜伏点。

    届时,苏青牛暴起发难,许舒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饮恨当场。

    他哪想到,许舒猥琐得不像话,根本不和他交战,直接传送符闪离,让他一番谋划,彻底落空。

    “情报的确无误,我复核过,我甚至怀疑此人是被哪个老鬼夺舍转生,但仔细观察,此人七情六欲俱全,行走坐卧无碍,分明是活人。”

    农劲松喟叹道,“现在看来,除了天生妖孽,无法解释。”

    钟甄最不耐烦听此言论,冷声道,“许舒已掌握绿柳盟,咱们即便要在乱星峡谷发展,恐怕也不能再选摘星峰了。”

    苏青牛举目望远,“一切由农先生负责,具体过程无不问,只要结果。

    好了,都不要太气馁,眼界须放开阔一些,一个许舒再神异,也不算什么。

    外面的世界,比我们想象的精彩。

    外面的英才,比想象中的还多。

    我尚有急务,就不在此间空耗了。

    王孙,你不觉得有许舒这个对手,挺好么?”

    话音方落,苏青牛周身荡起水纹。

    农劲松急道,“会首稍待片刻。”

    苏青牛周身水纹消失,农劲松道,“不知会首是否知道,世上有这样一种秘法,两个人面对面,不用说话,却能完成沟通。”

    乾坤殿中,许舒绝地翻盘,农劲松被羁押期间,无数次回味当时细节。

    他认为一切都从段金刀到来开始,一切的诡异都从左群峰毫无预兆态度大变开始。

    农劲松坚信,这中间有信息在悄无声息中地完成了传递。

    钟甄道,“魂念交流,便能做到。”

    农劲松摇头,“绝非魂念交流,是两个大活人,场中绝无阴魂移动。”

    苏青牛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对此没什么概念,如果此事事关重大,我会找老龙询问,他阅历之丰,天下罕见,当能给出答案。”

    农劲松拱手,“恭送会首。”

    苏青牛点点头,身边再度荡出水纹,转瞬身形消失不见。

    “农先生,你是怀疑许舒又加入了什么神秘组织么?”

    钟甄一脸疑惑。

    农劲松点点头,“我更怀疑他是冒名顶替混进那神秘组织的,要破许舒,这是一条不能放过的线索。

    如果真有这个神秘组织,既然触角延伸到了乱星峡谷,迟早会露出尾巴的,你我静待时机便好。”

    钟甄紧握拳头,“农先生,你的血命魂符还在许贼手中,怎不向会首提及,求他襄助?”

    农劲松摆手道,“中了血命魂符,根本没救,除非我转生成阴魂之体。

    我可不愿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再说,许舒不是滥杀之辈,他和你我一样,都是有理想和信仰之人,只是理想、信仰不同罢了。

    我不犯他逆鳞,他不会对我动杀机,否则,他临走之际,捏碎血命魂符就好了。”

    钟甄眼生诧异,他没想到农劲松对许舒的评价这么高,心中不以为然。

    农劲松和钟甄闲话的档口,许舒和秦冰所在的山涧,飘起了小雨,好在洞窟颇深,细雨斜风,只能打湿洞口,只是丝丝山风,带着凉透寒意。

    许舒取出一件香貂皮的毯子,让秦冰盖上。

    秦冰拿了毯子,反在猞猁狲的毛毯边上并排铺了,“别蜷那儿了,躺会儿不舒服么?”

    许舒笑道,“瞧您的意思,今晚打算住这儿了?”

    秦冰指着洞外,“黑灯瞎火,还下着雨,能去哪儿?”

    许舒着急返回大周,但瞧秦冰的意思,肯定是不愿挪窝了。

    “也罢,赶赶,时间总归是够的。”

    念头通达,许舒拨灭了油灯,在秦冰身边躺下。

    “嘶。”

    秦冰裹了裹膀子。

    “我就说山洞阴冷,歇不得。”

    许舒翻身坐起,想找些干柴,外面的山雨已下得连成了线,万物俱湿,哪里来的干柴。

    绿戒中的皮毛毯子,就这两件。

    衣服倒是不少,许舒只好取出两件长袍,在秦冰身上盖了。

    秦冰气鼓鼓的一个翻身,任由两件长袍滑落,腹诽得要炸膛。

    若她知晓“直男癌”这个词儿,一准是要给许舒奉上的。

    自己说好冷,又不是要衣服,可有比衣服热得多的东西。

    许舒又拾起滑落的衣服,重新给她盖好。

    晋升观察家后,他的眼睛已能黑暗视物。

    秦冰侧弯了身子,臀丘将薄薄的白裤充得像注水的气球,画出优美的臀线,许舒面红耳赤,赶忙转过头去,心中浴火瞬间点燃。

    他默念好几遍清心诀,才终于将这股浴火压下。

    许舒这边艰难克制邪念,秦冰以为这小子快要睡着,心下越发不痛快,翻身坐起,“明儿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

    许舒干躺着不动。

    “自然是金鼎阁。”

    秦冰没好气道。

    “你不是那啥才出来的么?”

    所谓那啥,正是逃婚。

    “没那个必要,你八月十五不是要过去闹一场么?原来我怕你闹不赢,现在发现小看你了,自然用不着躲在这荒僻之地。”

    秦冰嗔道。

    许舒翻身坐起,“我只说八月十五会去,何时说我要去闹了,秦老师,没准我去送祝福。”

    “祝福你个鬼。”

    秦冰气急,伸手朝许舒头上敲来,却被许舒稳稳拿住。

    “得得得,闹,是,我得去闹。纳兰那小子,有什么了不得,也能配得上我们秦老师?”

    许舒握着秦冰柔荑,只觉软若无骨,滑弹腻人,几舍不得松开。

    “这还像句话。”

    秦冰被他握得全身发软,脸上的羞红,直爬到耳根子上。

    虽处黑暗洞窟,许舒动若观火,他赶忙松开手,强笑道,“您也说了,我现在本领高强,倘若把您那未婚夫打出个好歹来,您可别怨我。”

    “谁要怨你了,你敢动手,我就敢鼓掌!”

    秦冰腹诽一句,冷哼道,“我虽没见过纳兰述,但也听过他的名号,有好事者评价,大周最有希望成神的青年才俊,必有纳兰述之名。”

214章 飞鸟和鱼

    “成神,这口气比脚气都大。”

    许舒道,“既然那个纳兰这么厉害,您还招我过去,您是真心疼我。

    万一我被打死,您可一准儿给我收尸,我要金丝楠木的棺材,还要金缕玉衣裹身。”

    秦冰没有说话,眼中涌起无限柔情,心中默道,“你若敢死,我就敢……。”

    念头至此,她羞不可抑,赶忙躺下,撤了许舒的青袍遮面。

    许舒摇头,暗道,“女人的心思啊,永远没个猜。”

    他取出烟盒,叼上一根蓝楼,“秦老师,你真要回去,也无不可。

    但凡事要想清楚,八月十四,你给我准信,我八月十五肯定到位。

    您那未婚夫,说实话,我早看着不顺眼了。”

    今番,他险些被至善堂的人阴死,幕后推手正是董潘。

    原来,他只是猜测,后来他收服老谢后,已经从老谢处,得到了证明。

    而董潘是纳兰述的人,他被董潘算计,从他去前线服役就开始了。

    这一切的背后,说没有纳兰述的默许,许舒根本不信。

    许舒一边抽烟,一边吐槽纳兰述,秦冰听得窃喜不已。

    袅袅烟气,在洞内弥散不开,许舒挥掌,将烟气排外,便要掐掉香烟。

    “抽吧,挺好闻的,是我上回给你带的?什么烟,第一次闻到。”

