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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世人欲识高斋老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这其实就是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两人现在的生活。

    自许广陵离去之后,小楼又恢复了以前一贯的清寂,没有权贵来往,没有宾客相从,“庭院深深深几许,日升月落闲闭门。”

    陈老先生也并无离开的意思,两位过去几十年都没有见面甚至都没怎么电话联络的老友,此番因许广陵而聚合,同样也因许广陵的关系,拾起或者说重振了不可为世人道的某种心思。

    那条道路,之前,已经基本上断绝了。

    而现在,两位老人都看到了一星半点的那么些许希望,然后,开始老骥伏枥。

    章老曾为一代御医,陈老亦为一代武宗。

    在成就一代御医及武宗之前、之时、之后,对两位老人来说,那都是人生的辉煌。

    世间行业无数,而其中绝大多数行业,当你走到一定的高度或者说巅峰之后,都意味着可以得到相关辐射区范围内中上层人士的认同及欣赏还有尊重。

    是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便是两位老人后面几十年的人生。

    当然这里的“鸿儒”需要略为变更一下,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但有些东西,只要作为种子在心里藏着,迟迟早早地,它都一定会发芽。

    某个时间点,一前一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两位老人从世俗中退出来,并且绝非身退心未退的那种,而是身尚藕断丝连,心却早已经定如止水了。

    而后,渐渐地,“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只是柯村赵四郎。”

    在华夏历史上,这本就是一种并非主流却也一样源远流长的选择,所以,两位老人作出此选择,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无关清高,无关自傲,同样也无关自矜自爱什么的,单纯只是很自然而然的选择。

    某些风光,已经领略并且领略得很多了,想换个口味。

    如此而已。

    退出之后,以前且不说,只说现在。

    凌晨,三点至四点之间起床。

    两位老人是肯定不可能学年轻人又或者说普通人那样设闹钟的,那也就太侮辱“御医”及“武宗”这两个身份了,只要需要,并且哪怕是睡得极酣,他们也依然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睡到自然醒的那种。

    而后,略事洗漱之后,联袂前往公园。

    “许小子走了之后,只我们两个老家伙,总感觉有点不太得劲啊。”陈老先生有一天这样说道。

    章老先生则默默点头。

    到公园后,两人都打着拳,但不再是太极拳又或陈老先生家传及自创的什么拳法了,而是许广陵授以两人的“新五指戏”,说是五指戏,其实整个身体都在动作。

    并且不是简单的动作,而是需要与十指进行极繁复也极困难的配合。

    也可以说,章老先生原先教给许广陵的五指戏只是引子,经许广陵之手,这个五指戏变成新五指戏之后,其实早已脱离了“五指”的范畴,而变成了全身的协调作用。

    所以许广陵说这是散手。

    这散手只有一式,不过一式也便是一套。

    其作用是针对心脏。

    如果是几个月之后许广陵再教,就不会是一式而是至少五式了。但彼时,五色花中,许广陵只有红色花开,所以也只有一式散手问世。

    但哪怕只是一式,也足够两位老人受的了。

    勉勉强强如新生儿蹒跚学步般地把这式散手练完,并重复了几遍,两位老人都有一种身心俱疲之感,像被压榨干了一般,全身上下大汗淋漓。

    但与此同时,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清爽。

    尤其是心脏部位。

    练习之前,两位老人的心跳,章老是六十六,陈老是五十一。

    练习之中,两位老人的心跳俱都疯狂飙升,没有精确的数字,但一百七八十次总是有的。

    练习之后,心跳缓缓下降,向六十六及五十一更低的地方下降。

    其实以前的时候,章老的心跳是七十次左右,而陈老的心跳是五十四次左右,两人就是通过习练许广陵传授的这式散手,而致使心跳一点点下降到现在这样的。

    并且,远没有触底,还在速度缓慢但却日渐持续地下降着。

    习练之时,两位老人习练得蹒跚,而习练之后,两位老人便是连走路都蹒跚,由此也可知这式散手对身体及心神的消耗实在是太大,大到两位超凡及宗师层次的人物也有点吃不消。

    也因此,于两位老人而言,习练这式散手,也确实就是“痛并快乐着”。

    散手完毕,两位老人多半就会在公园里缓缓散着步,然后散到一个没人的小亭子里。——这个公园,有好几个亭子。

    然后,摆上象棋。

    两位老人几乎都不思考,而是无脑走,并且还是脑抽式的走法,实际五六级阶位的两位老人,经常走出让人不忍目睹的臭棋来,并相对着哈哈大笑。

    他们下得真不是棋,而是蛋疼。

    也就在这种扯淡的闲弈中,身体及精神缓缓恢复,然后两位老人来到公园门口吃早餐。

    还是那老摊位,豆浆豆腐脑,油条包子。

    不过两位老人几乎都点的是豆腐脑包子,只有陈老先生偶尔点份豆浆,而至于油条则始终没碰。

    这家摊子已经在这里出摊好几年了,章老先生也一直在这吃了好几年。

    吃完之后,散步回小楼。

    天气好阳光比较明媚的时候,章老先生会搬把椅子来到后院中,嗯,不是躺椅而就是普通的实木椅,然后坐在那里翻着书,有时是医书,有时不是。

    院子的一边堆着很多材料,那是之前许广陵在的时候实验材料用的,而现在陈老先生则对着这些材料捣鼓,要么开石磨石,雕刻一些形形色色的小雕像出来,要么就是以同样的手段对着那些木料等。

    做着这些,两位老人都很专心,往往一整个中午的时间,两人甚至连一句交谈都没有。

    中饭晚饭,有专门的人来做并收拾,并且手艺还相当不错。

    中饭的样式是每天按着流程走的,有着严格的讲究,但其实每一类菜式之下都有好些的备选,章老先生有着专门的菜单,足以让一整年吃下来,也不带完全地重样一次。

    晚饭以前其实也是这样。

    但现在,改成了人参红薯山药粉条的大烩菜。

    做饭的人手艺很好,但惟独在这道菜上,他做出的东西无法令两位老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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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象棋比赛实况直播及转播

    也许,除了他们心爱的那位弟子,这个世间,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做这道菜,能让他们满意了吧。

    这其中,有确实的做菜水平因素,也有爱屋及乌的心理因素。

    午饭后,时间来到了下午,是下午茶的时间。

    或客厅里,或后院中,两位老人如许广陵在时那般的闲扯着,不过其实也不是很“闲”,因为他们聊的内容,大多还是集中在医学及武学方面。

    两位老人,在各自的方面都很广博很高深的造诣,说一句“登峰造极”,也不为过。

    而这个时候,两位老人就跨体系地交流和切磋着,探讨养生和武学方面的共通之处,并以此而切入对整个人体运作的了解。

    陈致和如果在这里,旁听三年,不,哪怕只旁听三个月,他的医学本领也必定得以大进。——换世间任何一个医生过来,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又或是其它门类的医者,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但事实上,却一直都只有两位老人,而没有任何其他的旁听者或见证者。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拿出去后轻易就能震动学界的发现或定论,又或仅仅只是猜想和设想,就这般地频繁出现并随即淹没于两位老人的讨论中,一日复一日。

    晚饭之后,还是开天步走起,和许广陵在时一样。

    新五指戏是好的,绝好的,但对两位老人来说,也实在禁不住一天两次,所以这时候还是开天步更好一些,而且新五指戏毕竟只是专门针对心脏,和针对四肢的开天步配合起来,一早一晚,也算是相得益彰。

