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文阅读 第42分节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序曲(三)

    “我草你祖宗!”高萃环满面怒容地怒斥着面前二十来个缩着头的士兵,却又不敢上前去殴打他们。一口怒气出不了的他直急得团团转,良久后才稍稍平复了心情。他不是没有过教训,在大泊整训期间,他就因为麾下一些朝鲜籍士兵训练不认真而揍过他们几次。谁知道这些朝鲜人训练不行,却学会了打小报告,他们将高萃环殴打士卒的事情直接告到了东岸陆军的作训参谋那里。

    作训参谋听了后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就连东岸陆军中都不能杜绝军官打骂士兵,但到底军事条例里写了不能殴打士兵这条,因此他便捏着鼻子处罚了一下高萃环,罚了他一个月的军饷及训练补助:六元五角,让这个罗汝才农民军出身的延安汉子郁闷得不行。

    当然这些朝鲜籍士兵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以后什么脏活重活基本都是他们干了。这摆明着就是欺负你,对此,东岸军官也视若无睹。因为这帮朝鲜士兵开了个很坏的头,竟然敢以殴打士卒的罪名告发上官,这还了得,以后军官们还怎么管士兵!因此,破坏了东岸军队潜规则的他们很快便得到了悲惨的下场。

    这次又是这帮朝鲜人坏事!刚刚在和第6中队的例行对抗比武中,手持长矛(不带矛尖)的他们率先支持不住,仅仅几个照面就被对面的那帮农民军出身的长矛手打得向后溃散。他们的溃散引起了连锁反应,第6中队的日本籍士兵立刻从侧翼发起了果决的猪突冲击,一番最后的抵抗后。作为裁判的东岸军官立刻判定第5中队败北。让高萃环这个要强的汉子再次火大得不行。

    这次比武后。第5中队排名垫底,将负责为1大队全部8个中队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让高萃环如何不生气。其实打扫卫生什么的都是小事,接下来据说满清大军很可能要来攻取登州,那么东岸大军势必要与他们爆发大战。挺身队肯定也无法置身事外,这个时候军队战斗力还这个鸟样,你让高萃环如何不心急。今天已经七月廿五了,依照参谋们估算的速度。满清大军差不多在半月内就会抵达烟台堡城下,那时候带着手里这帮乌合之众上阵,你这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嘛。

    不过高萃环的担忧很快被证实可以稍稍延后一些了,远在陕西的李自成帮了他的大忙。自率军退回陕西后,李自成就开始谋划在山西、河南等地向清军发起大规模反击,七月初一,李自成令李过守延安,然后派大将刘宗敏、田见秀等人率军进入山西、河南、近畿一带,一路大张旗鼓,本已降清的各地顿时人心浮动。七月十一。东岸人的老朋友郭升率部由河南至武安,随即分三百火枪手攻占临洺关。为大部队打前站。

    面对大顺组织的上十万人规模的大反攻,处于第一线的清真、顺、广、大总兵王景立刻向清廷告急:“贼兵八十万,三路分兵,一路上宣大、居庸关三十万;一路上固关三十万;一路上彰德、顺德二十万”;“恳乞速发大兵,星夜前来,以救危疆”。

    远在北京的清摄政王多尔衮极为重视李闯的此次反攻,他明白满清的敌人只有农民军,因为只有他们能打,战斗意志也最为坚决。至于那些南明军队,那也叫军队?跟纸糊的一样,索要军饷、祸害地方是一流的,打仗就是个坑爹货。更妙的是,南明弘光政权的君臣们现在正在向清军乞和,他们也将农民军当成了头号大敌,以“剿贼”为第一要务。清军目前其实真正控制的地盘也就河北一带,山东、河南、山西也只是有部分地区被招抚,远远谈不上有效统治。因此,南明这个时候没来找满清麻烦,反倒是去找李自成麻烦,让多尔衮笑歪了嘴的同时,也彻底看清了南明虚弱的本质。

    本来很多满清贵族都倾向于捞一把就退回关外的,这时候看到南明的军队在南下清军的威逼下一溃千里的丑态,且君臣也如此短视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觉得也许真的可以坐一坐这天下了。再加上投降汉臣们的不断蛊惑——不灭掉南明你让他们这些汉奸如何做人,多尔衮遂渐渐坚定了夺取这天下的决心。

    而欲夺取天下,在多尔衮看来,唯一的敌人就是李自成手下这将近三十万兵马。李自成的老营兵还是能打的,这一点多尔衮非常清楚,虽然可能比不上满洲精锐,但比吴三桂、高第二人的关宁军还是强上不少的。根据种种情报,李自成从北京撤退时带走了两三万老营兵;而正在甘肃、青海一带平回乱的十余万大军中能战的精锐也不少,大约有三四万人;再加上留守陕西、湖北、山西一带的零散老营军兵,李自成手上能打的部队大概有六七万人。

    只要消灭了这六七万最能打的部队,其余的二十万人根本就不在话下,让吴三桂、孔有德等人统率收编的明军就能逐一击破。因此,多尔衮立刻调集了大批八旗劲旅以及收编的杂牌明军,前往山西、河南,进攻李自成的大军。而已经南下至济南的固山额真巴哈纳、石廷柱等部,也在多尔衮的调令下紧急前往山西增援,这样一来,山东的清军顿时只剩掌握在户部侍郎王鳌永、山东巡抚方大猷等人手头的几千人,其中,济南这种重要城市内甚至只有六百兵驻守,空虚到了极点。

    当然,空虚不空虚也只有王鳌永、方大猷等人心知肚明,外人很难知道。就连远在烟台的莫茗等人,他们又不是历史专业出身,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细节?本土给他们的一些所谓“参考资料”也仅仅写了个大略,更详细的却也无法得到。因此,虽然满清在全山东仅仅只有几千兵马,但王鳌永这个胆子奇大的汉奸却利用满清的威名开始招摇撞骗,招抚了一个又一个州县。

    而且,随着青州明军被招抚,清廷还派了个汉军旗出身的汉奸柯永盛来当胶州镇总兵官。柯永盛到任后即以自己携带的数百名汉军旗官兵为核心,大肆收编投降明军以及地方乡勇甚至土匪武装,以快速扩充实力。王鳌永给柯永盛提供物质方面的支持,而柯永盛则成为王鳌永招抚地方的坚实后盾,两个人狼狈为奸,配合得相当默契,青州全府很快就在他们的努力下招抚完毕。

    不过清军加起来不过数千人,现在控制四府就已经很吃力了。况且控制区内尚有很多地方仍未招抚妥当。比如泰安州大顺县令周祚鼎就坚决不投降,王鳌永前后招抚数次,周祚鼎“到底不服”,因此始终无法收复这个近在肘腋之地的县城。再加上山东乡野间遍布马应试、宋二烟等“坚事逆闯”、“旗帜大书闯贼年号”的饥民起事义军数万人,清军各府县的联络甚至都常常被切断,这使得王鳌永等人一时间也无心向东进占莱州,只是一味派出人招抚。

    李自成在山西、河北的大举反击使得清廷不得不收缩战线,将主力抽调回去,应付与李闯之间决定双方命运的大战。这样一来,山东的局势便更加混沌了,清军、明军残余、顺军残余、地方土匪、东岸人各据一方,纷纷在做着大战来临前的最后准备。

    在将挺身队8个中队全部调到烟台堡后,莫茗又将新近招募到的部分山丹人、日本武士以及陆续投靠过来的顺军残余武装整编出了4个中队,全数调往后方大泊、黑水两地,一边驻守一边整训。

    而眼前的8个中队2000人则再一次加大了训练强度,力争在大战来临前将战力再提高一些。甚至于,莫茗都准备让他们出动一下,以战代练,给清军增加一些麻烦。不过目前船只基本都出海捕鱼去了,一时转运不便,便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除了挺身队外,莫茗麾下已经增加到200人编制的治安队也大部被放了出去,全力侦查外部敌情,以使烟台要塞的东岸人能够做到心中大致有数。就这样一直过了几天,直到8月份的最后一天,远在青州的赵应元突然派人来到烟台堡给莫茗递交了一封信,信中言清军胶州镇总兵柯永盛屡次调赵应元部队去“剿贼”,但赵应元都拖着不去,目前清军已经对赵应元逐渐失去了耐心,因此赵决定反正,并遍邀各路原大顺将领如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宋二烟等人齐聚青州,准备共谋大事。而莫茗,也正是他的邀请对象之一。

    “赵应元这厮,原本实力不足被清军招抚,如今看到清军要借剿匪消耗他的实力,这厮又不答应了。妈的,什么反正啊,就是想当独立的土皇帝呗。不过他们这么闹一闹也好,正好挺身队1大队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拉出去遛遛了,我倒要看看这厮打的什么主意。”莫茗轻轻弹了弹手里的信纸,笑嘻嘻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伊河(一)

    冬春季节的乌拉圭天气通常都不是很好。阴雨、狂风都让人在这个季节出门显得相当麻烦,不过这在志在开拓伊河的东岸人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1644年8月20日,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下沿着伊河、米林湖一线巡视着。

    天空还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戴着大盖帽、披着军大衣的彭志成却一点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站在伊河入湖口处仔细视察着一座新城镇的建设。这座新城镇位于伊河北岸,后世恩里克.马丁内斯将军镇以东数公里处,离烟波浩渺的米林湖只有区区几百米。这座城镇的名字还是彭志成亲自取的,叫做奇山堡,以纪念本地第一批拓荒居民——来自大明山东奇山千户所的两百名移民。

    这些人是在月初时分才来到东方港的,正好几艘运载布匹的船只从新华夏返回,因此他们便搭乘这几艘船冒险穿越了风暴海域返回本土。他们最初的三百人最终也只有不足两百人抵达东岸本土,就这还是比例高的呢。上一波一千五百名朝鲜人最后只有七百人抵达米林湖以东的丘伊堡,还不到50%,令人唏嘘不已。

    他们在东岸港的检疫隔离营度过了最初的十五天后,便被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的人领到了位于米林湖西岸的伊河地区,开始与交建二局的两千多名南非劳务工们一起修建他们的家园。规划中的奇山堡并不大,城周大概八百多米的样子,比他们以前居住的奇山千户所小多了,不过就坚固性来说却又有过之。

    东岸本土的几座在后世都算不得小的砖瓦轮窑日夜产出着大大小小的建筑用砖,然后供应到国内各处建筑工地,却仍然不敷使用。这主要还是缘于东岸政府给国民分发的房屋全是不惜工本的砖房:客厅一间、卧室两间、厨房一间、猪圈一间、储藏室一间,平均下来一套房要消耗两三万块砖。看起来不多,但一旦全国普及下来可就多得吓人了,不说别的,一千五百套房屋就要消耗一座大型轮窑一年的产量。而这才只够住几个人?

