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怀王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齐国之辩

    不一会儿,在楚宫的一座偏殿,熊槐见到了正在咳嗽的昭阳。

    “见过大王。”昭阳见楚王走进来,立即起身行礼道。

    “令尹免礼,请坐。”熊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然后等昭阳在位置上坐好,问道:“不知令尹此时找寡人,可有要事相商。”

    昭阳坐在位置上道:“回大王,正是有事要禀报,不得不再次面见大王。”

    熊槐今天可是见识到了昭阳的厉害,光是总属性力压群臣不说,谋略眼光全都高人一等,连大名鼎鼎的屈原都比不上。

    当然这也是和如今屈原太年轻有关,如今的屈原不到三十岁,而昭阳已经行将就木,半截入土,姜还是老的辣。

    “令尹有话请说。”

    “大王,那就是柱国景翠带领的楚国主力,老臣希望等秦国出兵后,立即调往齐宋鲁边界之处。”昭阳道。

    “嗯?”熊槐微微一愣,刚刚昭阳可是说过,不能把军队调往齐国边界,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要把景翠所带的楚国主力,调往齐国边界,这不是造成齐楚的矛盾吗?

    而且大将军屈匄要走一部分军队,名义上是送巴候回国,其实是准备要用武力攻取巴国的,必须要有楚国这个大后方的支持,免得遭遇不测,毕竟巴蜀之地太难走了。

    熊槐疑惑问道:“令尹,这是为何?”

    “大王,当今天下,各国实力哪国最强。”昭阳反问道。

    “应该是我们楚国吧!”熊槐说这话的时候,强忍住没有脸红,有了两世为人的强大心里素质,说个大话怎么了!

    身为楚王,总不可能说楚国不如秦国吧,尤其是楚国刚刚打赢秦国的情况下。

    “大王所言甚是,我们楚国地域广大,立国已久,人杰地灵,兵精粮足,屡败齐国,数攻秦国,自是天下第一强国。”昭阳点头道。

    既然楚王都不清不楚地说了,他身为楚国令尹,自然要顺着楚王的话说,况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深以为然。

    “那么其次呢?”昭阳继续问道。

    熊槐一怔,讪讪道:“如今齐国吞下燕国,无论人力财力,都应该是其他六国之冠,现在以齐国最强。”

    “大王,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应该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逐步强大,关中之地,易守难攻,昔日我们六国攻秦,结果功败垂成,秦国强大,可见一斑。”熊槐若有所思道。

    “正是如此,大王,秦国强大,且易守难攻。自从秦国打败魏国收回失地之后,本土再也没有受到攻击,只有秦国不断出关攻打其他各国,没有他国攻入关内,削弱秦国的。”

    “所以秦国这些年总是在不断的强大,而从来没有被削弱过。齐国虽强,然而我们楚国这二十年来,却被我们楚国打败了三次。秦国则不然,我们楚国要想打败秦国,要么攻破函谷关,要么攻破武关,要么经汉水入南郑,从南郑进攻。”

    “但是这三条路都困难重重,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而秦国攻打我们楚国则不然,兵出武关,过商於,入汉水,就可以直达我楚国腹地。要是汉中也落在秦国手中,那么秦国军队顺流而下,我们的郢都也在秦国的打击范围之内。”

    “所以说齐国对我们楚国的威胁,远远不上秦国对我们楚国威胁。我们攻打秦国困难重重,而秦国攻打楚国却很容易,这也是我们楚国实力比秦国强,却不能削弱秦国的原因。”

    “大王,如果齐国被秦燕赵魏韩五国大败,齐国还能守住燕国吗?”

    昭阳说了一大串话,再次开口询问。

    “恐怕不能,需要从燕国撤军。”熊槐摇头道。

    “大王,如果齐国把燕国从肚子里吐出来,那么齐国实力如何?”昭阳继续问道。

    “仅凭齐国之力,恐怕和秦国难分上下。而且如果齐国新败,恐怕还要逊色秦国一筹”熊槐答道。

    “正是如此,一旦齐国战败从燕国撤军,那么我们楚国的首要敌人就重新变成了秦国。那时齐国就再次变成了我们的盟友,我们把景翠的军队调往宋鲁边界,就是为了等齐国战败,可以适时出兵救援齐国,对各国进行调停休战。”昭阳指出大军移防的目的。

    熊槐恍然大悟,原来昭阳的意思还是连齐抗秦啊,但是一个强大到极点齐国不符合楚国的利益,因此要和齐国断交,以削弱齐国。

    而一个被严重削弱的齐国,同样也不附和楚国的利益,关键时候还要救援齐国,已获得齐国的感激。

    “令尹,要是我们楚国移兵道齐国边界,齐国误以为我们楚国背信弃义,认为这支军队是去攻打齐国的,而派出军队和我们对持,岂不是不能达到齐国全力与五国交战,尽可能的削弱齐国的目的。”

    “大王勿忧,老臣有办法,我们楚国齐国与越国相连,越国身处中原之外,一向与中原各国不相往来。只需要派出一位多智之士前往越国,说服越王出兵侵扰我楚国淮泗地区,那么我楚国主力出现在宋鲁齐三国边境,就有了可以解释的说法。”

    “而且越国出兵侵扰楚国,我楚国自顾不暇,无力外争,也可以使其他各国放下心来,全力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熊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越王勾践来,这个家伙也是一个狠角色,是春秋五霸中的最后一霸,越国好像也很给力啊,不由问道:“那么如何保证越国不会真的全力攻打楚国呢?万一假戏真做,越过举国攻楚怎么办?”

    “大王放心,越王昏庸,只要是我们派出的说客领军,那么只需给越国一点甜头,付出一点军旅费,就可以轻易满足越国。”

    “好,令尹以为谁可作为使者?”

    “回大王,昭滑可以。”

    “好,依令尹所言。”

    顿了顿,熊槐突然问道:“令尹,要是齐国侥幸赢了五国联军呢?”

    “要是齐国赢了!”昭阳眯着眼睛,射出一道寒光道:“那就立即联合越国,说服宋国,集结楚越宋三国之力,进攻齐国南部,给秦燕五国争取时间,重新集结军队,到时八国联军攻齐,难道齐国还有侥幸的机会”

    “齐国胜五国,威震天下,越国与齐国多有龌龊,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齐国壮大。宋国弱小,却紧挨着齐国,对齐国的恐惧比赵国还要严重,肯定会在惊恐之下,主动和我们楚国联合,连楚伐齐的。”

    熊槐点了点头,道:“令尹老成谋国,就依令尹之言。”

第十二章 脍炙人口

    昭阳离去后,熊槐看了看自己的帝王值,刚刚大臣行礼跪拜时,收获了331点帝王值,加上昨天从郑袖身上得到的17点,如今总共获得了348点帝王值。

    幸福来的如此简单,熊槐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现在刚刚朝议结束,重臣离去,不能再次大规模召见还没有见面大臣,从他们身上获得大量帝王值。

    而现在系统也没有触发历史任务,那么接下来从什么地方获取帝王值?