    秦冰说着,翻身坐起,拿走了许舒手里的烟盒。

    精致的铁盒才入手,秦冰脸上笑意更甚,打开烟盒,内衬一张巧笑倩兮的美人脸,秦冰脸上笑意更浓。

    这烟盒,正是她辞别许舒,前往金鼎阁时,赠给许舒的,内衬嵌着的正是她自己的相片。

    此刻,她拿来烟盒,哪里是要看蓝楼,根本就是来视察的。

    “自己看自己照片,也能美成这样,秦老师,我要有您这本事,买个镜子,天天顾影自怜,天下哪还有愁事哟。”

    许舒打趣道。

    秦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全被这家伙看去,“呀”的一声,将烟盒扔回给许舒,裹着许舒的青袍,捂着脸道,“别吵了,人家要睡了。”

    许舒收回烟盒,蜷腿坐了,继续抽烟。

    他又不是真的钢铁直男,以他的心性情商,秦冰的心意,他自然知晓。

    奈何,他身负血海深仇,此生注定颠沛流离。

    虽说情爱最怕“我以为”,但注定给不了平安喜乐,临门一脚,还是永远临门吧。

    一支烟抽完,灯油将尽,许舒掐灭灯芯,给秦冰盖好衣服,翻身躺下。

    “我在春申带高二三班时,曾经没收过一封情书,不知那学生是抄哪个诗人的,文虽简陋,但颇有意趣,你要不要听。”

    秦冰一开口,许舒吃了一惊,“还没睡?”

    “睡什么睡,就知道睡,如此良辰美景,无边风月,也就你这榆木疙瘩……”

    秦冰腹诽不停,冷声道,“你到底要不要听。”

    “不要听。”

    “不,要听。好的,听好就是。”

    许舒佛了。

    秦冰顿时换上沉郁深情的语调,“诗是这样写的: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明明思念到痛彻心脾,却只能深藏心底。”

    秦冰读完,素白的双手紧握成拳,明艳无匹的俊脸已染成红布。

    短短一首短诗,她不知暗暗鼓了几千几万次勇气,才诵读了出来。

    这首诗作,当然不是她曾经没收过的学生情书,而是在一本残缺情诗的合集上看到的。

    只一眼,她便深深喜欢上了。

    此时此刻,荒山洞窟,难得与许舒有大片空闲独处,秦冰已用尽办法,可这讨厌的榆木疙瘩,始终不肯挑破窗户纸。

    秦冰无奈,只能抛却矜持,亲身下场。

    诗句念完,秦冰十指的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的肉里。

    过了足足三十余息,始终没人说话。

    终于,许舒深吸一口气,打破来沉默,“好诗,好诗,虽不登大雅之堂,但真情实感,写得不错。

    秦老师,这首诗当年在我们学生中传唱得很出名,您只没收了上半部分,其实还有下半部分。”

    秦冰竖起耳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首诗作,就是残缺情诗合集上见的。

    这本合集创刊时间,比春申中学建校都早。

    许舒说什么还有下半部分,纯属胡扯。

    但秦冰知道,即便许舒是胡扯,这胡扯的背后,也定是许舒要给出的答案。

    便听许舒道,“下半部分是这样的:所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许舒念完,喉咙发干,闪身出了洞窟,“冷得紧,我去找些干柴火。”

    秦冰呆住了,眼眸中饱含着豆大的泪珠,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终于没有开口。

    忽地,一枚银元袭来,正中她后心,她倒地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洞窟外的雨已经停了。

    睡眠果然是制怒的最佳良药,明明昨夜情绪激动到无以复加,连做梦都在生气。

    此刻醒来,秦冰虽依旧余怒未消,却找不到昨夜无限委屈的劲儿了。

    默默回想起昨晚许舒念的破诗,秦冰又气得腮帮子疼,翻身坐起,恨恨瞪着眼前的青袍,仿佛那是许舒的化身。

    正气得心肝疼,忽然瞥见洞口有东西,一个储物手环,一个保温桶。

    她先捡起储物手环,念头侵入,居然毫无阻碍。

    相比储物袋,非要认主才能使用,储物手环要高级得多,不仅时效性动辄数十年,并且,侵入禁制,可以自由设置。

    若不设置,任何人的念头,都可进入。

    秦冰念头侵入储物手环,却在里面看到了半片残尸。

    想起那天许舒说道,要她安坐不动,坐享其成,立时明白这是黄达发的半片尸体。

215章 梦华对

    “谁要你好心,臭人,混蛋,大傻瓜,傻鸟,臭鱼……”

    秦冰正愤愤不平,余光又瞥见木制保温桶,拧开桶盖,是层层叠叠的棉花套子,掀开棉花套子,见到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搪瓷大碗,揭开碗盖,浓郁的油脂香味混合着米饭香袭来。

    正是一大碗香气扑鼻的猪油拌饭,霎时,万千怨念都在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油拌饭面前消解。

    昨夜细雨下了一夜,又在山涧,如此条件,秦冰真不知许舒要怎样才能做出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下了一夜的雨,折腾这个作什么,也不知冷是不冷。”

    秦冰捧着热气腾腾的米饭,扒一小口,心中万千怨恨又揉成无限情丝,只觉这负心汉,纵是负心也动人。

    当晚,许舒咬牙道出后半截诗句,算是给了秦冰明确的恢复。

    他自觉无颜面对秦冰,假托出外找柴火,实则就近寻了个洞窟,又去林中砍伐枯树,拖回洞窟,徒手剥去树皮,勉强得了些干柴火,连夜给人焖饭。

    直到看见秦冰借助幽鬼,离开洞窟,去得远了,许舒才腾出洞来,直奔至善堂。

    他到时,老谢,白眉三人组,孙高兴,以及另外两位堂主,已经在那处等候了。

    原来,许舒正位后,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攻灭至善堂。

    虽说,当初左群峰几乎买通了所有经营传送阵的堂口,但许舒毕竟从至善堂的传送阵降临。

    险些命丧此处,实有切肤之痛,如今得掌大位,岂能不复仇。

    当然,复仇是其次,最主要原因,至善堂这个传送阵,是他知道的,距离大周城池,最近的传送阵。

    该对众人交待的,许舒都说透了,有血命魂符在,这些人除非疯了,才会生出二心。

    又有段金刀藏在暗处,许舒丝毫不忧虑绿柳盟会失控。

    当天傍晚,他返回了维安城。

    许舒第一时间,赶到电报房,给黄仲勉发去电报。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赶到了距离维安百里之遥的永安兵站,一架鸽式飞机,已经在跑道上等着了。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不用特殊交通工具,根本赶不到东都,他只能求助黄仲勉。

    许舒乘坐飞机,一口气飞出三百里,又在胜和兵站转机,一通折腾,终于在次日午间,返回了诸剑山。

    他顾不得喘一口气,直扑至剑峰上的赏功堂。

    许舒奔进发布任务的三号厅时,那边正在上门板。

    好说歹说,那位白衣管事只是不肯,无奈,许舒只好祭出银票大法。

    一张百元银票悄无声息,塞进那位白衣管事口袋,门板立时被麻利地拆下。

    许舒上缴了紫色号牌,以及黄达发的尸身,和领受任务的文书。

    此行,许舒领受了三件任务,祖坟之争案件,他摆平了,当地官府也核验了。

    另外一件猛鬼娶亲案,他转给了宋永钟三人,料来也办妥了。

    这两件案子,级别不高,和黄达发案的级别,根本没法比。

    许舒赶时间,这两件案子的处理情况,他提都没提。

    半个小时后,白衣管事告诉他办结,功点结算择日公布后,许舒长舒一口气,只觉身体上的千万斤力气,都在这一刻散尽。

    他歪在赏功堂的长椅上,死活不挪窝了,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明月当头,一道漆黑的人影,正坐在不远处的门槛上。

    许舒吃了一惊,翻身坐起,那人也站起身来,拱手道,“看来许兄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必定大有收获。”

    许舒定睛,立时看清来人,正是吴梦华。

    彼时,吴梦华化身曹孟达,诓骗许舒买了新生四件套。

    后来,又弄出了“三千选人第一仙”,把许舒架到火上烤。

    再后来,被许舒整服,再见识了许舒的本事后,深觉许舒是明日之星,要在许舒身上下上一注。

    这不,许舒才回归诸剑山,吴梦华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许舒拱手道,“劳吴兄看顾,有心了。”

    许舒绝非瞎客气,诸剑山虽不是险恶之地,但他在诸剑山乃至东都,仇敌不少。

    此次,在赏功堂大厅睡着,许舒只觉后怕,暗暗自警,决不可有下次。

    吴梦华摆手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置下酒菜,到我的寒舍一叙如何?”

