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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章 好八的人啊

    (第五更!五更已经要了我的老命,没有第六更啦,么么哒!)

    陶元庆祖孙离开之后,裴光凤目半眯了起来,半饷才说道:“小五,小珠儿及笄之后,我意将她送去北州,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自然不是送裴隋珠去北州的事,而是问裴隋珠与陶殊的情况。

    小珠儿最亲近的便是小五,陶殊与小五又是知交好友,他们之间的情况,问小五肯定没有错。

    裴定点点头,道:“父亲,这样挺好的。两年的时间,足够小珠儿学习了。我猜想小珠儿也愿意去北州的。”

    异之每月都往禹东女学送去那么多礼物,他那个心思玲珑的侄女怎么可能不知异之的心思呢?异之说,小珠儿偶尔也往京畿卫送信,虽则寥寥数语,却从来没有断过。

    姑娘家的心思呀,由此可见一斑……

    听了裴定的话语,裴光终于安心了。想着与陶家这门亲事,待小珠儿长大一些,自是可成了。

    见到小儿子了然的笑意,裴光忽而想起了老妻卢氏时不时的嗟叹,便直接问道:“你与郑姑娘,到底如何了?”

    他对南景的情况比卢氏知道得多一些,却也不是那么清楚。譬如郑姑娘一直照顾五少爷,这样的事,以既醉严密的口风,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听了他的问话,裴定愣了愣:父亲问得也太直接了,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裴光是何等敏锐精明的人?见到小儿子这样的神态,他凤目倏地一亮,追问道:“快说,快说,是不是有了进展?”

    “……”裴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在看到父亲亮得吓人的眼神后,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

    父亲这么八卦的样子,连他都吓到了,更别说郑姑娘了……

    于是,接下来无论裴光怎么旁敲侧击,裴定的嘴巴都像紧闭的河蚌似的,绝不吐出任何与郑衡相关的话语来。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裴定有张良计,裴光自然有过墙梯。

    第二日,裴老夫人卢氏便给郑衡下了帖子。郑衡接到帖子后,还有片刻闪神。这帖子言辞之热切,让她觉得倘若不去裴家,就令卢氏遭了大罪一样。

    想到裴家那群热情得过头的女眷,郑衡隐约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当郑衡依约来到裴家后院的时候,依然见到了王氏在垂花门处候着,伴随着王氏的,是裴定的二嫂石氏……规格依然那么隆重。

    “郑姑娘,快请,快请。”王氏快步迎了上来,轻柔的语气中含着几丝急切。

    石氏则大咧咧地说道:“郑姑娘,我们等了你好久,母亲都催我们好几次了。”

    石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在见到大嫂轻飘飘地抛来一个眼神时,顿时住了口。

    也对,她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一定要小心温柔地对待郑姑娘,还要不动声色地从郑姑娘那里套话,断不可将郑姑娘吓跑了。

    王氏与石氏的眼神交流,全部落在了郑衡眼中。到了这个时候,郑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家女眷对她如此热情,原因只有一个。

    为了千秋啊……

    想到裴定,郑衡眼中出现了些许柔和。自在使团分别后,她便没有见过裴定了,虽然隔三差五就能听到裴定的琴音,但没有见到他的人,不知道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现在来到了裴家的后院,尽管还没有见到他,却总觉得离他近了些,似乎周遭都有他的气息,这令她想起了南景种种经历,神容便更加舒悦了。

    随后她便跟着王氏、石氏,去到了大光院,见到了满脸笑容的卢氏。

    卢氏是严肃冷硬的人,此刻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无比慈祥地问道:“郑姑娘,最近可好?老身听说你移去了北郊庄子,所以一直没有给你帖子。现在病可都养好了?”

    郑衡点点头,弯着唇角回道:“多谢老夫人关心,晚辈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她知这是卢氏的寒暄,她秘密前去南景的事,想必瞒不过裴光这个老狐狸。裴光晓得的事,卢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果然,卢氏没有问她的病情,而是苦闷地叹了一口气,道:“郑姑娘的病是好了。可惜我的小五在南景受了伤,却要花大气力去养着了……”

    郑衡顿了顿,她明知道卢氏挖了个坑,却不得不跳下去。——千秋或许报喜不报忧,她的确很想知道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不作过多思虑,她便顺势问道:“千……学兄身子可好些了?”

    卢氏与长媳王氏立刻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两个字:有戏!

    婆媳充分发挥了各种想象:郑姑娘方才是想唤“千秋”吧?能这么直白地唤小五的字,郑姑娘与小五之间肯定有进展了!

    卢氏略皱了皱眉,有些消沉地道:“他本来就病弱,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回到京兆后也不能好好休息,这不,御史台的官员刚刚将他唤了去。不然郑姑娘就能见到他憔悴的样子了。”

    “……”郑衡默然,着实觉得卢氏的话语没法接,似乎太亲密了些。

    算了,还是去问既醉好了。千秋身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既醉肯定不会胡乱说的。

    见到郑衡沉默,卢氏才惊觉自己太心急了些,若是将郑姑娘吓到了怎么办?

    王氏见状,便转移了话题,柔柔地说道:“郑姑娘,你听说了使团出使南景的情况了吗?听说使团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车车的物品呢。”

    王氏还是将话语扣在了南景上,想着迂回曲折地将小五的情况说给郑姑娘听。她哪里知道,郑衡一直跟在裴定身边呢?

    使团出访南景的情形,郑衡再清楚不过了。

    但郑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听王氏等人的话语。很快,她便证实了卢氏给她下帖子的心思。

    果然还是为了千秋啊……

    不过,她接下卢氏的帖子,也不仅仅是为了来裴家一趟。没过多久,她便离开了裴家,朝光和大街的萃华阁而去。

    只是她还没有去到萃华阁,便见面到一列雄壮威武的队伍。(未完待续。)

第279章 有贺

    (第一更!)

    郑衡与其他人一样,站在了大街旁边看着这一列威武雄壮的队伍。

    这列队伍约有两百人,在队伍的前方,有人高高擎着一面旗帜。这旗帜蓝底红字,其上那个气势磅礴的“贺”字在秋风中飘扬。

    队伍的中间,有几顶轿子,其中最大那顶轿子,同样是蓝底,轿帘垂穗上都绣着“贺”字样。

    细一看,队伍里每个人都背脊挺直,脸容肃穆,眼神戒备,散发着一种森森威严气势。——这种气势,郑衡十分熟悉。

    这列队伍是军中的士兵,还是喋过血的那种士兵!

    威武士兵、“贺”字旗、几顶轿子……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都很明显了:贺应棠派关外卫士兵将家眷送回京兆了!

    秋后换防,郑衡虽然早就知道贺应棠会率亲卫回京兆,但知道毕竟只是知道。此刻,她亲眼见到了关外卫士兵,心底不禁震了震。

    关外卫……是宁琚一手一脚壮大的。

    四王之乱、南景入侵后,大宣的士兵急剧减少,关外卫只得三万人而已。是宁琚用北州宁家的名望募集了许多兵丁,又用北州宁家的资财供养了这些兵丁,使得关外卫越来越强大。

    她宾天前,关外卫已有十万人了,其中过半是名副其实的“宁家军”,俱是掌握在宁琚、宁昭父子手中。

    宁琚父子跟着她经历了太多,就算关外卫全是宁家军,她也没有任何忌惮。她病重之时,宁琚父子曾送来书信,道宁家在、北边则稳,请太后娘娘放心。

    她撒手前做了种种安排,唯独对关外卫无多余处置。因为她很放心,的确很放心,她知道宁家会处理好北边事宜……

    但是啊,宁家怎么就没了呢?

