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怀王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五十一章 犀首迟疑

    “如果不行,那么为兄只好亲自登门拜访,看看贵人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小光这次。”

    “师兄,要去也是我去,你可是我们的首领,不可上门求人。”

    “师弟···”

    就在两人要争执的时候,外面又走进一个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人,面带欣喜之色,对二人道:“两位先生,大喜啊。”

    “额,可是见到县尹了,县尹孙可怎么说?”

    “先生,我并没有见到县尹,等我到县尹的府邸时,他已经启程回郢都了。”

    “回郢都?孙可身为县尹,为何会无缘无故回返郢都?难道这是在躲避我们吗?”

    “先生,不是这样的,县尹之所以会郢都,是因为令尹昭阳昨日去世了,县尹身为公族,回去参加丧礼去了。”

    “令尹昭阳去世了?”两人露出震惊之色。

    随后已齿训斥道:“令尹昭阳乃是我楚国的贤相,他的去世,是我们楚国的不幸,你怎么可以面露喜色呢?”

    “回先生话,学生不是因为令尹之死高兴,而是为楚王而高兴。”

    已齿怒道:“楚王?胡扯,令尹昭阳去世,楚王只会悲伤难过,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听到其他人去世,只能流露悲伤之情,怎么可以面带喜色呢?

    更何况去世的人,还是楚国的贤相昭阳。

    楚王一向对令尹昭阳信任有加,言听计从,听到昭阳去世的消息,又怎么会高兴。

    这严重违背了墨家的兼爱作风。

    已齿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不仅没有听从自己的教诲,而且人品还有严重的问题。

    见到已齿和苦获的脸上同时露出怒色,这人急忙解释道:“两位先生请息怒,请听我解释。学生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楚王在令尹昭阳去世前,召开了大朝会,决定在楚国境内实行变法,要废除肉刑。”

    苦获已齿异口同声道:“废除肉刑!?”

    “是的,先生,这件事跟着令尹昭阳去世的消息传出郢都,现在恐怕已经传遍郢都周围地区了,用不了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楚国,传遍整个天下。”

    苦获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迟疑道:“肉刑由来已久,好端端的,楚王怎么会突然要求废除肉刑呢。”

    “先生,你不知道,这事还要从魏国的魏美人身上说起···”

    苦获已齿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面带喜色道:“楚王要废除肉刑,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德政啊,即便是商汤再世文王复生,恐怕也不过是如此吧。”

    已齿道:“师兄,正是如此,楚王的这一举动对我们楚国墨家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我想楚王的转变,肯定和我们的楚墨有所关联,已经初步接受了兼爱的主张。”

    “师弟所言不差,这是我们楚墨对秦墨和齐墨的一大胜利,如果楚王再进一步接受我们墨家的非攻主张,那就更好了···”

    见苦获和已齿越说越兴奋,大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架势,带回消息的学生欣喜道:“两位先生,不仅如此,根据现在楚国的法律,邓陵师兄已经不用遭受刖刑了。”

    被自己的学生打断,两人才反应过来,楚国废肉刑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攻击其他两派的事,可以暂时押后,当务之急,还是将邓陵光救出来,免得老师邓陵子的后人,继续在监狱中受苦。

    如今,因为楚国变法的关系,邓陵光已经没有断足之忧,苦获和已齿眉头舒展,不再愁眉苦脸,接下来就看那么贵人的举动,以及楚国的法律是怎么修改的了。

    但是无论楚国的法律怎么修改,只要不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被砍掉,那就没有大问题。

    如果能求得那位贵人的谅解,那就更好了。

    而此时,苦获所想的贵人,正在邓地驿站中沉思。

    楚国邓地驿站。

    公孙衍对自己近几天的遭遇很郁闷。

    在魏国被冤枉,好不容易从大梁逃出来,而后通过故布疑阵,甩开魏国的追兵。

    然后日夜兼程赶到楚国,结果还没有松口气,就在楚国遇到意外。

    说实话,在事故刚开始发生的那一刻,公孙衍的第一反应,是行踪暴露,遭到秦国的刺杀了。

    而后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仅仅只是遭到意外,接着就从自己门客哪里,得到一个噩耗。

    自己要投奔的楚国令尹昭阳,就在昨天去世了,昭滑给自己的引荐书顿时失去作用。

    现在,公孙衍在楚国群臣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陈轸了。

    难道要通过陈轸面见楚王?

    对于这种情况,公孙衍是排斥的。

    虽然公孙衍和陈轸处于同一阵营,都对张仪满怀仇恨,但是陈轸和公孙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公孙衍同时对秦国充满仇恨,而陈轸一直对秦国有感情,对秦王有感情。

    而且公孙衍就资历和地位来说,都要高于陈轸。

    陈轸无论是在秦国还是在楚国,都没有得到重用。

    而公孙衍则不然,在秦魏韩三国都成得到重用,而且在魏韩两国,都曾经担任过相国。

    要是现在去投奔陈轸,公孙衍中觉得心理不舒服,难以接受。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陈轸在楚国并不受重用,通过陈轸的门路求见楚王,也是一件费力不太好的事。

    当然,如果公孙衍亮出身份,说犀首前来求见楚王,肯定会得到楚王的接见。

    但是这么做,对于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的发展是不利的。

    现在天下都知道,无论他公孙衍到了哪个国家,都会坚定不移的劝说这个国家和秦国对抗的。

    事实上,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也打算劝说楚王攻打秦国。

    但是在这之前,不能破坏诸国联合进攻齐国的大局。

    如果秦国知道公孙衍被魏国驱逐后,大张旗鼓的来到楚国,受到楚王的接待,那么秦国必然会对楚国的动向感到迟疑,为了防止楚国在秦国出兵后偷袭,肯定不会出兵齐国。

    如此一来,就不符合楚国的利益,与楚国不利,而且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第五十二章 鸟毛插冠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他公孙衍在楚国肯定混不下去。

