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奈叶之天雨全文阅读 第79分节

223章 狂得没边

    许舒每一句话,都如刀子一般攒在孟宪臣和黄飞宇胸口。

    待许舒说完,孟宪臣和黄飞宇的脸上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了。

    砰的一声,黄飞宇一掌劈碎了面前的条案,怨毒地瞪着许舒喝道,“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不听!真以为这里是茶馆!来啊!”

    轰的一下,房门被推开,一队八人组成的白衣甲士冲了进来,人人提壮如牛,气质彪悍,领头的玄甲将个头超过两米。

    房间本来就不大,这么多人拥入,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凶神恶煞的玄甲将一挥手,八名白衣甲士往外丢出一堆刑具。

    黄飞宇狞笑道,“有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许舒,别逼我将这些东西,都在你身上过一遍。”

    许舒皱眉,“多大点儿事儿,至于动刀动枪?不过,即便动刀动枪,也须动不到许某身上。”

    说着,许舒不疾不徐,取出一枚军旗造型的军功章,别在胸前。

    孟宪臣轻蔑一笑,“军功又如何?管委会是什么存在,你怕是还没弄清楚。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认是不认?孟某是真不想打断了你十指,拿着你断指往招供文书上按下血指印。”

    许舒伸出一个巴掌,“五个数,老孟,你可以在心里默数五个数。

    我保管,五个数后,你会后悔说出这番话来。”

    “啊呀呀,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我了个操!”

    孟宪臣还没说话,一旁的玄甲将先疯了,立柱般的胳膊朝许舒抓来,许舒动了。

    但见他顺势挥手,和玄甲将相比根本不够看的大手确如钢铁夹子一般,抓住玄甲将的大手,一个借力,身子狂飙而起,膝盖猛地上提,和玄甲将的大脸堆在了一处。

    玄甲将只觉有谁拿五百斤的大锤,在自己脸上猛擂了一记。

    只一击,他的脸上仿佛水陆道场,红的白的全飚射出来,偌大个身子轰然倒下。

    不待他身子和大地接触,许舒如暴虎入羊群,将一干白衣甲士、孟宪臣、黄飞宇全部放倒,只留下董灭洋一人,立在角落,瑟瑟发抖。

    “董大人,影音珠给我留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说着,许舒也不等董灭洋回应,自顾自取下影音珠,收入绿戒中。

    随即,如扔破麻袋一般,将一干人等全掀出了暗室。

    “董大人,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说完,他自己坐到董灭洋的座位上,趴在这张仅存的条案上,闷头休息。

    局势如火,不养足精神不行啊。

    晚上十点半,至剑锋西南一处松涛居。

    这里是西南局副局长黄鹤的办公室兼休息室所在。

    孟宪臣、黄飞宇九点就到了,两人都服用了妙药,但骨头的伤,丹药一时也治不好,黄飞宇下颚骨碎了两块,头上用白布裹得跟粽子似的。

    孟宪臣看着状况好点儿,没瞧见有用绷带缠绕的地方,实在两只胳膊被裹得严严实实,双手十指更是绑满了竹签固定,只不过道袍宽大,被遮掩个严实。

    两人到场后,各自默然不言,眼中的火气如果能化实物,此刻这间松涛厅的空气恐怕都是燃烧状态。

    十点四十分,黄鹤步履匆匆的从外间赶到,他中等身材,颧骨高耸,面颊丰满,晶亮的眸子寒光隐隐,步履匆匆的他,难掩疲惫。

    他身后跟着一个乌团团的人影,那人不仅身着乌色的衣服,脸色也乌气沉沉,一张没有任何特色脸,勉强有一个弯曲度并不高的鹰钩鼻,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见过局座!”

    孟宪臣、黄飞宇同时拱手行礼。

    黄鹤睬也不睬两人,径直走到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下,一脸神色不善地盯着二人。

    黄飞宇受不了这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当下拜倒在地,“贼子许舒胆大包天,殴伤我等,漫说诸剑山才开创体制。

    便是遍数的大周二十郡,四百市、千五百县,也难出这样的匪类,还请局座为我等做主?”

    “做主?”

    黄鹤气得声音发飘,“我看你俩做猪正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审讯能把自己审出一身伤,临了,掌握证据的影音珠,也被人家抢去。

    我怎么为你们做主?是亲自下场和许舒打过一场,还是跟管委会说,要他们派人来处置?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黄鹤本来连着开会,已经十分疲倦了。

    许舒带回的尸身在赏功堂审核不通过,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就丢给了孟宪臣和黄飞宇处置。

    万没想到,会没开完,直接接到了西南局办公室告急的电话,稍稍弄清因果,黄鹤险些当场破防。

    他正憋了一肚子气,黄飞宇的哭诉,正好踩到了他的神经上。

    若不是,孟宪臣和黄飞宇平日还算得用,又跟随自己多年,黄鹤当场就要下狠手。

    “局座息怒,息怒。”

    一团乌云般的鹰钩鼻终于出声劝道,他大号方式云,正是黄鹤的心腹谋主,现任西南局办副主事。

    “我看还是要弄清楚关窍,实话说,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如此悍勇的家伙。

    那个叫许舒的,我看过他的资料,写的很简略。

    但能在如此年纪,混到正社级,要么是上面有人,要么是实在有才。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应该不通晓体制内的那点事儿。

    入了审讯室还敢动手,这到底是有泼天的胆气,还是有惊天的背景呢?这些都要搞清楚的。”

    方式云一句话出,倒勾起了黄鹤的兴趣。

    他盯着是孟宪臣道,“老孟,你向来是泥鳅滚进油桶里,油滑得不行,这种烂事,没好处你怎么肯沾身?

    再说,那个许舒如此勇悍,不像是能干出搞个假尸体来混功点的?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孟宪臣瞥了一眼黄飞宇,黄鹤冷哼一声道,“怎的,现在和老子也开始隔心了!”

    孟宪臣赶忙拜倒,“是鸠老,鸠老着人传了个信。”

    黄鹤深吸一口气道,“鸠老?纳兰家的那个?这,这……”

    黄鹤正愁眉深锁,门房来报,“有人造访,点明要见方先生。”

    最近情节稍显拖沓,但不铺垫又不行,稍微加快点更新吧,

224章 内情

    黄鹤越发好奇,冲方式云微微点头。

    方式云快步而出,半盏茶不到,快步而回,手里拿了个木盒子,放到黄鹤身边的矮桌上。

    黄鹤才打开盒子,便见两个乌色的枣子大小的石块。

    刷地一下,黄鹤盖紧了盒子,诧异无比地盯着方式云。

    方式云道,“来的是鸠老门前听用的董先生,他说了些客气话,留了这么个盒子。”

    “什么都不说,你就收了?”