    手握十万兵马的宁琚、宁家新主壮年的宁昭、还有年少勇猛的宁冲,竟然短短几个月就没有了性命!

    她怎么能想得到?怎么能想得到啊!

    郑衡用手覆眼,遮住眼中汹涌的悲意,不再看这一列队伍,任凭那种熟悉的气势慢慢远去。

    她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浑身满是冷冽的气息,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利剑,散发出来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跟在她身侧的盈知就像被震住了一样,僵住身子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姑娘,看起来如此悲伤,却又如此凛冽,就像隔着无形的屏障,她根本难以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盈知忽然听到了一声无比焦急的叫唤:“阿衡!”

    伴随着话音出现的,是一个飞速掠过来的身影。就像一片绿色似的,这身影眨眼就来到郑衡跟前,带来了一股疾风。

    下一刻,盈知瞪大了眼睛,她身形立刻动了起来,却在看清了来人后顿时刹住了脚步。

    青色官袍、脸容苍白,这不是裴五少还能是谁?!可是,裴五少为何会握住姑娘的手?光天白日、大街之上,裴五少这等举动实在太不合适。

    更让她诧异的是,姑娘就这么任由裴五少握住手,连挣扎都没有。这……这还是素不与人亲近的姑娘吗?怎么可能?

    盈知突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定就像没有看到盈知一样,压根就没理会盈知的举动。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郑衡,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大街上,仿佛天地间只有眼前这一个人。

    他眼中只有郑衡,用手覆眼、无比悲伤的郑衡。

    他握着她的手,为她抚去指间的凉意,极尽可能地放柔了声音:“阿衡,怎么了?”

    他知阿衡今日会来府中,在快速处理好御史台的公务后就往家里赶,母亲却说阿衡刚离开不久,是往光和大街方向离开的,于是他急急往这里奔。

    在看到阿衡的瞬间,他心都颤了。阿衡就这么冷硬地站在大街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就像遭遇了什么重创一样。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应对,只知道自己要立刻去到她身边,便飞一般掠了过来……

    指间传来的触觉和温暖,令郑衡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裴定,双眼通红却没有泪水,她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裴定也冷静下来了,他终于记得这是在大街上,于是放开郑衡的手,却依然站得很近,周身温暖的气息都笼住她,再次问道:“阿衡,怎么了?”

    这样的阿衡,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幕。那时,阿衡站在孟瑞图府外,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但此刻的冷冽僵硬,比当时更甚。

    似乎,连天地都悲凉了……阿衡小小年纪,究竟经历过什么,会有这么深沉的悲伤呢?

    在孟府门外,他与阿衡仿佛隔着重重屏幕。现在,他终于穿过这重重屏幕,碰到了阿衡的心,可以问出这句话了。

    郑衡的眼神一直在裴定身上。她看到了裴定苍白焦急的面容,看到了他凤目中只映着她一个人。

    这样的裴定,令她心底渐渐生起了一丝温暖,令她周身的冷硬都少了些。

    她闭了闭眼,想到了刚才经过的队伍,带着她熟悉气势的队伍,终于开口道:“我看到了……看到了关外卫。贺应棠的亲卫送家眷回来京兆。”

    她的话一落,裴定便想到了北州宁家。阿衡的母亲,来自宁家;阿衡的外祖父,正是前关外卫大将军宁琚!

    阿衡是因为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外祖父,才会这么悲伤的吗?触景伤情,是了是了。北州宁家之所以凋零,与贺应棠是分不开的!

    难怪阿衡见到了关外卫士兵,思绪会这么激荡。阿衡想必对母亲、对宁家的感情很深吧?

    郑衡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开口问道:“宁家凋零的真相,到底如何?”

    裴定摇摇头,苍白的脸容同样疑惑:“阿衡,真相如何,裴家也不甚清楚。宁琚死于风寒,宁昭……或是死于贺应棠之手。”

    郑衡半眯着眼,周身寒意冷冽早已经收敛,却让人心头一惊,感觉更恐怖了。

    贺应棠,是吗?(未完待续。)

280章 番外 她不知道我爱她

    (第二更!照例,这个番外是行文所需,正文尚未完结,大家放心啊,哈哈~)

    至佑十年冬,一场大雪将大宣边境北州城染成了白色,触目俱是一片茫茫,真正是万籁俱寂。

    临近过年,关外卫士兵因此有了难得的几天空闲,各士兵、各都尉、各将领都停下了训练,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驱散严寒。

    风雪之中,副将宁昭带着几名亲卫,认真察视着每一个营帐。所过之处,士兵们都会立刻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齐声喊道:“副将好!”

    直到他走远了,都尉们、士兵们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却总觉得副将冷冽的气势不曾散去,他们的话音渐渐低了下来。

    在关外卫这里,士兵们最敬的是大将军宁琚,最怕的却是副将宁昭。

    宁琚长相和善,随和年纪越大,脸上的笑容就越多。军中士兵更新淘汰很快,久而久之,士兵们就忘记了宁琚当年征战的事迹,越发觉得大将军平易近人了。

    但他们不会忘记副将宁昭狠辣的手段,也时刻能感受到宁昭身上的血腥杀意。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军,都对宁昭深深畏惧,每遇上宁昭都会立刻噤声。

    比起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宁琚来说,常年冷着脸、永远看不出心绪的宁昭,更能震慑士兵。

    慈不掌兵,但宁昭这个副将的严厉狠辣,却比其余九大卫的大将军还要厉害,令士兵们不寒而栗。

    同时,他们牢牢地记得:副将也曾跟随太后娘娘四处征战,身上有实打实的军功。在惧怕的时候,他们对宁昭也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信服。

    这些年,宁琚逐渐放权,基本将手中的军务移到宁昭手中。在士兵们看来,掌着关外卫实权的副将,实在是无比严肃可怖的人。

    此刻,士兵眼中严肃可怖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张谍报,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谍报上的自己,素来阴冷的眼神变得甚是柔和,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这谍报是从京兆千里快马急送而来,上面盖着太后的印鉴,原是给大将军宁琚的,却被副将宁昭要了过来。

    印鉴之下,只有寥寥数语,字里行间却带着难以形容的气势,上面写着“望尔等勿忘南战之心,镇守北关,毋负哀家所托……”

    他一字一字地按着这几行字,眼神越发柔和,近乎呢喃般道:“吾……自不负娘娘心志……”

    这大宣江山,这天下万民,是太后娘娘心志所牵,是太后娘娘挂念所在。他能为太后娘娘做的,便是替太后娘娘守住这北边重镇,不让北宁踏进大宣半步!

    良久,他才将谍报珍而重之地收起来,放进最贴近心口的袋子里,而后收敛了脸上所有柔和,静静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漫天风雪,眼神依旧冷冽……

    风雪越来越大了,此时有几骑快马越过重重风雪,越来越接近关外卫驻扎地。过了不知多久,在两匹马吐着白沫扑哧倒地后,有一骑终于见到了风雪中的营帐。

    这骑用尽了全身力气,高声嘶吼着:“报——!太后娘娘崩——!”

    “报——!太后娘娘崩——!”

    “报——!太后娘娘崩——!”

    一声接着一声的奏报,穿过了层层的风雪,由远而近传到了副将营帐中,传到了宁昭的耳中。

    宁昭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也阵阵发黑,耳际似乎只有“轰轰”声响,似有什么令他心神俱裂。

    太后娘娘……崩!