    许舒摆手,“去我哪儿吧,带了些特产,你尝尝。”

    他不习惯去别人预设的场所,能避就避,避不开再说。

    吴梦华并未体味到许舒这一层用意,愉快地应下。

    半小时后,两人在许舒的卧室摆上酒菜,闲饮起来。

    许舒倒没胡诌,酒桌上有两道海味,却是他从乱星峡谷带回。

    当时在乱星峡谷食用过,只觉鲜美非常,便备了一些,准备送给黄仲勉等故旧。

    两人借酒为媒,谈兴渐浓。

    当然,吴梦华说得多,许舒听的多。

    原来,吴梦华自认定许舒必将一飞冲天,想附其尾翼后,自觉调整了在诸剑山的工作中心。

    大量的精力,不再放到搂钱,而是转到探听情报上来。

    “……此番赏功结束后,三千选人将被派驻各分局,一旦派驻地方,远不如留守中枢,我建议许兄在此次议功大会上,一定要取得可观的名次,争取被留在地方。”

    说话儿,吴梦华夹起一颗许舒从乱星峡谷带回的樱桃鱼酥,嚼得满口生香。

    许舒皱眉道,“诸剑山分建各局,难道这些分局,还要到各地设立衙门?”

    和吴梦华相识之初,许舒就听他说过诸剑山的规制。

    管委会除了在至剑峰设立了丹堂、符堂、赏功堂能部门,真正的核心衙门却是各局。

    按国朝对大周的区位划分,设华南、华中、华北、西南四局。

    按吴梦华的说法,许舒所在的银剑峰,就归属西南局。

    当时,许舒还没往心里去,以为这样的区域分局,都是内设,方便规制而已。

    现在看来,这些分局最终都要建设到地方。

    吴梦华道,“中枢在下一盘大棋,一开始,宗门管理委员会的设立,只是为了应对各地蜂起的宗门。

    前段时间开会,中枢又给管委会加了任务,指导各地超凡站的工作。”

216章 炁币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这条一加上,管委会可真就是超凡之内,无所不管。

    相比之下,超凡站就没什么意思了。

    隔着几千里地,他能想到此等文件下到春申站后,春申站站长柳长川怕是要急得直挫牙花子。

    “看来,中枢是要让管委会统管超凡啊。”

    许舒皱眉道,“如此深重权柄,中枢不怕太阿倒持么?”

    吴梦华道,“所以管委会的委员编制再度扩大,上面又设了金委员,委员会的会首正是执政大人,金委员中有半数都是朝中议政。”

    许舒倒吸一口凉气,感情自己在皇帝陛下的直接领导下工作。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吴梦华让他留在诸剑山,不要下到各分局,是多么正确而关键的建议。

    许舒提杯,表示感谢,两人对饮一杯后,吴梦华欲言又止。

    许舒道,“老吴,你我不打不相识,有何话,但说无妨。”

    吴梦华举杯将酒饮尽,“既如此,吴某就斗胆问了,许兄和东都许家,是不是有什么牵扯?”

    许舒皱眉,“是有些牵扯,怎的,他们有什么异动?”

    吴梦华点头道,“那个许锦,频频来找许兄,还有个叫许环山的,也曾造访过诸剑山,和陈管事把酒言欢,我找陈管事套了话,也是在变相打听你的动向。

    我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发动关系,打听了一番,还真探听出些有意思的东西。

    许家现任家主许松年,任个执事郎的闲差,偏偏年老色兴高,嫖宿青楼。

    本来,这不是多大的事儿,哪家红灯绿衣楼,都少不得各式乌纱帽。

    偏偏此事被人参到了总检廷。

    许松年又是请托,又是送礼,好一通折腾,原本说是已经此事平了下来。

    未料,总检廷的议罪文书下来了。

    我查了一下,好像是赵家在里面搞动作,但许松年因此好像恨上了许兄,我就不知道这里面是怎样一圈因果了。”

    “赵家?”

    许舒摸着下巴道,“可是出了个赵乾坤的赵家?”

    吴梦华重重点头,“难道许兄和赵家也有过节?”

    许舒道,“在春申时,赵乾坤和我结下梁子,做过一场。”

    吴梦华眼生惊讶。

    许舒笑道,“吴兄可想好了,许家和赵家,都在找我晦气,你吴兄还和我打连连,后果难测。”

    吴梦华朗声笑道,“吴某是宁给好汉子牵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

    赵乾坤昔年在东都名声极大,连他都被公子发配去了边关,我还怕个什么。”

    许舒道,“如此说来,是赵家人要找我晦气,拿不到我的把柄,进而去搞了许松年,逼迫许松年来搞我。”

    吴梦华点点头,“应该是这么档子事儿,我会密切关注那边动向,一有情况,立即向许兄禀报。”

    许舒取出一个支票簿,是当初在赏功堂领受任务时,大周银行的经理陆景行在清点了许舒的部分财货后,代为办理的。

    许舒扯下一张支票,签了个十万元的数字,递给了吴梦华。

    吴梦华捧着支票,眼中都要滴出血来,他颤抖着身子,强压着激动的声音道,“这,这是作甚。”

    许舒道,“吴兄打听情报,少不得来往应酬,打点。

    皇帝还不差饿兵,何况许某。

    吴兄若是推辞,便是瞧不起许某。”

    吴梦华怔怔半晌,终于将支票收了。

    近来打听消息,他是垫付了不少,但主要搭的是人情债,他毕竟在诸剑山任管事,这个身份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本来,他是打算旁敲侧击,想从许舒处弄些好处的,没想到许舒如此上道,不,简直是豪气冲霄。

    十万元的支票,说开就开出来了。

    他吴某人前段时间,可是为了百来块,去坑来报到的新人。

    如今,手握这十万元的支票,吴梦华总感觉是在做梦。

    “吴兄,伱我大好男儿,当登高楼,宴群英,区区十万元,才哪到哪儿,来日方长,风物长宜放眼量,来,喝酒。”

    许舒举杯,吴梦华激动地起身,举杯一饮而尽,“许兄放心,吴某一定当好许兄在诸剑山,在东都的耳朵和眼睛。”

    许舒拉着吴梦华坐下,又给他倒酒,本想一壶酒饮尽,便送吴梦华离开。

    没想到,聊着聊着,吴梦华又扯到一则关键信息,是关于货币改制的。

    “………说来,只怪中枢太贪,宗门联合会搞出龙币,内部流通,引起强烈反响的时候,管委会不是没有开明之士,提议由中枢发行超凡货币。

    奈何中枢诸公举棋不定,一步慢,步步慢,直到大秦发行了炁币,彻底底定乾坤,大周超凡货币就此胎死腹中。”

    吴梦华说完,长声一叹。

    许舒却来了精神,“炁币,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许兄可听过炁石。”

    “自然听过。”

    许舒暗暗吃惊,他第一次听到炁石,正是在宗门联合会举办的拍卖会上。(诸君区分宗门联合会,和宗门管委会,前者是秦冰所在的金鼎阁等七大宗门成立的联合组织;后者是为了管理宗门,中枢成立的权力组织。)

