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奈叶之天雨全文阅读 第83分节

262章 划线

    纳兰述稍松一口气,他最害怕的是许舒不择手段,送自己顶绿妈的帽子。

    他绿人极多,难免以己度人。

    听了董潘的分析,他才稍稍放心。

    他本想第一时间冲去诘问纳兰夫人,转念一想,以自己母亲的脾气,他真去了,又哪里开得了口。

    忽地,有门子快步近前,禀告道,“公子,宁远侯家的七公子来访,说是代人传信。”

    霎时,纳兰述脸上赤气转黑,董潘怒喝道,“带进来。”

    门子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鸠老急声道,“公子千万稍安勿躁,姓许的步步先手,咱们急则生乱。”

    他话音方落,门子便引着个绿袍公子近前。

    绿袍公子拱手一礼,神情讪讪,“纳兰大哥勿怪,咱也是身不由己……”

    “说来意!”

    纳兰述仿佛一颗随时要爆的高爆弹,狂放的气场无处安放,五米开外的池水仿佛都被他滔天气势逼得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

    绿袍公子双腿发颤,“许,许大……舒说,他在曲江亭设宴,邀纳兰大哥赴宴。”

    董潘冷声道,“许贼猖狂,分明是料定现在没人动得了他,故意请公子前去,想当着那帮衙内的面折辱公子,公子不必理……”

    他话音未落,纳兰述已冲霄而起。

    董潘高喊,“公子切莫意气用事。”

    绿袍公子显然意识到自己搅进了是非窝,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鸠老摇头,“没用的,你怕是不知道公子早年的绰号:太莽。

    许舒动谁都行,就不该动夫人,这是公子的逆鳞。”

    “可许舒才上教科书。”

    “那又如何,公子一怒,神仙也救不得许舒。

    以公子的地位,他便真宰了许舒,中枢谁敢让公子偿命不成?许贼不知轻重,以为得计,殊不知取死有道。”

    鸠老顿着鸠杖冷声道,“此贼诡异近妖,拼着公子遭些劫难,先消磨掉此贼未必是坏事。”

    “鸠老,武威伯三公子来访。”

    先前通报的门子,再度来报。

    鸠老皱眉,“带进来。”

    一分钟,门子引着个青袍青年快步近前。

    “敢问纳兰大哥何在,我奉许……许舒那小子让我来,说请纳兰大哥前往曲江亭赴宴。”

    青袍青年拱手道。

    董潘冷声道,“先来一个,又来一个,许贼倒是急着求死。”

    鸠老摆手,“我家公子已去,让姓许的别再遣人来了。”

    “纳兰述这么沉不住气么?”

    青袍青年含笑说道。

    “你说什么!”

    鸠老、董潘同时变色。

    那些衙内,可没谁敢直呼纳兰述的名讳。

    毫无预兆,青袍青年动手了。

    他挨董潘和鸠老,不过丈许距离,这一晃身,瞬间欺到董潘近前,一记太极拳中的大缠丝劲出,丹息涌动,气旋自生。

    董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青袍青年擒入掌来。

    鸠老猛地一顿鸠杖,才要发难,一柄鱼肠剑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横在他脖颈间。

    门子才要惊呼出声,被一枚银元击中后心,兜头便倒。

    “许贼,有种杀了我。”

    董潘瞪着青袍青年,厉声道。

    许舒平静地端详着董潘,“三角眼,吊梢眉,果是尖刻短命之象。

    老董,你算计我多少次了?直到今天才和你照面,真的是失敬了。

    我欠你的,一笔笔,我都记着呢,今日先还一些,剩下的账在,咱们以后再算。”

    话音方落,啪啪,许舒闪电一般抽出两记耳光,将董潘的牙齿尽数打落。

    他虽未和董潘照过面,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后,他第一时间便搞来了董潘的照片。

    此番,两人才一照面,许舒便认出董潘来,蹭蹭的火星子从骨头缝里往外溅。

    “调虎离山,趁虚而入,阁下只会这些鬼蜮伎俩么?”

    鸠老冷声道。

    许舒笑道,“你就是躲在纳兰述背后摇小扇子的鸠老吧。

    旁人可以指摘我普通话不标准,岂有你指摘的份儿?”

    鸠老哪里懂许舒的抖音梗,一脸的莫名其妙。

    许舒冷声道,“甬城夺丹案,江左百坟案,桩桩件件,纳兰述得了多少好处,那桩案子没有你鸠老的身影?”

    鸠老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许舒能张口报出这些案件的名目,显然没少调查纳兰述。

    “行了,跟你们两个下人也说不着,咱们就一起等纳兰述回来吧。”

    说着,许舒快速封禁两人周身数处要穴,随即,在亭中坐了下来,享用起桌上没怎么消耗的酒菜。

    一壶酒才喝了一半,一道犀利寒光冲霄而至,直射许舒眉心。

    嗖地一下,随时待命的鱼肠剑喷吐剑芒,竟被那道寒光打得呜呜作响。

    随即,许舒激发一张护身符,周身燃起道道清光,便听他朗声道,“纳兰兄果然聪明。”

    显然,纳兰述中途醒悟,否则,纳兰述就是一路动用疾风符,也绝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个来回。

    嗖地一下,纳兰述双足落地,脚下青砖尽裂,他的目光如两道燃烧的火炬,许舒只和纳兰述对视一眼,便刺得自己眉心剧痛。

    体士途径阶序五的辨阴士,许舒打过交道的也不少。

    林啸山,左群峰、段金刀皆是内炼师中的佼佼者,但无一人有纳兰述如此夸张的威势。

    “设计吾母,还敢找上门来,你当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纳兰述长啸一声,便待动手。

    啪的一下,许舒将两张玉牌,拍上桌来。

    “血命魂符!”

    纳兰述一瞥安坐不动的鸠老和董潘,目眦欲裂,厉声喝道,“鼠辈,你敢!”

    他万没想到,许舒竟有这么阴毒的奇符。

    许舒摆手道,“纳兰兄,别以为自己最特殊,想对别人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老董算计我多少回了?我不过打落他满嘴狗牙,已经是给你纳兰兄面子了。”

    纳兰述寒声道,“我敢保证你这一嘴狗牙,在不嘴巴上也安生不了多久。”

    许舒笑道,“纳兰兄,当真不想想,许某今日造访,到底是为何事?”

    纳兰述怔了怔,立时明白许舒的来意。

    “你想划线!”

    纳兰述哼道,“凭你也配!”

    许舒笑道,“凭实力,纳兰兄自然超过我。

    可凭脑子,我未必输给纳兰兄。

    一比一,咱们打个平手。

    但有一样,纳兰兄不如我。”

    “论脸皮厚,某家定然是输给你的。”

    纳兰述冷声道。

263章 秘境之约

    许舒哈哈一笑,“这些优点,不值得我当着纳兰兄的面列举。

    我只说一样,我光棍一条,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纳兰兄家大业大,上有老,下有小。

    若当真要跟许某拼下三滥的手段,许某必定奉陪到底!”

    纳兰述怔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许舒戳中了他最担心的所在。

    若是能一举灭杀许舒,这些隐忧自然不在。

    可现在的问题是,许舒诡计多端,极难对付,一旦让其隐入诸剑山,纳兰述便再难有下手的机会。

    而许舒放纳兰夫人归家,又只将董潘擒而不杀,摆明了是想尽量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一旦双方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显然,整个纳兰家族都将成为许舒猎杀的目标。

    这个损失,纳兰述不敢承担,也承担不起。

    “你休要诈我,秦冰,晏紫,你当真没有在乎的人?”

    纳兰述双目如电,恨不能用目光将许舒洞穿。

    许舒根本不和他对视,叼上一支蓝楼,“纳兰兄的意思是不接受划线,既如此,那咱们就拉开阵势,开干便是。”

    纳兰述双拳紧握,地上尘土无力自化,“你说我在这里解决掉你,算不算好主意?”

