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全文阅读 第30分节

第289章 陈致和的无法相信

    许广陵把对身体的体察以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然后两位老人就再一次地震惊了。——真的,对于许广陵,他们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震惊了,而开始习以为常。

    但这一次,那些习以为常,那些麻木,再一次地被打破。

    而且是强势打破。

    “拙言,你对身体的感知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是章老先生的话。

    “小许,你说的是真的?”陈老先生嘴巴张得现在能塞进一个大土豆。

    许广陵点头。

    “这个,这个……”章老先生这个了半天,也说不出后续。

    “这,这……”陈老先生一样变成了结巴。

    场中是四个人,除了许广陵,除了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之外,还有一个人,陈致和。

    在这四个人的小圈子中,陈致和基本上一直是全程扮演着“哑巴”、“隐身人”等角色的,不是他喜欢当哑巴,喜欢当隐身人,而是绝大多数时候,他不得不哑巴,不得不隐身。

    没有让他发挥的地方。

    论医学,这里有他老师。

    让武学,这里有他老父。

    而且在这两个方面,他的小师弟都已经隐隐有着青出于蓝的架式,虽然这很让人无法相信。

    但这却确实是事实。

    除医学和武学之外,还有闲话。

    闲话顾名思义就是随意扯,按理来说,在这个方面陈致和总该有所发挥,可惜他的那点知识和见识,在两位老人面前,更是不堪,在他的小师弟面前……

    也是一样不堪。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能不哑巴?他又如何能不隐身?

    不过此时,在两位老人俱皆沉默的情况下,哑巴发声了,隐身人跳出来了,“这不可能!”

    下一刻,场中其他三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齐齐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陈致和感觉如被三道激光扫射着。

    有一种要被融化的感觉。

    灼热!

    生疼!

    “目光是有能量的,果如此言!”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下一刻,陈致和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道:“我是说……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了半天,也没意思出结果来。

    最终还是陈老先生为他补上:“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

    陈致和如蒙大赦般地点头。

    陈致和,副院长,院士,其它乱七八糟的身份挂了一大串。

    此君绝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孩。

    不说别的,光国内国际尖端层次的医学、生物学研讨及展望类会议就不知参加了多少,再怎么样,其于行业内,“国内著名”、“国际知名”,这两个说法是当得起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许广陵刚才所说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就一句话,人类自有文明以来,自有记载以来,没有人有这样的成就。

    当然,也许也是有的,而且还为数不少。

    但那基本无一例外地都与神话和宗教有关,不是神主,就是教主,就算两者都不是,那也得是老庄一流的人物。

    许广陵,他的小师弟。

    神主?

    教主?

    老庄?

    真的,陈致和实在无法把他的这个小师弟和上述类别的人物等同起来。

    更何况,从年岁上来说……

    太违和!

    太让人无法相信!

    之前,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中调高了对小师弟的定位,调高,调高,再调高,高到在陈致和心中,已经认同了他的这位小师弟,是“不世出的天才”。

    假以时日,超过他的老父,超过他的老师,都完全是可能的,也是陈致和心理上可以接受的。

    但是。

    但是!

    但是这一次的这个烟花,放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大到让陈致和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假和光怪陆离起来。

    而这时,陈老先生却忽然问出了让在场其他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小许,你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开窍?”这是陈老先生第一问。

    我?

    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虽然震惊着,无法置信着,神思不属着,但陈致和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老父口中的“你师兄”是指他,而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这个问题,问他的小师弟?

    他的小师弟怎么可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开窍!

    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下一刻,陈致和就听到他的小师弟开口说道:“如果按照最近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大概三年之后,师兄可以打开顶窍。”

    陈致和一脸斯巴达。

    “小许,你老师的左右手心窍能否打开?”紧接着,陈致和又听到他的老父这般问道。

    “老师的右手窍,很可能会在一年后打开。”

    这一刻,陈致和觉得不止是世界虚假,他的耳朵好像也出现了幻音。

    “小许,我呢,老头子我还有打开足心窍的希望么?”

    感觉整个人都有点立足不稳,幻觉中,陈致和听到老父再一次地如此问道。

    “陈老,您两足心窍打开的难度有点大,但若是没有意外,十年内,也必定可以打开。”

    “好了,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陈老先生说着,然后伸出手来,在陈致和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憨仔,醒来!”

    陈致和一个激灵,真如梦中初醒。

    然后他用看起来确实有点迷糊的眼神,看了下陈老先生,看了下章老先生,又看了下许广陵。

    “阳关易破,阴锁难开。”章老先生此时喃喃着说出这句话,然后望着许广陵神情极为复杂难明地道:“拙言,你这是……打开阴锁了?”

    许广陵不确定。

    所以下一刻,他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用着迟疑的语气道:“也许?弟子不是很确定。”

    章老先生点点头。

    陈老先生点点头。

    而陈致和则是梗着脖子,不,是僵着脖子,也是僵着全身。

    接下来,没有什么好说,今晚的闲话显然也无法再继续。

    许广陵告辞。

    而待他离开后,过了足足盏茶时间,嗯,用现代计时法,或者说用人话来说,过了大概足足十几分钟之后,客厅里的两位老人才有点回过神来。

    然后无语中默默对望了一眼。

    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们这到底是教出了一个怎样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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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训练结束

    人为什么要吃饭?

    两个因素。

    一是提供人体活动所需要的能量。

    二是提供身体代谢所需要的物质支持。

    这两个因素,对生命体来说,是必须要全部满足的,缺一不可。

    葡萄糖可以提供能量,但不提供物质。人如果只喝葡萄糖,短时间内没事,甚至一两个月都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但如果时间再长,身体就会生病。

    许多奇奇怪怪而又莫名其妙的病。

    这就是因为只有能量而没有物质,身体的代谢受到影响,久而久之,许多必须的代谢进程被迫中断。

    许广陵曾在晚上的闲话中,听两位老人有给他谈及过,古代的一些道士之流,为“辟谷”而长期服用松子丸茯苓粉又什么芝麻丸之类的,结果因养生而致病。

    又或者虽不病但造成身体孱弱,风一吹就倒,嗯,真倒。

    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问题就出在这里。

    而如果只吃低能量物质,如青菜蘑菇之类,这样,物质提供倒是足够了,但能量提供不够,身体还是会出问题。——哪怕一个人什么都不做,身体的代谢也是需要进行的。

    而代谢本身就需要不少的能量支持。

    所以,吃,真的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吃,谁都会。

    刚出生的小孩都会。

    但吃好,就不是谁都会,更不是谁都能的了。

    从严格角度来讲,所有的食物,都有“毒”,当然了,毒性很轻微,可以忽略不计。

    但无数个忽略不计累积到一起,累积个几十年,就无法再不计了,而是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所以医家、养生家才会提出“辟谷”这个概念。

    并围绕这个概念,建立起了很多的理论及实践经验。

    然而,从前面的分析就可以知道,正常来说,真正意义上的辟谷,从理论上来说是不成立的。

    但许广陵刚才所说的东西,给两位老人及陈致和都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如果其身体的所有细胞,寿命都大为延长,这就意味着身体代谢所需要的物质及能量支持,也都将大为缩减。

    缩减到,一般人需要一天三顿饭,他可能只需要一天一顿饭,甚至十天一顿饭,就能提供相应的物质支持。

    缩减到,他不需要吃五谷,不需要吃鱼吃肉,而只吃点青菜蘑菇,就能提供相应的能量支持,甚至于,连青菜蘑菇都不需要,只晒晒太阳,就能补充所需的能量了。

    这可能吗?