    这也是刚刚墨家的人过来求见,公孙衍避而不见的原因。

    要知道现在的墨家巨子可是秦惠文王的大臣。

    想到这里,公孙衍再次对自己的楚国一行的正确性表示怀疑。

    说实话,一个十分排外的楚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不是昭滑向他推荐,而且可以直接和令尹昭阳见面,公孙衍内心更愿意选择开放的齐国。

    现在昭阳已死,公孙衍内心的天平,再次向齐国倾斜。

    “君上。”公孙衍的门客钟午面带疑惑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公孙衍正陷入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钟午的表情。

    “事情办得如何了?”公孙衍问道。

    “回君上,已经按照君上的交代,通知了楚国邓地的官员。今天街上所发生的的事情只是误会,君上已经不打算追究那个墨家门徒的责任。”

    “楚国的官员怎么说?”

    “君上,楚国的邓地的司败,得知君上的意思后,已经将那个墨家子弟释放了。”

    “恩,很好,我们初到楚国,不能和楚国的墨家交恶。”

    公孙衍和钟午说完后,见钟午待在原地,没有离去,好奇道:“钟午,我们相交多年了,有什么疑问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钟午讪讪道:“君上,不是臣吞吞吐吐,而是楚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稀罕事,臣不知道该怎么向君上说起。”

    公孙衍听完一怔,好奇的看了一眼钟午,笑道:“稀罕事?有多稀罕,难道现在楚国的事,还有比令尹昭阳去世还要严重的事吗?”

    钟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君上,正是如此,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这一路上,楚国百姓议论纷纷的事,有两件事,令尹昭阳之死只是其一,另一件事的热议程度,还要在昭阳去世之上。”

    “奥,是什么事,难道秦国背信弃义,出兵攻打楚国了。”公孙衍一听这是的热议程度如此之高,立即兴奋了。

    “回君上,秦楚还没有交战,而是另一件事。楚国百姓热议的事,是昨日楚王在楚国朝会上提出废除肉刑,宣称要···”

    钟午将在路上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公孙衍眼睛一亮,再次确认问道:“你是说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决定废肉刑?”

    “是的,君上,现在楚国的人都在传说,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超过了周幽王对褒姒的感情,千古以来,没有谁的感情超过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

    公孙衍露出欣喜之色,道:“废肉刑,废的好,之前我一直迟疑究竟是改道去齐国还是继续前往郢都,现在楚王已经替我下定决心了。”

    看到公孙衍的神色,钟午惊讶道:“君上,你决定前往郢都了?”

    公孙衍笑道:“不错,我已经打算前往楚国了。”

    钟午好奇道:“君上难道认为楚王废肉刑,是一个仁君值得辅佐吗?”

    “并不是这样,楚王是不是仁君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同样也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楚王对魏美人的态度,对于楚魏联盟是极为有利的。”公孙衍顿了顿,继续道:“如今魏国希望和楚国结盟,而楚王为了魏美人废除流传数千年的肉刑,如果这个消息一旦传到魏国,你想,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恍然大悟,原来公孙衍所想的是这个原因。

    的确,楚王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至少对公孙衍来说并不重要。

    楚王即位十几年来,楚国基本上还保持着较为强势的姿势,并不像公孙衍所投靠的第二位国君魏惠王那么糊涂,好端端将一个霸主强国,弄成了一个二流国家。

    既然公孙衍能投靠糊涂的魏惠王,那么现在投靠这个一向较为贤明的楚王,更加没有心理压力。

    公孙衍只要求楚王能对抗秦国就好。

    至于对于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笑道:“君上,在魏王眼中,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只会传达一个态度,那就楚王亲近魏美人就是在亲近魏国,对魏美人有好感,那就是对魏国有好感。”

    公孙衍点了点头:“不错,对于魏王来说,只需要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

    如果楚国和魏国交好,这对公孙衍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借助楚国的力量,重新回到魏国。

    这个时候的犀首,依然心向魏国,只打算和楚国互利共助。

    这就是他听到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后,立即决定继续前往郢都的原因。

    心中有了决定,公孙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究竟应该如何说服楚王和魏国结盟,且不会破化攻齐的大局。

    公孙衍立即想起了魏美人。

    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墨家。

    就在苦获和已齿商量前去拜访那位贵客之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又在他俩的疑惑间,有门人前来禀告:“先生,邓陵师兄回来了。”

    “小光回来了!”已齿惊喜问道。

    “是的,先生。”

    苦获和已齿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走到大门时,只见一个剑眉星目,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学生邓陵光,拜见两位先生,累及两位先生担忧,是光之过。”邓陵光走到苦获已齿面前下拜道。

    已齿扶起邓陵光,高兴道:“能安然归来就好。只是小光,为何你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回先生话,我听司败周密说,发生事故的那位贵人,派人去司败哪里解说,不追究我的责任了。”

    苦获若有所思道:“奥,看来这位贵人虽然没有见我们墨家的人,但是也并不是对我们墨家抱有敌意啊。”

    “师兄,既如此,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前去拜访那位贵人?”