    如同玩游戏会不自觉的刷金币刷积分一般,现在熊槐的强迫症犯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刷帝王值。

    一想到帝王值,熊槐就想到了郑袖,顿时口干舌燥。

    可惜昨天上半夜战况太过激烈,下半夜忙着接受前任的记忆,因为睡过头,连早饭都没有吃,一起来就与大臣商议朝政,接着和令尹昭阳商议了许久,此时已经饿的头晕脑胀。

    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作为一个再穷不能穷嘴巴,再苦不能苦舌头的常人,有机会可以体验楚王的待遇,自然要大饱口福。

    “传令,寡人要吃饭。”

    这话一出口,一个尊贵高雅的楚王顿时变成了一个饥渴难耐的泥腿子。

    战国的时候,吃饭的时间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是一天三餐,早中晚三餐。而在战国之时,只有两餐,大概早上九十点,开始吃早餐,下午四点左右吃晚饭。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到晚上,节约灯油的贫民,除了睡觉也没有可以进行的活动了。

    一日两餐是贫民的标准,贵族不适用于这个标准,战国之时,贵族已经流行一日三餐,但是这是后的一日三餐和现在有区别,那就是依旧没有午餐,而是与当时相适应的夜宵。

    当然其他时间吃点点心填填肚子之类的,不算正式吃饭。

    作为负责楚王饮食的太官,虽然感到惊讶楚王的言辞,但是依然上前询问:“大王想吃什么?”

    无论楚王有没有提前要求,太官都会自动预备一些楚王喜欢吃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询问,熊槐想了想,回忆前任的饮食习惯。

    这一回忆,顿时傻眼了。

    身为楚王,吃到嘴里的东西,自然是这个时代制作最精美的食物了。

    但是楚王吃的食物,因为楚国位于南方的缘故,贵族主食以大米为主。至于菜品,有一个成语,叫做脍炙人口,这就是整个战国时代制作最精良的两种菜品。

    其中脍指的是用刀切出来的细薄的肉片,和现在吃火锅不一样,战国的脍都是生吃的,沾点酱汁,直接入口。

    脍以鱼肉居多,其他动物的细嫩部位也有,都是生吃的。

    不要以为生鱼片是日本的特产,中国古代早已有之,但由于未经蒸煮,极易产生寄生虫和染病的缘故,未来逐渐被舍弃。

    吃未经处理的生鱼片会导致体内长寄生虫的问题,早就引起古人的注意,三国时期华佗就曾经为陈登诊断这种病情。

    但是,在战国时期,还没有这种认识,所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指的就是精细的主食以及细薄的肉片。

    作为一个穿越来的普通人,熊槐一时难以接受,心中隐隐作呕。

    脍炙人口中的炙,看这个字的火字底,就可以望文生义,就可以知道这是烧烤。

    除此以外,次一等的菜品,就是生不能九鼎食,那么死就九鼎烹中的烹。这个说的就是贵族与平民吃的最多的东西------汤。

    纯肉汤叫饍,蔬菜和肉混在一起得汤叫羹,贫民吃的一般是野菜汤。

    除此以外的菜式,前任这个楚王还没有遇到,在君子远庖厨的战国,要么就是烤,要么就是煮。

    想到这,熊槐的头开始隐隐作痛,难道这辈子就只能吃烧烤外加喝汤。

    肚子传来雷鸣一般的巨响,熊槐想起了红烧肉、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鱼香肉丝···

    “要是我以前是一个厨子就好了···”

    熊槐自嘲完,向负责楚王饮食的人道:“寡人现在没有食欲,拿一碗羹,再拿些饼饵过来吧,记得多拿一些。”

    太官听得一愣,大王没有食欲,却要多拿一些饼饵,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究竟是有食欲呢,还是没有没有食欲,大王心思好复杂,得小心了。

    饼饵这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糕点,用大米等主食制成的糕点。一大早的,熊槐吃不下烧烤,同样作为纯肉汤的饍,也不习惯这时候喝,现在只用些糕点江湖救急。

    看着楚王狼吞虎咽的将送过来的糕点吃完,太官松了一口气,楚王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很有胃口,至于食欲和胃口的区别···

    熊槐将口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咽下,一口气将整碗羹全部喝下,压了压惊,暗暗感叹:“悲催,看来以后都得吃清汤火锅了,不过,这味道还真不赖。”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应该干正事。熊槐想了想,自己刚刚穿越过来,还是低调一点吧,胡乱干预楚国国政,只会闹笑话。

    尤其是上午朝会的那一幕,果然不能想当然。

    回忆前任的记忆,貌似前任几乎没有微服私访,饱经电视轰炸的熊槐,顿时又了极大兴趣,说不定外出走一段时间,可以一个人出去两三个人回来。

    问题是前任的记忆除了楚宫,对其他地方全都不熟,需要一个向导,免得迷路了。

    找向导,当然要找自己最熟悉的了。

    “来人,传三闾大夫屈原来见寡人。”

    不久,屈原一脸担心无奈激动的表情,跟在熊槐后面,在数个随从的跟随下,出了楚宫,随意走着。

    屈原自从被群臣造谣中伤后,就和楚王的关系渐渐疏远,自打写下离骚后,和楚王的关系进一步疏远。

    难得今日楚王召见,却是想要离开楚宫,到外面逛逛。

    楚王的要求差点把屈原吓出心脏病来,屡劝无果之下,只好跟着熊槐出宫。

    熊槐一出楚宫,就知道屈原为什么阻止他出宫了,因为人太多,太危险了。

第十三章 初见端倪

    郢都作为楚国的都城,地居江湖之会,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北联中原通衢,南凭长江天险,是中国战国时期南方的第一大城。

    郢都城内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街道两边勾栏瓦肆,贩夫走卒,弹奏吆喝,不绝于耳,大街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好一派热闹气象。

    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熊槐大为好奇,原来楚国的郢都这么繁荣。

    “爱卿,你曾经去过齐国的临淄,临淄号称天下第一大城,不知比郢都如何。是否真如书中所说的那般,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大王,确实如此,齐国临淄自献公建城以来,已近八百年历史,时间久远,繁华异常。”

    “那么我们楚国的郢都和齐国的临淄相比,如何?”熊槐问道。

    临淄的盛况令熊槐十分向往,只可惜那是人家齐国的都城,他身为楚王,要想到临淄去,除非证道成帝,否则很难想象。

    屈原头颅微微扬起,神采奕奕,骄傲的道:“我们楚国现在的郢都虽然历史没有临淄的长,但是郢都的繁荣,丝毫不比临淄差。车毂击,民肩摩,市路相排突,号为朝衣鲜暮衣弊。”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车轮撞击着车轮,人与人的肩膀互相摩擦,街道纵横排列,市面繁华,街上一天到晚都是如此人流不断,你早上穿的鲜丽的衣服出去,晚上回来都给挤坏了!

    听到屈原的话,熊槐点点头,他自己深有感触,虽然没有一天就可以把新衣服挤坏那么夸张,但是人口稠密,还是很直观的感觉到。

    车轮撞击着车轮,熊槐也注意到了,身边不时经过的马车,表明郢都富有的人也相当多。

    路上的行人,穿着并不单一,颜色多种多样,丝麻绢罗材质不一。

    最重要的是,从路上行人的脸色看,并没有露出菜色的人,显然楚国郢都的人,最起码衣食无忧,家给人足。

    而后在闲逛中,熊槐发现奇怪的一幕,那就是街上有许多车马,全都向着一个地方赶去。

    好奇之下,熊槐跟着马车之后,来到一座府邸。

    那是屈府。

    “爱卿,这是谁的府邸?”熊槐奇怪的问道。

    看着屈府外面车辆一辆接一俩到来,宾客一位接一位进入府中,热闹非凡的样子,屈原叹了一口气道:“大王,这是大将军屈匄的府邸。”

    熊槐在屈府之外好奇的观看起来,短短半个时辰,就有十几辆车到达屈匄府上,进去六十多人,出来了八十几人。

    熊槐若有所思,对屈原道:“走吧,回宫。”