    黄鹤瞪眼道。

    方式云道,“我倒是想不收,鸠老背后戳着的可是纳兰家啊。”

    黄鹤搓了把脸,挥手道,“都起来吧,你们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缘何纳兰家也掺和进来了。”

    孟宪臣道,“还是黄兄说吧,鸠老的信也是传给了黄兄。”

    他知道黄飞宇和黄鹤沾着亲,所以,该捧着黄飞宇的时候,他向来不遗余力。

    黄飞宇才要开口,却被黄鹤拦下,“老孟,你来说,不仅要说情况,把伱的真实感受也要一并说出来,既然纳兰家都掺和进来了,此事就小不了。

    咱们可以不吃肉,但决不能惹一身骚。”

    黄鹤太知道黄飞宇了,一大把年纪了,飞扬跳脱的脾气是丁点未改。

    相比之下,孟宪臣持重得多。

    孟宪臣深吸一口气,捋顺思路道,“一开始,是您交办的,我们联系赏功堂,听赏功堂传信,说许舒上交的尸身有问题,查验不合格。

    我也以为许舒是杀错了人,毕竟黄达发的经历,在档案馆都快成传奇了。

    这么老谋深算,狡诈如狐的家伙,能被一个许舒杀了?我想着,错就错了吧,按程序执行就是了。

    许舒该记过记过,该罚就罚。

    没想到赏功堂核功办的曹主事,亲自来找我,要我亲自经办,一定要把案件快快落实。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件按正常程序走,完全可以敲定的事儿,怎么还叫曹主事特意来跑一趟。

    我问曹主事缘由,曹主事语焉不详,推说赏功堂的程序上有些小瑕疵,还保证说,结果肯定经得起检验,要我不要担心。

    咱又不是才进衙门的初哥,老曹这话一出,我就知道有问题。

    但老曹亲自来了,我也只能虚应下,但这事儿不能莫名其妙地办啊,我找了赏功堂的老贾,才起个话头,老贾就挂了电话。

    我不得不亲自找上门去,老贾欠我人情,我话摊开了,他也只能实话说了。

    他说选人们呈交办案证据后,按程序,最先核验的,就是尸身。

    所有尸身,都核验通过了,功点也都记录下来了。

    因为赶时间,第二天就要张贴记分牌,计分组的就等在核验室,核验结果一出,他们就登记计分。

    不知怎的,负责用血灵阵核验尸身三人组之一的宋晓,忽然源力失控,异化成魔了。

    核验虽然结束,但核验报告上的名字还没签。

    宋晓一失控,名字没法签了。

    没办法,只能派人重新核验,而这二次核验,许舒上缴的尸身,未能通过核验。

    可计分组的人早离开了,记分牌也制作完成了。

    核验室将结果报过去后,计分组也做了难。

    因为此次赏功的功点,早核定好了,整整三万点,管委会都通过了。

    而且众人的功点都是按比率核算的,已经明定了,赏功堂长老会也通过了核算比率。

    现在许舒的出了问题,他一动,所有人的功点就得按比率重新核心,等于说是全盘打乱,动静太大。

    不得已,计分组只能按原来的名录刊登,将许舒除名。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这么处置,瑕疵太大。

    一旦许舒不服,揪住那1088点谁也说不清的功点,肯定要闹出事儿来的。

    而曹主事来找,肯定也是因为此事。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烂摊子,不想理会。

    没想到,鸠老手下的董先生找到了黄兄,黄兄应承下来了。

    所以……”

    黄鹤恨恨瞪一眼黄飞宇,“再敢自作主张,就给我滚回老家喂猪去。”

    黄飞宇吓得一激灵。

    黄鹤指着孟宪臣道,“老孟,你接着说。”

    孟宪臣道,“既然鸠老掺和进来了,我和黄兄也没办法,只能先办着看。

    原想着能瞒着混着,让许舒先把黑锅背下来,没想到弄成这副模样。

    事后,我们才知道,记分牌一出,广场上就先弄出了风波。

    原来,许舒名气不小,得罪不少人。

    颁布记分牌当天,就有人向许舒挑衅,一番争执后,许舒没有功点成了大新闻。

    有好事者说了核定三万功点的事儿,又验证了所下发的功点不足三万点,竟逆推出了许舒该得的功点。

    当然,现在还不知道许舒有没有想明白,是核验程序出了问题。

    但许舒其人嚣张跋扈,简直惊世骇俗。”

    一想到许舒的凶恶,孟宪臣激动得手上有了动作,这一有动作,扯到伤处,顿时腾得龇牙咧嘴。

    “行了,一个两个,这个惨样,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黄鹤扔出两枚圣手丹,孟宪臣、黄飞宇各自接了。

    孟宪臣当场服用,黄飞宇则收入储物袋中。

    黄鹤瞪眼,黄飞宇涎脸道,“我伤势虽重,但也不劳浪费一颗圣手丹,局座厚赏,属下铭感五内。”

    黄鹤不耐烦摆手,看向方式云。

    方式云道,“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我就大胆说下我主观的看法。

    宋晓死得太蹊跷,时间也卡得太准,赏功堂内的黄达发存血,第二次测验,肯定被掉包了。

    总之,这活儿干的漂亮,就是太肆无忌惮。

    出手之人,位置很高,不然这么大瑕疵,还敢设局,就是料定既能摆平赏功堂,也能摆平我们。

    现在看来,人家真做到了。

    纳兰家么?至于这么不顾清誉的下场,我记得还未有过先例。

    我现在好奇的是敢得罪纳兰家的许舒又是何等人物?”

    黄飞宇冷哼道,“一开始我还不信,区区一个选人,能得罪纳兰家?

    现在我信了,狗的敢在审讯室对我们下毒手,真是邪性得很。

    依我看,没必要搞这个那个了,就凭他在审讯室的暴行,定个死罪也不多。”

    (本章完)

225章 旧誉

    黄鹤眼睛一亮,看向方式云,不待方式云开口,孟宪臣先说话了,“只怕没那么简单,诸位有所不知,许舒在记功牌公布后,于广场上,干爆了挑衅他的选人的丹宫。

    此人名叫邓伯冲,是超品堂金将出身,也是十三名紫卫之一。

    这个情况,我也是才了解到的,仔细找人问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许舒竟拿下发的规典作伐,条条都卡得上,我问过执法堂的老姜。

    他说许舒的手段不合情,但合规,执法堂来断,也只能面叱许舒下手太狠。

    当然,这都不是我们要理会的。

    我现在好奇的是,既然这家伙这么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为何会干出审讯室动手的蠢事。

    他难道不知这是天大的罪过么?所以,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东西可挖。”

    方式云道,“许舒的资料还是太少,靠档案上的那点远远不够。

    对了,你们说执法队进来前,他曾往胸前挂了枚军功章?”

    黄飞宇道,“我记得很清楚,长得像军旗模样!”

    “什么!”

    黄鹤和方式云同时惊了。

    “怎的,一枚破军功章而已,近卫军中有军功章的车载斗量,姓许的有什么了不起。”

    黄飞宇瓮声道。

    黄鹤恨铁不成钢,“叫你平日多看点书,非不听,遇到事,跟蠢货无二。”

    孟宪臣老脸一红,觉得黄鹤是在含沙射影。

    方式云道,“军旗造型的军功章,只有一种,那就是特级英雄勋章。

    近卫军中活着的特级英雄,一个巴掌数得清。

    许舒还在近卫军中服过役?如果是这样,拿下他,若要动刑,肯定要近卫军联席会通过。

    联席会说不得还要派员来监督整个审讯过程。”

    “这么厉害!”

    黄飞宇梗着脖子道,“有没有可能,那小子伪造的军功章?”

    黄鹤如看白痴一般盯着黄飞宇喝道,“他嫌自己死的太慢么?”

    不用黄鹤吩咐,方式云摇动了中堂的红色电话,一连打出去三个电话,方式云放下话柄,脸色有些阴沉。

    “怎的?”

    黄鹤冷声道。

    方式云道,“太妖孽了,许舒不仅有特级英雄勋章,还获得过护国勋章。”

    此话一出,仿佛刮起十二级风暴,黄鹤差点从座椅上跌坐下来,黄飞宇双眼暴凸,他再无知,也听过护国勋章。

    孟宪臣则冷汗直流,深深地后悔自己掺和进这个烂泥塘中来。

    “护国,护国勋章,如果真获得护国勋章,肯定要上大周时报的,将有执政亲自颁发勋章,怎么没听到说过?”

    黄鹤声音发飘。

    方式云道,“我问得很仔细,因为当时,许舒灭杀超品堂的列炎,弄出的影响很不好。

    护国勋章被取消下发了,但官方还是认下了他的功劳,给记录在案了。

    所以说,咱们审讯他可以,真要动刑,必须由军方联席会批准。

    许舒,显然是知晓这条规则,所以才当众佩戴上特级英雄勋章,尔后激将你们先动手,他再还手。”

    “好个贼子!”

