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全文阅读 第14分节

第130章 五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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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据说是唐末某位英雄人物的诗,表达了其逆天的志愿。

    对的,“逆天”。

    逆没逆成且不说,但这首诗,那真的是格调非凡,说是豪气也好,说是霸气也行,说是仙气其实也没差,总之这个诗,那是真的好,满分十分的话,打个九分没问题。

    扣的那一分扣在“不符合自然规律。”:)

    而许广陵此时想起这个诗,倒不是也想逆天,而是他也终于想到,他面前的这两位老人,看起来似乎什么也不缺,但其实也还是有遗憾的。

    而他们的遗憾,也一样是非世俗的。

    章老的头顶心窍,能开不能关,其它的几个关窍,估计也是没什么机会。

    陈老的两个足心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打通,也不知究竟是否有打通的机会。经过这些天晚上的学习,许广陵对人体的认识已经再不是以前的一无所知了,而是了解甚多,也是甚深。

    当人渐老之后,纵然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比如说拳法练习之类的让体内气血依然保持在极畅通的状态,甚至都要超过很多年轻人,但这也终究只是“畅通”一个方面。

    身体的其它很多指标,到底是比不了年轻人的。

    比如说气血的旺盛,又或者说气血的回复,回复的本质其实是新生,而在这一点上,老年人,就是老年人。

    所以陈老先生纵然是宗师,但是身体的状态,随着年岁的增加,还是在一点点地步入衰老——衰弱、老迈,当然,其衰减的速度肯定是要比普通人慢很多就是了。

    但再怎么慢,衰减就是衰减。

    这也意味着,其身体的状态,其实是一年不如一年的,所以,越往后去,老先生打通两足心窍的机率便越小,也许二十年前是八成,现在是六成,再过十年二十年,或许就只有四成这样了。

    这都是两位老人的遗憾。

    如果医术比章老先生再高一些,是不是有可能解决这个遗憾呢?

    当然,想要在医术上比自认是“千年第一神医”的章老先生还高一些,或者还要高不少才可以,其中的难度到底有多大许广陵暂时是没有准确概念的,他暂时只知道,章老先生的医术很高,很高。

    具体有多高,他还不清楚。

    之前,许广陵其实是没有学医这个想法的,虽然章老教了,他也认真学了,但其实还是把它列在“养生”或者说“健身”的范畴,至于认真地向深、向广去钻研,许广陵是没想过的。

    但这时他想,也许,可以试一试?

    反正暂时也没想到这一生要干什么,学医,又为什么不可呢?

    真正地,把它当作一门学问,去学!

    而且他已经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条件。作为老师,章老无疑是合格的,满分一百分的话许广陵感觉章老可以打一千分,甚至一万分!而当初章老本人学医,多半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的!

    脑海里想着这些,但许广陵并没有说什么。

    一切,还是等一步步走着看吧,许广陵纵然对自己再自信,也不敢自信自己是“千年第一人才”,那么,在医术上追上甚至超过章老先生的机会有多少?

    就算能超过,又需要多少年?

    这都是问题!

    所以,暂时来说,真要把他的想法说出去,徒惹笑话而已。面前的这两位老人倒不至于笑他,但现在就把这种还一点儿影都没有的事说出来,干什么,邀功么?

    许广陵还没有这般轻浮。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厅的电话响了。

    章老不紧不慢地过去,许广陵也和陈老先生一起,跟随在其后。到了客厅中,陈老自行坐下,而许广陵则是去泡茶,今天一是中秋,二则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比往常要晚了些,再上课的话估计他回去就晚了。

    他晚没什么,但许广陵不想耽搁两位老人的作息。

    所以此时泡茶,也是稍微表达了那么一点意思。——往常,都是课后才喝茶的。

    章老先生和电话那头说得并不多,也就是两分来钟的样子,然后甚至还把电话递给了许广陵,许广陵带着一点疑惑地接过,然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很沉稳厚重的男子的声音:“是广陵么?我是你章伯伯。小许,中秋快乐。”

    又是广陵又是小许的,有点奇怪。

    这位应该就是章老先生的儿子了,如果没有开头那句“我是你章伯伯”这话,许广陵多半是要称一声“章先生”的,但这时当然不可能再这般叫,所以他便道:“章伯伯,您好,中秋快乐。”

    “好,小许,记一下我的这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报了一个手机号,然后道:“以后如果到南天来,打这个电话,到家里来住几天。”

    “好的,谢谢章伯伯。”许广陵道。

    “嗯。”一声嗯之后,那头挂了。

    许广陵把电话递给章老。

    章老也没作什么解释,放回电话后,直接就对许广陵道:“拙言,今天你刚打通了足心窍,其中涉及到人体阴阳的问题,今天我便也简单给讲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

    虽然是在客厅里,章老也是摆着一副闲谈的神情,但许广陵还是坐直了身体,摆正了姿势,一如往常在书房中一样。

    章老也没有纠正,而是直接就开始讲述道:“就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阴与阳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没有阴,就没有阳,反之也是一样。”

    “就好像物理中的正负,化学中的酸碱,又或者磁场中的南极与北极,这都是阴阳。”章老缓缓说道,“尤其是磁场这一块,最能说明阴阳,也最能解释何谓老子所说的‘有无相生、长短相形’,以磁铁来说,这一侧是南极,那一侧是北极,但如果你把它从中间断开,本来是南极的那一侧,又变成一个新的南北极。”

    “所以,没有真的阴或者阳,总是当阴出现的时候,阳便产生了,阳产生的时候,阴便也如影随形。”

    “因此,不能离开阴说阳,也不能离开阳说阴,而必须两者连在一起说。”

    由这里作为开端,章老的讲述一路深入,从人体的方方面面讲起,比如说腹部为阴背部为阳,脏腑为阴肢体为阳,如何以阴制阳,又如何以阳制阴。

    讲解的过程中,章老仿佛还欲与陈老先生对比一般,教给了许广陵一个叫做“五指操”又或者说“五指戏”的东西,就是五指或分或合或直或屈,做着一系列复杂而又奇怪的动作。

    “这是个小把戏,不值一提,和老陈的开天步肯定是没得比的。”章老先生自个这般地说道,但紧接着又淡淡地强调了一句,“但这也是为师多年心得,拙言,日常习练的话,天长日久,你自能体会到其中妙处。”

    对这先贬后抬的话,陈老先生为之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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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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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指戏,活动五指,但不是为了锻炼五指的灵活性什么的,而是根据“以阳制阴”的人体阴阳理论,通过五指的活动,来影响、调节脏腑的运转,所以这个东西,似简单,实复杂,而且连一个小顺序都不能错。

    许广陵记忆起来还是颇费了一番头脑的,而章老也直待他在无示范的情况下全程无误地做了一遍才算作罢。

    人有五脏,五腑,然后有五个手指,五个脚趾。

    这很容易让人生起联想,在许广陵问及的时候,章老却又给了他意料之外的回答,那就是五指(趾)与脏腑之间并非是一一对应的关系,而是稍显错综复杂,往往,一个手指能连牵两三个脏腑,同时,一个脏腑也连通好几个手指。