    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

    这也正是两位老人及陈致和震惊的原因。——

    只要许广陵所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个情况就一定会出现。

    而如果这个情况出现,“欲要长生,腹内常清”的情况也就一定会出现……

    正如两位老人此际的感叹。

    他们这到底是教出了一位什么样的弟子?

    也正如陈致和此际心里的感叹,他的这个小师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

    许广陵并未想到他的话给三人带来如此感受,而他本人,同样也对此没多大感觉。

    或许是因为梦中所见,一幕又一幕,也早就让他麻木了?

    至少,他当下的些许体验或者说成就,相对他从梦中得到的见识高度来说,是极微不足道的。伏羲诀也罢,回天针也罢,俱皆如此。

    二十四便宜法,目前为止,他只接触到三个,其它的二十一个是什么?

    九成法,他无缘得见。

    三圣法,他更是无缘得见。

    由此可知,他当下的那点所得所证,也不过就是皮毛罢了。

    前路尚远。

    还有太多的未知,以及无限的风光,等着他去领略。

    伏羲诀是要继续的,其它的日常也在继续,不过那个特殊训练却走到了尾声。

    一对四,许广陵测出了自己的极限。

    持续了几天之后,在这个方面,许广陵已经无法让自己有任何获得和进步了,本来的安排只是二十天,而这已经是第二十八天,所以这一天,将要离开的时候,许广陵提出训练就此结束的意思。

    没有挽留。

    不过他却被引领着来到一个办公室。

    一位看起来很有威仪的中年男子接待了他,些许问询和对话之后,告诉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小许,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对方之前是以“许先生”来称呼的,而这时这般说道。

    许广陵微笑点头。

    “小许,这是一组专门为你而设立的特别号码,永久有效。”

    “你以后,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尝试拨打这个号码。”中年男子说着,然后很有意思又或者说很有意味地一笑,“当然,不一定有用。”

    许广陵笑着点头,道:“多谢。”

    他此刻还不知道这个号码这个说法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是属于例行还是别有原因,这得回去问陈老。

    老人家定然是知道的。

    许广陵回去的时候,除了得到了这个号码,还得到了一个手提箱。

    对方的说法是,聊作记念,以及,不要忘了这里。

    许广陵也觉得,这短短二十八天,连一个月都还差点的时间,对他来说,也确实是挺有意义的。

    让他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也接触和感受到了很多的东西。

    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许广陵和送他回来的谢少杰握手告别。

    “谢哥,这些天来辛苦你了。”许广陵道。

    “许先生,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谢少杰,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从其目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端正且意志相当坚定的人,这也是许广陵在那个地方接触到的好些人的共性,“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这很抬举了。

    许广陵笑着,紧了下两人握在一起还没有松开的手,然后告辞离开。

    特殊训练,至此,正式划上句号。

    进入章老小楼,例行为周青竹针灸,例行做饭。

    继那一天的“松鼠鱼”之后,许广陵一天变换着一道菜,不过松鼠鱼还是每天常备。

    现在的情况是,每天新做的菜,许广陵大抵能有个七八成的功力和水平,嗯,相对于大烩菜的水平横向比较来说。而那道松鼠鱼么,则是每一天都被他作着进一步的改善。

    几天下来,其水平,基本就从八成提升到九成了。

    但想要提升到和大烩菜同等的水平,除了更多的水磨工夫外,许广陵感觉,在调料上,他还需要有所添加和改动。

    换言之,在这道菜(这味药)的君臣佐使上,他的架子是搭起来了,但离登峰造极、妙到毫颠的境界,还有一段虽然不长但却也不短的路程。

    这个路程,也是他必须的历程。

    成就“药学大宗”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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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待遇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而用章老的话来说,这就是“大”。操千曲,观千剑,就是在自己所钻研所经营的项目或体系上,广泛地汲取一切点点滴滴,从而聚土成山,聚水成海。

    然后,当你于高山远眺,当你于大海遨游,能一览众山小,能海阔凭鱼跃,那就是跨过了“大”的门槛,而获得了进入“宗”的门票了。

    从道理上来说,这很简单。

    而至于怎么汲取?

    有人从天地自然中汲取。如《易经》中所言,“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有人从“有人”中汲取。不俯仰天地,而是借鉴他人。

    有人则闭门造车。不从外界汲取,而从自身汲取。

    闭门造车从常规来说是一个贬义词,但也不是绝对。——人的身心意识,本来也是自然造物,汲取自身,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汲取天地。当然了,要做到这一点,要求很高,不是人人都可以就是了。

    关于大,关于宗,这其中的门道许广陵尽皆清楚,在许多晚上的闲话中,章老有述及,陈老有述及,而他自身也有过思虑。

    只待日后慢慢实践就是了。

    许广陵也对章老说过,他要做“药学大宗”。

    而当下的烹饪之类,算是小试牛刀。

    这一晚,论药及品药的正课之后,来到例行的闲话时间。

    许广陵先是说了那个电话号码的事,然后又当着三人嗯主要是两位老人的面,打开了那个手提箱。

    箱中的东西很简单,三件。

    一支黑黝黝的手枪及一个小盒子,装的子弹;一支灰色且黯淡无光的三棱刺;一个像是证件的小本子。

    陈致和倒吸一口冷气。

    许广陵则神色如常。

    和这些天的训练及见识相比,这个,则只能说是小玩意了。

    真正的小玩意。

    似乎也确如那位中年男子所言,聊作记念。

    两位老人又是目光交错,有顷,陈老开口道:“小许,这几件东西你都收好。另外关于那个电话号码的事,你不必太过在意,就把它当成一个……当成一个……唔,当成一个杂事的代办机构就好了。”

    许广陵点点头。

    当他离开时,陈老先生望着他的背景,目光深沉。

    晚上,陈致和已经入睡。

    两位老人却还在后院中吹风,观星,聊天。

    “老家伙,关于拙言的这个训练,你有什么要说的?”章老先生问道。

    老伙计白天的情绪略有点复杂,关于这一点,他很清楚。

    “小许在那边,又放了个大卫星啊。”陈老先生有点叹息般地说道,“而且应该是惊世骇俗级别的大卫星,就像在我们这边一样。”

    章老先生微微颔。

    他们两人本身就有点特殊,所以对于这个弟子的表现,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但这也都不算什么。

    而对于那边的那些普通人来讲……

    “那边有内部的人才分级体系,五级,dcBa,以及a+,正常来讲,就算a+级,也得不到这个待遇。”陈老先生解释着。

    听到这个,章老先生也感到牙疼。

    所以枪械及证件什么的不说,那个电话号码,也绝不是“不必太过在意”这么回事。

    他的这个弟子。

    哎。

    不好说,也没法说啊。

    而他们两个老家伙能做的,也就是铺路了。

    至于路怎么走,他们是管不了了。——这样的弟子,谁能管?至少他们两个老家伙是不成了。

    许广陵是空手离开小楼的。

    嗯,说空手也不对,他从章老的书房里拿了三本书,这是他今天晚上要看的。

    而至于那个手提箱及里面的东西,则被他交给了老人保管。

    他现在是租住的房子,虽然小区的安保及风气都很好,从未听说有什么偷盗之类事件生,但从根本上来说,谈不上什么安全性。

    所以那样的东西,还是留在老人那里为好。

    而且一则他用不着这种东西,二则么,现在处处都有安全扫描的,火车站什么的地方且不说,就连他现在会去的那个省图书馆,门口都有一个。

    携带这种东西,都不够麻烦的。

    沐浴。

    看书。

    窗前静站,一边伏羲诀,一边整理白天所学所思。

    而后,许广陵躺到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不过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他就醒了过来。