    虽然,并不是很配就是了。

    开天步走完,一般也就来到了六七点这样,而通常九点左右,两位老人是准时入睡的。

    以前,这中间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被用来给许广陵上医学课并普及其它杂学方面的知识。许广陵一直认为客厅里的对话是闲谈,但事实上,这样的闲谈对象,舍两位老人之外,恐怕找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几个。

    某次闲谈中,章老先生可能偶尔谈到一个典故,比如说《史记》中描述的李斯在临刑前的感叹,然后两位老人就会从李斯身上,延伸到华夏古代无数相关人物的身上,李斯式人物,赵高式人物,胡亥式人物,扶苏式人物。

    等等等等。

    旁征博引,纵横千里。

    某次闲谈中,陈老先生可能谈到他的拳法,然后就会把自身经历抖散开来讲讲,是怎么样一套一套地学会了那几百套拳法,而以前在世界各个国家的游学,又到底见识了哪些值得一提的东西。

    等等等等。

    某次闲谈中,他们可能轮流背诵了超过一千首诗词。

    某次闲谈中,章老先生遍数古今医学流派,并详解了很多大医和养生家、道家之间的关系。

    某次闲谈中,陈老先生可能因为章老先生前面讲了道家,他就开始讲佛家,从最初婆罗门教的天下,到后来佛教的兴起,到更后来佛教从印度到中土的流传,禅宗的诞生,以及在这整个千年时间里,佛教各种典籍的出现及思想体系流变。

    ……

    每一天,都是这样的闲谈,无有例外。

    以至于陈老先生的老儿子,拥有着院士、副院长及其它好多身份的陈致和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一种闲谈,简直就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已。

    但许广陵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一开始就是这样的高起点,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觉出有什么。

    如果知道陈致和对他们谈话的反应,许广陵大抵应该会表现惊讶的。——“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但事实上,没有别人家的“闲谈”是这样的。

    许广陵在时是这样,现在,许广陵不再,两位老人自然也没兴趣扯那些玩意,所以他们这个时候的时间分配就比较杂,可能就是单纯地洗洗澡,又或者看看电视什么的,那时间就过去了。

    章老先生颇喜欢看综艺。

    而陈老先生则喜欢调拨到国际频道。

    但其实,只要稍微感点兴趣的,他们什么都看。

    这一天,台子调着调着,就调到了一个讲解象棋的频道,好像是某地象棋比赛的实况直播?也不知道是直播还是转播,当然这毫无关系。

    两人都是对象棋有那么一点小兴趣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固定要看的东西,所以这时就把台子先定在了这里,看象棋。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

    陈老先生都准备要换台了,因为负责讲解的主持人实在业余而且废话也着实太多了些。

    然而,很快地,下一刻,两位老人全都眼直了。

    因为随着镜头的转换,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

    “那是……那是拙言吧?”章老先生深怕是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你看这在场的,除了他还有谁这么亮眼?”陈老先生要果断得多,果断到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这小混蛋怎么跑这里来了,他和一群下象棋的,较量棋艺?”

    陈老先生的话中,浓浓的难以置信。

    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头大象跳进了海里和海豹比冲浪一样不可思议。

    “拙言会下象棋,也喜欢下,和我们两个老家伙下得没意思,所以就跑这里过过瘾来了?”章老先生道。

    然后,两人都不在说话,而是紧盯着画面。

    过一会,他们开始了评论,但评论的内容与象棋毫不相关。

    “这小子的下盘好像更稳固了,不,是比走的时候要稳固得多。你看这时,哪怕坐在椅子上,他也都在脚上留了三分力道。”

    说到这里,陈老先生又仔细盯着看了一番,然后道:“没错,看不出丝毫有意的样子,不论坐还是站,他是始终让身体保持着这样的重心。”

    “拙言说过他也是你的弟子,你这老家伙现在看到这个,该得意了?”章老先生说得颇有点吃味。

    “那是,哈哈,这才是我武宗的弟子该有的样子!”陈老先生这时确实开心了起来,“老伙计你也不用沮丧,小许哪怕一辈子都不给人看病,他照样也是你的弟子。”

    “呵呵。”

    就是那个呵呵。

    章老先生也是并不缺乏幽默感的。

    接下来,两人继续对着许广陵评头论足,然后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这小家伙,离开他们后还没有多久,好像修为又精深很多了!

    “嘶,拙言这个进度,要上天啊!”章老先生已经淡定了不知多少年,现在哪怕许广陵都不在身边了,也还是直咋舌。

    “奶奶个熊的,恐怕就现在,老子就已经不够这小子打的了!”陈老先生的反应并不比身边的老友好多少,他是一样地咋舌,并且相当地震怖着,“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地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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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北海道

    从东京都来到北海道,就像在炎炎夏日踏入了清凉竹海,伊藤真桐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很多。

    尽管她原本的心情就不错。

    她来这里,是看望她的妹妹,每个月一次。

    不管多忙,每个月,她都会来这里一次。

    提前几分钟比妹妹先出生,也因此她是姐姐,而伊藤真梨是妹妹。

    可是上帝给了姐妹两人完全不同的待遇。

    伊藤真桐健康,聪明,拥有着超高智商的她,更是自中学起就展露出了非凡的商业才华,而等到从中等部升到高等部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慢慢地接触家族的经营,然后,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她被正式确立为家族商业方面的继承人。

    她的妹妹却恍如另一个极端。

    伊藤真梨,刚出生便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瓣膜闭合不全,当初由国内最知名的几个专家组成的专家团会诊之后,否认了手术的可能。

    这也意味着,假如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伊藤真梨一辈子都需要在小心的调养下生活。

    好在对于伊藤家族来说,这不是问题。

    此外,伊藤真梨也并未表现出什么高智商,另外,她还长得瘦瘦小小的,和号称伊藤之花的伊藤真桐比起来,没有任何外人会认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也正因为如此,自懂事起,伊藤真桐便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分外怜惜。

    她总认为,是她占有了妹妹该有的东西,然后,她杰出,优秀,天生地便在各个方面都超越常人不止一等,而她的妹妹,纤细,弱小,就像野地里随处可见的一棵小草。

    熟门熟路地来到家族在北海道的产业,司机同时也是助理去停车,而她则独自一人向着一处庭园走去。

    穿过环绕在庭园外围及内里的温泉带,伊藤真桐来到一个房间,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阿姊,你来了!”看到来人,屋里坐在蒲团上一个小小的看去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露出真心的笑容。

    这笑容,可能是她身上惟一亮眼的地方。

    纯真,干净,然后配合上那一双晨星般的眸子,让伊藤真桐一见,一颗心便整个地放松和柔软下来。

    这一刻,没有那个在商业上精密布局的伊藤家族天才继承人,而只有一个满心满意都怜爱着妹妹的姐姐,“阿梨,又在看象棋涅?”

