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因传全文阅读 第1分节

    久远以前,天下九分,名曰九州。九州大地,疆广土阔。南有荆、扬二州,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北有雍、冀二州,蛮夷之地,民风彪悍。西有州曰梁,东有州曰青、徐、兖。八州环绕之中,其名曰豫,最为繁盛。

    九州之民,凡胎**。九州之上,有电闪雷鸣,山呼海啸,绝非**所能抵挡;又有异兽鬼魅,过境之处,或霞光异彩,或鬼哭狼嚎,绝非凡胎所能为之;更有神仙之说,上天入地,移山倒海,绝非九州所能包罗。是以九州有先人,或攀高山,或涉远水,以求凡胎**所不能——此谓之道。

    道之说,源远流长。有喻之为御剑踏天,有喻之为入海擒龙,有喻之为排山倒海,有喻之为长生不死。后有得道高人示下曰:道——万物之极也。此后,修道之风盛行于九州之上。

    偶有得道者开坛讲道,解惑于众生曰:天地有三界之分,乃天、人、地狱。三界子民,本来同源,以不同因缘,轮回于三界之中。天界乃大福大德之地,凡轮回入天界,前世或行大善,或积大德,或悟大道,后入天界享无尽福报。地狱为苦厄刑罚之所,一入地狱苦无边,前世凡有大恶,大奸之人,当入地狱受无尽之罚,使苦惧之意刻入魂中,来世不敢再犯。人界居于天地之间,其中苦乐自不多述。

    三界之中,灵分六道——谓之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天道与阿修罗道为六道之首,福德无尽,高居天界,俯视众生。人道于天道之下,地狱之上,喜悲苦乐皆在其中。饿鬼道、地狱道囚于炼狱之中,众生之底,苦海无边。畜生道广布三界,有凡胎**,有灵仙异种,数之不尽。

    当今九州道统,以豫州紫胤宗为首,其开山祖师陆压真人,道无尽,寿无疆。豫州之外,北雍、冀二州最为贫瘠,修道最为艰辛,虽整体稍逊,但也偶现惊世之修。其余六州,不相伯仲,各有所长。其中南方荆、扬二州物产丰富,俗世大昌,是以人杰涌现,不胜枚举。九州大地之修,十之有四尽出于此。

    这个事故,便是从荆州开始的。

第一章 桓家

    风雪之夜,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之巅,有两根相隔十余丈,齐高三十余丈的巨大石柱树立。这两根石柱在这里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上面满是时光留下的痕迹。在这些痕迹之下,隐约可见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刻在这石柱上。

    突然,一阵狂风从两柱之间刮了过去,风过处渐渐有七彩波纹荡起,最后竟是在两根石柱间形成了一道七色的光幕。在这光幕的顶端渐渐有一个灰色的大字显现了出来——界!

    “我知道他在你这里,把他交给我吧。”一个威严无上的声音从光幕内传了出来。

    “他来即是缘,大王何不随缘呢?”另一个声音从天边幽幽传来,这是一名老者的声音。

    “我是帝,不是王!把他交出来!”那个威严的声音听了老者的话,变得很不满,回答中已带有忿意,就连那原本平静的七彩光幕上也泛起了阵阵波纹。

    “帝也好,王也罢,在此处,何不随了我老道的缘,一百年足矣。”老者此话一出,原本不平静的光幕又恢复了。

    “没想到你修为又精进了,好,既如此,本帝就给他一百年。百年后,本帝定亲临此地看他缘尽。”那个威严的声音狠声到。

    “一言为定。”老道的声音渐渐飘远。

    ……

    ……

    荆州城外,一队人马踏尘而来。

    当首一位,约莫三十余岁,面色红润,持刀跨马,目光凌厉,一看就是一个习武多年的练家子。再往后看,是结队的马车和满车的布匹丝绸,马车四周尽是如刚才那位一般的武林高手。车队正中,四匹高头白马,名曰汗血,引一四方四轮琉璃马车,车顶鎏金,四角飞凤,车身以天蓝玉锦合围,上书一字——桓。

    荆州桓家,六代经商。自二百年前,桓家创业先祖于梁州贩粮起家,后桓家代代都是经商能手,不但在民间经营有道,后来还打通官道。这使桓家得以逐步扩大,到最后在梁州已是赫赫有名的商户。到了上一代,桓家家主桓蓟早亡,留下独子桓彬,尚且年幼,都以为家道中落。谁知桓彬年仅十四接掌家主之位,天纵商才,持家有道。他渐渐理清了家里的账目资产,又挨个拜访以前的老客户,乃至梁州州牧。桓彬能说会道,恪守诚信,虽然年幼,却名家风范尽显,毫无弱子之意,这让桓家稳固了在梁州的地位。后来,桓彬发奋图强,三十而未娶,专注家业,桓家逐步昌盛,成为了梁州最大的官粮供应商户。

    再后来,桓彬将桓家的产业扩大到了布匹丝绸之域。桓彬从北漠之地引进上等布料毛皮,加工成为上等锦帛,冠名玉锦。玉锦柔软纤细,光鲜亮丽,种类多样,不但被民间富人所喜好,更是受到宫廷青睐,跻身官匹之列,其中荆州之地对玉锦需求尤为巨大。此后,桓彬举家迁入荆州,成为当地显赫家族。桓彬此时已知天命,人称桓公。此时的桓公已有一正妻,二偏房,无妾。膝下有一独子,最长,为正室独出。还有三女,为偏房所出。

    车队最后在荆州城内的一座宅院门前停了下来,院门并不大,朴素简洁,但若有行家来到此处,必为这看似平常的墨金柽木门而震惊。墨金已是奢华之物,而柽木,乃仙家之树,柔内含刚,非凡力所能断之。凡人家门用仙树为材,可见一斑。

    车队当首那位上前轻叩宅门,叩之即开。开门处院内当首立一贵妇,衣着华丽,身体微躬,领身后四女到:“恭迎老爷!”桓公从马上车上下来,上前将当首那位贵妇扶起到:“夫人请起,都起来吧,在家里就不要这么多礼数了。”

    这位贵妇自然就是桓公的正室妻子——朱氏。她身后的四位便是桓公的另外两位偏房妻子王氏和刘氏以及两个女儿桓玉楚和桓凌。朱氏最长,也是最早入门,一手掌管桓府内务,把桓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桓公的得力内助。王氏年长于刘氏,桓玉楚和桓凌为王氏所出,玉楚十岁,桓凌只有六岁。刘氏也有一女,刚生数月,名曰玖玖,最讨桓公喜爱。

    桓公久出才归,见到各位夫人女儿,十分欣喜。但唯独长子桓宇不见在众人之中,刚挑起的眉头又微皱问到:“宇儿呢?”

    朱氏暗叹一声,随后对老爷笑到:“我不知老爷今日这般早归,叫宇儿为老爷买您最喜欢的荷柳酥去了。”

    “哦?几月不见,宇儿倒是有所长进,真是让我宽心。”

    “赶紧把他轰走,马上到我家了,今日我父亲回来,要是让他撞见,那个老不死的又得打死我。滚!”一个少年蛮横的声音由远及近。

    桓公听此声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离开众人,伫立于门口,望见一群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簇拥着中间一名头戴金丝玉冠,脚踩流云靴的青年而来。人群旁一还有一名少年,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伏在地面,满脸泪痕,身上衣物或破或脏,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欺负。

    “桓大少爷让你滚!你如果没聋就赶紧滚,不然一会惹恼了桓大少,我不介意真的让你变成聋子!”

    青年受惊,竟收声止泪,呆坐地面,不知所措。

    “刘厉,去吧那个逆子给我抓过来,把地面上那位小兄弟也一起请过来。”桓公对着开始叩门的那人说到。

    “是,老爷。”

    刘厉是荆州城出名的武师,当年独步江湖之时,鬼见愁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厉虽然对桓家鞠躬尽瘁,对桓公钦佩有佳,但是对于这种纨绔子弟,大家阔少,却没那么好的脾气,以前就受桓公之命收拾过这帮少年不少次。这帮少年虽然都是富家子弟,甚至不乏小官小宦之后,但是对于桓公是无可奈何的。于是还没等刘厉走到那群青年面前,青年们便一哄而散。

    “少爷,请!”

    桓宇见父亲已到家门,知刚才的话已被父亲听去,只得深吸一口气,径直而去。

    刘厉转身扶起旁边的小兄弟到:“小兄弟,难为你了,对不住,我们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少年虽然知道桓公宅心仁厚,但是还是怯生生的到:“我,我还是不,不去了。”

    看来这少年被桓宇吓的不轻,刘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含笑到:“放心吧,我们老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少年被刘厉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桓公跟前。少年看见旁边的桓宇,又往一边挪了几步,然后踉踉跄跄的跪在桓公面前到:“拜见桓大老爷。”

    桓公连忙扶起这少年,问到:“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老爷,我叫孙音,是城里孙木匠的孩子。我,我父亲给我做的小马车给桓,桓大少爷抢走了。”说着说着这少年又哭了起来。

    “他就是这么给我买荷柳酥去的?”桓公指着一边的桓宇对朱氏怒到。

    朱氏哑然,桓公对桓宇到:“东西呢,拿来!”

    “什么东西,他说你就信?你是他爹还是我爹?没有!”

    “你!刘厉,把东西给我找出来!”桓公气极,满脸憋的通红。朱氏上前扶住桓公到:“宇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听爹的话?”

    “少爷,您还是自己交出来吧,小的不愿对您动粗,小的手上没有分寸,您是知道的。”

    “老爷,刘厉是武夫,您怎么能让他对宇儿动粗呢,宇儿是您的儿子啊!”朱氏急到。

    “我桓家六代经商,发家至今,从来以诚实守信为根本。我桓家一分一毫都是光明正大的挣来的,这逆子有如此好的家庭条件,还出去行这强抢之事,丢尽了我桓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你还有脸护他?刘厉,你还愣着干什么!?”