    苦获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既然那位贵人不愿意见我们墨家,肯定有所苦衷,需要隐藏身份。”

    “好了,既然小光回来了,那么我们立即前往郢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昭阳去世和楚王废肉刑的消息传到宋国。

    远在宋国的庄子,正在和一个帽子上插着两根鸟毛的人告别。

第五十三章 景鲤请谥

    庄子看着前方齐国的方向,道:“齐国的稷下学宫,乃是天下道家的中心,小友若是想要在道家的治国理念上再进一步,恐怕也只有稷下学宫能帮助你了。”

    “我之所学,对你来说,恐怕帮不上忙。可惜,要是我的好友惠子未死,倒是可以将惠子介绍给你,你和惠子倒是有很多相通之处。”

    庄子是宋国蒙城人,是当代道家学派的名人,名传天下,昔日楚威王听闻庄子的名声,曾经派遣三位大夫邀请庄子出山相助,但是被庄子拒绝了。

    庄子和惠子惠施是好友,两人对生活的态度截然相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头上插鸟毛的人,是楚国道家学派的鹖冠子。

    鹖冠子闻言惋惜道:“惠子之名,学生早有耳闻,可惜缘分不足,学生数年前赶到魏国时,惠子已然故去,未能得缘一见。”

    鹖冠子具体叫啥,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他喜欢在自己的头上的帽子上插两根鹖鸡的羽毛,加上他本人师从于道家学派,而被周围的人取了一个外号鹖冠子,他自己也认为这个名号不错,在外游历时就自称鹖冠子。

    鹖冠子早年从楚国出来外出游历,不久前经过宋国,知道庄子的名声,就前来拜访道家的前辈庄子。

    这一次的拜访,对鹖冠子来说,算是长见识了,庄子的思想和他所学的道家入世理念,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家思想。

    庄子崇尚自由天道,思想天马行空,讲究天人合一,发展了老子清静无为的思想,和当前道家的主流不同,庄子是一个隐士派。

    和庄子交流一段时间后,鹖冠子深深的被庄子所折服,甚至在和庄子交谈中,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庄子一般,归隐山林的念头。

    可能因为鹖冠子还年轻,还没有施展胸中抱负的缘故,鹖冠子立即掐灭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好的苗头。

    庄子自然看出了鹖冠子内心的矛盾,而且在交流中察觉鹖冠子在道家、兵家、法家、墨家的学说上,都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加上初见鹖冠子时,他那种积极入世的态度,于是让鹖冠子前往齐国稷下学宫一游。

    现在的稷下学宫,邹衍、田骈、接子、环渊等人,都是稷下学宫道家的宗师。其中邹衍脱胎于道家,发展出阴阳家。加上不久前去世的慎子(慎到),这个同样脱胎于道家,但是却是法家创始人之一的道家宗师(商鞅申不害慎到,分别是法家法术势的大宗师)。

    稷下学宫的道家,可谓是人才济济兼容并蓄,各种学说全都有(孟子已哭晕在厕所,面对这一票道家宗师,自己本事再强,单嘴难敌众口,哪怕极得齐宣王信任,儒家在齐国始终打不开局面,齐宣王对孟子的建议,总是觉得孟子说的极有道理,但是从来不采纳。)。

    正是因为如此,庄子才劝鹖冠子启程前往齐国。

    因为虽然同属道家,但是鹖冠子和庄子道路却是不同的两条路。

    鹖冠子所学全是出世治国的道理,是关于治国的策略和方法,而他本人已经游历过秦楚韩魏四国,刚刚从魏国出来,打算借道宋国拜访庄子后,前往齐国。

    结果遇到庄子后,鹖冠子就被庄子带偏,陷入迷茫之中。

    直到一天前,庄子劝说鹖冠子前往稷下学宫,才让鹖冠子下定决心。

    鹖冠子拱手行礼道:“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先生请止步,学生告辞了。”

    “好,一路小心。”

    庄子目送鹖冠子离去后不久,庄子的儿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庄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父亲,刚刚从楚国传来的消息,楚国令尹昭阳不久前去世了。”

    “昭阳去世了?”

    “是的,父亲,是昭阳之子派人通告的消息。”

    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庄子向鹖冠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鹖冠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不由摇头道:“可惜了。”

    “走吧,准备一下,我们回楚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楚国。

    熊槐因为昭阳之死,罢朝三日,并且在楚宫中全面禁止歌舞,以表示自己的哀悼之情。

    第四天,朝议再次召开,因为不是大朝议,只有几个重臣参加。

    今天的朝议内容,大臣们都心中有数。

    “拜见大王。”楚王到来后,群臣礼毕。

    景鲤第一个出列,向楚王进言。

    “大王,令尹昭阳伐魏攻齐,战功显赫,举贤任能,于国有功。今令尹昭阳已死,但此情不可灭,请大王赐谥号。”

    `谥号形成于西周,是天子死后,继位国君对前任的评价。

    而在西周晚期,诸侯以及重臣死后也开始有谥号,诸侯谥号很常见,但是大臣拥有谥号就很少见,一般都要有大功劳才可以。

    昭阳对楚国的功劳,已经足够获得一个谥号,故而这几天来,景鲤一直在思考究竟给昭阳什么谥号。

    关于谥号,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很重要的,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评价,需要十分慎重。

    对于谥号的重要性,楚国以前就发生了一起很出名的事情,可以进行说明。

    昔日楚成王年老病重,打算把自己的太子换掉,不想太子商臣先下手为强,发动兵变,要做掉楚成王。

    面对太子的武力相逼,强行给自己送终,楚成王只好去死,但是临死之前,想问问太子给自己谥号是什么,以了却自己最后的心愿。

    商臣回复楚成王,谥号是灵(德之精明曰灵,乱而不损曰灵,这是一个好坏各占一半偏向恶谥的谥号。)