    许舒哈哈大笑,“许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纳兰兄翻脸。”

    话音方落,他大手一招,偷天弓已然入手。

    “无怪,无怪,你要吹捧苏耀庭,原来苏家的偷天弓,落入你的手中。”

    纳兰述寒声道,“别以为一把偷天弓,就能吓得住本公子。姓许的,你要划线,我答应。

    本公子也给你划一条线,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务必前往轮转秘地一行。”

    “轮转秘地?”

    许舒懵了,他头一次听这个地方。

    纳兰述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以你的层次,当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你只需要知道,三个月后,你我于轮转秘地,决一死战便可,你应是不应。”

    纳兰述的确想过,拼着被中枢责罚,也要灭掉许舒。

    但此刻,董潘和鸠老,被许舒用血命魂符的禁制拿住。

    要杀许舒,注定要搭上董潘和鸠老的性命。

    再加之,许舒亮出了偷天弓,已经有了威慑他的能力。

    纳兰述自然在乎偷天弓的威力,但他并不在乎在许舒手里的偷天弓,但许舒一旦反击,这大好的闲云园必将被打成废墟。

    前后一盘算,纳兰述只能退一步,引许舒入轮转秘地,再决生死。

    “好得很,三个月,足够我赶上纳兰兄了。希望,到时候,纳兰兄要兑现承诺才是。”

    许舒满脸的豪情壮志。

    实际上,他根本没将这个承诺当一回事。

    三个月,真能赶上纳兰述,就和纳兰述打,赶不上,还不会躲么?

    话罢,许舒阔步离开,十余息后,消失不见。

    纳兰述弹指虚点,霎时,解开董潘和鸠老身上禁制。

    “公子上当了,许贼没用血命魂符钳制我们!”

    董潘才恢复自由,便惊声喊道,,一张嘴,满口漏风。

    纳兰述霍地变色,才要弹身冲起,蓦地,又坐了回去。

    鸠老悠悠道,“还没看明白么?在许贼眼中,老夫和小董,还不配他浪费血命魂符,这是冲天的豪气啊。

    公子说的丁点不错,他就是来划线的,否则,就凭他对小董的恨意,十个小董也都了账了。

    他先放回夫人,后放过小董,就是想维持这种斗而不破的局面。

    此子心意高远,步步为营,心机当真深不可测。

    三个月后,我看他未必会入轮转秘地。”

    董潘吐一口血水,“公子提出轮转秘地决一死战,乃是阳谋。

    三个月的时间,他就是插上翅膀,也追不上公子的修为。

    许舒若去,那是找死。

    反之,他若不去,便是违誓。

    以他这个层级的体士,若违誓,心气必泄,便再难成为公子的对手。

    姓许的何等心气,我料他拼死也会去乱转秘地的。”

    纳兰述重重一握拳,“自今日始,我坐闭死关,鸠老,可以开始全力调集资源了。

    三个月时间,我一定要将神祇真意蕴养至大成。”

    ………………

    秦府,颐年堂。

    许舒来时,秦远山正在看书,许舒进门后,挥退了门子,找了个座位坐了,也不惊动秦远山。

    堂外正接着一条从听雪湖引来的水渠,渠中荷花开得正艳。

    许舒静静赏着荷花,也不觉焦躁。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秦远山放下厚厚的线装书,“我刚才看的是《尉缭传》里的智伯克雍城的旧事,我看教科书对你的介绍,是史学名家,这一段旧事你怎么看?”

    智伯克雍城,说的是个王子复仇的故事。

    段国宫变,智伯流落在外,结交天下朋友,最后趁段国宫乱,依仗着结交的朋友,买通了守卒,成功攻占国都雍城,登基为王。

    许舒道,“秦爷爷当是在提点晚辈,勿要处处用强,搞得四面皆敌。”

    秦远山怔了怔,“解释得不错,怎的改了称呼?你不是最不喜乱攀亲戚的么?”

    许舒道,“那得看是哪样的亲戚,似秦爷爷这种关爱后辈,提携后辈的,再多也不嫌多。”

    离开秦家后,他越想越觉秦远山对自己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赢不了那局棋,弄不到那块玉坠,他自然也就扭转不了局面。

    秦远山呵呵道,“当今世上,有一种这样的人,饭前义父,饭后老贼,我看你小子就有八九分像。”

    许舒摆手,“秦爷爷说这话,晚辈可不敢应承,这是您的玉坠,宝物归原主。”

    说着,他将玉坠送到秦远山身边的茶几上放了。

    秦远山拾取玉坠,细细摩挲,“给你玉坠时,我也没想过你能借此物,搞出这么一篇文章,了不得啊。

    我那蠢儿子,吓坏了吧,不然,以他的脾气,受了这天大委屈,早跑我这儿来叭叭了。

    这回倒好,安静得不得了,年轻人,手腕高啊。”

    许舒打个哈哈,“是秦伯父明理,我劝了两句,他就听了。

    退一万步说,我不看别人,还得看秦老师的面子,怎敢对秦伯父动粗。”

    许舒的确没对秦明动粗,可他直接阴魂侵体,给秦明灵魂深处留下颤栗恐惧,这才是秦明返回秦府后没闹出丁点动静的根源所在。

264章 上古战场

    “别紧张,老夫若是要为我那蠢儿子出头,等不到你找上门来。”

    秦远山端起茶杯,呷一口茶道,“你折腾折腾也好,我那蠢儿子富贵闲人做久了,以为头上罩着个秦字,便无人敢惹。

    平素,我叮铃几句,人家不往心里去,还嫌烦。

    都说,三句好话,抵不上一嘴巴。

    你搞他这一回,比我练十年嘴皮子都管用。”

    说着,他指着茶几上的《尉缭传》道,“行了,扯别的都太远,只提点你这一句:智伯天下交友,而掩有天下,这是个最好的例子,你当自勉之。”

    许舒道,“秦爷爷若是读过《段国春秋》,当知智伯即位后,这些辅助他登位的旧友,可没几个有好下场。”

    “《段国春秋》,有这本书么?找时间翻翻。”

    秦远山老脸微红,暗道不该在这小子面前卖弄史学,端起茶杯遮羞。

    许舒接道,“况且,晚辈为人天真,禀赋纯善,做不来智伯那样的人。”

    噗,秦远山一口茶喷了出来,盯着许舒道,“看到你这么不要脸,老夫就放心了。”

    许舒振振有词道,“秦爷爷和我相交久了,便知道晚辈的为人了。

    跟我处过的,就没有不说好的。

    若实在处不好,还请秦爷爷您自己找原因。

    说到这智伯好交,也不全是智伯的人格魅力,不顶着段国王子的身份,智伯又能交下几个朋友呢?

    说穿了,智伯那些所谓的好朋友都是因利相聚,利尽则散。

    推而论之,晚辈现在张狂,暂时无恙,是因为那些人不想对付我么?

    不过是晚辈现在身上有些光环,那些人怕麻烦,不便对付晚辈。

    过上一年半载,晚辈身上的光环散尽。

    届时,晚辈便是再低调,再舔脸求交,他们该对付晚辈,照样丁点不会手软。”

    秦远山眸光闪动,轻轻敲着茶几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把世道人心都琢磨透了。

    照你的说法,你生平行事,肯定也只看利弊。”

    许舒摆手,“秦爷爷此话,晚辈不敢苟同。

    倘使,晚辈行事,真个处处以利为先,却不知作何要掺和秦老师的订婚之事。

    纳兰述岂是好相与的?晚辈甘冒奇险,方成此事,却不知其利又在何处?”

    秦远山目光清凉,如一柄清水聚出的宝剑,一眼仿佛看进许舒内心深处,“别把色欲熏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痴男怨女,爱恨情仇,脱不开这八个字。”

    许舒老脸一红,还要辩解,秦远山起身道,“你要是真没什么事儿,老夫就不留你了,昨晚没睡好,得去补个觉。

    年纪大了,跟你们年轻人折腾不起。”

    许舒站起身道,“晚辈一片赤诚是真,有事求教也是真。”

    “说!”

    “敢问秦爷爷可曾听过轮转秘境。”

    秦远山本来慵懒的眼神顿时凌厉,“你听谁说的?”