    更别说东岸人几乎每到一个定居点都要修建的城堡了,这个也是耗砖大户。东岸本土密密麻麻的堡垒群是令任何敌人都为之头痛的,尤其是那些海盗,他们可以劫掠西班牙人那些没有城墙的市镇,却对如乌龟壳一般坚硬的东岸城堡无处下嘴。除了堡垒之外,还有灌溉水渠、水库、码头等等各类设施,不像欧洲基本都是木质的糊弄人的设施,东岸人全是以百年大计来考虑的砖石永久建筑。

    面对国内旺盛的需求,政务院有意在伊河地区修建国内第五座砖瓦轮窑,位置就定在眼下的奇山堡一带。与卡马匡河流域的那座轮窑一样。这座轮窑将以伊河流域的河底深层淤泥为原料。烧制砖块。以填补国内缺口有越来越大趋势的建筑材料。

    伊河入湖口处,水波荡漾,芦苇密布。面积广阔的沼泽地内,一些憨态可掬的水獭正在自由地觅食。一些没有越冬的水鸟在它们的骚扰下不时呱呱飞起,然后又落在沼泽地内捕捉鱼虾。水獭、狐狸如今在国内可是二级保护动物,如果有人随意捕杀的很可能要被判处巨额罚金乃至流放等刑罚,因此即便人们再眼馋它们的皮毛,但在军法治国的东岸也没多少人敢于触这霉头。

    沼泽地附近就是流量不小的伊河了。吞吐着黑烟与水汽的“清塘军1号”挖泥船正静静停泊在伊河入湖口北侧,四个定位锚都已经放下,以稳固船身。它不时从河底抓出一团淤泥,然后又将其直接扔在岸边。河岸边是数百名南非劳务建筑工和一些奇山堡的居民们,他们挑着粪箕将最先挖出来的一批宝贵的浅层淤泥挑走。然后堆放在一片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那里是规划中的农田。

    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孩成群结队地在淤泥里掏挖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小鱼、小虾、螃蟹等等,每掏到一个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引来一阵围观。看着这些浑身粘满泥巴的小屁孩,大人们也只能摇摇头,任他们自己玩去了。这些小孩大部分是奇山堡后面几批居民的小孩——五百多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爱沙尼亚人的子女。剩下还有十来个则是从大明山东乘船九死一生过来的。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很简单,他们没几天就混熟了,虽然彼此语言交流不是很顺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一起玩耍。

    而在挖泥船的南侧,不时有一艘同样吞吐着黑烟的72吨级内河运输船快速走过。这些船看得出来都是新造的,因为它们用的都是螺旋桨推进器,挂了两面纵帆作为辅助动力,航速普遍在8节左右。船上装载的全部都是铁矿砂,它们从这里进入米林湖,然后一路向北抵达鸭子湖北端的平安钢铁厂码头。

    “航道疏浚得如何了?”彭志成看了一会儿这片沼泽地,然后朝跟在他身侧的秘书梁建问道。

    梁建闻言立刻回答道:“这艘挖泥船已经过来两个多月了,从上伊河堡往下这一段差不多都已经疏浚过一遍,只差这最后一段了。这边是入湖口,原本淤塞比较严重,只有河道中心才可以行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清理后,可通航的区域扩大了一倍还多,相信再有半个月时间,这里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

    说完后,梁建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彭总,国家对奇山堡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定位是什么?纯农业乡镇还是工业乡镇?”

    “屁个安排!”彭志成扶起了一个疯玩中一不小心撞倒在他腿上的四五岁小孩,小孩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穿得像一团棉球一样,鼻子底下还挂着一溜鼻涕,不小心擦在彭志成崭新的军礼服裤管上。彭志成捏了捏小孩肥嘟嘟的脸,然后把他放走了。他来自大明的父母惶惑不安地站在远处,看到自家小孩跑回来后,立马揪着耳朵拎走了。

    “国家没有规划,但是我有!”彭志成又补充说道,“河口附近这一大片沼泽地按照老规矩拾掇一下,挖一个人工水库,把积水都排到里面去。这些芦苇也通通砍掉,南非不是送过来很多鸭子吗,我都准备好了,用这些芦苇沿河扎一些鸭棚,让农户自己养鸭。国内目前对鸡鸭鹅的需求量很大,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毕竟大家吃牛肉都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这里小鱼小虾多得很,养鸭一点不费劲,能给农户们增加不少收入。湖边再建一些小型渔业码头,渔民们自己就可以在滩涂上造小型渔船,他们可以学罗洽湖那边,用灯光诱捕鱼虾。这湖里渔业资源这么丰富,不能浪费了。”

    “还有,国内的麻绳、麻线不能老从国外进口。我找农业部的人论证过,这里的土地只有河口附近算是较为肥沃,其他地方土壤肥力着实一般。因此,我决定在这个地方推广种植亚麻,以逐步摆脱对进口麻绳的依赖。亚麻这种东西,还是相当有用的,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需求量都很大。钱不能老让外国人赚走,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吧。”彭志成说道,“有了稳定产出的亚麻,我们可以在这里制绳、编织渔网。我听说南边西岭地区的老邵准备在罗洽港发展远洋捕鱼甚至捕鲸,以后这渔网和缆绳的需求量肯定直线上升,我们这也算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嘛。至于那些还算肥沃的土壤,我准备安排他们种种大豆和蔬菜。以后这里还要建个小型船舶修理所、煤水站,给来往船只提供补给及维护。这里地理条件还算优越,发展起来只会比下伊河堡那个不尴不尬的地方更好。”

    梁建点了点头,事实上作为彭志成身边多年的秘书,他早就对此地的规划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了,此次也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之前平安县县长助理徐文选走通了邵树德的路子来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了一番,问问彭专员对此地的安排如何。这个家伙这几年开办榨油作坊很是赚了一些钱,虽然比起梁建每年从东岸公司收到的分红来说差了老鼻子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已经算是国内最先富起来的人之一了。

    徐文选做了多年的榨油生意,如今心气越来越高,这次他新拉了好几个股东——其中就有梁建的五百元投资,然后又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申请了三千五百元贷款,准备上一个机器榨油厂项目。国内目前对这些“不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行业是不禁止私营资本进入的,因此徐文选此次上大榨油厂的项目很快得到了工商部的批准。

    目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收购原料太麻烦——因为国内的大豆种植始终很分散,此番听闻彭专员准备在奇山堡周围开辟一个大型的大豆种植区,并使用机器进行收割以提高效率,他便动了心思,准备将厂子开在这里。作为股东之一的梁建对他的这个主意也很是赞赏,此番帮他最后确认一番后,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伊河(二)

    “到了到了!都下船吧!”随着文图拉船长的一声大吼,一名马来水手立刻将一块搭板铺在了甲板和栈桥之间。然后,大约三四十名东方面孔的男子懵懵懂懂地走下了船。

    “又是男人!”“来的又是男人!”“很久没有女人过来了!”“老爷们把我们都忘记了吧!”“我想去大城市!那里有美丽热情的姑娘!”

    码头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和抱怨声,卡斯泰利耸了耸肩,自从去年年初从意大利来到东岸后,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这个国家似乎一直就很缺少女人,关于这点卡斯泰利通过自己的眼睛就能观察得出来,而不需要任何调查与数据——因为这实在太明显了。

    “卡斯泰利先生,早上好。”文图拉船长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下伊河堡城外工作着的卡斯泰利,立刻上前打招呼。话说当年他家道没中落之前还曾经试图向著名学者伽利略先生求学呢,只可惜一直没得到机会。而卡斯泰利先生是伽利略的学生兼朋友,文图拉船长一直很敬佩他,因此他很热烈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文图拉船长。”卡斯泰利对这位来自伦巴第的中年船长也很喜欢,热情豪爽、工作认真,虽然有着意大利人一贯的喋喋不休和爱抱怨,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

    “又有新客人来了?孩子们看起来都有些垂头丧气的,他们似乎很失望。”卡斯泰利看了看正低着头默默走下甲板的东方人,又看了看码头上一群无精打采的年轻码头工人们。这十几名码头工人全部是来自塔兰托的意大利老乡,卡斯泰利跟他们很是聊的来。这些人都是好小伙儿,干活认真、热爱生活,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更大的共同点——他们都没有老婆。不是娶不起,而是这个国家的女人数量真的是太少了!

    “他们有充足的失望理由。”文图拉船长咧嘴一笑,拿起腰间的牛皮水囊,喝了一口辛辣的河中大曲,然后说道:“这次来了一千七百多名明国人。后面可能还有同样数量的将在年底时分抵达本土。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已经到达的这批人中间很可能只有不到五百人是女人。”

    “这个消息真是遭透了。”卡斯泰利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说道。他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孙女都有了,但他现在突然也有些怀疑他的孙子能不能顺利娶到老婆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文图拉船长又喝了一口酒,“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贴了个通告,据说今年将放宽马来妇女的引进名额至750人。欢呼吧,小伙子们,从500人提升到了750人,这将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了。”

    甲板上的码头工人依旧有些无精打采。多了250人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要知道今年年底可是要来三千多明人呢。再说了。那些马来女人多半都被分给了大城市的光棍们,造船厂、煤矿、砖窑厂、钢铁厂也有不少光棍呢,那些人的条件那么好,肯定比下伊河堡的这些农民们有竞争力啊。

    文图拉船长看到反响不是很热烈。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明白,下伊河堡是个纯农业乡镇,人口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刚刚破千。他们的“堡主”秦煜曾经申请撤堡设乡,但被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驳回,理由是经济总量太小。事实上彭志成说的一点没错,下伊河堡除了一个小型修船所外就没有了任何工业设施,这里既无森林,也无矿产,土地也不是很肥沃。本地的居民们除了种些蔬菜和土豆外。便只有放牧一些山羊了,年平均收入不足50元,确实寒碜得很。这个定居点唯一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给往返长山铁矿和平安钢铁厂之间的运输船提供补给与维护保养了。

    除了偏僻与“贫穷”外,这个据点还会不时受到翻越西岭进入东岸境内的查鲁亚人、高乔马匪的袭击。和这些苦哈哈的家伙们一比。整天自嘲自己穷的下伊河堡居民们就都是大款了。尤其是那些生性凶悍的查鲁亚人,他们一无所有,往往三五成群地越过西岭,偷偷潜入下伊河堡城外的一些村庄附近,然后盗窃东岸人放牧的山羊。若是东岸人警觉性不够的话,他们有时候还会客串一把强盗,在夜间闯进东岸居民的家中实施抢劫谋杀。