    黄飞宇道,“我们大可推说,是他先动手,他只自己一个,咱们却有这许多认证。”

    孟宪臣木了脸道,“姓许的肯定早想到了,没见他打完后,直接抢影音珠。

    现在想来,弄那个影音珠简直就是最大败笔,没有拿到证据不说,反倒让姓许的掌握了证据。”

    方式云道,“也算不得什么证据,许舒又没吃亏,他拿着个也闹不出个什么。”

    黄鹤摆手道,“现在扯这些四五六,还有什么用,老方,现在将这玩意儿送回去还来得及么?”

    黄鹤指着桌上的盒子道,里面藏的不是别的,正是两枚炁石。

    方式云撇嘴,他知道黄鹤是在自嘲。

    这事儿,从孟宪臣和黄飞宇开始,西南局就掺和进来了。

    若是一开始,西南局坚决不想着给赏功堂的面子,一切都好说。

    现在许舒被调查了,执法队也上了,鸠老的东西也收了,反悔的话哪那么好说。

    “局,局座,我有一事不明。”

    黄飞宇壮着胆,举手道。

    黄鹤冷声道,“有屁就放!”

    黄飞宇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案子,按理说,是赏功堂的事儿。

    他们给了证据,咱们按证据定罪就是了,作何非要许舒认下?

    难道现在犯人不认罪,官府就不能定案了?这不是笑话么?”

    黄飞宇话音未落,黄鹤抓起一个茶盏,就丢了过去,得亏只用一成力道,黄飞宇晃身闪开了,诡异的是,那茶盏竟未破碎,嵌在墙壁里。

    方式云道,“许舒不是普通犯人,不提他曾经的军功,但就选人这一重身份,就是上了委员会桌案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给许舒坐实了罪状,还能判死不成?恐怕连坐监都够不上,最多驱逐出诸剑山。

    许舒能善罢甘休?他定然是要大闹的,以他的过往成就,就是闹到中枢,闹到执政陛前,都不算奇怪。

    所以,这案子要结,除了证据,还得许舒心服口服。”

    黄飞宇啧啧道,“老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你一直循循善诱,语调轻柔的,跟哄老婆似的,原来是这样啊。

    不对,不对,既然非要许舒认,为何最后又让执法队来了呢?”

    孟宪臣道,“那不是当时不知道许舒的全部资料,想着让执法队吓唬吓唬,能打服也是好的。

    哪知道那小子这么狂霸。”

    “行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跑我这儿说群口来了?老方,到底有招么招?”

    黄鹤忍不了了。

    “也罢,我去探探,看那人到底妖孽成何等境地。”

    方式云说完,径自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抵达了密室,许舒正趴在桌上,酣然入睡。

    他一进门,示警旗有了动静儿,许舒直起身来,挥手收了示警旗。

    方式云将石门关上,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和两瓶花雕酒。

    随即,他拖了椅子在许舒对面坐下,将油纸包和花雕酒在桌上放了,解开油纸包,露出还冒着热气的猪头肉和花生米。

    随即,他分出两个酒杯,倒上花雕酒。

    “才弄清许兄原来就是昔年前线的功臣,失敬失敬,方某先干为敬。”

    方式云举杯一饮而尽。

226章 补充侦查的威力

    许舒安坐不动,“武的不行,改来文的,阁下如何称呼?”

    “鄙人方式云,西南局办的一位副主事,在黄副局座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方式云见许舒不动酒杯,也不劝说,夹一筷子猪头肉送进口来,“黄副局座才了解情况,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说实话,挺窝囊的。”

    “窝囊在何处?”

    许舒馋虫被方式云勾起,从绿戒摸出一包麻花酥,一口一个,咬得嘎嘣脆。

    方式云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但说不明白。

    但许兄要面对的客观现实是,管委会不会认错,赏功堂也不会认错。

    西南局倒是可以代许兄认错,能替许舒争取的最好结果是,许兄非故意献上假尸体,上面的惩戒,也能运作成通报批评。”

    “上档案么?”

    “这个自然,你是选人身份,正在考核期。”

    “那咱还是实事求是。”

    “许兄年轻气盛,但请别意气用事。”

    “什么时候伸冤叫屈,也叫意气用事了?方兄能在体制内如鱼得水,现在看来,确有缘由。”

    “讽刺得好,体制污浊,你我同处泥淖,就不要笑话彼此了。

    我只给许兄说个县里一干老滑吏相互勾结,敲诈富户的故事。

    滑吏们随便找个破皮无赖,叫那富户惹上官司,至于证据,也不必做实,也不作假,只是用个补充侦查的由头,便叫那富户日日枯坐狱中。

    若富户家属闹将上去,上面派员调查,便将人放回,等风头过了,又羁押过来,继续作补充侦查。

    就此一招,县中富户没有不降伏的。

    许兄这桩案子,案情也十分诡异复杂,要拿到详实的证据,恐怕不侦查个三年五载,我觉得肯定审理不清。

    许兄以为如何?”

    方式云说完,伸出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放入口中。

    许舒脸上的微笑终于冰封,“方兄是懂审讯的,但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方式云道,“能得护国勋章者,可拜上将军。

    许兄性命金贵,断不会和方某这无名之辈换命。”

    许舒哈哈一笑,抓过条案上的油纸包,“方兄该吃够了,此地寡淡,留给许某佐酒。”

    方式云微微一笑,“如此说来,许兄想通了?”

    许舒道,“不想通也不行啊,方兄的手段太犀利了。

    不过要我认罪可以,但我必须出去查查文案,不然,很多事儿,我不明就里,也难安心。”

    方式云道,“我保证过的,都能兑现。

    当然了,许兄要查什么文案,我可着人送来。”

    许舒摇头,“你的人我信不过,白衣管事中有个叫吴梦华的,让他来。”

    方式云怔了怔,“可!”

    五分钟后,方式云返回一间雅室,黄鹤,孟宪臣,黄飞宇已在那处等着了,皆面带渴盼地盯着方式云。

    方式云微微点头,黄鹤微微一笑,孟宪臣击掌叫好。

    圣手丹的药效不俗,他现在已尽数恢复。

    黄飞宇拽着方式云衣袖,连问究竟。

    方式云无奈,只能道出法门,黄飞宇啧啧道,“方兄若肯告知这招数,我也能降伏了姓许的。

    可恨,不能揍回这家伙,出口恶气。”

    黄鹤皱眉道,“他招那个吴梦华作甚,是个什么人物?务必查清楚,切不可让姓许的又弄出幺蛾子。”

    “我定会仔细详查。”

    方式云郑重点头。

    “谁?吴梦华?”

    黄飞宇高声道。

    方式云道,“怎的,这人,黄兄有印象?”

    黄飞宇道,“我太熟了,整日捧我臭脚,我还嫌他手不软和。

    这家伙上次伙同老邢几个,为一百元设局这帮选人,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这么个惫懒家伙,许舒找他做什么?”

    方式云皱眉,他也以为许舒有什么后手,找的肯定是什么厉害人物。

    一听黄飞宇介绍,心中大为放心。

    “不过是为了面子罢了,在方兄面前大败亏输,又不想立时求饶,便故意要人搬什么文件,这小子倒是倒驴不倒架。”

    孟宪臣下了论断。

    黄鹤沉声道,“不管许舒要谁干什么,老方,你都得全程跟着。

    另外,全场影音珠留影记录,决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方式云点头应下。

    凌晨一点半,许舒在暗室见到了吴梦华。

    吴梦华落座后,方式云也在他旁边落座,许舒含笑道,“方兄,能不能让我和吴管事单独聊聊?”