    死亡进行到一半的楚成王,一听是这个谥号,就停止自杀,瞪大眼睛看着商臣,不肯去死。

    商臣见自己父王不肯自杀,自己也不愿意动手亲手弑父,最后没办法,只好改谥号,改成谥号成(安民立政曰成,通达强立曰成,这是一个上等谥号)。

    楚成王得知自己的谥号是“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遗憾的自缢而死。

    楚成王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死,就知道自己谥号的国君(自己给自己起谥号的不算)。

    从这里可以知道,在春秋战国,人们对谥号,是十分重视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人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坟墓,也就只有谥号了。

    所以令尹景鲤,才会率先向楚王提出,替令尹昭阳请谥号。

第五十四章 杖刑之问

    对于这一点,熊槐自然是理解的。

    “贤卿之言有理,不知贤卿以为,可以赐予令尹昭阳什么谥号。”

    景鲤回答:“臣以为山子可以。”

    山子是周穆王八骏之一,名马的象征。

    和屈原将楚怀王比作美人不同,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名马来比作人才,不久后燕昭王为了吸引人才,用的千金买骨的典故,就是将优秀人才比作千里马。

    而山子,就是名传天下的千里马。

    用山子作为昭阳的谥号,这是一个美谥。

    熊槐点点头,这个谥号来评价昭阳,也算是对昭阳为楚国立下的功劳的认可。

    “可,令尹可传寡人之命,赐令尹昭阳谥号“山子”。”

    景鲤应道:“唯。”

    昭阳谥号决定后,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陈轸关于肉刑的修改。

    陈轸走了出来,对楚王道:“大王仁慈,欲变肉刑,臣陈轸奉命修改肉刑,诚惶诚恐向大王进言。”

    “所有应当处完刑(比髡刑轻,不剃发,而是长发变短发)的人,把完刑改为城旦刑舂刑一年;应当处髡刑的以及墨刑的,改为城旦刑舂刑三年;应当处劓刑的,改为杖刑打一百杖;应当断脚的,用杖刑打两百杖,应当处以宫刑的,改为杖刑打三百杖。”

    “为了避免刑法过轻,让百姓对律法不以为意,可以对第二次触犯律法的人,在正常刑罚的基础上加重两成。”

    城旦刑舂刑是两种刑罚,城旦指男子以筑城为主包括其他的劳役刑罚,刑舂指女子以舂米为主的劳役刑罚。

    熊槐对劳改刑罚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对断发剃发的处罚,变成了劳改,总是觉得刑罚加重了。

    要是在现代社会,把剪头发的刑罚改成劳改,那绝对要被喷死。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这么想,现在讲究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敢毁伤,剪头发,所带来的心理负担,那可比自己挨板子还要严重一些。

    而对于杖刑,熊槐有些不满意。

    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在未来可是家喻户晓。

    熊槐也是一个三国迷,对这一段事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身为武将的黄盖,只是被打了不到五十棍,就昏死过去好几次。

    如果按照陈轸的做法,打一百杖或者两百杖,这一通杖刑下去,那么还有小命留下么,肯定非死即残。

    面对这种情况,你是愿意直接挨一刀变残废,还是愿意被打一两百杖,然后极大可能死亡,也有可能残废,还有可能休息一年半载就没事了。

    陈轸说完后,群臣见楚王沉默不语,立即知道楚王对陈轸的建议不满意。

    陈轸是刑罚的制定者,随后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可是微臣有何错误之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所言无错,用杖刑代替肉刑,也是先前所议。”

    “寡人方才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在想杖刑的是怎么施行的,大概多少杖能将人打伤,多少杖能将人打死。”

    “这···,微臣惶恐,死罪。”

    陈轸闻言低下头,拜倒在地。

    他将这件事搞砸了···

    现在各国中,出来肉刑以外,出现最多的就是鞭刑,少则数十鞭,多则数百鞭。

    陈轸为了将修改后的肉刑与之前的鞭刑区分,故而全部采用了杖刑。

    然后根据鞭刑,制定了杖刑。

    因为杖刑明显要比鞭刑严重,本着体现楚王仁慈的原则,特意将杖刑的数量削减,确定为杖刑最高三百。

    对于楚王询问的这个问题,陈轸还真的没有调查过。

    他比较擅长内政外交,也没有领军打过战,杖刑这东西一般在军中使用,其他地方使用的极少。

    而在军中,陈轸接触到的大多数惩罚,都是直接杀人,极少有用杖刑之类的刑罚。

    不是混迹军中的人,还真不了解杖刑,只能想当然。

    “众卿可了解杖刑?”熊槐向群臣问道。

    “···”群臣哑口无言。

    因为防备战事的缘故,楚国的高级武将基本上都在边界统兵,而没有过来参加朝议。

    在场群臣中,在军中混过的,只有景鲤昭雎屈原三人,还要加上前任楚怀王。

    但是无论是前任,还是景鲤屈原,对于杖刑这种用的很少的刑罚,都没有给予关注,如果军中的处罚要惊动他们三人,要么死刑,要么被贬。

    尤其是景鲤和屈原,大多数的情况下,大都是在军中担任文职,只知道杖刑是用木杖行刑,哪里知道杖刑具体是怎么回事。

    昭雎想了一下,向楚王行礼道:“大王,杖刑乃是军中刑罚,国中法律,则是处以肉刑,今大王变肉刑为杖刑,要想了解杖刑,还需要向军中将领询问。”

    熊槐向昭雎问道:“工尹以为,军中何人知晓?”