    拍卖会结束后,宗门联合会派出干员,给愿意作宗门联合会顾问的许舒等人,结结实实来了一堂科普盛会。

    那场盛会上,许舒不仅理清了九大超凡途径对应的力量,也第一次知道了炁石。

    此刻,吴梦华一提到“炁币”,许舒脑海中便联想到了“炁石”。

    吴梦华道,“炁石是个有神秘力量的石头,一开始,还算隐秘存在。

    这次大秦为了推广超凡货币,不能不将炁石的作用公之于众。

    好像是修到了阶序五,阶序六,才能感受到炁石中的力量。

    总之,这个石头很重要。

    事实上,近年来不止是大周,世界各国的中枢,都有发行超凡货币的念头。

    随着源力的扩散,超凡资源越来越多,凡俗的货币,渐渐已经无法衡量超凡资源,发行超凡货币也是大势所趋。

    最早搞超凡货币的,是海西的金月国,但金月国中枢太贪婪,导致超凡货币滥发。

    超凡货币飞速贬值,结怨整个金月全国超凡者,直致挑起内战,差点颠覆政权,听说至今烽烟未熄。

    也正是有金月国的前车之鉴,中枢对发行超凡货币始终争议极大,不得不慎之又慎。

    如今倒好,大秦帝国到底是人类灯塔,皇冠明珠,直接推出了炁币。

    这炁币可非同小可,直接和炁石挂钩,一千元炁币,便可到大秦国内开设在各处的平准基金会,换取一枚炁石。

    这份文件,盖上了大秦帝国传国玉玺,有大秦帝国的背书,炁币在大秦内部很快就推广开了。

    咱们这边,也已有部分从大秦流过来的炁币,在黑市流通了,价钱高得邪乎,不少人都想等攒够一千炁币,去大秦换一块炁石回来。”

    (本章完)

217章 议功

    许舒掏出一支香烟,道,“源力繁衍至此,确实需要高质量的衡货充当交易媒介,只是大秦国真能拿出这许多炁石么?除非,大秦掌握了大量的炁矿。”

    吴梦华道,“其实大秦也不需要持有足以买下天下的炁石,只要有相当数目炁石,就足以将炁币发行推广下去。

    毕竟,为炁币背书的,根本不是炁石,而是大秦庞大国力和无双铁军。

    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大秦的平准基金会挤兑呢?”

    许舒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如此看来,你我很快就要用上炁币了。”

    吴梦华眼睛一亮,“许兄何以下这个断言?”

    许舒道,“炁币发行,大周中枢肯定是不乐意的,这是明显的剪大周羊毛的行为。

    可自己发行,又力有不逮,风险奇高。

    而超凡资源的繁乱,对高质量衡货的需求又是客观存在,眼下的局面,就像高山流水,光靠几个大石头,肯定是堵不住的。

    既然注定是堵不住,不如和大秦帝国会商,大周这边开方便之门,大秦那边分与炁币发行的利益,皆大欢喜。”

    吴梦华翘起大拇指道,“古人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我今日见到了。

    大周鸿胪廷廷官,和主管经济的宋议政,组建庞大的使团,出使大秦去了。

    多少年了,中枢没有派出如此高规格的使团了,据我所知,管委会也去了四位委员,必是商议炁币在大周代发行的具体事宜。

    此外,中枢已经在制定详细超凡资源目录表,一旦炁币发行敲定,此目录表肯定会被公布。

    届时,将严格限制超凡资源与凡俗银钱之间的交易,违者,极有可能处于极刑……”

    鸡叫三遍,吴梦华才起身告辞,临出门前,他一拍额头,“险些忘了件大事,邓伯冲,彭春不是一直和许兄你不对付么?

    我找到缘由了。”

    “邓伯冲?谁是邓伯冲?”

    彭春,许舒都是有印象,是五名超品堂金将中的一员,一直跟在赤发头陀身边。

    一想到赤发头陀,许舒瞬间了然,“就是那个头陀?他叫邓伯冲?”

    吴梦华点点头,“我打听清楚了,他和董潘交情匪浅,董潘调任军情处时,邓伯冲便是他手下的干员。

    我听说,你和董潘有过节,邓伯冲因此针对你,也在情理之中。

    但眼下非比寻常时刻,遇事当忍,等功点到手,分配落实,大事便算底定。

    那时候,再有什么仇怨,容后再计较便好。”

    许舒点头应下,亲自送吴梦华出门。

    眼见得天将亮,许舒索性也不睡了,默运了两个周天的《壮魂法》。

    身在诸剑山,超凡强者遍地,许舒不敢将阴魂放出寝室,去接引月华。

    阴魂只能飘荡于室内,修炼的效果虽慢,但效果还是有的。

    练完两个周天的《壮魂法》,天色已蒙蒙亮。

    许舒又开始修炼《纯阳御宫真法》。

    他如今虽筑成丹宫,并不意味着这纯道家的法门,已经无效。

    实际上,自筑成丹宫,修出丹息以来,他再运行《纯阳御宫真法》,丹宫震动之大,丹息转运之通畅,皆是常人望尘莫及。

    许舒虽暂时不得其利,却深知日渐日渐,功效迟早会显现。

    早上八点一刻,许舒收工,从绿戒取出浴桶,又从室内的导水竹管接了大半桶水,许舒跳了进去,丹息涌动,不消片刻,一桶水已烟气蒸腾。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利落了,许舒换上一袭青色道袍,出门去了。

    在门前的石阶上,等不过五分钟,便搭上第三班去往至剑峰的缆车。

    许舒到时,广场上已是人生鼎沸。

    许舒的到来,也掀起些许波澜,毕竟他弄出的三千人中第一仙的笑话,热度并未完全退散。

    许舒不理会旁人指指点点,选了个空着的蒲团静静坐了,抬眼朝好剑峰阵营望去,一眼瞧见身材雄壮的孟魂星,却没瞧见张星。

    许舒看过去时,孟魂星也朝他看来,两人一对眼,孟魂星指了指西侧的栏杆,许舒点点头,起身靠了过去。

    十余息后,两人碰头,许舒问起了张星,没想到孟魂星也找他问起了张星。

    显然,两人对话无助于张星的下落。

    好在,通过孟魂星,许舒知道了张星接的任务,地处南疆。

    一听南疆,他脑海里便冒出了“南统会”。

    来东都的路上,他偶遇陈正道,容襄子和小丫头阿秀,灭了南统会派来追陈正道等人的追兵“乌山四鬼”。

    连陈正道都在南疆待不下去了,那边出的问题肯定不小。

    许舒再替张星担忧,眼下也无办法。

    他和孟魂星闲聊几句,便有白衣管事登上高台,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着人在广场的东南西北四面,各放了几块长宽各丈许的板子,板子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名字后面,紧跟着数据。

    “列位,各位的功点都在上面标注好了,届时,诸位持拿号牌,分批前往赏宫殿领取即可。

    至于功点的用途,赏宫殿那边会明示,诸位是兑换也好,留存也罢,随诸位自愿。

    再有几日,诸位的差遣便能固定下来,所以请诸位珍惜你们作为选人这最后的难得的共处时光。

    好了,列位自便。”

    白衣管事说完,便下了高台,径自去了。

    白衣管事方去,高台上的众人就散开了,各自围到一块块记分牌子前,寻常自己的名字。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规律,名录是按个人所在山头划分的。

    有了规律,找起来自然很快。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人声鼎沸,恭喜声,抱怨声,哀叹声,不一而足。

    众人都动了,许舒依旧安坐不动,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瞎子吃饺子,心中有数。

    此次,赏功堂的任务分作五级三等,开放给三千选人的,只有黑级以下,也就是说选人能接的最高任务就是三级三等。

    而要接黑级任务,至少要紫卫身份,而紫卫只有十三名。

    据许舒所知,赤发头陀,也就是邓伯冲,也不过领了个黑级二等的任务,而且是抱团领取。

    并未听说,谁有领受黑级三等任务。

    在许舒想来,即便是有谁领受了黑级三等的任务,多半也是抱团领取。

    一旦抱团,完成任务取得的功点就会分散。

    所以,许舒胸有成竹,只有公布名次,他有极大概率名列榜首。

    即便不是第一,也绝掉不出前三。

    所以,他犯不着自己去找,等着享受欢呼、掌声就好了。

218章 榜上无名

    “荀伯召不声不响,竟一举干了105功点,成功夺魁,这也太霸气了。”

    “紫卫之中,从不见此君有多响亮的名号,没想到关键时候,人家就憋了大招。”

    “大招也算不上,我算是看明白了,就不该抱团领取任务,分功实在太划不来。”

    “……”

    场上议论纷纷,许舒越听越不对劲儿。

    105功点,他暂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可没听到自己的大名被传颂,就太奇怪了。

    十三装不下去了,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便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朝自己逼近,停在三丈开外。

    那人体壮如熊,长发披散,头带戒箍,不是邓伯冲又是何人?