    肚子还是很饿。

    这几天,他的心跳在一百多次的基础上再次减少,每天都减少那么一小点,但是饭量却仍然一如之前,短时间内,他身为一个饭桶的事实无法改变。

    饭后。

    宜躺卧,宜纳凉,宜散步。

    许广陵步出小区,然后本能地抬头看天。

    天上闲云散淡,稀星几许,但许广陵却知道,明天上午十点左右,会下起雨来,并且一下就会下好久,至少一两天内,应该都不会放晴的。

    此刻的空气不是很好。

    而当许广陵进入公园,公园中更加稀薄的雾气,仿佛在诉说着寥落。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冬藏中。

    聚敛得好的,明年春来之际,生机会更加旺盛,而那些聚敛不好的,明年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今年春夏是郁郁苍苍,明年春夏却已凋零不返。

    这就是轮回。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伏羲诀的习练,带给许广陵的最大体验和感受感想之一。

    天明,天中。

    到了下午,一个恍然之后,许广陵才意识到今天下午没有那个特殊训练了,换言之,一天中,他终于又空出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不容易啊!

    窗外小雨淅淅。

    雨打芭蕉是古诗词中常见的意象,许广陵只吃过芭蕉,却没种过芭蕉树,更无缘体会过静听雨打芭蕉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念及此处,许广陵知道今天的这个下午,可以干什么了。

    下一刻,撑着前不久才买的雨伞,许广陵前往久违的图书馆而去。

    图书馆底楼,有自带书阅览室,通常人都很多,整个白天的时间说是座无余席也不为过,二三楼的借阅室,就设置在书架边上隔一个过道靠墙靠窗处的阅读处,则一般很清净。

    许广陵就在清净中,闲闲地翻阅着《全唐诗》。

    唐诗甚多,其中平庸者占绝大多数,有亮点者十不占一,优秀经典者百不占一。

    不过这其实没有什么,哪怕是许多平庸的,毫无亮点的,在悠闲的状态下去读,也能读出别样的风味。

    正可谓,书笺偶动雨随落,偷得浮生半日闲。

    此意不关书,也不在人。

    只是一股生机,一种幽意,一种萧瑟中的潜藏,随轻风,随细雨,漫漫洒洒,弥散在这整个天地间。

    于是,不需酒,也不需茶。

    而人醉,人醺。

    是日,许广陵青砖刻字,第一百零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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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痊愈

    许广陵沉浸于身心的安宁,沉浸于天地间的静谧。

    伴随着图书馆窗外的小雨淅淅,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也闲闲地翻完了整个的全唐诗。至此,他的诗词储量也达到了五万三千一百一十二首。

    这就是“过目不忘”的威力。

    或者,单纯的过目不忘,是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伏羲诀的习练对于身心的改变,不止是天眼,不止是记忆,还有更多的东西,未必能轻易察觉,也不容易量化。

    此际,将这五万首诗于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尽数纳入脑海,而且还是在一种极悠闲极放松的状态下,也只算是小试牛刀?或者用那句话来说,不是神通的神通?

    和天眼比起来,它确实不像是神通。

    但它又确实是真正地“超凡”。

    念及此处,许广陵对陈老先生多了一些了解。

    陈老先生读书多,很博学。但究竟博学到什么程度?许广陵现在仍然不知道,但他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大略窥见了一些东西。

    另外,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陈老包括章老,两位老人时时都表现出知识极其广博,但许广陵也从未感觉两位老人对自身的广博有任何自傲之意。

    其中原由,许广陵此时也大抵能体会到。

    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些许之能,不足挂齿。

    拥有这样的一种过目不忘,只要愿意,任谁都能成为广博之人。

    不过。

    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所谓广博,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而且,也正如庄子所言,“吾生也有涯”。

    再怎么过目不忘,再怎么轻易地就能获得无尽的知识,这些也都只是“外道”。若沉湎其中,只怕失远大于得。

    章老先生过目不忘,但不擅武道。

    陈老先生过目不忘,但不擅医道。

    两位老人也都不擅象棋。

    他们不擅、不懂的东西,想必还有很多。

    不是做不到。

    而只是没有去做。

    这个情况,这种经验,是需要许广陵汲取的。

    下午四点半,许广陵准时离开。

    步出图书馆,踏下图书馆大门口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许广陵的天眼被某个情况触发了,倏忽间自行启动。

    却是背后,大约二十米外的地方,一个女生用手机偷偷地摄了他的一张背影像。

    微微摇头,然后笑了笑,许广陵径自离去。

    到章老家后,许广陵例行地为周青竹针灸,时隔整整一周之后,这是许广陵再一次地动用回天针。

    也是最后一次。

    针灸完毕,许广陵问周老先生:“周老,最近有带小竹去医院检查过么?”

    “没有。”周老先生摇头,但就在下一刻,他似是反应了过来,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而又紧张,“许先生,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这些天来一向都表现得很冷静的老先生,此时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

    他的心情,许广陵能够体会。

    大喜大悲。

    大喜,许广陵没有经历过,但是大悲,他是经历过的。

    是以此时,面对老先生明显的失态,许广陵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温和道:“小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周老,你明天带小竹去医院检查一下,嗯,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好!好!”周老先生一个劲地只是点头。

    倒是周青竹小姑娘本人似乎要更镇静一些,但也明显地高兴着。

    不过她此时还不能动,乖乖地坐在那里,俏目闪动,道:“许大哥,我真的已经好了吗?”

    “好了。”许广陵点头,“今天是最后一次针灸,小丫头,你明天就不用再过来挨针了,怎么样,高兴吧?”

    并没表现出雀跃。

    小姑娘只是哦了一声。

    说不用再过来,第二天下午,祖孙两人还是过来了。

    白天的医院检查,CT,心电图,脑电图,以及血常规等等,一系列相关不相关的检查,全都做了。

    而检查的结果表明,周青竹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甚至比大多数正常人都还要更健康。不止是胃癌,就连小姑娘那一直困挠着一家人的心脏问题,也完全地不翼而飞了。

    周老先生老泪纵横。

    而连夜乘飞机赶过来的周青竹父母两人,同样是喜极而泣。

    祖孙两人这次过来,一是报告结果,二则是请吃饭。

    许广陵自不用说,章老陈老及陈致和也是在邀请之列,嗯,这是肯定的。

    不过最终是许广陵为两位老人做好了饭,而他和陈致和出席。——“老头子口味刁,也不习惯热闹,你们师兄弟两个去就可以了。”

    这是章老的话。

    酒店门口,周青竹父母站远远地相迎。

    一番介绍之后,周父握着许广陵的手,只是紧紧地握着,摇晃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昨天没哭,今天上午医院检查出结果时没哭,周青竹小姑娘此时,见得这种情况,却红了眼眶,然后有意无意间,拉起了母亲的手,拉起父亲的手。

    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

    天伦之乐。

    稍后,宴席的丰盛自不用说。

    许广陵,陈致和,周青竹一家四口。

    只六个人,酒菜却是摆足了满满的一大桌,花费应是不匪,别的就不说了,仅一只清蒸帝王蟹,就四千八百八十八。

    不过味道么,也就是那样了,对有些人来说可能还不如一锅小笼虾。

    其它菜,在许广陵尝来也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有几道都不太合格,让他打分,最多也就四五十分。

    许广陵外,桌上其他人,重心显然也都不在菜上。

    唯一吃得有点欢的,大概也就是周青竹小姑娘了,不过吃着吃着,小姑娘也放下了汤匙筷子,“许大哥,这些菜没一个有你做的好吃,一半都比不上!”