    “啪!”一声脆响,只见桓宇用力的将一轮小木马车砸在地上,小马车瞬间被摔得稀烂。从小马车的残体上还依稀可以看出它本来一定是很精致的,连车辕上的龙纹都栩栩如生,想必孙木匠的手艺一定很高明。只可惜,现在这精致的马车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哇!”一旁的少年再次大哭了起来。

    “孽障,孽障!你!”桓公气极,加之旅途劳顿,竟当场晕了过去。

    桓公病倒,举家震动。

    桓家有今日,乃桓公一力所成。桓家独子尚且年幼,而且并非如当年桓公那般天纵商才。桓家的独子桓宇就是桓家的一个笑话,一颗毒瘤。“纨绔骄横”这四个字在桓宇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桓家后继无人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现在桓公倒下了,无疑对桓家是灭顶之灾。

    “张大夫,老爷这是怎么了,您倒是给个准话。”刘氏站在床前,泣不成声,对着正在床边给桓公问诊的大夫问到。

    家医张崇药,六十又三,是荆州数一数二的医师,就算唤作医仙也不为过。

    他摸着桓公的脉诊了半晌,然后说到:“老爷这是怒极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只能先开几贴顺气和醒神的药给老爷服下,应该能起到辅助舒缓的作用。但老爷的病重在养心,切不可再让老爷动气了。”

    朱氏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抵到张崇药跟前到:“大夫,老爷对桓家的重要性您也清楚,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您以后也没这么多好处不是?”

    张崇药接过金子,赶紧揣进怀里到:“夫人放心,我定当尽力救治老爷。”

    翌日,桓公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只是他神形憔悴,气虚难提。

    张崇药连续来为桓公看了好几天,想尽了办法,但是桓公的病情都没有起色,这让桓家一众人急的团团打转。

    连穹山,乃是荆州凡城第一圣地。因其高耸入云,似与苍穹相连而得名。连穹山虽然只是凡家道场,却偶有得道真仙到此开坛**,解惑众生,这使得连穹山香火不断。

    由于桓公的病情始终得不到好转,由大夫人朱氏提议,前去拜山求签。一家女眷来到山顶老君殿前,虔诚祭拜,慷慨布施,而后在老君像前求得一签曰:大难当头仙难救,月老跟前叩三叩。

    众人不解,请出殿中大师解签。大师问明桓家所求来龙去脉,然后对着一众人吐出两个字:“红事。”

第二章 桓因

    红事,便是姻缘之事。桓家后代桓宇最长,也才十四,根本不到成家之时,桓家的红事自然只能从桓公自己身上来寻了。

    经桓家三位夫人商议,最终决定为桓公纳一名小妾,由大夫人朱氏全权负责。

    桓家纳妾,在荆州也是一桩大事。荆州桓家,那是响当当的商海巨户,其家主桓彬更是名声在外。虽然桓公病重的消息已经在荆州传的沸沸扬扬,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众人攀附桓家的高枝。只要入得桓家,哪怕为妾,也是野鸡变凤凰的事。所以桓公纳妾的消息一出,不胫而走。此事在朱氏的主持下,更是进行的如火如荼。桓家府邸门前排起长龙,城中女子但凡未嫁,知是桓公纳妾,悉数前来。就连梁、扬二州也有听闻此事远道而来者,可谓络绎不绝。

    前来应招的众女中,不乏权贵后世、翩翩佳人,若是换了平常人家,随便选其一已是觉得烧了高香。可是入得桓家府门,却毫无高傲之意,都争相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

    虽然应招优秀女子众多,但桓公纳妾的条件却很简单,也很奇怪。并不是由桓公本人相中,纳妾从头到尾桓公就不曾露面过。应选者需要三位夫人看过,展示才艺,等等等等自不多说。最后,应选者还需要家医张崇药看过才可。许多优秀女子,德才双馨,却最后被桓家家医拒之门外。桓家的家医似乎在此事上比三位夫人的决定权还要大。

    最终,桓家居然选择了一个没有家的女子,名曰李芸,年芳二十二,相貌不算美,但也还端正,女活也不错。生养她的母亲早在五年前便去世了,此后她一个人在荆州城以织布为生。虽然众人都不解为何桓家选择了她,可是她就这样真真正正的入赘了桓家,成为了桓公的小妾。桓公纳妾的事情也终于落定。

    桓公的纳妾之礼很简单,因为桓公病不能起,只得由李芸在桓公榻前完婚。

    在行礼之前,朱氏神秘的把张崇药拉到一边,递上一锭金子悄声到:“张大夫,此事可把准了?若有闪失,之后可就没这么多好处给你了。”

    “夫人放心,老朽行医多年,这女子是否能孕我还是能看出的,何况我也有再三细查,这李芸不能怀子是必然之事。”

    “有先生作保,我便放心了。”

    ……

    ……

    桓公纳妾之后,在李芸的日夜照料之下,病情果然逐渐转好了过来。整个桓府因为桓公的病愈而恢复了生机。众人都说连穹山的大师果然高明,连张医师不能解决的难题也都盖了过去。

    桓府上下如同大喜一般,在朱氏的主持下,置办了一次盛大的家宴,把荆州城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请了过来。桓家是想告诉大家,那个商业巨头又回来了。

    桓公的大病终于治愈,而桓家也重新回到了运行的轨道上。只是有一点不同,桓公对新纳的小妾格外宠爱。不仅仅在人前如此,在人后也是如此。桓公感谢李芸给予他的新生,也把下一代的希望寄托在李芸身上。若是李芸能怀个男丁,那桓家的下一代就有希望了。

    几位夫人把这些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李芸是整个桓家的恩人,又不能生育,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这也是平常的一天,桓公早早的起来,叫醒身边的李氏,兴致勃勃的行了一次房事。

    刚完事,便听见家仆在外面嚷道:“这是什么死鸟,长的这么邪乎,快滚开。”

    二人穿上衣服,开窗一看,只见二人对面的房檐上站着一只怪鸟,头有三颗,尾有六只,却只有二爪,身上羽毛五颜六色,光鲜亮丽。头似乌鸦,却默不作声。二人看去之时,却见这乌鸦也一般的转头望向二人,似还含着笑意。

    “啪!”家仆举着扫把一下拍到屋顶,这鸟灵活一闪,避开扫把,再看了桓公夫妇一眼,转身飞走了。

    这异鸟之事成为了桓家上下茶余饭后的闲话,但也就如此罢了。

    时间就这样缓缓的流逝,两个月后的一天,李氏突然半夜呕吐不止,高烧发作。这把桓家一家老小都惊了起来,桓公着急的命下人去把张崇药请了过来。

    张崇药赶到后,急急忙忙的给李氏把脉。众人则焦急的等在一边。

    张崇药把完脉后,神色似乎有些惊异。又把缩回来的手重新搭到了李氏的脉上,就这样来来回回两三次,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没有把握。

    桓公看出了张崇药的迟疑,上前对张崇药问到:“张先生,我夫人是得了何病?”

    张崇药明显是没回过神来,听到桓公的问话惊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朱氏。朱氏并没有注意到张崇药的异样。桓公却急了起来,又到:“张先生,但说无妨!”

    “回老爷的话,尊夫人是,是有喜了。”

    “什么!?”这句话是两个人一起说的,一个人桓公,语气里当然是带着惊喜。一个自然就是朱氏了,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夫人,她有身孕了。”张崇药抹了一把冷汗,说到。

    其实张崇药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李氏不能怀孕是他当初几番确认无可争议的事实。他不可能在这种基础的脉象上判断出错。可是现在李氏又确确实实的出了喜脉,这让他彻底的摸不着头脑了。而且,李氏是他把关的,现在居然出了喜脉,这让他如何跟朱氏交代呢。

    朱氏脸色瞬间变了变,但桓公在场,发作不得,只能装作关切的问到:“张大夫,这可是桓家的大事儿,您可瞧仔细了?”

    “回大夫人的话,老朽确认小夫人,是真的怀孕了。”

    “好好好,老天待我不薄,赐我芸儿,不但让我获得新生,更是给我桓家又添一后,真是我桓家大幸之事。”

    事后,朱氏私下约见了张崇药,张崇药虽然忐忑,但是还是把自己对事情的不解告诉了朱氏。朱氏知道张崇药没理由欺骗于他,但对于眼前的事实还是无法接受,她一手安排的事情就这么砸了。一想到如果李芸将来生下男丁,朱氏就捏了一把冷汗。张崇药自此再也没有得到过朱氏的好脸色。

    桓公从知道李氏怀孕后,对李氏可说是寸步不离,关怀备至。任何人任何事物接近李氏都要受到严格的把关。尤其是吃的,没有一样是不用银针先试探的。

    桓公这样的照顾让人根本没有对李氏使坏的机会,这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顺利的成长了起来。

    一转眼,李氏临盆。桓公得知此事时,正在荆州州牧府上做客,一听下人传话李氏将产,立马辞别州牧大人往家赶去。

    当桓公怀着兴奋和期待赶到家中时,却见府上空中鬼气森森,黑雾缭绕,似有什么不祥之物出世。桓公眉头一皱,顾不得这许多,立马奔往李氏的卧房。

    刚近房门,便听得屋内哭声一片,桓公以为是孩子降生,大喜,推门而入,却见屋内下人个个泣不成声。

    床榻上,李氏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床上,脸色煞白,头无力的侧往一边,桓公上前一把抱住李氏的身体,反复的摇动,可李氏根本没有任何回应——李氏死了。

    桓公见到此状,悲痛万分。他默默的守在李氏床边,口中不停的低声念叨着什么,双眼中没有半点神采。

    “老爷,孩子。”接生的太婆不太会说话,但是她看见桓公一把年纪如此伤心,有些不忍,把孩子递了过去——这是个满脸英气的男孩儿,桓公一把抱住了他,久久不语。

    大家都说这孩子是扫把星转世,刚生下来就把母亲克死了。桓公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非常喜欢这孩子,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议论他。他要把对李芸的愧疚和爱全部偿还到李芸的孩子身上,当然,还有他的希望。

    桓公为这孩子起名桓因。

    桓因的成长条件是极好的,由于桓公大病之后,再也没出过荆州城,桓因受到了桓公最好的照顾和培养。桓公这是要把桓因培养成为下一任的家主,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桓因也是一个乖孩子,自从降生以来就没哭过,也不闹,总是安安静静的,很是懂事。