    “复杂意味着高级,如果严格地一一对应的话,那确实会呈现出一种简单美,但对于人体的正常运转来说,并非好事。”在大概解释了一番之后,章老这般说道。

    许广陵点头。

    就如家里做饭一样,同时有煤气灶和电磁炉之类是比较好的,煤气偶尔用完的时候可以用电,电偶尔停掉的时候可以用煤气,两种渠道,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一个手指对应一个脏腑,说不定某顿饭没吃或者吃得稍微晚一点,某个手指就因为气血缺乏什么的而发麻、发僵,相反其它几根手指却完全正常,那就太搞笑了。

    这么一想,许广陵便完全理解了。

    而章老这一晚关于人体阴阳理论的讲述,也就到这里为止。

    要讲的其实有很多,就比如说刚才的手指与脏腑连接的问题,具体而言,大拇指牵连几个脏腑?某个脏腑又沟通哪几个手指?这些东西章老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因为“五指戏”就是在以这些东西作为前提的基础下才开发出来的,对这些东西,章老不仅是懂,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有极其精当细微的把握。

    但这些东西,章老都没给许广陵讲,而只是泛泛而谈,说了一些类似于“概论”性的东西。

    没讲的原因不是不讲,而肯定是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地入门呢?”许广陵心中轻微地闪过了这个念头。今晚之前,他是不会想到这个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对医术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他已经初步打算要攀登这座山峰了。

    讲述之后,时间已经不早,许广陵没有再多耽搁,如往常一般告辞离开。

    之前,电话响时,进入前厅的时候,许广陵就已经是把鞋袜给穿上了的,先前在客厅的时候一直坐着没动倒还没多大感觉,现在走在回家的路上,许广陵越走越觉得很别扭,真想把鞋子给脱了,赤脚走着。

    但现在还不太晚,也就是八点多钟,而且又是接近于市中心区域,许广陵从章老家回租住地方的一路上,只有少数地方比较寂静,又或者说清净,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

    别的就不说了,公交车现在还都没收班呢,所以随便路过一个公交站台,那都是呈相当拥挤状态的。

    在这种情况下,许广陵如果赤脚走路,然后还要把鞋子给拎在手里,那光景,绝对是一路瞩目,弄不好都有人掏手机出来,给拍上一段小视频,然后上传到网上。

    如果运气好一点,那说不定到第二天,许广陵都可能有外号了,人称“赤脚哥”又或者“拎鞋哥”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囧。

    就算不考虑这个,路边的人行道上也可能有细小砂石什么的,把脚给扎了,那就不美了。

    所以许广陵虽然很想赤脚,真的很想,但他也还是只能想想而已,理智阻止了冲动。

    不过事实上此时不止是想赤脚,走路的时候,许广陵的整条腿,具体地说是刚打通了足心窍的左腿,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是“自带风扇”一样,而且这风扇还是安在足底,从下向上吹的。

    所以许广陵总感觉足底生风,足底生凉,然后这股凉意伴随着走动,一阵阵地沿着整条腿从下向上漫延,甚至偶尔地,他的右手臂也受了些影响,感到些凉意。

    往常,正常来说,因为最近体内气血充沛的关系,许广陵的手心都是火热的,最少也是暖暖,夸张点说就如个小火炉一般,两手都是。

    但这时,左手如往常一般暖热,右手,打通了右手心窍,和左脚心窍也连通起来的右手,此时却是凉凉的,有一种月光如水的感觉。“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啊!”走路的过程中,许广陵不自禁地把两手举到眼前看了看,但当然,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

    回到租住的地方之后,因为晚上运动的关系,许广陵又冲了遍澡!而后,不知不觉中重点照顾了一下两脚。同时,借着热水,他也好好地照顾了一下男人的关键地方,但很遗憾也是有点意料之中的是,哪怕热水,也没能让它稍微地振作一下。

    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

    许广陵微微地感叹了一声。

    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纯粹的身体感觉问题,又或者两个方面都有?总之许广陵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尤其是走路的时候,甚至都错以为那里不是小了,而是少了。

    #……%……*&)(……%……**……

    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当然了,这只是一点小小的不适,或者说仅仅是不习惯而已,在自我吐槽了一番之后,许广陵很快地便完全抛却了这方面的心思。——之前会关心这个,说明他是一个男人,而其后如果老纠结这个,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男人了。

    洗澡后,许广陵来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

    脚下穿的是拖鞋,哪怕拖鞋也还是障碍,所以坐下后,许广陵就把脚抽了出来,仅是脚跟放在拖鞋上。他感觉,需要找一双合适的鞋子了。

    要么赤脚,要么穿合适的鞋子。

    他之前穿的是运动鞋,运动鞋都这样,皮鞋就更不用说,所以也可以说他现在的鞋子都不合适。那么问题是,有透气的、适合他现在这种情况穿的鞋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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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鞋子,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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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鞋不用想,但是亚麻也是“草”。

    许广陵忽然想起了这种材料,那么有没有纯亚麻鞋底的鞋子呢?许广陵又找,但一时之间却没有找到,而且哪怕那些只外边着一层亚麻的鞋子,许广陵只看那亚麻的密度,便有点怀疑。

    这样的构造,哪怕纯亚麻的,会符合他的需求?

    又查了一会儿,许广陵终于放弃,决定还是明天抽空把这个问题问一下章老及陈老,用那句古话说,正所谓,两位老人过的桥都比他走的路多,在这种问题上放着两个移动宝库不问而求助于度娘,他也真是自讨苦吃。

    接下来,许广陵还是做笔记,这是这些天来的固定习惯了。

    记录章老讲述的所有内容,记录他自己的疑问及思索。记录不仅是备忘、整理,本身同样也是一种学习和提升,许多时候,许广陵最大的收获,恰恰是来自于这种记录中。

    用纸笔做完笔记之后,许广陵又在笔记本上归档。

    如果按照以前的习惯,这之后,许广陵多半还会查找一番,把听课中的许多疑问求助于度娘,但这些天来,随着讲课的深入,许广陵渐渐发现,再求助于度娘,已经没有多少用了。

    不但没有用,经常甚至还起到一些反作用,因为网络上的好多知识,分明与章老所讲述的不符。——信哪个?