    许广陵笑。

    许广陵以前基本是不喝酒的,尤其是白酒,但今天桌上,看周老先生、周父都极高兴,另外感觉陈师兄也颇有兴致,便相陪着,四个人喝掉了整整六瓶。

    酒席散后,分别时,周青竹的母亲紧紧握着许广陵的手。

    “许先生,我真的很高兴。”

    “谢谢!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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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医者,弈者

    父母之于子女,子女之于父母。

    有一个名词,叫做“至亲”。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这是人世间最直接最紧密的纽带。

    但人是一种比一般动物更高级也更复杂的动物,复杂,许多时候也意味着芜杂,所以父母子女之间的实际关系,有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有一般亲密的,有形同陌路的,也有相怨相仇甚至不共戴天的。

    这都没什么稀奇。

    眼前,周青竹母亲的感激,那种由对女儿的爱而延伸至对医者的感激,直接、真诚而且浓烈。

    许广陵鼻子微酸。

    此情此景下,他很难不想起自己的父母。

    父母出事后,如果当时,这世间有什么神灵告诉他,可以让时间倒转,让这一切不再发生,那他真的是付出生命付出灵魂也愿意。——然而,这终只是幻想,终只是奢望。

    而对周青竹的父母及爷爷来说,他无疑就是扮演了一次神灵的角色。

    或许,这就是医者的意义所在吧。

    因为他,世间少了几位伤心人。

    “老师,你当初为什么会学医?”有一次客厅闲话中,谈到怎么为医以及古今医者的医德等问题时,许广陵这么地问章老先生。

    “拙言,为师的回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为师那时,没有什么拯救病痛的觉悟,同样也没有什么厚德仁心。”

    “为师从医,最初,就是为了谋口饭吃。”

    老人这般回答道。

    许广陵哑然失笑,想了想,又觉理所当然。

    章老有说过他小时是为地主家放羊的,所以后来从医,直接目的,不是拯救他人,而单纯就是拯救自己?

    “但是,医生这个职业,到底和其它职业是有些不同的。”

    “拙言,你以后就会知道,也迟早会感受到,长久地和病人打交道,和生命打交道,是人都会变的,会被触动,会被牵动。”

    “所以不管从医时的心态和志向是什么,从医之后,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在种种触动牵动下,你要么视生命如闲,呵,视别人的生命如闲,不把病人当人,要么就是把生命看得很重,为了病人,而时常很难顾及自己。”

    “没有中间状态?”许广陵问。

    “普通医生中,有的。高水平的医生中,很少。”章老淡淡说道。

    些许回忆在许广陵的脑海中闪过。

    此际,周母感激连连,周父醉意熏熏,周老先生则刚才直接就醉倒在席。

    周青竹小姑娘则挽着他的胳膊,默默不语间,表现得有点恋恋不舍。

    小姑娘的这种心情,许广陵大体能够理解,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然后道:“丫头,回去好好学习,争取考个清华北大,到时给我报喜。”

    小姑娘没说话,抿着嘴,只是连连点头。

    和陈致和返回章老小楼,对许广陵来说,也意味着,这件事,就此成为过去了。

    时间已经很晚,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点,显然不可能再上课及闲话什么的了。所以许广陵也只是和两位老人照个面,便又返回自己的居处。

    一夜,如往常般过去。

    因为小雨依然还没停的关系,所以许广陵这一夜也没去公园,而是在窗前又站了一夜。

    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站着“睡”了。

    两脚轻轻点地,极舒缓极放松的状态下,却恍若不动如山,又恍若身如一棵树,深深地扎根于大地,然后,血液从心脏出发,流到手,流到头,流到脚,流淌在全身上下。

    那种安静而又汹涌的感觉,让许广陵既相当地清醒着,又深深地陶醉着。

    时间在这样的一种身心状态下,一夜,短如一瞬。

    第二天中午,许广陵又下起了象棋。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是那位图书管理员的话,很有名,也很多人都知道。

    这段时间的象棋对弈,对许广陵来说。

    将梦中的获得一点点印证落实,是一种乐趣;自身对于象棋的理解,一点点深入,是一种乐趣;在对弈中,将一个个对手斩于马下,是一种乐趣。

    围绕着对弈,棋盘上,敌我双方的棋局演绎,同样是一种乐趣。

    “酒薄不堪饮”遇到的对手,越来越高端。

    高端局,许多关键处的棋局变化,不论己方的还是对方的,都如好茶如美酒,值得品味。

    许广陵的优势在于,他可以在脑海里,将这些变化,以一种直观的方式,尽情的推演,推演它们的诸多变化,再然后,把推演所得施展于棋盘上。

    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对手,事实上,都很痛苦。

    在这次参赛选手中,“酒薄不堪饮”已经是一个值得其他选手相当重视的黑马了,获得了很多的拥趸且不说,不少人也都开始仔细研究他的对局。

    此人棋风极其多变,而且经常扮猪吃老虎,不像是软件,甚至连人机都不大像,是其一。

    此人水平极高,绝对大师水平,是其二。

    因为这两点,所以很多人都猜测这位是现实中的某个大师,然后穿上马甲,放飞自我,玩得很嗨。——这么一来,其棋风多变的原因也得到了解释。

    许多大师棋风都是固定的,譬如有人擅攻,有人擅守,有人喜欢屏风马,有人喜欢士角马。

    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他们不懂其它的路子。

    穿上马甲后,没有身份及名声的束缚,他们尽可以放开了玩,比如说,玩自己老对手的套路?

    你以为他是廉颇,实际上他可能是蔺相如。

    你以为她是西施,实际上她可能是赵飞燕。

    猜“酒薄不堪饮”到底是哪位大师,甚至都成了不少人的乐趣。

    许广陵今天的第一个对手,ID叫做“醉里流年”。

    “老酒碰上老醉,有得看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痛快痛快,你们应该大战三百回合。”

    “决战到天亮,不要走!”

    看底下的评论,许广陵知道他应该是碰上了一个硬茬。

    不过事实上,他现在的对手,就没有一个是软的。

    许广陵先手,他才平了个中炮,不期然间,电话响了,接过一看,却是大傻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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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目标

    大傻,佳公子,这都是他们各自的QQ上的名字。

    单从这两个网名来看,前者傻货,后者骚包,前者亲和,后者高冷。

    但事实上却并非这么回事。

    和佳公子比起来,大傻才是真正的高冷派。——和关系好的人,这货很贱,很放得开,但除此之外,此人满心满脸都是“不要打扰我,我不认识你”。

    “傻哥,最近又在哪鬼混?”许广陵接通了电话。

    据佳公子所言,这厮身为中国人,一年待在中国的时间却不超过半年,身为YN人,一年待在YN的时间却不超过一个月,其它时间,都在“云游”。

    “老三,准备接客,我后天和佳妹去你那。”大傻道。

    “好。”许广陵愣了下。

    佳妹,自然是指佳公子,正所谓,此处无基胜有基。不过佳公子如果在现场,能一酒瓶磕大傻脑门上。

    电话挂断,象棋继续。

    经过七十二回合的惊险交锋,“酒薄不堪饮”还是把“醉里流年”拿下。

    其实,这一局本该是和局。

    许广陵有优势,却并不能扩大到胜势。

    但醉里流年想胜,所以他败了。

    这并不奇怪,或者说,在棋盘上,这种情况极为正常。

    战况胶着僵持时,如果想打破僵持,必有一方先变招,而变招后最终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击杀对手,要么被对手击杀。

    对方没能把许广陵击杀。

    所以他被反杀了。

    双方战到最后,棋盘上只剩下三个子,两个老将以及许广陵这边的一个小卒,然后,二楼的小卒把老将逼死在三楼。

    “666666”

    “没有八十二,也没有六六六,满分妖妖零送给你!”(此君已从小学毕业多年。)

    “唉,老酒越来越恐怖了,求一个制裁。”

    “进攻开局,防守中局,绝杀终残局,这画风,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对了。”

    “高手绝逼是马甲无疑,这是在实验新战法?”