    宁昭骇然地瞪大了眼,腾地就站了起来,却双腿发软,“砰”的跌倒在地上。

    他想挣扎着起来,可是没有一点力气,连爬都爬不起来。

    随伺的亲卫见到宁昭这副失态的样子,就像被点了**一般,全部都僵住了。

    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去,用力搀扶着宁昭,着急地唤道:“将军、将军!”

    突然间,有个亲卫感到手背上传到了几滴温热,他下意识地看向手背,发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手背上,一滴一滴,似不会停止。

    他愣愣地顺着水滴看过去,却发现他们惧怕信服的副将军,正瞪大了眼睛,眼眶里聚满了泪水,泪水漫出了眼眶,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副将军,哭了?

    所有亲卫都渐渐松了手,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宁昭,看着往日冷着脸的副将军不断落泪,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营帐外,宁琚由三孙宁冲搀扶着,静静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看着他那簌簌而落的泪滴。

    宁琚眼中有说不出的沉痛悲悯,虽则双眼通红却没有泪水。他侧身看向漫天的风雪,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太后娘娘,崩了。那个传奇的女人,度过了她短短的一生。

    也带走了……属于他引以为傲长子所剩余的人生。

    三个月后,北州城的风雪已经止息了,但城里城外满是白色,尤其是关外卫士兵的营帐,全部挂满了缟素,偶尔还听见有士兵在哭。

    宁昭不知道士兵在哭什么,但他觉得能哭也是好的。——现在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接到哀报的那一天,他已流尽了余生的眼泪。到现在,双眼似乎都看不真切了,他最厉害的便是一手箭术,能够百步穿杨,还曾有人盛赞过他,说:“哀家今日真是长见识了,厉害,厉害!”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见识到了,他的弓箭,已经收了起来,再也拉不动了。

    “厉平,厉平……这个谥号想必你是喜欢的吧?这就是你的一生……”宁昭看着驻扎地开始冒出来的绿草,喃喃地说道。

    他的眼神,再也没有过柔和,有的,只是无比的冷硬,还有越来越深的坚定。

    她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他的一生也结束了。

    但是,大宣还在,北宁还在,北边重镇还驻扎着近十万士兵,他要替她镇守这北边重地,绝不能负她的心志,绝不能负!

    未几,关外卫大将军宁琚感染了风寒,断断数日便撒手人寰。宁琚过世前将关外卫大将军印鉴传与长子宁昭,弥留之际切切嘱咐:“勿忘南战之心,毋负太后之志……”

    可惜,当晚关外卫中郎将贺应棠以厉平太后书信为诱饵,联合京兆秘密前来的左翊卫,将宁昭射杀于北州山下,对外讹称宁昭病故。

    随后,关外卫士兵哗变,北州营帐血流成河……

    没有人知道,宁昭临死之前,满是鲜血的手魏魏颤颤地伸进了左襟,想从最贴近心口处拿出什么,可是动作却永远停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宁昭左胸被鲜血泅透的口袋里,藏着一张谍报,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形带着滔天气势,上面写着“勿忘……毋负……”

    然而,宁昭终于是负了,他没能替她掌住关外卫,没能替她镇守北边重镇,他是负了她所托。

    宁昭死不瞑目,而此时北州山上嫩绿新长,日更月替,渐渐湮灭了一切。

    三年后,万里之遥的河东永宁侯府,有一个姑娘从昏迷中缓缓睁开了眼。

    太后娘娘死而又生,她前世今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被一个人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未完待续。)

281章 宫中秘

    (第三更!)

    贺应棠派亲卫将家眷送回京兆这事,就像在平静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引起了京兆层层涟漪。

    涟漪的中心,自然就在宫里。

    这件事,至佑帝早就知道了。事实上,如果没有他允许,贺应棠肯定不敢大刺刺派亲卫将家眷送回来。

    不管至佑帝的用意是什么,随着贺家家眷的返回,朝中官员都清楚知道:这意味着朝中势力更替了,虽然还不算揭过一页,但到底是不同了。

    秋后换防,陶元庆去了关外卫之后,能否稳住北边重镇?而贺应棠返回京兆之后,会给朝局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答案,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贺应棠接任京畿卫大将军,代表着皇上对贺应棠的信任看重,贺家自然水涨船高。

    这些时日,朝中官员夫人们不断往永庆宫递请求,欲拜见德妃娘娘,各种贵重物品也通过隐秘途径送进了永庆宫;

    更有些本事通天的人,见到了刚刚回京的贺夫人冯氏,还奉上了不少孝敬。

    朝中种种暗涌,至佑帝当然清楚,宫中其余的贵人当然也清楚。

    顺妃魏羡听闻贺家这些威势后,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心中的不忿怎么都压不下来。

    贺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竟然有今日的威风,凭什么?凭什么?!

    自从贤妃因朝香暮籽事一尸两命后,顺妃魏羡的日子便渐渐好过起来了。

    不知是皇上为了平衡宫中的势力,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顺妃再度获得了皇上的宠幸,还特令允许掌管后宫权力,与钱皇后、德妃成为鼎立之势。

    不过,贤妃殷鉴不远,顺妃如履薄冰,并不过多插手后宫事务,反而遇事常问钱皇后,对德妃则没什么好脸色。

    明眼人都看出,顺妃打算联合钱皇后来排挤德妃。德妃就像一无所知似的,对顺妃多多避让,看起来,宫中最得势的人反而是顺妃了。

    只是,这种局面随着贺家家眷的返来而改变。德妃一改往日的退让,不时与顺妃针锋相对,让宫女内侍们生生看了几场好戏。

    对此,莲姑姑疑惑地问道:“娘娘,为何要与顺妃作对?顺妃能蹦跶到几时?”

    在莲姑姑看来,顺妃的得宠只是昙花一现而已。皇上能毫不留情地弃了其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自己娘娘恩宠永固,娘娘与顺妃不和,不是自降身份吗?

    顺妃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莲姑姑的疑问。

    莲姑姑不懂,对德妃来说,与顺妃不和并不是自降身份,而是立威之举。

    德妃虽然在深宫之中,但对朝中的动态风向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贺家家眷回到京兆了,意味着贺家即将回到京兆朝局,贺应棠是京畿卫大将军,护卫着京畿安全,位高而权重。

    贺家总要做些什么,令朝中官员深深意识到:贺家回来了!

    贺应棠还远在北州,贺家女眷刚刚回京,这个出头的人非德妃莫属。朝中有几个官员不会看风气呢?看着德妃这些举动,他们已知是什么意思了。

    顺妃,不过是德妃用来做筏子的人罢了。

    不再想愚蠢的顺妃,德妃吩咐莲姑姑道:“嫂嫂已经回到京兆了,你给贺家送去进宫对牌,请嫂嫂进宫一趟吧。”

    想到长嫂冯氏,德妃的心安定了不少,眉头也舒缓了许多。

    没几日,冯氏稍稍安顿后,便持着对牌进宫了。只是,她在到达永庆宫之前,先见到了顺妃娘娘魏羡。

    “见过顺妃娘娘,娘娘金安!”冯氏弯下了腰,恭敬地请安道。

    魏羡遇着冯氏是凑巧,但听到冯氏的请安后,她便上上下下打量着冯氏,就像看着脚下蝼蚁般,根本就不将冯氏放在眼内。

    半饷,她才点点头,状似好奇地道:“原来是将军夫人啊。恕本宫眼拙,倒不大瞧得出来呢。”

    她趾高气扬地看着冯氏的装扮,眼中闪过了鄙夷。——她故意这么做,当然是在刻意刁难冯氏。

    冯氏仿佛不明白她所指,略略羞赧地回道:“北州苦寒,不比京兆繁华。妆扮言行若有不当处,请娘娘见谅。”

    事实上,冯氏这身装扮是没有问题的,完全符合三品将军夫人的身份。只是北州苦寒,她饱受风霜磨砺,脸容自然不像京兆妇人那般光滑精致。

    女人嘛,比的可不就是这些?