    许广陵的选择是没有疑问的。

    他相信自己的这位老师。

    也因此,现在还能在网上查的,也就是一些章老讲课时作为引子或者话题的某些内容而已,比如某个历史片断什么的。但今天,许广陵没有这方面的疑难,也因此,今天来说,这个环节可以略过了。

    许广陵看看时间,十点已过。

    也就是说,已经可以准备睡觉了。

    但睡觉之前,肯定还是要活动一下的。今晚,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许广陵就学了三个新东西,一是那八式散手学全了,一是那“开天步”,剩下的那个就是章老所教的手指戏了。

    手指戏最复杂,为了加深记忆,许广陵先把这个东西给做了一遍。

    八式散手其实也复杂,七式新学的散手,二十八招,几乎就是二十八个招招不同的讲究,如果没有第一式的习练及把握,以及心得体会,后面的这七式讲究,哪怕是详细地记录下来,许广陵估计自己都会看得头晕,但现在么,他确有把握,不可能会遗忘分毫。

    又因为之前在章老院里已经认真练习了四式,而且感觉气血消耗也有点大,所以许广陵这时便没有再选择这个,而是把开天步走起,在房子中间,转起了圈子。

    选择开天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东西习练起来身体的感受最为强烈,许广陵感觉,这个步子,很可能确实和他很“投缘”,又或者至少,现阶段而言,很适合他。

    手指戏花了差不多五分钟。

    这个小东西很复杂,但所花时间并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五分钟也不少了。

    五分钟,吃个苹果时间就过去了,甚至可能还不够,但如果是用来锻炼,其实还蛮长的。

    然后是天开步,跟着陈老先生走了几圈,在要点把握及细节拿捏上,对于许广陵来说,已经不存在问题了,但这时再次走,许广陵仍然算是体验或者说试验中,主要是他发现,走的速度不同,身体内的感觉也是不同。

    这时在房间里习练,刚开始的时候,许广陵大体还下意识地遵循着之前跟陈老先生所学时的节奏,但慢慢地,他一点点地变换着节奏,或快,或慢,甚至是快慢结合,然后根据身体内的气血荡漾情况,许广陵不住地作着调整。

    如此这般,大约四五圈之后,许广陵终于初步摸索出了感觉最好的节奏,而这个节奏却不是固定的,而是快慢结合,甚至连快慢的结合也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时都有一种微调整。

    所以如果用录像录下来仔细地从头到尾观察的话,会发现许广陵走的这个步子,一开始时节奏是乱的,完全等同于乱来,后来渐渐有序,但也只是大体有序而已。

    走到后来,许广陵甚至感觉他是在琴键上起舞,在奏着一首歌。

    这首歌,总体平缓,而且回环往复,但是,一直在变奏……

    那种感觉,相当美妙,以至于让许广陵都有点沉浸,但好在他并没有完全地忘乎所以,因此,总计大约十圈之后,虽然未感到半点倦意,许广陵还是强行地让自己停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

    这个道理,许广陵以前就是知道的,最近,章老也不时地给有给他讲述到这个道理,不是专门讲的,而是在讲述很多人体的知识时,经常地,总是会涉及到这个问题。

    似乎这是个绕不过去的东西。

    过犹不及。

    过了,就会生疾。

    对于人体来说是这样,对于很于东西,应该也是这样吧。

    十圈过后,再看看时间,已经是近十一点了,然后再没有什么其它的环节,许广陵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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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伐毛洗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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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到床上的时候,许广陵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左脚和右手露在外面。

    这个样子看起来其实比较奇怪,但好在也没人看见。而当澄心静虑、呼吸缓缓之后,许广陵的感受便很奇妙了。

    右手心窍打开,昨天,睡觉的时候,在刻意留神的情况下,许广陵是感受到了从手心处传来的那种淡淡的气息流通的,严格来说算是呼吸,但其实和口鼻呼吸还是很不一样的,一是手上的感觉和口鼻处的感觉肯定不一样,二是手心窍通后的那种呼吸,从幅度来看,大约只有口鼻呼吸的十分之一左右吧,或者还要更少。

    而这时,左脚心窍也开了,那个感觉,和右手心窍完全地不一样。

    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在许广陵的预料之中的,原因就是打通右手心窍时,除了打通时的那一瞬间,打通之后,许广陵几乎没有多大感觉,但今晚打通左足心窍时明显不是这样,种种感受体验,那是相当的明显。

    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当许广陵真正地静心也专心下来,并且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投注在左脚上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足心处那种相当明显的呼吸。

    同样的,之前就有感受到的淡淡凉气,一路直上,从足底,到小腿,到大腿,到心口,再从胸前穿过,向着右臂处漫延,然后上臂、下臂、手心,当这股凉意一直漫延到了手心的时候,突然地,许广陵感到右手心似乎湿漉漉的,同时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小蚂蚁在手心爬一样,而且是四处爬的,从手心,渐渐地向整个手掌漫延,然后手背、手指……

    这一刻,许广陵整个右手的感觉,或者说触感,仿佛从平常那种状态,被放大了十倍、百倍,然后在这种情况下,右手心窍的那种呼吸,一下子变得极其明显起来。

    一呼,一吸,不,只有吸,没有呼。

    许广陵只感觉整个右手,好像被放在了水里,凉凉的水,然后那些水,化为如雾如风般的细微状态,一缕缕、一丝丝地透过他整个手掌的千万毛孔,向整个手臂上方漫延。

    许广陵整个身心,在这一刻都颤抖了一下,说不清是不适应还是太适应、太舒爽,总之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整个右手,不限于手心手背还是手掌及指端,触感被极其地放大,任何一点小小的感受,都清晰地映入心中,呈现在感觉里。

    然后,从左脚,到右臂,仿佛被完全地连通了起来,形成了一条仿佛是缓缓流淌着的小河,左脚心、右手心,都是这条小河的末端,也都是进水口。

    出水口在哪里?

    在心窝处,在胸口,总之是整个脏腑处的位置。

    许广陵口鼻处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变得相当地细微,而且如果仔细辨识的话,还会发现,是入气少,出气多,这当然不是半死不活的那种状态,相反,许广陵此时的状态,仅仅从身心感受上来说,就是好得不得了。

    从右手,到左脚,中间贯连整个脏腑,许广陵感觉身体的这一大部分,仿佛都如同被泡在灵液中一般,然后,缓缓地,极其缓缓地,一点点舒展开来。

    对的,就是舒展。

    一时间,许广陵甚至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株海草,如同海带那般地,静静地躺在海底,然后,茎叶在海水中惬意地舒张着,然后在根部,在呼吸作用下,有细细密密的小细泡,慢慢地,缓缓地,向着海面上升而去……

    就在这样的感觉中,许广陵渐渐地身心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来,许广陵感觉整个天地仿佛都清晰以及清新了那么一些,而身体,更是轻松舒爽到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许广陵就这么地,被身体的美好感受给迷醉了,或者说陶醉了。

    以至于他就这么地躺在那里,体验着,感受着,不知不觉就是好长时间过去,嗯,是能够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短的,但在感觉中,真的是很短暂、很不够的样子,而后,许广陵才有心着重关注一下右手及左脚。

    其实也可以说,正是右手右手臂及左脚左腿上的一点点小小的异样,才让他从刚才的那种美妙感受中彻底地“清醒”过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傻傻又或者说懒懒地躺在这里多久呢。

    什么异样?