    桓公对桓因的宠爱被一家众人看在眼里。王氏和刘氏两房对此是有些幽怨的,她们两房虽然全是女眷,对家产没有期盼,但是老爷自从有了桓因对她们就冷淡了许多。而且,她们以前这么费心的和桓宇母子交好,现在看来却是多半打了水漂。当然,这些都不包括年幼的玖玖。玖玖才三岁,只知道自己多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玖玖经常围在爹爹身边一起跟弟弟玩,玖玖很喜欢弟弟,这是她唯一的与她年龄相仿的弟弟。

    朱氏母子对桓因则是满满的恨意。虽然老爷从来对她母子二人都没有多少宠幸,可是自从有了桓因,连最后的一点宠幸似乎也没有了。

第三章 家变

    在桓公的呵护下,桓因逐渐成长了起来。桓公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为人之道,供他上荆州最好的学堂,为他找最好的先生。桓因也没有让桓公失望,不但天资聪颖,更是勤奋有加,小小年纪便能说会道,诗书满腹。而且,桓因从来不因此而感到骄傲,而是与桓公一样,对人始终客客气气,谦卑有加。

    桓因的种种表现简直让桓公喜出望外,感叹天不负桓家。桓公也是因此而心情大好,病也逐渐痊愈如初。

    一日,桓因在窗前念书,见书中说到神仙异兽之事,他甚是好奇,便拿着书跑到桓公跟前问到:“爹爹,书上说这世上有仙人,是真的么?”

    “当然是有的,仙人法力高强,能飞天遁地,斩妖除魔,可厉害着呢!”桓公笑呵呵的答到。

    “那因儿也想成仙。”

    “哦?修仙可是很难很难的。”

    “因儿不怕困难。”

    “好,来日等爹爹出门行商,去帮我因儿探探仙路,哈哈!”

    桓公是一个事业心极重的人,病好了自然不肯赖在家里,虽然他对桓因牵挂非常,但是家业不可不顾。经商最忌就是疏于走动。桓公养病在家多年,外面的关系若不再走动走动,怕是会给人家抢了去。而且,桓公也希望给桓因接掌桓家做出更好的铺垫。于是,桓公在桓因四岁时又开始出行跑商。

    桓公在家的日子,桓因是幸福的。但是桓公走后,家里由朱氏掌管,却不那么好过。虽然桓公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桓因,但是桓公的离开还是成为了这些所谓的家人对桓因欺辱的机会。

    “扫把星”这三个字又被抬了出来,只要桓公一离开,这三个字是始终围绕在桓因耳边的。朱、王、刘三位长辈的冷嘲热讽、恶言相向自不多说,莫名其妙的家法也不少见。哥哥姐姐们更是私下拳脚相加,把桓因当成了生活中发泄的对象。只有一人除外,那便是桓因最小的姐姐桓玖玖。虽然刘氏已经多次告诫玖玖离桓因远些,但是玖玖还是会私下偷偷跟桓因一起玩。如果他们欺负桓因欺负的狠了,玖玖还是会气不过帮着桓因说话,这也让玖玖好几次都跟着桓因一起受了不小的委屈。

    桓因从来没因为受到欺负而哭过,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然后等他们发泄完了,走了,自己才默默的站起来,自己去府上的药房找来金疮药疗伤,然后继续自己没做完的功课。

    桓因从来没把这些告诉过桓公,他不想爹爹因此而生气。他知道爹爹因为生气得过大病,那是他没见过面的母亲为爹爹治好的病。他常常想,要是自己会仙术,就不会被欺负了吧。

    就这样,又过去了四年。一日玖玖推开桓因的房门,对着正在窗前念书的桓因说到:“弟弟,爹爹回来了,快随我去迎接。”此时桓因已经八岁,不仅俊俏帅气,眉宇间那股英气更是越发逼人。

    “恭迎老爷!”

    “恭迎爹爹!”

    桓公笑呵呵的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走到门前,越过众人,一把抱起桓因,笑到:“因儿,想爹爹没?”

    “爹爹在外打拼,因儿不能帮手,不敢再引爹爹牵挂。”

    “真乖,走,回去让爹爹看看,我因儿又长进了多少。”

    虽然这样的一幕每次都在桓公回来时发生,但是众人对桓因的嫉妒之情还是无法磨灭。这让众人对桓公由最开始的尊敬也慢慢的变得怨恨起来。

    一日,桓公召集家人在正厅议事。众人都到场后,桓公正色说到:“我年事已高,恐怕为桓家奔波不了几年了。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我准备立因儿为我桓家少主,重点培养成我桓家下一代掌舵之人,同时也从今天起辅助大夫人打理家中的大小事务。”

    “老爷,因儿尚小,恐怕担不起此重任。”桓公话还没说完,朱氏连忙打断到。

    “爹,因弟还是孩子,你居然叫一个孩子管我们?”桓宇跟着急到。

    “因儿是孩子?你都二十三了,成天在外给我桓家惹祸,败坏家门名声。因儿比你强上太多!”

    “老爷,还请三思啊。”除了玖玖默不作声以外,其他一众都说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趁我不在时对因儿做了些什么。你们以为我老了就瞎了吗?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整天欺负一个八岁的孩子,传出去我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放!就这么定了!谁也不准给我说个不字!”

    桓因的这个桓家少主当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桓家大丧。桓公暴毙于床榻之上,家医张崇药的诊断结果是:心疾突发而亡。

    桓家瞬间陷入一片悲哀之中。桓因哭着奔到桓公的房间时,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屋内哭声一片,桓因踉踉跄跄的想上前看爹最后一眼时,却被朱氏挡在了门外。

    “把这个扫把星给我轰出去,他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说,现在又克死了老爷!”

    就这样,桓因连爹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此后,在朱氏的主持下,桓家一众为桓公发丧,不少桓公以前的好友和老客户都到场表示哀悼。在桓公的灵前,桓家全家老小悉数沉浸在悲痛之中,唯独没有看到桓因。虽然桓公的老友都没见过桓因,但桓公自从有了桓因,逢人便提,这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本以为在此能看到那个让桓公每次提到就一脸幸福的幼子,谁知他连为桓公守灵都不到场,这让大家对桓因非议纷纷。

    桓因自然不是不想参加爹的葬礼,可是朱氏蛮横的将桓因困在了后院,并严令家仆不准他踏出后院一步。以前无论朱氏怎么欺辱桓因,桓因都不曾起过恨意。而现在她居然不让自己见爹最后一面,这让桓因彻底对朱氏恨入骨髓。可是年幼的他又能如何呢?他终于体会到,没有了爹的庇护,自己是多么的弱小无力,连为爹送终都做不到。第一次,他哭了,为了他爹,也为了他自己的无力。

    朱氏借此机会宣布,桓家的下一任家主由桓宇继承。

    ……

    桓家,先祖祠堂。桓因一个人跪在堂前,面对桓彬的灵牌,默默不语。离桓公的去世已经有月余了,朱氏终于放松了对桓因的管制,才让他可以过来拜一拜自己的父亲。跪了好一阵,他才站起身来,走出了府去。

    此时,正是初春之季,万物复苏,阳光和煦,大街上一片温暖的气氛,时不时有几个小孩儿欢快的跑过。可这温暖祥和的气氛却化不开桓因心中的寒冰,他默默的走着,不知道路在何方。

    桓因一直走到城西老街才停了下来。老街是荆州城穷人们的住所,桓因在荆州八年,却从没来过此处。他觉得自己现在跟穷人们是一样的,苟延馋喘的活着,不知道未来的方向。

    桓因饿了,他摸了摸怀里玖玖姐姐偷偷给他的一些碎银子,然后往一个包子铺走去。

    “给我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走着走着,桓因听见一个声音从身边的巷子里传来。

    他转头一看,只见深深的巷子中,一群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围着另一个趴在地上的少年拳打脚踢,被打的少年虽然已经头破血流,却一声不吭。

    桓因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无名火焰,竟奔着那群打人的少年冲了过去。推搡,踢打,拉扯,桓因奋力的想要赶走这群恶少,救下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地上那个人见到有人来帮他,许是看到了希望,奋力爬了起来,与桓因一起和那帮恶少扭打成了一团。

    桓因自幼习文,从没学过什么武术,而地上那名少年明显也是瘦弱之人,面对一群恶少,两人本不可能打过。也许是太愤怒了吧,也许是对生活本来就放弃了希望,桓因二人拼命的反抗。满身鲜血的二人如同恶鬼,从一开始的推搡变成了撕咬,从抵抗变成了进攻。

    恶少明显是被镇住了,这只是不到十岁的小孩打架而已,桓因二人却是在拼命。

    “疯子!晦气!”终于,恶少们放开了二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开去。

    那群恶少走后,桓因感觉自己已经奄奄一息,鲜血已经从他的头上流进了眼睛,盖住了他的视线。

    半晌,他身边的孩子似有了一些力气,带着胜利般的语气说道:“我叫叶无忧,树叶的叶。我娘希望我活的无忧无虑,所以名字唤作无忧。”

    桓因用手擦掉眼睛上的鲜血,转头望着这个跟自己一样狼狈,伤痕累累的少年。如果没有这么多伤痕和鲜血,这应该是一个乖巧帅气的少年吧,桓因想到。

    “桓因,八岁。”

    “七岁。”

    “你住哪里,为什么被他们欺负?”