    军中的人肯定有很多都知道杖刑的,但是具体谁知道,熊槐就不清楚。

    昭雎回答:“大王,偏将昭应久在军中,应该知道杖刑。”

    熊槐点头道:“传偏将昭应。”

    此时正值昭阳丧礼期间,大多数昭氏族人都回到郢都,昭应此时也在昭阳府中。

    “拜见大王。”昭应进入议事大殿后,有些拘谨的行礼。

    昭应是昭氏一族在军方的后起之秀,一直混迹军中,和昭雎走的较近,故而昭雎刚刚向楚王推荐他。

    而在来的路上,昭应已经知道楚王召见的内容了。

    对于杖刑的刑罚,昭应这些年在军中的经历,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或者说,只要在军中的中下层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军中的刑罚,都会了如指掌。

    熊槐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昭应道:“免礼。”

    “谢大王!”昭应再次行了一礼,直起身体,等待楚王的垂问。

    到底也是昭氏一族的出身,受到过大家族的熏陶。

    昭应深呼吸两口气后,迅速将初见楚王的拘谨压下,变得冷静起来。

    熊槐淡淡的道:“听工尹所说,将军久在军中,对军中之事极为了解,寡人对杖刑一事有疑问,还请将军细说一二,替寡人解惑。”

第五十五章 秦国之忧

    昭应回答:“大王,军中杖刑,只是为了处罚那些触犯军法不重亦不轻的将士。用特制的木杖为工具,对受刑者进行击打。”

    “依照将士触犯军法的严重程度,分别予以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

    “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熊槐闻言点了点头,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那部剧动不动就是一两百杖的。

    熊槐接着问道:“为何是这种数目,其中可有什么讲究吗?”

    昭应再次答道:“回大王,低于二十杖的刑罚,军中会采用鞭刑,因为杖刑使人伤重,鞭刑造成的伤势较轻,所有一旦军中所触犯的军规较轻,一般会施行数量较多的鞭刑。”

    “军中一旦出现严重违背军规的,按军法,可杀之,自然就不必施行杖刑了。”

    昭应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在军中,以处罚四十至六十杖居多。凡是超过六十杖的,如果不是身强体壮之辈,就极有可能出现残疾,也有一定的可能会受不住刑罚,而被活活打死。”

    熊槐闻言吸了一口冷气,不到一百杖就有可能将人打死,那要是两百杖下去,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打死吧。

    要是出现这种情况,那玩笑就开大了。

    屈原见陈轸被昭应话吓得冷汗直冒,出来询问道:“将军,平有疑问,还望将军解惑。”

    昭应向屈原拱手道:“请大夫指教。”

    屈原向昭应拱手回礼,疑惑的道:“平曾经也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时常听到军中处罚将士杖一百,杖两百,敢问这是何故?”

    听到屈原的提问,其他大臣也将目光放在昭应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屈原所说的处罚,他们也经常听人提过。

    熊槐闻言一愣,屈原的这种说法,前任也没有听说过。

    而看群臣的脸色,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难道昭应说谎了?

    熊槐皱眉问道:“将军,不知三闾大夫所言是否属实,军中真有这种刑罚?”

    被楚王和群臣关注,昭应丝毫不见担忧,依旧冷静道:“回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确有其事,军中的确常有杖一百和杖两百的刑罚。”

    听到昭应的回答,除来昭雎,其他人全都面露不解之色。

    昭应没有等其他出声询问,很快就自己解释道:“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和刚刚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两种不同的刑罚。”

    “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以树干制成的木杖为刑具的杖刑,刑罚很重,容易出现死亡。而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则是以荆条为刑具的杖刑,刑罚较轻,受罚者不易出现死亡。这两种刑罚虽然都叫做杖刑,但是却不是同一种刑罚,前一种是杖刑,后一种是小杖刑。”

    “小杖类似于鞭刑(皮鞭,不是兵器鞭),却又比鞭刑严重,因为荆条上有刺,所以小杖刑比鞭刑严重,而相较于杖刑却很轻。所以军中处以杖刑二十至四十杖,往往有小杖刑代替。”

    昭应的解释,让熊槐想起了小学时所学的课文,廉颇和蔺相如结交之初的负荆请罪,就是背着荆条去请罪的。

    难道现在流行用荆条?

    听到这里,熊槐算是明白了,木杖打人伤筋动骨,一不留神就会死人(如果真要用木杖杀人,也许仅仅只是几杖的问题)。

    荆条打人虽然表面上看血肉模糊,但只要处理得当,基本上不会有死亡威胁。

    杖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其他引以为戒,让其不再触犯法律,真要杀人,可以直接死刑。

    因此,那种大木板的杖刑,就是就跟杖刑的目的不相适宜的

    熊槐看了看照应,然后又看了看陈轸,道:“客卿制定的刑罚,正和寡人之意。”

    “但是对于荆条的选择,必须要有一个限制,客卿其后进行规范。”

    陈轸应道:“唯。”

    肉刑的事情确认后,熊槐向在场的群臣询问道:“众卿,我们派去秦国的使者逢侯丑传回消息,张仪回到秦国后,从秦宫出来,就摔断了腿,如今闭门谢客,不见使者。”

    “寡人不担心我们楚国,送巴王之弟回国的事情,出现意外和曲折。只担心秦国与我们楚国的讲和是没有诚意的。如果秦国想要对我们楚国不利,不知诸卿认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哪怕楚国所要的土地不是对秦国很重要的商於之地,而是离秦国很远的巴国,但是张仪依旧装伤拖延时间。