    和昨天中午睡醒过后的感觉类似,但是要明显好多。

    许广陵甚至都没有仔细打量右臂及左腿,而是直接走进了澡间,开始冲起澡来,然后理所当然的,右手、右臂及左腿、左脚是关注重点,洗到左脚的时候,许广陵才诧异地发现,左脚底的一些较老的皮肤,此时如同变成灰渣一般,被他轻轻一搓,便都脱落了下来。

    以前,对自己的身体,许广陵谈不上爱惜。过去几年,对许广陵来说,说是醉生梦死,也毫不为过。

    当然了,说醉生梦死其实也不太恰当,那时候,许广陵并不是处于醉梦之中,相反,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有时甚至都清醒得让他自己痛恨,因此,应该换个词,说是半死不活大概更准确些。

    但不管是醉生梦死,还是半死不活,然后睡觉不正常,恶性失眠症,饮食不正常,再加上经常地四处跑,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如果没有他那个无意中契合的“生根固蒂养气培元呼吸法”,他的身体弄不好都被拖跨了也说不定。

    这是身体内部。

    外部么,就更不用说了。

    最明显不过的一点是,许广陵是绝对没有“保养”这个概念的。

    所以他的脚上,是有茧子的。其实就算没有那几年中的半死不活,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四处来回瞎跑,脚上估计也还是会有茧子。但这时,只是一夕之间,那些茧子便已经脱落大半!

    剩下的那一点点,其实,严格来讲,都已经称不上是茧子了,而只能说,稍微粗糙一点。

    但如果继续下去,这种“稍微粗糙”,应该也被彻底地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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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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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许广陵不自觉地又抬起腿来,看了下腿弯处。

    他的膝盖下方,左小腿内侧,原本是有一颗小痣的,或者说色素斑?而这时,如同错觉,又好像许广陵记错了,根本没有这回事一般,那里,和其它地方一样地光洁!

    直待许广陵再三细致地打量之后,才隐约地从原本的位置发现了一点点淡淡的痕迹。

    一点点的,极其淡淡的痕迹!

    而且这还是按图索骥,知道原本的位置,又仔细地寻找,才找到的,不是刻意地凑近了看的话,已经看不到了。

    放下腿来,许广陵微微地吁了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伐毛洗髓”?

    洗没洗髓许广陵不知道,但伐毛却是肯定的了,而按理来讲,改变,也不应该仅限于表层皮肤这里,毕竟,昨晚睡觉的时候,感觉或者说体验更明显、更强烈的,还是身体内部。

    但不管怎样,这一刻,许广陵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

    这才只是开通了两窍,如果另外的一对手足心窍也打通,并且好像是最关键的头顶心窍也打通,届时,就如章老所言的“五心俱通”,又当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呢?

    哪怕素来个性沉稳,这一刻,许广陵也依然是不由自主地有了些期待,以至于臆想。

    而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情绪,许广陵还是稍微地按捺了下,才擦干身体,走出浴间的。来到床前,许广陵拿起手机看了看,一点五十五!快要两点了,似乎比前面几天醒来得要晚一些。

    或许是左脚心窍打通,并且和右手心窍沟通,以至于手脚贯通,并且沟连脏腑,所以昨天睡觉时的新陈代谢比往常深入了些,也因此,耗费了更多的时间?

    许广陵这样猜测着。

    但当然,也只是猜测,而迅即,这个问题便已被许广陵抛在脑后。

    然后,睡醒后的例行锻炼开始,这次,不是手指戏,也不是开天步,而是昨晚学全的那八式散手。许广陵从第一式开始,缓缓地,不急不慢地往下做,但也还是做到第四式的时候,被卡住了,第四式的第三招,进行不下去。

    而其实就算能进行下去,当整个第四式做完,许广陵也不可能再继续第五式。——因为精力已经不够了。

    从情况看,暂时来说,他身体的精力只能支撑他习练这八式中的四式。

    如果不考虑招式难度的话,第五式或许也能勉强做下来,但“勉强”是肯定的,而第六式,多半就算是勉强也不行,就算强行做完,估计也是气喘吁吁。

    换言之,现阶段,他也只宜做这四式。

    并且第四式还做不完做。

    所以,见得这种情况,许广陵便也决定了,今后的一段时间,这八式散手,他就只习练前三式,至于后面的,或许等到他其它几窍打通后再考虑?

    如果知道许广陵有这么一种“奢侈”而且是奢侈至极的计划,不管是陈老先生还是章老先生,两位老先生估计都会羡慕嫉妒恨,然后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就练个八式的散手而已,还要等其它几窍打通再提上日程?

    这……

    这让人无话可说,无语以对。

    但因为之前两窍打通得那般轻易,所以在这一点上,许广陵相当之任性。

    四式散手,花了许广陵大约一个小时,然后平心静气,平着,静着,就那么地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四点,许广陵惯例去公园。

    在穿着运动鞋跑去公园的路上,脚上传来的那种难受感觉,让许广陵再次地决定了,关于鞋子的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而且需要一提的是,之前许广陵惯例地穿袜子,但是才套在脚上,接下来,许广陵便又把它给扯去了。

    也因此,这是第一次,许广陵穿着鞋,而没有着袜。

    有点怪怪的,不在适应。但哪怕没有着袜,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鞋子本身,就是很大的桎梏。

    这个问题,亟待解决啊!

    今天,许广陵打起拳来,分明又是一番新的感受,身体内的气血运行,顺畅至极,尤其是从右臂到左腿这一条线,简直是毫无滞碍,相反,右臂及左腿就完全不行了,明明还是和往常一般迅捷快速,但是在对面的映衬之下,显得呆板僵化至极。

    不过,许广陵同时也感觉到了,在打着太极拳,身体内气血奔腾的时候,气血就如海潮一般,在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右臂及左腿。

    感受到身体内的这种情况,哪怕是昨晚才在章老的普及下初步知晓人体阴阳理论,许广陵这个时候也大体有了和章老及陈老两位老先生一样的判断。——他另外一边的手足心窍,打通的时间,确实不会太久了。

    但是具体在什么时候才会被“冲开”,是需要几天还是几十天,又或者几个月,许广陵也还是不知道的。他惟一能确定的是,应该不需要几年那么长。

    嗯,应该!

    许广陵是排在章老及陈老之后,最后一个打拳的,他们三人都可以说是相互学习。两位老人从许广陵这里学习什么许广陵不知道,反正两位老人确实是看得挺认真的,而且是无比认真。

    而对于许广陵来说么,章老的架式及沉稳,陈老的那种大开大合,以及肆间捭阖,都是他想要参照学习的东西,在这些天的观摹之下,两位老人的拳法特点,也正一点点地被他融入到自己的拳法中。

    所以事实上,许广陵只知道两位老人看他打拳看得认真,却不知在两位老人内心深处,简直是崩溃的。

    无他,进步得实在是太快了!