    自楚国重臣离开楚宫后,郢都顿时一片沸腾。

    大将军屈匄的府邸,顿时车马如龙,人流如潮。

    屈匄接下了一个重任,那就是送巴王之弟回国。

    巴国已经被秦国灭了,巴国离楚国极近,而离秦国极远。楚国对巴国攻伐,已经维持数代国君,尤其是现在的楚怀王即位以后,多次攻打巴国,夺取了巫山一片区域,设立了巫郡。只要秦国答应割巴国给楚国,那么楚国入主巴蜀,就会成为定局。

    要是秦国不同意割让巴蜀,以当前巴蜀那些孤立无援的秦军,楚国凭借那些恨秦军入骨的巴蜀遗民,也可以在巴蜀迅速打开局面,剿灭巴国的秦国秦国军队,将巴国收入楚国的怀抱。

    因此,这次攻略巴过的大战,楚国上下一致认为就是异常难行的武装游行,只要楚军翻山越岭,越过重重阻碍,就可以将巴国吞下,如果运气好,得巴望蜀,顺便将蜀国的地盘也吞下,那就更好了。

    楚国的贵族,似乎已经见到一大票军功封地来袭,就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参加这次的盛宴了。

    为此,郢都各大家族,纷纷携重礼拜访大将军屈匄,请求让他们的家族子弟,进入军中历练。

    各大家族相互提携,礼尚往来,楚国已经进行数百年,全都默契的心照不宣。

    对于这种事,屈匄身为屈式一族的武将代表,早已轻车熟路。

    等喧嚣落下。

    屈匄家臣张行抱着数捆竹简走进来,见屈匄面带喜色,恭贺道:“君上,大喜。”

    “今天一共来了多少家族。”屈匄问道。

    “君上,今日以昭景屈三大家族为首,加上其他楚国郢都的贵族,一共来了四十多家。”

    “四十多家,这么说在郢都的大家族基本上都来了!”屈匄点点头,大家还是很热情的,对他护送巴王之弟的行动十分看好,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要不然,就像上次,齐楚联军攻打秦国的时候,整个楚国境内,送族中子弟进入军中的历练的家族,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家。

    不想今天,得到消息后,光是郢都就来了四十多家。

    “君上正是如此。”张行点头道。

    “一共送来了多少贵族以及贵族子弟。”屈匄问道。

    张行将手中的竹简放下,拿着最上面的竹简递给屈匄道:“君上,总计一百六十七位贵族君子,其中不能继承爵位,只是白身的有九十三位,拥有继承权已经获得官职的人共七十四位。而已经继承爵位,有官职在身,请求随军参战的有三十七人。”

    屈匄接过张行递过来的竹简,自己看了起来,看完后卷起竹简,将竹简放在自己身边。

    张行说完,等了一会儿,再次拿出一个竹简,交给屈匄,道:“这些贵族君子,以昭景屈三姓为主,因为君上的缘故,其中以屈姓子弟最多,共三十七位,昭姓景姓以及其他公族弟子加在一起一共五十八位,其他各大家族加在一起,一共七十二位。”

    屈匄把竹简看完,叹气道:“自从数年前大王连五国之兵攻秦不胜之后,意图恢复吴起在楚国进行的变法,获得左徒屈原的鼎力支持,试图变法图强。”

    “但是吴起贪而好色刻薄寡恩,变法暴虐,引得天怒人怨,连吴起变法都失败了,就凭他年纪轻轻不知深浅的屈原,能办成什么事。最后不仅自己搭了进去,还连带我们屈式,成为众矢之的,差点给他屈原陪葬。”

    “幸亏大王英明,迷途知返,将屈原疏远贬斥,否则楚国还得再经历一次大乱不可。”

第十四章 私门之请

    张行微微一顿,摇头叹道:“君上,屈原有才不假,但是恃才傲物,不知深浅,意欲消弱封君贵族,恢复吴起之政。却不知他自己也是屈式贵族的一员,昔日他能从区区一介县丞,被大王看中,驺然被提拔到楚国左徒的位置上,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屈原有才?仅仅是因为他被大王看中?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屈式一族的族人,如果不是屈式一族在背后出力,他能走到左徒的位置上?。”

    “结果他屈原不仅不思报答屈式一族,反而还将吴起的封君子孙三世而收爵禄的这条政令,进行演变,变得更加刻薄,变成功臣二世而绝禄,一时间民怨沸腾,天下哗然。他自身也失去了屈式一族的支持,在齐国的问题上,遭到群臣的攻讦,由可以接替令尹之职的左徒,变成了三闾大夫,实在可惜可惜。”

    张行这番话,屈匄深以为然,道:“如今令尹昭阳年老体弱,即将从令尹的位置上退下,按照楚国令尹选拔的原则,接替昭阳位置的人,不能是昭氏的人。接下来的令尹,不是我们屈式就是景氏。”

    “我们屈式将屈原推了上去,让他准备和昭氏一族下一代的昭雎昭滑竞争,结果他自毁前程,连带我们屈式也受难。不得以,我们屈式现在被迫再次屈从昭氏,把景氏的景鲤推了出来,让他和景氏的景翠相争,用来分裂打压景氏一族。”

    “只可惜我屈式已经接连数十年没有人出任令尹,屈原实在是可惜了。”

    张行闻言笑道:“君上,屈式没有屈原,不是还是君上您吗?这次屈式子弟有这么多人随君上攻巴,不就是说明屈式已经将宝压在您身上了吗!而且这次君上攻取巴国,有巴蜀两国内应的支持,简直易如反掌。众多贵族子弟随军参战,君上不仅可以收获众多的人情,还可以就可以在楚国中获得莫大的声望。”

    “景氏之后的令尹位置,只要昭氏的昭雎昭鼠没有灭国之功,君上当仁不让,无人可以与君上一争。”

    屈匄闻言,哈哈大笑。

    回到楚宫时,已经华灯面目,白天在屈匄府邸看到的一幕,以及其后与屈原的问答,令熊槐久久不语。

    当时他问屈原这是怎么回事,屈原思考了许久,结果答非所问,说了一句吴起变法的内容:“吴子变法,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壹楚国之俗。”

    吴起变法的一条重要内容,就是罢免无能的人,裁撤无用的机关,废除多余的官吏,杜绝私人的请托,改变楚国的风俗。

    熊槐对于吴起变法了解不多,但是吴起变法失败是肯定的。

    既然吴起变法失败了,那么很明显,楚国依旧没有改变风俗,那么在大将军屈匄府邸看到的一幕,很显然就是私人请托。

    而且大白天的召开瓜分大会,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习以为常,这种情况不得不令熊槐深思恐惧,风气已经败坏到这种程度,楚国还能伐秦攻齐,简直不可思议。

    出了这样的事,熊槐无心再找郑袖叙旧,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系统,我要开启梦境讲课。”

    “宿主请选择教学内容,统率、武力、谋略、政治。”

    熊槐想了想,首先将武力排除,身为楚王,如果轮到他亲自上阵,那么楚国已经离败亡不远了。

    至于统率,同样排除在外,难道他还要御驾亲征?