    面对这种凶恶的敌人,下伊河堡的居民们除了组织民兵夜间巡逻外,还请求军部派遣正规军过来清剿敌人。军部自然从善如流,他们将机动性最强的一支部队——骑兵营调了过来。由徐宇少校率领的骑兵营如今已经扩充到了四百余骑的规模,在接到军部命令后,他几乎将指挥部都搬到了伊河地区,以震慑那帮在西班牙传教士撺掇下蠢蠢欲动的查鲁亚人和高乔马匪。

    8月中旬的时候,徐宇少校带着四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赶到了距下伊河堡约30公里处的后世何塞.佩德罗.瓦雷拉村附近。这个地方水草丰美,河汊纵横,发源于西岭山间的多条小溪流在这里交汇,最终形成了一片水草丰美、宜牧宜耕的肥沃平原。骑兵部队抵达这里后,便在迁移至此的约三百多名山东移民的协助下修建军营,然后以此为基地四处巡逻,不断打击越境的查鲁亚人及高乔马匪,使得下伊河堡周围的治安形势明显好转。

    下伊河堡的居民们向往大城市的优越生活,对单调枯燥的内陆乡村生活诟病甚多。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陆陆续续来到下伊河堡垦荒的约五百名山东宁海州移民们却对这片土地相当满意。身无分文来到这里的他们仅仅凭借政府发放下来铁锹、钉耙、锄头,然后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硬是在一个冬天内平整出了大约两千多亩农田,让本地一帮整日里夸夸其谈的来自南意大利的移民们面面相觑。

    虽然地上的杂草很多,虽然土地也不是很肥沃,但他们对自己土地的热爱与执着令人动容。在赤地千里的大明为别人种了半辈子地的他们,对于分配给自己的五亩农地异常珍惜,对于每两人分配到的一头牛也伺候得格外尽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内心火热的他们一直在盘算着开春后在地里种什么好,是种比较金贵的小麦好呢,还是种比较便宜的土豆、玉米什么的。听说上头还要在这里设个啥垦殖银行分号,贷几只羊给大伙儿自己养,竟然还有这等好事?!第一次,他们觉得也许从山东九死一生来到这个地方是值得的。

    如果再能娶个媳妇就好了!很多明国移民这样想着。

    “卡斯泰利先生,您这是在设计什么?工厂吗?”文图拉船长好奇地看着卡斯泰利手头正在写写画画的东西,那看起来似乎是一组房屋。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码头和铁路站的综合体。”卡斯泰利停下来说道,“是的,下伊河堡的好日子要来了。嘘,可不要轻易告诉那帮整日里只知道抱怨的那不勒斯人知晓,也许政府里某些人说得对,以后我们不应当再搜罗一些市民到这边来垦荒,尤其是那些南意大利人,他们浮华而不可靠,我们需要的是勤勉的农民。好了,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谈。总而言之,你只需要知道,交通部准备从下伊河堡向北修建一条铁路,经峡谷堡(库埃沃斯峡谷附近计划新建的城镇)直抵位于北方大河之畔的一座规划中的重要城市。”

    “看起来这个计划很庞大。”文图拉船长评价了一下,“政府想做什么?想将这些蜂拥过来的东方农民全塞到那些空旷的大草原上去吗?上帝,那里到处是危险的高乔马匪以及如同臭虫般讨厌的查鲁亚人,离开了军队和城墙的保护,他们会很危险的。”

    “政府会做出部署的。”卡斯泰利说道,“谁都知道峡谷堡已经是东岸法理领土范围的边缘了,那里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查鲁亚村落,还有游荡在草原上高乔马匪,是一个对任何外来者来说都不太友好的地方。因此,政府应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南边的骑兵营应该会分派一部分人手北上,东方县那边可能也会派出一支军队西进,再加上计划中的一批迁移过来的老居民——这些人中相当部分都是训练有素的民兵,差不多也能应付任何情况了。”

    “真的要西进了啊。”文图拉船长感叹了句,“北边的卡马匡河一带最近就在疏浚航道,向丘陵地带进发,南边伊河地区终于也行动起来了。不过这种事真的很难说是好是坏呢,毕竟西面这半个东岸草原名义上还是西班牙人的地盘——虽然除了传教士之外他们就没有往这里派遣过几个移民,但终究会留下隐患,希望不会因此而爆发战争……”

第一百六十章 伊河(三)

    1644年9月5日,梅林港。

    作为国内重要的内河港口、铁路转运枢纽,此时的梅林港码头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身穿制服的铁道总局管理人员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数量众多的货运轨道马车停靠在指定的位置,然后两百多名身穿崭新制服的山东移民戴着棉纱手套,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从车上卸下来堆放在一边。几名军部的参谋将这些箱子打开,拿着单子一一对照,看有没有错漏。

    这些都是要发往西边下伊河堡的物资,有崭新的32-丙型燧发步枪、有41年式钢制刺刀、有铁丝网、有手掷炸弹,甚至还有几门火炮,总之几乎全是作战物资。就在上个星期,军部已经正式下令在煤河乡将陆军第3连的预备役——本已被解散的陆军第103连再度重新组建起来。该连组建完毕后,将开往西边峡谷堡一带边驻守边训练,以全力保障该地的顺利开发以及途经的铁路的施工安全。

    随着国内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启动,梅林港的区位优势越发显现了出来。除了从北方工业区运输的机械及燃料外,所有从南方地区发送的武器、粮食、农具、牲畜和人口均要在梅林港转运,这使得这座兴建于三年多前的内湖港口城市的繁荣程度再上一个新的台阶。随着近几年持续不断的移民,这座新兴城市的人口截止昨日已经正式突破了两千五百人,如果再算上附近的丘伊堡、西北方新建的奇山堡等地区,这片伊河下游入湖口处一串新的城市带开始成型。

    在这片以梅林港为区域核心的城市带中,工农业并举将是其最主要的经济形式。其中,梅林港将打造以南方车辆厂为核心的货运轨道马车的生产、设计、制造;同时,同样落户于梅林港的工程技术研究院车辆所将重点研发蒸汽机车,目前经过两年多的攻关。已经陆续攻克了传动系统、车钩缓冲装置、制动装置、压力弹簧减震系统等一系列的技术难题,接下来还要继续攻关轮对系统(包括轴箱、转向架、牵引装置等)、管式锅炉、轴承系统、大马力野蛮人-4型蒸汽机、道岔系统等等更多的技术难点。只有攻克了这些技术难题,东岸人才能摘取这朵娇艳的工业之花。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出来的。说难听点。只要你没接触过早期的蒸汽机车设计,哪怕你从现代带来了再多的东西也是白搭。这玩意儿可比舰船上的蒸汽动力系统复杂多了。光一个简单的制动系统就涉及到材料、铸造、机加工、传动等多个技术环节,工业之花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目前,一些有了一定原始积累的穿越众已经在梅林港设立小型作坊,比如车厢厢体加工、防腐,比如减震弹簧的制作等等。他们财大气粗,直接向一机厂订购一些相对落后水力机床,然后招募工人开工。这样的资本优势是本时空移民们很难比拟的。要知道一套水力机床的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元,还要接受国家情报总局的严格监管,并缴纳高额的保证金。这可不是还没有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当然了,这些小厂也只能负担一些小部件的制造。以补充南方车辆厂本身加工能力的不足,不过整车制造以及一些技术含量较高、未来利润较为丰厚的零部件加工目前还是严格禁止私人资本进入的。

    而位于梅林港以东不过七八公里处的丘伊港,则更多的是以畜牧业为主。当地的居民以落后的萨莫吉希亚人和新来的七百多名朝鲜人为主,他们放养牛群,饲养政府寄养的马匹。并兼做沿海地区的天然哨兵。另外再少量种些庄稼,每逢集市时将一些农副产品送到梅林港去出售,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典型的南方农村自然经济。

    与丘伊堡不同的是,位于梅林港西北方二十多公里处的奇山堡则要比他们强上不少。至少这里的靠近河口的大片土地相对肥沃。用来种庄稼的话收成会相当不错。目前该堡已经先后有了上千名居民过去居住,从事农业种植、家禽饲养、捕鱼、船舶修理等工作,农业经济也占据着主体。

    参谋们将检查完毕的货箱上的封条再度贴好,然后示意码头工人将这些货物通过蒸汽吊杆装上船只。而已经载满货物的船只,则在港务局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鸣着汽笛,挨个驶出了被船只停得满满当当的梅林港码头,朝米林湖而去。货船穿梅林河进入米林湖,然后左拐进入伊河,一直朔水而上直抵下伊河堡码头。而到了下伊河堡后,大部分货物和人员都将下船,然后等待一些货运马车的到来将他们运到北面的峡谷堡。

    峡谷堡位于后世库埃沃斯峡谷以东四五公里处,这里的小型地表径流很多,基本都是南面伊河的支流。土壤肥沃程度一般,森林也不多,不过战略位置却相当重要。从这里向北不到一百公里,便是后世乌拉圭的北方重镇——梅洛。梅洛地区西临内格罗河、北抵亚瓜龙河、东至米林湖,地理位置优越,开发条件较好。而更关键的是,打通了梅洛地区,然后顺着内格罗河向北,就进入了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带的边缘,从而将国内南北方内陆地区通过地上交通联系了起来。

    当然了,现在离开发梅洛地区还远着呢,第一步是先把峡谷堡这个向北延伸的第一个据点修建好。峡谷堡首批约三百名来自明国山东的移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抵达了,而在他们抵达前,五个排(55人)的骑兵已经携带着自己的装具抵达了峡谷堡工地,保护数百名南非劳务工修建铁路站等基础设施。

    这三百名明国移民大部来自宁海州,几乎全是精壮年男子,因此干活效率较高。他们从货运马车上卸下了大量物资和工具,然后在几名东岸干部的指挥下开始修建临时居住木屋、厕所、澡堂等设施。如今东岸人对于拓荒垦荒不要太熟悉,因此他们已经总结出了一条行之有效的拓荒手册。每到一个地点只需要按照手册来操作就是了,先造哪个、后造哪个、要注意什么、要补充什么手册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已经形成一个流程了。

    峡谷堡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小溪流和稀稀拉拉的几片树林外,便到处是长满了荒草的平原。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危险动物,不过在西边的山里据说倒是有一些凶恶的查鲁亚村落的存在。他们受到西班牙传教士的庇护,并且还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和物资资助。西班牙人也不傻,他们不可能对东岸人的西进行动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虽然目前两国关系还算正常甚至可以说略微有些友好——因为荷兰人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放任东岸人在自己名义上的地盘上动作而无动于衷。