    “我以前还以为小家伙再怎么样,也至少需要很久才能和你比量一下,十年二十年这样,现在看来,可能连一年都不用。”就在今天,就在看着许广陵打拳的时候,章老用手势向陈老先生说道。

    “哪需一年?或许一个月之后,他就超过我了。”目光仍然全神盯着许广陵的动作,但这并不妨碍两位老人的交流,简单的“一心二用”,对开了顶窍的两人来说只是小意思,而且这也根本谈不上一心二用,陈老先生这般地回应着,“燕雀安能与鸿鹄比翅哉!”

    手语比之口语是要有局限的,而且是相当的局限。

    但是从老伙计的比划里,章老明白了陈老先生所要说的话。

    而此时,在他自己的脑海里,也有一句话翻腾而起,那是庄子逍遥游里的,“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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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其犹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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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老人不自觉地对望一眼,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就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宗师了?

    对于章老先生来说,初次见面时,他惊异于许广陵的过目不忘,以为他是一个天生顶窍开通或接近于开通的人,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同类”,所以对这个年轻人投注了一点兴趣,而又因为对方可能是练武奇才,想到了老伙计,于是便挂了个电话过去。

    而后,老人很快又发现这个年轻人禀性不错,最主要的是,看起来还很顺眼,这时,老人心里已经初步起了一点心思了。

    但哪怕是后来已经视这个年轻人为关门弟子,以为其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怎么说也是“未来”啊,换言之,就如之前所说的,十年又或者二十年后的未来,又或者,还要更晚一些。

    而且哪怕是到了那个时候,老人也最多以为这个弟子会吸纳了他一身所学,再之后,才应该是推陈出新的事情。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进行的。

    他的这个弟子从他这里学习太极拳总共才过了多久?从他的老伙计那里学了一式散手又才过了多久?然后,手心窍通了。而就在他们两个老家伙被这个消息震惊得魂不守舍的时候,还没等怎么安下心定下神来呢,结果……

    结果这个弟子的足心窍居然又通了!

    那是足心窍啊!

    从古到今,几千年以来,一共才有多少人打通过?

    当然,这个数字是不好说的,多还是少,是屈指可数,还是颇有那么一些,关于这一点,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毕竟没有哪个宗师、大宗师会把这种事瞎嚷嚷。

    但是,就算不是少到屈指可数,也绝对不会多到哪里去。

    一只手数不过来,两只手应该就差不多了,两只手如果还数不过来,那三只手绝对可以。

    不可能更多了!

    毕竟,足心窍通,就等于五心俱通,那是迟早的事。而五心俱通,那就是真人,就是大宗师,就是老庄那样的存在。——而这样的人会有很多?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而对陈老先生来说,这个年轻人,简直就像是专为打击他而存在的。

    他打通最容易的一个关窍,用了多久?在太极拳、螳螂拳、形意拳、八式散手、开天步以及其它一些秘传等这么一大堆秘法的作用下,用了差不多二十年。

    而这个年轻人,又用了多久?

    在太极拳、一式散手,嗯,就这两个,没有更多了,就在这两个东西的作用下,用了……

    用了不到二十天!

    一个是二十年,一个是二十天。

    一个是诸多秘技在身,一个是才只学了一点零碎。

    八式散手是好,但这个年轻人之前只学了一式!太极拳是好,但也就是一般的好,这个套路虽然外人无从知晓,但它本身并不算“秘传”,只能说是单传。

    传承得少而已。

    而并不是有多了不起的好。

    但这个年轻人就靠这两个粗浅把式,把右手关窍给打通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天赋比他高十倍、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陈老先生是绝对不相信这个结论的,但事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除了这个结论,还能是什么?

    而此时,看着结束了打拳,凝神静气后向着这边走过来的许广陵,陈老先生心中更是涌起一个极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二十天都这样了,真要等到二十年之后,这个年轻人,到时,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这是《史记》里的一句话,陈老先生再熟悉不过。

    而此时,看着许广陵朝这边走来,这句话就那么噌噌地从陈老先生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以至于一时间,他看许广陵的眼神,真的是变了。

    或许,世间真的是存在那么一种人,注定将高蹈云天之上,让其他人哪怕仰望也不可得。

    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许广陵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来到两位老人面前,他便抬起一只脚来,开始诉苦:“老师,陈老,真是郁闷死我了,我感觉鞋子在脚上已经穿不住了,每走两步,都总有一下子把它给甩了的冲动。老师,有没有什么鞋子是脚底透气的?”

    看着这个如同小孩一般向他诉苦的许广陵,章老突然地便笑了。

    真人又怎样?

    大宗师又怎么样?

    不管是真人还是大宗师,他都是老夫我的弟子!是会在我的面前表现出孩子样的弟子!是会在我面前寻找依靠的弟子!

    一时间,老人简直是心怀大慰。

    什么只是千年第一神医而不是万年第一神医,错过机会终究不能与历史上最顶尖的神医比肩,什么只是超凡而不是宗师、大宗师,这两个毕生最大的追求和遗憾,在这一刻通通不见了踪影。

    老夫不是万年第一神医,老夫的弟子,必定是!

    老夫不是宗师大宗师,老夫的弟子,必定是!

    不止是,而且这个弟子,还终将攀上更高的层次和境界。

    更高的层次是什么层次,更高的境界是什么境界,章老先生不知道,但他知道,将来,他会知道的。——他的弟子,会告诉他!

    这一刻,章老先生直想仰天哈哈大笑,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对于弟子的诉苦或者说抱怨,老人听后,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拙言,你这个问题问我们这些老家伙,可算是问对人了。麻鞋,你听说过没有?”

    “亚麻?”许广陵道。

    “就是麻。”章老道,“你们这一辈的小年轻可能都没见过,我们那时候,农村种麻很普遍的,不能说家家都种,但每个村庄必定都是有那么一些人家种的。”

    说着这个,章老又道:“为师恰好还认识好些家里做麻鞋的,其中有一些应该已经不做了,但肯定还有做的,这个问题交给为师好了。”

    许广陵没说感谢。

    只是用他脸上的表情和笑意来表达。

    章老先生见状又是欢笑,陈老先生见着这对师徒的表演作戏,心中相当吃味,便微哼一声,转身就向着公园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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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大肚王,小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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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再吃早餐的时候,许广陵发现了一点小小的异常。

    往常,他都是一碗豆腐脑加两个素包子的,但是今天,两个素包子明显不够了,吃完之后,许广陵甚至感觉还什么都没吃一样!

    这种感觉简直太明显了,所以许广陵稍一迟疑,又要了两个素包子,然后,很遗憾,这两个素包子又吃了之后,许广陵发觉,还是不够!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莫非肚子还能在一夜之间变成无底洞不成?这次,许广陵连迟疑都没有,直接一下子又要了四个!

    两个老人都是带着一点小惊异以及笑意地看着他。

    许广陵放口大吃,然后很快地,简直是两口一个,嗯,其实是四口,没有更多了,其实三口就解决得差不多了,然后第四口消灭剩余的那么小点,如此这般,四个包子一瞬间又都被消灭了。

    这次,许广陵终于没有再点。

    “够了?”章老笑问道。

    “嗯!”许广陵点头,“差不多了,感觉八成饱。”顿了顿,又微微苦着脸对老人道:“老师,莫非我以后顿顿都要吃这么多?”