    方式云道,“抱歉,许兄,上面有规定,我必须在场,你们有什么话,自管说就是。

    另外,按程序,你是不能会见外人的,这已经算是破例了。

    所以,这玩意儿,我也得用上。”

    说着,方式云取出一枚影音珠,催开了禁制。

    许舒和方式云,你一句我一句,吴梦华额头已然见汗。

    许舒出了什么问题,他已经知道了。

    以他的经验和见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许舒必定是被冤枉的。

    可对方能入赏功堂做手脚,来坑陷许舒,所处的层级之高,吴梦华已经可以想象。

    他投靠许舒,不过是为攀龙鳞、附凤翼,若说他对许舒的人格魅力、个人品格,有所敬仰,那完全是胡诌。

    如今,许舒已经落得这个地步,他早起了另攀高枝的念头,看在那十万元支票的份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祝愿许舒好运。

    可他万没想到,方式云竟将他召唤到了此处。

    进暗室前,他也被方式云耳提面命一番,并且黄鹤还在面前亮了个相。

    以吴梦华的层级,西南局开大会,他在座上拿望远镜看黄鹤都费劲,今天竟然见着真人了,叫他颇为激动。

    眼见得许舒身陷囹圄,外面得罪了能使动赏功堂内部设局的大人物,里面又让黄副局座给严加看管起来,吴梦华不觉得许舒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他来见许舒,完全是抱着走流程的心思。

    他正神不守舍,许舒先开口了,“吴兄,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如今的状况,不算太好,但幸亏有方兄代为转圜,也不算太坏。

    我打算听从方兄的建议,认下罪状,至于方兄说的,能帮忙运作,让我继续留在诸剑山,我的心思已经淡了。

    此番,我叫你来,主要是两桩事儿。

    一桩是,你稍后帮我找些资料送过来。

    另一桩是问吴兄,要不要随我去近卫军中发展,旁的不敢保证,高官厚禄,总少不得吴兄的。”

227章 破局

    许舒说得极为诚恳,方式云没听出什么毛病,吴梦华虽有几分感动,却丝毫不觉许舒的提议对自己有任何价值,他可是堂堂白衣管事。

    以他的级别,去近卫军顶多混个营官。

    而留在诸剑山,混个非实权衙门的副室长,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二人权柄的含金量,营官远不如诸剑山的副室长。

    但许舒话出口来,吴梦华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正想着说辞,便听许舒道,“方兄,吴兄大概不知我在军中的过往,劳烦你给介绍介绍。”

    方式云指着许舒道,“眼下,许兄还有着隆帅麾下他特务处副处长的差遣。

    不但如此,他还是特级英雄勋章的获得者,以及护国勋章的获得者。

    护国勋章的分量,吴管事当知道轻重,在执政面前都挂了号。

    一旦入了近卫军,必定前程远大。”

    他和许舒没有根本矛盾,只要许舒认下案子,双方的矛盾就消失了。

    许舒身负这么恐怖的军功,如果执意如军中发展,未来前程瞎眼可见。

    方式云不愿意往死得罪许舒,见许舒想招揽吴梦华,便诚心帮着劝说起来。

    吴梦华心中炸响阵阵惊雷。

    他投效许舒,完全是根据许舒展现出的实力和手段而做出的决定。

    他当然也想办法打探过许舒的资料,因为军功厚重的原因,许舒的很多信息并未完全呈现在人事档案上。

    吴梦华没查到这些,可此刻听方式云亲口说出,他哪里还会不信。

    这下,他就不得不仔细品味,到底是留在诸剑山,还是投效许舒了。

    虽说,去近卫军,可能远离了管委会这个超凡中枢,可一旦许舒快速发展,军阶飞跃,出镇一方,也未必不可能。

    吴梦华左右权衡,怔怔不言,许舒也不催他,静待他下文。

    思考了足足三十余息,吴梦华起身拱手道,“我愿随许兄去近卫军。”

    吴梦华权衡利弊半晌,才做出这个决定。

    留在诸剑山固然是待在好衙门,可上面无人,自己能力又摆在那里,发展肯定有限。

    而去近卫军,继续跟着许舒,许舒升,他就升,无疑前途更光明。

    最主要还在许舒曾开给他的十万元支票,足以证明许舒是个豪爽至极的主顾,跟着这样的上官,自不必担心被苛待。

    吴梦华做出选择后,许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含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吴兄,我这里有几个本子,劳烦吴兄带出去,给孟魂星。”

    说着,许舒起身,取出两个本子,扔给吴梦华。

    方式云抢先接过本子,“待会儿我转交吧。”

    许舒道,“方兄,这个不违规吧?”

    方式云笑道,“不违规,当然不违规。”

    随即,许舒又取出纸笔,飞速写着,不消片刻,便在上面写了七八个书名。

    方式云敏锐地先接过了许舒的纸条,“许兄,没什么事儿了吧,若是无事,我就带着吴兄赶紧给你找书去了。”

    许舒点点头,“那就麻烦方兄了,对了,上回的猪头肉和花生米是真不错,若是方兄能搞些过来,许某就感激不尽了。”

    方式云大笑,“是得胜门外黄老实的手艺,人家几代祖传的本事,不是东都老饕,可不知道这一口。

    不过,这个时间点儿,人家早关摊子了,许兄若是喜欢,改日,改日一定奉上。”

    说罢,方式云收回影音珠,便带着吴梦华出门去了。

    才返回明厅,一脸困意的黄鹤,和正说着话的孟宪臣、黄飞宇全迎了上来。

    方式云说了经过,黄鹤拿过方式云手里的本子和写了书名的条子,仔细翻阅一遍,没见有什么怪异。

    本子就是崭新的草稿本,条子上的书名,都是律法一类的,多半是许舒想研究认罪的风险,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黄鹤翻检完毕,孟宪臣又拿过来翻检一遍,也没查出什么端倪。

    他合上册子和纸条道,“我虽看不明白,这纸条和册子上有什么问题,但为保险起见,这两样东西得扣押了,保不齐许舒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黄鹤点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孟言之有理。”

    说罢,他又教训吴梦华几句,要他老老实实行事,千万不要帮助许舒做什么越轨的举动云云,吴梦华被教训得灰头土脸去了。

    黄鹤伸个懒腰,“行了,折腾一天了,这事儿终于是了了,以后再也这烂事儿,谁在往里掺和,谁自己收拾残局。”

    说罢,黄鹤径自去了,黄飞宇有心组酒局,方式云、孟宪臣皆婉拒,三人也散去。

    一晃便是三天后,黄鹤正在松涛居的暖堂小憩。

    风轻轻,竹柔柔,梦缱绻,三道急如铁蹄踏街的脚步声,搅碎了黄局座的好梦。

    他蹭地直起身子,揉了揉眼角黄豆大的眼屎,怔怔盯着联袂造访的方式云、孟宪臣、黄飞宇三人,足足十余息没回过神来。

    直到黄飞宇咳嗽一声,黄鹤摇了摇头,冲天怒气顿时爬上脸来,尖声吼道,“大中午的,你们这是要逼死谁?滚,都给我滚!”

    诸剑山草创,高层会议,一天七八个,黄飞宇早被文山会海淹得疲惫至极。

    难得借着中午的机会,午休片刻,补补精神,还特意通知了门子,挡住所有来客。

    他才美美入梦,就又被搅醒,这冲天火气,快冲开天灵盖喷涌而出了。

    方式云冲孟宪臣、黄飞宇使个眼色,三人同时后退。

    孟宪臣和黄飞宇才退两步,立时发现不对劲儿,方式云的脚步迈得要小得多。

    两人立时醒悟,也跟着变了小脚女人,果然,退不出十米,黄鹤招了招手,“行了,别踏马丑人作怪了,都滚过来,说吧,又哪里起了幺蛾子?”

    黄飞宇嘴巴最快,“局座,大事不妙,近卫军联席会给咱们西南局来电文了,询问许舒接受审讯的事儿。”

    黄鹤摆手,“这算多大个事儿,回他们便是。”

    当时,许舒被从广场带走,所见之人极多。

    除了少数知情者,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此风波因邓伯冲而起。

    惊动近卫军联席会,虽然意外,但也算情理之中。

    孟宪臣道,“近卫军联席会,指明是真假尸体案,还要咱们出详细的审讯记录,必要时候,他们要拍观察官前来监督审讯。”

228章 风波将起

    砰的一声,黄鹤挥掌打得三丈外的小镜湖炸起数丈高的水浪,“什么时候联席会的手伸得这般长了,还派观察官,当我这里是破茶馆么?