    听了冯氏的话语,顺妃冷冷地哼了一声,才带着宫女内侍们离去。

    知道她走远后,冯氏才慢慢直起身子,深深地往顺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贺家姑娘貌美中带着一丝英气不同,冯氏长相清秀,眼中似总带着笑意,总能让人心生亲近。

    可是她这么看了顺妃一眼,却让领路的小内侍打了个冷颤,似乎有些凉意,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在冯氏来到永庆宫之前,德妃已知道了顺妃刁难的事。一见到冯氏进来,她便迎了上去,惭愧地说道:“是本宫考虑不周,让嫂嫂委屈了。”

    冯氏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哪来的委屈?我只当狗吠了几声,娘娘不必在意。”

    说罢,冯氏便按照宫中的礼仪给德妃请了安,然后才坐在绣墩上,开始与德妃闲话家常。

    待见到殿中没有什么宫女内侍后,冯氏才笑了笑,开口道:“姑奶奶,像顺妃那么蠢钝的人,也能掌管后宫权?我听闻你与她作对,莫非这样蠢人你都压不住?”

    是,冯氏对顺妃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蠢”。若非顺妃蠢,怎么会对她说这些话?

    她是堂堂三品将军夫人,相公还掌管着京畿卫,宫中的人恨不得巴上她,顺妃竟然会刁难她?

    就算顺妃想找碴,也要看看她身后站着谁好吗?这样的妃嫔,小姑竟然还容许其在宫中安稳活着?

    贺氏叹了口气,道:“嫂嫂,说来一言难尽。现在皇上有心捧着顺妃,本宫也不好拂了皇上的心意……”

    德妃将宫中动态、朝中局势一一道来,还说了自己为了立威,与顺妃多番作对的事情,末了还说道:“有些人呀,就像苍蝇在眼前嗡嗡飞,却又打不得,还能怎么办呢?”

    冯氏笑了笑,眼中满是笑意,道:“姑奶奶说的是,苍蝇的确很烦人。我得想一想怎么打才是……”(未完待续。)

282章 姑嫂

    (第四更!也算是勤奋了……)

    朝中暗流涌动,但毕竟是掩在水面下的,对很多人来说,日子还是平平静静的。

    被贺氏刻意遗忘的郑衡,每日在长见院里,度过这些平静时刻。

    在光和大街的冷冽已经褪去了,现在的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闺阁姑娘,也像个普通姑娘那样写写画画。

    不过,她写画的内容,就不是闺阁姑娘所知的东西了。

    就连贴身跟随的盈知、盈足两个丫鬟,有时也不明白郑衡在写些什么。她们只知道,每隔一两天,萃华阁的娘子就会来见姑娘。

    此外,还有些红嘴灰翅的小鸟会飞进长见院中,它们会乖巧地站在姑娘肩膀上,就像通人性似的。

    这样的小鸟,盈足在南景的时候见过不少,自是知道这是裴家所养的,却也只是闭口低目,什么都没有说。

    盈知看着郑衡的眼神偶尔会闪过疑惑。她总会记得光和大街那些情景,总会想起裴五少握住姑娘的手,而姑娘没有挣脱……

    她不知道姑娘与裴五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却可以感受到他们那种浓浓的情意,便也什么都不问了。

    每当夜里有琴声响起的时候,盈知便推开窗户,以便让姑娘听得清楚些。

    长见院这里的日子安稳平静,承上院中的贺氏却有些急躁,时常烦闷地踱来踱去,眉头难以舒展。

    贺妈妈见状,开口道:“夫人,舅夫人已经接下礼品了,还道安顿后之后便请夫人过府相聚。夫人不必烦心。”

    贺氏顿了顿,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总觉得有些慌。

    世上并非没有相处和睦的姑嫂,却是不多。冯氏与宫中的德妃相处融洽,对贺氏这个姑奶奶,却是有些冷淡。

    她的嫂嫂……怎么说呢?她有些怕长嫂冯氏,也素来与其不亲近。对着冯氏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心虚,便下意识远离冯氏。

    以前冯氏在北州还好,她只须按照礼仪往北州送去礼品书信就行了。现在冯氏回到京兆了,她就觉得慌了手脚一样。

    娘家嫂嫂她自然要亲近的,但是……越是接近冯氏,她便越是怯懦。

    她之前一直住在贺家的别庄里,一住便是十余年,直到几年前她嫁给郑旻,这也是贺氏与冯氏不亲近的原因之一。

    贺妈妈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夫人,您别想那么多了。侄姑娘已经回了贺家,夫人就是不愿意去见舅夫人,也总要去见侄姑娘吧?”

    贺妈妈是贺家的老人了,自然清楚贺氏在烦忧什么。只是,这些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夫人大可不必再想了。

    贺氏疲惫地揉揉眉头,心渐渐安稳下来。是的,说得没有错,这些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不用再想了。

    现在她已经嫁到郑家,还为郑旻生下了一对七星子,现在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过了几天,估摸着冯氏闲下来了,贺氏便备下厚礼,与贺妈妈一道去贺家见了长嫂冯氏。

    贺应棠是京畿卫大将军,朝中自然赏赐了华第,但大将军府近着京畿卫驻扎地,并不在京兆城中。因此,冯氏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大将军府,只是贺家的老宅。

    这也是贺氏长大的地方,一踏入这里,贺氏脸上不禁有一抹笑意。

    顺妃讥贺家乃小门小户,其实很恰当。贺家老宅地处不大,也不是在建章大街这样世家勋贵居住的地方。

    但这又如何呢?如今贺家的身份地位与往日大不相同,就算是这小小一隅,每天上门拜访的官员夫人络绎不绝,门房接帖子都接到手软。

    朝中官员看重的不是贺家的宅子,而是贺应棠大将军的身份。

    见着了长嫂冯氏,贺氏恭谨地给她请了安,还奉上了诸多厚礼,才惴惴不安地坐下来。

    冯氏淡淡地看了贺氏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贺氏硬着头皮,开了话题;“嫂嫂,兄长可好?换防什么时候能结束?兄长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兆呢?”