    对于楚王来说,谋略和政治很关键,无论是张仪一事,还是屈匄府外看到的一幕,对熊槐都有很大的刺激,让他的心中更倾向于谋略。

    “进行谋略教学。”

    “梦境讲课系统即将启动···”

    随着系统的声音,熊槐眼前出现一阵模糊,当他再次看清楚是,自己已经出现在一个一片竹林之中,手中出现多出一个竹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仙风道骨,手里同样拿着一个竹简,站在他的前方。

    “敢问老丈尊姓大名?”熊槐恭敬的行礼道。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今天的老师,对待老师,熊槐是真心尊敬的。

    那老者不为所动,看都没有看熊槐,将手中的竹简打开,道:“老朽吕尚,将会为大王讲解六韬,以提升大王的谋略。”

    吕尚完全没有理会熊槐诧异的眼神,自顾自道:“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熊槐被吕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好有前任打下的基础,不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仔细向吕尚看去,只见老者目光呆滞,双目无神,如同机械一般,一字一顿的读着手中的六韬。

    熊槐好奇之下,将手掌放在吕尚眼前晃了晃,没有引起吕尚的半分回应。

    “···”熊槐一呆,“我可能遇到一个假老师。”

    一个小时后,熊槐睁开眼睛,大怒:“系统,这就是你所谓的梦境教学,就是慢慢的把书读一遍,然后一小时收费一个帝王值?”

    “宿主,本系统只负责教,关键还需要宿主自学,以及如何学以致用,这些都要靠宿主自己领悟。”

    “关键要靠我自学,那你还收费?”

    “一分钱一分货,宿主可以回忆一下教学内容。”

    听到系统的提示,熊槐回忆了一下吕尚的讲课内容,顿时六韬的内容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就好像被印在脑海里一般。

    “宿主如何,本系统不会只收费不办事的。”

    “···”熊槐疑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梦境讲课的方式,可以直接将书中的内容,储藏在宿主的大脑中。过目不忘,从此不再是梦想。因为宿主的大脑毕竟不是芯片,所以每天只能讲课一次,一次最多持续一小时,再多会对宿主的大脑造成影响。”

    听到系统的解释,熊槐一怔,道:“系统,你应该不叫帝王系统,而应该叫学霸系统。”

    系统:“···”

    熊槐对系统的讲课方式很不满意,这种填鸭式讲课,虽然可以把内容写进自己的脑海中,可以随时回忆起来,但是现在他又不考试,光记住有什么用,得学以致用,能够进行实践才起作用。

    心中郁闷之下,熊槐就再也睡不着,打算去散散心压压惊。

    “大王。”

    熊槐走出寝宫,立即有数个侍者过来伺候。

    “不必跟随,寡人想一个人走走。”

    “唯。”

    凭借前任的记忆,熊槐向楚宫中的花园走去,在晦涩的月光中,熊槐走在昏暗的灯光下,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闻着泥土的清香,嗅着花草的芬芳,吸着清洁的空气,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在后宫中随意走着,突然,熊槐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琴音。

第十五章 静夜《柏舟》

    “这么大晚上的,也不睡觉,谁在弹琴?”

    熊槐疑惑,慢慢的向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向前没有走多远,琴声越加的清晰了。

    虽然对音乐的了解极少,但是听着这琴音,熊槐顿时感觉弹琴的人造诣极高,哪怕没有用心倾听,也能感觉出琴声中所蕴含的欢快之情,能够引发他内心深处的共鸣。

    原本因为屈匄和讲课问题,产生的沉闷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刚听到琴音时,熊槐是缓步前行,而能听清楚琴音后,熊槐顿时被琴音所吸引,一步数停,越陷越深,然后完全被琴音所吸引。

    这一首琴曲初听时带着一股无忧无虑,勾起了熊槐儿时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童年,懵懵懂懂的少年,是那么的美好,而又一去不再复返。

    渐渐的曲子开始发生改变,流露出一股期待和担忧,接着担忧散去,琴音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憧憬。

    可惜很快曲子的风格就发生大转变,喜悦尽去,只留下一股恐惧,恐惧之后是迷茫绝望,绝望中夹杂怨恨,怨恨中隐隐带着期翼,期翼中带着哀伤。

    哀伤过后,只留下无尽的孤独。

    熊槐能听懂那种孤独,虽然身边有人,但是自己却显得极为陌生,不知道是世界抛弃了自己,还是自己抛弃了世界,总之,身边虽然都是人,自己虽然认得,但再也不认识了。

    熊槐最后只留一个念头,自己变了,世界同样变了。

    熊槐从来没有想到,一手简单的琴曲,居然能弹奏的如此不简单,蕴含如此多的感情。他迫切的希望见一见这个内心同样孤独的人,和他产生心灵共鸣的人。

    很快,熊槐就进入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很大,但是却一点也不奢华,反而很冷清。

    宫殿的地上长满了青绿色的茂盛杂草,路上散落着许多落叶,显示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同样也很久没有人打扫,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和萧瑟。

    而这诺大的宫殿外面,居然只有一个灯笼,和楚宫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也凸显出这座宫殿的阴森。

    来到内殿,这里没有琳琅满目的蜡烛,有的只有一盏无力的油灯,放在琴边,照射出一个身材妙曼的背影。

    此时弹琴的人,面对着一扇窗户,正陷入自己编织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根本没有注意到熊槐走到他身后。

    许久,琴音渐渐消散,那女子发出杜鹃啼血的哀鸣: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熊槐继承了前任的记忆,对诗经里面的诗还是很熟悉的,很快就回忆起这首诗的来历,这是诗经中的一篇哀怨诗《柏舟》,一首女子自伤遭遇诸多不幸,受制于小人,而又苦于无可诉说的怨诗。

    熊槐听着女子轻柔的声音,言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哀鸣,以及她那数不尽的怨恨,顿时想起这个女子是谁。

    她是魏王的女儿,几年前秦国打败魏国,逼迫魏国割地求和,张仪被秦王派到魏国做丞相,目的是为了让魏国侍奉秦国,结果遭到魏惠王的拒绝,秦国一怒之下,攻取了魏国的曲沃。

    魏惠王惊恐,听从张仪的劝告,全面倒向秦国,结果却被张仪愚弄,花了十几座城,只换回被秦国夺取曲沃。于是魏惠王一怒之下,在其他五国的支持下驱逐的张仪,以倡导合纵的公孙衍为相。

    秦国见魏国合纵谋秦,大怒之下出兵伐魏,魏国再次战败。

    与此同时,齐楚两国爆发矛盾,刚刚即位的齐宣王不敌楚怀王,被楚国压过一头。

    正在找盟友的魏惠王一眼看中的楚怀王,将他的十几岁的岁的女儿送给楚怀王,请求合纵抗秦。

    楚怀王一见这从魏国来的美人,连郑袖都要逊色两分,顿时惊为天人,对他极度宠爱,超过原来宠爱的郑袖。

    前任后来发现魏美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用手遮住鼻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去问郑袖。

    结果郑袖支吾半天,才勉强道:“魏美人闻到大王身上有气味,觉得臭,捂住鼻子。”

    前任一怒之下,立即对身边的侍从下令,要割去魏美人的鼻子,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见魏美人。一个被割去鼻子的丑八怪,也没有去见的必要。

    因为当时还处在紧张的合纵运动中的缘故,前任也并没有处死魏美人。

    熊槐不是前任,对于美人掩鼻的故事,早就耳熟能详,只是没想到这事发生在前任身上,故事的主角也变成自己。

    魏美人的不幸遭遇,正如魏美人所唱: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一晃数年过去了,公孙衍组织的合纵,前任统领的五国联军,在秦国的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合纵转瞬崩溃。

    但是世事难料,几年后的今天,合纵运动再次兴起,只不过这次六国要对付的目标,不再是秦国,而是变成了齐国。

    昔日的绝代佳人,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想到这,熊槐不由微微一叹,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对魏美人深表怜悯。一个引起他内心共鸣的女子,居然是这么一个不幸的人,当然,没有这种遭遇,想来魏美人也弹不出感情这样丰富的琴音。

    “谁?”魏美人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叹气,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惊恐的问道。

    “是寡人。”熊槐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大王!”