    就像他们支援北方巴拉那传教区的那些瓜拉尼人对抗巴西的捕奴旗队一样,在东岸地区传教的耶稣会修士们也对武装查鲁亚人极为上心。他们在乌拉圭河以东、西岭以西的大片地区设施了好几个传教区,派遣了十几名修士过来,一面传播信仰,教导查鲁亚人种植庄稼、饲养牲畜;一面则通过从拉普拉塔地区弄来的武器如火绳枪、长矛等装备武装这些野蛮人,并挑唆他们与东岸人对抗。

    这些传教士们对于自行任命了东岸大主教、并且极力压制天主教发展的东岸政府极为痛恨,因此面对东岸人咄咄逼人的西进态势,他们开始向查鲁亚人污蔑东岸人侵占了他们的土地——或许这真的算不上是污蔑,然后号召这些生性凶狠的查鲁亚人坚持抵抗,不要被东岸人的军队吓倒,也不要向东岸人屈膝投降——因为东岸人会把他们都送到南非。

    查鲁亚人的抵抗意志是极为顽强的,但问题是他们的人数过于稀少。历史上整个乌拉圭的查鲁亚土著可能还不足一万人,或许只有六七千人,而且还分散在面积堪比中国广东全省的广大区域内。虽然内格罗河流域的土著密度相对来说会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儿去,毕竟基数就那么大。因此,为了给东岸人造成更大的麻烦,以遏制他们西进的勃勃野心,耶稣会的修士们一边通过西班牙王国上层的关系,尝试说服西印度院的官员们出面阻止东岸人的越界屯垦行动;一边也通过一些商人组织在拉普拉塔宣扬东岸的“富庶”,很是吸引了一些苦哈哈的高乔马匪前去“发财”。

    而随着下伊河堡北方峡谷堡的设立,双方之间的冲突在8月下旬时达到了高峰。为此,骑兵营不得不再次抽调了数十名骑兵北上,以稳定那里的局势。8月的最后一天,全副武装的陆军第103连240名官兵也抵达了峡谷堡,担任连长的龙旭中尉在听取了一些汇报后,决意对西面山里的查鲁亚人开展侦查,以准备接下来对其进行一番军事打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伊河(四)

    对于龙旭的想法,之前负责这里安全防卫工作的骑兵军官奥莱格少尉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那些查鲁亚人像老鼠般藏匿在西面的山里,并不是能够轻易找到的。而且也许他们有一百个能战的战士,或许是两百个甚至更多,如果他们并不正面应战,而是采取游击战术的话,那样东岸人将会很头疼。

    “也许我们会出现很多不应有的伤亡,敌人却未必损伤很多。”奥莱格少尉补充说道,“我建议还是就地防守比较好。白天由我们骑兵负责侦查,陆军步兵负责警戒,晚上则在营地周围拉起铁丝网,布置好哨位,这样那些野蛮人是拿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龙旭看了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前扎波罗热哥萨克,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一来就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这显然很不现实,因此还是像奥莱格少尉说的那样,镇之以静比较好。确保铁路顺利完工以及峡谷堡的城墙的修建完毕才是自己的第一要务,其他的都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峡谷堡设计中的城墙长度约为九百米——一座典型的内陆小城堡,目前已经有了三百名来自山东宁海州的移民,以及大约五百多名南非建筑劳务工在这里修建铁路站。铁路站的房屋目前基本已经完工,这群来自南非的工人们目前正在修建货场、停车场、修理厂等设施。如今广泛活跃于东岸共和国境内的南非劳务工的数量已经高达一万六千余人,由于他们只需服务满三年后就能在南非获得自由民的身份,因此这些人的干活积极性还算高涨。在他们的努力下。国内一条条铁路、公路被铺好。一间间房屋仓舍被修建完毕。一车车矿石砖瓦被生产出来,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建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南非人在修铁路,而来自山东的明人移民则在修建着城墙以及给自己临时居住的木屋。木屋是一人一间,这是上级给他们说的,他们不是很明白,其他地方的临时居住木屋都是两人甚至四人一间的,他们想不通自己这里为什么是一人一间,难道上头砍伐回来的木材太多了?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而这也令他们感到异常兴奋。

    大约一百多名穿着东岸统一发放的牛仔服的塞尔维亚女奴,分坐着十几辆大车从南方铁路线延伸出去的方向过来了。随着车夫的一声大喊,这些女奴们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包里装着民政部发放给他们的一些衣服和少量银元,懵懵懂懂地站在工地旁边。

    本来哨声、口令声、号子声此起彼伏的峡谷堡建设工地顿时静寂了下来。数百名明人移民直起腰来,傻呆呆地看着那边一大群“新来的人”。

    “是女人!”很快有人将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到了建设工地上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顿时都没有心思干活了。他们都是精壮年男子,大部分人的年龄在二十来岁,少部分是十几岁或三四十岁,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光棍。

    是的!由于种种原因。如战争、饥荒、贫穷等等在山东地区造就了大批量的光棍,他们连混口饱饭吃都不容易。更别说娶媳妇了。那些缙绅们家里阡陌纵横、婢女成群,而他们却穷得无立锥之地,很可能到死都讨不到一个老婆。如今万般不得已之下随这些夷人来到了东岸,没想到却时来运转——或者可以说撞了大运了,不但要给他们分房,听说接下来还要分地、分牛、分羊,如今竟然还可能要给他们分媳妇!天可怜见,谁帮我回山东看看,俺家的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而原本一直非常严厉地在旁边监督他们干活的东岸干部们,此刻也没有再催促他们干活,而是聚集到了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商量完毕后,他们又与护送这些女人前来的车队负责人办理了一下交接手续。这一切处理妥当后,峡谷堡政务方面的临时负责人阿涅利宣布,在接下来的建设工作中,他将把所有人分成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分片包干一部分工作。而管理干部们则将为每个人打分,分数最高的前一百五十人将可以按照名次先后挑选一位媳妇。

    这些塞尔维亚女奴是东岸人从奥斯曼帝国花大价钱买来的,这些人理论上还算是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产”呢,因为她们从法理上来说可是奴隶。也就是说,这些从奥斯曼帝国买回来的女奴可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她们只能被动接受“主人”的安排。按照计划,她们被分配给新来的男性移民并居住满三年后,就将可以上户口,获得自由民的一切权利。而这个在她们抵达东岸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明明白白地讲给她们听了,而她们对于这样的命运基本上也都是接受或默认的态度——这可比一辈子当奴隶当到死强多了。

    作为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第一大宗“货物”,女奴贸易在如今的两国之间是越发兴盛了。奥斯曼人靠这个与牲畜出口来平衡两国贸易间的巨大逆差,而东岸人从来都是奉行“钱没有用,物资才有用”这个准则的,因此大部分赚得的利润基本上都花在购买女奴和马匹上面。从奥斯曼帝国带回来的这一批女奴大约有五百多人,除了一百五十人分到这里外,还有一百人分到了南面的宁津堡(何塞.佩德罗.瓦雷拉村)——以该地两百多名来自威海卫宁津所的卫所军户们命名。此外,还有大约两百五十多人则被分到了下伊河堡,预计下月中旬前会到达码头,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大约两百五十名马来妇女,算是给下伊河堡的光棍居民们一点小小的惊喜与福利了。

    在向这批明人移民讲清楚了政策后,这些人的积极性立刻就被极大地激发了出来。当天就开始出现了某些超额完成任务的个人,在管理干部给这些人打了高分后,大家一片哗然,第二天他们立刻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完成自己的额定任务,然后开始主动加班工作。甚至于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以前一直人声鼎沸的公共食堂内也冷清了许多,放眼望去只有寥寥数十名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大龄明人移民在吃饭。他们的身体可比不上那些小伙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已经累得臭死了,再加班?饶了我吧!反正听说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女人到来的,急个什么劲?而那些主动要求加班的移民则到食堂处领了几个牛肉包子,匆匆吃完后便继续开始干活,直到天色微黑管理干部们来催促他们停工的时候才略有些不情愿地收了工。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峡谷堡民政事务负责人阿涅利喜形于色,而这几天来一直在旁边担任警戒任务的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也感到有些好笑,荷尔蒙真的是男人最好的兴奋剂。这些明人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春天发情的牲口般,浑身充满了无穷的精力。不过建设进度倒是真的快了许多,仓库、镇政府、军营、住宅等等已经修了十几间,就连地下排水沟都挖了老长一截了。马上东面可能还会再调一批约三四百名法兰西、立窝尼亚老居民过来和这些明人新移民混居,等这些新增劳动力到位后,建设速度会变得更快。而等到城墙修建完毕后,那些查鲁亚野蛮人也就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

    这些时间内,奥莱格少尉的上百名骑兵一直在峡谷堡周围游弋着,并且还撞上过几拨高乔马匪。据他说,那些高乔人喜欢集体行动,少的只有五六个人一股,多的甚至有七八十人,这些人装备着他们绝对买不起的燧发手枪、步枪、皮甲、西班牙刺剑,一直在游弋在西岭两侧,伺机袭击着落单的东岸农牧民、警察、信使什么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补给的,他们的老巢又是在何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绝对和那些查鲁亚野蛮人有勾结,因为据一些被捕获的高乔马匪承认,他们从未袭击过查鲁亚人的村落,而且有时候还能从他们那里获得补给。

    他们不袭击查鲁亚人,也许是因为这些生性好战的野蛮人都很穷,没什么油水,但要说没有一点猫腻是不可能的。也许又是可恶的西班牙传教士们在从中牵线搭桥,让这些本来居无定所的高乔马匪能够在那些居住在内格罗河流域的查鲁亚人村落里休整和补给,从而获得了持续作战的能力。

    真是混蛋!龙旭的左手紧紧握着腰间的指挥刀刀柄,心中略微有些恼怒。从8月底到现在的9月中旬,他已经损失了一名往返下伊河堡传递消息的信使、三名外出砍柴的移民以及一名夜间巡逻被杀的巡警。虽然那些高乔人的损失更大,但此类事件仍然层出不穷,令人极为恼火。那些高乔人明明很少能够在东岸人这里抢到什么东西,却始终阴魂不散,他们不用吃饭么?谁给他们发钱?哼哼,耶稣会的修士们,其心、其行可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罗洽(一)

    罗洽港近几年来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

    先是为了解决国内过剩的粮食产能,同时也是为了筹措更多的移民资金,当时执委会决定在罗洽港设立大宗货物交易中心。其时这个交易中心的主要出口货物就是粮食,交易的商人也主要都是来自波罗的海的汉萨同盟商人。当时这个以低税率著称的交易中心在第一年的成交金额就达到了45万元之巨,而第二年和第三年的成交金额虽然略有些下降(分别为20万元和28万元),但到了今年,成交金额再次攀升到了37万元的高度。相信随着湖西农业区的稳步扩张,粮食产量越来越高的东岸势必将出口更多的粮食,将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成交金额再度推上新的高峰。