    邓伯冲身边正立着彭春等人,许舒周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呵呵。”

    邓伯冲发出一阵宋晓峰式的贱笑,“挺沉得住气啊,不是三千人中第一仙么?牛皮吹破天,不知你得了几个功点?

    当时,接任务时,你不是豪气冲霄么?不是要对邓某放狠话么?你的威风哪里去鸟呢?”

    名单牌一竖起来,邓伯冲便着人去盯了银剑峰那边的名单,那人回禀,前百名根本不见许舒名号。

    邓伯冲大喜,当即便带人赶了过来。

    昨日,他和董潘身边的心腹老贾喝酒,听老贾说董副处长气得又摔了杯子,连一向得宠的三姨太芝芝都挨了耳光。

    正是许舒又蒸腾出什么幺蛾子,让董副处长如此恼火。

    邓伯冲一心买好董潘,听了此话,便记在心里,早憋着劲儿要给许舒好看了。

    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如此盛大场面,他誓要狠狠撕下许舒三千人中第一仙的面皮,让姓许的彻底没脸。

    “是伯冲啊。”

    许舒打个哈欠,“多久没洗澡了?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馊味儿。

    听说管委会很快便要给咱们这些选人派差遣了,伯冲你虽然次点儿,但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就你这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模样,去公门履职?坐办公室?传出去不是笑话么?

    伯冲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大家着想不是?将来闹出笑话,人家不光以为你伯冲不成体统,没准得以为咱们这些选人,都上不得台面呢?”

    “啊呀呀!”

    邓伯冲气得三尸神暴跳,他没想到许舒嘴皮子竟是如此犀利。

    一旁的彭春用力掐了掐邓伯冲的肩膀,邓伯冲勉强止怒气,冷声道,“姓许的,休要逞嘴之刚强,你也是紫卫,也吹出了三千人中第一仙的牛皮。

    现在任务结束,大家就以功点论英雄。

    当众报出来吧,咱们的第一仙许大紫卫,究竟得了几个功点。”

    许舒默然不语。

    邓伯冲嘿声道,“现在不说话,是不好意思么?某虽然混得次点儿,却不怕丢脸,就给你第一仙打个样,老彭,我得了几个功点?”

    彭春高声道,“伯冲兄得了85个功点,位列三甲。

    要不是伯冲兄为救护我等,约我等组团,导致被分走不少功点,让荀伯召捡了便宜,伯冲兄肯定能一举夺魁!”

    “伯冲兄壮哉!”

    “这才是紫卫风范嘛!”

    “我若记得没错的话,伯冲兄接的是黑级二等的任务,这么高级别的任务,便是紫卫也没接下几个!”

    一时间,捧哏如云,马屁惊天。

    邓伯冲的级别、实力,功点,摆在这里,只要不是傻子,便能轻易预测,邓伯冲必定前程无量。

    大家都是选人,这便算一份香火情,将来必有大用。

    此时,不结好邓伯冲这只潜力股,更待何时?

    邓伯冲倨傲地昂着头,轻轻挥手,“诸位同仁,就不要议论邓某了,邓某比起第一仙,又算得了什么。

    还是让咱们的第一仙来说,他到底得了几个功点?”

    许舒闷声不言,心头怒火渐渐烧起。

    虽说,昨天吴梦华提醒过他,有他千万别在这紧要关头起冲突。

    但姓邓的欺上头来,他火有些搂不住了。

    不过,这十成怒火,有八成是奔着董潘去的。

    他几次三番被董潘坑害,却连董潘的面都没见着,让许舒窝火至极。

    “哈哈,不肯说,咱们的第一仙还是看不起大家伙儿啊,一准是觉得大家伙不配知晓他的成绩。

    哪位兄弟愿意帮帮忙,去银剑峰的牌子上瞜一眼,广而告之一下,也让我等学习学习。”

    邓伯冲高声说道。

    “走,都去瞧瞧。”

    “我也去瞻仰瞻仰。”

    “什么第一仙,简直是笑话,肯定没多少功点,不然早爆出来了。”

    “……”

    霎时,一帮人呼啦啦挤到银剑峰的三块牌子下。

    十余分钟后,还是无人返回禀报。

    邓伯冲奇了,高声道,“还没瞅见么?”

    一名绿袍壮汉快步奔回,一抹头上的汗珠,摇头道,“伯冲兄,邪性得很呐,找了半点,硬是没找到许舒的名字。”

    “认真点儿,我可是问清楚了,只要回返的,都有功点,无一或缺,怎么可能没有。”

    邓伯冲冷声道。

    绿袍壮汉道,“真没有啊,我让兄弟们两人分一组,认认真真核了三遍,都没有,您瞧,那边已经在核第四遍了,还是没找到。”

    这下不止邓伯冲心生好奇,便连许舒也坐不住了。

    很快,许舒没有功点数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广场。

    霎时间,议论纷起。

    忽地,便听一声道,“我就说功点很奇怪,原来怪在此处。”

    “谁,谁在说话?”

    邓伯冲高声喊道。

    忽地,人群中分开一条道,一个红袍青年阔步走了出来。

    “金岳西,你小子有什么奇怪的?”

    邓伯冲认得此人,知道这小子出自东都有名的巨贾之家,其家控制的广盛商行,全国知名。

    金岳西道,“今次的功点总数,是三万点,我仔细扫了一遍,怎么着也不足三万点,原来是没统计万千。”

    邓伯冲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说总功点数是三万点来着?怎么又没统计完全呢?”

    刷地一下,金岳西一甩手中折扇,“大家肯定知道,管委会不在大家接任务前,明确各个任务的功点,摆明了是打算要大伙儿分一块固定的饼。

    也就是说,不管这回,咱们大伙儿完成一百件任务也好,完成五十件任务也罢,能分的就这三万点。

    我听一位白衣管事说了只有三万点后,还不相信,特意在各个功点牌前面扫了一遍,确实只有两万八九的样子。

    正奇怪为何不足三万,原来还有人的功点没有统计完成。”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219章 十倍于第一

    邓伯冲高声道,“金岳西,你吹什么大气,且不说三万点是真是假,这才多会儿工夫,近三千人的功点,你扫了几眼,就算出来了?”

    刷地一下,金岳西一收折扇,“这算什么,金某自生下来,就和数字打交道,抓周都抓的算盘子。

    漫说这两千多数字,都是标准排列,横平竖直,成纵成列,很好核算。

    就是全打散了,印在册子上,三五分钟,金某也能算个明白。

    适才只是略算了一下,既然邓兄不信,金某核算一遍又有何妨?”

    说着,金岳西快步朝最近的功牌走去,便见他在那面功牌处,驻足二十息左右,很快报出一个数字,“5326!”

    随即,便向下一面功牌行去,这回只用了十息左右,便又报出个数字。

    如是这般,金岳西每行到一面功牌前,少则十息,多则二十息,便会报出一个数字,不消片刻,八面功牌上的功点数,皆被金岳西报了数来。

    随即,金岳西便报出了总数,“总计28912功点!”