    想到自己的兄长贺应棠,贺氏的不安就散了些。

    尽管她与冯氏这个长嫂不亲近,但与长兄贺应棠感情却极为亲厚。

    因为,贺应棠实在太宠爱贺氏这个妹妹了,过去贺氏无论遇到了什么难题,贺应棠都会想方设法为她解决。就算贺氏执意嫁到郑家,贺应棠也有办法铲除宁家,让自己的妹妹顺利嫁出去……

    便是贺家的老仆从都感叹道:“将军与大姑娘感情真是深厚!老爷夫人们在天有灵也能感到安慰了。”

    这些话语,冯氏自嫁进来就听说过了。但这些年来,贺家老仆走的走、死的死,已没有人说过这些话语了。

    听到贺氏问及贺应棠,冯氏点了点头,道:“挺好的,劳姑奶奶挂心了。换防事宜,我也不太清楚,到时候就回来了。”

    “嫂嫂说的是。”贺氏干巴巴回了这么一句,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贺德笑嘻嘻地来了,才打破了这一对姑嫂的尴尬僵硬。

    见到自己女儿来了,冯氏眸中染上了点点笑意,怜爱地道:“快来,德儿快来母亲这里。”

    贺德欢快地奔了过去,靠在了冯氏身侧,而后朝贺氏狡黠地眨眨眼。

    见到贺德这样子,贺氏不觉放松了心神,渐渐觉得气氛也不那么尴尬了。幸好,还有一个德儿……

    贺氏姑嫂相处的情形,没有多少人会在意,郑衡当然也如此。——她始终关注的,还是京兆的局势。

    除了换防一事外,京兆似乎风平浪静,勉强算是水花的,便是叶雍去江南道任职一事。

    叶雍与王昑成亲后便着手调职事宜,经过一番周转,最后官擢一等,去了江南道徐州任司马,官阶乃正六品下。

    徐州乃江南道属下的中州,司马一职虽然品阶不高,却是握有兵马之权,叶雍实在算是高升了。

    在郑衡看来,如果没有叶、王两家亲事,凭着叶雍的家世,再凭“半帝师”王谟的弟子身份,若是出京任官,绝不会只是一个中州司马而已。

    叶雍,颇为可惜了……

    郑衡也就这么随意叹息一句,仍旧注视着京兆的局势。可惜,京兆平静没有两个月,十月初的时候,就出了大事。(未完待续。)

283章 郊庙污

        283章郊庙污

    (第五更!啊啊啊,我觉得我还是很勤奋的吧?)

    十月初,太常卿魏延知领着太常寺官员准备秋祭事宜,却赫然发现,立于京兆东侧的郊庙出了大问题!

    就在几天前,郊庙守卫巡守的时候,突然发现郊庙里外都是腥臭,再细细一看,郊庙刻着的白麟、神雀等图案,全部被画花了。

    一夕之间,原本肃穆神圣的郊庙就变成了这副破败的模样,而巡守的士兵竟然一无所知!

    须知郊庙乃皇上祭祀天地、祖先的宗庙,地位何等尊崇,历来都有士兵在把守,寻常人等难以靠近郊庙。可是,如今郊庙**成这副模样!

    腥臭不断从墙中渗透出来,那些像被拧断了头颅的神兽再也恢复不了原状,这怎么可能?

    负责郊庙巡守的士兵跪在了魏延知面前,瑟缩着说道:“大人,属下也不知因为何故。正在……正在全力查探中,请大人恕罪……”

    士兵头都快磕破了,可是魏延知阴沉着脸,只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怕自己一开口,会忍不住下令将这些守卫全部杖死!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郊庙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原状,那么秋祭怎么办?

    秋祭的日期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大人,还是立刻将此事上禀皇上吧!”有属下官员这么建议。

    魏延知脸色铁青,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你们立刻去查探到底此事是何人所为,本官会立刻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

    “至于这些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狠狠道:“立刻将他们关进刑部大牢,此事必定从严处置。”

    郊庙有污,这样的事情太严重了,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魏延知不敢有片刻耽搁,匆匆进了宫。

    从东郊返回城中的时候,他的心一直高高提着。

    他知道这是件大事,倘若处理不好的话,他这个太常卿也到尽头了。

    他掌管太常寺这么多年,一切小心谨慎,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不曾想,现在就遇到了大问题。

    这一次郊庙有污,势必会推迟秋祭的日子。这还是小事情,郊庙代表这么尊崇的地位,如今他有污,代表着什么呢?

    这个答案,魏延知根本就不敢深想下去。

    当至佑帝听到这个禀告的时候,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冷声问道:“郊庙如此重要,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强压着满腔怒火,手上都起了青筋。

    正如魏延知所想的那样,郊庙有污本身不算什么大事,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没有人能够轻易忽视。

    尤其是对一国之君来说,郊庙代表着天地认可、祖宗福荫,更代表着社稷江山。

    至佑帝在位期间,郊庙出现了这些**,不复之前的神圣庄严。——这足够让他警醒了。

    “罪己诏”这三个字都在他脑海中出现了。

    魏延知能说什么呢?他砰的一声跪了下来,请罪道:“皇上,臣有罪。臣不察,竟然让郊庙出现这么大的问题,请皇上恕罪。”

    “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你速速去查探,务必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秋祭的日子顺势推延。爱卿,请勿让朕失望。”至佑帝这样说道。

    “臣领命,谢皇上!”魏延知这样回到道。

    虽然皇上暂时不问罪,但他的心底满是惧怕。因为他清楚,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太常寺,必定不会无缘无故。

    当时在郊庙巡查的侍卫,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么现在就更加不会有发现。

    如此情况下,他怎么去查探呢?

    他带着一身的惧怕,魏魏颤颤地离开了紫宸殿,去查探郊庙有污的事情了。

    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朝中上下,直令官员们震动不已。

    郊庙代表着天地社稷,现在竟然**,而且难以恢复原状,这是不是上天在预警呢?

    司天台的官员匆匆赶去的郊庙,在远远就闻到腥臭后,脸色也变了。

    而当他们看到那些被毁掉的神兽时,更是心头大恸。

    大宣立国的时候,就已经祭天地、立宗庙了。这些神兽的图案,在太祖时就已经有了,历经一百八十多年的风雨洗礼,越发有厚重底蕴。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毁于一夕。

    官员们心中复杂,难以形容。

    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呢,他们也说不上来。

    裴光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只是捻须微笑,凤目含着一丝冷意。

    “看来,有人是想仿照当年大永朝太常失瑞之事了。这很明显是冲着魏家而去。魏延知这下真的是一身腥了。”裴光这样说道。

    裴定点点头,赞同父亲的说法。

    这事的确很明显了,是冲着太常寺而去。魏延知作为太常卿,如果处理不好这事,必定要致仕了。

    这个事情针对性太强,很明显就让人目的。可是,在背后策划的人是谁呢?

    裴定在意的,就只是这个而已。

    谁会刻意针对魏家呢,其实人选也不是很多,都是可以猜得出来的。

    想了想,裴定这么说:“父亲,你觉得会不会是贺家?”

    贺家最近风头太盛,宫中的德妃又一直与顺妃魏氏不和。——裴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贺家。

    裴光摇摇头,不答反问:“贺应棠现在在北州,京兆这里的全是贺家女眷。你觉得她们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非是裴光小看了贺家,而是要在郊庙做手脚,还不被守卫们发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起码,裴家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花费很大的心思,事还不一定成。

    虽则裴光首先想到了贺家,却也是第一个排除了贺家。

    有这种通天本事,能在郊庙做手脚的人会是谁呢?

    裴光父子断续讨论着,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郊庙有污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手机发布,有错另改。么么哒~)(未完待续。)

284章 不详

        284章不祥

    (第一更!今天重感冒在家,连班都没有去上,请大家多多原谅。)

    郊庙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其中最震惊的当然就是顺妃。魏延知是她的祖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连累她,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情?顺妃急得不行,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而这个时候,永庆宫的德妃则微微笑了起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知道嫂嫂冯氏不会让她失望,没想到却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这一次,如果顺妃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后宫中,她就不姓贺!

    笑完之后,她唤来了身边最得力的梅姑姑,吩咐道:“去吧,告诉那边的人,事情接下来就靠他们了,切勿不要让本宫失望。”

    梅姑姑点点头,听令而去。

    坤宁宫依然很冷清,钱皇后对于宫中的一切,好像漠不关心,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画画。

    当她停下笔之后,才问:“德妃那边有何动静?”