    “我从小就跟我娘住这附近,我娘织布为生。后来我五岁时娘得了重病,再也没下过床。之后我就学着去山里采草药,我运气很好的,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我都采到过,每次上山都是满载而归。欺负我的那帮人也是采药的,他们嫉妒我运气好,总比他们收获大,便经常欺负我。”

    说到这里,叶无忧顿了顿,又说到:“我娘这次又发病了,病的很重,大夫说要千年灵芝续命,我便去山崖上采,我爬了三天的峭壁,终于找到一颗。没想到回来被他们撞上,把灵芝给抢了去。这千年灵芝极为难得,我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再得一颗的。”

    桓因深深的体会到叶无忧的无力,就如同自己父亲当初去世一般。这个世界,不论你走到哪里,不论你富贵还是贫穷,总是有人欺负你。他看着无忧无助的样子,虽然没掉一滴泪,但是心里肯定满是伤痕。

第四章 离乡

    “我有千年灵芝!”桓因突然说到。

    “真的么?”无忧似乎看到了希望,惊叫到。

    “晚上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拿过来。”

    叶无忧从来没想到过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会对自己如此之好,何况他俩还是初次见面,一时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

    黄昏时分,桓因再次来到了与无忧分开的地方,无忧并没有到。桓因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盒子,默默的等着无忧。

    一直到快要亥时,桓因才见无忧远远的走来。无忧满脸的泪痕,双眼无神,走到近处才抬眼看到了桓因。

    “我娘,没等到你的灵芝。”泪水再次从无忧眼中滴落。

    人生总是如此的戏剧,桓因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更加的感同身受。他上前抱了抱眼前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少年,然后说到:“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桓因与无忧在街边坐了一会,安慰了几句,然后目送无忧离开,自己便也往回去了。

    刚进府中,桓因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哟,我的好弟弟,这么晚才回来,不怕被坏人抓了去么?咦,这是什么?”

    桓宇站在门口,用戏谑的眼光看着桓因,本想好好戏弄他一番,不料桓因怀里的盒子因为摔倒被甩了出来。桓宇上前一把拿起盒子,打开后惊到:“这不是爹爹去年带回来的千年灵芝吗?你居然私偷!小崽子,你还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吗?来呀,把他给我抓起来关到后院去!明天我要好好让家里人都看看你这个小偷的真正嘴脸!到时候看我不剁了你的手!”

    桓因从始至终都没有辩解一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恶仆把桓因关起来后,还绑住了他的双手双脚。桓因知道,明天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家里的人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他不后悔,但是却感到深深的悲哀,自己的一生就如此结束了么,他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

    “沙沙……”夜里,有人往这边过来了。桓因想到:“他们要提前动手么?”

    “桓因弟弟,你在哪里,我是玖玖姐姐。”桓玖玖的声音由远及近。

    “姐姐,我在这。”桓因听到是玖玖的声音,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玖玖走了过来,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桓因,心疼的竟落下泪来,她哽咽的到:“弟弟,你没事儿吧,他们怎么如此心狠。”一边说,一边着急的帮桓因解开绳子。

    桓因双手被松开,第一件事就是擦去玖玖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到:“姐姐,我没事儿,能见到你,我真开心。姐姐你快走吧,一会被他们发现了就连累你了。”

    “你逃吧,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姐姐,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是不会跑的。家里就你一人对我最好,我跑了,他们肯定会怀疑起你来,那你就危险了。”

    “傻弟弟,我母亲跟家里人合得来,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再说无凭无据的,他们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我?”

    “姐姐,你别说了,我不能走。”

    “你若不走,对得起父亲这么多年的栽培么?你若不走,父亲这些年对你的悉心教导和心血岂不白费?你就这样任人宰割,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么?”

    “玖玖姐……”

    “去吧,听话,努力活下来。证明给他们看,没有桓家的庇护,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玖玖是父亲死后家中唯一的温暖,想到这些年姐姐一直如此待他,甚至还被他连累,桓因第二次的在家中落下泪来:“姐姐,保重,我会再回来看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桓因离家出走了,他无处可去,便去找无忧。

    “都怪我,连累了你,害的你无家可归。”无忧听到桓因说完刚才发生的事,懊悔的说到。

    “不怪你,这件事就算不发生,以后也还是会有别的机会让他们这样对我。”

    “那哥哥你现在怎么打算。”

    “我打算离开荆州,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他们肯定会来找我,报官也说不定,我打算去扬州,求仙!”

    “求仙?”

    “我自小便对仙向往,现在落魄于此,与其流浪四方,不如去求仙。”

    “若我们会仙术,便不会再被欺负了!”

    “也不会再失去至亲!”

    无忧听了桓因的话,激动万分,说到:“若哥哥你不嫌弃弟弟我,咱俩可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去扬州!”

    “兄弟……”桓因喃喃到。

    “好,我们便结为兄弟,同甘共苦!”

    于是,二人行八拜之礼,结为异姓兄弟。桓因大一岁,为兄,叶无忧为弟。

    之后,桓因与无忧连夜逃往山里,打算从山道去往扬州。桓因之所以选择扬州,一是因为扬州与荆州相接,二是因为他自幼听父亲说,扬州是九州南方一带求仙的圣地,不少南方人都是从扬州破凡入仙的。

    ……

    一日,在二人行至深山处,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杀声和惨叫声。于是二人往声音传来那边靠去。原来,一伙匪徒正在打劫一队行人。匪徒残忍异常,二人靠近时,行人已经几无活口,只有在马车下面还蜷缩着一个小女孩。

    “老大,这个孩子怎么办?”一个刀疤脸问到。

    “斩草除根,拖出来杀了赶紧搬东西走人!”

    就在这个刀疤脸把手正伸向那个小女孩时,突然,一个声音骂道:“臭土匪,小女孩都欺负,有本事你来抓你无忧爷爷!”

    小女孩听见这个声音,蜷缩的身体稍微松了松,微微抬头,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站在坡上,一边骂还一边转过身来拍了拍屁股,然后拔腿就跑。

    “哪来的兔崽子,都别追,老子要亲手剁了他!”刀疤脸看见山坡上的无忧,一脸怒气的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钻到了马车下,然后把那个小女孩悄悄的带了出来。就在他们准备钻进草丛的时候,土匪头子喊到:“这还有一个,他娘的,想跑?给我都剁了!”

    桓因听到声音,激出一身冷汗,拉着那个小女孩就往草丛里跑。只要他们在草丛里多跑一阵,多绕几圈,就有希望逃掉。

    “啊!”才跑出没一会儿,桓因就被一股大力击中,翻滚倒地。

    “哼哼,小兔崽子,自作自受!”追上来的刀疤脸狞笑到。

    原来,桓因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跟同样在逃命的无忧撞了个满怀,二人都翻到在地,而桓因牵着的小女孩也摔倒了。

    “快跑!”桓因拉起二人就想往回跑,可是刚起身,却又被一脚踢倒在地。

    桓因身后包围过来的匪徒说到:“刀疤,他们是你的了。”

    刀疤脸见这几个小孩颇为机灵,怕再有闪失,一脸凶相,走过来抬起手中长刀一把劈向桓因。

    “呼!”一股劲风袭来,把刀疤脸的刀荡了开去。

    桓因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草丛里突然多出一位老道,身穿金色道袍,鹤发童颜,道骨仙风。他冲着桓因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刀疤脸。

    “你是谁?”刀疤脸看向老头,一脸惊异。他追着桓因跑了这么久,这附近刚才哪有什么老头。

    “贫道慈元灵。”那位老和气的说到。

    “费什么话,一起杀了!”土匪的头子从远处走了过来,大声冲刀疤脸喊到。

    刀疤脸听老大发话,刚才收回的刀又举了起来,冲着桓因他们砍去。

    “没想到,刚从桓家逃出来,却又要死在这里。”桓因绝望的闭上了眼。

    半晌,并没有吃痛的感觉。桓因缓缓睁开了眼,却看见刀在他们面前一尺顿住了。刀疤脸一脸的莫名神色,抽回刀来又用力往他们砍去。可是在桓因他们面前一尺处似有无穷的阻力,刀疤脸的刀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分毫。

    刀疤脸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慈元灵老人,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仙!”刀疤脸惊叫到。

    “废物!”土匪头子见刀疤脸连一个老人都奈何不了,大步走了过来,抽出腰间长刀,直接对着慈元灵老人砍去。

    “小心!”桓因惊叫道。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土匪头子的刀不知怎的,在老人面前一花,再出现时,居然已经砍到了他自己的腿上,鲜血汩汩而出。

    “啊!”土匪头子惨叫。刚才的事情他简直无法理解,他是拿刀混饭的,就算是喝醉了,刀也不可能往自己腿上砍去。

    “撤!”土匪头子恐惧的看了一眼老人,一边后退一边吼道。

    “因果循环,还请壮士多行善事。”慈元灵老人还是那样慈祥的笑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动。

第五章 求仙

    “老神仙,请收我为徒。”无忧第一个冲着那位老道拜了下来。桓因跟那个女孩见无忧拜下,反应了过来,也跟着拜下。

    等几人再抬头时,那位老道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爽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中:“界不换,缘不断。直向前,会再见。”

    “原来世上真的有仙人啊。”无忧说到。

    “虽然书上写的诸般神奇,亲眼所见,还是震撼不已。”桓因似对未来看到了希望,感叹到。

    “哥哥,我能跟你们一起走么?”刚才救下的小女孩拉着无忧的衣袖,怯生生的说到。

    二人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小女孩。这是一个清秀的女孩,眼睛大大的,显出一股轻灵之意。兄弟二人看去时,女孩儿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低下了脑袋。

    桓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冒失,连忙问到:“你叫什么,多大,哪里人,可还有家人?”