    等等,联席会是怎么知道真假尸体案的,这到底是谁传去的?”

    孟宪臣道,“超凡春申站的柳长川,也私下给我来了电文,也问及此事,要我千万帮忙。

    他是许舒的老上级,在成总站面前也颇说的上话,我只能假意虚应。”

    所谓成总站,正是超凡总站站长成默言,也是宗门管理委员的委员,位份极高。

    黄鹤怒不可遏,“他娘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这才三天,天涯海角都知道了。

    老方,皱着个眉头作甚?有问题解决问题,遇难而缩,不像你的风格!”

    方式云沉声道,“风波将起啊!”

    说着,他手里掏出一本硬壳封皮的册子,册子封面用篆体写着两字。

    “什么玩意儿?这书成色好像新得很呢。”

    黄飞宇自以为找到了一丝疑点。

    未料,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黄鹤棱着眼珠子,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有说话。

    方式云眼中满是叹息,孟宪臣咳嗽一声道,“黄兄,这是宗门联合会搞出的内部期刊,叫《追源》,有些意思,有时间可以看看。”

    孟宪臣所谓有些意思,不过是照顾黄飞宇的面子。

    源力扩散以来,超凡者飞速扩充,连带着宗门组建,各种势力盘踞。

    但中枢也就只成立了一个超凡总站,应对民间的超凡力量。

    直到宗门联合会的创立,大周中枢几乎光速设立宗门管理委员会来加以应对。

    实在是创建宗门联合会的七大宗门,个个非同小可,而且宗门联合会一经创建,广开商路不说,还内部搞出了超凡货币龙币,在龙江以南,几乎成了超凡世界的流通货币。

    然而,让宗门联合会影响力急剧扩展的,还是面前这本名唤《追源》的期刊。

    一直以来,超凡世界都没有学术刊物,《追源》是第一本,头几期系统的讲述了源力和超凡的关系,后面的每一期,都就各个途径的相关超凡知识,发出独到见解。

    尤其是炁石问世后,《追源》也就此展开过全面而系统的论述。

    以至于这本期刊在超凡世界,大名鼎鼎。

    即便是黄鹤、孟宪臣这样的管委会高层,也几乎是期期不落。

    当然了,没谁会蠢到在管委会内部,将这本期刊拿到明面上来。

    也只有黄飞宇这种根本无志于超凡力量的憨货,对《追源》杂志一无所知。

    “怎么了,拿这个作甚,像是最新一期的,又有什么新的大发现么?”

    黄鹤惊声道。

    方式云打开期刊,径直翻到十三页,递给黄鹤,黄鹤接过,仔细看了起来,霎时眉头缓缓结起个疙瘩。

    到得后来,疙瘩没消解,脸上怒容越来越盛。

    孟宪臣伸长了脖子,只能看个开头,像是一篇论述血灵阵的文章,他正好奇,方式云解释道,“这是千秋邈矣的文章,此人的文章,期期都是大爆,听说是辨阴士难得的青年天才。

    这篇文章论述的正是血灵阵是否有变异性,从六个方面论证了,血灵阵绝无变异性。

    关键的问题来了,文章最后发问,既然血灵阵不可能有变异性,为何诸剑山一位选人和金鼎阁的一位弟子,联合杀死了黄达发,并将尸体一分为二,金鼎阁那位弟子拿回的残尸,通过了血灵阵的验证,而诸剑山那位选人的尸体,为何就通不过验证了?”

    孟宪臣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怎么会这样,我就说当时怎么就一半残尸,还切的很整齐,搞了半天,另外一半在金鼎阁那位弟子手中。

    完了,我记得当时中枢为了方便超凡大能,追踪黄达发,是将黄达发血液下发过的。

    联合会那边的赏功堂有黄达发的血液,再正常不过。

    这下好了,同样的尸体,同样的血液,一边核验通过,一边先通过后又没通过,便是傻子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不用看,就能知道赏功堂那几位长老,此刻肯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孟宪臣话音方落,黄鹤的贴身小厮快步来报,说红色电话响了。

    黄鹤闷哼一声,刚挪动一步,忽又定住脚,冲方式云努了努嘴。

    方式云快步入内,十分钟后,顶着一张黑脸快步而来,“宗长老发了狂怒,一口一个格老子,我根本插不上嘴,干干挨了一顿骂。”

    黄鹤厉声道,“姓宗的欺人太甚,他娘的,这是谁惹出来的乱子?是我黄某人么?老子还不替他们赏功堂擦屁股,现在自己拉的连裆稀,擦不干净了,跑来怪老子,真是岂有此理……”

    黄鹤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原以为是送个顺水人情,没想到事情弄成这样,人情没送成,自己沾了一身的屎。

    黄鹤一顿发泄后,将《追源》期刊扔回给方式云,“瞧你办的好事,只怕用不了多久,委员会的板子就得打到你我的屁股上来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漏的?他许舒是有分身术,悄悄脱离了囚室,操控的这一切么?”

    黄鹤当然知道宗长老发飙,必定是因为假尸案泄露的事儿。

    官面上再大的事儿,不捅到桌面上来,大家好说好商量,内部消化也就消化了。

    可一旦被捅到明面上来,哪怕是一件芝麻小事,弄不好也得惹出天大麻烦。

    眼下的假尸案,说穿了不是个大事儿,现在连《追源》期刊都关注了,还公开扯出了黄达发。

    以黄达发在大周的热度,整个大周的大报小报,必定要关注此事了。

    方式云闷头不言,黄飞宇看不下去了,连声催促,方式云摇头道,“想不通,我还是想不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漏的。

    许舒在囚室,我一日三餐送饭,没放任何外人接触他。

    而囚室内的禁制,别说分身术,就是幽魂,冥怪,都突破不了。

    而且,从始至终,只有咱们几个接触过姓许的,这消息漏的实在是蹊跷无比。”

    “等等。”

    孟宪臣道,“还有一人见过许舒,那个吴梦华!”

229章 大老婆

    方式云摇头道,“他见许舒,我就在场,许舒交给他的两个本子,一个条子,都压在我这里。

    姓许的有天大本事,也没办法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情报传送出去吧?”

    黄鹤道,“不是吴梦华,难道咱们中间出了奸细?当日,老方你为求万全,不是用了影音珠么?现在不拿出来回看,更待何时。”

    当下,四人进屋,闭上门窗,室内顿时光影黯淡,方式云取出影音珠催开禁制,一阵流光闪过,光影汇聚,随即有声音传出。

    正是那日,方式云带着吴梦华来见许舒的画面。

    时间并不久,前后不过五分钟,很快便演绎完毕。

    方式云关了禁制,四人面面相觑。

    黄飞宇道,“这,这也没什么啊,我看许舒递本子时,我也觉得这家伙要弄幺蛾子,但老方第一时间夺走了啊。

    纸条子,也没过吴梦华的手。

    难道,本子上有暗字,只有吴梦华看得懂?或者,纸条上的书名有暗语,老方没能察觉?”

    方式云道,“当天我押了本子和纸条,就仔细检验过,超凡力量用了,科学的东西也用了,根本没有任何异状。”

    “再放一遍。”

    黄鹤沉声下令。

    当即,方式云再度催开影音珠禁制,画面再度浮现,四人皆瞪大了眼睛。

    很快,一遍又放完了。

    孟宪臣皱眉道,“诸位,我看出点儿不是问题的问题。”

    “说!”