    心腹宫女金锭回到道:“禀娘娘,永庆宫的梅姑姑去找了宫门局的侍卫。奴婢派人去跟着这个侍卫,却被甩掉了。”

    金锭说罢,脸上带着羞愧。她原以为,可以悄无声息地跟着这个侍卫,不想……

    钱皇后不以为意,淡淡说道:“宫门局对人警惕异常,跟不上他们的行踪也是很正常,这无妨。只要认住这个侍卫就行了,宫外的情况就交给裴家吧。”

    她吩咐金锭将那个侍卫的情况整理成书信,然后秘密地送到裴家,此等不论。

    上一次因贤妃朝香暮籽一事,顺妃曾来钱皇后说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德妃和贤妃背后的人都是同一个。——这是钱皇后最大的收获。

    现在贤妃已经死了,要揪出这背后的人,只能从德妃方面下手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钱皇后一直派人严密的盯着永庆宫。可是前段时间永庆宫分平静,直到贺家女眷返回京兆,才有了一点点突破。

    和裴家父子的想法一样,钱皇后不认为刚刚回到京兆的贺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做下郊庙之事。

    有没有人在背后帮助德妃或者贺家呢?

    因此,钱皇后一直盯着永庆宫,终于发现了端倪。

    现在德妃终于有动,接下来只要盯着那个侍卫,就不难发现背后的势力了。

    想到背后人的用意,钱皇后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神闪过了然。

    这背后的人好大的手笔啊,竟然想利用天地之祥来行事,看样子这不仅仅为了对付顺妃而已。

    郊庙、天地、社稷,最终所指向的都是皇上。

    想到紫宸殿里面那个年轻的男人,钱皇后微微垂目,眼中一片平静。

    她与这个人,早已经不在同一条路上了。

    然而想了想,她还是唤过金锭,让她往紫宸殿送了一句话,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提醒了。

    至于他信不信,那便随他去了。

    当天晚上,紫宸殿中的至佑帝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郊庙之事,意在皇位,慎之又慎。”

    这句话是谁送过来的,至佑帝自然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沉默良久,直到内侍首领何恩来请:“皇上今儿宿于哪宫之中?”

    至佑帝下意识就说出了“坤宁宫”这三个字。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便愣住了,然后低声说道:“还是算了,今天就在紫宸殿中,哪里都不去。”

    坤宁宫,他已经那么长时间没有去了,去到那儿能和皇后说些什么话呢?况且,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皇后这句提醒……他想到了郊庙的情况,眉头皱起来。

    郊庙有污,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在针对皇族呢?

    不得而知。

    魏延知虽然去查探了,也将当时的侍卫全部都下到刑部大牢了,可是却没有一点头绪。

    魏延知如何焦头烂额,尚且不说,朝中却渐渐多了一些议论。

    这些议论都是朝臣在私底下说的,所言皆是郊庙有污的影响,还说到了推迟的秋祭。

    春狩秋祭是大宣立国以来的传统。春狩规模不是很大,而且大宣皇族现在不喜围猎,秋祭便成了皇族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秋祭包括两方面重要的内容,一是祭郊庙,二是谒皇陵,两者缺一不可。

    秋祭是由太常寺主持,从每年的十月份开始,一直到十一月份结束,持续差不多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之内,太常寺会打点好郊庙、皇陵的情况,表示皇上对天地、对祖先的尊敬,也请天地、祖先护佑大宣。

    时人敬畏天地,敬畏鬼神,这一个皇家大典,是举朝瞩目所在。

    过去太常寺不敢有半点疏忽,先前已经派人来查过郊庙的情况了,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当它出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捂不住了。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还有不少性情耿直的官员,直接给至佑帝上了奏疏,请求从重处罚太常寺的官员和巡查的侍卫。

    同时,还有官员悄悄地说,说郊庙有污,此乃天地的预兆,表示帝王失德,皇上应该下罪己诏,来平息上天的震怒。

    当然,罪己诏之言就算他们没有向皇上禀告,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至佑帝听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可是这是朝中的风向,无论他怎么样派人去暗暗平息,也止不住。

    这样的风向越来越烈,朝中最清楚这种状况的,就是御史台的官员了,特别是监察御史们。

    裴定一天里不知道听了多少这样的话语,虽然他知道这些话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但其实也代表着文武百官的心声。

    御史察百风而不堵,只将这种情况禀告至御前,并没有弹劾任何官员。

    看到这一叠厚厚的奏疏,看到上面关于“罪己”“失德”这样的字眼,至佑帝旧的眼睛都刺痛。

    再不加以平息的话,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至佑帝打算问罪魏延知了。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下御令,便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情,令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未完待续。)

285章 空棺

    285章空棺

    (重感冒,躺床上几天了,今天稍微好一点了,对不起大家~)

    就在朝中上下都为郊庙有污而震动的时候,三天后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几乎让朝中上下的心都坍塌了。

    至佑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顾不得帝王威严,也顾不得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是失态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慌乱地跌坐在龙椅上。

    他哆嗦着嘴唇,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把禀告的内侍首领何恩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就想冲上前去,用内力为皇上止惊。

    至佑帝伸手止住了何恩的动作,表示自己尚能应付。

    可是,霎时涌上心间的恐惧,几乎让至佑帝昏厥过去,他心中气血翻滚,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嘴角边渐渐渗出了血迹。

    至佑帝感觉到了喉头腥甜,“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终于连坐都坐不稳了。

    喷出这口心头血让至佑帝脸色惨白,可是他的神智也回来了,他颤抖着身子问道:“皇陵……皇陵……真的被毁了?这……这当真?”

    何恩脸色惊惶的点点头,答案是肯定的。

    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真的,谁敢会这么传扬?怕是想一想都会大逆不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不敬念头。

    没错,令至佑帝如此惊慌失措的大事,就是位于郊庙西侧、同样守卫森严的东郊皇陵被毁了!

    毁的,正是在东郊皇陵西南方向的敬陵,也就是开熙帝的陵寝。

    更准确地说,是开熙帝和厉平太后的合葬陵!

    开熙帝的元后死于巫蛊,是以不能和其合葬,而至佑帝生母太卑微也不宜与帝合葬。

    直到至佑十年,厉平太后宾天,开熙帝后才合葬一起,称为敬陵。

    大宣葬丧从简,并不如前朝那样奢靡,所以皇陵的规格虽然崇高,陵寝本身却并不如何危机重重。

    尽管如此,皇陵自然有无数士兵在守护,日夜巡逻无有间断。

    便是皇族成员要进入皇陵,都只有在特定的几个日子,平时根本没有人能够进入皇陵。

    就在这样的情况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人潜入入了皇陵,将敬陵毁掉。

    而且,也是在一夕之间,并没有惊动任何侍卫。只是在守卫巡逻的时候才发现敬陵已经坍塌了,露出了帝后的梓官。

    无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当侍卫们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都几乎停止了。

    所有人都不敢动,守卫将领立刻燃起了最危急的讯号,向宫中报讯。

    没多久,左翊卫和至佑帝的暗卫便立刻出了城门,飞一般赶往东郊皇陵。

    左翊卫和暗卫们到了皇陵之后才发现事情有多么严重,严重到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暗卫们立刻返回宫城,将这个消息禀告了皇上,便有了至佑帝刚才的那种大惊失色。

    毁掉的皇陵正巧就是敬陵,连梓官都露了出来!