    “我叫沈灵,六岁,梁州人。我们一家是去往扬州投靠亲戚的,路上遇到劫匪。现在就,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说着说着,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又是一个失去了家的可怜人。”桓因叹道。

    听了桓因的话,女孩哭的更厉害了。桓因大窘,手足无措。

    “哎哎哎,你别哭。你要再哭,我们可就走了啊。”无忧吓唬到。

    果然,听无忧这么一说,小女孩惊的停了下来,巴巴的望着无忧。

    无忧见沈灵停了下来,笑到:“我叫叶无忧,这是我大哥桓因。”

    “见过桓因哥哥,见过无忧哥哥。”

    “灵儿妹妹真乖。走,去扬州找神仙去!”无忧天真的笑到。

    在无忧的嬉闹中,三人间凝重的气氛散开,又朝着扬州进发去了。

    扬州,位于荆州之东,乃九州第一鱼米之乡。

    “九州东南有异乡,乡中汉子四季忙。遥问汉子为哪般,惊君不知扬州粮。”这是九州流传已久的打油诗,扬州之粮,九州皆食,可见扬州物产之丰富。

    桓因一行三人还只是走在离扬州城颇远的乡野之地,道路两旁便已是满满的稻田。自从进入扬州境内,三人再没挨过饿。水里的鱼,山里的鸡,数之不尽。最好的要数这里的人,总是热情满满。三人已经好久没睡过野地了,总是有好心的村民收留他们,给他们吃,让他们歇。

    扬州的一切都让三人的心情好了起来,不多日,他们就走进了扬州城。扬州,俗世大昌,饶是桓因自幼出自名门,也对这里的繁华赞叹不已。三人入城后一番打听,才知道扬州修仙是九州南方之最,虽不如豫州那般天下第一,但也不容小觑。

    扬州的修仙门派分为六派,三大三小。三大派分别是一剑峰、御丹道、引灵宗。三小门分别是阴极门,八卦门,无量门。

    一剑峰乃六派之首,弟子最多,实力最强,杀意最重。一剑峰弟子专于剑术,一人一剑,一往无前。一剑峰的大长老剑老更是名震天下的剑仙,其修为高深莫测,剑术超群,连紫胤宗都对其敬佩有加。

    与一剑峰的凌厉杀意不同,御丹道以炼丹修身闻名天下。传说御丹道本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其开山祖师丹祖,开创丹道之始,后天下丹道尽出于此。不过后来,丹祖莫名消失,御丹道也逐渐衰落,至今早已没有当年之势。

    引灵宗虽处三大门派之末,但绝非寻常门派可比。引灵宗弟子专修御灵之道,擅长收服各类异种灵兽为己所驱。引灵宗门人虽然本身术法修为不强,但是其御灵往往高出本身修为数阶,甚至还能同时驾驭众多灵兽同时对敌,在同等境界中,引灵宗的弟子往往难逢敌手。

    阴极门为三小门之首,创立至今也不过十余年,是扬州新进门派。阴极门从创派以来,发展极为迅速,从默默无闻到力压其他二小门也不过五年时间。阴极门术法鬼魅阴邪,其宗门绝学小轮回术更是名震修仙界。阴极门近年来与一剑宗关系甚为密切,这也让阴极门的崛起更为顺利。

    八卦门,以阵法之道立足扬州修仙界,虽不算名门大派,但也有其独到之处。就连引灵宗的护山大阵也是八卦门众长老联手布置,可见八卦门对阵法的造诣不容小觑。

    无量门在扬州修真界属末流小派,其所修所学颇为繁杂,并无一所长。传闻无量门久远以前曾名震一时,可是传至今日早已不复传说中的辉煌,甚至有人怀疑那传说中的辉煌是否真的存在过。当今的无量门,能够保住道统不灭,已是万幸。

    桓因三人来到扬州时,正巧赶上了扬州六派每三年联合举办一次的仙缘会。仙缘会是六个门派用来招收凡人新进弟子的大会。只要资质尚可,修仙之心坚定,便有机会被其中一个门派收为弟子。

    “无忧,灵儿,你我三人今日同求仙缘,若都顺顺利利,那便最好。如果我们之中有谁没有成功,也要在凡间好好活着。你我不管是仙是凡,永远患难与共。”

    “恩!”无忧、沈灵坚定的说到。

    “走,求仙!”

    仙缘会为方便凡人,历届都在扬州城中心的广场上举办。三人还没走近,便远远的望见扬州城中心之处人山人海,在人群的上方,半空中凭空漂浮着三个金色的大字——仙缘会。在大字的四方,各有三名衣着白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的仙人踏虚而立,神情肃穆,维护着仙缘会的秩序。

    “李金,下品道心。孙一饭,中品道心。”三人走近后,见到有位身穿印有八卦图案黄色道袍的仙师不断的在台上大声公告着什么。

    无忧走近一个老者,悄声问到:“老爷爷,这位喊话的仙师是在说什么呀?”

    老者见着一个孩子问他,和气的说到:“你是第一次见这仙缘会吧?这仙缘会对弟子的选拔分为两关,一关为心性,一关为资质。求仙的凡人,只要过去写下自己的姓名,便可以走到第一关的问心道长那里测试心性。问心道长是八卦门的得道高人,他只要看你一眼,便知道你修仙之心是否坚定。这心性分上中下三品,只要不弱于中品,就可通过第一关的测试。”

    “那第二关呢?”

    “资质这一关,是考验求仙弟子的资质悟性高低。听说这资质分四等,具体怎么说的,得进去才知道了。”

    三人听了老者的话,不再犹豫,走了上去。桓因从一位年轻的仙师手上接过纸笔,写下“桓因”二字,便拿着自己的名字走到了第一关的队伍中。

    “刘青冈,上品!”

    “嚯,上品!此人相貌平平,没想到心性如此优秀。倘若资质不凡,此人将来定会在新进弟子中成为翘楚之辈。”

    问心道长就如同一面明镜,不断的照射出每个人的心性。终于,轮到了桓因。他握了握拳,走到问心道长跟前一拜,然后将写有自己名字的字条递给了问心道长,抬起头,与问心道长四目相接。

    那是一双如茫茫星空般深邃的眼睛,桓因望着望着,竟慢慢陷了进去。一切似乎都变得轻飘飘的,一切都变得似乎不再重要了,这样的感觉如同神游天外,又如高枕醉梦,只愿永世不醒。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桓因脑中响起:“我要求仙,我不要再受欺负,我要变强!我要……”桓因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脑中仍然回荡着刚才的话语,特别是最后一句,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我要报仇”。

    “我哪有什么仇要报呢?”桓因莫名的想到,摇了摇头。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问心道长正一脸惊愕的望着他,第一次的,在测试中半晌竟没有发出话来。

    “道长,请给出测试结果。”问心道长一旁的年轻仙师轻轻提醒到。

    问心道长这才回过神来,高声到:“桓因,极品!”

    哗,人群沸腾了起来。极品,那是修仙界传说中的心性,在历届仙缘会中从来不曾出现过,所以也不为人知。据典籍上记载,只有紫胤宗开山祖师陆压真人据有如此心性。而陆压真人,乃是九州大地公认的修仙界第一人,其修为深不可测,存在时间更是遥不可溯。有人说,陆压真人能有如此成就,不但与其非凡的资质有关,更是依靠其万年不变的坚定心性。

    修仙,在乎修之一字。仙缘会之所以第一关考验心性,就是因为心乃仙途根本,若心志不坚,纵使资质超群,仙途也终有尽头。若心志坚定,永恒不变,则心量无限,道途亦无极。心是修仙的根本,心越坚定,在仙途上能走的也越远。

    “这个叫做桓因的是哪家孩子,竟有如此坚毅之心,简直不可思议。”

    “妖孽,这孩子看上去也不过才**岁的样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心性如此惊人。”

    “若他资质再好上一些,那这一次的仙缘会非他最瞩目不可。”

    “叶无忧,上品!”桓因之后,无忧再次引发了一波不小的骚动。

    “沈灵,中品!”

第六章 资质

    第二关,测试求仙弟子的资质。所谓资质,就是对于仙道的悟性。资质越高,修炼越易,进境也越快。

    三人来到第二关之中,这里早已挤满了通过第一关的人。桓因三人走过时,周围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或惊叹。桓因的心性万中无一,从这一点上讲,桓因的修仙前途远非他人可比。而桓因身边的无忧也是心性优秀非常,他二人走在一起,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第二关是在广场的中心进行。在广场的四周坐满了各个门派的仙师,桓因等人则站在众仙师中心围出的场地上。桓因把目光移向四周时,也有不少仙师对桓因投来赞许的目光。

    在桓因正对的方向上,有一个似玉般的高台,接受测验的弟子们一个一个的排队踏上高台,然后消失在高台上。高台旁边的一位年轻仙师如第一关问心道长那样的高声喊出被测验弟子的资质,而消失的弟子则会被传送到与他资质所对应的道台中。

    场中的道台一共有从低到高四个,每个道台边都立有一副光幕,从最低的道台开始,各个光幕上依次写到:

    无缘:与仙无缘,心坚难逆,纵勤过人,难补其拙。

    无休:机浅缘薄,心若金坚,还需大运,方可小成。

    无庸:仙缘非浅,道途不庸,若再心坚,成道可期。

    无疆:福深缘厚,天纵之资,天下大修,尽出于此。

    “听说大部分求仙的人都是在资质这一关被挡在了门外,就算你心性再坚定,若是资质太差,也是不可能被看中的。”一旁一个书生样子的人议到。

    “可不是么,你瞧那道台之上,无缘之人最多,无休也不在少数,能站在无庸台上的已经为数不多了,那无疆到现在为止更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还听说那一剑峰非无庸不收,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机会拜入一剑峰。”

    “一剑峰乃扬州第一大派,实力非凡,对弟子要求自然最为苛刻。我要与一剑峰无缘,能入得引灵宗也是不错的,引灵宗灵兽惊人,驾驭起来肯定是英武非凡。”

    “大派进不去,小门也是不错的。那阴极门的小轮回术名震天下,我真想去见识见识。”

    一边听得身边之人的悄声议论,桓因三人一边随着人流缓缓朝着那个高台踱步而去。

    “岳青锋,无疆!”高台边的仙师突然拉高声音大声到。只见这被唤作岳青锋的青年消失在了玉台上,再次出现时,已是高高的站在了“无疆”那个道台上。他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人的“无疆”道台,很是满意的样子,然后轻蔑的俯瞰了一眼旁边三个道台,还似乎随意的扫了桓因这边一眼,就再次高高昂起头来,享受着周围人惊异的目光。

    “竟然是无疆资质,不可思议。这无疆资质已经有三届仙缘会都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到。”

    “如此资质,必然会被众门派哄抢,就算是一剑峰,也一定会许下好的条件来吸引此人。”

    “可不是么,无疆资质乃是绝品,修炼一天,听说顶那无庸资质苦练一月有余,若是与更次的资质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除了刚才的桓因,此次仙缘会就数此人最为耀眼。不知道那桓因的资质又是如何。”几人议论纷纷,时不时还往桓因这边望来。

    终于,轮到了桓因三人的测试。桓因没有走上前去,而是对无忧和沈灵到:“无忧,灵儿,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看着你们成功!”