    此话一出,金岳西立成全场焦点。

    邓伯冲连连摇头,面色惨白,“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喊道,“金兄神算果然了得,刘某素以能算著称,用了五倍于金兄的时间,才核算完第一面功牌的功点,的确是5326点,分毫不差。”

    此话一出,又有人报出了其他记分牌上的点数,超凡者中异能人士不少,眼下正是露脸的时候,自然人人争先。

    结果,报出的数字,跟金岳西呈报的分毫不差。

    邓伯冲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不对啊,按金兄的说法,如果核定的总功点是三万,现在还差着1088点,难道还有许多人的功点没统计出来?这么怎么可能?”

    “有谁的功点没统计出来么?给报一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谁没上记分牌,报一下啊。”

    “……”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噪。

    金岳西朗声道,“不用喊了,适才大家都是按蒲团坐的,上面发的蒲团,也是按功牌上榜人数实发的。

    适才我特意看了下,蒲团都坐满了,横竖成排很好数,到场的总计两千七百六十三人。

    而八面功点牌上的人头,只有两千七百六十二人,如果漏报,也只漏了一人。”

    金岳西的神算之术,得到了验证,现在他就是场中的数字权威。

    他此话一出,全场几乎沸腾。

    “这怎么可能,这岂不是谁剩下的1088功点,被谁一人得去了?”

    “刚才不是喊三千人中第一仙没有查到功点么?难道是他一人得去了这1088的功点。”

    刷的一下,全场的目光都朝许舒脸上汇聚。

    邓伯冲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双目几要扑出火来。

    他适才想到的可怕可能,就是此种情况。

    “这怎么可能,荀伯召也才105功点啊,许舒怎么可能十倍于第一。”

    “不可能,绝不可能,哪有这么大差距的,肯定是弄错了。”

    “诸君可还记得赏功堂发布功点的当天,有一黑级任务被接,震动极大。事后,有白衣管事传说,被接的是黑级最高等的任务,也就是三级三等的任务。”

    “即便真有三级三等的任务接走,要独得1088功点,除非是他以一己之力完成了这至高任务。这,这可能么?”

    “…………”

    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沸,几乎引发争吵。

    忽听一声压过全场,“到底是不是许舒,很好验证,问问他接的是什么任务,不就明白了。”

    说话的正是金岳西。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无数双渴盼的目光,同时投射到许舒脸上。

    邓伯冲更是双目充血,恨不能钻进许舒脑子里,去翻找答案。

    许舒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一下头。

    哗的一下,全场仿佛投下了核弹。

    “这,这是真的?”

    “一己之力完成了三级三等任务!”

    “三千人中第一仙,果然名不虚传!”

    “等等,不是说测试阶序时,许舒只有阶序二的境界么?”

    “境界算什么,实力才是实打实的,这次接任务,咱们多数人,才个位数的功点,许舒一人十倍于第一名,不,第二名,真是令人瞠目的成绩啊。”

    “…………”

    正众声如潮,邓伯冲忽地仰天大笑起来,霎时,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邓伯冲朗声道,“金岳西说的,三万核定功点,又不是一定的。

    再说,许舒真有1088的功点,上面为何不公布……”

    金岳西打断道,“邓伯冲,你好歹也是一位紫卫,怎得如此心胸狭窄。

    三万的核定功点数,金某敢以人头作保。

    许舒承认接的三级三等的任务,唯独他的功点不曾公布,

    现在就缺了1088的功点,不是许舒得了又是何人获得?”

    “就是,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此强辩,几近污蔑。”

    “许舒所谓三千人中第一仙,又不是自己喊出来的,那是白衣管事喊出来的,管事们门路多清,岂会瞎喊,我看是名副其实。”

    “……”

    一时间,风向倒转,场中驳斥邓伯冲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确实,虽然没有公布许舒的点数,但诸多证据已经完全指向了许舒独得1088点,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邓伯冲满脸胀红,高声喝道,“当日测试阶序,某人身泛白光,阶序二的境界确认无疑。

    姓许的如此低微境界,都能混成紫卫,足以证明有极大可能他过往的功劳,都是旁人代劳的。

    今番,故技重施,着那人代为完成任务,自己领功,又有什么奇怪的?”

    此话一出,场中热烈的气氛顿时一滞。

    不得不说,邓伯冲确实陈述了一种可能的情况,毕竟,当日的许舒身现白光,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见众人不说话了,邓伯冲越发得意,朗声道,“照我说,上面还是有明白人,正是上面不相信这是许舒取得的成绩,所以不公布他的功点数。

    假的就是假的,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本章完)

220章 多大仇多大恨

    这下,彻底无人说话了,便连许舒自己都觉得邓伯冲说的有道理。

    恐怕管委会那帮人真是这样想的,不然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功点为什么不公之于众。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许舒心中的怒气已彻底被燎起,暗道,“不是要证明么?那就证明一番吧,是龙,肯定要腾空,是少年,肯定要狂飙。老子狂飙一回又何妨!”

    念头既定,许舒也仰天大笑,先声夺人,阔步朝邓伯冲走来,“邓伯冲,你有何证据,证明有人替许某代劳?”

    邓伯冲冷眼道,“这不成明摆着的么?还用什么证明?”

    许舒继续阔步向前,“这么说,你是没证据?”

    “铁一般的事实,还要什么证据。”

    “既无证据,就是攀诬,既是攀诬,许某就请你邓伯冲一上讲武台。

    彼时,你邓伯冲不是放言,待任务完成时,要请许某往讲武台上走上一遭么?今日阳光正好,可惜我心情不好,咱们就都别客气了。”

    许舒一指广场西侧的高台。

    哗啦啦,死寂的场面瞬间热闹的几近失控。

    三千选人初次在至剑锋集合时,便被发下了管委会的规章册子,白衣管事没怎么介绍册子上的各项规章,唯独提了一嘴讲武台。

    管委会禁制私斗,有纠纷可上报,不愿上报,可双方约定,登讲武台而决。

    三千选人人头都没混熟,便被支派出去,执行任务,赚取功点去了。

    至今,讲武台一战未有,此番许舒光明正大约战邓伯冲,堪称三千选人第一战。

    加之许舒和邓伯冲皆是紫卫,两人一战,必定动静极大。

    一干选人的狗血和热血,霎时间就沸腾起来。

    邓伯冲万没想到许舒这么刚,本来,他还憋着劲儿,要找许舒试试身手。

    许舒忽然这么一刚,他又想起惨死的列炎,残废的列极,胆气先就一滞。

    可众目睽睽,许舒当面叫阵,不搭腔非被群嘲致死。

    他闷哼一声道,“这一架,早晚得打,你想躲也没门。

    但邓某斋月未过,十日之后,斋月一过,讲武台上决一死战。”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嘘声。

    许舒减慢脚步,“姓邓的,我不管你真斋月也好,假斋月也罢。

    你既污蔑许某,不敢应战,就该立即向许某道歉!”

    邓伯冲仰天打个哈哈,“污蔑?何来污蔑?姓许的,你做贼心虚了吧。”

    一时间,两人来言去语,众人颇觉无趣。

    唯独金岳西眸中精光大盛,有好事者凑到近前询问,金岳西道,“瞧着吧,这场天大的热闹,马上爆发。”

    那人道,“金兄何出此言?”

    金岳西道,“先有污蔑,后拒道歉,按规章,私斗等同讲武。”

    “这是何意?”