    ……

    底下一派议论纷纷。

    许广陵瞥了一眼,然后只是微笑。

    他确实是在实验新战法,对于博弈越来越深入的理解,给了他在一定程度上“任性”的资格。如果只求胜的话,在他持先手的情况下,对手会很艰难。

    然后棋局会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那就没意思了。

    而这一局里,由于他的几次三番改变战略思路,对方被勾引着也为之改变,然后双方就有了几次极厉害的短兵相接,战况极为激烈。

    因此也可以说,许广陵钓鱼成功。

    第一局结束,第二局开启。

    许广陵等了快两分钟,也没匹配到对手。

    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的,有时是网络的原因,有时则是同等级别的对手短暂出现空缺。当然,对手出现空缺,那肯定得是业七以上。

    业三以下如大白菜,遍地都是。

    业六以下如行道树,隔三五步即是。

    所以一般而言,这低中两阶,是不会出现空缺情况的。(业一至业三低阶,业四至业六中阶,业七至业九高阶。)

    许广陵退出一下,再重新匹配,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对手。

    那看来今天中午只能下这一局了。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一下午,许广陵哪也没去,而是就坐在窗前,无心地赏着雨,有意地品析着昨天收入脑海内的《全唐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是古老的情话。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是吃货的赞歌。

    和苏东坡的“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堪为一比。

    鱼有酸菜烧鱼,有豆腐豆花烧鱼,有柠檬西红柿烧鱼,有藤椒啤酒烧鱼,竹笋烧鱼许广陵却还没吃过,也没做过。

    或许,可以一试?

    “滞雨通宵又彻明,百忧如草雨中生。心关桂玉天难晓,运落风波梦亦惊。压树早鸦飞不散,到窗寒鼓湿无声。当年志气俱消尽,白发新添四五茎。”

    这是人生的黯然。

    这诗中好些的描述,却是许广陵的曾经。

    曾经,他有无数个滞雨通宵,但没有百忧如草,有的只是心如雨天之幕,说黑不黑,说亮不亮,阴沉沉,暗淡淡。

    都说痛苦。

    但有一种苦,它不痛。

    都说悲伤。

    但有种一伤,它不悲。

    当痛和悲都已远去,它却仍然固执地滞留在心里,淡淡地,漠漠地,苦着,伤着,如蚕食桑叶一般,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你,将你拽向永远也落不到底的黯然。

    你想笑,但笑对你是一种奢侈,你想哭,但哭对你同样是一种奢侈。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虽然说着花落,但诗人的心绪,诗人的站位或者说立场,更偏向于“自然”,而绝不同于李清照的绿肥红瘦。

    千百年后,和李清照同为女性的一个叫三毛的女作家,在“花落知多少”这句前面加了两个字作为名字写了一本书,然后让整句话整本书都带上了拂不去的惆怅。

    “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翅低白雁飞仍重,舌涩黄鹂语未成。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关于江南,早已沉淀为一种意象。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郑愁予的《错误》,说的是江南。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林秋离作词林俊杰演唱的这首歌,说的是江南。

    从诗词到歌曲。

    许广陵想到了《彩云之南》,想到了《纳西情歌》。

    想到了张大为的《吉祥香巴拉》及《唉嘛噢》这张专辑。

    想到了余亦五的《三峡》《桂林》《敦煌》。

    而后,突然生起了以古诗词为底本,半作词,自度曲,演绎一辑《江南》的冲动,不过此际并非其时。

    ……

    几个小时的时间,悄然过去。

    下午,去章老那里,许广陵却是等到了陈致和的告别,“小师弟,我就要回去了,今晚的飞机。有些事实在推托不开,要去处理。”

    许广陵了然。

    不说别的身份,就一个副院长,他的这位师兄能在这里滞留这么多的时间,便已是很不容易了。

    晚上,章老这一天论药的课程暂停,却是和许广陵论起了“身体的衰落和起复”这个专题,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可以算是对许广陵第一次完整治疗过程的总结及扩展。

    站在一代大宗的高度上,老人旁征博引,纵横捭阖,抽丝剥茧,乃至万流归宗,许广陵获益良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章老这里,许广陵每一天都是获益良多。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是经常地,许广陵在心中泛起的对于老师的感觉。

    而对于“大宗”的高度认识,许广陵也正是在老人这里,建立起来的。——老人用自身,向许广陵展示了到底何为“一代大宗”。

    不过对于老人而言,在医学上的谆谆教导之外,其更重视的对许广陵的教导却是:

    “拙言,医学终究只是小道。”

    “于你而言,要做的不是大宗,而是大宗师,不是千百个一代大宗,而是一个绝代大宗师。”

    “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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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有朋自远方来

    叶落归根。

    水落石出。

    返本还源。

    万流归宗。

    ……

    不论是身为一代大宗,还是身为一个老人,章老先生的认知和洞察,都能深入到一个相当的层次,从而忽略浮华,直探浮华背后的东西。

    然后站在这样的一个高度,来提点许广陵。

    这是一种需要年龄、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世事的打磨、需要自身的成就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窥见以及抵达的地方。

    这些条件,许广陵都没有。

    但他有伏羲诀。

    伏羲诀引领着他,不藉由任何外物,只在身心的体验上,经历着生死枯荣的轮回。

    反过来,也可以说,正因为有着这样的一种认识,许广陵才能在伏羲诀的习练上层层深入,从而屡有突破。——伏羲诀习练的进度到底是快是慢,这个许广陵不清楚。

    因为没有对比的对象。

    但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

    也因此,章老的传授,不论是医学的还是非医学的,许广陵发现自己能够越来越快地领悟。

    他的汲取,是一种加速式的。

    许多时候,老人的话只开了个头,他就隐隐知道老人接下来的表达了。

    而其后的事实也果然如此。

    这种体验,许广陵感受到的并非自己的天才,而是老人所言确实半点无虚。

    大宗师,和大宗,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完全地,全方位地,凌驾与碾压后者。

    他的一切类似于天才的表现,都只缘于,他正在向着大宗师的境界迈进。

    哪怕是一头猪,只要它成就了大宗师,也都可以很聪明,很博识,很有领悟力,很……

    无数个很。

    所以,目前的航向无须变更,继续勤勉向前就是了。

    接到大傻电话的第三天下午两点多,许广陵从高铁站接到了大傻和佳公子两人。

    而两人见到许广陵的第一时间,都是一声“卧槽!”