    “我们都会成功的!”无忧稚嫩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正色到。

    “两位哥哥,加油。”想到将要分开,沈灵眼中泛出泪来。

    “去吧!”

    沈灵第一个走上前去,时不时的回头望向桓因二人,桓因与无忧送出鼓励的目光。终于,沈灵站了上去,只见高台泛出青光,逐渐把沈灵娇小的身躯笼罩其中,然后嗖的一声,沈灵消失在青光中。

    “沈灵,无庸。”高台边的仙师喊到。

    “灵儿真不赖。大哥,我先走一步,你我兄弟二人,来日必当驰骋仙界。”无忧笑着说到。

    “好,驰骋仙界。”桓因难得的玩笑到。

    无忧上去后,不一会,也消失在了高台上。

    “叶无忧,无疆!”

    “又是无疆!今年居然出了两个无疆,这叶无忧还是个孩子,比那岳青锋更有潜力。”

    “今年的妖孽真多,先是那个桓因,现在又出了这两个无疆的妖人。”

    无忧被传送到最高的道台上后,哈哈一笑,第一眼便是望向桓因。桓因也开怀一笑,对无忧投去赞许的目光。

    无忧的出现,让停留在青锋身上的目光立马少去大半。那种万众瞩目,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也不复存在,岳青锋冷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无忧,然后转过头去。

    终于,轮到桓因上前测试。桓因徐步而上,刚才被无忧和岳青锋吸引的目光渐渐被桓因吸引了过来,就连周围的仙师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桓因,在桓因的耳边不断的传出小声的议论。

    “看,是那在第一关中被测试出极品心性的桓因。他小小年纪居然与陆压真人有同等的心性,不知道他的资质又如何。”

    “一定差不了,这种人,真是天生的仙命。”

    “这一次的仙缘会非他最瞩目不可,那岳青锋与叶无忧资质再好,也比不得这极品心性的难得。”

    “搞不好他只有无休资质,那真是浪费了他坚毅的心性,哈哈!”

    “慢!”突然,一剑峰当首那位在座的老者站起,看向周围五大门派当首的修士,各自嘴里时不时的动几下,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又不见有声音传出。

    “是传音之法,这传音之法能隔空交流而不被外人听见,是仙人们独特的交流仙法。”

    “仙法果然无所不能,我要能如此与人交流,不知能方便多少。”

    “不知这仙人为什么叫那桓因停下,莫不是桓因有什么异处?”

    “难道众仙师已经看出这桓因资质非常,不用测试了?”

    不一会,一剑峰那位老者似乎与各派交流完毕,微笑着对桓因点了点头,然后双指成剑,对着场中“无疆”道台左侧的空地凌虚一指,口中喝到:“起!”

    轰隆隆,地面震动,只见一座新的道台破土而出,不断升起。也就一会的功夫,这座新起的道台就超过了“无疆”道台的高度。这新出现的道台通体墨绿,在道台的下方同样竖起一块光幕,光幕上方写到:

    无量:天道无量,仙缘亦无量,以无量缘修无量道,天道可成。

    “无量?这也是一种资质么?原来无疆资质并不是极限?”

    “天道可成,这无量资质竟然如此逆天?这桓因难道是无量资质,已经被众位仙师看出,所以开出这座道台?”

    “这桓因如此妖孽,我听说紫胤宗的陆压真人似乎也是无疆资质,难道他在陆压真人之上?”

    “各位,请静一静。贫道一剑峰轩辕子,刚才我与诸位道友商议,临时决定今日开出这无量道台。无量资质乃是传说中的资质境界,典籍上记载只有那天界之主帝释天与地狱之主地藏王二人才有此资质。其实,或许并非如此。相传无数年前,我人界曾有一位绝世大修,正是出自我扬州。那位大修纵横三界,无可匹敌,就连地藏王与帝释天也自叹不如。虽然这个传说无从印证,但是扬州城内的五座道台却并非是我六派打造,而据说是无数年前,那位大修入道之时便已存在。当时的那位大修,正是在这最高的一座道台上见证其无量资质。今日,我将这尘封已久的道台重新开启,是希望我扬州再出一位绝世之修。”轩辕子说到此处,又看了看测试台边的桓因,然后接着说到:“若无人有此缘分,也能让诸位对仙有更多了解。”

    “孩子,去吧。”轩辕子再次望向玉台上的桓因,点了点头到。

    桓因朝着轩辕子一拜,握了握拳,然后再次抬步向台中走去。

    终于,桓因站到了测试台的正中,青光泛起,桓因逐渐被包围在了其中。周围所有的仙凡之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桓因,无忧和沈灵更是在道台上为桓因捏了一把汗。

    桓因感到青光凉悠悠的,不断的进入自己的身体。这青光就如同在查探一般,在自己的身体中窜来窜去,直到走遍每一个角落,然后,那种凉悠悠的感觉退出了自己的身体,一股牵引之力袭来,自己被拉扯着离开了高台。

    桓因消失后,众人的目光第一时间移向最高的道台,可是等了一会,并没有身影出现在那传说中的道台之上。于是,众人眼光下移,看向“无疆”道台,可是在那上面只看到满脸冷笑的岳青锋和一脸担忧的叶无忧。

    “桓因。”第一次的,测试台旁边那位年轻的仙师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收到的结果。

    最后,他还是大声喊到:“无缘!”

第七章 废物

    “什么!?我听错了吧,他居然是个废物。”

    “亏得轩辕子仙师还为他开启无量道台,这真是我见过最好笑的事情。”

    “可不是么,我还以为他会因为无匹的心性和资质而成为本次仙缘会最瞩目的人。没想到,瞩目倒是不假,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唉,这孩子,可惜了这么好的心性,居然……”

    “我看那轩辕子仙师本是看中了他,欲收他为徒的。要知道轩辕子仙师可是一剑峰的执剑长老之一,执掌轩辕神剑,修为深不可测。没想到,他竟然是无缘资质,这下莫说是轩辕子仙师,其他任何门派都不可能再收这桓因了。”

    “为何?”

    “无缘无缘,就是没有仙缘,他心性再高,苦练一年等于人家修炼一天,你觉得他还有成仙的机会么?”

    桓因的测试结果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议论纷纷,都为这样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无缘资质是会被直接淘汰的,这样的资质太差,不适合修仙,纵然其他条件再好,也是无用。

    远处,轩辕子本来期望的眼神瞬间变得失落。就算是以他得道多年的定性,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高处,岳青锋冷哼一声,小声笑到:“居然是个废物,哈哈。”

    叶无忧在一旁,双手紧紧的握着,全身发抖,瘦小的脸庞上青筋鼓起,眼中似有火焰喷出,却强自的没有发作。

    沈灵站在“无庸”道台上,不停的在“无缘”道台寻找着桓因的身影,她的小脸上挂满担忧。

    桓因站在“无缘”道台上,默默的低下了头。他是如此的渴望修仙,这种渴望让他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当他在测试第一关被定为极品心性时,更是热血沸腾。他要证明自己,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仙人!

    可是,他燃起的热血现在被一把浇灭。无缘,无缘,自己竟然是没有仙缘,修不了仙。他想到了无忧,想到了沈灵,却始终没有抬起头再看他们一眼。他不敢,无忧和沈灵都是会修仙的,若再看他们一眼,也许,他们就会迟疑,会随着自己放弃修仙,那就害了他们。他要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他们看不到的角落,然后,等仙缘会一结束,就默默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嘿,看,这就是那个叫桓因的孩子吧,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居然跟我一般是个无缘之人。”桓因身边的人发现了他,小声议论到。

    “站的高,摔的重。这孩子,心性如此之好,却没有资质,真是苦了他了,希望他不要想不开才好。”

    “这就是命,得认。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结果还不是跟咱们一样,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吧。”

    桓因把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命,如此残酷,他又如何反抗命呢?若给他一点机会,他也一定会修仙,哪怕是无休资质,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比其他人勤奋,比其他人做的好,他相信勤能补拙。可是,命运真是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场中的测试还在进行着,但是桓因却再没关心过。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淘汰了。他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的一切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之后的测试,也没再出现过好的资质。最终,无忧和岳青锋二人成为了这一次资质最佳的人。

    “下面准备进行各门派入门选拔,请无缘资质道台的先行离场。”所有人的测试都结束后,一位仙师登上测试资质的高台,大声喊到。

    桓因听到此话,如同被大赦一般,低着头,快步的走下台去。他不想让人再发现自己,他要赶紧从这里消失,他不想再听到人们对他的议论。

    旁观的仙师,不少在桓因走开时,又往这边望了望,叹了一口气。

    无忧和沈灵还是一直在无缘的人群中寻找桓因的身影,但是无缘的人真的太多了,他们找不到。直到无缘的人退场完毕,无忧和沈灵知道桓因是不想被他们找见,不甘的放弃了寻找。

    桓因离开仙缘会后,奔跑着离开了。他一直跑,跑了很远,一直到扬州城外的护城河边,才停了下来。

    风,吹过,又带走了他心中的一丝希望。命运为什么如此的坎坷,上天待他为何如此不公。

    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怎么去面对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呢。桓因想放弃这一生,他真的好累,好痛苦。在桓家时他就不得不用自己幼小的身躯和心灵面对生活的压迫和打击。后来,他遇到了无忧,他的兄弟,他以为人生从此可以不再孤独。现在,命运又把无忧从他身边带走。

    可是如果真的放弃这一生,又怎么对得起爹对他的期望,玖玖姐对他的付出?