    “纳兰述。他说三月之后,轮转秘境开启,约我入内一战,各安生死。”

    从纳兰述口中听得轮转秘境后,许舒返回档案社,仔细翻阅过各种资料,根本没寻到和轮转秘境相关的记载。

    他思前想后,只能来找秦远山。

    以秦远山的层级和年纪,没道理会不知道纳兰述都知道的轮转秘境。

    此刻,秦远山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许舒,他来对了。

    “轮转秘境决生死,的确像是纳兰述说出来的。”

    秦远山幽幽道,“没想到他这么看好你。”

    “秦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轮转秘境岂是那么好进的?”

    秦远山咳嗽一声,“也是,老夫无端和你说这个作甚,你一声爷爷,这么值钱的么?”

    许舒心中暗骂,脸上却堆出笑来,“不管是咱俩单论,还是从秦老师那儿论,这声爷爷,我都叫得着。

    再说,就晚辈这点微末实力,若去了不明之地,平白被纳兰述打死了,将来谁保护您孙女?”

    秦远山打个哈哈,“小子,你的真是见杆就爬,可惜我老头子也是你口中的有利则聚,利尽则散之徒。

    你小子笔杆子上拍马屁的本事,不是天下罕见么?怎的,苏耀庭配,老夫就不配?”

    许舒瞠目结舌,他捏着鼻子,拍苏耀庭和执政马屁,已经够没下限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明言要求被拍的。

    “都怪晚辈才疏识浅,那时,我哪知道天下还有秦爷爷您这一号人物,不然,武安公和执政,都得往后稍稍。”

    许舒竖起大拇指道,“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再有合适的机会,晚辈一定将您的壮举付诸笔端。”

    秦远山从怀中摸出个册子,“老夫的功业,你不知道,又该如何夸耀,本子上写得明明白白,你仔细看了,最好背诵下来。

    老夫可不惜得什么名不副实的耀霆弓、当阳锏。”

    许舒接过册子,老头子憋这坏到底多久了?连自己的小传都备好了。

    许舒三观尽毁,秦远山却脸不红,心不跳,风轻云淡地喝一口茶道,“说到这轮转秘境,最早爆出来,是十五六年前的事儿了。

    国朝三大战将,苏耀庭,武显谟,老磨刀伯爷,都因在内中得了机缘,才名震天下。

    我没进去过,知道的资料有限,只知道轮转秘境是个异界上古战场。”

    “上古战场,异界。”

    许舒惊声道。

    这两个名词,让他好容易才稳固的世界观又有碎裂的迹象。

    秦远山道,“你以为源力是突如其来,凭空而生的么?

    不是从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秘地溢出,这个世界又怎会变成这么个模样?

    秘地不是异界,又是什么?”

    许舒缓缓点头,认为秦远山下的定义,也不无道理。

    “既然是秘地,这轮转之名,又是谁定义的呢?”

    “所谓轮转,和隔绝轮转秘地的禁阵有关。”

    秦远山道,“轮转秘地不是随意进出,更非长年开放。

    轮转秘地被发现后,各个入口,都被各国把控住了。

    并派出顶级阵道大家入口处的禁阵进行研究、评估。

    各国得到的结果趋于一致,这些入口的能量损耗过巨,正在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修复完成,便能开启。

    这个过程,像一个轮回,故此称为轮转秘地。

    纳兰述既然和你约战三个月后入轮战秘地一决生死,多半是得到消息,乱转秘地的入口禁制,三个月内,便会修复完成。”

265章 夜游

    许舒拧眉道,“既然三大战将都曾在乱转秘地中得到机缘,足见轮转秘地是个极为重要的资源。

    各国把持入口,想来是不肯轻易放开让人进入的。”

    秦远山道,“这是自然,各国都借助秘地入口处的禁制力量,在炼制禁牌。

    届时,便能凭借禁牌出入其中,你可知其中道理。”

    许舒道,“炼制出出入轮转秘地的禁牌,等若是将出入秘地的权力给物化了。

    禁牌就成了可以用来交易的资源,这一拨操作,符合国家机器的尿性。”

    秦远山含笑点头,“禁牌注定数量极为有限,纳兰述可能会分到,但你一定分不到。

    这就像那个有一百颗长生不老仙丹的笑话,你以为牛上天的的人,在真正的权力者面前,不值一提。

    等分禁牌时,你小子才知道,你在东都衙内圈里闹得再欢,也一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所以,我才说,纳兰述约你入乱转秘地一决生死,实在是太看得起你了。”

    许舒并不自视过高,他只是没想到进入轮转秘地的禁牌这么难搞。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他从来深信不疑。

    他待在诸剑山,就是以诸剑山为平台。

    轮转秘地这样的机会,不在这个平台,他绝对接触不到。

    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只要有机会,你的确该努力闯一闯。”

    秦远山道,“源力突然而至,令许多平凡的庶民翻身成了人上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阶层固化必然到来,趁现在还处在庶民狂欢的前夜,你的确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行了,别忘了老夫交待的正事儿。”

    秦远山指了指许舒手里的册子,背着手去了。

    许舒才溜达出秦家大门,一道车灯射到眼睛上来,他才要出声喝叱,车灯熄灭,便见一辆崭新的嘉陵125偏三轮上,坐着个腿长、臀翘、胸挺的长发美女,一身牛仔裤搭配白体恤的经典装扮,正嘴角浅笑,星眸迷离地盯着他。

    不是秦冰又是何人。

    秦冰翻身下车,坐进挎斗,冲许舒招了招手。

    许舒快步上前,跨坐上机车,很快,偏三轮便被发动。

    “往曲江去,那边热闹。”

    秦冰吩咐道。

    许舒在东都溜的时间不长,但他刻意记录过东都的地图。

    秦冰才报了地点,他便沿着转进了华北巷,朝近路扎去。

    眼下已是八点多了,街面上异乎寻常的热闹,城南城北的标志性建筑,古钟楼和大周塔,都灯火辉煌。

    沿街的商铺几乎全开着,家家户户罕有闭门关窗的,也都亮着灯火。

    “今儿什么日子?阖城都在庆祝秦老师婚事告吹?”

    许舒调侃道。

    秦冰回了个白眼,“今天是八月十五,佳缘节,看你是忙昏头了。

    吃饭没,没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压抑在心头许久的一块大石被卸开,秦冰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那敢情好,今儿我可就不客气了,也正儿八经地吃回大户。”

    说着,许舒便要转进去得胜路。

    得胜路那边小商小贩云集,并非是东都的著名美食聚集地。

    但在许舒看来,得胜路的美食未必著名,但滋味绝对是最好的。

    黄老实猪头肉,老樊城牛肉面,老通城的豆皮,麦香园的面窝,都是上上品。

    车出华北巷,过永安街,幸福里,便上了曲江大道。

    整个东都有两大水系,一个是曲江水系,一个是洮河水系,洮河雄浑,曲江温婉,洮河绕城而过,曲江则被引入城中,穿城而过。

    有水则易出风景名胜,自古皆然。

    整个东都的名胜若算十成的话,曲江沿岸则占了六成还多。

    曲江亭,太岳堤,圣母塔,都是鼎鼎大名。

    早在东都成帝京之前,便有“沿江十八景,醉入春风里”的盛誉。

    如今的曲江,自然更甚,十步一亭,三里一阁,沿江的商铺、楼宇,也都装饰得古色古香。

    而佳缘节,在许舒的理解,就是中和了前世的中秋节和七夕节,承载了当世之人对姻缘和团圆的向往。

    城中已经热闹得不行,上了曲江大道,更是人流如海。

    将到曲江亭桥时,前方拥堵得已经走不动了,许舒正待下车,未料有交通官快速朝这边跑来,很快便疏通了道路。

    他正好奇,一个白面青年正冲他打着敬礼,许舒叫不出此人名姓,却有印象。

    是当日他大闹庸园时,小曹招呼来的超凡派出所来人中的一员。

    许舒掏出烟盒,给那人和交通官散了支烟,赶紧继续朝前进发。

    一路上,秦冰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许舒都有些不习惯,驶出拥堵点,许舒偏头看了看,却见秦冰正盯着挎斗右侧的后视镜。

    后视镜被她掰得歪到一边,许舒一歪头,正瞧见镜中的自己。

    挎斗中的秦冰吓了一跳,倏地一下,玉面飞红,“好好开车,作什么妖。”

    “我说秦老师,别看了行吧,再看镜子都破了,我值得自己生得俊,长得美,您也不能遇到免费的就拼命啊。”

    许舒调侃道,“您再不指路,我只有往江里开了。”

    “谁,谁看你了,自作多情,镜子本就是歪的。”

    秦老师振振有词。

    今天的许舒,也就是一身运动套装,配一双弹力鞋,忙活一天了,头发都是乱的。

    可卸下心头重石的秦冰,怎么看这小子怎么觉得可心,只觉这家伙从鼻子到眼睛,从头发到睫毛,无一处不可爱。

    此刻,被许舒点破,秦冰又急又羞,哼道,“都说了曲江亭,你不认路的么?”