    “大小伙子,吃多一点才正常哈,八个,不多的!”这却是不远处正在炸油条的老板插话说道。

    “是啊,是不多,我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这般大包子,别说八个,十六个拿过来,都不够一顿吃的。”章老笑着,然后站起身来,“年轻人,天天早上活动呢,不多吃一点怎么行。”

    “对啊。”老板娘也开口赞同道。

    离开了摊子之后,散步时,章老才道:“拙言,你现在是见识到厉害了?你这才是开了两窍,等你另外手足两窍也通了,以及头顶心窍也通了,估计到时候一开始,你真要一顿吃二十个包子。”

    说着这话,而见到弟子听到这话时被狠狠吓到了的样子,章老这次是真的哈哈笑了两声,才道:“你现在该知道,为师为什么不敢贸然打通其它几窍了吧,为师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可不敢和你这样的小年轻相比。关窍打开带来的身体代谢功能加强,那不是一点半点。”

    “为师这样的老骨头,估计还没等享受到多少关窍打通带来的好处呢,就要见阎王爷去了。”

    “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过不久,你身体的消耗会越来越低。正常人的身体消耗,其实至少有一半是‘火耗’。”

    许广陵点头,表示理解。

    火耗也就是损耗,心脏通过血液把营养输送到全身,这个输送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消耗。而他现在身体内气血极其畅通,尤其是从右臂到左脚这一条线,估计至少是从小土路变成高速公路了,至于是不是从电话线变成光纤还不好说。

    总之“运输折耗”,会被降低到一种相当的地步。

    另外,血液不止输送营养,还要同时输送氧气,而现在,至少他的右臂和左腿,应该是基本能够做到“地方自给”了,这给心脏以至整个脏腑减轻的负担,决不是一点半点。

    而会是很多。

    关于这个,昨夜睡觉的时候,许广陵便有察觉,而刚才打太极拳的时候,则更是有所感觉。——身体现在,太轻松了!从内到外的轻松!

    就这个话题简单地又说了一些之后,许广陵如往常一般,告辞离开。

    回去之后,又是遵循惯例,雷打不动地睡觉。

    醒来的时候,比前面一些天又晚了一些,大概晚四十分钟左右,好在也就是两点略多一点,而不是如一开始那般又一觉睡到大傍晚,不然许广陵会很胡闷的。

    醒后第一件事还是洗澡,不洗澡不舒服!

    不论是右臂还是左腿,那一点点小小但很坚决的异样都在提醒他,让他洗澡。

    许广陵发现他都快要成为一个洗澡狂魔了。从暂时的情况来看,一天那是至少要洗两次啊!而洗一次至少也要二十分钟。——如果以后天天都这样的话,情况略坑啊。

    但坑也没办法。

    别说才只两次,真要是不得不洗,就是再多,三次四次五次,他还是一样得认啊。

    下午的时间,如果没有其它事,到图书馆是一个选择。之前因为忙粉条的事,许广陵已经一连又是一周多没有去图书馆了,零零碎碎也积攒了不少的东西需要查找,而这些都是不太方便在网上找的。

    但今天还有事。

    周蓝兰小姑娘还向他邀了一首歌呢。

    好在,也不需要他临时创作,就“灼灼其华”那一首,就挺好的,完全合用,最多在编曲上略作一些调整就好,稍加点顿挫,使之更适合配舞使用,而且,嗯,或许还可以再填个词。

    但填词这种事,路上就可以构思。

    许广陵着衣出门,考虑了一下,这次直接趿了拖鞋,虽然昨天已经过了中秋,这时节穿拖鞋已经有点不合时节了,但好在还不是冬天,连深秋也都不是,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引来太多怪异的眼神。

    说实话,许广陵不会怎么在乎这个,但也并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孔子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入乡则随俗”。

    大事必须特立独行,不与人同,这样才能成就自我,而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以至琐事上,就最好不要标新立异了,没有必要。

    出门,打车,直奔琴行。

    作为一个音乐从业者,好吧,半从业者,按理来说,许广陵对这座城市的与音乐相关的很多产业链应该都很熟悉的,但事实恰恰相反,他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了解。

    现在去的这家琴行,还是他刚才从手机地图上查到的。

    到了地方,才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差一点。

    这家琴行,租售皆营,而租售的东西,包括钢琴小提琴吉他等,也包括古筝古琴笛箫等等……听到这个,稍微了解情况的人就知道了,这要么是个大琴行,在整个城市以至整个省市都会很有名的大琴行,要么,这就是个最扯蛋的大杂烩。

    很遗憾,这一家不是那种高大上的大琴行。

    而完全就是高大上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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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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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内行人,他都能被震住,那些其他的走进这间琴行里的人多半也不例外。

    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是下午两点多,将近三点,按理来说正应该是客流较旺的时候,但许广陵放眼整个琴行,也才看到七个人,这其中,至少有四个还是琴行的人,换言之,顾客么,加上许广陵自己,也才是三个或者四个。

    七个人,有五个是在西洋乐器那边,还有两个,则正是在那架编钟旁边,许广陵信步走过去。

    “兄弟,有什么需要?”说话的是两个人中大概四十来岁的那个,个子不太高,大概就一米七这样,但是形象不错,此时,微笑着招呼,而且开口就是兄弟,但是并不显得庸俗。

    其身上确实有一种较为文雅的味道。

    老板?

    许广陵对这人的身份大体有了猜测,然后也就这般问了:“老板?”得到其轻微点头回应后,又道:“贵姓?”

    “免贵,小姓宋。”

    “宋老板,你好你好!”许广陵伸出手来,主动地与宋老板握了握手,然后才笑着道:“我是进来看见这架编钟,感觉这家琴行的主人非同一般,所以才特意握个手,景仰一下,哈哈。”

    说完开场,许广陵也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他不想浪费,估计人家老板也未必愿意浪费,所以便又直接道:“宋老板,我想在你这里租个古筝,以及一管洞箫,方便么?”

    宋老板看来确实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听得许广陵这么说后,直接就转身,从不远处架设在壁上的长柜里捧出一架古筝来,放在专门备有的空桌上,然后对许广陵道:“兄弟,试试手?”又道:“需要假甲么?”