    她的尾音很怪,柔柔,软软的,甚至还带着一种“卖萌”的感觉。

    如果让她的那些下属及商业上的同盟和对手看到她现在的这一幕,保管能把眼睛都从眼眶里给瞪出来。

    伊藤真梨,当初专家团会诊后给出的意见是,宜调养,宜安静。

    插花,茶道,瑜伽,书法绘画,以及棋类等,都是可以让人安静的手段,当然,还有剑道。

    从剑道联盟成立的那一刻起,剑道对于日本来说就已经不是一种活动或运动,而是一种精神。伊藤家族就有好几个剑道高手,同时,也经营着好几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剑道馆。

    插花,还有书法绘画等,伊藤真梨都不喜欢。

    剑道则不管她喜不喜欢,身体条件都是不允许的。

    所以最后,伊藤真梨选择了茶道、瑜伽还有象棋。

    围棋是更适合静心的手段,可惜同样也很耗费精神,这让它和剑道一样,都不适合伊藤真梨。

    此刻,房间里,背投电视上,正播放着关于象棋的音像,应该是录像,而且是中国那边的,因为并没有日语的解说。

    因为妹妹的关系,伊藤真桐对象棋也有着那么一点兴趣,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她就算智商再高,也不可能把心神分散在很多方面,对于家族商业的经营,也不允许她有那么多的时间。

    向妹妹走去的时候,伊藤真桐顺便看了一眼录像,而这一看,她的目光就稍有一凝,然后,定在了画面中的一人身上。

    “这个人,不简单!”这是伊藤真桐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

    拥有高智商的人往往都有着一种通病,那就是很容易忽视皮相,似乎智商也是一种穿透,能轻易就穿透很多人比较重视的地方,而直达一个人的内里。

    在伊藤真桐眼里,自己妹妹是真美,而这绝对只有一小部分才是出自怜惜。

    同样,在伊藤真桐眼里,此刻,画面中的那个少年,很美。

    但在美之外,那个人的身上,似乎藏着一种能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力量。

    这有点不可思议,不,是太不可思议,可是伊藤真桐毫不怀疑自己的感觉或者说第一印象。十几年来,在大大小小的无数事件上,事实早已证明,她的感觉是比智商更可靠的东西。

    尤其是接触及接手家族商业之后。

    很多陷阱,很多迷雾,她的智商看不透,但她的感觉能轻易一眼就看透。

    很多选择,她通过才智做不出,但她的感觉,能轻易地为她指出,而最终事实也必定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此刻,她就感觉,那少年,很妖!

    作为剑道好手,伊藤真桐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似乎有着和她一样的东西,但这种东西,她身上只有一滴或几滴,而那少年,却仿佛涵纳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哪怕是家族里的那几个剑道高手,带给她的感觉,也绝比不上此刻画面中那少年的万一!

    “我的感觉,难道也终于出错了一次?”伊藤真桐心里不禁嘀咕着。

    实在是,这一刻,感觉传递给自己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

    伊藤真桐知道世界很大,知道世界上的能人异士无数,尤其是对面华夏那个自古就笼罩着很多迷雾的地方。但这也绝不意味着,有人,能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而且还是一个和她同等年岁的少年!

    “阿姊,组织一个象棋比赛,把他邀请过来参加一下,可好?”这时,真梨恰指着画面中那个让她感觉匪夷所思的少年,对她说道。

    “哟,阿梨,你这是思春了?”伊藤真桐心中千回百转,口中却是这般说道。

    “阿姊,莫要胡说!”伊藤真梨略有苍白的小脸上此时闪现一抹酡红,“许君是中国新一代的象棋国手呢,那些前辈们,都没有一个能打败他的!”

    “哦,这么厉害?”伊藤真桐说道,“那好啊,我就让人组织一个伊藤杯,同时对中韩两方发出邀请,到时你就作为国内的代表之一出场,这样好不?”

    “阿姊你最好了!”伊藤真梨伸出两手,让姐姐把她从蒲团上拉了起来。

    不一会,温泉中,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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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京城

    拍电影的生活比郑琴想象中要轻松一些,嗯,应该是轻松不少。

    这轻松不是说不累,作为一个完全的新手,她可是被折腾得够呛,而她之所以感到轻松,是因为一些原本想象中的东西,并没有。

    以前参加一些商演的时候,都经常会碰到一些别有用心的老板。

    她虽然小心应付着,而且都是场面上人,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言语或举动,有的甚至都能称得上是风度翩翩,而且始终一派君子作风,但这总是让人有点烦。

    不想来到剧组,传说中很有点那个的剧组,发现却是意外地干净。

    当然,这也和她的身份有点关系。

    作为导演亲点的角色,而且在电影中出场又并不是很多,这让她得以在一众演员中拥有了一个比较“超然”的身份,基本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波及到她身上,相反,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表现出友善。

    出演女主角父亲的大叔演员,还有出演另一个重要女配角父亲的大叔演员,还在演出的空当儿,带着她和那位女配角好生地逛了一下京城的几个景点。

    “小姑娘,你看着挺像我家闺女的。”剧里的女主角父亲在剧外这般说着。

    郑琴听了这话有点暖心,也有点扎心。

    暖心是因为大叔的这话这态度,扎心却是因为这个称呼。

    小姑娘。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心中的那个身影一闪而过,郑琴的目光幽幽如水,似怨非怨,似诉非诉。——她并不知道,前面也正是她这样的神态,得到了导演组上下一致的激赞。

    和宋导熟了之后,郑琴也得知,原来是他的一个侄女推荐了她。

    宋导的侄女?郑琴想了想自己的高中和大学同学,最后甚至回想了一番自己的小学同学,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而除了同学之外,她同样也想不出她的生活圈中有这么一个人。

    是她在微博上的粉丝?

    郑琴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不过于情于理,总是要感谢一下的,所以她就向宋导要了电话,电话打通后,那边是一个很清冷的声音,但却表现出温和。

    郑琴家庭不错,在大学中也是被不少男生一致认为是“大家闺秀”的,但这时只是通着电话,三言两语间,还没见到人,她的脑海里便对一个同性浮上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印象。

    而莫名的对比之下,她似乎就有点小家碧玉了些。

    郑琴想表示感谢,对面也想见见她,于是双方就约定了某个周末,周六或周日都可,看郑琴的时间,在对方家中见面。

    也没要她打车,又或询问地点什么的,宋导知道后,周六的时候主动让他的司机送她过去。

    才一到地方,甚至都可以说还没到地方,郑琴就有点恍悟,为什么之前在电话里她会觉得对方是大家闺秀了。

    敢情真的是!

    走进别墅的时候,哪怕心里为自己打气着,“老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郑琴还是有点小小的拘束。

    这别墅,至少值好几千万,不,好几亿吧?

    那是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钱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高贵与否,但却确实决定了一个人的重量或者说能量,决定了一个人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是朝九晚五,是按部就班,还是像她这样衣食无忧但却也在各方面都小意着,又或是像这栋别墅中的那个推荐人一样,她不需想象,也不需了解具体,就知道对方可以比她活得要自在并恣意得多。

    所以虽然努力打气,但郑琴还是有点心怯然后带着拘束地进了这栋别墅。

    这拘束在聊了聊关于微博的事儿,两人又互相展示了一下琴艺之后,没有了。

    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因为自己熟悉并擅长的东西,而对整个环境都熟悉,不再陌生。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郑琴发现和对面还蛮相投的,两人也有很多东西好聊。她们都喜欢音乐并从小就接触音乐,而恰好,她们喜欢的音乐种类及音乐人有相当的一部分重合。

    此外,郑琴不喜欢逛街,而对面坦言,她从来就没有逛过街。

    两个女生中的“异类”在这一刻相视一笑,惺惺相惜。

    对面喜欢练拳,喜欢练剑,并且还拜了一位咏春拳的高手为师,同时,也为郑琴演示了一番剑法。

    而在这个方面,郑琴就只有沉默了。

    她只喜欢看书。

    “我们是书剑双侠。”对面笑道。

    郑琴也笑。

    不是假笑,郑琴发现和对面相处起来,真的很轻松。

    她也有擅长的地方啊,比如说她在微博上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钢琴让我很不美丽”有好几十万的粉丝呢,而且还不是僵尸粉的那种。

    她的粉丝活跃度可是超高的!

    “琴姐,你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对面对这个id表现出好奇。

    “因为我喜欢音乐却讨厌钢琴啊。”郑琴说道,“我都后悔死了学钢琴,当初我缠着爸爸让他给我买钢琴,然后他就和我约法三章。”

    “一,钢琴买来后不能放着不用,要天天弹。”

    “琴姐你那时应该是巴不得吧?”