    这让熊槐不得不迟疑,难道秦国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兵齐国,从始至终,秦国的目标就是楚国。

    景鲤道:“大王无忧,如今我们楚国已经停止了针对巴国的军事行动,汉中地区有将军昭鼠防守,柱国景翠的大军还在丹水休整,大将军屈匄目前也在向柱国靠拢,楚国如今固若金汤,虽然攻打秦国,略有不足,但是要想防守,却是足够了。”

    若是秦楚两国的军队,在平原上厮杀,楚国依靠兵力优势,还真不怕秦国。

    但若是主动攻打秦国,楚国的劣势明显,去年柱国景翠围攻秦国的于中,结果碰到一块硬骨头,围攻许久,损失不小,却劳而无功。

    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而楚国进攻秦国,能采用的策略,只有攻城一法,而且还是函谷关武关这样的坚城,即便是用人去填,也未必能有效果。

    昭雎接着补充道:“大王,正如令尹所说,如今我楚国在各地都有重兵防守,单论防守,足以应对秦国。但是,如果秦国想要图谋楚国,必然会要求盟友韩国出兵,韩国痛恨秦国,却更加仇视楚国,所以韩国出兵的可能性极高。因此我们不仅需要防守秦国,同样也需要防守韩国。”

    “对于韩国来说,因为齐国的缘故,韩国小部分兵力驻扎在魏韩边界,随时支援和齐国对峙的魏国,以逼迫齐国撤军。”

    “而除了这一部分的兵力,韩国大部分的军队分成两部,一部在宜阳防备秦国,一部在阳翟新郑一带。”

    “一旦韩国答应秦国的请求,出兵攻打我们楚国,那么韩国出兵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宜阳和阳翟两地。”

第五十六章 诱秦攻齐

    熊槐听得云里雾里,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凭印象,大概知道宜阳在韩国的西部,是很久以前的韩都,离秦国很近。

    阳翟是韩国上一次的都城,离楚国较近。

    而现都城新郑,离魏国的都城大梁很近,双方快马加鞭,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从自己的都城杀到对方的都城之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魏韩两国在都城,都会留有重兵的。

    在军事这一块,前任也是半桶水,更别提熊槐。

    熊槐问道:“贤卿以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防备韩国。”

    昭雎回答:“大王,正如微臣方才所言,韩国对秦国同样抱有戒心,为了防止秦国假道伐虢,所以宜阳的韩军,韩国不会全部调离。我楚国面对宜阳方向的军队,极有可能是秦韩联军,而且是以秦国为主。”

    “但是对这一路的军队,我们楚国大可不必担心,从宜阳进攻我们楚国,正是我楚国方城一线,易守难攻,秦韩军队不足为虑。而阳翟方向的韩军,距离我楚国的襄城极近,需要派遣一位将领领兵防守。”

    熊槐再问道:“不知何人可以防守邓蔡两地。”

    昭雎顿了顿,道:“将军昭应,熟知兵事,若是协助襄城守防备韩国,必能让韩国不能寸进。”

    熊槐还没有点头,令尹景鲤道:“大王,臣有一言,望大王察之。”

    熊槐闻言看向景鲤道:“令尹请说。”

    “大王,工尹所言虽然完备,但是我楚国乃是天下大国,何必担心秦国的攻打。”

    “况且如今天下的心愿是攻打齐国,若是我楚国贸然调兵,必然会让秦国惊惧,而让赵魏失望,届时如果秦国不出兵伐齐,齐国难以被制裁,则必然强大。”

    “所以微臣愚见,可以令大将军所部驻兵丹水之南,以防备秦国。而为了能让秦国割让巴国,并且尽快出兵齐国,我楚国可以调柱国景翠所部,移师东进攻打齐国。”

    熊槐闻言眼睛微微一缩,景鲤的话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昭阳的交谈的情形。

    当时昭阳叮嘱,楚国的军队可以东进,但前提是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如果秦国不出兵,那么以秦楚之间的矛盾,楚国不能率先将军队调往东方。

    而且楚国的军队开到东方,究竟是救援齐国还是攻打齐国,还要看情况。

    熊槐想到顿时沉默不言。

    陈轸见楚王许久不说话,想了想,出来开口道:“大王,令尹与工尹所言都有道理。

    当前天下的主要目标是齐国。但是秦国目前态度不明,也不可不防。”

    “如今我们已经和齐国绝交,秦国要是攻打我们楚国,我们已经没有他国援兵了。这种情况对秦国是有利的,而对我们楚国是不利的。”

    “面对这一种情况,为了避免秦国得到借口攻打我们楚国,微臣以为可以调柱国所部东进。”

    “但是,为了避免秦国趁机偷袭,联合韩国攻打我们,柱国所部的军队,不能直接调往齐国边界,而是应该打着支援魏国的旗号,驻扎在魏国边界,以次来威震韩国。”

    “若是韩国伙同秦国出兵,那么立即调柱国所部向韩国都城新郑进攻,一方面吸引围魏救赵,调动韩国的军队,另一方面迫使韩国向秦国求援,也可是秦国分兵,减轻其他方向的压力。”

    熊槐诧异的看了陈轸一眼,没有想到一向对军事不甚了解的陈轸,今天居然能说得头头是道。

    陈轸还没有说完,继续道:“大王,我们楚国防备秦国,乃是下策,驱使秦国攻打齐国才是上策。秦国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齐国,是因为攻齐的难度以及收益。”

    “如果说柱国所部东进攻齐,是减少了秦国伐齐的难度,那么我们楚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扩大秦国攻齐的收获。”