    许舒无奈,只好继续前行,过了春十三里,前面遇见收费关卡,行人五角,车辆一元。

    其时,贫家一天的生活费,也难有一元钱。

    这个价码自然极高,许舒没废话,爽快地抛出两块银元。

    车过收费卡,前面瞬间通畅,

    夜色下的曲江妩媚而深情,无数的灯火共波光一同闪耀。

    沿岸的长堤上,随处可见的情侣或相依相偎,或燃放着天灯。

    江面上,数十艘画舫如一颗颗明亮的珠子,点缀在曲江上。

    画舫上曼妙的琴声,伴着婉转的歌声,渺渺地飘来,闻之,令人沉醉。

266章 关联消化的弊端

    终于,车距离曲江亭还有三十米时,许舒停下车来。

    根本不用秦冰招呼,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倚栏望江的晏紫,即便晏紫背对着他,还带了纱帽遮颜。

    车才停下,不待许舒招呼,晏紫先转过身来。

    随即,她摘下帽子,如画出来的玉颜,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许舒笑道,“小晏,咱不是才见面么,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晏紫根本顾不上睬他,快步上前,隔着挎斗,一把抱住秦冰。

    秦冰也异常开心,站在挎斗中,高高将晏紫抱了起来。

    两人皆是国色,曲江边上虽说不得灯火通明,能见度已然极高,左近的不少游人都被这绝色双姝的相逢场面给惊到了,纷纷驻足观望。

    “晏妹妹,你又瘦了。”

    “哪有,比前一阵胖了足足八两,愁死呢。”

    “哪有哪有,你现在的身材正正好,曲线玲珑,丰满挺拔,对了,你这头发在哪儿做的造型啊,这些波浪卷儿,太显气质了。”

    “秦姐姐也来打趣我,你这一身才是娇俏无双,看看你这皮肤,白的发光,这腰身,臀线……”

    “嘿嘿,有完没完,你俩组个夸夸团得了,估计光靠夸人,就饿不着。”

    许舒跨坐摩托上,一根烟都抽完了,这姐俩还互夸个没完。

    “得得,有人早饿了,人一饿,脾气就大,吃饭吃饭。”

    秦冰拉着晏紫快步来到偏三轮边上。

    许舒往油箱上让了让身子,没想到双美竟同时跨上挎斗。

    “嘿,我这后面那么阔,你俩搁这挤啥?”

    许舒拍了拍后座,完全弄不明白这俩在折腾什么。

    “秦姐姐乐意和我亲近,你吃醋也白搭。”

    晏紫侧了侧身子,秦冰跨坐上来,立时便将不大的挎斗挤了个满满当当。

    许舒看乐了,“瞧你俩这胖样儿。”

    此话一出,双美同时变色,许舒自知捅了马蜂窝,赶紧发动机车,油门打死,嗖地一下,合资厂出的嘉陵125蹿了出去。

    双美的声讨,持续了近十分钟,最终以许舒告饶收尾。

    许舒的原计划是横穿曲江,再折向得胜门。

    可到了曲江亭北段,那边的景色实在美得惊心动魄,吵吵闹闹三人组也不禁主动收声。

    曲江亭名为亭,其实是个长近五里的湖心岛。

    整个东都的酒家之盛,便在这曲江亭中。

    三人就近找了间露天的茶室,要了四色点心,便在江边坐了下来,玩赏夜景,谈笑风声。

    叙罢别情,许舒取出玲珑八角塔催开禁制。

    秦冰和晏姿同时正色,显然,接下来,许舒要谈的必是事涉超凡的话题。

    “秦老师,您将来怎么个打算?”

    “自然是金鼎阁继续修炼,还能怎的?”

    晏姿横许舒一眼,才要鸣不平,许舒道,“回金鼎阁自然是好,预计三个月后,我这边有大动作,希望秦老师提升实力,多收集对战类资源。”

    秦冰眼睛一亮,“什么行动?”

    心中那点儿委屈,立时烟消。

    “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许舒笑道。

    秦冰哼一声,“谁稀得听。”

    许舒转头看向晏紫,“小晏,你怎么个打算,不会还打算一条路走到底吧?”

    晏紫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唱戏的是下九流,就是成了大明星,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眼见晏紫眼眶要红,秦冰紧紧搂住晏紫,恨恨瞪着许舒。

    许舒摆手,“我可没这个意思,以色侍人,亦是真心换真心。

    魏之刘姬,赵之胡夫人,都是一笑倾国,祸乱朝纲的主儿。

    但刘姬至于魏明帝,胡夫人至于赵神宗,皆是真心真爱,故此,才能惑主。

    敢问小晏,即便蒋先生是天大人物,你对人家有几分真心?”

    晏紫死死瞪着许舒,虽恼他话语尖刻,心中却默默道,“我的真心给了谁人,你不知道?”

    秦冰哼道,“晏妹妹冰雪聪明,自然识得轻重,非要你练嘴,显你聪明?”

    许舒讪讪,“既如此,三月后的行动,也算你小晏一个。

    过一段时间,我将去大周塔兑换功点,领受香火愿力。”

    彼时,许舒前线立下两项殊功,一项是特级英雄勋章,一项是护国勋章。

    此两桩功劳,皆有记录奇赏,此赏便是准入大周塔,领受香火愿力。

    而这些香火愿力,极为珍贵,能够触发源力消化。

    许舒一直按兵不动,一是忙碌,二也是在等待秦冰和晏紫。

    就像当初在酒馆之中,偶遇鸿胪廷朱燕然对大禾签订无丧权辱国之条约,提到大禾号的覆灭,引发全体观众呼号,触发许舒的源力消化。

    当时,许舒,秦冰,晏紫,厉俊海,正聚饮,许舒触发消化,产生了消化关联,秦冰、晏紫,厉俊海三人同时得了机缘(此细节参见第二卷200章)。

    香火愿力积累不易,许舒自不愿意轻易耗用,眼下秦冰、晏紫皆在,机会正好。

    秦冰道,“香火愿力虽好,可怜我们无福享用,你自己消受便好。”

    许舒皱眉,“这又是何故?”

    秦冰道,“宗门联合会经常会举办各种讲座,其中一期,便谈到了触发源力消化,和关联消化。

    其中着重谈了关联消化,我没怎么听太明白,但大致意思却是懂了。

    就是搭消化关联的顺风车,有其利,亦有其弊。

    此弊端便是,极容易产生源力纠缠。

    你两次消化关联,我都赶上了,搭了两次顺风车,以至于我现在触发消化极难。

    即便有宗门传下的秘法,也进展极慢。

    显然,我这便是在为前面的搭你消化关联顺风车在偿债。”

    “问题严不严重?”

    许舒眉头紧皱。

    秦冰低眉道,“无妨,进度慢一点,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秦冰觉得自己完蛋了,许舒稍稍一点关心,自己都会觉得很甜很甜,她很想捶自己脑袋。

    许舒点点头,“那就好,对了,你们的讲座如何看待事功触发源力消化?”