    魏美人听到熊槐的声音,立即确认这就是她朝思暮想即恨又爱的楚王,如今楚王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后,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恍惚间魏美人突然记起自己的现状,立即紧张的直起身体,将油灯吹灭。

    见魏美人突然将油灯吹灭,接着眼前一片黑暗,熊槐顿时急了,“美人,何故吹灯?”

    魏美人闻言,嚎啕大哭。

第十六章 心有怜惜

    “美人,你···”

    熊槐不算迟钝,立即想明白了魏美人的心思,她是害怕,害怕楚王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熊槐很难想象,一位天人之资的绝代美人,没有了鼻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至少前任四十年的生涯,从来没有见过没有鼻子的人,而自己短短二十年的生命,生活在只有坐牢和死刑的现代,更是闻所未闻,一个人突然失去了鼻子,会是怎么一种转态。

    回忆起魏美人昔日的风华绝代,回忆起魏美人刚刚到达楚宫时的青春活力,回忆起魏美人昔日的一颦一笑,想起魏美人的现状,想起刚刚的琴声,想起刚刚魏美人的那首诗,顿时心中充满了怜惜。

    既然魏美人不愿意见他,不愿意他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熊槐只好离去。但是前任留下的坑,也不能不填,否则于心难安,叹气道:“昔日寡人误听谗言,这是寡人的不是,美人好好保重,日后我再来见你。”

    “大王,你···”魏美人被熊槐的认错惊住。

    身为魏王的女儿,自然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饱读诗书的她,自然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强调君权神授,身为一国之君,能够向其他人低头认错的,也就只有一个晋悼公,因为错怪魏绛的缘故,而向魏国的先祖魏绛认错。

    除此以外,别说向女子认错,就是向贵族认错的很少。

    现在这个时期,女子地位低下,根本没有人权可言,生杀予夺,全在人手。

    如今一个一国之君向她一个女子道歉,这种待遇更古未有,魏美人对楚王的满腔怨气,顿时消散,转而全部集中在进谗言的小人郑袖身上。

    “大王···”

    魏美人哭的说不出话来,哭声悲凉,令熊槐难受的厉害,尤其是这一切都是前任造成的,得到前任的身体和记忆,自然也要背负起前任的责任。

    只是如今是战国,连第一位精通外科的华佗,也要等数百年才能出世,他如何才能把魏美人的鼻子装回去。

    鼻子被割去了,就再也装不回去了。

    想到此处,熊槐自觉无颜再见魏美人,在魏美人的这座宫殿再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去。

    “砰”

    “铛”

    “哎呀!”熊槐捂着脸发出一声痛呼,刚刚他好像撞道墙。

    在战国这个夜晚照明只能靠月关和灯光的年代,魏美人吹灭油灯后,熊槐瞬间变成了一个瞎子。

    “大王,你怎么样了。”魏美人担心的问道。

    “无妨,撞到墙了,没有受伤。”熊槐安慰道。

    “大王不要动,妾身立即点灯。”魏美人闻言立即起身,向她放置火石的地方走去。

    和熊槐的陌生不同,魏美人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行动自如。

    “不必了,寡人可以的。”熊槐逞强道。

    虽然前任和熊槐都没有自己点过火,但是如今这个年代如何点火的,还是一清二楚的。

    一块燧石制成的打火石,外加一块铁片,用击打撞击刮等方式,摩擦生火,十分麻烦。哪怕是一个熟练工,运气不好的情况下,轻易之间也不能把火点上。

    熊槐在黑暗中站起来,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伸出双手放在胸前,一边摸索着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四步。

    连续走了四五步,熊槐的双手依旧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前方空荡荡的。

    突然,传来一阵快捷的脚步声,熊槐立即站立不动,免得和魏美人撞上,不想,一个人影出现在熊槐的感应中,直接向他的方向撞过来。

    “寡人在前面。”熊槐出言提醒。

    “什么?”就在魏美人疑惑间,她感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虽然立即停住脚步,但是由于惯性,还是免不了再次向前迈出一小步,撞进熊槐的怀里。

    美人入怀,熊槐首先感到一股熟悉的淡淡幽香迎面而来,接着魏美人的身体贴了上来。

    出于本能,熊槐伸出一只手挽住魏美人的纤细的小腰,将魏美人抱在怀里,胸前传一股雄伟的触感,前任关于魏美人的记忆顿时浮现,倾国倾城貌美如仙,嗅着魏美人身上淡淡的幽香,熊槐沉醉道:“美人你依旧没有变,还是如此的芬香。”

    “不,大王,我已经变了,而大王你同样也变了,我们都变了。”魏美人抽泣道。

    自打魏美人和熊槐说话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停止哭泣,听得熊槐心都碎了。前任关于魏美人的记忆全都冒了出来,全是昔日魏美人的欢声笑语,全是魏美人的娇美容颜,全是魏美人的倩丽身影。

    “美人你变了,变得比以前高了,昔日我抱着你的时候,你的头只能靠在我的胸口上,如今,美人你已经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了。”熊槐感受着怀里的佳人,道:“如今你长高了长大了。”

    “数年过去了,如今我也不在我了。”熊槐感慨万分,道:“但是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熊槐向着魏美人的吻去,结果只是吻道一条湿透的丝巾,味道有些咸还有些涩,这是痛苦的味道,不用多说,这条湿透丝巾肯定是被魏美人的泪水侵湿的,熊槐顿时心如刀割,想到昔日的绝代佳人,如今终日以泪洗面,心痛不已,满满的都是对郑袖狠毒的不满,满满的都是前任轻率冲动的不满。

    将魏美人的鼻子割掉,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只要看看她深夜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宫殿中,还要把丝巾遮住自己的脸,就可见一斑。

    不是被打击到极点,不是自卑到极点,不会做出如此的行为。

    “大王,不要···”魏美人感到熊槐的头靠了过来,熊槐的嘴唇通过湿湿的丝巾印在她的脸上,立即将后仰,试图挣脱熊槐的怀抱。

    感到魏美人的挣扎,熊槐霸气的将她抱紧,好像要将魏美人的身体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要用他温暖的怀抱,安扶魏美人受伤的心灵。

    此刻,熊槐心中满满的都是怜惜。

    “大王···”

    “美人···”

第十七章 咫尺天涯

    “王后,就是这样,如今大王正在魏美人的宫殿中临幸魏美人。”一个宦官跪在楚怀王原配王后南后的面前,向南后禀报今夜的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熊槐让身边伺候的宦官不要跟着他,但是那些宦官哪敢真的不跟随他,要是楚王突然想起什么事,要交代人办事,结果没有人来听候吩咐,这是谁的错,不管是谁的错,但肯定不是楚王的错。

    所以听到熊槐的吩咐后,伺候楚王的宦官们,全都远远的掉在楚王的后面,只要楚王已有风吹草动,就可以立即前去伺候。

    身为一国之君,国内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但国君也好天子也罢,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但是,称孤道寡的国君,从来都不会只是孤独的个人,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么他离灭国也不远了。

    结果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令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已经被割去鼻子变成丑八怪的魏美人,在吹灭油灯后,竟然再次被楚王临幸。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咸鱼也会翻身,死灰也会复燃。

    所有的宦官全都惊呆了。

    几年前天下人全都流传齐宣王娶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钟无艳为王后,顿时沦为笑柄,结果从此以后,齐宣王开始痛改前非奋发图强,现在齐国灭掉了燕国,齐王上演了一场是现实版的浪子回头。

    和自荐枕席的钟无艳一比,魏美人虽然被割去的鼻子,但是最起码不是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皮肤烤漆(额头突出、眼睛下凹、没和人亲热过肚子却像怀了孕那样大、朝天鼻、喉结比男人还大、脑袋肥大、接近秃头、黑色皮肤)。

    这是从齐国流传出来的钟无艳的外貌特征,虽然谁也没有见过,不知道真假,但是哪怕是将这个谣言打一半折扣然后在打一半折扣,钟无艳浮现在众人脑海中的形象,依旧还是一只怪兽,四十岁都没有嫁出去的钟无艳,齐宣王是如何对上眼的,如何下得了手。

    难道和楚王一样,吹了灯都一样?