    “孩子,你还想修仙么?”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桓因背后响起,似乎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桓因一惊,回头看见一个身穿金色道袍的老者立于身后,慈眉善目,鹤发童颜,正是那日在山中救下他与无忧、沈灵三人的老道慈元灵。

    “老神仙。”桓因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位老道身上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终于有泪止不住的滴落。

    慈元灵上前扶起桓因,蹲下身子,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桓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老人,那慈祥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看不透的深邃,又有千万年的沉淀蕴含其中。

    “年仅八岁,心性坚毅,历经重重磨难而不言放弃,我不如你呀。”慈元灵老人轻轻的到。

    “老神仙,我不能修仙。”桓因沮丧的说到。

    “孩子,你以为,你的命数如何?”老人问到。

    “曲折坎坷,希望难寻。”

    “比那残废之人呢?”

    桓因想了想,却没有说话。

    “你被仙缘会淘汰,只是与这次的修仙机会无缘。却有哪位仙师说过无缘资质不能修仙么?”

    “可是,无缘资质修仙难比登天,更没有仙师看中于我,如何修仙?”

    “传闻,那紫胤宗的陆压真人,其刚入道时也只不过是无休资质而已,而现在的他成就如何呢?”

    桓因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老人又到:“资质虽然重要,但却不是修仙最重要的因素。大道无边,需无边之心才能包罗,若心中有求道执念,则厄命可逆。若心有限,纵使资质非凡,也囚困于心。”

    “老神仙,请教我!”桓因听懂老人话语,再次拜倒。

    “你小小年纪便一点就通,难得!”老人点了点头,赞许的说到。

    “你去扬州城东的山中,那里有一条河名曰青川,你沿着河的西面逆流而上,在河边找一块黑色的巨石,石上印有无数剑痕。找到此石后,就在原地等待吧。”

    “我要等什么呢,老神仙。”桓因抬起头,却哪见得老人还在。只遥遥的传来一句:“青川河中青川石,无量山下无量痴。”

    桓因再次朝着天空欠身一拜,然后站起身来。老人的话犹在耳畔,自己虽然命运坎坷,却也还有比他更为不如之人。

    书上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要不放弃,便是有希望。

    他理了理衣衫,在护城河边洗净泪痕,再次回到了城内。

    一番打听,桓因知道了青川河的走法,吃了几个馒头,便往山中走去。

    青川河,因其河水青绿透亮而得名,是扬州城外的一条小河,离扬州最小修仙门派无量门不远。桓因从东城门走出,一路向东,穿过狭长的田地,渐渐步入了山中。

    不一会,桓因便找到了青川河。清亮的河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线,洒在了桓因的身上。桓因按老人所说,沿着河流西边逆流而上,没走多久,果然找到了那块石头。

    这块黑色的巨石足有两人来高,立于河边,高出河岸许多,远远的便能瞧见。在巨石上有无数的凹槽和横七竖八的划痕,有的深有尺余,有的细浅难辨。

    “这便是老神仙所说的剑痕了吧。”桓因摸着石上的痕迹,心中想到。

    这些剑痕是何人所为,尤其是那些尺余深的剑痕——那或许已经该唤作剑坑了——是何等锋利的宝剑才能刺的如此之深。

    “仙剑!”桓因突然想到。

    “老神仙是指引我来拜一个剑仙为师的!”想到此处,桓因不由得兴奋起来。当即在石边不远处的一颗青松下坐了下来,默默的等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桓因一直默默的等着,从早到晚。过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莫说剑仙,就连凡人也没有一个路过此地。他又困又冷又饿,浑身瑟瑟发抖,却硬撑着不离开。他要修仙,这些苦算不了什么。

    桓因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不敢睡觉,他怕打个盹儿仙缘就从他身边溜走了。他想,一定会有一个剑仙御剑从天而降,收他为徒。

    就这样,桓因在此地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苦等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有仙人出现。第三天半夜,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哗啦啦的打在桓因的身上,让他冷的缩成了一团。渐渐的,他幼小的身躯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昏倒在了树下。

第八章 入门

    “当……当……当……”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从外面传来,把桓因吵醒了。他缓缓的睁开眼,入眼的是一把悬在空中的巨剑,剑尖正冲着自己。桓因被吓了一跳,猛的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房内的檀香静静燃烧着,让房间内充满了宁静的气息。若不是空中悬着的那把巨剑,桓因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荆州的家中。

    他直起身子,定了定神,又仔细望了望那把巨剑,才安下心来。原来,那只是这个房间天花板上画着的图案而已,只是画的太逼真了,桓因刚睁睡眼没看的仔细。

    桓因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饿以外,再没有什么不适了。他四下仔细瞧了瞧,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除了天花板上画着的巨剑以外,四周其他的墙面上都是一片素白。屋中还有一张书桌,一个柜子,其他就再没有什么了。整个屋子的布置是简单朴素到了极致,有些空荡荡的。

    桓因记得自己本来是在青川河边的巨石旁等待仙缘,一场大雨让自己失去了意识。看来是自己被人救下,带到了这里。桓因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穿好衣衫,朝门的方向走了去。他要去向救他的人道谢,虽然自己最终没等到仙缘,但是总还是活了下来。

    桓因推开门,敲击金属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了。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救他的人一定正在忙着什么,他循着声音往楼下走去。这是一栋五层楼的建筑,上面四层每层都有好几个房间,外面是由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格局倒是像一家客栈,不过不同的是在走廊每个廊柱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宝剑图画。

    建筑的一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在大厅的正堂上方有一个黑色的台桌,上面摆满了灵牌,正中最大一块上写到:剑阁阁主七绝子之灵位。旁边还有诸多灵位,都是“剑阁某某”字样。

    虽然不知道这些灵牌上的人是谁,但桓因还是在灵位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拜了三拜。然后他站起身来,向大厅外面走去。

    外面是一处开阔的台地,地面被砖石铺砌得平平整整的。从台地往外看去,满是无尽的山峦和缭绕的雾气。在台地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炉子,里面的火焰烧的一片通红,桓因还只是看那颜色,便似乎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高了起来。在炉子旁边,有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下半身围着一个铁匠用的隔热裙,左手用火钳夹着什么,右手用榔头不停的敲打火钳夹着的东西,桓因听到的声音便是这样发出来的。

    那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桓因,而是很专心的干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桓因也没有贸然上去打扰他,而是在一旁默默的等着,看着。过了一会,那个人似乎累了,伸了伸腰,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桓因。他冲桓因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事情,然后走了过来。

    桓因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丹凤眼,卧蚕眉,阔面重颐,一脸英武之气。若不是他一身铁匠打扮,脸还被熏的黑魆魆的,倒是像极了书中写的大将军。

    “你起来了。”那人走近后,轻声对桓因说到,语气倒是与他的相貌有几分相悖。

    桓因欠身一拜,说到:“先生,是您救了我么?”

    那人微微一笑到:“我那日正好去往那边,见你昏倒在树下,瑟瑟发抖,便把你带了回来。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桓因再次对着男子一拜,到:“感谢先生救命之恩,我叫桓因,木亘桓,因果的因。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这男子看桓因知书达理,礼数周到,很是喜欢,点了点头到:“我叫段云。”

    “段先生,请问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无量门山中,此处叫做剑阁。”

    “无量门?可是那个最……最……”桓因话到口边,感觉不妥,又吞了回去,小脸憋的通红。

    段云哈哈一笑,接过桓因的话到:“就是扬州最弱的修仙门派——无量门。”

    桓因觉得十分愧疚,连声道歉。突然,他想起了慈元灵老人的指点,还有那黑色巨石上的剑痕,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到:“还请先生收我为徒!”

    段云一把扶起桓因,问到:“孩子,你是哪里人,为何当日会晕倒在那树下。”

    桓因把自己的身世对段云一一说明,并把自己在扬州的经历也悉数告知,只是慈元灵老人的部分桓因绕了开去。

    段云听后,颇为感慨,桓因才不到九岁,历尽挫折,却一心向道,这份心性十分难得,也难怪是极品心性。只是这无缘资质修仙,却比登天还难。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到:“孩子,你的资质有限,也许此生与仙道无缘,何不想开一些,另谋出路呢?”

    “我不怕辛苦,还请先生收下我!”桓因坚定的说到。

    段云摇了摇头,久久不语。

    桓因见段云不再说话,很是苦恼,知拜师之事今日或难如愿。他灵机一动,想到只要他不离开无量门,便是有机会。当即转移话题问到:“先生,请问剑阁是什么样的地方。”

    段云听他一问,眉头舒展些许,答到:“我们剑阁是无量门众多支脉中的一脉,原阁主七绝子,是无量门中屈指可数的得道高人,不但剑术了得,更是精于铸剑之法。剑阁一脉弟子都与阁主七绝子一样,修御剑之术,研炼剑之法。我们这一脉不但修为高深,更是为门派提供了大量的仙剑法器,可以说是无量门中不可或缺的一脉。”说到此处,段云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过往,又皱起眉头,声音压低了不少的说到:“我是剑阁上一代的弟子,师从七绝子。在一次宗门重要任务中,师傅会同三位阁老带领我们全阁上下三十几名师兄弟外出,途中遭遇强敌,除我以外的所有剑阁弟子,尽数被害。师父和三位阁老为了救我,以命阻敌,也再没有回来。我虽得以苟且,却也因受伤过重,修为全废,再也不能修炼。”段云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桓因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久久不语。

    段云沉默了一会又说到:“宗门失去了我们这一脉,元气大损,这也是无量门现今如此衰落的原因之一。”

    段云说到此处,默默的看着桓因,似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到:“现在,这剑阁就剩我一人,修为全无,剑阁一脉在无量门中已算是名存实亡。若不是门中各位长老看在我师父昔日面子上,恐怕早已废掉了剑阁一脉。现在我孤身一人于此,只能以铸剑度日,只是我全身毫无修为,却再也炼不出昔日那般的仙剑。”段云生起一股落寞之感,接着到:“我现在所炼之剑,不过能给门中修为尚浅的弟子使用罢了。现在,你还愿意随我修仙么?”