    “你真是老三?”佳公子都有点不敢认人。

    “草了草了草了,老三,你是不是在修仙?”大傻也是满脸惊疑。

    “我已经很久都不修仙了,我现在的作息正常的很。”许广陵微笑说道。

    确实正常的很。

    就是与一般人不大一样而已。

    “那你老实交待,你小子现在看起来怎么这么……”

    “这么仙。”佳公子接口。

    “对!”大傻又接上,“你小子虽然很好看,但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我最近在练武。”许广陵道。

    “啥?”

    “蛤?”

    “回禀两位兄长,小弟现在乃是太极派第X代传人。”许广陵这话真心没有错,但其实哪怕陈老先生,也不以太极传人自居。

    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太极,只在其中占了极少的一部分。

    君子不器。

    这是孔子的话。

    借用这句话的框架和内涵,也可以说,陈老先生所会的那些拳法,无一不精。

    任何一门拿出来,都是世间所谓宗师级别的水平。

    而其真正的武学水平,则是在这些所有的拳法之上,甚至是远在其上。

    “许公子,我记得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佳公子面露嘲笑,“如果我没有得老年痴呆的话,我记得您老人家好像说过,你是神厨门第十九代传人。”

    “不信?去我那,我显摆两手让你们看看。”许广陵淡定说道。

    于是直接去许广陵的居所。

    大傻和佳公子两人先后洗澡更衣,洗去一路风尘,许广陵则是洗手作羹汤。

    这些天他都要做饭,所以材料是常备的。

    但打量了一下菜式之后,许广陵也只是做了一味菜。

    那就是以那个人参红薯山药粉条为主体,然后添加了土豆、蘑菇、青菜等东西,做了一锅杂烩。

    应该说,这是许广陵现在最拿手的东西了。

    所以还没出锅,两人就鼻子连嗅,脸露惊奇。

    半晌后,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不止粗豪的大傻,就连看起来很文雅的佳公子,也都化身某种动物,或者好听点说,化身饕餮?

    “老子服了!”当大碗中烩菜还剩下大概一半的时候,大傻终于舍得说了句话。

    “我也信了,老三,你要不是神厨,就没有人是了。”佳公子说得很认真。

    一锅汤,让两个家伙吃得干净。

    但其实许广陵做得不是很多,所以两人都只是七八分饱的样子。——结果就是,两人似乎比没吃前更饿了!

    “老三,你这样很缺德的你知道不?”大傻拍着自己的肚子。

    “老三,小气,抠门,不把兄弟当兄弟啊。”佳公子和大傻站在同一战线地谴责。

    许广陵只是笑。

    好吧,这些都属于兄弟见面的正常开场。

    等许广陵泡上三杯茶,三人坐在客厅里的时候,气氛就正式了很多。

    “老三,说真的,虽然咱没多少见识,但你这绝对是御厨水平!”大傻还对刚才的那道菜发表着意见,“你不是真的开餐馆的吧,私家菜馆?”

    亚欧非美澳,足迹遍五洲的人说自己没多少见识,大傻这话是真的谦虚了。

    不过论美食么,呵呵。

    这里是有一个正宗的美食家的。

    “老三。”佳公子看着许广陵,犹如小媳妇看着自己久未归家的夫君,怨念深深,“你以前一直都在调戏我,是不是?”

    佳公子是美食家,是美食作家。

    结果身边的“好兄弟”是这样的一种厨艺水平,他却不知道?

    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还是要交待清楚的。

    许广陵正容说道:“其实兄弟以前的做菜水平,也就是一般,用两个字来评价,‘能吃’。但是后来得到了高级的传授,还有一本御厨菜单。”

    这很传奇。

    像是汉朝时的张良被白胡子老头授以《太公兵法》一样。

    但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所以大傻和佳公子两人很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个传奇。

    然后两人向许广陵汇报着粉条的神奇。

    这个粉条,当初,许广陵刚送给两人的时候,两人都不在意。

    用佳公子当时的话,是“出于兄弟情义”,才考虑吃一吃这个很怪异的与众不同的粉条。

    不过吃了之后,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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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经营

    佳公子父亲有慢性支气管炎,几十年了,也就是所谓的老慢支。

    大傻及其父亲有祖传的遗传性高血压。

    然后。

    他们都通过吃这个粉条,吃好了。

    或者不能说吃好,而是这粉条可以代药,起到极良好的调节平复作用。

    所以第一次是许广陵送的,而第二次则是他们开口要的。最终,是许广陵给两人分别寄去了差不多一千斤的成品。——还不知要吃到哪一天呢。

    就在许广陵这般想着的时候,大傻道:“老三,那个粉条,不多了。”

    “你说的,是那个一千斤的粉条?是我第二次寄给你们的粉条?”许广陵愣了好一会儿,才这么问道。

    大傻和佳公子两人都是点头。

    接下来便是解释。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民间,向来有一种东西叫做“口口相传”。

    大傻父亲的高血压那可是全村知名的,不止如此,他的家里还是“全村高血压日常测量及研讨中心”,左邻右舍,前村后巷,那些高血压的,谁有个不舒服,都喜欢到他家来量量血压。

    因为大傻父亲是“权威人士”。

    然后许广陵给这里寄了粉条,然后大傻家里吃了粉条,然后大傻父亲的高血压,一点一点地就降下来了……

    这个粉条接下来所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东家要一点,西家要一点,南家要一点,北家要一点。

    这是刚开始。

    而待粉条的效验一一应验于东西南北家身上之后,再讨要这个粉条的,就不是一点了。

    然后这股旋风一点点扩大……

    谁家没几个亲戚?

    不止是亲戚,还有朋友,还有病友……

    一千斤粉条,多么?

    多乎哉,不多也!

    这是大傻那边的情况,至于佳公子那边的情况,虽然具体情节不同,但是基本传播过程,却是如出一辙。

    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不算是小的波折。

    有个病友的儿子,是医生。

    老父吃了这个“神奇粉条”后老慢支发作症状明显减轻,作为医生的儿子第一感觉不是高兴而是惊恐以及怀疑。——这粉条,不会是含有某种激素吧?

    这也是最可能的情况。

    医生儿子把这怀疑给老父说了,但是老父很固执,不听。

    正是那句话,好不好,自己知道。

    而且老父也有说法:“那么多人吃这粉条,那么多人都说好,你说这粉条有问题?”

    医生儿子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安心,反而是更加忧虑,更加忧愁了。

    这话太熟悉了!

    那些受集资骗、上传销当、被垃圾广告洗脑的,都这说法!甚至连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医生儿子一咬牙,把这粉条拿去化验所化验了。

    不论是出于孝心,还是出于专业,他都不允许老父受这种蒙骗坑害,并且,这粉条蒙骗坑害的人似乎还不少!弄不好,又是哪里的骗子,在赚这种黑心钱。

    化验结果出来后,发生了两件事。

    一、化验人员索要这个粉条。

    二、医生儿子成了这个粉条的忠实拥趸及自来水,不到几天,其所在医院上上下下的管理层和医生及小护士等,统统都被他给“传销”了。

    “老三,这粉条是不是特供产品?”佳公子问道。

    这特殊配方的粉条,作为一个走遍大江南北的美食家,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这粉条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生活中。

    思来想去后,一个答案就出现在佳公子心中。

    假如这粉条是特供的话,那所有的奇怪都不奇怪了。

    而当这次过来,见识过许广陵的厨艺,那种绝对的非同一般,和这粉条几乎是同样的“非同凡俗”,佳公子几乎已经确定,这粉条就是特供。

    如果没有章老,许广陵还真不能肯定这粉条是不是特供。

    他同样会有佳公子差不多的怀疑。

    但这时,他就很淡定地摇摇头:“不是。这粉条就是你们的兄弟我,神厨门传人,搞出来的。”

    “老三,那这个粉条,能不能量化生产?”大傻目光炯炯地看着许广陵道。

    量化。

    生产。

    许广陵略作沉吟,然后问两人:“两位哥哥,以我们的关系,直说吧,你们的意思是?”