    至佑帝简直不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然而让他更加心惊的还在后面。

    当侍卫们试图将帝后梓官稍稍移回原处时,厉平太后的梓官竟然裂了开来,里面空无一物。

    空棺,厉平太后的梓官竟然是个空棺!里面没有衣服没有朽骨,什么都没有!

    当时,左翊卫和暗卫们都已经赶到皇陵了,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的一幕。

    这些事情能理解,但就是这么实实在在的在他们面前发生了!

    敬陵被毁、梓官露出、太后空棺,就算是其中任何一个状况都足以令朝中震动,更别说这三种状况都出现了!

    是谁?是谁有那么大的潜入了皇陵?厉平太后梓官为何又会突然毁掉?

    厉平太后的梓官为何是空的?!

    当时,帝后的梓官都是完全没有打开点,上面封的金漆完全没有裂开。他们很确定,当梓官裂开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最原始的状况。

    也就是说,根据他们的禀报,厉平太后的梓官在放入敬陵前,就已经是空棺。

    这个禀告,令至佑帝惨白的脸色倏地一沉。

    因为他知道,当年父皇与母后之间,有着种种仇恨,空棺……完全是有可能的!

    问题是当时母后已经宾天,那母后遗体到底去哪儿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瞒天过海呢?

    一件件事情就像迷雾一样,无论怎么样都看不清。

    越是想,至佑帝便越是颤抖,最后双手死死地紧握着。皇陵毁,比郊庙污何止严重十倍?

    如果说郊庙污是指向大宣皇族、大宣帝王失德,那么皇陵毁就是挖掘大宣的祖宗根基!

    也就是说,有人反!有人反大宣,有人反他这个大宣帝王!

    谋反,谋反!

    有人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敢篡算朕的江山?

    是谁?到底是谁?污郊庙和毁皇陵的,是不是同样的势力?

    终于,至佑帝忍不住再吐了口血,终于晕了过去,吓坏了一众内侍宫女。

    至佑帝能想到的事,朝臣怎么会想不到?

    事实上,中枢重臣连夜出了各自府邸,聚集在一起了解最新情况、商量对策。

    可是直到天微亮,重臣们依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是为了朝廷稳定、为了民心稳定,务必要捂住此事。

    为此,叶献、王元凤、谢惠时三人联合下令,将当初在东郊皇陵的所有人集中在一起,防止消息泄露。

    至于当时东郊皇陵出现的紧急求救信号,左翊卫已经想好了解释。

    叶献等三人想到了种种情况,还令京兆府严密监视着各街道、各小巷的情况,防止皇陵毁这样的消息在传扬。

    做好了这些准备,中枢重臣们才进宫,打算与皇上商量此事。

    然而,皇上昨夜怒气攻心,吐了两次血,直令重臣们心颤了颤。

    心头血……皇上,不会有事吧?

    皇陵毁一事,到底怎么办呢?毁皇陵和污郊庙的,是不是同一股势力?

    重臣们只能边推测着,边等待皇上醒来。

    当这个消息传到长见院时,郑衡低着头,微微笑了笑。

    皇陵毁,好啊!空棺……云端到底没有负哀家所托!

    (ps:太后葬后,应对随帝王称为什么什么皇后,我直白些,就写太后谥号了,知悉。

    再ps,快嚎哭了,好不容易想努力一把,却重感冒了,再次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286章 风雨飘摇

    286章风雨飘摇

    新的一年了,感谢诸位还在这里!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郑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而又活,宾天前所定的种种安排,随着云端的死去而蒙上了一层迷雾。本该永远被掩埋的陵寝空棺之事,竟然被揭了出来。

    还是以这样一种无法遮掩的态势。

    先有郊庙污,后有敬陵毁,再有梓官空……环环相扣,全部都是冲着至佑帝去的。不,准确地说,是冲着大宣根基去的!

    到底是谁,想挖掘大宣的根基?这个人,是否知道敬陵梓官的真相?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唯一可知的是此人神通广大,足以撼动大宣的根基。

    接下来的局势,充分证明了郑衡这个猜测,还比她所猜测的更为严重。

    尽管有叶献、王元凤和谢惠时等人的严令,有关敬陵被毁的事还是很快就传了开去,还传得神乎其神,听者莫不肃然畏惧。

    ——传言皆称这是厉平太后在天有灵,这是在提醒至佑帝为君有失!

    大宣朝敬畏鬼神,尤其是帝陵被毁的事,立国一百八十多年来从未有过,此时出现的事,就添了许多玄秘的意味。

    朝中官员自是不信这等传言,但架不住大宣百姓们相信。于是,京兆的百姓从各街巷集于最繁华的光和大街,闹得沸反盈天。

    “太后显灵,为君有失!”

    “太后显灵,为君有失!”

    百姓们齐聚于光和大街,只高喊着这么一句话,声音响彻街道,似乎连底下都震了几震。

    聚集的百姓太多了,几乎是人挨着人,光和大街的店铺全部都大门紧闭,根本就不敢打开,怕这些百姓会冲进店铺内抢掠。

    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兆府的士兵根本就挤不进去,遑论维持这里的秩序。甚至,士兵们压根就不敢靠近光和大街,因为百姓们就像疯了似的,见着士兵们就蜂拥上前,不断地怒骂、推搡、踩踏,已经使得好些士兵没了性命!

    京兆府尹紧急上报朝廷,兵部尚书霍韬已调京畿卫士兵前来光和大街了。——只是在京畿卫士兵尚未来到,这里是一片暴乱血腥。

    太始楼同样大门紧闭,只在三楼某个房间的窗还漏有一条缝隙,让人得以看见街上的情况。

    裴定站在窗边,苍白的脸容透出一丝寒意,开口问道:“四哥,到底是谁在背后利用京兆的百姓?”

    群情汹涌、民怨沸腾,说的还是“为君有失”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倘若背后没有人在指使推动,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鸿嘉君裴宰的脸同样严肃凝重,回道:“小五,你有所不知。在你出访南景的这几个月内,江南道洪水肆虐,河内道百年大旱,涌到京兆的流民是之前的数十倍……”

    裴宰将江南道和河内道的情况一一道来。这些情况,裴定在南景不曾知道,但裴宰专司消息,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南道洪水滔天,而河内道千里赤地,对于国朝来说,是两场骤然而至的灾难,而且是极大的灾难。

    司天台此前根据各地的天气星象,推测出各地或有灾难,但朝中官员谁都没有料到,灾难会这么严重。

    这两地目前还在救灾,各地的赈灾粮银自然是不到位,流民们无处安身,自然都涌来了京兆。

    哪怕京兆府几度驱赶,流民都是只多不少。

    这一次百姓聚集在光和大街,固然是背后有人在推动,但究其因有,还是在于天灾**不断,在于国朝动荡。

    郊庙和陵寝,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因出了这样的事,惶惶无依的流民百姓才会汹涌而至。他们嘶喊着这句话,非是为了反皇上,更多是为了寻求安抚罢了。

    裴定默然。流民,还是流民……

    早在河东的时候,流民问题就已经突显。阿衡当时还提过流民的情况,后来河东各世家联合,使得河东流民的情况有所改善。现在,流民涌来京兆了,情况如此严重。

    使团出访南景不过是三个多月时间,三个多月,国朝情况已危难至此?

    他回到京兆的时候,恰逢中秋之际,加之有尚和的亲事,让他有种喜庆、团圆的氛围。不曾想,掩盖在这种喜庆团圆之下的,是这么深重的灾难。

    这一切,他竟然不知!

    突然,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对……监察御史察视京兆,流民这样的情况,御史台不可能忽视。有人在刻意掩饰民情?”