    许多宦官内心推测出现这种事情的种种原因。

    楚王刚刚心里所想的人,只是昔日天人模样的魏美人,魏美人如今的样子,楚王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齐王,很可能心里想的是他以前的宠妃,又或者钟无艳仅仅只是他齐王不再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牌坊。

    宦官们议论纷纷,难道我们的楚王也改变爱好了,要是真的改变喜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楚宫中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要自己割去鼻子。

    要知道昔日楚灵王喜欢细腰的美人,结果楚宫可是出现许多饿死的女子的,号为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有人前来报告南后。

    南后不仅是楚怀王的原配,同时也是太子的生母,昔日极受楚怀王的宠爱。同时南后的政治手段也不低,哪怕郑袖如何得宠,如何奸诈狠毒,却始终不能撼动南后在楚宫的地位。

    “魏美人晚上经常弹琴吗?”和紧张的宦官不同,南后风轻云淡,十分镇定。

    宦官回答:“回王后,从两年前开始,魏美人就经常弹琴,抱怨自己被小人所伤,人生坎坷。”

    “嗯,知道了,下去吧。”南后点了点头,吩咐宦官下去。

    “诺”宦官告退。

    南后地位稳固,太子就是自己儿子,而且昔日陷害魏美人的也不是她,自然可以稳坐钓鱼台,坐观郑袖反应。

    而此时,郑袖宫中,一个宦官退了出来。

    “啪。”一个精美的铜器被郑袖狠狠的砸在地上,原本艳若桃花的娇颜,流露出一丝怨毒。

    很快,郑袖就收拢内心焦躁的情绪,冷笑不已:“好你个魏美人,就算我割去了你的鼻子,你还是有办法将大王勾引过去,只是明天大王醒来,见到你这个没有鼻子的丑八怪,会不会后悔临幸你,会不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大怒之下一刀杀了你。”

    伺候楚王这么多年,郑袖对楚王的性格极为了解,贪恋而好色,受不得欺骗。

    第二天。

    一个响亮的喷嚏和一串连续的咳嗽,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湫···”

    “咳咳···”

    清晨,熊槐被冷醒,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脑袋出现一点眩晕,摸了摸额头,有些滚烫,好像感冒了。

    锦衣玉食的楚怀王,可是从来没有睡在地上的经历,被地上的寒气一激,就寒气入体感冒了。

    “为什么我会睡在地上。”

    熊槐一回忆,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和前天晚上对郑袖只有欲望,进行无尽的索取不同,昨晚对魏美人,熊槐动了真情,只有无限的怜惜,柔情四射。

    “对了魏美人呢?”

    熊槐一转头,发现空大的宫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地上,魏美人早已不知所终,踪迹全无。

    “美人,美人你在哪?”

    殿中传来熊槐的大喊,却没有得到魏美人的任何回应。

    “大王,不知有何吩咐?”几位宦官婢女听到熊槐的大喊声,立即进来跪在地上问道。

    熊槐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宦官宫女,而是裹着一条被子,自顾自的着急的在宫殿内寻找魏美人的踪迹,来来回回将宫殿的房间找了三四次,终于确定魏美人已经不在宫殿里。

    见楚王裹着一条被子,露出里面光秃秃的身体,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可是需要召见魏美人前来伺候。”

    司宫(太监首领)李秋小心的走到熊槐身边问道。

    听到李秋的提示,熊槐立即反应过来,身为楚王,他要找什么人,难道还用的着自己亲自去找?

    “不错,你知道魏美人去哪里了?”

    “回大王,今天一大早魏美人就离开这座宫殿,到楚宫其他地方去了。如果大王需要传唤魏美人,臣立即使人将魏美人唤来。”

    “好,速去。”熊槐急忙点头。

    李秋见状,立即吩咐手下的宦官去将魏美人请回。

    “咳咳···”

    方才情急之下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感冒之中,如今一松懈,头晕感立即传道大脑,熊槐不由得身体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大王,小心。”

    众人的心思全都在楚王身上,楚王的一点风吹草动,立即引起众人担忧,李秋离熊槐最近,最先将熊槐扶住,其他紧接其后,纷纷向前扶住熊槐。

第十八章 封君贵族

    “大王,你怎么样了?”李秋紧张的问道。

    楚王一旦有事,倒霉都是他们这些伺候人,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无妨,传太医。”

    熊槐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魏美人的床上躺下,闻着床上满是魏美人的味道,再次想起魏美人,问:“魏美人可曾找到。”

    “···”前后只有几个呼吸时间,楚宫不小,也不知道魏美人在哪里,怎么会这么快。

    当然这话李秋不会说,只是点头道:“大王,臣再派人去请魏美人。”

    “嗯,去吧。”熊槐点点头,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宫殿外停住。

    李秋微微转头,就看见是自己刚刚派去找魏美人的宦官,只有他一个人在回来,在门口焦急的使眼色,而不见魏美人的身影。

    趁着楚王闭目养神的机会,李秋来到门口。

    “怎么回事,魏美人呢?大王急着要见她呢。”

    “回司宫,小臣已经找到魏美人了,但是魏美人听说大王召见后,无论小臣如何说,就是不愿意回来见大王。”

    “什么!”李秋先大吃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此时魏美人不愿意回来也情有可原,毕竟大白天的,她现在的样子可不方便见楚王。

    此时楚王还在生病中,要是魏美人的样子吓坏楚王,那就不太好了。

    但问题关键不是她方不方便,而是楚王急着要见她。

    “怎么回事?魏美人回来了吗?”

    熊槐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询问。

    李秋走回床边,只得如实答道:“回大王,魏美人已经找到,只是她不愿意回来见大王。”

    熊槐闻言一怔,随即明悟,魏美人不愿意见他的原因,这是自惭形秽。一个连深夜独自呆在自己宫殿中也要带上丝巾遮住脸的人,如何能轻易走出自己心中的阴影。

    想起昨晚魏美人得知自己站在她身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不是欣喜,不是怨恨,不是抱怨,而是吹灯。

    这···

    的确是强人所难。

    “既然魏美人不愿意回来,那就算了。”

    听到楚王松口,不再要求召见魏美人,李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寡人见此处太过孤寂,着人前来伺候魏美人。”熊槐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昨夜刚到这座宫殿的时候,宫殿的冷清和孤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再想起魏美人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么大的宫殿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心中久久难安。

    “唯。”李秋应道,而后询问:“大王,不知以何种规格安排魏美人?”