    黄鹤语气不善。

    孟宪臣道,“许舒当时身陷囹圄,他对吴梦华说,他打算认罪,将来也不留在诸剑山,问吴梦华愿不愿跟他去近卫军。

    末了,又让老方讲述他过往的军功,印证他若入军旅,将有一番辉煌……”

    “这有什么问题,身陷牢笼,发现吴梦华不牢靠,吹吹牛皮,收揽人心罢了。

    我真替老吴丢脸,一个白衣管事去买好一个选人,啧啧……”

    黄飞宇正满脸鄙夷。

    方式云重重一拍巴掌,“老孟说的不错,不对,大不对。

    当时还不觉得,现在想想真的太有问题了。

    以当时的情境,许舒完全没必要跟吴梦华说那番话,他要邀请吴梦华,完全可以在获释之后说。

    现在看来,那番话根本像是对吴梦华的许诺。

    诸位,你们一般什么时候向人许诺?”

    黄飞宇道,“当然是忽悠下面人办事的时候画饼,这一套局座……”

    眼见黄鹤双目几要喷火,黄飞宇赶紧飞退,“我还有事,你们聊。”

    说着,一道烟冲出门去。

    方式云道,“黄兄的话虽不中听,却道出了实情。

    只凭这一点,几乎可以断定,消息肯定从吴梦华处泄露的。

    许舒的许诺,起到了效果。

    设若我是吴梦华,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跟着许舒去近卫军,另享灿烂前程。

    如果按许舒说的做了,成功翻盘,自然更好。

    如此两种情况,自己都不会输,我是吴梦华,我也一定会赌一把。”

    说着,他再度催开影音珠禁制,光影再度浮现。

    当画面中的许舒允诺后,便即扔出两个本子,在方式云的操控下,画面定格。

    定格的画面中,吴梦华的神情有个明显的错愕。

    孟宪臣指着画面道,“肯定是接收了许舒给的信息,才有这种表情,我就奇怪了,许舒到底是怎么传递的消息呢。

    对了,那两个本子又是怎么回事?”

    方式云道,“两个本子显然就是故布疑阵,我调查过了,他让吴梦华将两个本子转交给孟魂星。

    此人也是个选人,和许舒交情一般。

    许舒就是故意借这两个本子,扰乱我的关注。

    你们也看见了,我当时几乎全部的关注就在那两个无足轻重的本子上。

    结果,许舒就在那一刻,完成了信息传递。

    至于他用的什么办法,现在还无从知晓。”

    孟宪臣道,“脱不了阴魂秘术,现在的超凡世界乱得很,很多体士也购入了辨阴士豢养的阴鬼。

    再加上囚室的禁阵也太老了,说不得有些邪异的阴鬼,就突破了禁制。

    当时就是太客气了,早该逼着许舒交出储物袋,和随身携带的阴鬼,不然何至于此。”

    方式云心道,“客气,都被揍得不成人样,若不客气,你和老黄怕是得彻底残了。”

    黄鹤攥着拳头吼道,“吴梦华!去!去把这混账给我揪过来……”

    孟宪臣才要行动,却被方式云拉住,“不必麻烦了,黄兄肯定早去了,大多数时候,黄兄还是很伶俐的。”

    孟宪臣知道,这所谓伶俐,专指抢功的时候。

    “吴梦华不是傻子,还留在原地等被抓。”

    方式云话音方落,黄飞宇铁青着脸冲了回来,隔着老远,便怒声骂开了,“狗的吴梦华,让我逮住非给丫卵黄捏出来不可。

    狗得飚了,请了病假,家里那头也没消息。”

    黄鹤冷笑,“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啊,这回我算是明白为何鸠老要送那两块炁石了,敢情这回是真接了块烫手山芋啊。”

    …………

    黄飞宇怒气冲冲撞进来时,许舒便知道,吴梦华把事儿办成了。

    方式云等人复盘得不错。

    当时,许舒提及自己军功,又张罗着要去近卫军,并邀请吴梦华,就是在给吴梦华画饼。

    许舒很清楚,他和吴梦华之间的信任完全是基于利益构建的。

    当利益存在时,这种信任也足够稳固。

    可当许舒身陷囹圄,前途一片晦暗,对吴梦华而言,这种利益完全丧失,伴随着的必然是信任丧失。

    许舒要驱使吴梦华办事,必然要先重构这种信任,唯一的办法,是重燃吴梦华的希望。

    所以,他才邀请吴梦华,才让方式云介绍自己的军功。

    许舒给出的方案,几乎无损于吴梦华,不出所料,吴梦华答应了。

    这时,许舒才用灵犀诀,扣动吴梦华心弦。

    而许舒交吴梦华办的,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他要吴梦华,给黄仲勉发去一封电报,告知这边的情况,让找大老婆。

    许舒不愿向吴梦华透露秦冰的名姓,黄仲勉曾经打趣说,秦冰、晏紫,是他的大小老婆。

    以黄仲勉的聪慧,自然知道大老婆的指向。

    而秦冰的下落,并不是秘密,以黄仲勉的能力,分分钟就能探到。

    而只要秦冰知道了情况,只需稍稍推动,便能形成舆论。

    毕竟,秦冰也得了半片尸身,没道理宗门联合会那边的检测也会失误。

230章 赏功堂接手

    一切正如许舒所料,黄仲勉将情况转给了秦冰,秦冰直接找了金鼎阁的天才道士陈正道。

    许舒对陈正道有救命之恩,陈正道便用千秋邈矣的作者名,炮制了考证“血灵阵”的论文,在文中点明了诸剑山的假尸案。

    此刻,黄飞宇气冲冲进门,许舒立时知道,托付给吴梦华的事儿办成了。

    “姓许的,你,你踏马也太阴了……”

    黄飞宇冲进门来,正要大骂,瞅见许舒神色不善,便又退到门边发狠。

    随后,方式云带着孟宪臣阔步走了进来。

    许舒道,“方兄,老孟和老黄就别跟着了,他们在,我不谈。”

    孟宪臣冷声道,“谈不谈,可由不得你。”

    许舒点头道,“的确是由不得我,我见了二位怒气上涌,情绪一失控,可不就由不得我自己了么?”

    此话一出,才踏进门来的黄飞宇,又闪到了门外。

    孟宪臣面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双手愈合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方式云赶忙递梯子,“二位还是在外面稍候片刻。”

    孟宪臣瓮声道,“不说话总行了吧。”

    方式云将石门闭上,冲许舒比出大拇指,“干的漂亮,换作是我,也绝想不到如此犀利的反击手段。

    凭良心说,许兄,我真不想为难你,本来你应该是我西南局的难得俊杰,将来少不得为局座增光添彩。

    可你也知道,现在的体制就像一辆跑了一万里路却没法做保养的汽车,到处都是磨损,到处都是内耗。

    今次的假尸案,便是体制内耗的直接产物。。

    哪怕局座随便找个由头,不给赏功堂这个面子,也不至于成现在这副模样,弄得没了回旋余地。”

    许舒领教过方式云的手段,知道这家伙最擅长从推心置腹的帷幕后,递出一把犀利无匹的刀子。

    他打断方式云道,“方兄,有话直说就是了。对了,上回送的猪头肉有没有了?”

    方式云哈哈一笑,“宠辱不惊,方某佩服。

    不过,这回许兄你看似绝妙一招,殊不知却将自己逼入了绝地。

    把事情闹大,制造舆论,固然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

    但许兄你还是低估了现行体制内耗到底有多严重。

    你这一招,既将赏功堂逼到了绝境,也将它们彻底逼到了你的对立面,你尤其不该找宗门联合会出手相帮。

    这回,便是闹到委员会,也决计没人帮你说话。

    许兄当明白,世上有五成的冤假错案,不是审不明白,不过是局势使然,必须糊涂了办……”

    许舒轻轻击掌,“方兄果然是肺腑之言,敢问方兄一句话,此事不闹,大能善了否?”