    “是啊。”郑琴苦恼着,有一种很多年后才知道掉进陷阱的感觉,“二,每天至少要弹满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也不多啊?”

    “是不多。”郑琴用你太年轻的眼光看着对面,“我爸爸的约法第三章是,我要听妈妈的话!”

    “我懂了!”对面恍然大悟,然后幽幽说道,“我爸不怎么管我,都是我妈管的我。我想学音乐,我爸说好,我妈就说女孩子学音乐有什么用呢?不如学会计,将来还能掌家。”

    “从爸爸、二叔和舅舅那里我终于争取到学音乐的权利后,我妈她又要我学小提琴,并且说将来有一天她要听我在维也纳音乐厅拉给她听!”

    听着对面的幽幽诉说,郑琴也笑了,“我稍微大点后,我妈要我一天至少弹三个小时的钢琴!”

    “一小时,你那是给自己抓痒呢?手都没活动开来,弹这点时间有什么用!”郑琴学着她妈妈的话。

    接下来,两个女生坐在一起,开起了诉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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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金陵

    金陵。

    某个周末,晚饭后。

    坐在电脑前,周蓝兰身上像是爬了毛毛虫,非常忐忑地打开了直播软件,准备着在某个直播平台的“首秀”。

    其实已经不是首秀了,她早就直播过,只不过那时,没什么人看罢了。

    而此时,让周蓝兰忐忑的并不是待会有没有观众点进这个直播间来观看,而是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地坐着两尊大佛。——话说,有几个主播是在父母的观看下直播的?

    那还能粗口?

    那还能嗨?

    那还能跳脱衣舞?

    好吧……这些都和周蓝兰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在父母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就感觉很是羞耻了。

    身后,一左一右的目光,明明正常得很,但周蓝兰总感觉那是两道激光,正在把她给串起来当成烤鸭来烤。

    桂花鸭,金陵特产啊!

    也不知道学长喜不喜欢吃。

    周蓝兰莫名地开起了小差,然后又迅速地回过神来。

    正在看她直播的不止是她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她的几个小姐妹!如果不是晚上,而且她们的家都稍微比较远,那现在她们就不是坐在各自家里的电脑前,而是和爸妈一样,坐在她身边了。

    在父母的目光下感觉羞耻,但周蓝兰可不能泄气,这点小场面都撑不起来,还怎么做大姐头?

    还有……

    学长这个时候会不会在看呢?

    直播已经开始,而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直播间的人数也在持续地增加,来到了四十四个人。

    这四十四个人数中,真人应该是在六个左右,那都是周蓝兰的小姐妹,而剩下的,就是“机器人”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会有真的观众点进这里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碰巧有那么一两个随意地乱点点进来的人。

    但那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不能再多了!

    “爸妈。”

    “姐妹。”

    “八个正式的观众。”

    “但就算没有一个观众,这也是我的舞台,我要做到最好!”

    周蓝兰集中着精神,像是上课一样,但其实比上课要专心得多,毕竟,一个是她的“任务”,而一个是她的“梦想”,再则,课已经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多少年了,而这个直播,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忐忑,紧张,心怦怦怦地跳。

    却又想尽量平静和从容。

    这就是周蓝兰此时的状态,而下一刻,她开始说话。

    周蓝兰就是声音直播,她不露脸的。

    这是个很大的影响,毕竟现在是一个全面看脸的社会,不露脸,对于直播来说首先就失败了一半。

    想单纯地靠“实力”,博得众人的眼球和青睐,不是说不能,但这很难,而且起步注定比较慢,说不定持续好几年,都只有几百个以至于一两千观众。

    “大家好,我是兰花草,是一个唱歌的主播。”

    “唱歌是我的喜好,我的梦想是将来有一天,能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用歌声,让大家记住我的名字。”

    短短的两句话,却是周蓝兰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而且不知道已经一个人在心里念了多少遍。此刻,虽然精神有点紧张,但这两句在心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一说,她也就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这是她喜欢的,这是她的梦想,不是吗?

    为什么要紧张呢?

    “兰兰加油,我挺你呀!”

    观众中,一个叫“好吃的瓜子”发言道。

    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自带的观众”,周蓝兰的小姐妹之一也。

    接着紧随其后,是之二、之三、之四……

    桃之夭夭:“大姐头,你很棒,你肯定行的!”

    萍水相逢:“演唱会门票我可以先预定吗?兰兰,周一小食堂烤串抵门票啊!”

    采蘑菇的小刺猬:“阿兰,抱抱!”

    铃儿响叮当:“姐,加油!”

    青青河边草:“草草给兰兰加油了,兰兰你好棒!”

    周蓝兰笑了笑,她的小姐妹全都上场了。

    其实如果打个招呼的话,她班里不敢说全部,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会来捧场。——她在班里的人缘挺好的。

    但那没有什么意思。

    不但如此,周蓝兰还严令她的几个小姐妹,绝不允许把她直播的事给透露出去,否则大刑伺候!

    “瓜子,桃子,萍萍,团子,当当,草草,感谢你们的支持!”念这几个名字的时候,周蓝兰自然地带上了轻松和笑意,也让她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去的时候,和平常稍微有了点不一样。

    这不一样,甚至让她的几个小姐妹稍愣了那么一下。

    兰兰,好像挺有派儿的呀?

    “第一首歌,我给大家唱《兰花草》吧,唱得不好,请多多指教!”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的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

    周蓝兰开唱,很认真地唱着。

    周蓝兰是少女音,带着点萝莉味,另外,因为平时身为“大姐头”的关系,唱着这歌的时候,偶尔,字里行间也会透着那么一点“大姐”或者说御姐的感觉。

    总的来说,小清新之余,别有风味。

    还是值得一听的。

    但也不可能到让人惊艳的程度,这同样也和这首歌有关系。——就算没听过这歌的,当它的曲调响起来的时候,也基本上所有人都会感觉有点耳熟。

    周蓝兰唱着的时候,屏幕上,一些免费的小礼物刷了起来。

    当然,这还是她的那几个小姐妹的操作。

    虽然是免费的小礼物,而且还是自己小姐妹送的,但周蓝兰还是感到了高兴了,这也让她的歌声中带上了开心的情绪。

    然而,一首歌完,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观众。

    至少,发言的没有。

    周蓝兰倒也不失望,这是很正常的。

    其实她最大的奢望,就是等这一场预计一个小时的直播后,能有一个真实的观众。

    不要多,一个就好!

    如果结束直播后,真实观众数还是零,那无疑是会比较沮丧的,而只要有一个,对她来说,就算是真正开始起步了。

    一首歌完,几个小姐妹打字,加油,鼓励,还有赞扬。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条发言,但还是六个人发的,也就是周蓝兰的六个小姐妹。

    周蓝兰正想和小姐妹说几句,然后开始下一首的时候。

    屏幕上,悠悠地,又闪出来一条留言。

    酒薄不堪饮:“主播会唱歌,关注了!”