    熊槐眼前一亮,道:“请贤卿细说,我们楚国如果扩大秦国攻打齐国所得到的收获。”

    “大王,秦国要要攻打齐国,无非是两方面原因,其一是齐国的强大,让秦国也感到恐惧,十年前秦楚攻齐,我们楚国和齐国的主力大战,楚国占据优势。但是秦国主力面对齐国剩下的那部分残兵,依旧被匡章杀得大败而归,秦国因此向齐国称臣求和。”

    “所以,报仇雪耻,是秦国攻齐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二,就是因为赵国欲立秦王之孙为燕王。一旦公子职登上燕王位,那么秦国就在东方获得了一个大国的支持。而且这个大国和韩国结盟,和赵国的关系也很好,一旦燕国投入秦国的怀抱,那么只要公子职在位期间,秦国就再无被六国围攻的危险。”

    如果说秦国是不怕被其他六国联合针对的,这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上一次六国合纵,其实却是五国伐秦。

    身为盟主的楚王只会指挥其他国家,自己却保存实力。

    燕国的国君当时正做着成为当代尧舜的美梦,根本没想过真正的去攻打秦国,只是因为碍于苏秦的面子,去露脸罢了,纯粹出工不出力。

    更关键的是,合纵进行中,齐国的合纵主使人苏秦,意外被刺身亡,导致齐国和楚国竞争盟主时,处于极端的不利地位。然后在公孙衍活动下,楚王担任盟主,结果就是齐国一怒之下,缺席六国军队会师,连出工都不打算出了。

    所以上一次真正攻打秦国的,只是赵魏韩三国。

    即便是只有赵魏韩三国,也对秦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逼得秦国调集全国之力,才打败了赵魏韩三国联军。

    但是,这还不是最终结果,秦国顾此失彼,义渠王被公孙衍说动,在后方偷袭秦国成功。

    秦国那两年很不好过。

    所以秦国对各国的合纵运动还是很担心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国一说要立公子职为燕王时,秦国马上从看热闹的旁观者,变成了扬言要撸袖子下场出力攻齐的原因。

    只要秦国获得燕国的支持,那么各国合纵就再也合不起来,一个燕国即便是不能对抗齐国和赵国,在齐赵两国后面摇旗呐喊扯后腿,还是可以的。

    熊槐知道秦国想要攻打齐国的原因,却不明白陈轸所说的更大的收益在什么地方。

    见楚王疑惑的看着自己,陈轸解释道:“大王,我们可以去秦国散布谣言。”

第五十七章 逼迫秦国

    “谣言?”

    “什么谣言?”

    其他众臣同样疑惑不解。

    陈轸依旧淡定的道:“我听说赵国为了独吞立燕王的好处,不仅拒绝了魏韩两国出兵攻燕的要求,还将公子职软禁。如今公子职想要离开赵国前往秦国,却被赵国阻止,数月来每天都对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泪流满面。”

    “既忧心燕国的不幸,又担心自己的悲惨,如今公子职每天流的不是普通的泪水,而是两条血泪啊。”

    群臣全都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内容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赵国拒绝魏国是真,但是拒绝韩国吗!

    那是赵国将韩国收买了,用来极高的代价,从韩国那里交换的公子职。

    否则赵国要立在韩国当人质的公子职为燕王,韩国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平白无故就将手中的一张好牌拱手让人。

    至于公子职忧心痛哭的事,这是赵国传出的谣言,目的是为了逼秦国尽快出兵。

    陈轸这一条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明公子职和赵国离心,一旦秦国出兵,那就是秦国独自收获重立燕王的果实。

    这对于秦国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景鲤想了想,对陈轸问道:“客卿,这条谣言虽然有用,但是对秦国来说,恐怕还不够。”

    陈轸点点头,承认道:“令尹所以极是,仅凭这一条,的确还不足以让秦国出兵。”

    “所以我们还需要准备另一条不是谣言的谣言,逼迫秦国尽快出兵。”

    熊槐精神一振,问道:“还有什么谣言?”

    陈轸答道:“大王,如今秦国和赵魏韩燕四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在齐国未从燕国撤军之前,赵魏韩燕四国都需要获得秦国的支持,以对抗强大的齐国。在这种情况下,四国是不会和秦国离心的,这也是秦国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是秦国显然忘记了,这天下除了秦国能对抗齐国外,我们楚国也能对抗齐国,而且和被齐国打败的秦国不同,我们楚国这些年来和齐国交战,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亏的。”

    陈轸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殿中所有人全都点了点头,无论是前楚王威王,还是现在的楚王,无论是外交对抗还是军事对抗,都是占据上风的。

    要说攻打齐国,秦楚两国谁更有优势,恐怕连秦国自己也会承认,在这方面秦国比不上楚国。

    最起码楚国可以直接攻打齐国,而秦国却要越过魏韩两国。

    陈轸接着道:“之前我们楚国之所以没有出兵攻打齐国,一方面是被秦国牵制住大部分兵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还和齐国结盟,而且攻打齐国没有多少收益。”

    “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和秦国讲和了,也跟齐国绝交了。现在我们楚国也可以参与各国合纵抗齐的联盟,要是我们楚国加入联盟,微臣想来,除了秦国,其他各国都是欢迎的,尤其是秦国迟迟不肯出兵攻齐的情况下。”

    昭雎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轸,仿佛不认识陈轸了一般,称赞道:“客卿言之有理。”

    陈轸颔首示意,继续道:“大王,要是现在再次举行一次六国合纵攻齐,那么大王担任盟主的机会,恐怕会远远超过秦王。”