    “老三,我想做这粉条的生产。”大傻也就直说道,“我们三人合伙,你出配方和技术指导,我和老二出人出资,我们一起做这粉条。”

    “大作家,你也是这意思?”许广陵问佳公子。

    佳公子点头。

    “那股份怎么分配?”许广陵笑问。

    “老三你占八成,我们两人一人一成就行了。”大傻道。

    这分配很清新脱俗,许广陵道:“这不合理吧?如果这么来的话,你们两人不是相当于给我打工了?”

    “很合理。”佳公子道。

    “你的环节是不可替代的,而我们的环节可以随便替代。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两个占了老三你的便宜。但谁让我们兄弟情深呢,这种便宜,与其让外人占了,还不如让我们兄弟两个占了,对不对?”

    许广陵微笑摇头。

    “你们两人如果没事的话,在我这边多住几天。”

    “关于粉条这事,我要考虑一下。”

    许广陵要考虑到好几个方面。

    第一,这粉条的效果太过神奇,特别是其针对高血压的效果。

    如果真量产化的话,这种效果必定会被许多机构所发现,嗯,迟早的,然后在国内外都引起轰动。

    其后,大量的调查必然会发生。

    然后,关于他的情况,关于他背后章老的情况,都会露出水面。

    这种曝光,是许广陵绝不想要的。

    而且很可能对章老也会造成影响。——好的影响,不好的影响,两方面都会有。

    而不管是哪方面的影响,在许广陵看来,都是对老人造成骚扰。

    好歹也和老师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老人的性子许广陵基本也清楚了。

    老师如果哪怕有一点点的慕富贵,爱荣华,以其曾经的一代御医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生活得这么冷清?又怎么可能定得下心来,来教授他这样一个弟子?

    所以,以这种尘俗杂事来打扰老师晚年的安宁,用一句话来说,就四个字。

    不当人子!

    届时,这粉条的事不会是他的事,而只会是老师的事。

    所有的调查,最终的指向都会是老人而不会是他。

    所以,他做事,然后让老师来背黑锅。——这种事,许广陵不可能允许它发生。

    此其一。

    其二,作这种经营,再怎么样,也会花费他多多少少的心思及时间,这与他的目标航向,是明显相驳的。

    如果不是大傻及佳公子这么两个人提议,许广陵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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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作为一度和过去断去所有联系的人,许广陵躲在龟壳里,没有尊长,没有师执,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什么都没有。

    虽然说不忍父母失望而没有去死,理智让他保住了这最后的一条底线,但除此之外,他活得其实和一个死人并没有两样。

    而在这期间他能和大傻及佳公子相识,这本就是一种缘份。

    将粉条直接送给两人,也都是可以的。

    但这就等于是把两人视作乞丐了,显然非朋友相处之道。

    也所以,之前,他才会问股份的事。

    股份多少不是事,但许广陵需要知道两人心里的想法。另外,暂时还考虑不到股份的事,该考虑的是,这事该不该做,能不能做,以及,可以如何去做。

    好在,他的身后有智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许广陵的身后站着两位老人,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将大傻及佳公子两人打发出去厮混,定宾馆什么的,时间差不多了,许广陵往章老家而去。

    做饭,吃饭,上课。

    这些一如往日。

    正课结束,客厅闲话的时候,许广陵说出了白天的事。

    除了最初的际遇太过离奇之外,其它的事,许广陵无需也不会对两位老人隐藏。

    两位老人,特别是章老,到了现在,在许广陵心中,其地位已然和父母基本没有差别,至于陈老,则要略逊一些,不过也只是略逊。

    “拙言,你缺钱?”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章老问道。

    “不缺。”许广陵摇头。

    许广陵不买房不买车不买奢侈品不买衣服,房车奢侈品且不说,一件衣服他能穿三年,甚至连手机都是五年前的。

    流行什么的,在许广陵身上是不存在的,不论是过去的几年,还是现在及以后。

    单纯从生活消费上来说,许广陵其实过得比清教徒更清。——讲真,也真没有多少必要花费。

    这几年过去,父母留下的钱他还没有动用分毫,光是当初的压岁钱奖金稿费等,他都还没花完,甚至前些天,在时隔多年之后,他又有了一万块钱的入帐,虽然只是毛毛雨。

    一张歌曲使用授权书,换了一万块钱。

    那边很大方。

    其实行价也就是三五千块钱,甚至免费。

    作词作曲,名家如方文山高晓松那等级别的,也不过才是五万左右,三万两万十万八万的,一首能收入超过十万的很少。——这也是底层音乐创作人单靠音乐创作只能喝大米粥就萝卜干住小草棚的原因。

    “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章老又问。

    许广陵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道:“如果老师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百分的话,那他们两个大概是五十分。”

    五十分,那也不低了。

    两位老人都笑。

    又沉吟了片刻之后,章老开口道:

    “一、这事可以做,毕竟利人利己利民利国。”

    “二、粉条的配方可以略作调整,让其功效减弱,减弱到只比寻常保健品的功效略强即可,一者削弱影响,二者从价格方面来说也利于推广。”

    许广陵点头。

    “三、可以不仅仅经营粉条,更可以经营粉条店,这样利润要大很多。”

    “四、这事拙言你自己不要插手,没有必要,时间很宝贵。”

    许广陵目前的进度,一日千里,是真正的一日千里,不论是在哪个方面。基于这种情况,老人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子,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等无所谓的方面的。

    就算浪费,那也得等成就大宗师之后再说。

    许广陵依然点头。

    于是这事就这样拟定。

    “老师,陈老,我们再来玩诗词的接龙游戏吧,前几天我把全唐诗也给翻了一遍。”

    许广陵,章老先生,陈老先生。

    不论对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来说,看书,“翻了一遍”的意思,也都是指将书的内容尽数收入脑海中。

    “好啊!”章老欣然说道。

    “小子,不欺负你,这次就把范围圈定在全唐诗。”陈老道。

    现存的华夏全部古诗词,具体有多少许广陵不清楚,超没超过一百万首不好说,但五十万首以上是肯定的。而许广陵现在的诗词储量还不到十分之一,对上两位老人肯定还是不够看。

    不过有了范围限定,许广陵就不怵了。

    是以,接下来,比拼的结果是三个人旗鼓相当,谁也压不了谁。

    “这个难度太低,没意思。”斗了半晌之后,陈老摇着头,“小子,我们来玩禁体诗。”

    所谓禁体诗,就是诗中禁止出现某个或某些字,比如一场咏雪的诗会,主持者的出题规则是诗中不允许出现“雪”字。

    解释了禁体诗之后,陈老先生一马当先,拈出了“天地山水”四个字。

    这都是诗词中较常出现的字。

    比如李白的那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就是犯规了,因为里面有个“地”字。

    接下来,章老也拈出了四个字,“春夏秋冬”。

    这样一来,孟浩然的那首“春眠不觉晓”,也犯规了,因为里面有个“春”字。

    许广陵同样拈出了四个字,“风花雪月”。

    事实上,这才是诗词中用得最多的字眼,李白的静夜思犯了“月”,孟浩然的春晓既犯了“风”,也犯了“花”。

    于是接下来,空当接龙的游戏规则没有变,但是所有的诗,诗的内容中不允许出现“天地山水”、“春夏秋冬”、“风花雪月”这十二个字。

    十二禁。

    这么一来,确实有意思得多了。

    而游戏的结果是,许广陵先是KO了章老,后是KO了陈老。

    “小子,你作弊!”坚持了差不多半小时,也终于继老伙计之后败下阵来,陈老先生相当不忿地说道。

    许广陵笑。

    陈老口中作弊的意思,在场三个人都懂。

    也就是许广陵的记忆能力,明显是要超过他们两人。

    “大宗师,果然就是大宗师,不服不行啊!”章老喟叹道。

    “他奶奶的,小子,你狠!”陈老先生很是不服气,“小许,等我十年,我们来日再战!”