    周蓝兰喜悦得,一颗心都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真的,这第一个真实的观众给她带来的,就是这么巨大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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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细雨湿衣看不见

    比较早的时候,农村种稻子,是要先把稻种育秧,等秧子长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一棵一棵分插到水田里去的。

    那是一个辛苦活。

    当然,农活也基本上没有几样是不辛苦的。

    白居易曾写过一首《观刈麦》,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来形容收麦的辛苦,这种辛苦,其实适用于大多数的农活,当然也包括栽稻。

    农夫把稻秧一棵棵地插到水田里。

    这个过程中,腰一般都是弯着的,往往插一路,插了好久,待腰实在酸痛,累得快要直不起来的时候,才直起来休歇舒缓一下,然后继续。

    随着时代的进展,机械化的推广,这样的一种劳作基本上已经成为过去。

    然后都市里,有一种新的职业产生,叫做程序猿。

    网络上有人写过“程序猿的自我修养”,分成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C语言程序与设计》,等等,关于编程。

    第二阶段:《教你怎么不生气》《佛经》《老子》,等等,关于修养。

    第三阶段:《颈椎病康复指南》《腰椎间盘突出日常护理》,等等,关于……呃,这是关于什么来着的?

    第四阶段最简单了。

    《活着》!

    程序猿辛苦吗?

    很辛苦!

    有时候是老板,有时候是客户,有时候是自己……

    老板、客户、自己,这三座大山压在头上,使得绝大多数程序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可能履行“正常上班、正常下班”这一基本原则的。

    晚上,加班,一直加。

    深夜了?

    夜深了?

    不,对程序猿来说,没有深夜和夜深的概念,哪怕才入职的程序猿,也很快就会习惯,他们是没有日夜的。

    晚饭过后,时针指向十一点十二点,以至一点两点三点,这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真正的时钟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的身体。

    当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的时候,才会去床上困上那么一觉,而没条件的直接键盘朝前一推,趴桌上。

    吃饭,可以是方便面,可以是盒饭,也可以是正规饭。一天吃几顿不要紧,但基本上,都是坐在电脑前吃就是了。

    在都市外的范围,旷野里,又或者并不是旷野,也有一种职业,叫做矿工……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职业。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做豆腐。

    人生三大难,挑重赶远摆早摊。

    太多太多的劳作,都可以让人触摸到身体的极限,累着,累得腰直不起来,累着,累得脚迈不开步,累着,累到眼睁不开来。

    这种时候,人会很容易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心脏在身体的哪个部位?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如果它疼,当它疼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同样,气血是什么?

    有人能感受到,有人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的居多。

    但当一个人劳作,或者运动,疲累至极的时候,当其静止下来,放松心神,气血便会从四肢,被抽调着,临时地,一点点地向脏腑处聚集,优先供给脏腑代谢所需,这个时候,其会比较容易感受到气血在身体内的那种流动。

    这种感受,会让人比较容易沉浸在一种特别的身心状态中,忘了自己,忘了外界,忘了时间,而只剩下对那种感觉的体验。

    但这种体验,时间一般不长。

    精力稍微恢复,这种感受便会消失,人会再次地失去对身体的“切身体验”。

    想再次感受,那就必须等到身体再次处于疲累至极的时候。

    那么,透过“身体疲累”这个现象,究其本质,人能够产生这种感受的条件是什么呢?

    是气血在身体内自肢体与脏腑之间的非常规性流动!而且最好是身体处于静止、静态下,这样,人的注意力才容易集中到这里,感受着这个。

    劳作,运动,总之是身体的活动,是会让身体内的气血产生这种非常规性流动的。

    但人的身体这时是动态的。

    所以不是很符合这个条件。

    两个条件都符合的是什么呢?有很多。

    喝酒,抽烟,吸DU……很多这样的行为,都产生着类似的结果,那就是让身体,因受到某种刺激,而让气血产生应激性流动,然后在这种流动中,人体验着很根本很切身的“存在感”。

    酒有白酒啤酒红酒等,也还有一种,叫做药酒。

    药酒是酒+药的双重组合,而这药大多数时候是补药。

    补药的发挥过程是怎样的呢?气血在脏腑中丰厚,然后脏腑把这种丰厚一点点地传输给肢体……

    以前,哪怕是离开两位老人前后的一段时间,许广陵想体会身体内的这种气血流动,也要么是在伏羲诀等的习练中,要么是在公园中汲取雾气的时候。

    其它时候,哪怕是能体会,也并不明显。

    但当接触了根本窍法,真正地打通了四外窍之后,情况变了。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无心也无念,两手心处、两脚心处,也都会有小小的漩涡在若有若无地慢慢旋转着,然后,就在这种旋转中,外界的非常淡薄的大地山川之气,并着体内流动到四窍处的气血,奔腾着,倒卷而回。

    由肢体而脏腑。

    由脏腑而肢体。

    如是这般,来回往复。昼夜无休,二十四小时不停。

    气血一天天地越来越清澈,而藉由着气血在身体内的这种流动,许广陵对整个身体内部的感受,也越来越全面,越来越细微以至于入微。

    身体内部,始终在被细细密密而又柔柔地涤荡着。

    气血如水、如雾、如雨,又如风,在许广陵的身体内,由上到下,由下到上,由内到外,由外到内,由脚到手,由手到脚,由脏腑到肢体,由肢体到脏腑……

    遍及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不论做着什么,静还是动,行还是止,站坐还是睡卧,许广陵始终都感受到来自身体内的酥麻。

    如三月雨。

    有一首歌不是这么唱的么,“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许广陵假若伸出手,譬如举手向天,那丝丝缕缕的清凉或者温热,总之还是凉热难分,便会如细雨一般地,从上到下流注而去,一路上,那“细雨”润泽着手臂,润泽着头脸,润泽着脏腑,润泽着腿,也润泽着脚……

    那种感觉,真的是很美妙,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而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当然,坐着或躺着也一样,这样的“细雨”,始终地,以他的四外窍为出发点,把整个身体,来回地润泽。

    在这样的状态下,有一次,许广陵在天池底站着,一不小心,就站了三天。

    而整整三天的时间,在感觉中,和三分钟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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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开!开!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气血在身体内绵绵细细柔柔的涤荡,给许广陵带来的并不止是身体的感受,同时让他的一颗心也变得有点“缠绵”起来。

    具体而言,不论是看什么,还是做什么,又或者思考什么,似乎都变得相当地细致入微起来。

    一方印石在许广陵手中慢慢打转,而他另一只手中所持,则是刻刀。

    大概两个小时后,这方印石变成了一个盘龙绕柱,也就是一条龙盘缠着,绕在柱子上。

    那条龙,极其的细致逼真,从龙头龙睛龙须到龙身龙尾,每一个细节,都完全地刻画到位,就好像,这不是一条雕刻的龙,而是一条真龙缩小了无数倍地被置放在这里。

    这不是微雕,微雕没有这么lo,但却已经是相当地朝微雕的层次逼近。

    中学课本中,有一篇名为《核舟记》的文章,说的是一个擅雕刻的好手,大抵以苏东坡的赤壁赋为取意题材,雕刻了其游览赤壁的情景。

    核舟。

    一个桃核雕刻成的小舟。

    然后在这个小舟中,两边有窗有字,舟中坐了五个人,其它还有好多的细节刻画……

    许广陵现在所刻的这个盘龙绕柱,已差可与其相比。

    但其实,许广陵会雕刻,水平只是业余中的业余,而他之所以手头备着有雕刻工具,也只是对过往的一点记念而已,真正动手雕刻,一年也未必有那么几次。

    然而现在,就以手中的这件作品来论,公允地说,稍加磨练,在雕刻上,他就是一位所谓的“大师”了。

    更主要的是,刚才,在雕刻时,许广陵的心神不知不觉地便沉浸在了印石上、刻刀中,恍惚间,那方小小的印石仿佛变成了无边无垠的大地,而同样小小的刻刀,也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蛟龙。