    随着41年推出了粮食大宗交易后,在去年年中,东岸贸易部宣布以后统一将棉花、羊毛的交货港定在罗洽港。这样一来,无论是大商人的船队、还是小商人组团租的商船,都必须在罗洽港进关销售,东岸的其余港口将不再承担棉花的进口任务。所有棉花羊毛等纺织原料在罗洽港交割完毕后,东岸人再或通过铁路、或通过近海运输船输送到东方港、平安港码头卸货,由纺织厂领回去组织生产。

    乔治.汉普顿一脸漠然地站在罗洽港的码头上,在他身后,“飞鸟”号三桅盖伦风帆船在引水船的调度下缓缓停靠在了一处泊位上。

    “真是不错的天气,英格兰的天总是雾蒙蒙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在马萨诸塞待久了后甚至都有点不想回英格兰了。那个地方如今只有战争。无尽的战争!令人讨厌的战争!”约翰.希尔在仆人的服侍上登上了码头。朝乔治.汉普顿说道。

    英国内战如今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去年的多场战斗中,王军大多取得了胜利,如今形势对他们非常有利。在这之中,国王直属的王家模范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支如今已经扩充到三千余人的精锐部队是国王手里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国会军的形势极其不容乐观。为了对抗国王的精锐部队,著名军事将领克伦威尔开始组建新模范军。武器装备全部从荷兰进口,并精心训练,以期能够对抗国王的王家模范军。

    惨烈的内战极大地破坏了英格兰的经济,很多原本属于国会派分子的纺织工厂被没收,呢绒出口量锐减,羊毛等生产原料大量堆积。约翰.希尔等人作为铁杆的国会派分子,虽然纺织工厂处于国会军的控制区内,但由于大量工人上前线去参加战斗,工场的正常生产仍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因此,虽然国际市场上的呢绒价格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攀升。但希尔仍然无意在这么一个不明朗的时刻去大力经营风险未知的产业。因此他转而将大笔资金投入到了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自己的土地上,种植一些经济作物。不过他在英格兰本土拥有的大片牧场每年仍在产出海量的羊毛。这些羊毛除了少量供应本地区的纺织工厂生产外,大部分他都准备出售到海外去。

    近几年来,欧洲大陆上的纺织工业一直处于缓慢的衰败之中,这其中除了战争因素外,还有便是新大陆廉价的东岸纺织品的猛烈冲击。在东岸纺织品(主要是棉布)的冲击下,原本还算繁荣的荷兰棉纺工业遭到了寒流的洗礼,目前只有靠着贸易保护才能勉强生存下去;而原本就处于下坡路的意大利纺织业则遭到了重创,以威尼斯人为代表的意大利棉纺工业大量破产,技工纷纷移民东岸,连带着意大利地区的经济都萧条了不少。

    不过,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欧洲人终于开始觉醒了起来。首先是法兰西人从荷兰进口了大量最新式的水力纺织机器,决意重振法兰西的纺织工业;然后是荷兰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着的海量的销售渠道开始大力发展毛纺和棉纺工业,他们学习东岸人的集中工厂制,由大商人投资,很是兴建了几个大型的纺织工厂。只有威尼斯人比较萎靡,和土耳其人的明争暗斗耗费了他们大量的财力,他们只是象征性地革新了一下工厂的机器设备,但投资都很有限,衰落的迹象相当明显。

    不过这些新兴的纺织业多数是以棉花为纺织原料的,对希尔等羊毛商来说没什么作用。除了荷兰人进口了一些之外,他们手头大量堆积的羊毛便处于一种滞销状态。虽然大家都知道如今呢绒的市场需求并没有减少,因此羊毛的需求量也不会减少,再加上传统的羊毛出口国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都没有大幅度增产,因此他们的这些羊毛应当不会卖不出去。但实际的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先不说有些市场英国人进不去,就单说荷兰等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毛纺产能扩充上去,就注定了这段时间内他们的商品将处于明显的滞销状态。

    希尔此时已经对旧大陆四处点起的烽火厌倦到不行,因此,在慎重考虑一番后,他决定将自己手头剩余的大约八千多袋羊毛全部出售到新大陆的东岸地区。而他多年的朋友——同样是商人冒险家公司股东的乔治.汉普顿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决定将手头掌握的约五千多袋羊毛全部出售给东岸人,所获得的大约一万余镑资金全部投入到他在弗吉尼亚的产业中去。

    他最近决定看好国际市场上的棉花价格,因此决定在弗吉尼亚自己的土地上开辟棉花种植园,以大赚一笔。希尔对他的想法也相当支持,因此两人便相约来到罗洽港出售手头的羊毛以换取足够的资金去北美置地。

    “看,羊毛的最新价格!”乔治.汉普顿没有理希尔的碎碎念,而是指着东岸人挂在交易所门前的一块大黑板,高声说道。

    希尔放眼望去,只见那块被涂成黑色的木板上用石膏笔写了几行大字,其中便有羊毛的最新收购价。

    “8.5元/东岸袋,这个价格比起以前也略微上涨了一些了,我记得去年年底时还是7.4元呢。”希尔嘟囔道。事实上随着英格兰内战的加剧,国际市场上的羊毛价格这两年来便一直处于缓慢的上升状态,每袋羊毛的价格已经从几年前的6元涨到了如今的8.5元,涨幅超过了40%,令一众羊毛生产商们赚得盆满钵满。

    “这是一个不错的价格!”约翰.希尔看了后立刻以一种较为高兴的口气说道,“我的羊毛卖出去后能收获一万八千镑,我又可以将其投入马萨诸塞的造船及捕鱼业了。亲爱的乔治,和我一起去捕鱼吧,真的,这可比你在南方搞的那些棉花种植园赚钱多了。”

    “不,恰恰相反,我亲爱的朋友。”乔治.汉普顿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事实上从今年年初开始,弗吉尼亚、佛罗里达以及加勒比地区的棉花种植园的价值一直在上升,仅有的几桩种植园转让交易表明,每英亩棉田的价格已经攀升了10%左右。这是合理的,因为可以预见棉花的需求量在今后几年应当会一直处于一个较为旺盛且紧缺的状态下。这个时候投资棉花种植园,你是不会亏损的。相信我,希尔,这是一桩好生意。”

    “让我来看看东岸人的棉花最新收购价。”约翰.希尔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块黑板,“上帝,今年的新棉145元/吨!这个价格比起去年年底的价格攀升了大约20%!这太令人疯狂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棉花价格的上涨这才刚刚开始,也许会有一个较为漫长的上涨期!嗯,按照东岸人的说法,棉花会迎来一个较长时间的牛市!荷兰人在搞棉纺、法兰西人在搞棉纺,威尼斯人也在搞,甚至听说瑞典也有这想法,上帝,要知道棉花的主产地新大陆的地主们并不是太热衷于种植棉花。他们更愿意种植烟草、甘蔗、可可、咖啡等作物,因为这显然利润很丰厚。也只有那些不适合种植这些经济作物的农地上才会被种上棉花或小麦,如今看来,棉花的种植面积短时间内无法快速增长……”

    “但需求却在快速增长!”乔治.汉普顿补充完了希尔的下半句话,“很显然,需求将会在今年迎来一个爆发性的增长。但种植园主们由于惯性、缺乏合格的棉花种植知识、奴隶数量不足、工具不够等原因,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将种植面积进行快速扩张。因此,棉花价格的长期上涨将成为必然,我们应当早做准备。希尔,听我的没错,投资于棉花种植业吧,这比你在马萨诸塞捕鱼要靠谱得多!那边才有几个人,能消费得了这么多鱼吗?”

    “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乔治。”约翰.希尔点了点头,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罗洽(二)

    罗洽港修建有一个大型仓储中心。里面储存着海量的粮食、棉花和羊毛,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大量的用巴拉那松木箱装着的银元——这是用来支付所收购货物的货款。

    西岭地区专员邵树德此刻正在新任罗洽大宗货物贸易中心主任韩纲的陪同下,巡视着这座新兴的港口城市。罗洽港地理位置优越,海岸边是一片天然的深水锚泊地,后世乌拉圭准备修建的用于向中国出口铁矿石的罗洽深水港便位于此处。这座码头经过建设局以及兵团堡的学生们历时三年陆陆续续的不断修建,如今已经成了国内仅次于东方港的第二大港口,能够同时停泊数十艘大吨位船只,外港(公共商港)拥有滑轮吊杆十座;内港(国内船只锚泊地)拥有蒸汽吊杆十座,年吞吐能力接近五万吨,在新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商港。

    随着粮食贸易以及去年下半年开始兴起的棉花、羊毛贸易,前来罗洽港交易的各国商人也越来越多。从最初寥寥无几的购买粮食的汉萨同盟商人,到后来出售棉花的佛罗里达、巴西、法国商人,最近又来了些出售羊毛的西班牙、英国、拉普拉塔商人。而随着各国商人的涌入,东岸人派驻罗洽港的海关官员收到的税收收入也日趋上涨,与此同时,依托于这座商业港口而产生的各类服务设施如酒馆、旅馆等私人小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极大地繁荣了罗洽港的市面。

    “目前已经收储了六千余吨籽棉,够我们生产大约十五万匹棉布了。”韩纲朝邵树德说道,“这些棉花的收购价依照品相、时间的不同,大约在110元到145元之间浮动。我组织中心的员工们给收购过来的棉花分了级,即一到三级。一级和二级这类质量较好的棉花用于出口,以维持我们东岸布品牌的美誉度,而较差的三级棉花则留在国内自用或者输送到各殖民地消化。对了,邵专员,前阵子我申请的在罗洽港设立一个大型棉花加工厂的事情怎么样了?上头批没批?”

    韩纲除了担任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外。还兼任着罗洽镇镇长的职务,因此他对于发展本地的工业还是很热心的。毕竟,现在的平安县县长钱浩、镇海县县长薄森可都是从镇长起来的,他韩某人自然也有一番上进的心思,好好把罗洽拾掇好了,以后万一在这里设了县,县长的位置自然还是自己的。

    前阵子他向上头打了个报告,要求在罗洽港设立一个棉花加工厂,以就地将收购来的籽棉加工成纺织厂所需要的皮棉。邵树德对他这个计划总的来说还算支持,并且帮他协调了一下如今一机厂的生产任务。让对方尽量腾出一些班次以生产一些轧棉机出来。一机厂一看是卸任元老打的招呼。也很给面子。立刻加班加点将五十台轧棉机生产了出来。而这座皮棉加工厂也在邵树德的活动下最终批了下来,工商部在派员过来与邵树德、韩纲二人商量了一番过后,最终决定了该厂的设计方案,并从新来的一批意大利纺织工人移民中拨了四百名过来筹建工厂。

    “已经批了。”邵树德平静地说道。说完又转头看了眼面露喜色的韩纲,问道:“我听说你和一些人去北面的圣保罗、里约地区收购棉花种植园了?”