    战国时期诸侯的后宫大多采用周朝的制度,立一后三夫人九美人,后面还有不少其他等级的待遇。

    “恢复魏美人原来的待遇。”熊槐想了想道。

    “唯。”

    不久,楚国的太医来到宫殿,为熊槐诊治一番后,确认为病症,开了一个方子,离开为楚王准备汤药。

    一连两日,因感冒缘故,熊槐都没有上朝,完全一心一意的养病。这不是懒散和堕落,而是熊槐心中有阴影,担心太医治不好他的病,那就玩大发了。

    事实证明楚国太医的医术还是可以的,第三天,熊槐就感到感冒尽去,身体大好,完全没有后世所说的那种发烧感冒就会死人的状况。

    其实我国古代中医兴起的时间极早,最早还要数炎帝神农氏,神农尝百草的传说流传极广,不仅是谷物还有药物。

    而《神农本草经》以及《黄帝内经》这两本医学典籍,都是依托于神农黄帝,形成的时间极早,整理成书于汉代。

    战国时代,乃至秦汉时代,真正致命的是伤寒,而不是感冒。中医所说的伤寒实际上是一切外感病的总称,它还包括瘟疫这种传染病。东汉末年时期的张仲景,就是专门研究伤寒的神医,最后凭借《伤寒杂病论》一书,证道成圣,被尊为医圣。

    第三天,熊槐彻底病好后,第一时间召见了屈原。

    自从三天前熊槐吩咐屈原去了解情况后,屈原就陷入亢奋状态,认为楚王重新改变了注意,回心转意,开始与他重归于好。

    为此,屈原全心全力调查熊槐吩咐的事情,做到随时了解事情的动态。

    今日,楚王病愈后,第一个召见他,令他十分激动。

    “事情调查的如何?”熊槐一见屈原进来,立即询问。

    “大王,臣这两日已经调查清楚了。”屈原皱着眉道。

    一想到手中竹简的内容,屈原内心十分沉重。

    “贤卿说说吧。”熊槐面无表情道。

    “唯。”屈原并没有打开竹简,叹了口气,道:“大王,据臣调查,昨天大将军屈匄出发之时,带领两千多人前往前线会合柱国景翠的楚国主力。”

    “这两千人中,有两百人是大将军屈匄的亲兵,其余一千八百多人中,有三百多人是楚国贵族,其余的人都是贵族带领的家将。”

    “三百多贵族中,有一百多人有职位在身,大部分都是封君领地中挂名的官职,还有小部分是大王的挂名臣子,剩下的那些人都是白身,是各大家族的历练子弟。”

    “而且大将军昨日行军过程中,还有不少封君带兵加入进去。从郢都到前线,陆陆续续大大小小有十余个封君,看情况这些封君会有不少人,打算加入大将军的军队。”

    “淮泗地区的封君,由于地处偏远的缘故,还没有消息传来,而郢都以南的封君,已经有不少人动身了,打算追赶大将军的军队。”

    听着屈原的介绍,熊槐想了想,貌似前任当了十几年的楚王,也没有弄清楚楚国到底有多少封君。

    至于贵族,实在是太多,恐怕屈原也弄不清楚国究竟有多少贵族。

    楚国的等级制度,最上是楚王,其次是卿,再次是封君,接下来的大夫级别,都属于贵族,他们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而从前任的记忆里得知,楚国的封君的封地也是可以世袭的,在封地内享有所有的大权,包括行政财政军事司法在内的权力。

    封君对楚国的义务,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供奉钱粮,另一个是国家有事,需要出兵帮助楚国进行战争。

第十九章 声王悼王

    屈原刚刚所说的封君领地的官职,指的就是帮助封君出来封地内部事务的人,由封君任命的隶属于封君的臣子。这些臣子听命于封君,而不听命于楚王,楚王也无法指挥封君的臣子。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就是阳城君一事。

    楚悼王病死,吴起失去依靠,楚国贵族围攻吴起。结果吴起无路可逃,趴在楚悼王尸体上,封君们射杀吴起时,将楚悼王的尸体也射中了。

    吴起死了,但是射杀吴起的封君贵族也没有得到好下场,被新楚王夷灭三族的贵族达到七十多家。

    其中,阳城君见事情不对,提前跑了。楚王派人前去收回阳城君的领地,结果遭到墨家巨子孟胜的拒绝,拒绝理由是楚王没有阳城君的信物令符。

    虽然楚王最后还是用武力收回了领地,但是封君制度的特色可以管中窥豹。

    “贤卿,现在我们楚国的封君有多少?”熊槐问道。

    “大王,微臣在担任左徒时,曾经有统计楚国的封君数量,因为群臣乱王的缘故,先王肃王诛灭了数十家攻击吴起的封君。因为楚国战败国土沦丧的缘故,失去封地的封君也有十几家。但是肃王宣王威王有陆续册封了一些封君,如今我楚国的封君依然还有一百多家。”

    “而这一百多家封君中,拥有封地的,还有八十多家,另外一些封君,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没有封地,只有封君之名,流落郢都参与朝政。”

    熊槐点了点头,八十多家实权封君,也不知道他们的封地有多大,在什么地方。

    “贤卿可知目前封君的都所在何处?”

    屈原对此早有功课,信手拈来道:“大王,我们楚国的封君封地和北方各国的封地都处在边境拱卫宗国不同。因为封君担心封地位于边境,一旦面临战争,就会失去封地的缘故,而请求将封地安置在楚国内部,因此我们楚国的封君大多在楚国心腹之地。”

    “长江汉水流域中间的封地和江淮之间的封地最多,这些地方全都是人口密集土地肥沃的要地,却被封君占据,国家失去财源兵源。”

    “国家一旦有事,大王向这些封君征集钱粮,都会遭到百般推脱,迟迟不肯供奉。大王向他们征调兵力,他们同样也会拖延,即使是派出军队,也不会派出封地中的精锐,而全都是一些从未经过训练的农夫,根本不堪一击。”

    经过屈原的解说以及前任的记忆,熊槐对封君有了明悟,就是一个小型的封国。而且不是用来做屏障的封国,基本上都在楚国的中心的地带,吸收着楚国的精华,却不为楚国办事。

    “一群蛀虫。”熊槐恨得咬牙切齿。

    再想想屈原前几年的变法为什么会失败,只要看看楚国的大臣就很容易理解了。

    楚国令尹昭阳,出身楚国公族昭氏;司马景鲤,公族景氏;柱国景翠,公族景氏;大将军屈匄,公族屈式;将军昭鼠,公族昭氏;工尹昭雎,公族昭氏;司败唐昧,贵族唐氏,上大夫上官大夫,贵族上官氏···

    算上同样出生于屈式的左徒屈原,楚国的国家大权已经被昭景屈三大公族瓜分,其中以昭氏一门实力最大。

    外来者根本无法插手楚国的政局,如同陈轸一般,就算是令尹昭阳邀请来楚国的大臣,有令尹昭阳的支持,也只是担任客卿一职,根本就没有实权。

    面对这种楚国的这种政治情况,无论谁想变法图强,加强王权,削弱贵族,都会遭到贵族的围攻,昔日的吴起不行,今天的屈原同样也不行。

    楚国大臣对于变法的态度,不要说支持,哪怕是不反对的人都寥寥无几。

    所以吴起被杀了,前天众多大臣要求诛杀屈原,都是变法惹的祸。

    如果不是屈原出身于公族,而且深得前任喜爱,恐怕齐国灭燕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其他人弄死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变法图强,除非先将贵族封君的势力削弱,否则阻力太大。

    屈原见熊槐脸色变幻,一咬牙,再次道:“大王,对于楚国来说,封君封地的还不是最严重,对我楚国来说,情况最严重的是还是贵族本身。”

    “什么?”熊槐闻言大吃一惊,不解的看着屈原。

    “贵族?”