    秦冰道,“这个还没有定论,但有了主流观点。

    主流观点是,功业重要,心境、机缘也重要。

    另外,也定义了功业,所谓功业,就是你认为正确的大事。

    这也变相解释了,为何大奸大恶之辈,亦能快速建立成就,进而消化源力。”

267章 再遇费老

    许舒点点头,“看来宗门联合会真是个好地方。”

    秦冰心念一动,便想劝他加入,转念一想,许舒所在的诸剑山,还压过宗门联合会一头,叫他反出诸剑山,加入宗门联合会,这怎么可能?

    晏紫道,“我暂时没有察觉到弊端,突入阶序三的催化师的过程很顺利。”

    此话一出,许舒、秦冰皆惊,同时看向晏紫。

    说着,晏紫伸手抓起桌上的一枚青果,霎时,青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许舒和秦冰同时傻眼,谁都没想到,晏紫已经悄无声息地晋升到盗火者途径的阶序三了。

    “怎么办到的?”

    许舒难以置信。

    “以色侍人呗。”

    晏紫哼道。

    许舒闹了个没脸,女人心,他自问这一辈子是参不透了。

    秦冰揽着晏紫道,“他从来口没遮拦,别理他,晏妹妹到底怎么做到快速进阶的呢?”

    晏紫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每次我有电影上映,或者有演唱会时,下面的观众的欢呼、鼓掌,呐喊,我都能感觉到消化被触发。

    久而久之,阶序二积累的源力就消化完了。

    后来,我想办法弄到了冲击阶序三的地心果,结合小许给的珠子,就冲进了阶序三。

    现在,阶序三积累的源力,又消化一部分了。”

    许舒听傻了,秦冰也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当明星,对超凡修炼还有这效果。

    吧嗒,秦冰在晏紫脸上亲了一下,兴奋地道,“我觉得小晏的经历,越发证明了,愿力才是触发消化的正确打开方式。

    至于功业,不过是茫茫愿力中的一种,只不过,以功业形式存在的愿力,更容易被普通人感知罢了。”

    怔怔良久,许舒捋了捋头发,“小晏,你看我现在出道,晚不晚?”

    “滚!”

    “一边去!”

    双美同时开喷。

    “别把演艺看得这么简单,你能唱,还是能演?”

    “就是!演戏的辛苦,你根本不知道,晏妹妹,一首歌,说不定要练几百上千遍,你吃得了这份苦么?”

    双美皆振振有词,分明是担心许舒真存了此念。

    她们口上皆极尽诋毁之能,心里很清楚,以许舒这英俊潇洒的劲儿,若肯骚扰弄姿,多半是要一炮而红的。

    这可不是她们愿意看到的。

    这就好像,有个宝贝自己都稀罕不过来,哪肯让旁人稀罕。

    许舒万事聪明,唯独情之一字,怯懦且迟钝。

    这回,他真没解读出双美的小心思,好在他也纯是玩笑,他堂堂诸剑山的正社级大人,若真去发展演艺事业,只怕他那些咬牙切齿的敌人们,非活活笑死不可。

    许舒自问丢不起这个脸。

    “行了,二位,你们不饿,我是真饿了,找个好点的馆子,你们一个大小姐,一个大明星,二一添作五,请我这苦哈哈搓一顿,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许舒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晏紫抬起皓腕,看了看精致的水晶色手表,“这个点儿,曲江亭怕哪有空位,不如往里面走走,一边散步,一边等时间再晚点儿。”

    “开车吧,速度起来,带点风,吹着舒坦。”

    “走路。”

    “理由?”

    许舒话音方落,双美同时看向挎斗。

    许舒憋不住乐,笑出声来。

    双美同时作色,许舒已先闪身逃开,远远道,“下回再上车前,但愿二位能有个自知之明。”

    “找打。”

    双美同时追去,一时间,湖心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殊不知他们这一番追打,立时成了湖心亭上最靓丽的风景线。

    双美风姿、气质,实属国色,出现一位就足够惹眼,两人同时出现,立时迸发出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行到九曲桥时,三人同时定住脚,头顶忽然炸开几朵焰火,明亮得吓人。

    许舒正觉诡异,秦冰指着后方仙缘居的穹顶道,“是心焰阵,仙缘居的招牌法阵,靠着这法阵,他们吸引了不少豪客聚会。”

    许舒才看明白,先前的焰火,是从仙缘居头顶的一块金属石投射出来的,并非真的焰火,但观感比真的焰火,还要来得璀璨炸裂。

    在这佳缘节上,用此阵法烘托气氛,再好不过。

    数朵焰火,一闪即逝,三人继续前行,才路过仙缘居,一杯茶水兜头从天浇落,落处精准,秦冰、晏紫正迎头撞上。

    许舒挥手,嗖地一下,茶水尽数被凌空卷走。

    “抱歉,抱歉……”

    窗边探出个正装青年,身形利落,瘦脸细眼,诚恳道歉。

    秦冰才要搭话,被晏紫扯了一下,她满脸疑惑地看向晏紫,晏紫低声道,“哪儿这么巧,这样故意制造巧合的家伙,我见多了。”

    晏紫拉着秦冰就走,霎时,楼上传来哄堂大笑。

    “我说,白兄这招不行吧,太老套了。”

    “如月佳人,蹁跹而过,若不能对而谈之,岂非天大遗憾。”

    “哪位仁兄,能把佳人请上来一会,赵某愿输一张薛陶笺。”

    “李某再饶一刀澄欣堂纸。”

    “…………”

    楼上的哄笑声,许舒三人皆听得分明,皆懒得理会,阔步前行。

    忽地,一人从三楼窗台跃下,阻住三人去路。

    不待那人说话,三楼窗口探出一个老者来,厉声喝叱,“小谭,休要仗着些酒意,就胡乱放肆。

    咦,小秦。”

    “费老。”

    秦冰冲来人招了招手,那人六十出头年纪,一身长袍,满身书卷气。

    不仅秦冰认出来人,许舒也认出来了。

    彼时,春申高考,第一场考试后,秦冰,苏柠,许舒受张文杰邀请,去厉俊海的东荟楼吃饭,便遇到了费老。

    费老是当时考试院的负责人之一,借着秦冰的光,许舒和费老坐了一桌。

    饭桌上,费老就考过的语文科目考题,作为话题,引出了“春风又绿江南岸”,许舒得了好大头彩。

    果然,许舒才向费老打招呼,费老便认出许舒来,开口笑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来了,这下有的热闹了。”

    他热情地邀请秦冰三人登楼,秦冰眷念和许舒、晏紫相聚时光,本不愿去,奈何费老的面子在,推脱不过,只好应下。

268章 张了了

    一行人上得仙缘居顶层,才见得顶层风貌,许舒便忍不住暗暗喝一声彩。

    这个两百平的大平层,陈设布置,全走的水墨山水画式的古典风格。

    大厅中央还设了曲水,假山造型,曲水池中一根布满法纹的熟铜棍,直通楼顶。

    许舒一行才踏进厅来,曲水池中的流水,便漾起了道道清波。

    霎时,许舒只觉心弦被一根丝线牵绕住了。

    见此反应,他并不觉奇怪,先前他便听秦冰说了“心焰阵”,知道这此阵全靠心灵反应,来反馈焰火,制造华彩。

    许舒存心觉得这个设置很妙,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艺圈较艺,有这玩意儿在,确实公平得多。

    许舒一行才踏入厅来,便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主要是晏紫和秦冰简直如两颗璀璨的明珠,交相辉映,艳光动人。

    费老含笑介绍秦冰三人身份,当听说秦冰是秦家小姐后,又引起不小震动。

    至于晏紫,根本不用费老介绍,她进来时,引发的震动,比秦冰只大不小。

    她俨然是当今东都最炙手可热的娱乐圈小花,多部电影上映,引发的关注不小。

    至于许舒,费老并不记得他名姓,只知姓许,也就称呼“许小友”,唯一的介绍词,是费老在春申的故友。

    如此一来,许舒自然成了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介绍完三人,费老又替三人引荐场中众人。