    “说的就是,你污蔑了人家,又不愿道歉,又死活不登讲武台,那人若不愿上告,私下殴斗,也视同是登上讲武台的战斗。

    不过,事后,上面要调查,到底是真污蔑,还是假污蔑。

    你们觉得许舒在浪费时间,和邓伯冲废话,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是在往这条规章上诱邓伯冲……”

    金岳西话音未落,许舒沉喝一声,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邓伯冲。

    金岳西说的不错,许舒正是这番盘算。

    而趁着废话档口,许舒一直在看似漫不经心地缩短他和邓伯冲的距离。

    邓伯冲根本没想到,许舒敢不宣而战,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十米的距离,对现在的许舒,几乎是一步既到。

    一招昔年学自陈太雷的莽龙翻身,动静起来,真如龙蟒。

    便是陈太雷真身在此,见了许舒这一招莽龙翻身,也只有肃然起敬的份儿。

    邓伯冲身为阶序四的内家大师,修出了丹息,自非庸手。

    许舒来势迅猛,他来不及施展兵刃,想放出气劲也是不及,双拳一推,双掌顿时绵软无骨,一招大奔雷缠手,竟要卸去许舒的无双劲力。

    岂料,他双手才接住许舒横砸而下的双拳,只觉诸剑山倒塌下来一般。

    轰的一声脆响,邓伯冲被扫飞出去,半空中便喷出一口血来。

    原来,许舒如今的力道,早已非同小可,先是玄阴炼体,继而蛟龙血淬炼肉身,一身蛮霸之力之强,横压同境。

    何况,莽龙翻身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刚猛招数。

    不然,许舒也不会不用更妙绝的太极拳,而选择这招才入武道之门时,便学过的莽龙翻身。

    这一式看似质朴无华,却将许舒一身蛮霸劲力发挥到了极致。

    眼见邓伯冲便被撞得横飞出去,许舒大手探出,抓住邓伯冲脚踝倒拽而回,沉声一喝,右手在空中闪电一般连挥三下,忽地,排山倒海一般击向邓伯冲小腹。

    手掌落实,既无响声,也无风声。

    众人正惊疑间,邓伯冲小腹忽地爆出闷雷一般的响动。

    霎时,满场鸦雀无声,邓伯冲昏死在彭春脚下,彭春一张脸惨白如纸,竟似没发现邓伯冲一般。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听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道,“这,这是爆宫了么?”

    “是,是吧。”

    问的悄声,答的无力。

    然则,终究打破了场间的沉默,霎时议论如潮水一般袭来,继而汇聚成浪。

    “爆宫,霎是爆宫?”

    “体士特有的丹宫,一旦爆宫,就成了废人,邓伯冲完了。”

    “废,废人,这,这到底多大仇,多大恨,姓许的……”

    “嘘!”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慎言,慎言……”

    场中议论一浪高过一浪,许舒懒得理会。

    他灭邓伯冲丹宫,绝非意气用事。

    昨日,吴梦华告诫过他,千万不要在这个档口,搞出动静,许舒深以为然。

    但今日之局势,演进到这一步,他不出手是不行了。

    一者,董潘步步阴招,他始终被动挨打。

    若始终隐忍,且不说董潘的种种手段,光是他身边那群恶狗,恐怕便会按捺不住,群起而攻向自己。

    今日毁邓伯冲丹宫,便是杀一儆百。

    许舒不信董潘麾下,尽是死士。

    有邓伯冲的教训在前,董潘麾下的那群恶犬,谁想妄动,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二者,邓伯冲也提醒了许舒,管委会没公布他许某人的功点,莫不是真以为他许某人的任务是由他人代劳的。

    许舒万不敢给上面留这个印象,灭邓伯冲,就是当众亮肌肉。

    三千人中第一仙,坐实了又何妨?

    三者,也是最重要的,毁邓伯冲丹宫的行为当然过分,可许舒的行动,靠得上管委会发布的规典。

    或许有小惩,绝不不至有大过。

221章 招个六

    “许舒何在?”

    正全场震撼,忽听一声喊,人群被分开,一名黑衣管事,率领一对青甲兵士昂扬而入。

    许舒吃了一惊,能在诸剑山穿上黑衣的,明显比白衣管事更高了一级。

    至于青甲兵士,明显是执法队一队的装束。

    “才干翻人就过来,反应这么快么?”

    许舒灭邓伯冲,乃是谋定后动,即便惊动了执法队,他也不担心。

    很快,许舒便被带走,被蒙上头,半个小时后,许舒再睁开眼睛,已置身于一间暗室之内,不见任何光线。

    许舒发动观察家异能,很快弄明白自己处境。

    他置身的密室,只有九个平方不到,里面是原始的山石墙面,但极为平整,有明显地削整痕迹。

    相比这些削整的痕迹,密室中密密匝匝的法纹,更吸引许舒的注意。

    他盯着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究竟。

    除此外,整个密室,再无余物。

    许舒盘膝在地上坐了,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个青衣杂役举着四个点燃的烛台,走了进来,顿时,窄室内陡放光明。

    接着,又有五名青衣杂役入内,搬来两张条案,四把椅子。

    其中,两把椅子摆在居中的长条案后,一把椅子,摆在侧方的短条案后。

    最后一把带着机括禁制的椅子摆在长条安对面,几乎抵着背后的墙面。

    一行青衣杂役布置密室后,鱼贯而出。

    三人走了进来,头前那人身材高大,四方脸,面目和善,三十七八的模样。

    紧跟着的他光头中年,面相则凶恶得多。

    两人皆身着黑衣。

    紧跟着两人的,是个面色凝重的年轻人,着白衣,一手夹着厚厚的稿件,一手托着笔墨砚台。

    入得室内,两名黑衣人在长条安后坐了。

    白衣人在侧方的短条案后坐下,迅速将笔墨纸砚排开,随即,又取出一枚珠子,在正对着许舒方向的墙面上固定好。

    随着白衣人的快速操作,珠子上流光闪过,显然,禁制开启。

    许舒如看默剧一般,看着三人行动。

    他心中不禁道,“有这么严重么?搞得这么夸张?”

    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在走审讯流程。

    两个黑衣人是主审官,白衣人是作文案记录的。

    适才的打开禁制的珠子,许舒自己就有,是影音珠,用来录制音像的。

    许舒正疑惑间,四方脸黑衣人取出个法阵罗盘,一阵操作后,四面有华光涌过。

    显然,暗室的禁阵也被开启。

    “小许,坐吧,咱们聊聊。”

    四方脸黑衣人指了指对面带机括的椅子。

    许舒大大方方坐上去,瞬间,机括发动,将他双手双脚,全部锁死。

    许舒微微皱眉,感觉不妙。

    四方脸黑衣人道,“不必紧张,这是基本流程,我先做个介绍,大家先熟悉熟悉。

    我叫孟宪臣,旁边的是黄飞宇大人,我们两个都是此次案件的主审官,做记录的是董灭洋大人,是副主审,兼书记员。

    事情既然出了,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如实交待就好……”

    孟宪臣的态度始终和风细雨,许舒听得都快睡着了。

    好容易挨到孟宪臣絮絮说完,许舒接过话茬,“三位大人容禀,我和邓伯冲的冲突,全因邓伯冲屡次挑衅许某在前,今日,又污蔑……”

    许舒正说着,黄飞宇重重一拍桌子,“装什么傻,谁问你这个?

    还不从实招来,黄达发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舒懵了,怔怔数息,方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保存半截尸身,但这半截尸身是竖劈的,连头带身子都有。

    难道这还不能证明黄达发已死么?”

    黄飞宇冷笑一声,玩味地看向孟宪臣,“老孟,如何?和我预料的一般无二,死鸭子嘴硬,绝不可能吐口的。

    实在不行,只有大刑伺候。”

    孟宪臣摆手,“流程总是要走的。”

    说罢,他转头看向许舒,面带微笑道,“我知道,你们选人也不容易,积功更不容易。

    想走捷径,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想法,但毕竟是错了。

    有错就当认错,我虽没来得及看你的资料,但也听了一些,你也算选人里的佼佼者。

    上面自然会从轻发落,从实招了吧,大家两不为难。”

    许舒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三位来找我,不是因为我和刘伯冲的冲突,而是怀疑我上缴的是假黄达发尸体,故意骗功?”