    蛟龙肆意地在大地上腾云驾雾,纵横八荒……

    而待他回过神来之后,呈现在手里的,便是一件已经完成的盘龙绕柱。

    这件作品完成的时间是近中午,而就在这一天的下午,许广陵站在窗前消食,不期然地,听到了叮咚一声。

    好吧,没有这个叮咚。

    就如一个小小的阻碍被水流冲开,甚至冲开这个词都显得太过粗暴,而只能说是漾开。

    就那么轻轻地一漾。

    然后,许广陵的右肩窝处,气血在手臂与脏腑之间的出入海口,十二大窍之一,就那么地被打通了。

    四外窍打通之后,许广陵原以为接下来被打通的会是四中窍,毕竟,按理来说应该是从外到内一步步推进嘛,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而大抵是遵循着“先外后内再中间”的次序。

    如果后面,也是这个顺序的话。

    右手心窍也就是外窍已通,现在右肩窝窍即内窍又通,许广陵的整个右手臂,感觉开始变得分外强烈。

    气血从脏腑流到这里,真实地如同一个汪洋无量大海的激流向着一条大河冲贯。

    排山倒海,势若千钧。

    以至于,许广陵总有一种,握起拳来,把这只手臂狠狠地打出去的冲动。

    这个冲动很好解决。

    晚上。

    天池中。

    许广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再一次地身化蛟龙,在天池中尽情折腾着。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心神及注意力有意无意地集中在了两只手臂上。——右臂的感觉太强烈,他就是想忽视都做不到。而因为左右臂的不平衡,所以左臂也被他稍刻意地关注着。

    这个时候,许广陵需要非常刚猛、一往无前的拳法。

    他手中的太极拳,打出来就非常硬实,但那种硬实,也只像是一件绵一点的汗衫,夏天穿起来感觉太热太暖,而不需要冬天,只是秋天再穿着,就发现它非常地单薄了。

    所以那种硬实,充其量也只是气血由内而外的充实,而非刚猛,更非霸道。

    刚猛的、霸道的拳法许广陵有没有呢?

    有!

    还不止一套!

    作为一代武学大宗,陈老先生所会的拳法可谓是兼容并蓄,无所不包。

    有任何偏倚,都不是大宗。

    大宗就是要揽天下之所有,而为我所用,取百家之所擅,而成一身之所长。

    所以他教给许广陵的那些拳法中,柔若春水的有,绵若绣花的有,大开大合的有,拳脚只在方寸间的也有,沉雄厚重的有,刚猛霸道的同样也有。

    许广陵这时,就把那些刚猛的,霸道的,使了出来。

    其实以他的性格,之前并不是太喜欢这类拳法,虽然不反感,并且也饶有兴致,但只是单纯地将之作为拳法中的一种而加以研习罢了。

    就如一个植物学家来研究竹子,他可能对某些竹子无感,不是很喜欢,但身为一个植物学家而不是爱好者,他注定不可能就此忽视那些竹子。

    最多,研究上不那么深入而已。

    许广陵以前对刚猛霸道类的拳法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臂,嗯,尤其是右臂,那简直就是攻城木,是开山鞭,一拳击去,或一臂甩出,那感觉,仿佛就是城为之破,山为之开。

    而且似乎,不止是感觉。

    许广陵是在水中打拳的,水是一种阻碍,而它的阻力大小,许广陵早已经再是熟悉不过,但现在,他感觉,水的这阻力明显变小了,小得多!

    水肯定没有变。

    变的是他!

    以前还能聊作陪练的水阻,现在变得轻若无物,完全地不堪一击,以至于,许广陵不满足于击水,他非常非常非常地,想把他的手臂,朝山壁击去!

    这样的拳法,这样的力,就当开山,就当破壁!

    最终,还是理智阻止了他的这想法。

    许广陵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这种出拳力道,以及开窍后的身体条件,把拳头全力地击在山壁上之后,到底会是山开了,还是他的手臂折了。

    真的,他完全没有兴趣尝试!

    所以许广陵还是只在水中,一遍遍地,攻城木擂起,开山鞭击起!

    整个身体的气血,都在他的这种动作下,于脏腑及肢体间,来回往复地激荡,许广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理智告诉他,这种状态不可能持续太久。

    果然,哪怕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这么竭尽全力地折腾,也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

    大约两个小时后,没有任何刻意,许广陵的拳法自然而然地从刚猛霸道,变成了小桥流水。而就在这种流水潺潺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然地,也是突然地,又是叮咚一声。

    好吧,还是没有那个叮咚。

    许广陵只是感觉左手臂轻轻一震,然后,肩窝处,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左肩窝窍,左手臂的内窍,也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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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此时身,此时意

    一日内,许广陵由沉静而至狂放,又由狂放而至淡然。

    这就是内窍打通前及打通后给他带来的,身体之外的,精神上的影响。

    身体状况,决定心境及意识,这是许广陵早就知道的,两位老人也给他提过这个问题,不过只是稍稍一提。

    未着重提示,并不意味着这个问题不重要,也有可能是他们认为,迟早,他会亲身证验这一点。

    其实许广陵早已有所体验。

    但无疑的,今天的感受最为深刻,就如坐过山车一般。

    许广陵不觉便想起了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据说图书管理员少年时就被这篇文章给激励过,不过激励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许广陵看到这篇文章其实挺早,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然后就是全身热血上涌,并把这篇蛮长的文章一字不漏地给背了下来。

    好些不认识的字,查了好多遍字典的。

    时隔多年,许广陵这时所想到的,却是这篇文章中那段不那么热血沸腾的地方,甚至是当初的时候他觉得臃肿和累赘的地方。——那段,关于老年人和少年人的对比。

    “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

    “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

    ……

    很多的,一大串的对比。

    老年人,和少年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差别?

    除了“老年人走过的桥,比少年人走过的路还多”这一人生经验积累差别之外,更主要的,此时此刻,许广陵将之归因为老年人与少年人的身体状况不同。

    老年人,气血枯败,支撑自身身体内的代谢已是勉强,然后,五官百体皆衰,音乐无感觉,饮食无滋味,其它也大多类此。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保持对外界诸多事物的兴致勃勃?

    同样因为气血不足的原因,他们会本能地朝着省心、减事、能不折腾就不折腾的路子上走。

    而相反,少年人气血充沛,在这种充沛的支撑之下,会可着劲儿地折腾。

    哪怕最简单的走路,也会是看到小石头,脚就想踢一下,看到小花小草,手就想抓一下,如果路上正好有个不太高的障碍,那么放心,他不会多走两步从旁边绕过去,而多半是直接从障碍上方跳过去。

    甚至不排除有那么一小撮,跳过去还不过瘾,跳过去之后他会再跳过来,然后再跳过去!

    是心性跳脱么?

    是!

    但这种心性的跳脱,根子还是身体中气血的充沛。

    而这种人一旦心志稍微高远,能按捺点这种跳脱,会更容易在学业事业等方面有所成就。因为单纯就身体条件来说,他们确实比一般人拥有更厚的本钱。

    最简单一点,精力充沛!

    一般人每天需要睡八个小时,甚至睡十个小时都还精神恹恹的,但他们可能只需要睡五六甚至三四个小时就又精神满满了。

    也因此,很多老年人喜欢调皮的孩子。

    假若一个老年人有两个孙子,一个皮得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人憎鬼厌,而另一个却是个乖宝宝,听话得不能再听话。这老人家会更喜欢哪个呢?