    “省省吧,老家伙。”章老先生在一旁给老伙计拆台,“十年后,你怕是连拙言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我看你还是现在直接认输比较好。”

    “也是!”陈老先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过老人家还是有办法的,“小子,来,我再传你一套拳法!”

    师道尊严又得到了竖立。

    章老先生在一边笑咪咪地看着,看着老伙计饮鸩止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句话,是对他这位弟子再恰当不过的形容了,再没有其它话,能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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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出师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章老先生的“真传”没有一句话那么少,也没有万卷书那么多。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老先生讲完了总计一千味药。

    开始的时候一天只讲一味,然后慢慢地加,从一天一味,到一天几味,到一天十几味,到一天几十味……

    并不是传授越来越粗疏,而是随着学习,许广陵对药材药理的认识越来越深,对药物相互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有了深入的理解,于是表现出来的,就是其吸收的度,越来越快。

    从某种意义来说,章老先生是被动地,不得不加快传授的进度。

    然后这一天,书房里。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拙言,今天,我来给你讲讲这句话。”

    不再是药学的传授,章老开头便这般地对许广陵说道。

    许广陵一愣,然后点头。

    “学,认知。”

    “学,从书本那里学,从师长朋友他人那里学,不论学得如何深入,都是别人的东西。就如‘床前明月光’,不论你把这诗理解得有多深刻,这诗,是属于李白的,不是属于你的。”

    章老神态很严肃,缓缓说道。

    许广陵认真点头。

    他明白老人的意思。

    这里的“属于”,不是创作权上的归属,也不是内容上的获得,而是生命中的拥有。

    李白拥有这诗。

    千年前,一个叫李白的人,为了理想,为了匡世济世,而奔波在外,羁旅他乡。

    某个夜晚,或许是刚刚吃过晚饭,也或许是辗转反侧难眠,李白在院子里漫步。月光如水,从天际披洒下来,披照着整个院子,也披照着院中水井边上的青石及栏杆。

    露初凝,月如水,夜如霜。

    很寂静,也很清冷。

    这一刻,月光如水,思绪亦如水。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人生本无事,苦为世味诱。今予独何者,汲汲强奔走。

    ……

    关于天地,关于人生。

    关于短暂,关于永恒。

    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很多的可能。

    这一刻,李白究竟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别的其他任何人知道。

    而最后,这一夜,被“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二十字定格。

    这一夜,是属于李白的。

    他用二十个字,把这一夜从时空长河中淘了出来,挂在天际,让无数的后来者观看。

    这是李白的生活。

    这是李白的曾经。

    这是李白人生的一个片断。

    而于许广陵而言,他只是一个看客,只是一个欣赏者,只是无数后来的观看者之一。

    这不是他的生活。

    这不是他的曾经。

    他过往的人生未曾有过这样的一个片断。

    “学之后是习。”

    “习,实习,实践,践行。”

    “用学去指导习,这是学的意义所在。”

    “你在生活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这个人巧言令色,那件事南辕北辙。学与习,认知与生活,偶然而又经常地,两两交汇、碰撞。”

    “每一次交汇,每一次碰撞,都是一次故友重逢。”

    “学过的东西,在那么一瞬间,被激活。”

    “很多的认知,其中的一点,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从书本里,从他人处,从你的记忆中,走出来,走进你的心里,驻扎在你的生命中。”

    “那是一种生命走向充实的欢喜。”

    “生命中时时有这种欢喜,被这种欢喜所包围,你将不会怨天,不会尤人,不论是身处顺境,还是身处逆境,不论是被千万人拥戴仰望,还是一个人简单地生活着,你都会一样地安定。”

    “从生命本真处获得快乐,不依赖于外界,不依赖于他人。”

    “这是为师借孔子《论语》的开篇,要告诫你的一句话。”

    章老缓缓地而又语重心长地说着。

    “弟子谨记!”许广陵正容说道。

    “我知道你会谨记。其实,以拙言你的心性,本也无需为师作这种累赘的提醒。”章老摇摇头,微笑着,然后从椅子站起身来,抽开了大书桌的一个抽屉。

    随后,两个小本子被老人拿了出来,并递给许广陵。

    “拙言,来,拿好。”

    许广陵接过手中,低头看去。

    两个小本子。

    一本是医师资格证。

    一本是中央保健局顾问医师证。

    “老师,这个……”许广陵把第二个小本子示意着对章老说道。

    “就是挂个名,没有工资拿的。”章老微笑道,“拙言,这两个小本你收着,以后或有需要的时候。”

    如果是以前,不知道老人身份的时候,对这样的两本证件,尤其是后者,许广陵大抵会很吃惊。

    不过现在,他只是意外,却没有半点惊异。

    “好了,拙言。”章老淡淡说着,“从今天起,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以后,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也不需再过这边来了。”

    “老师,你要把我逐出门,不要我了?”许广陵这下是真的很吃惊,然后作着可怜地说道。

    “痴子!”章老拉过许广陵的两只手,包在他的两只大手里,握着,“你是为师的弟子,永远都是。你是为师的得意和骄傲,不需要将来,现在就是了。”

    “只是雏鸟终要离巢。”

    “而且一个大宗师的成长,需要更高更远更大的空间,不能总屈居在一个小楼里。”

    “离开这里,你才能真正地竖立起自己。”

    老人说得缓慢,也很动情,甚至有着感慨。

    许广陵鼻子不自觉地生出酸涩,然后却还是作出微笑道:“老师,如果我不过来,那每天的晚饭谁来做?”

    “你还真把自己当厨子不成?”听到许广陵这话,章老笑斥道,“走吧走吧,现在就走,至少一年内,不要让我见到你!”

    许广陵沉默下来。

    沉默了好久,他才给了老人一个轻轻的拥抱。

    老人则拍了拍他的脊背。

    “小子,只给你的老师拥抱,我没有?”陈老先生此时开口说道。

    “陈老,在弟子心里,你一样是我的老师,早就是了。”许广陵转过身来,和刚才对章老一般,轻轻拥抱着这位老人。

    “拙言,加油!”

    “我等着你成就大宗师之后,再来见我们两个糟老头子。”

    陈老低沉说着。

    他也是再一次地,对许广陵道以“拙言”。

    ==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对古代生活及用语不太了解的朋友可能不清楚,这里的“床”不是我们今天的床,而是指水井的围栏。所以上面两诗,诗的场景都是在外面,院子里或者更外的村口之类的地方,而不是屋里。

    稍作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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