    难道还有什么对楚国来说,比封地这些独立小王国还要严重的吗?

    屈原点点头,问道:“大王,可曾还记得先王声王?”

    “当然记得,声王六年,盗杀声王,国人立悼王。”这一段信息在前任的脑海里尤为深刻,屈原一提,熊槐立即回忆起来。

    昔日楚国的国君楚声王,刚刚即位六年,就被盗贼杀死了。

    盗杀声王,这四个字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而后面的五个字,同样威力巨大。

    国人是拥有参政权参军权以及受教育权的一群自由民。

    历史上国人参与政治行动最出名的就是国人暴动,他们干翻了周厉王,将厉王从周国的都城里驱逐出去,要不是当任召公召穆公用自己的儿子代替周厉王的儿子受死,恐怕连周幽王他爹周宣王也被国人杀死了。

    因为周厉王外逃没死,周厉王太子不能即位,再加入国人不许周厉王返回都城的缘故,周朝经历十五年都城没有周王的年代,周公和召公共同主持朝政,史称共和年代。

    直到周厉王死在彘地,周宣王才得以即位,周朝都城才再次有了周王。

    现在楚国再次出现国人拥立楚王的事,可想而知里面的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要知道楚国的都城里面,可是有这许多公族和贵族的,什么时候确立楚王的事,楚国的宗室插不上手或者不去插手,贵族也一样不插手,需要国人出面拥立楚王?

    这还不算,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楚声王死后,凶手下落不明,刚刚被国人拥立的楚悼王竟然没有追究凶手是谁,也没有打算为他父亲楚声王报仇,就让楚声王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死了。

    要知道楚悼王自己死后,仅仅因为贵族和封君击杀吴起时,伤及楚悼王的遗体,即位的楚肃王,就灭了封君和贵族七十多家。

    楚声王和楚悼王的待遇一对比,细思恐极。

第二十章 野人逃亡(求推荐)

    “大王可知这群盗贼是什么人?”屈原问道。

    “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楚悼王没有追查杀人,楚肃王杀人杀的太狠,导致前任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干掉了楚声王。

    “难道是那些贵族?”熊槐惊疑不定,这事连前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屈原是怎么知道的。

    “大王,微臣不知。”

    熊槐看了看屈原,没有说话,等待屈原解释。

    既然你也不知道是谁杀掉的楚声王,那么怎么就突然扯到楚声王之死上了。

    “大王,可知道我们楚国具体有多大?”屈原继续歪楼。

    “我们楚国的领土,在天下各国中名列第一,西有巫郡,和巴国隔山相望,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有汾径、郇阳,地五千里,幅员辽阔,天下无国可比。”这是前任最洋洋得意的事,在领土范围上,其他国家都无法和楚国相比。

    “大王所言甚是。”屈原点头道:“我楚国疆域辽阔,虽然封君的封地也都在心腹之地,但是哪怕所有的封地全部加起来,和楚国的疆域相比,依然不值一提。封君贵族之所以成为楚国的心腹之患,是因为另一个问题。”

    “大王,微臣刚刚之所以提及声王,也是因为因为这一个问题。微臣虽然出身屈式一族,但是年幼之时,曾经接触过许多楚国的国人和野人,对他们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

    野人和国人相比,地位还要低一层,国人所享有的权利,野人一件也没有。国人需要承担的义务,野人一件也不少,而且还要承担更多。

    但野人不是奴隶,不是或者带着枷锁,或者打着标签,或者被严密监控的,野人有的生命和奴隶相比,有所保障,不会被国人或者贵族随意杀死,他们还有一些人生的自由。

    诗经中的卫风《氓》,所讲诉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就是一个自己为自己提亲的野人,因为不尊礼法,而被拒绝。

    从《氓》一诗中可以看出,氓即野人可以自由离开自己的地方,到其他地方去。

    熊槐莫名其妙的看着屈原,这次歪楼歪得有些远了。

    屈原的思路跳跃的极快,从声王道悼王,接着说领土,然后说国人野人,让熊槐有种跟不上的错觉,难道这就是智商差距?

    屈原郑重道:“大王,我们楚国如今面临贵族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野人逃亡的问题。”

    熊槐一怔,贵族问题又牵扯出野人问题,而按照各国的管理,逃亡的野人,或者说没有被国家掌控的野人,都可以称之为盗贼。当然,国人破产逃亡后,待遇和野人一样,也是盗贼。

    难道楚声王是被这些逃亡的盗贼干掉的?

    再度出现一个新问题,熊槐不解问道:“野人逃亡和声王之死有关,而且还和贵族有关系?”

    “正是。”屈原点点头,解释道:“大王,野人对于各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野人不能参加军队,也不能参与政事,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野人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野人在农时,需要负责耕种,我楚国直属的王田以及贵族封君的封地,大部分都是由野人耕种。除此以外,野人还需要负责国家的徭役,支援国家的建设。”

    “虽然国人同样需要负责国家的赋税以及徭役,但是他们的负担远远比不上野人。国人的赋税比例是百亩而彻,也就是什一税,十抽一的税制。”

    “对于徭役来说,国人的征召比例是二十岁至六十岁,野人则是十五岁至六十五岁。不仅如此,按照律法的规定,以每年的收成来确定国人的徭役,丰年公事平均每人征用三天,中等年成公事平均每人征用二天,歉收年成平均每人征用一天。发生饥馑疫病就免除力役,免除赋税。”

    “而野人则没有这些优惠,无论收成如何,都需要承担赋税,一旦农时过去,国家出现问题,就会被征召服役。”

    熊槐听到这里,顿时知道野人逃跑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待遇,不跑就没天理。一旦遇上灾年,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只能看自己命硬不硬。

    “贤卿,野人逃亡的问题出现多久了?那么为何之前没有产生野人逃亡这种问题。”

    屈原回答:“回大王,野人逃亡一事,已经出现很多年了,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而之所以出现野人逃亡的问题,是因为以前耕种一块田地,必须要多人集体协作,才能完成正常的耕种。一个野人或者数个野人逃亡,在外生存极为艰难,不仅无法完成正常的耕种,还要面对其他人的抓捕。”

    “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不知从何时起,恶金(铁制)农具的出现,导致荒地的开垦异常容易。一个野人逃亡,就可以在野外开垦出一块荒地,轻易养活自己以及家人。”

    “野人逃亡之后,一则可以避免国家沉重的劳役,二则不需要交纳赋税,三则得到比之前丰厚。而野人本身也是自由身,不是奴隶,不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可以到各地行走,于是,生活困苦的野人,纷纷逃亡了。”

    熊槐点点头,既然野人有多种选择,肯定不会再一棵树上吊死,当牛做马的为一个不承认自己的国家出力。

    “贤卿,那么野人逃亡后,不会被人抓捕吗?”熊槐想到了屈原刚刚提及的说法。

    屈原答道:“会,所以野人逃亡后,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抓为奴隶,或者被找到后再次沦为野人,面临国家沉重的徭役和税收。逃亡的野人,一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逃到偏远地区,躲避国家和其他人。其二是投靠贵族,成为贵族的族属、隐民、宾萌、私属徒。”

    “成为贵族的族属!这样对野人有什么好处?”熊槐不解问道。

    “大王,野人一旦成为贵族的族属,那么他就不再隶属于楚国,而是隶属于贵族。那么这些野人开辟出来的私田,也不属于楚国的王田,按照规定,私田是不用交税的,贵族的族属,也是不用服徭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