    假甲也就是义甲,弹古筝古琴时绑在手指上的“人造指甲”,简单来说就如头发上的假发或者说头套之类的,古代很早的时候就有了,一开始估计是为了护手,后来应该就慢慢发现,假甲不仅仅只能是护手,还能增加手指不管是指肚还是指甲都弹不出的声音。

    以至于慢慢地,这就算是标配了。

    其间应该还诞生过专门的假甲研究专家,也就是研究用什么材料制作假甲,才能让其和乐弦触碰时的声音更好,比如更清、更亮、更透等等什么的。

    但这就说来话长了,许广陵所知也并不多,他有限的那么一点知识,也还是当初母亲教给他的,他自己本身,并没有研究过。

    肯定是要试手的。

    但假甲就不必了。

    许广陵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走向那架古筝,先是两手在筝上仿佛无规律地乱拂动,然后作一些基本的调音,其实也就是作一点点的微调。

    许广陵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摸过古筝了。

    但刚才,两手才按上筝弦,一种极奇妙的感觉便涌上心头,那就是,他确信,他现在的弹奏水平,当远非昔年可比。

    是之前那第四个梦的关系么?又或者,和右手心窍也有关系?因为刚才右手的触感,简直如同是纤毫毕现。

    也正是在两手按上筝弦之后,许广陵才知道,不论是之前的第四个梦,还是右手心窍的打开,两手增加的敏捷与灵活,其实也还是有用的。——就比如弹奏的时候。

    曾经,他几乎是每天都要弹上那么一会儿的啊,不是钢琴,就是古琴,又或者古筝。

    但是那种记忆,已经很遥远了,而且已经遥远到只是记忆,就如同早已跌落在尘埃中一样,以至于,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手的灵活可以用来干什么。

    前尘往事,再次浮现。

    许广陵就那么站在那里,双手抚上筝弦,然后,从一连串泛音开始,一首曲子就在他的指间,在这架古筝下,在这间琴行中,淡淡地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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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曲终万籁此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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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正常来讲,许广陵是会弹奏《灼灼其华》的,这也今天等会他打算录制的曲子,但这时,小小意外之下,一时记忆涌起,情怀改变,此时,从他指际流淌出来的,却正是那天晚上与这首曲子同时的诞生的另一首。

    《烂柯》!

    曲子的一开始,是背景的铺陈,有桃花,有小溪,而刚才的那一连串泛音,便是一瓣瓣的桃花,悠闲地,一点也不急迫地,在春日的阳光里,在和风中,洒落在小溪里。

    然后,在泛音之后,是一连串的,轻轻浅浅的,拂弦。

    而就在这个拂弦中,小溪,缓缓流淌的溪水,被呈现。接下来的一小段,便是泛音与拂弦的伴奏,两者相随而行,溪水流淌,桃花偶落,而随着落点的不同及交错,风,这个元素也被呈现了出来。

    再之后,随着拂弦的微变,溪水流淌中,被阳光照耀的,那种波光微泛的感觉,也被呈现了出来。

    至此,背景铺陈完毕。

    桃花,小溪,和风,丽日。

    这也是这首曲子的第一段,而就在这第一段的进行中,自然地切入了第二段,视角,又或者说曲子的描写中心,被移到了岸上,从落在溪水中的花瓣,移到了岸上的那棵桃花树上。

    那棵正开得灿烂的桃花树。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满树和娇烂漫开,万枝丹彩灼春融!

    许广陵的两手,在筝弦上,从拂动,变成点按,而随着那一连串极快速的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的点按,仿佛是一朵又一朵的“白白与红红”,就那么,争芳斗艳地,热热烈烈地,喜喜闹闹地,从古筝的弦音里,“绽放”出来。

    档花,小溪,和风,丽日。

    还是那四个元素,但这时,曲子的气象完全迥异于刚才,刚才只是铺陈,而现在,才是主题,才是浓墨重彩,这不是画笔,但是有一种东西,叫做“通感”。

    通感做到好处,可以让人从画面里,看到文字,可以让人从文字里,听到声音,可以让人从声音里,看到画面……

    其实这个时候,连许广陵自己,都有点沉醉,也有点震惊。

    沉醉是当然的,他是弹奏者,但他同时也是欣赏者,他是作曲者,但作曲的时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脑海里呈现出真实的声音来,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这首曲子,也直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完成,嗯,或者说正在走向完成中。

    而震惊,是许广陵发现,他现在的弹奏水平,又岂止是所谓的今非昔比?就是过去的一百一千一万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现在自己的一手之敌。

    不论是刚才的泛音,还是后来的拂弦,又或者是现在的点按,许广陵感觉自己两手在筝弦上,其实并无章法,但是,当曲子在脑海中展开时,所需要的一切技法,也便自由地在指间呈现了。

    换言之,他的手指,能完全地随他的心意而动,在筝弦上,随意地呈现出他所需要的效果。

    而且,那效果远超乎他自己的预料!

    在沉醉中,这首曲子的第二段很快便过渡完毕,没错,刚才第一段的背景是铺陈,而这第二段的浓墨重彩也同样是过渡,而并非这首曲子真正的主题。

    主题,是在接下来。

    接下来是什么?那就是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岸边,站在丽日中,站在和风里,站在桃花树下,微微仰头,看着那一树灿烂,在微笑,在淡然,在喜爱,在欣赏。

    而后,他背倚桃花树,席地而坐。

    随着视角的下移,阳光,从热烈变成和煦,从和煦变成温暖,从温暖变成透着光斑的荫照,而那一树桃花,也从刚才的热烈烂漫,变成开头那般,偶尔地,一些花瓣飘落而下。

    飘落在溪水里,飘落在草地上,飘落在这个人的头发上,肩上,以及摊开在身前手中的书卷上,还有的,直接就是在和风中飘啊飘地,如同衣袂。

    这一段,也是整首曲子最考验演奏技巧的一段。

    许广陵本人是作曲家,但那天晚上作曲的时候,其实只是完成了这个部分的大体旋律,其中具体安排,因为这不是商业作曲或者为别人作曲,他是准备以后要自己弹奏的,所以在难度上并没有具体设置。

    一切,都可以依照他的弹奏水平来,就如玩某些游戏一般,可以选择简单难度,也可以选择中等难度,当然,还可以是高级甚至是所谓的地狱级难度。

    而这时,不知不觉地,许广陵并无炫技的心态,他也不可能有炫技的心态,但事实却是,极频繁的极花式的难度极高的种种技巧,就在这时,在他的双手间,就那么如同这首曲子中的那棵正烂漫绽放的花树上的桃花一般,在肆意地绽放着,呈现着。

    曲子这一段,从旋律来讲,只能说是悠扬,而半点也不高昂。

    这首曲子真正的“华彩”,其实在刚才,在那个第二段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这时,进入到这第三段的时候,不但绝没有半点黯然的感觉,反而,像是山穷水复,像是柳暗花明,像是春风拂开了一幅绝世的画卷。

    在这幅画卷中,还是桃花,还是小溪,还是和风,还是丽日,但它们和前两段既同又异,最主要的是,它们却已经共同地让出画卷的中心,不再担任主要角色,而主要角色,被一个人接过去了。

    而与其说是一个人,更不如说是一种氛围。

    当然,人是由氛围来呈现的。如何在曲子中表现一个人?这并不难。无法直接表现的时候,间接就可以了。就如一幅画,你画一幅伞,一幅打开的置于雨中的伞,你不需要画它的底下,而看画者会自然地补出,那伞下面,是一个人。