    “至少,许兄可全身而退。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哈,退一步?方兄退不了这一步,许某更退不了。

    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猜方兄此来,除了告诉许某情势有多危急外,还会告知许某,还有最后一次退的机会。

    并未警告许某,若不知进退,局势再演进下去,怕是要玉石俱焚了。”

    许舒含笑盯着方式云。

    方式云沉沉一叹,起身便走。

    孟宪臣紧跟着离开。

    “莫忘了猪头肉。”

    “管够!”

    方式云头也不回地去了。

    返回明厅,黄飞宇已经歪在一旁的躺椅上,睡得鼾声大作。

    孟宪臣扯着方式云衣袖喊道,“方兄,怎么就这么走了?”

    方式云盯着孟宪臣,“不走怎么办?许舒太聪明了,我要说什么,要用什么套路,他全知道。

    后果他全想清楚了,我还怎么劝?这是个罕见的明白人啊。

    既是明白人,我就搞不懂了,这点儿事儿至于闹到非撞南墙不可么?

    即便退出诸剑山,以他的能力和功劳,去近卫军同样有一片广阔天地。”

    孟宪臣摇头道,“人跟着的想法总是不一样的。

    方兄,要他退一步,这一步一退,可就退出了诸剑山。

    你我都知道,如今的诸剑山,又是一方何等样的天地,许舒难道不知?

    你我觉得许舒可以退而求其次,依旧有大好前程。

    也许在许舒眼里,这一片宏图伟志,只能在此地施展。

    所以,他亦是退无可退。”

    方式云怔住了,半晌才道,“原来是我肤浅了,多谢孟兄指教。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这破事儿,我是不管了,局座估计也懒得管了,谁愿接手谁接手吧。”

    孟宪臣吃了一惊,“局座能说不管就不管?许舒可是咱西南局的人。”

    方式云道,“管不了了如何管?纳兰家掺和进来时,局座就生了犹豫,现在许舒这么难搞,局座又不是非要撞一头包不可?

    他已经在打病假报告了,赏功堂那边,倒是有人在摩拳擦掌。

    咱们既然不成了,就把舞台让开来,让给他们显摆。

    得,不扯了,该赶不上了。”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得胜门买猪头肉。”

    孟宪臣瞪圆了眼睛,“方兄,您这是唱得哪一出?”

    方式云笑道,“咱们和许兄又不是命定的敌人,这种人物,哪怕就是这回战败,也是难得的英雄豪杰,几斤猪头肉又算得了什么。”

    孟宪臣没想到方式云还能从这个角度看问题,深有感触,“得,也替我饶上两斤,算我赔他个不是。”

    说着,孟宪臣掏出两个银元扔过去。

    方式云大大方方接了,阔步前行。

    便听桑孟宪臣道,“方兄,你真觉得许舒这回是死局么?”

    方式云头也不回地道,“至少我是束手无策,舆论是把双刃剑,能伤人,亦能自伤。

    至少,至善堂宗长老的火气,算是彻底被撩拨起来了。

    他发起火来,一意孤行,我不觉得谁能挡得住。”

    当天傍晚,方式云给许舒送了十斤猪头肉,五斤花生米后,便再也没出现了。

    晚上十点多时候,许舒被转送到了一个新的监房.

    新监房比原来的监房大得多,陈设要好了不少,不仅有床有桌,还有专用厕所。

    只是四面墙壁,皆设了阵旗。

231章 执政改不了我改

    转运完成的很顺利,许舒没被上枷锁,也没带头套,军方联席会真派来了观察员。

    观察员并没和许舒交流,一身近卫军军服和两颗银色梅花肩章,极为惹眼。

    倒是方式云送猪头肉时,向许舒透漏了,这回负责审讯的是总部的执法堂了。

    许舒原以为换到新监房后,审讯会即刻进行,搞不好得弄出老大阵仗。

    没想到,他被送到新的监房后,根本没人睬他。

    他倒也安然,吃了一斤猪头肉,喝了半斤果酒,小憩一觉,起身洗了个热水澡。

    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了,一个斗篷客走了进来。

    随即,轰隆一声,厚重的石门再度封闭。

    许舒心生好奇,什么时候审讯官也搞得这么鬼祟了?

    不对,观察员怎么没来?

    许舒正暗自纳罕,斗篷客走到条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才揭开斗篷,许舒险些惊呼出声。

    来的竟然秦康,秦冰的三叔。

    彼时,秦冰还在超凡春申站履职时,秦康曾带人将秦冰控制在春申郊外的济康医院,准备将之强行带回,逼迫秦冰与纳兰述订婚。

    许舒杀到,闹了秦康个灰头土脸。

    也是在那时,列极首次登场。

    许舒和列氏兄弟,进而与纳兰述、董潘的梁子,就是在那时结下的。

    许舒记得当时的秦康,就是个纯纯的凡人,眼前的秦康坐在自己面前,气质囧变,显然是入了超凡。

    “三叔夤夜来访,让晚辈受宠若惊。”

    许舒拱手一礼,走到秦康对面坐下,从绿戒取出茶具,开始烹茶。

    秦康摆手,“别麻烦了,从小冰那里论,你该叫我什么?”

    许舒怔住了。

    “师生之礼,近乎父子之礼,君臣之礼,岂可逆乱?”

    秦康冷声说道。

    许舒笑道,“三叔说的有道理,不过,秦老师这个师,可不是我三跪九叩认下的师父。

    三叔若是非要强辩,可以到大中小学随便拉出学生或者老师来问,看看校园里的老师和师父,到底是不是一个概念。

    我依着秦老师叫您一声三叔,已经是客气了。

    您若是觉得不妥,我便道声秦兄了。”

    “你!”

    秦康冷声道,“真是死性不改,坠入囚笼,依旧牙尖嘴利。”

    “三叔,你我话不投机,相看两厌,就别互相折磨了,说正题吧。”

    许舒点燃一只蓝楼,正要将烟盒塞回。

    “给我也来一支。”

    秦康伸出手来。

    许舒怔了怔,扔过一只,秦康接住,在鼻尖嗅了嗅,叼在嘴中,轻轻打个响指,香烟无火自燃。

    “盗火者!”

    许舒笑道,“三叔也入超凡了。”

    秦康抽一口烟道,“准确地说是拜火者。”

    许舒暗自一惊,这才多久,就达成了阶序二。

    秦康傲然道,“我家世代簪缨,即便源力降世,超凡来袭,我们这些人得庇祖荫,总是要比普通人容易一些的。

    这烟不错,我记得小冰又一次返家,曾终日出入东都各大商场,买回各式香烟,装了满满一箱子。

    你抽的这个,应该是吧?”

    许舒点头,“秦老师人美心善,每次从东都返回,总会给朋友们带些礼物。”

    “朋友?能到舍生忘死份上的,在男人之间,叫刎颈之交,在男女之间,该是生死相许了吧。”

    秦康冷声道,“虽是陈正道化名千秋邈矣炮制出的文章,但祸根还在小冰处,你和她之间的乱七八糟传闻,早就飘到了纳兰家。

    如今,她又为你的事,做出这么大动静,真以为纳兰家是瞎子、聋子么?

    小许,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叔,就听我一声劝,别在和小冰藕断丝连了。

    如果我秦家是普通门第,你们愿意如何,我保管不会多一句嘴。

    但我家到底是东都高门,小冰既然享受了家族的福荫,该她承担的责任就必须承担起来。

    退一万步说,你和小冰之间,即便没有纳兰家,也不会有任何可能。

    当然,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盛气凌人,但事实是,世家和寒门的门第之别,就是一道天堑。”

    许舒默默抽烟,“秦老师现在怎样?”