    原来,今晚,费老等人聚在仙缘居组的是个半官方的局。

    牵头的是鸿胪廷的一个副监正姓姜,主客是大秦过来游历的一位名士姓孟名郊,三十五六年纪,衣衫简朴,风姿不凡。

    据费老介绍说,孟郊游历天下山水,作有多篇诗作,曾出入大秦宫廷,在秦国也有着广泛的影响力。

    正因如此,孟郊游历到了东都,负责外事的鸿胪廷惊动了,特意派了姜副监正负责接待。

    姜副监正一号召,便组了这么个局,来的都是东都文艺圈子和名流圈子里的人物了。

    其中最引许舒瞩目的是个穿着清凉的女子,一身堪及大腿根部的短裙,配着名贵的吊带衫,妆容精致,只有七八分姿色,竟是十分扎眼。

    奇怪的是,许舒并未见过此女,却觉有几分眼熟。

    只听一句“了了小姐”的喊声入耳,许舒立时想起来,东都确有一位名气极大的女星,大号张了了。

    便听孟郊吟道,“参差袖短指偏长,纵跳蟾蜍踞玉床。

    刻柏成舟雏鹿好,柔荑谁累在东墙。”

    诗句方成,许舒便觉出妙来,心意便被引动,继而引动禁阵,便见厅中的曲水池泛起浪花,池中的铜柱闪过一抹光泽。

    下一瞬,曲江池上,朵朵焰火腾空,流落如雨。

    “好句,好句,孟先生大才,果然佳句还得配美人。”

    “是极是极,名句美人,从来都是相得益彰。”

    众人纷纷叫好。

    又有人起哄道,“诸君这么逗趣,可是得罪了咱们的了了小姐。

    满东都的女明星,有哪位能胜过了了小姐呢?”

    “失言,失言,合该罚酒三杯。”

    众人笑闹着,许舒忽然想起在春申时,自己就见过张了了的海报,端的是名气极大。

    “姜监正,孟先生,还有列位,小女子不胜酒力,恐难作陪,还请诸君见谅。”

    张了了微微曲身,作出弱柳扶风地娇柔姿态,立时营造出一股哀婉意态。

    “还真是训练有素。”

    许舒暗自嘀咕,他观察入微,一眼就看出张了了是在表演。

    他也能理解,若秦冰、晏紫不来,以张了了的姿色、名气,自能独擅胜场。

    现在,秦冰、晏紫一到,张了了立时被压得艳光全无。

    张了了没有反应,才是真的奇怪。

    “这怎么行,了了小姐怎能走?”

    姜副监正皱眉道,“天下美女千千万,称得上才貌双全的,又有几人。

    东都演艺圈中,谁不知了了小姐文才无双,岂是常人可比?你走了,咱们这风雅会,立时就黯然失色了。”

    “是啊,了了小姐,你可惹姜监正不高兴了,咱们今天都是来作陪的,哪有客人没说散,咱们做陪客的先说散。”

    众人纷纷出声劝阻,张了了眉间闪过一抹得色,团团一福礼,“是了了失言,诸君勿恼。”

    “这张了了,忒也矫情,不喜欢咱们在这儿,咱们告辞便是,做这一套给谁看。”

    秦冰悄声道,“晏妹妹,不乐意在这儿待,咱们就走。”

    秦冰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张了了对晏紫的敌意,更知道张了了这番作态,正是冲晏紫来的。

    晏紫挽着秦冰手臂,低声道,“她是混文士圈子的,走得更高端路线,我可不值得人家妒忌。

    挨不着的,左右是费先生请咱们来的,不好下人脸面。”

    “费老没这么小心眼,你可别替我想。”

    说着,秦冰便要拉晏紫上前跟费老招呼一声,便待离开。

    许舒笑道,“多热闹啊,咱们凭什么不待?”

    秦冰瞪眼道,“你怕不是想看美女吧,我看你眼睛快黏到那张了了的大白腿上了。”

    “人家都敢露,我还不敢看?”

    许舒笑道,“不过,浑身排骨,也没啥看头。”

    秦冰白他一眼,许舒接道,“都说人这一生,改变命运的机会,其实只有那么三两次。

    机会来了,不把握住,岂不抱憾终身。

    眼下,这么高端的舞台,小晏你不抓住喽,还等什么时?”

    他话音方落,便晃着身子,朝圈子中心走去。

    就在他们谈话的档口,那边的张了了自承失言,被众人起哄,半推半就地作了首诗,曲江池上,炸开两朵焰火,引得众人叫好。

    即兴作诗,能引动心焰阵,已极为不易。

    文娱圈子,张了了能独冠群芳,正因她能在东都顶级的文士圈子唱和。

    女子有八分美,已称得上美女,再有三五分才华,便是才女。

    美女加上才女,想不受人追捧都难。

    就在众人高声称赞之际,便听一声道,“东都的文娱圈子,已经堕落到这等地步了么?

    如此平庸之作,也能道出一声‘好’来?久闻张了了大名,今日一见,深觉见面不如闻名。”

269章 才女

    许舒对张了了本没什么观感,但晏紫规规矩矩站着,此女也要耍弄心机,踩踏上一脚,许舒自然不能坐视。

    “秦姐姐。”

    晏紫急了。

    她倒不是担心许舒吃亏,只是不想再给许舒添麻烦。

    秦冰拍拍晏紫,“别管他,这家伙就像哪个三流作者写出来的主角,一天不折腾事儿,那三流作者就担心观众们没乐子看,管不住的。”

    “你是何人?”

    “不知轻重!”

    “费老,我听您说过,此子虽补上了春风又绿江南岸,如此轻佻,实非我辈中人。”

    “今日是姜监正作局,欢迎远方来的孟先生,小兄弟若是不乐意在此间待了,还请楼下安坐。”

    “…………”

    自古,有美人的地方,就少不得护花使者。

    张了了的艳名和才名,并非三两日聚成,拥趸众多。

    许舒才不轻不重地鄙薄一句,立时引来群群嘲。

    费老也觉尴尬,转头看向秦冰,希望秦冰打个转圜。

    秦冰面带微笑,静立不动。

    “诸君都是名流,岂可吵吵嚷嚷。”

    说罢,他高声道,“敢问此间主人何在?”

    立在姜监正身旁的身着宝蓝色团衫的富态中年笑道,“鄙人聂明翰,忝为此间东家,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能在曲江亭开这么个名震东都的仙缘居,聂明翰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许舒指着大厅中央的两个条幅道,“此等粗鄙之句,岂可挂在此等堂皇富丽所在,未免贻笑大方。”

    此话一出,仿若引动惊雷,全场剧震,便连费老也冷了脸。

    张了了尖声道,“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此乃横流君的名句,连议政们都为之激赏。

    此条幅,乃是聂老板重金请大书家刘启东先生写的,自挂上这仙缘居以来,吟赏的贵人络绎不绝,你怎敢如此诋毁?”

    “费老,今日便是得罪您老,我也要求将此獠驱逐出去。”

    “多少年都未出此等警世名句,宵小之辈岂敢妄评。”

    众论如一,姜监正也面现不耐烦之色,正要赶人,张了了冷声道,“许依依,你面带讥笑,可是我等说得不对?”

    晏紫才艺双绝,才在东都演艺圈中冒头,便闯出好大名声,让张了了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危险。

    此时有机会,不将晏紫踩入尘埃,更待何时?

    晏紫道,“我只是微笑,何来讥笑。”

    张了了哼道,“当此义愤之时,你笑什么,可是读不懂横流君诗句中的忧国忧民之心?”

    晏紫轻声道,“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晏紫吟咏方罢,众人皆面现惊愕,心弦牵引之下,大厅中曲水池中,顿时喷涌如泉,中央的铜柱发出微微鸣响。

    霎时,曲江上炸出上百朵炫丽的焰火,一时间,无数游人驻足观赏,江面上的画舫也齐奏昂扬曲调。

    “这,这是全诗?”

    “从不曾听闻,敢问姑娘从何听来?”