    韩纲先是一怔,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工商部和财政部的几个朋友看好棉花种植园的行情,准备集资去巴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种植园收购,他们喊我一起,我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答应他们了。前阵子汤圆还派人去圣维森特打探了一下行情呢,发现那边确实有几处棉花种植园要出售,都是开垦已久的熟田。还附带庄园和奴隶。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将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然后将产业做抵押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了笔款子,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去北边跟那边的人谈一谈。”

    邵树德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其实。这帮人玩的是什么把戏他很清楚。要说他们想经营棉花种植那是扯淡,这帮人严格来说都没有打算长期经营这个行当,他们不过是仗着熟悉国家政策从而趁着棉花种植园价格尚处于低谷的时候,提前下手收购而已。等到东岸人与欧洲人的纺织工厂因为争夺原材料而满世界寻找种植园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很从容地待价而沽了。

    这种把戏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他们玩得很遛的,先低价收购棉花种植园,然后便坐等东岸政府慢慢抬高棉花收购价,以打击法国人、荷兰人、威尼斯人的棉纺织工厂、增大其生产成本;等到棉花价格在高位运行的时候,作为一个开垦多年且有全套设施和奴隶的棉花种植园,其价格也必将攀升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度,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待价而沽了,因为总有一些满世界焦急地寻找原材料的工厂主或投资者会找上门来。

    由于熟悉东岸政府的每一步政策走向,因此他们大可以选择在东岸政府利用成本优势大幅调低棉布售价之前,将手中的棉花种植园在顶峰转让掉。等到东岸政府以微利的价格大量倾销棉布,使得整个市场处于饱和状态、棉布价格快速下跌时,此时的法国人、荷兰人、威尼斯人的棉纺织工厂由于成本劣势也将处于亏损状态。这个时候国际市场上的棉花价格必然会经历暴跌,相对应的,棉花种植园的价格也将在短时间内跌到谷底。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看看有没有哪个倒霉蛋在这波风暴中不幸破产或者资金周转不灵,如果有的话他们便可以上门去把人家的产业低价盘下来了。

    当然了,以上这个过程说得简单,其实操作起来相当麻烦,持续时间也很长,且成功与否端得是要看运气。说白了,这是一种资本游戏,伤人也伤己。而且,当东岸人以超低价格倾销棉布的时候,法国佬的工厂虽然会因为卖不动棉布而亏损,但不代表人家就束手无策了。说难听点,这个时候法国佬完全可以选择掀桌子,使用行政手段将东岸人的纺织品彻底驱逐出法兰西市场,然后关起门来自己卖。大不了国外市场不要了,法兰西两千万人口的大市场,足够养活刚起步没几年的法国纺织工业了。

    因此,东岸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也就会让同样国内市场狭小的荷兰人和威尼斯人比较郁闷而已,对于法兰西这种大国是没有多大影响的。虽然其国内肯定会充斥着大量走私而来的廉价东岸布,严重冲击其国内市场上棉布的销售价格,但整体上保存住法国的纺织工业,使其存活下来却不成问题。

    而且,发动这种倾销战术政治上也要考虑很多,时机也要把握好,总之如何操作得当真的是一件很考验人功力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如今东岸共和国在巴西的影响力,他们也不用担心购买的庄园会被人给黑了——那些巴西人不会这么想不开的。因此,在最坏的情况下,即他们的种植园没能顺利出手,那也不会亏本。只要他们好好经营,并将种植园内产出的棉花出售给罗洽轧棉厂,那么赚一份稳定长期的收入却不成问题,总得来说投资这些棉花种植园其实还算是一项不错的生意。

    “不要把心思整天都放在投机倒把上。”邵树德告诫着说道,“羊毛收购得如何了?纺织工业总局在上个月刚刚定下基调,从现在开始要逐步加大毛纺工业的生产。呢绒的利润率可是远超棉布的,别看西班牙和奥斯曼都是盛产羊毛的大国,咱们要想办法将其变为我们的原料产地和产品倾销地,以赚取这中间的剪刀差收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是很难,很不容易,但事在人为,凭我们超低的成本以及别人所没有的高级染色技术,如果排除政治因素干扰的话,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西班牙不好说,但奥斯曼这种老大帝国却未必不能成功。总之接下来你给我盯紧了,不许出任何篓子,羊毛第一批至少要收购十万袋以上,全年要收购三十万袋以上。”

    三十万袋羊毛不过才1500吨,按照东岸纺织品批发尺寸(每匹三百平方码,约合250平米)去掉损耗只够生产不到一万五千匹的。不过呢绒这玩意儿胜在利润率高,英国当年鼎盛时期年出口呢绒不过才十多万匹,其中还有相当部分的粗呢是被荷兰人买去再加工出售的,平均每匹售价6英镑以上。这些年来随着英国呢绒出口数量的锐减,欧洲市场上的呢绒价格普遍上涨了三分之一左右,东岸纺织工业总局决定趁着这个市场真空期大力生产呢绒,并出售到土耳其市场,以弥补东岸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可能出现的损失。

    “我明白的。”韩纲立刻保证道,“不会误事,三十万袋羊毛,虽然难了点,但也不是办不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捕鲸(一)

    罗洽港内港码头上,一艘高大宽广的机帆船缓缓升起了风帆,准备朝外海驶去。这艘船是农业部新近购造的一条捕鲸船,由现代特种船舶厂承造,船型参照原“飞毛腿”级大飞剪运输船进行了一番放大、改装设计:主要是加了防侧倾以及双层甲板设计。

    该船上层甲板较为宽阔整洁,便于水手们将捕猎到的鲸拉上来进行处理,如切割鲸脂、剥皮等等。而甲板下方则是一个迷你加工车间,为了能及时处理捕获的鲸,车间内安装了一个蒸汽提炼炉,以便能够第一时间提炼鲸最宝贵的油脂部分。只不过由于船型较小,目前该车间的加工能力还比较有限。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条船已经具备独立的猎杀、处理、提炼等一条龙能力了。

    这艘船上月月底在河口堡码头交付使用,由于装备了大量燃料、食水、捕鲸器具、加工设备、自卫火炮等物品,其标准排水量也达到了1250多吨,满载排水量近1700吨,使用一台62.8马力的大力水手-2蒸汽机组,外加八面大大小小的纵帆(全部安装在船只后半部),标准航速10节。船长是由航海学校36届毕业生、前大明江苏童生张云担任,船员一共60名,其中包括24名炮手。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捕鲸行动,这艘被命名为“猎杀者1号”号的捕鲸船的出航显得异常低调,码头上除了农业部的两名官员前来送行外,便再无其他人了。向码头官员递交了出港文书后,“猎杀者1号”转向南偏西,顺着南美大陆海岸朝马岛须鲸港而去。

    须鲸港位处南半球西风带,离南大洋的距离相对较近,因此鲸资源极为丰富。据后世的一些信息表明。全世界大约80%的鲸生活在环绕南极洲的南大洋内。而每当南大洋开始进入冬季,海水结冰的时候,大量鲸便离开栖息地。向北寻找暖水猎食。这个时候,便是捕鲸的大好机会。航行在马岛以及拉普拉塔沿岸的西班牙、东岸船只就经常看到体型硕大的鲸浮现在海面上。

    只可惜以前东岸人缺乏船只、装备和水手,一直放任这些游动的“宝库”白白溜掉了,这次经过农业部以及工商部的联合申请,上级终于决定组建国内第一个捕鲸船队,前往马岛附近捕鲸。随着国内的工业大发展,需要使用润滑油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一般的机器用蜡对付着润滑也就算了。但对于某些要求较高的机器如机床、船用蒸汽机等设备则需要高级一些的润滑油了。以前国内都是用马岛须鲸港居民们捕杀的海豹、海狮等动物熬制的油脂来代替润滑油,只可惜这种润滑油的品质虽然不错,但产量一直很有限。而如今随着机器数量的越来越多,海豹油也越来越不敷使用。因此,政务院这才将捕鲸提上了议事日程。

    其实说真的,在南半球你不捕鲸真的是白瞎了,这里的鲸资源是北半球的好几倍,如果船只、装备数量足够的话。单靠捕鲸就可以满足国内全部润滑油需求,甚至还能大量出口。鲸几乎浑身是宝,油脂、骨骼、内脏、肉、皮、鳍等均能利用,价值极其巨大。

    “猎杀者”1号向南全速航行了十来天后,于9月20日穿越重重波涛驶进了马岛须鲸港内。须鲸港经过这些年来的发展。人口已经达到了八百多人,经济主要是以畜牧业为主。岛上的居民在这里贫瘠阴冷的土地上种植了一些耐寒的土豆、蔬菜,同时还养了大群绵羊、骆马、猪牛之类的牲畜。

    岛上还设有一个军马场,放养着大约一百五十余匹军马,每当马匹数量多一些以后便往南非军马场输送,而南非军马场的马匹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便往澳洲军马场输送。除了这些以外,岛上居民的不多的副业之一大概就是定期定额猎杀附近各个岛上的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提炼润滑油了;有时候他们也会去那些荒芜的无人小岛上,挖取一些经过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信天翁、海豹、海狮等动物的粪便,出售回本土以换取一些微博的现金收入。

    总而言之,马岛须鲸港虽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但她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版图上仍旧很不起眼,这里依然是穷困与偏远的代名词,当地居民自嘲的时候甚至总说只有水手才记得这里,他们属于被遗忘者。

    在须鲸港内休整了几天,并补给了一些土豆、洋葱和橘子后,9月25日,“猎杀者1号”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拔锚离开了港口,朝南方海域行去,因为据说那里经常有体型硕大的鲸出没。不过鲸虽大,但在茫茫大海中却依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因此找寻鲸的工作一直进行得很艰难、很枯燥。

    在大海上了飘了五六天后,10月1日,也许是时来运转,“猎杀者1号”上的瞭望哨发出了兴奋的嘶喊声:“鲸水柱!我看到了鲸喷出的水柱!就在左前方!”