    可能不少人会认为是乖宝宝。

    但现在,洞彻了其中脉络及因由之后,许广陵的答案是,至少八成以上的老年人,会更喜欢那个人憎鬼厌的小家伙。

    因为他的身上,“生命力”更旺盛。

    而这对老年人来说,是一种最本能的吸引,哪怕只是看着,也会觉得自己也仿佛精神几分。

    “外窍开,身如春水意如绵。内窍开,身如洪流意如山。”

    许广陵如是记录着。

    在走向大宗师的历程中,许广陵不断地做着记录,每个他认为值得注意的地方,都会认真记录下来,而这一天,他一连做了两个记录。除了这一个身心的变化过程之外,还有关于内外窍的打通顺序。

    “外窍开通之序,先右手而后左脚。内窍开通之序,先右手而后左手。”

    这之间的差别说明了什么呢?

    外窍开时,右手左脚属于同一通道,气血更畅通地在这条通道上运行。所以继右手的外窍打通之后,接下来的,是左脚的外窍率先打通。

    而当内窍开通的时候,身体内的气血早已是四肢百骸畅通无阻,节节贯穿处处贯穿,已经并不存在那么一道更顺畅的气血通道。

    处处都是通道!

    没有哪里更顺畅,而是上下左右内外,遍体都是一样的顺畅!

    所以这时,离脏腑更近的左手臂,便取代了许广陵原本想象中左腿的次序,而占据了更高的优先。

    许广陵记录着,思考着。

    如果接下来中窍打通的顺序也是如此,那这个初步的判断就不再是判断或者说推断,而是事实。

    但当下来说,中窍还早。

    还有腿部的两个内窍,等着他来打通呢。

    不过,也正因为上面的推断,许广陵判断腿部两个内窍的打通也快了。——腿是比手臂要偏远一些,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这偏远又能偏远到哪里去呢?

    这个进度,无疑比许广陵原本想象的要快,而且是快很多!

    但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许广陵喜悦着,也淡定着。

    左右手臂的肩窝窍也即两个内窍打通之后,意味着气血再在脏腑及两手臂间流转,完全地畅通无阻,或者说,以前是一兆的网络,而现在变成了一百兆的光纤。

    网络从一兆一下子升到一百兆,最想干的是什么?

    是下载,疯狂地下载。

    又或者看高清。

    再要么玩游戏,需要大流量支撑的那种。

    总之,根本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肆意地使用这高网速。

    这也是许广陵现在的状态,他的两只手臂总是蠢蠢欲动,想击,想劈,想撞,想甩。

    许广陵顺其自然。

    天池中,每天,他都会“放飞自我”一次,刚猛的霸道的拳法一套又一套地使出,砸砸砸砸砸砸砸!甩甩甩甩甩甩甩!

    而这般尽情地折腾之后,他的身心便会又再度地沉静下来。

    非常非常地沉静!

    和上一刻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这个时候,许广陵便开始静静地站在天池底,对,足窍打通后他基本就没再仰卧过了。然后,就以站立着的姿势,许广陵运行着伏羲诀。

    身心就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地归于沉寂。

    休、养、生、息,所有与这四个字有关的意蕴,都在伏羲诀的运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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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再开一窍,十二去其七

    自左右肩窝的两个内窍打通之后,许广陵越来越感觉根本窍法的习练就如同这长白山春天的到来。

    刚开始的时候,它的进度很慢,慢到都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半途走丢了,怎么迟迟见不到踪影。——但当它真正地来了之后,一天芽绽,两天草绿,三天花开,四天遍山遍野都已是春。

    好吧,这么形容是略嫌夸张了点。

    而且根本窍法的进展也绝没有这么快。

    但那种态势,却确实是给了许广陵这样的一种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推一个石滚,刚开始时推得很吃力,推得脸红气粗脖子大也不大能推得动,但慢慢地,这石滚它怎么越滚越快呀,似乎不用推它都自己朝前滚了。

    这时,不是人推石滚,是石滚带着人跑了。

    还要加速跑!

    许广陵自然是乐见此事的。

    十二大窍至此已通其六,四外窍俱开,四内窍则通了一半。

    在这个开窍的过程中,许广陵对人体又有了很多新的发现和认识,这种收获,毫无疑问会对身心的进益起到进一步的促进作用,同时,许广陵不用想也知道,他针灸及用药的水平,必然又大踏步地朝前迈进了。

    这就是“大宗师”之道对医道这个体系的全面辐射和加持。

    这么说吧,哪怕从今天开始,许广陵再不用针,再不研药,不论是理论方面的学习和研究,还是实际操作方面的验证,全都不再涉及半点。

    等他大中小窍全开之后,不论是针还是药,他的整体医道水平,也绝对比现在提升不止一个层次!

    拳法的根本不在拳,而在脚。

    依照此语,许广陵现在也可以断然地说一句,医道的根本不在医,而在“道”。

    什么道?

    对人体的认识和了解之道。

    而他,现在无疑就走在这样的一条道上。

    所以,什么是正道和大道,什么是旁门左道,什么是根本究竟之道,什么是枝节末叶之道,到了现在,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而这种认识,让许广陵对伏羲诀的契入越来越深。

    伏羲诀的习练,则加速着根本窍法的进展。

    许多时候,许广陵站在天池底,气血于体内缓缓流动,时间恍若静止,他的整个身心状态也仿佛处于静止。

    但当然不是。

    “飞花两岸照船红,百里榆堤半日风。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躺在船板上,风平,浪静,云闲,一切都那么暇逸,让人错以为这船是静止的,却不知,轻帆趁风,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已行过了百里。

    这首诗,用来形容许广陵的现在,是比较恰当的。

    或者李白的那首其实也可以,虽然稍显奔放了些,“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就在左肩窝窍打通的第三天晚上,许广陵的左股窍,打通!

    在贯通的那一瞬间,气血的强劲涌动,让许广陵的整个身体,都是麻的。

    其触感和效验,比肩窝窍打通的时候要强烈得多,这也让许广陵明白,腿脚虽然是身体的“偏远之郡”,但当它与核心真正地融为一体时,整个身体,都在大幅度地升华。

    这让许广陵不自禁地联想起了中国的古代。

    自秦皇定都咸阳起,北方毫无疑问一直就是帝国的核心,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南方一直都是蛮荒之地、不毛之地,直到隋炀帝开挖大运河沟通南北起,南方才从真正意义上,进入了帝国的体系。

    也由此,迎来了华夏文明的整体奠基和腾飞。

    十二大窍,已通其七。四外窍俱通,而四内窍,至此,也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右股窍了。

    许广陵开始稍微侧重,对下盘的关注。

    他做什么?

    打拳!

    还是那句话,拳的根本,不在拳,而在脚。

    打拳是要出力的,这力从哪来?

    单纯以许广陵现在的情况来论,一拳打出,最多有百分之十的力道来自于手臂本身,而其它的绝大多数,来自肩窝处,来自脏腑,来自背脊,来自腰腹,来自腿,来自脚。

    一拳或一掌击出,手掌本身只是代表,它是聚集着整个身体的力量。

    自手掌而下,臂、胸、脊、腰、腿、脚,所有部位的气血都为之而风起云涌,哪怕十个脚趾,于其时,也是处于气血攒簇状态!

    身如弓兮臂如箭,箭指之时,也是弓收弦紧之时。

    所以现在,当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右股内窍未开的时候,许广陵开始了打拳。

    他还是在天池中打的。

    不是天池底,而就是在中央的水中。

    只要有过游泳经历的人都知道,人在水中,其实是处于一种半失重状态的,这个时候,身体既可以说是比陆地上更灵活,也可以说身体无所依,似乎没有重心可言,如同飘萍。

    但其实重心当然还是存在的。

    当你的身体能在水中“稳”下来的时候,重心,就和在陆上没有任何差别了。

    在水中打拳,于许广陵而言,已经成为了习惯,这时打拳,他倒不再是肆意地发挥了,不再是打他的“许氏混合王八拳”,而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招一式地打着陈老先生教给他的那些拳法。

    有一个词语叫做“反刍”。

    某些动物比如说牛,吃草时,它先大口吞食,短时间内就可以吃掉大量的草,正是“先不管消不消化,只管吃”,吃饱了再说!