    裴宰苦笑,无奈道:“你说对了,实情正是如此。这些情况,都是在郊庙污之后才显露出来的。你说,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毕竟流民的情况涉及京兆府、御史胎等府衙,除非……有人误导了这些府衙的官员,刻意令官员们得到了错误的情况。

    譬如他自己,裴家当然知道了有流民涌入京兆,但没有想到流民会这么多,也没有想到有人能驱使这些流民。

    “还有一种情况,韩曦常已经致仕了,礼部尚书职位空缺。京兆尹年迈,致仕就是这半年的事。户部尚书赵东殖因江南道平民仓的事,被皇上停职了……”裴宰这样说道。

    这些情况,裴定早已知道,此时听闻四哥再次强调,便知有人利用朝中官员的缺失,趁机瞒住了流民的真实情况。

    换言之,京兆乃至国朝已经四处疮痍,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

    宫中的皇上,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此时,光和大街的百姓们依然汹涌嘶喊,那一句句“君主有失”的话语,传到了裴定的耳中,他忽然无话可说了。

    没有夺嫡内乱的国朝,却有预料不及的天灾,致令朝局动荡民心不稳,似乎无人可怪罪的,却又非如此。

    究底,真是无话可说。

    裴宰将窗略略推开了些,看到了远处乌压压的士兵。原来,是京畿卫的士兵到了!

    裴宰和裴定都没有想到,随着京畿卫士兵的到来,光和大街这里的情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也迫使至佑帝不得不下了罪己诏。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287章 血腥

    因军中换防,原本掌管京畿卫的陶元庆成了关外卫大将军,现已带着陶殊并一干亲卫前去北州了。自然,新任京畿卫大将军贺应棠也在前来京兆的途中。

    如今,暂领京畿卫军务的人,是兵部尚书郭邕。

    出现在光和大街的京畿卫士兵,正是听郭邕调遣前来平乱的,领兵的,是深得至佑帝看重的京畿卫副将军赵宏远。

    京畿卫护守京兆,保的是京兆和宫城的平安。但在此之前,赵宏远从来没有领兵镇乱的经验。事实上,此次前来的京畿卫士兵,同样没有这样的经验。

    民众暴乱这样的事情,平时皆有京兆府守卫负责,根本不必动用京畿卫士兵。再者,如今是至佑十五年了,京兆平静十余年之久,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哪里亲自经过这些历练?

    陶元庆虽然练兵严厉,但京畿卫多的是兵痞子,况且此次前来平乱的,亦非遵循陶元庆的士兵,而是整天想着立功建誉的士兵们。

    难得京畿卫出动一次,这些士兵们莫不摩拳擦掌,就想着在此次平乱上好好表现,以期在贺大将军面前露露脸。

    是以,赵宏远领着这些士兵来到光和大街时,用的便是最激烈的镇压手段,令得光和大街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刚开始的时候,赵宏远还记得至佑帝的命令,以安抚、驱散为先,但是这里的百姓实在太多、太动乱了,他说出的话语,被淹没在震天的吼叫声中,几乎没有人听得到。

    一句句“太后显灵,为君有失!”,令赵宏的脸渐渐变得难看。这些百姓,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公然谋反,还能是什么?

    这些刁民,胆子竟然这么大!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赵宏远努力去想这些刁民的行事,可是光和大街这里的情况实在不容他多想,几乎也轮不到他控制。

    因为这些刁民,在他说完后非但没有离去,还不要命地冲上来、意图攻击京畿卫士兵们。

    不待赵宏远下什么命令,士兵们便与这些百姓缠斗在一起了,快得令赵宏远来不及有什么反应。

    他想到了临行前,兵部尚书郭邕交代的话语,道是情势有变、宜镇压为主,务必将此事扼杀在光和大街范围内,断不能再让皇上劳心,云云。

    郑太后临朝听政之时,赵宏远郁郁不得志,是因为至佑帝恩德,才得以成为京畿卫副将。

    当此时刻,赵宏远觉得郭大人的话语甚是有理,于是下了一个手势,令京畿卫士兵全力镇压,定要稳住此事!

    京畿卫士兵被百姓们冲击,本就心有怒意,在看到赵宏远的手势后,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冲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百姓。

    不过片刻,血腥味便在光和大街蔓延,越来越浓厚,怎么都驱散不去……

    裴定在看到有百姓冲向京畿卫士兵时,心中便觉得大为不妙,苍白的脸更甚,急促说道:“四哥,你想办法驱散百姓们,我去与赵宏远说说……”

    他说罢,便想推开窗跃出去,手还没有碰到窗户,便被裴宰止住了。

    裴宰的脸并不比裴定好多少了,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却坚定地道:“小五,不可!我并没有办法令百姓退去,赵宏奉上意而来,你去了能说什么?”

    光和大街的百姓太多了,若是裴家有办法令这些人退去,他们也不会光在太始楼这么看着,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他们早已经知道:京畿卫前来,或会驱散这些百姓,或会……有一场血腥镇压。

    他们已无法可想,只能寄那么一丝希望。现在这一丝希望幻灭,一场血腥就在他们眼前出现,他们依旧无法可想。

    他知道小五不忍见这一场血腥。但是,在京畿卫面前、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单薄的裴家、病弱的小五,又能做些什么?

    裴定默了默,他伸出去的手就这么顿住了,没有继续往前伸去,也没有缩回来。

    他寄望于京畿卫能解决光和大街的事,但寄望毕竟是寄望,京畿卫也不是陶元庆领着的京畿卫了,所以这一场浓重血腥才会在他跟前出现。

    亲眼见到了这场血腥,亲眼见到了大宣的士兵与百姓流血,他才深刻地知道,这丝寄望多么可想;也清醒地知道,裴家太弱他太弱,什么都做不了。

    他以为,竭力避免大宣与北宁的斗争,便是做了于国朝有益的事情;他以为,捣毁了南景千涧谷私铸,便能免国朝被侵之危……

    其实,国朝还是那个国朝,并没有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有太大的改变。

    他与阿衡带着满心的欢喜回到了京兆,不想回见到这一场血腥。

    民心不可欺,百姓不可愚,是什么致令这些百姓有天大的胆子?是什么令得他们胆敢聚在这里?

    又是什么,使得京畿卫将领和士兵拿起兵器对着这些百姓?大宣士兵手中的兵器,最后却对上了大宣的百姓,何等荒谬?

    裴定熟读史书,如今出仕历练,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知道原因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关键是要有解决事情的……权力!

    欲尽其责,必得其权。倘若现在是他领着京畿卫,那么这一场血腥,即便不可完全避免,也不会如此惨烈。

    从八品下的监察御史裴定,终于意识到他手中最缺的是什么。——是权力,能够使得国朝增益、能够使得国朝避危的权力!

    裴定终于动了,他往前几步,手伸到了窗户上。

    他回过头来看着裴宰,一双与裴宰极为相似的凤目蕴着难以形容的光芒,而后轻轻道:“四哥,我知道。正是因为没有了希望,才要去做这些事情。”

    责已生,而权未至,那么在此之前,他所能做的,便是用手中绵薄的权力,用河东第一世家的威势,去改变一些事情。

    他说罢,便推开了窗户。随着窗户一开,声响更鼎沸了,血腥味更浓重了,他气息略提了提,便从窗口飞跃出去。

    裴宰看着消失在窗口的五弟,凤目骤然一缩,急奔至窗口处,望着在檐间飞跃的身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五,似乎是病弱的,千万别摔下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