    “不虚此行,孟某此来仙缘居,能听全此诗,不虚此行啊。”

    霎时间,晏紫成了全场焦点,张了了气得险些咬碎银牙。

    姜副监正道,“敢问姑娘和横流君怎么称呼?”

    晏紫道,“监正无须问我,作此诗者正在诸位眼前。”

    正气歌和“横流”两句,正是许舒借晏紫之口,传播出去的。

    事后,晏紫问过许舒“横流”二句,有无全诗。

    许舒张口道出,晏紫便记下了,没想到用在此处了。

    却说晏紫话音方落,霎时,数十双眼目皆朝许舒看去,便是再傻的人,也知道晏紫口中的横流君,指的是谁。

    “春风又绿江南岸!”

    费老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除了春风又绿江南岸,更有何人。”

    许舒拱手道,“费老谬赞了,也当不得诸位赞誉,聂老板,此等拙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见笑见笑。”

    聂明翰喜道,“先前我只道是哪里来的浪人,敢胡乱评价横流君的大作,没想到却是横流君当面自谦。

    横流君既来,今日之会,才盛矣,极矣。”

    孟郊拱手道,“大秦自古重诗文,古今才子,多如过江之鲫,名句代代传,至今已被道尽。

    没想到远来东都,先闻正气歌,后闻此诗句,真令孟某耳目一新,神魂俱醉。”

    许舒摆手,“孟先生言重了,诸位,我本和二位小姐来此夜游,适逢其会,已是叨扰了。

    诸君且乐,许某告辞。”

    这档口,许舒哪里走得脱,众人纷纷相劝,聂明翰干脆使个眼色,着侍者将大门封闭。

    “惯会作怪。”

    秦冰腹诽。

    她多了解许舒,知道这家伙目的未达,哪里肯走。

    许舒才半推半就坐下,张了了起身冲他福了一福,“久仰横流君大名,小女子才疏学浅,陋作自然不敢当横流君一笑,还请横流君大展诗才,让小女子这后学末进长长见识。”

    张了了始终记着许舒适才下她面子的点评,她自知当许舒亮出横流君的身份后,不会再有替她出头。

    但她傲气惯了,便是大名鼎鼎的横流君,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任你横流君才华再高,即兴作诗,又岂能指物作诗,张口就是名句。

    只要所作称不得名篇,她便有的是法子扳回一局。

    张了了这相请,立时引得众人附和。

    横流君名气再大,他们留许舒在此,终归是想见识见识横流君的诗才,为今日之会添光加彩,传出去,也是各人极好的谈资。

    许舒道,“许某并无捷才,贸然吟咏,只怕贻笑大方,倒是许依依小姐,才华横溢,诸位若是逼我,我只能请她代作。”

    霎时,众人皆朝晏紫看去。

    “想不到许小姐竟有此等才华,既如此,还请许小姐一展诗才。”

    “前有张了了,后有许依依,我大周诗国更增艳色。”

    “……”

    许舒如此推崇,晏紫一时被架了起来,她并不慌张。

    从一开始,许舒掺和进这集会,她便知道许舒是在为自己铺路。

    早在春申时,她矫饰容颜,经营白马书寓,干得就是和文士名流诗文唱和,迎来送往的活计。

    这样的场合,她并不怯场,张了了适才所作的诗句,她自忖换自己来,只会做的更好。

    此刻,许舒替她将台搭好了,她便不再忸怩,阔步上前,正待吟诵,张了了端来一个竹筒,轻轻摇晃,“许妹妹,既是横流君都推崇的才女,自不能将早作好的诗句,拿来应付大伙儿。

    真正的才女,都是指物作诗立就,相信这对许妹妹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270章 万石求诗

    说着,张了了用力摇晃竹筒,随即,将竹筒口对向晏紫。

    竹筒内盛放的正是一张张折叠的纸笺,纸笺上写就的自然就是各类题材、要求。

    适才,他们雅集吟咏赌酒,用的正是此物。

    晏紫神情娴静,目光温润,伸手入竹筒中拈出一张纸笺,展开来,众人皆移目看去,便见上面写到:词,伤逝。

    张了了道,“妹妹好运气,伤逝近感怀,最易成文了。”

    晏紫懒得理她,她自然知道张了了说的不错,但只说了一半。

    感怀伤逝自然容易,但前人所作,连篇累牍,此类题材可谓是易做难精,最难出彩。

    而此刻,名士云集,众目睽睽,岂是随便篇章,就能拿得出手的。

    她原本想凭自己本事,现在看来,只能等现成的了。

    晏紫冰雪聪明,早猜到许舒玩命在后面拱自己,定是早准备好给自己托底了。

    旁人在这个场合,作弊不易,可晏紫见识过许舒那近乎“他心通”的神奇本事,自然一万个放心。

    见晏紫迟迟不肯动笔,张了了心中暗喜,她才不信一个终日拍电影的女流,能有什么文学素养。

    便是她自己,也得时不时花高价,托人找信得过的文士,买些现作的诗文,以备不时之需。

    “妹妹若是……”

    张了了才要卖乖,晏紫已然提笔,众人皆凑到近前,便见晏紫写到,“林花谢了春红……”

    一行字才跃然纸上,便有人大声叫好,张了了瞬间变色。

    诗文或许可以买,可晏紫的这笔好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张了了不由心中打鼓,定睛继续看去,越看脸色越黯,待晏紫落笔,全场掌声响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咕嘟咕嘟,曲水池中的水流忽然冒起了大量的气泡,仿佛煮开了一般,中央铜柱发出剧烈鸣响。

    霎时间,两百余朵焰火,瞬间炸开,照耀曲江,仿佛星辰撞碎,化作亿彩。

    秦冰紧紧抱着晏紫,欢喜无极,“妹妹有此文采,终不叫某些人独美,看他以后还敢得意。”

    晏紫凑在秦冰耳边,低语几句,秦冰瞥眼朝许舒看去,正瞧见许舒笑吟吟看着自己,秦冰恼也不是,乐也不是。

    “无憾了,无憾了。”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无限咏叹,无限伤怀啊。

    许小姐,自今日始,你便是我曲江诗社的一员了。”

    “一员哪够,至少是理事。”

    “对,就冲这首人生长恨水长东,便足以技冠群雄,若是男儿身,老牟这个社首也只能退位让贤了。”

    “……”

    众人的震撼,天下的两百余朵焰火,可以证明,便是恨不能鸡蛋里挑出骨头的张了了也只能偃旗息鼓,暗里,差点没气歪鼻子。

    曲江诗社乃是东都最负盛名的诗社,在整个东都文坛的影响力极大。

    她平素积极参加这帮名士的雅集,好几次也拉下身段,暗示想要加入曲江诗社。

    奈何,平日里和她唱和往来的老牟,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从来不肯回应。

    现在好了,晏紫只凭一曲新词,老牟和曲江诗社的一干人不仅要拉晏紫入社,还要将晏紫提为理事,张了了没立时气死过去,已经算有心胸了。

    到底是盗用了许舒的才气,晏紫再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也闹了个俊脸羞红。

    旁人只道她女儿羞涩,本性流露,更高看她三分。

    随着晏紫的这首“人生长恨水长东”,雅集的气氛拉到极致,许舒这个没有捷才的横流君一时无人理会,众人皆围着晏紫去了。

    晏紫经营白马书寓,积攒下丰富的唱和经验,一时间,宾客尽欢。

    而张了了不愧是见过场面的,自知晏紫的风头,肯定是压不过了,迅速调整心态,该踩为捧,站在晏紫身旁,笑语晏晏,仿佛和晏姿之间的争斗,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愧是能在名利场中打滚的角色,调整能力无敌了。”

    许舒由衷赞叹。

    秦冰听不得他夸赞别的女人,哼了一句,迎着晏紫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雅集终于到了尾声,许舒吃点心都吃饱了,正觉困倦,等待散场。

    聂明翰朗声道,“今日聚会,精彩纷呈,聂某万分感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未能听到横流君的大作,实在遗憾。

    聂某知道,横流君乃当世大才,不肯轻易作文,聂某也不敢强邀。

    今番,西北水患,数县绝收,横流君若是肯出一作,聂某愿为西北捐粮万石。”