    瞭望手的喊声立刻传到了甲板上所有人的耳中,原本刚吃过午饭有些昏昏欲睡的张云立刻一个激灵,只见他快步走到艉楼甲板上,举起单筒望远镜朝瞭望手指出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番。

    “是抹香鲸!”张云放下了望远镜,回忆了一下出发前培训的鲸图鉴后说道:“体长大约不到20米,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海面上,是个大家伙!卢西亚诺,调转船头,追过去!里卡多,捕鲸炮准备好了没有?”

    航海长卢西亚诺指挥着水手们,在蒸汽机的辅助下拼命转动着帆桁,同时船尾的螺旋桨也高速旋转了起来,朝那头硕大的抹香鲸而去。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水手长里卡多也开始大声招呼操作捕鲸炮的炮手们开始做好发射准备。捕鲸炮与其说是炮,不如说是大口径火枪,一柄金属制造的捕鲸叉尾端塞在炮筒内,捕鲸叉上还固定了一根很粗的鱼线,鱼线从船只侧舷的穿绳孔内穿出,另一端则团团缠绕在船上的一个木头滚筒上。

    “猎杀者1号”很快靠近到了距这头成年抹香鲸约十余米外的海面上,操作捕鲸炮的炮手瞄了又瞄,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水手长。水手长里卡多朝已经走到甲板上的船长张云望去,张云悄悄擦了擦满是汗水的手心,然后坚决地说道:“射击!”

    “呼”锋利的带倒刺的捕鲸叉在炮筒内火药燃烧产生的高压气体推送下,直直刺入了不远处的抹香鲸体内。

    “我打中了!”炮手兴奋地嚷嚷道,不过这时候没人理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条正因为痛苦而剧烈晃动着的鲸身上。抹香鲸的尾鳍剧烈摆动着,周围大片的海水也被搅动得猛烈翻腾起来。

    “放鱼线!”张云大声下令。几名水手快速冲到缠绕着鱼线的木头滚筒旁,此时滚筒已经在鲸的动作下快速滚动了起来,水手们一边转动手柄往海里放鱼线,一边提起一桶海水浇在鱼线上,以防鱼线因快速摩擦而生热起火。

    “水手长,带人乘坐一艘捕鲸艇下去,再给这个大家伙来一下!”张云看着这条翻腾不已的鲸,继续下令。水手长行了个礼,然后挑了十来名水手,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将一艘小艇放到了海面上。小艇上有一把带支叉的捕鲸枪,上面还有一把通过绳索固定在船尾的捕鲸矛,这支矛同样可以用这把火枪发射。

    抹香鲸的生命力是顽强的,虽然身体内被插进了一根锋利的鱼叉,但它仍然在海面上翻腾个不停,将“猎杀者1号”上的鱼线绷得紧紧的。好在这条船设计的时候便考虑了侧倾问题,船舷两侧都有压底铁,因此这条几十吨重的大家伙并不能够把大船怎么样,顶多只是让它轻轻摇晃一下而已。

    来回折腾了一阵后,抹香鲸突然头朝下一沉,巨大的尾鳍在水面上陡然升高。

    “它要下潜了!”刚刚下到海面上的水手长里卡多情不自禁地吼了一声,然后命令水手们快速朝鲸下潜的地方划去。而等到他们划到附近后,抹香鲸巨大的尾鳍已经劈开了海水,消失在了海面上。不过此时“猎杀者1号”船舷穿绳孔内绷得笔直的鱼线仍在一刻不停地告诉所有人,这条鲸仍然没能逃脱。

    “慢慢收线。”张云朝操作鱼线滚筒的水手下令。被捕鲸叉刺在身体内,抹香鲸无法自如地下潜,因此它很快又浮了上来。也许刚才那次冲刺下潜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此时它慢慢地在海面上游动着,不时喷出一股水柱。

    “呼”!尖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捕鲸小艇上射出的捕鲸矛也狠狠扎进了这条抹香鲸的眼睛后方,带血槽的矛头深入了肉里,大团的鲸血从伤口处如同坏了的消防水龙一样喷射而出,将附近的海水都染得赤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捕鲸(二)

    遭受二度重创的抹香鲸愤怒地翻动了起来,搅起了滔天的巨浪,但这反而使它身上流出了更多的鲜血,加速了它生命流逝的速度。

    “要不要再来一下?”有水手又抽出了一根捕鲸矛,然后用嘴努了努火枪,问道。

    “不用了。”里卡多摇了摇头,然后命令道:“向后划,注意鱼线!最好左右拖动一下,扩大这条鲸身上的伤口!快往后,别让它把我们这艘小船搞沉了。”

    抹香鲸仍在海面上游动着,不时剧烈扭动一下身躯,看起来甚是吓人。不过在“猎杀者1号”上的船员们看来,这只不过是这条海上巨兽临死前最后的挣扎罢了。现在,大家只需要静静等待着这条成年鲸自行耗尽它那曾经极为顽强的生命力。

    张云双手紧紧抓着“猎杀者1号”的船舷栏杆,已经发白的手指关节昭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在等了不知道多久后,抹香鲸的生命也快走到了最后的尽头,终于,在最后剧烈挣扎了一下后,这个大家伙身上的两处伤口猛然喷出了如雨般的鲜血。在发出了一声人耳听不见的绝望惨嚎后,这条成年抹香鲸终于无力地落在了海面上,漂浮在自己的血泊里。

    水手们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操作鱼线滚筒的水手立刻开始缓缓往回收线,与此同时,捕鲸小艇上的水手们也开始奋力往大船边划。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这条巨大的成年抹香鲸终于被拉到了“猎杀者1号”船舷的左侧。

    怎么处理这条抹香鲸呢?水手们都把眼神转到了船长张云身上,张云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开始下令:“将这头鲸提上来。注意力道和速度。右侧的定位锚放下去,压底铁也多摆两块,别让船侧倾了。”

    随着他的命令,水手们立刻各就各位,他们在捕鲸小艇上的里卡多水手长的协助下,用大型拖网通过蒸汽绞盘将这条巨大的抹香鲸一点一点吊上了甲板。随着这条巨大的海兽轰然落在甲板前部中心的处理池内,在场的水手们再次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张云也换下了自己的船长服。穿着白色棉布衬衣,拿着一把剥皮尖刀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卢西亚诺,现在由你负责驾驶,把船开回须鲸港。”张云这个前大明童生来到东岸这些年来,转变是巨大的。至少他以前是绝不会干“屠夫”这种在他眼里非常“低贱”的活儿的,但现在他却一点没有芥蒂,甚至还甘之如饴,让人不得不感叹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鲸几乎浑身都是宝,在21世纪几乎其身上每一块东西都能够被有效利用起来。加工出来的产品种类涵盖工业、食品及医药等多个行业。而对于无论是现在的东岸人还是后世的现代人来说,每条鲸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它那厚厚的脂肪层了。由于鲸经常生活在冷水区域。且体型巨大,接触海水的部位较多,因此其身上的脂肪层非常厚,以达到充分隔绝体内热量散失的目的。平均来说,一条成年鲸的脂肪大概占体重的30%多,因此其出油率非常高。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油的品质非常好,不但是化工行业的重要原料,同时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润滑油。

    “猎杀者1号”下层甲板内安装了一个小型的炼油装置,即使用高温热蒸汽溶化脂肪层。这种方式比传统的用火煎熬制油的方法效率要高出去不少,传统的方法平均出油率不超过50%,剩余渣滓中残留了不少油分;而采用高温蒸汽溶化方法后,平均出油率能提高到接近65%的样子,油的质地、色泽也能提高一个档次,炼油时间也能缩短大半,用的人还少,可谓优点多多。目前马岛须鲸港的海豹油加工中心就是使用的这种方法,经验证非常可靠,因此,“猎杀者1号”上的炼油装置便也是使用的这种原理。

    张云招呼着大约20名水手兼剥皮工过来剥皮,他们从鱼叉击中的鲸腰身部位开始剥皮,一边剥一边将剥开的鲸皮用钩子向外拉。而在剥的过程中,不时有大团大团的血水混着鱼油冒出,整个甲板上到处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鲸皮是一种相当良好的制革材料,其表面有一层短短的绒毛,甚至还有天然的花纹,外观非常漂亮。如果再拿回本土用高级染料进行染色的话,那在国内甚至欧洲绝对能卖出高价。

    20人中有13人在剥皮,2人拿着铁钩在拉皮,4人帮忙扶梯子(鱼太高),1人在旁边使劲磨刀,忙得不亦乐乎。由于船上缺乏鞣制新鲜鲸皮的设备与材料,因此张云等人决定把后面要剥下来的鲸皮表面用精盐涂抹起来,做成盐藏皮。这种盐藏皮能保存很长时间,足够大家回到本土或须鲸港后再进行鞣制。

    就这样,众人一共剥了三天多时间,这才将这条成年抹香鲸的皮大致剥了下来。据张云等人估算,这条鲸的鲸皮重量大约有3-4吨重,鞣制成皮革后其重量可能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厚度也只有五分之一左右(约2-3毫米)。

    而他们在剥皮的时候,还动员了更多的水手过来切割鲸体表的脂肪。他们将这些脂肪切割成标准大小的块状,然后将其送进下层甲板的加工车间内,由加工工人将这些脂肪块分别投进一个个钢制蒸锅内。蒸锅内有从蒸汽机锅炉房通过来的热蒸汽管道,热蒸汽温度不是很高(不超过200度),但也足够用了。鲸脂投入蒸锅内后,将锅盖密封,然后通入热蒸汽,待鲸脂全部溶化后通过蒸锅上面的另一个管道流入下方的木桶内储放起来,这便是成品了。

    弄完鲸皮、鲸脂后,船差不多也开到了须鲸港内。而须鲸港的居民们听说“猎杀者1号”捕了一头鲸回来,顿时全城轰动。这座小城市虽然名字里带“须鲸”二字,但几乎所有居民都没见过鲸长啥样。此时闻知这条船竟然捕了一条真正的大家伙回来,顿时一个个都涌到了码头上围观。“猎杀者1号”的水手们抬头挺胸,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接受全城市民们敬佩与惊叹的目光。

    “别发情了,赶紧把剩下的部分弄到岸上来处理了。”张云已经再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船长服,笑呵呵地向水手们下令。随着他的命令,水手们开始将已经切成块的鲸肉一一吊下船,然后用马车拉到城中心内进行加工。现在的南半球正处于早春时节,再加上须鲸港附近处于高纬度地带,气温极低,因此这些肉虽然过了好几天了,但却一直没有**变质。根据资料,鲸肉重量一般约占鲸体重的55%左右,营养价值很高,味道虽然比不得牛羊肉鲜美,但还算凑合。而且更关键的是量大啊,这条抹香鲸体长近20米,体重虽然没法准确测量,但估计超过了60吨,这肉可就有三十多吨了,扔了实在太浪费了。