    “在我大哥的要求下,小冰已经被她师尊严加看管了起来,八月十五,她将和纳兰述定亲。”

    秦康掐灭烟头,“小许,你如果还念着小冰丁点的好,就不要拖累她。

    你继续死扛下去,压力只会全传导到小冰处。

    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让心爱的女人背负这些的。

    只有你认下来,我们才好和纳兰家解释,说外面都是谣传。”

    说罢,他深沉一叹。

    许舒又点燃一支烟,默默抽了一半,忽然笑了,“世家子弟,果然没有简单的,万没想到你竟是上佳的说客。”

    秦康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他确实玩了话术,将许舒认罪与否,和秦冰会否承受压力,完全等同起来。

    许舒要是稍微思路不畅,大男子主义爆棚,必定会被说服。

    原本,他看着许舒意气逐渐消沉,正心中暗喜,没想到许舒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此说来,你还是要闹,然后,让全天下都看秦家女的笑话?”

    秦康愤然起身,指着许舒道,“说到底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之徒。”

    许舒轻轻敲着桌面,“我若听了你的,才是枉费秦老师一片好意。”

    秦康噎得一呛,冷声道,“你们倒是心心相印,可你想过没有,小冰注定要加入纳兰家。

    到时候,叫她如何在纳兰家作新妇?此事将成为她永远的污点。”

    “秦老师不想嫁给纳兰述,既然不想嫁,哪里来的纳兰家的新妇。

    何况,仗义执言算得什么污点。”

    “不嫁,你说了算?纳兰家和我秦家是什么人家,谅你一个新入东都的小辈,也不能理解,他们俩的婚事已经通过父母之命,便是执政来了,也改不了!”

    秦康的怒吼声在室内回荡

    “执政改不了我改!”

    许舒踩灭了烟头,“”许某自知配不上秦老师,已对秦老师言明。

    倘纳兰述是良配,秦老师愿将身嫁与,许某亲自送上贺礼。

    秦老师若不想嫁,便是执政,许某也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尽可当这是许某吹牛逼,但许某尽可用这条性命来验证这个牛逼。”

232章 骗色

    秦康怔怔半晌,心里发凉。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当作狂言,可眼前这家伙,他是亲眼见过他发起狠来,是何等疯狂。

    他强提一口气,,指着许舒喝道,“你一个阶下囚徒,自身难保,还敢口出狂言。

    小冰真是瞎了眼,遇上你这么个没有肩膀的废物……”

    秦康口上大骂,心里郁闷得不行。

    他此来,肩负重任,小心准备话术。

    满以为许舒会如寻常陷于情爱的少年人一般,只要是说为了心上人好,便会甘戴绿帽,亦觉自豪。

    没想到,这家伙就是滚刀肉,完全油盐不进。

    若不是亲眼所见,许舒为了秦冰,硬钢列极,差点战死,秦康都快以为这混账是天生的无情无义之徒。

    他正骂得酣畅,一枚银元无声袭来,正撞在他后心,秦康闷哼一声,软软歪倒在座椅上。

    许舒闷坐回石床上,稍稍捋顺思绪,并盘膝打坐,默运起《纯阳御宫真法》。

    他自知,嘴炮固然爽快,但要真爽快,还得实力打底。

    秦康一觉睡了六个多小时,直到石门自己打开,两名白衣管事察看究竟,才被叫醒。

    秦康又要怒骂,见许舒冷着一脸,想起这家伙的凶残,终究没再开口。

    许舒原以为,秦康离开后,审讯便会开始,没想到又有斗篷客走了进来,这回来是两人。

    石门关上,左侧的斗篷客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如最精妙的工笔,画出来的玉脸来,柳眉如黛,琼鼻赛雪,一张明玉一般的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如瀑的墨发,打成含蓄但飘逸的波浪卷,仿佛画卷里走出来仙子。

    瞧见来人,许舒脸上先见了笑容。

    失去自由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没笑过,但都是冷笑,假笑,遮掩情绪的笑。

    唯独此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小……许,多日不见,又漂亮了。”

    来的正是晏紫,许舒所谓“又漂亮了”,绝不是调侃。

    他来东都,在电影画报上看过晏紫的海报,但今天见到真人,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晏紫眼波颤动,没有说话,看向旁边的斗篷客。

    旁边的斗篷客扯下斗篷,露出一张中年帅哥的脸来,淡淡瞥了一眼许舒,“听说你是依依的兄长,我才过问此事,小伙子,年纪不大,惹事的本事不小。

    既然依依求到我这里了,我自然要管的。

    东都不比你们乡下,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说完,拍了拍晏紫肩膀,缓步出门去了。

    石门再度闭上,许舒瞥了一眼,正前方的小孔,忽然一枚影音珠探了出来。

    他和秦康对话时,并无这玩意儿探出,显然许依依托的那人实力不如秦家。

    “来东都了,怎么不来看我?”

    晏紫嫣然浅笑,“我托人问过了,你的事儿说大不大,不至于坐监。

    你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我就不宽慰你了,做了几个小菜,你尝尝……”

    中年帅哥才现身,许舒脸色就冷了下来。

    他盯着晏紫道,“你仇家到底是谁?给个名姓,我替你宰了便是。省得你……”

    “省得我什么?卖身求靠,以色侍人?”

    晏紫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

    再见许舒,她何尝不是激动万分,她自己要走的这条路,看着光鲜,又何尝不是备尝艰辛。

    平日里,万般委屈,她都能忍受。

    可不知怎的,一被这可恶的家伙说了两句,顿时无尽委屈在心中江河决堤。

    早在前线为营救许舒,晏紫就用同样的策略,依附过来中枢派到前线来的宣慰使兰晓生。

    虽说,当时晏紫是被人擒下的,身不由己。

    但通过那件事,许舒已猜到了晏紫一直致力于结识东都大员,想要借机复仇。

    同样,晏紫随梁璐来东都发展星途,便是为此。

    当时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挠晏紫。

    可今日一见,晏紫身旁又跟着另一个“兰晓生”,许舒焉能不怒。

    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以他如今的本事,只要不是刺杀执政,要杀旁的贵人,只要晏紫报出名姓,成功的可能性必定极高。

    许舒才发作,怒气还未宣泄,晏紫一掉眼泪,他立时偃旗息鼓,手足无措了。

    再一想,以晏紫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到这里,不四处托请,又能如何?

    他咬着腮帮子,才劝两句,晏紫眼泪来得更快了。

    “行了哈,再哭,你那位什么先生,一准得以为我怎么你了。”

    “滚你的什么先生。”

    晏紫气得踢脚,许舒也不躲开,生受一击,哎哟一声。

    晏紫吃了一惊,才站起来,忽地想到这家伙的本事,便是自己踢上一千一万脚,也自无妨,顿时气得杏眼圆睁,满怀的委屈倒是不见了。

    “嘿,当了明星就是不一样,你瞧着这脸蛋,这轮廓,也没什么变化,可就是这眉毛这么一画,头发这么一卷,七啊八的化妆品一涂一抹,立时好看多了,老梁还真就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一边说着,许舒一边凑到近前,故作端详晏紫,实则继续打岔。

    晏紫被他端详得不好意思,往后侧了侧身子,“嗯?老梁,你说梁小姐!”

    她捂住嘴巴,“梁小姐不知多崇拜你,还偷摸找我打听你,她要知道你背地里脚踏老梁,非,哈哈……”

    晏紫顿时乐不可支。

    “又哭又笑,堂堂大明星,还有个羞臊没?”

    “要你管!”

    晏紫横他一眼,只觉心里好久没这么舒畅了,“对了,你这案子打算怎么弄,我听蒋先生说,涉及的层面很广,很不好办。

    不过,他是吏廷的大员,人脉极广,能保你无事的。”

    一听晏紫提及蒋先生,许舒脸色又垮了下来,“小许,你好歹也经营过……”

    话至此处,他瞥了一眼影音珠道,“我这事儿,十个蒋先生也没辙,但不妨碍蒋先生可以对你说得云山雾罩,高深莫测,骗财骗色。”

    “骗谁色了。”

    晏紫杏眼圆睁。

    “现在是没骗上,不知道刚才是谁站着不动,让人在肩膀上摸了一记。”

    许舒冷哼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登堂就想入室,你自己长点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