    吃饱之后,得暇时,再把吃到胃里,已经经过胃初步消化过一番的草,返回到嘴里,再慢慢咀嚼,吞到胃里。

    这个过程,可以多次地来回。

    直到那些草,在胃里和嘴里,反复来回地运转消化,尽可能地消化后,被身体最大程度地吸收!

    从某种意义来说,许广陵现在就是在反刍。

    当时从陈老先生手里学习这些拳法,那是真的快,一天一套,甚至后来一天好几套的。

    这么快的速度,掌握了没有?

    掌握了!

    但单纯只是掌握而已。

    他的头脑记住了这些拳法,并且完全可以说是相当地深刻地记住了,但他的身体没有记住。

    前段时间,刚下天池的时候,许广陵也打拳,并且把这些拳法肆意地截取,取他所需,然后在陆上和训练基地那些好手对战的时候,发挥出了惊人的战力。

    但现在,他老实地打着拳。

    一招一式。

    每一招,每一式,许广陵都既认真又缓慢地打着,然后细致入微地体验着,这每一招每一式对身体气血的引动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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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武宗之路

    许广陵第一个接触的拳法是太极拳。

    那时,章老先生还不是他的老师,而只是一个寻常的公园老头。那时,许广陵也是第一次从灰暗中抬头,在大早上,“神经病”般地去公园。

    两人以拳结缘。

    老人演示着,他跟学着。

    先学招,后体会架式,再随后又在老人的引导下,试图去领悟“太极拳的宗旨”,并由此而逐渐走上了一条当初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道路。

    时间才堪堪半年左右,但只有回忆起来,才会发觉这段路到底有多长!

    那时,许广陵对很多东西都是一无所知,包括拳法。章老先生,及其后的陈老先生,他们的世界,他们所擅长的领域,对他来说完全就是陌生。

    陌生得如同不存在。

    彼时,许广陵打拳,就只是打拳,他对章老所授的太极拳有所变招,但那并不是他有意变的,而是身体自然而然的改变。

    而这时。

    天池底,许广陵一招一式地打着陈老先生所授的拳法。

    形式上,他是在打着拳,当然实际上也是。

    但与此同时,在更高的一个层次上,他是用自己现在的身心,来体验、感受以及解析这些拳法。

    一拳打出。

    一脚踢出。

    不同的姿势,不同的力道,不同的速度。

    它们对手足心窍有什么样的影响?它们对臂腿处的内窍有什么样的影响?它们牵动了身体哪些部分的气血并对脏腑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许广陵全都可以清晰地感知着。

    一套拳法打完,许广陵开始为它打分。当然打分只是顺带,或者说是某种不自禁的本能,而在打分之后,在老老实实一招一式地开打了好多遍这套拳法之后,许广陵开始对它斫砍。

    “妙招。”

    “高招。”

    “正招。”

    “蹩招。”

    “邪招。”

    在体验和解析之后,许广陵把那些招式划分为这五个档次。

    “邪招”,是最下等,对脏腑及气血流动有负面影响的招式。某些这个档次的招式本身是有意义的,比如说用来技击,自损一百,杀敌三千。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才是高招和妙招,甚至绝招。

    但对现在的许广陵来说,自然是无需这种需要“自损”的招式,虽然这种层次的气血运转根本已损不了他分毫。

    但他还是把这类招式给摒弃了。

    它们的价值,只在于参考,可以作为素材(拳法库)而存在。

    但它们本身,不适宜再存在于许广陵的拳术体系中。

    “蹩招”,对身体无损,但对气血的运转和调动不合理,或多余,或累赘等。

    “正招”,就是那些比较合理的招式了,放在象棋中,就是跳马守中,炮镇大营,卒开道,车巡河。——它们不是妙手,但却堂堂正正地作为一种基石、基础而存在。

    这一类招式,也是许广陵最为重视的部分。

    他未来的拳术体系,也将以这些招式为基础而搭建。

    还是拿象棋来说,象棋对弈中,中后期,所有的妙手和杀招,都是在“合理布局”这个基础上而产生的。

    你合理,而对手不合理,那么走着走着,你的路便会越走越宽,而对手的路却是越走越窄。然后,他莫名其妙地就会撞到你手里,被你轻易地砍杀。

    你杀他毫不费力,甚至有好多种手段。

    而他前后左右,没有一条路可走。

    所以,站在这个高度来看,其实“妙手”是不存在的,追求妙手,学习妙手,无异于刻舟求剑。

    只要你合理。

    只要你的对手不合理。

    那么,下着下着,随着棋局的进行,你的妙手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出现得云淡风轻,出现得莫名其妙,出现得可以频繁到让你想吐。

    你的对手一样想吐。

    他想吐血!——怎么就尼玛这么倒霉呢?这运气也太差了吧?这不科学!

    其实没有那么玄妙。

    就三个字。

    他“不合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当初,给许广陵讲授医学的时候,章老经常旁征博引。

    医学是许广陵陌生的、不熟悉的,而老人便会用许广陵不陌生的、熟悉的东西来举例,通过这种“类比”,让他得以深入深刻地明白和了解。

    就如讲感冒。

    老人是以中国古代中原这边和游牧民族那边的双边关系,来诠释感冒的。

    今时今日,许广陵的脑海里,关于“感冒”的条目下有很多备注,而其中相当的一部分,是他后来在图书馆里读书时添加上去的。

    读的什么书?

    不是医书。

    而是历史!

    现在,许广陵就是以自身的“象棋大宗”的身份,通过在棋道中所悟得的棋理,来引导他对这些拳法招式的解析和定位,并进一步引导着他对拳法体系的建立。

    这种引导有用么?

    太有用了!

    许广陵发现他对这些拳法和招式,理解得再没有任何一刻,有现在这么清晰和透彻。

    有个成语怎么说的?

    势如破竹!

    找到了关鍵,切中了肯綮,随后,就是大局抵定,就是势如破竹!

    当初,初步地学这些拳法,许广陵也不过就是一天学那么一套或几套,而现在,从一个相当的、根本的层次上来解析这些拳法,许广陵的进度却反而快得不可思议。

    他先是老实地打着。

    一遍,两遍,三遍,某些拳法,他还会打到四遍,五遍,六遍。

    嗯,截至当下,还没有需要超出六遍的。

    然后,这些拳法招式,就会在他脑海里,或“哗啦”一下,或慢慢慢慢地,散架,直至彻底地分解开来。

    分解成最基本的元素。

    不是招式,而是招式背后的原理、作用,及它们对身体气血的全方位影响。

    这些拳法,被许广陵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吸收之后,化为最丰厚的养分,哺育着他对于武学方面的理解,让他真正第一次地走进“武学大宝库”之中,披览所有。

    之前,一百多套拳法身法等在手,许广陵在这一道上,本质而言,其实仍然只是个花架子。

    他身手或许很高超。

    但让他高超的,不是这些拳法和身法等,而是他自己的身手,那种远较一般人为强大的身体素质。

    就如两个人对拳,一个人赤手空拳,而另一个人拳上套着钢套,毫无疑问是后者大占优势,但能就此说后者拳法很高超么?

    不能。

    彼时,许广陵对于这些拳法身法等,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真正地,借助着“准大宗师”以及“象棋大宗”这两个身份,或者还有其它的一些并不成体系的身份,走进了这些拳法身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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