    成吨的鲸肉被一块块吊装到停靠在码头栈桥上的货运马车车厢内,然后又被快速拉到了城内。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面对这些肉山也直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还是“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让水手从船舱内搬出了很多香料,然后又派了两个人给他。这两人是农业部外派的随船技术人员,这两人别的本事没有,在本土时却学了一手顶呱呱的厨师手艺。

    他们在马蒂亚斯镇长派出的大量帮手帮助下,一边将这些鲸肉反复洗净放血,然后依照处理牛肉的方法,放入各种香料、调料后做成五香鲸肉干。做成肉干后重量大概又要缩水三分之二以上,不过这也是十吨出头了,仍然很吓人。当然了,由于这次出来匆忙,他们没来得及带一些玻璃罐头出来,不然这时候倒是可以做一些鲸肉罐头了,也好带回本土给大伙儿尝尝鲜,不过这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下次带也可以。

    不过这么多鲸肉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做成五香肉干的。别的不说,须鲸港内男女老少八百多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呢。他们虽然吃过各种家禽家畜、海豹海狮什么的肉,但这鲸肉还都没尝过呢。因此,面对着这些堆积成山的鲸肉,他们一个个好奇之余也免不住想尝尝鲜。

    看到这种情况,张云便做主一人分了几斤肉,800人也才不过几吨而已,毛毛雨啦。毕竟,现在还指望着人家帮忙干活呢,总得先给点好处吧。不过回去以后倒是要给上头写报告了,让上头干脆就地在须鲸港内设立一个鲸产品加工厂。工人就从本地招募,以就近综合利用鲸身上的各类资源。马岛须鲸港正处于鲸渔场内,资源丰富、区位优势非常突出,正是天然的捕鲸后勤基地及加工中心,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捕鲸(三)

    欢天喜地地从“猎杀者1号”捕鲸船的船员们手里领到鲸肉后,须鲸港的居民们回去一烹煮,顿时大为失望。味道也就那样嘛,甚至还不一定比他们常吃的羊肉口感好呢,也就图个新鲜而已,因此他们很快便对这些白花花的鲸肉失去了兴趣。

    而在这些居民们烹饪鲸肉的时候,正停泊在码头内的“猎杀者1号”捕鲸船下甲板的加工车间内,一群水手们仍在充斥着古怪异味的狭小空间内蒸煮着东西。这次不是鲸脂,而是鲸骨。根据农业部下发下来的数据,一头鲸的骨骼重量大约占体重的10%以上。张云认为这个数字不太靠谱,据他们粗粗称量,此次捕获的这头抹香鲸的鲸骨重量约在10吨左右,约占体重的16%左右。

    鲸骨也是不能随意舍弃的好东西!水手们用拉锯将鲸骨锯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将其投入蒸锅内,同样通入热蒸汽进行高温蒸煮,这也是能榨出不少鲸油的呢!水手们一边通入蒸汽,一边无聊地消磨着时间。

    “鲸油拉回去后用处可大了。”水手长里卡多坐在加工车间的角落里,嘴里嚼着一些烟丝,开始和大家吹牛。其实他也不是很懂这些,很多东西只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不过这些水手们更没见识,因此和他们吹牛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可以做润滑油、可以点灯、可以食用、可以做肥皂,甚至还可以拿来做奶油。怎么样,用处大不大?”里卡多笑着说道。“这次这条抹香鲸这么大。怎么着都算我们赚大了。你看看。鲸油、鲸肉、鲸骨、鲸皮、鲸尾鳍、鲸肝等内脏,唔…可惜没有鲸须,这么多东西都能利用。想想以前那些在斯瓦尔巴群岛附近海域捕鲸的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挪威人以及德意志佬,他们杀一头鲸一般只在海上割取掉鲸脂,然后剩下的几乎都遗弃在了海里。这可真是浪费啊!”

    “头儿,我们这次捕了这么大头鲸,回去上面会给我们发多少奖金?”有水手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不下于三千五百元!”里卡多水手长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个数字,然后想了想又说道:“甚至可能更多。因为这条抹香鲸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这钱得我们船上60个人来一起分,那些炮手们可能会拿得少一些。剩下我们36人来分可能有三千元以上的奖金,欢呼吧,先生们!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在场的十来个水手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大家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任谁听到了自己将分到一大堆银闪闪的钱币时都会开心不已的。

    “下次要捕一条长须鲸!”里卡多此时有些兴奋了,只见他口沫横飞地说道:“我听农业部一名官员喝醉酒的时候和我说,很多贵族夫人们对鲸须制作的胸罩、裙子或紧身衣很感兴趣,她们愿意为此付出高价——啊,一切为了美丽的女士们。就像黄澄澄的金币那样可爱。”

    “哈哈哈。”在场的水手们发出了更热烈的笑声,看起来在谈论女士的时候。男人们总是格外地兴奋。

    众人又谈笑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里卡多上士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开始招呼水手们打开蒸锅下方的小管道,令蒸锅内熬出的鲸油流到下方的木桶内。鲸骨内榨出的鲸油不是很多,但积攒下来也绝对不是小数了,由此可见那帮欧洲捕鲸者的败家程度了。

    榨取完鲸油的骨头渣也要取出来,冷却后捣成粉末做成鲸骨粉,那便是上好的磷肥。而且,鲸骨在高温蒸煮的过程中还会固定一部分氮,因此真的是一种非常优良的肥料,而且量相当大,大约能占到鲸鱼体重的6-7%的样子。这条抹香鲸体重估计接近60吨,那便能得到大约四吨左右的肥料。如今国内各项农业大发展,对各类肥料的需求非常高,这由鲸骨粉制作的磷、氮复合肥可溶于水,易吸收,非常适合国内农作物尤其是各类果树的生长。

    除了鲸骨外,鲸肝以及一些内脏也必须尽快处理。其中鲸肝是要准备制成鱼肝油的,有些内脏也可以制鱼肝油,但其他的一些就只能烹饪成食物了。鲸的内脏中含有非常丰富的维生素a、维生素d,制成的鱼肝油制剂可以当做营养保健品甚至药品来使用,给年幼需要补充这些维生素的小孩们服用,价值非常巨大。而鲸内脏中的一些特殊部分,如胸腺、脑垂体、甲状腺等,按理是可以用来制药的,因为这些里面都可以提取20多种激素。不过如今看来这对此时的东岸人来说着实太高端了一些,只能无奈放弃。

    而在蒸锅旁边的厨房内,几名厨师也正在处理鲸尾鳍。鲸尾鳍在后世是一种名贵的菜肴,肉质鲜美,本土的一些穿越众自然是好这一口的,出发前也有过此方面的一些嘱咐。此时这几位厨师正在分工处理这段硕大的鲸尾鳍,他们将尾鳍切成条块,然后用精盐码起来,准备带回本土再说。

    这些尾鳍带回本土后,再将其按照肉质纹理切成细丝状,再用烫水浸烫个几遍,待其冷却后加入一些调料佐拌,做成凉菜。味道不但鲜美无比,营养也相当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在本土应当会成为一道名菜。

    这么一算下来,东岸人对鲸的利用真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比起欧洲人只提取鲸脂的做法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可以说除了那些鲸皮外,东岸人能处理的差不多都能在船上或须鲸港内自己处理掉了。而鲸皮由于牵涉到需要一些化学产品如纯碱、硫酸等物质,暂时还没法进行加工,这让“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略微有些郁闷,虽然鲸皮已经作成盐藏皮了,但若是拖的时间太长,这对品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不过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再次成了张云的救星。在听取了他的抱怨后,马蒂亚斯表示由于岛上经常鞣制一些牛羊皮、海豹皮什么的,因此各种材料都有不少,鞣制兽皮的好手也有很多,因此他们可以尝试着鞣制一下鲸皮。

    大喜过望的张云立刻决定让他们试一试,须鲸港内纯碱没多少,但可以用石灰水将就着用一下。此外,岛上仓库内还储存有一定量的硫酸、明矾之类的必备品,因此鞣制鲸皮的条件差不多也都齐备了。

    其实鞣制鲸皮说穿了也没什么神秘的。其无非是几个步骤,一是浸水,即将盐藏皮浸水使其恢复到鲜皮的状态。水一般以15度为宜,浸润的时间依盐干的时间来定,一般在12小时左右,总之是使其变软。由于东岸人捕获的这条抹香鲸的鲸皮才只盐干了短短几天,而且大部分皮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盐藏,还保持着鲜皮状态,因此这道工序就很简单了。

    第二步就是将鲸皮投入碱性水中(水中加纯碱)进行皂化脱脂反应,即油脂与碱反应生成肥皂,同时顺便用刀刮掉皮内层表面残留的脂肪、残肉等物质。这是个技术活,东岸人也是摸索了很长时间才规定好了脱脂所需的各种化学品成分的配比。此时纯碱的数量不多,那么用石灰水代替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多脱脂几次就可以了。

    脱脂完毕的皮再反复水洗、压油、刮皮,然后再投入硫酸与食盐的溶液中浸泡。浸泡24小时后再取出放入铬液(从染料厂拿出的重铬酸钾)中48小时,然后取出削匀、压油,然后用水清洗。当然,这里面没有重铬酸钾的话也可以拿明矾等物品代替。

    总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不是什么技术含量特别高的活计。17世纪的欧洲人或中国人都知道该怎么鞣制兽皮,东岸人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化学药品而使这个过程中得到的成品质量更高、时间缩得更短而已。鞣制完成的鲸皮厚度大约在两三毫米左右,可以拿去做衣服、鞋子乃至皮甲。鲸皮制作的雨鞋防水性能极佳,且在冬季酷寒下不会变形断裂,是一种高品质的皮革。一条鲸鱼的皮完全可以制作一两千双雨鞋,甚至抹香鲸这种大家伙的皮能做两三千双鞋也不成问题。

    真的浑身是宝啊!张云也有些感叹了,这条体重不足60吨的成年抹香鲸预计最终能给东岸人提供两千多双高级雨鞋、约13吨鲸油、4吨复合肥(鲸骨粉)、超过11吨五香鲸肉干、200多公斤鱼肝油、大量防水雨衣水囊(鲸鱼肠制作)等用具、鲜美的尾鳍肉以及鲸鱼牙齿制作的工艺品、龙涎香等贵重香料。这些产品的价值张云甚至都有些算不过来了,但是他觉得几万元乃至十几万元都有可能,这实在太惊人了!他现在真的极端鄙视他的那些欧洲捕鲸同行们,他们没有东岸人如此出色的加工手段及利用知识,他们只提取鲸脂,其他全遗弃在海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往海里扔掉的是什么东西,真是暴殄天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