    而如果你再把握伞的手给绘出来,甚至不需五指全绘而只绘一个手指,或者是苍劲的、老迈的,或者是细若青葱的,那么接下来,好了,看画的人不止知道伞下是一个人,那个人的形象,也大抵在脑海中呼之欲出了。

    但这种呼之欲出,和在画上直接绘出来那个人,是两回事的。

    绘出来,具体,但也正因为“具体”,便没有多少空间了。——想象的空间。

    而许多时候,美,正是由想象而诞生的。

    就如此时,哪怕是许广陵本人,也被曲中呈现的那个人、那种意象,给些微地迷醉了。因为曲中所绘的,是纯粹的。正因为虚拟,所以才可以去除尘世间的一切芜杂,而只单纯地表现出纯粹,表现出美好。

    而那种纯粹与美好,是在尘世间找不到或很难找到的。

    这是一段悠扬以至于缓慢的节奏,但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演奏到这里的时候,许广陵的两手动作呈现出最复杂化,最快速化,许多种细微的意象交织在一起,并行在一起,让曲子这一段的呈现,完全地立体化。

    然后,这一段再过去,就是尾声了。

    尾声是不知不觉中到来的,当许广陵的两手动作由极快极复杂而一点点地简单、缓慢下来的时候,这首曲子也渐渐地向终结进行,直待最终,一连串由快而慢而微的小泛音之后,曲子正式结束。

    曲终时分,琴行里,万籁俱寂。

    明明是在闹市里,明明是在大街上,但这一刻,这个百多平米的琴行,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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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微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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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广陵是微有陶醉的。

    弹自己谱写的曲子,而且又是弹得酣畅淋漓,感觉当然会相当不错。

    不过稍微有点遗憾的是,手下的这架古筝并不算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还是用打分来说吧,这样比较简明,这架古筝大概也就是六十分的样子。

    合格了。

    不是次品货,但也谈不上好。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琴行么,而且是待租赁的琴,太好了反而不正常。——能合格,其实已经是非常不错了,甚至都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嗯,本来就是,租的东西,要求不能太高。

    许广陵本人是微有陶醉,但是对于此时琴行里的其他七个人来说……不,之前是七个人,现在已经四个,变成十四个人了。

    而这十四个人,一点都不夸张地说,全都呆若木鸡。

    之前在西洋乐器那一边的五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全都来到了这边,然后现在的情况是,围着许广陵所站的那张桌子,周围,两米三米四米处,围了一圈人。

    这其中,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也是刚才从琴行门口经过,听声而好奇地驻足,然后好奇地走入琴行中来的,“兄弟,牛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古筝弹得这么好听的。”

    “真的!”见许广陵只是淡淡看着他,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位仁兄居然还跺了跺脚,一副要赌咒发誓的样子,“真的,中国古典音乐我经常听的,什么梅花三弄,什么春江花月夜,我都是烂熟的,我还买过古曲音乐年鉴呢,里面几百首曲子,但没有一首有你刚才弹的那么好听。”

    许广陵不知道他说的年鉴是什么。

    有句很沧桑的话是怎么说的?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对许广陵来说,没有好好地欣赏音乐,也已经好多年了。

    他对音乐恢复关注也不过是这两三年间的事,而且也仅仅只是稍微地关注一下而已。对于与音乐相关的很多的具体的事,他其实都是比较陌生的。

    不过听得这人的说法,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年鉴大概也就是大全集什么的。

    坦白说,这人的一句话,已经暴露出他在音乐欣赏上的资历或者说水准了,是音乐欣赏,而不仅仅是古典音乐欣赏,更不仅仅是中国古典音乐欣赏。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普通爱好者,甚至连“爱好者”都谈不上,多少有点叶公好龙的味道。

    “多谢大哥夸奖!”许广陵微笑道。

    这样一位外行的夸赞当然不可能让许广陵心中生出什么波澜,但对方赞得真诚,许广陵自然也是回应得真诚。不过双方的交流大抵也就是止于这个层次了。

    “哥们,你的古筝有十级了吧?”另一位也是刚才进来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道。

    “不太清楚,没去评过。”许广陵道。

    “不可能是十级!”之前在西洋乐器那一边的,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了,“我妹妹就是学古筝的,她去年就通过古筝十级了,但是弹得还没有这位先生的一半好听!”

    喂,把你自家妹妹贬得有点过了吧?这是“妹妹听见不要姐”系列啊。

    “过奖了,估计你是在家里听得多,听得习惯了,所以乍听个不一样的,大概会有点耳目一新吧。”许广陵笑道。

    古筝的评级最高就是十级,但这其实只是业余评级,而且就算通过最高的十级,横向比较的话,大抵也就是相当于象棋里的业六水准,甚至只是业五业四。

    还是打分,大概也就是六十分这样吧。

    及格了。

    嗯,如此而已。

    八年以前,许广陵古筝弹奏水平大概是十级。——这是他妈妈给他的评价。

    现在么,真不知道,许广陵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其实,级别只能反映技巧,但是弹奏不仅仅是技巧。甚至都可以说,技巧只是基础,或者说地基。真正的展示,还是在基础之外。

    当然了,如果基础都不过关,那也不必谈什么基础之外了。

    但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说,所以对于此时的许广陵来说,微笑就可以了。

    但周围的称赞并没有完。

    说真的,刚才的那一曲,对琴行里的这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一个震撼。

    后进来的四个人且不说,先前的这七个人,不论是琴行的人,还是顾客,都是对音乐有所接触、有所了解的人,而正因为了解,所以他们的震撼才特别大!

    不了解,刚才再怎么听得入神,甚至从门外经过,听到这里的声音直接就走进来了,如之前的那位中年男子,听完之后,也最多只能是赞一声弹得好。

    但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他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这间琴行里有人知道,而且还不止一个。

    正因为知道,有人心中沮丧,那是自己学古筝的一个女孩,而之前,她是在那边看小提琴,此时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直接转学小提琴算了。

    她和他,他们学的是同一种东西么?

    而在宋乐也就是这家琴行的宋老板心中,就远不是震撼那么简单了,他的前女友,嗯,前女友,而且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是一位专业的古筝演奏家,现在已经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副教授,但是她的演奏水平,和这个年轻人的演奏水平比起来……

    而且……

    宋乐的目光,从许广陵脸上,转到手上,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转到他两手下方的古筝上。

    这是他店里的古筝,也是刚才他自己亲手拿出来的古筝,对于这架古筝的质量,没有人能比身为老板的他更清楚了!

    因为曾经的那么一个原因,宋乐开了这家乐器店,而同样因为曾经的那么一个原因,店里的所有乐器,都没有太烂的,这曾经让他少赚了不少的利润,但后来同样也因为这个,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口碑和老顾客。

    但没有太烂是没有太烂,指望用来租赁的乐器有多好?

    那是不现实的。

    用这样的一架古筝,弹出刚才的那个水平……

    宋乐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正因为了解,所以这一刻他完全无法评价,因为如果“合理地”评价的话,那么评价的结果会是非常地“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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