    啪的一声,黄飞宇一般桌子,指着董灭洋道,“小董,记下来,记下来,当事人开始招了。”

    “招个六啊我!”

    许舒蹭地起身,椅子光华闪现,黄飞宇冷声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想放……”

    他话音未落,却惊讶地发现,束缚许舒的铁环竟开始一点点弯曲、扩大。

    刷地一下,许舒手脚,便脱离了铁环,整个人站起身来。

    “这,这……”

    孟宪臣、黄飞宇、董灭洋三人全惊得站了起来,那张审问椅,虽比不得刑椅的禁制,但固定受审者四肢的皆是百炼寒铁,便是一般异魔被这种寒铁捆住,也决计挣脱不开。

    曾经也有人做过测试,直试到体士阶序五的内炼师,奋起神力,才勉强拉开百炼寒铁。

    今天,许舒被禁锢在椅子上,无处借力,竟硬生生撑开了百炼寒铁。

    睹此一幕,怎不叫孟宪臣三人心旌摇撼。

    “小许,别急,坐下来说,坐下来说。”

    孟宪臣瞥了一眼黄飞宇,语气越发柔和。

    黄飞宇吞了口口水,沉声道,“事情就是这样,你带回来的黄达发尸体,和留存的黄达发血液,契合不了灵血阵!”

    许舒虽不是辨阴士,靠着平日孜孜不倦的阅读,见识极广。

    所谓,灵血阵,是辨阴士途径阶序二的招阴人,便能施展的简易法阵。

    此法阵唯一的作用,便是检验两滴血,是否来自同一人。

    昔年,黄达发猖狂为恶,大周官方曾多次调集超凡力量围捕。

    黄达发不只一次虎口脱险,当然不可能每次都毫发无伤而退。

    官方早就掌握了他的血滴,只是时间稍长,血液元气溃散,失去了锁定敌踪的作用,但用来作灵血阵,验证黄达发尸身,还是足够的。

    话从头说,若赏功堂没有验证黄达发尸身的能力,也不会发布此等任务。

222章 循循善诱

    黄飞宇说完,许舒渐渐平静,仔细回想当时灭杀黄达发的景象,再到左群峰的反应,再到老谢给的反馈。

    他甚至被老谢带到黄达发在地下的几处秘密据点参观,找到了黄达发的掉落的毛发,和他掌握的黄达发尸体一模一样。

    如果,这样都能弄出个假黄达发来,天下还有真的么?

    “等等……”

    许舒念头定住,抬头看向孟宪臣,“敢问孟大人,既然上面确定我弄的是假黄达发尸身,为何还要给我预备下1088的功点?”

    黄飞宇冷声道,“谁说有1088的功点,休要胡言。”

    许舒眸光闪动,黄飞宇的话里明显有水分,若真是这样,问题可就不出在自己这里。

    孟宪臣摆手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是多少功点,但核定下发的确实是三万功点,如果你杀的是真黄达发,的确能得不少功点。

    但事实证明,你灭杀的是个假黄达发,纠结功点多寡,还有何意义?”

    许舒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烟盒比了一圈,三人皆挥手,各自心头怪异无比,哪有这么放松的嫌犯。

    许舒喷出一团烟雾,“自然有意义,若许某给的是假黄达发尸体,你们审核不通过就是了,为何要预留下1088功点?”

    黄飞宇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诸剑山的赏功堂虽然是头回开放,但各个机构内设的赏功堂,都有多年的运行经验。

    似你这样胆大妄为,搞出假尸体来报账的,还是头一遭。

    之所以预留功点,就是没想过哪个选人敢给假尸体,先行给记了功。

    后来,核验证明不通过,自然就取消了。”

    黄飞宇说完,冲孟宪臣回了个得意的微笑。

    许舒冷声道,“接下灭杀匪类任务的,又不止我一人,为何到我这里就要预留功点,而其他人,就实在核发,登上了记功牌。

    黄大人千万别说,因为我的功点多,所以要谨慎核实。

    据我所知,不管是杀黄达发,还是杀一无名小卒,核验过程,都是用灵血阵。

    这个过程简单、轻松,犯不着要等到记功牌都做好了,要对外公布了,还核验不明白吧。”

    许舒说完,孟宪臣面色凝重,董灭洋一言不发,三人六双眼睛都盯着黄飞宇。

    刚才还未自己机敏无双,辩才无碍而暗自得意的黄飞宇,这时,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孟宪臣咳嗽一声道,“这个,上面程序审核,自有流程。

    我和黄大人都不甚清楚,但今番我们审问你,是代表的西南局。

    小许……”

    许舒打断道,“孟大人所谓代表西南局,是个什么概念?”

    孟宪臣道,“各位选人虽没有具体分配,但其实在入住诸剑山时,就有个初次分配。

    银剑峰归属西南局代管,小许你还没正式分配,自然依旧归西南局代管。

    你出了问题,管委会只会找到西南局来。

    总之,你现在这个事儿,也不算多十恶不赦。

    毕竟,选人上缴假尸首,还分故意和非故意两种状况。

    我看你小许绝非故意,纯是被误导,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但赏功堂那边的核验结果,是明明白白摆着的,也不可能推翻。

    西南局也不希望弄出大的动静儿,所以此事你若是认了,咱们内部消化,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

    许舒默然不语,“孟大人好意,我心领了,我考虑一会儿,再给答复如何?”

    孟宪臣笑道,“自然是好,你好好考虑,黄大人、董大人,咱们先出去,给小许个安静的空间,让他好生想想。十分钟够吧?”

    “够了。”

    目送孟宪臣三人离开,石门掩上,许舒脸上淡然的微笑瞬间消失。

    他已经确信,问题不出在黄达发的尸体上,而是出在赏功堂的存血上。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动手脚,脱不出纳兰述、董潘、赵家这几家。

    至于许家,双方虽相看两相厌,但尚未到那个份上。

    甚至,以目下的局势看,董潘的嫌疑最大。

    至于孟宪臣和黄飞宇一伙儿,许舒也看明白了,就是两个官僚气深重的滑吏。

    事儿出在西南局,这两位不愿背锅,只想快些平事儿,结案。

    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得很是默契。

    至于孟宪臣一副知心大哥模样,再三劝他认下作假,许舒恨不能大巴掌抽他脸上。

    作为孟宪臣的视角看,他许某人也就是个普通选人,将来成就再大,也就一个小官僚,这桩小案子即便自己认下,上面给予惩罚后,日子该过还是继续过。

    可在许舒的视角,事情可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一旦他认下,档案上肯定要添上一笔,欺诈体制就成了他档案的标签。

    将来,任何一格的升迁,都会有反对派将此事拎出来说一遍。

    可以说,他一旦认下,以后的上升空间,将被彻底锁死,成为一个末流小人物。

    而这恐怕是纳兰述、董潘之流,最愿意看到的。

    许舒早想得透彻,他所谓好好考虑,不是在考虑怎么认下,而是在考虑破局之法。

    眼下的局面,看似平静,如果真是董潘之流设局,局面其实已经很凶险了。

    单是一条,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活动能力,就很可怕了。

    许舒正冥思苦想,门被打开了,当先映入的是孟宪臣那张满是诚意的笑脸,他不待落座,便对着许舒笑眯眯道,“小许,考虑得如何了。

    我和黄大人商量过了,你如果现在答应,我们加个班,帮你把程序快点敲定。

    保管你只是罚钱,分配的话,你要是不想下到各地分局,想留在诸剑山,我们也可以代为运作。

    说实话,我和黄大人也不愿意多事,在家睡得好好的,平白搞出这么个麻烦……”

    许舒笑道,“多谢孟大人美意,家父自幼训导,教我做人要诚实的道理。

    没做过的事,一定不要认。

    所以,我上缴的是真黄达发尸身,我怀疑有人掉包了赏功堂的存血。

    否则核验会在第一时间进行,而不是要给许某预留什么功点了。

    还请两位大人,为许某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