    众人皆惊,许舒也被惊到了。

    万石粮食,按市斤,值一百五十万斤,按时下米价一斤三分五厘,即便聂明翰口中的粮食包含其他农作物,打个折扣平均一斤按两分计价,这万石粮食也得三十万元。

    如此豪富的手笔,放在富商云集的东都,也足以夸耀了。

    这秦冰走到许舒身边,低声道,“聂明翰是东都富豪,万石粮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聂明翰最看重的便是仙缘居,你横流君如今大名鼎鼎,过仙缘居若不留下作品,必将成为仙缘居笑柄。

    聂明翰为要你留下诗作,也算绞尽脑汁了。”

    许舒是个不精致的功利主义份子。

    说功利,但凡他要做文抄公,都只为利益。

    说不精致,他心里头还真有些朴素的苍生之念。

    诸剑山赏功堂接那两个不赚功点的任务,是如此。

    此刻,动了恻隐之心,决意赋诗,亦是如此。

    万石粮食,足以活民无数,莫说只是动动手指文抄,便是要他一夜间搬运这万石粮食,他也会答应。

    见许舒应诺,聂明翰大喜,“但凭横流二句,我便知横流君是个心怀家国的菩萨心肠。

    但今日适逢佳缘节,还是喜庆欢乐得好,不拘题材,横流君尽可一展天才。”

    秦冰说的不错,聂明翰的确是有必须留许舒诗作于仙缘居的理由。

    万石粮食都出了,聂明翰当然需要许舒留一首,能长久悬在仙缘居的作品。

    “横流”二句,若不是热度太高,聂明翰都不愿张挂,毕竟和喜气不沾边。

    这会儿,聂明翰是真担心,许舒又来那些感怀苍生的诗作,特意提了一句“佳缘节”,虽不限题材,实则主题已限定。

    诸君节日快乐,愿祖国繁荣昌盛,愿大家平安健康。

271章 崩了

    人的名,树的影,相比晏紫的暴得大名,横流君已然名震天下。

    许舒才将提笔,门外传来喧哗声,聂明翰大怒,才将门打开,怒容立时化作笑脸,“陈大人,赵先生,王大人……”

    聂明翰连声招呼,赶忙让出路来,一时间,满场都是招呼声。

    东都说大极大,但高层圈子总是相通的。

    曲江亭本就是个热闹所在,又逢佳缘节,东都有一号的名流,几乎要么在此设宴,要么受邀来此饮宴。

    仙缘居的名号也不小,连续幻彩星空,爆发出往年没有过的华彩,当真是震动曲江亭。

    一干名流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赶来。

    这不,立时聚聚一堂,一番招呼后,众人听说横流君行将作诗,立时所有的议论都歇止了,全场肃然。

    许舒提笔凝神,铁画银钩,不消片刻,便即写就。

    便听聂明翰高声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聂明翰才诵罢,全场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在一刻凝固。

    强烈的心弦波动,引发了剧变。

    俄顷,便有轰隆,轰隆的响动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曲水池中的流水已全面开锅。

    紧接着,铜柱发出剧烈震颤,整个大厅都在摇撼。

    “不好!”

    聂明翰才惊呼出声,便听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屋顶脱离飞出。

    “心焰阵崩了!”

    不知谁发一声喊,曲江池上一颗明亮的物体划空而过,仿佛流星。

    许舒目力极强,一眼便认出,此物是仙缘居上的阵眼所在。

    心焰阵,原心感应,击发焰火。

    众人心中震动越大,心焰阵激发的焰火便越壮观。

    本来,晏紫做出“人生长恨水长东”,便已经是心焰阵自架设以来的顶级表现了。

    可此刻,又涌来这些人,许舒抄来的辛弃疾的名篇“青玉案.元夕”

    一经放松,自然轰动全场。

    随着,到来的人数翻倍,震惊自也翻倍,竟超出了心焰阵的承载极限,阵眼崩飞。

    眼见阵眼飞腾入曲江池上空,忽地炸开。

    霎时间,整个曲江都被照彻,瞬间,千万朵焰火横空,壮美之色,令见过大场面的许舒,也震撼不已,不禁暗道,这等场面,若是有人趁机求婚,只怕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几乎同时,曲江两岸的无数游人,都在欣赏焰火。

    但也有人在欣赏许舒,晏紫和秦冰皆死死盯着许舒,蓦地,视线撞在一处,赶忙同时闪开。

    忽地,双美又发现张了了竟也满眼迷醉地盯着许舒,再一巡目,双美更急了,场间竟有不少名媛,都没顾得上看外面灿烂的焰火,都目光炯炯如大灰狼盯小白兔一般,死死盯着许舒。

    “这个显眼包,不显摆就浑身痒。”

    秦冰一把抓过晏紫,挤过人群,又一把抓住许舒,“还嫌热闹不大?”

    许舒正愣神间,晏紫和秦冰一左一右扯着他,挤到栏杆边,朝楼下跳去。

    两人都非体士,仙缘居顶楼距离地面,足有近五丈。

    显然,双美只负责跳,安全落地的事儿,全扔给了许舒。

    好在,许舒值得信赖,他一手拖着一个,两次换气,滑翔出十余丈远,才稳稳落地。

    霎时,仙缘居顶楼,人声欲沸。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许大才子适才是真威风!”

    秦冰驾驶着偏三轮,冷声说道。

    她目视前方,俏脸严肃。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横流君这是在寻谁呢?”

    晏紫跨坐秦冰身后,适时补刀。

    眼见这家伙越来越光彩夺目,双美皆平添无尽危机感。

    许舒蜷在挎斗里,瓮声道,“迎来送往的唱和之词,瞧让你们给解读的。

    怎的,有才,犯法啊?秦老师,小许,你们可还欠着我顿饭呢,这都几点了,是要饿死谁?”

    “饿死你!”

    双美同声叱道。

    话虽如此,秦冰还是转道得胜门,本来曲江亭中有的是名店,有的是美食,时间已经够晚了,肯定有空位子了。

    但有了适才在仙缘居的教训,秦冰可不愿再让这显眼包,再出现在这风流热闹所在。

    一个小时后,一碗新鲜热辣的肥肠面下肚,许舒抹了抹嘴,从里到外的舒坦。

    当然,在这碗热干面之前,已有十七八种得胜门的著名小吃,祭了他的五脏庙。

    秦冰和晏紫早歇了筷,全程如看放月假归家的傻儿子一般,安静地看他大快朵颐。

    直到许舒放下筷子,双美的表情还没从亲妈模式中调整过来。

    许舒咳嗽一声,“天儿不早了,我这儿也酒足饭饱了,该散了哈。

    关于我说的三月之约,行程未定,二位等我消息便是。

    另外,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没事都可以来电话。”

    说着,许舒拍出两张名片。

    “谁乐意给你电话。”

    秦冰回一句,手却是不慢,拿起两张名片,塞给晏紫一张。

    晏紫道,“我尽量调整档期,你上次闹过一回后,董总拼命往我身上堆资源。

    对了,梁姐一直张罗着请你吃饭,许公子什么时候得空呀?”

    “梁小姐是谁?”

    秦冰星眸扑闪。

    晏紫努了努嘴,“我的经纪人,许公子的资深仰慕者。”

    秦冰顿时心苦,这招蜂引蝶的家伙,无怪说什么飞鸟与鱼,敢情人家家里囤着个鱼塘。

    “得,你们姐俩聚,本公子困极。”

    许舒闪身就走。

    “接着。”

    秦冰扔出厚厚一本册子。

    许舒挥掌,气旋自生,摄入册子,足尖一点,消失不见。

    凌晨一点半,许舒返回诸剑山,诸多心头事一并消解,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许舒倒在床上,一夜好眠,一觉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他这个甩手社长,的确当得轻松,两个副社长犹嫌事权不够,牢牢霸着自己那一摊子,许舒也乐得清闲。

    他简单洗漱一番,才让后厨送了两屉包子,正吃着,小曹来报告了两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