    “若先生愿意教我,我会用尽所能报答剑阁!”桓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段云一脸诧异,对于这孩子的心性极为惊讶,要知道无量门本是扬州末流门派,道统都岌岌可危,而剑阁更是在无量门中名存实亡。他还记得以前自己想为剑阁增添几名弟子,以保剑阁香火不断,谁知就连门中杂役也拒绝加入剑阁。现在眼前这叫桓因的孩子在听完他的话后居然连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真是无比难得。

    “孩子,我可以传你修仙之法,但你资质有限,不可强求。”段云说到。

    “若我修仙不成,便随师父学习铸剑!”桓因跪了下来,对段云一拜。

    “好,过来拜过我剑阁先灵,你便是我剑阁这一代的弟子!”虽然桓因资质实在不堪,但是段云却被桓因的执着打动,心中升起了一点对剑阁未来的希望。

    段云走到大堂上方的灵位前,正要让桓因上前跪拜,却发现灵位前的蒲团似被人动过,转过身问桓因到:“你已经拜过了?”

    “我方才下到堂中,见此处有灵,便上前拜了三拜。”桓因点头到。

    “看来天意如此。”段云自言自语。

    “好,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段云的徒弟,剑阁一脉这一代的弟子,由我教导你修仙和铸剑之法。”段云说到。

    桓因转身跪倒在段云跟前,弯腰叩头,咚咚作响,大声到:“弟子桓因,拜见师傅!”

第九章 宗门

    桓因拜过师后,大吃了一顿。段云慈爱的看着桓因,说到:“剑阁就你我师徒二人,这炊事之类杂务平日也得我们自己打理。”

    “日后就由我孝敬师傅,为师傅分忧。”桓因包着满嘴的饭,含糊说到。

    饱饭之后,桓因收拾停当,被段云叫到剑阁正厅堂下落座,段云则坐在堂中当首之位,正色对桓因到:“因儿,你既入得我剑阁门下,此后便是我无量门内门弟子,当谨遵门规,以宗门利益为上,刻苦努力,不论将来成就如何,都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宗门做贡献。”

    段云顿了顿,又到:“宗门内禁止内斗,也不应当对同宗师兄弟恶言相向,就算人家欺辱于你,也应当克己自律,我说的,你明白了么?”

    “弟子明白了。”

    段云点了点头到:“好,那你既为无量门人,便当知道我无量门的现今和过往。我们无量门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由老祖无量尊者所创,老祖是与陆压真人同一时期的人物。你既参加过本次仙缘会,便见过那验证资质的道台吧?”

    “弟子见过,道台共有五座。有一座名叫无量的道台,最是独特,一剑峰的轩辕子道长说那乃是一位传说中的绝世大修入道之处。”

    段云听到此处,略感诧异,这无量道台已多年未开,这次居然得以开启,却不知是为何。他见桓因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没再多问,接过桓因的话到:“那并不是传说,无量道台就是我无量门先祖无量尊者的入道之台。那个道台见证了无量尊者的入道,并验证了先祖的无量资质。”段云说到此处,生起一股豪气,又说到:“我宗门先祖本是扬州人,八岁入道修仙,十五便到达极境。此后,先祖离开扬州,四方巡游求道,历时五十年,成就命境巅峰,于人界无敌。然后,先祖离开人界,去寻求天地大道。最终,他以自身强悍修为横渡三界,挑地藏,战天帝,印证大道。”

    段云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到:“此后,先祖修行圆满,回到扬州,见此处立有五峰,成四方一心之势,聚灵其中,是一块难得的宝地,便在此创立我无量门,传道后世。”

    桓因听到此处,疑惑的问到:“师傅,徒儿听说我无量门只有三座山峰。”

    段云听到桓因的问题,神色黯淡了下来,接着说到:“先祖在时,我无量门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宗,九州皆拜,就连紫胤宗的陆压真人也赞叹先祖之道非他可比。可是,先祖只传道五百年便莫名道陨了。从那以后,也许是先祖过于强大,无量门盛极而衰,再也没出过惊世之辈,先祖的强大术法也相继失传。之后,无量门日渐衰落,到了今日,已经沦为末流门派。不少宗门觊觎我无量门过往道统,对我宗门进行欺压和掠夺。那原来的五峰,也因西侧二峰被一剑峰夺取,成了现在的三峰。”

    段云所说让桓因大感意外,自己所在的无量门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过往,而那无量尊者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听到师傅最后一句时,疑惑的问到:“一剑峰不是扬州第一大名门正派么,怎会夺我宗门山峰?”

    “孩子,修道之途弱肉强食,艰险异常,远不如你所想所见那般。你要谨记,虽不可存有阴邪加害之心,但是却要处处堤防小心,不可亲信他人。”

    说罢,段云站起身来,领着桓因往后堂换了件无量门内门弟子的衣服,自己也换上了一件蓝色道袍,然后领着桓因去主峰拜见宗主去了。

    一路上,段云告诉桓因剑阁所在的山峰是主峰东侧山峰之一,而宗主所在的无量殿则位于主峰山巅之上,距离颇为遥远。若是平日有修为之人,御空飞行而去,倒也容易,只是自己师徒二人都全无修为,只得徒步而去。

    “师傅,宗主是宗门最大的人物么?”桓因在路上问到。

    “宗主是宗门中大小事务的主持者,统管宗门上下。宗主都是由修为高深,能力出众的门人担当。但在宗主之上,还有宗门长老,修为莫测,只是他们或闭关修行,或游历天下,很少过问宗门内务,也很少被人得见。宗主之下,有各位宗老辅助宗主。宗门弟子有内门外门之分,内门弟子是宗门重点栽培之人,外门弟子需经过严格的考核与选拔才能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之下,还有宗内杂役,大多资质低劣,负责宗内杂物。在宗门之外,还设有数阁,为宗门支脉,一般实力强大且有其独特之处,为宗门不可或缺的力量,由阁主会同阁老管理。阁中弟子皆为内门弟子,待遇颇高,我们剑阁便是如此。”

    “嗬,这不是段云大师兄么?今日居然莅临我主峰,不知段师兄来此有何指教啊?”段云话到一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桓因抬头一看,见得一个同样身穿宗门道袍的男子,与师傅年纪相仿,尖嘴猴腮,一副小人嘴脸。桓因看向他时,他也冲桓因看来。

    “因儿,来见过主峰一脉的胡超师叔。”段云似没听出那人话中的讥讽之意,对桓因说到。

    “见过师叔。”桓因上前对胡超恭谨一拜到。

    “原来是师兄剑阁新收的弟子,长得倒与师兄一般相貌堂堂,只是不知这修为是否也会跟师兄如今一般。”胡超阴阳怪气的到。

    桓因听他话中带刺,言语挑衅,十分气愤,望了一眼师傅,却见师傅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懂一般,对那胡超笑了笑,拉着桓因接着往山顶走去。

    离那胡超远了,段云突然对桓因说到:“不要生气,不要试图在言语上图一时之快。想要不被欺负,就要努力提高自己,那是唯一的出路。师傅我此生修道无望,就看因儿你了。”

    桓因握了握拳,重重的点了点头。

    终于,段云带着桓因来到了主峰山顶。这山顶广大宽阔,云雾漂浮其上,从山顶入道之处看去一片白茫茫的。在这云雾之中,有一座大殿若隐若现,好似传说中的仙宫一般。大殿主体似玉非玉,通体晶莹,却又密不透光,不知是什么材质建造。在这大殿正门左右两侧都挂有一副墨色竖匾,上书到:青山之巅踏仙途,九州之内寻大道。在大殿门上方正中有三个金色的大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正是“无量殿”。

    桓因耳边传来段云的声音:“这大殿通体由灵石打造,就连紫胤宗正殿也不及于此,可见当年无量门的繁盛。据说这无量殿三个字正是无量尊者当年亲手所书。”说着,段云带着桓因朝正殿一拜。

    之后,二人直起身来,朝着大殿走去。来到大殿之前,一名穿着跟桓因相似的年轻弟子走上前来,欠身一拜对段云到:“段师叔好,请问段师叔来此何事?”

    段云还了一礼到:“我新收一徒,名叫桓因,带他来拜见宗主。”说着把桓因往前引了引。

    “原来是桓师弟,我这便进去向宗主通报,请段师叔稍后。”这弟子名叫刘喻,很有礼数。

    过了一会,刘喻走出大殿,站在台阶上朝着桓因师徒正色喊到:“宗主有请剑阁阁主段云及弟子桓因进殿。”

    桓因师徒听得此话,向刘喻行了一礼,往大殿走去。

    “剑阁弟子段云携徒儿桓因,拜见宗主,拜见各位宗老。”大殿上,桓因师徒二人在堂中一拜。

    “段师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说话的是堂上首座的那位中年男子,话语间一股威严之意散开而来。

    “回宗主师叔的话,弟子近来安好。这是弟子新收阁下徒儿,名叫桓因。”段云回答到。

    “桓因?是仙缘会上那个废物桓因么?”说话的不是宗主,而是宗主左侧座下的一位老者。桓因听到此话,看向那位老者,才发现这位老者正是当时在仙缘会上无量门当首的那位。虽然映像不深,但面相还是记得的。

    宗主听完老者的话,眉头微皱。段云则应到:“我徒儿资质虽差,但心性难得,与我剑阁也是十分有缘。有些弟子纵然资质非凡,却浮心难稳,不符合我剑阁沉稳内敛的要求。我虽然修为全无,却当全力培养因儿成才,不敢辜负剑阁先灵的遗志。”

    “哦?依云师侄的话,我无量宗剑阁倒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无缘资质的废物身上?”

    “太阴师叔,因儿是我徒儿,资质好赖都由我教导,不劳旁人担忧。我剑阁一脉虽然落魄,但都是为宗门牺牲的英灵。比起那些上阵杀敌畏畏缩缩,下来之后却指指点点的鼠辈要好上太多!”

    “你!”

    “好了!既然今日云师侄收得徒儿,便是剑阁喜事,更是我宗门喜事。还得劳烦云师侄悉心栽培弟子,力图重铸我剑阁辉煌。”宗主打断二人的话,说到。

    “桓因,你既入得我门下,需谨守门规,努力修行,报效宗门。你剑阁满门英烈,乃是我无量门楷模。你既入得剑阁,更当努力修行,壮大我剑阁,以慰我剑阁先灵!”宗主正色对堂下桓因说到。

    “桓因谨记宗主教诲,必当努力修行,不负宗门和师傅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