    “要是大王担任盟主,那么秦国再想暗中谋划我们楚国,也的掂量一下我们五国的力量。五国伐秦的事,不仅秦国没有忘记,我们楚国同样也没有忘记。”

    熊槐惊呆了,他只想着防备秦国,却没有想到陈轸仅凭两条谣言,就可以逼迫秦国。

    尤其是后一条,完全没有必要当做谣言,而是可以直接付诸行动,让楚国真正的参与进去。

    一旦五国接受楚国的结盟,那么秦王肯定的靠边站,合纵盟主的位置,熊槐表示当仁不让。

    因为秦王根本没有办法和楚国竞争。

    要知道这几年,秦国和三晋之间战争,压根就没有停过。

    秦国和魏韩两国为什么结盟,那是因为魏韩两国打不过秦国,被秦国用武力逼迫结盟的。

    赵国虽然没有被秦国用武力逼着结盟,但是赵国和秦国之间,也是发生过好几次大战的。

    而楚国则不然,楚国除了和魏国闹过一场大矛盾发生大战外,对赵韩两国,只是坑了一把韩国,和赵国有一些龌龊,并没有发生大战。

    要让赵魏韩从楚国和秦国之间选择一个大哥,抛开首尾两端的韩国,赵国和魏国就算用脚投票,也会选择楚国。

    想到这,熊槐笑道:“贤卿,你看要不咱们楚国直接参与进去吧,要是秦国不出兵攻齐,那么咱们五国一同进攻齐国。”

    “依寡人看,没有函谷关和武关的齐国,面对五国进攻,恐怕会有亡国的可能。”

    想到齐国的富庶,熊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那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尤其是齐国最近在燕国大发了一笔横财。

    陈轸闻言劝诫道:“大王,我们楚国加入联盟是可行的,但是却不能抱着灭亡齐国期望,而大举进攻齐国。因为灭亡齐国一事,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

    熊槐疑惑的问道:“贤卿,这是为什么?”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王英明而齐国大臣贤能,而且还有秦国。”

    熊槐点头了然。

    的确,现在的齐王,可是能对钟无艳下手的绝代狠人,一个英明的国君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齐国想不强大都难。

    单凭这一点,熊槐就自愧不如。

    而熊槐不仅认为自己比不上,恐怕历朝历代的国君全都没有现在这个齐王厉害。

    更别提现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学术中心,天下最强智囊团,而且都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齐国,要想灭亡它,实在是太难了。

    更别提后面还有一个强大的秦国在扯后腿。

    熊槐问道:“贤卿,依你之见,我们楚国应该如何是好。”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国只会被削弱,而不会被灭亡,而我们楚国和齐国接壤,为了防止齐国恢复实力后,报复我们楚国,所以还是让秦齐两国两败俱伤为好。”

    “因此,我们首先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活动,做出楚国加入联盟的态势。然后柱国所部移师魏国边界,造成楚魏合流的迹象,以逼迫秦国尽快做出选择。”

    “我们楚国加入联盟的谈判,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秦国在这段时间内有两个选择。要么兴师伐楚,要么兴师伐齐。”

第五十八章 重遇犀首

    “为了防止秦国得到消息后,情急之下率先攻打楚国,所以需要我们楚国小心防备。此时将军昭鼠手汉中,大将军屈匄守丹水,柱国景翠防守韩国,自然可以无惧秦国的攻击。”

    “秦国知道我们楚国有了防备之后,最大的可能是趁楚国加入联盟之前,出兵齐国,然后携大胜之势,巩固秦国联盟盟主的位置。”

    “所以,哪怕秦国打败齐国后,我们楚国依然需要积极和赵魏韩结盟,免得秦国调转枪头,帅五国之兵兴师伐楚。”

    熊槐暗赞一声,向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景鲤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道:“客卿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好,既如此,那就立即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不过与三晋结盟一事,事关重大,诸卿以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景鲤闻言向楚王行礼道:“大王,臣以为客卿可以,此事既然是客卿提出,而且客卿极尚外交,必然能马到成功。”

    景鲤之后,其他大臣纷纷附议。

    陈轸见楚王看了过来,不紧不慢道:“大王,微臣保举一人,此人比我更胜十倍,定然不会让大王失望的。”

    熊槐听到陈轸这么说,笑道:“贤卿过谦了,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比你更胜十倍的人啊?”

    陈轸拱手一礼,道:“大王,微臣要保举的人,不是他人,真是楚相公孙衍。”

    这个楚相和苏秦身挂六国相印一样,只是挂着一个相印,表示这是楚国的人,只有外交联络权,而没有其他作用。

    犀首的楚相,正是昔日公孙衍帮助楚王获得盟主之位时,从楚王哪里得到的奖励,专门用来联络其他国家的,后来合纵解散,公孙衍楚相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被其他国家承认了。

    “犀首公孙衍?”熊槐一惊确认道。

    “回大王,正是犀首。”陈轸点头道。

    熊槐疑惑道:“犀首不是在魏国失踪了吗?难道他来我们楚国了?”

    “大王,正是如此,先前微臣所言,正是犀首之谋,所以微臣以为,犀首正是这个计划的不二人选。”陈轸道。

    “犀首的计划!”熊槐恍然大悟,难怪陈轸今天如此给力,还以为嗑药了呢,原来是背后有人。

    虽然和秦国的战争中,公孙衍基本没有赢过,但是这并不意味者公孙衍的军事素养差,只是现在的秦国,相对于魏韩两国而言,却是很强大。

    尤其是五国伐秦时,公孙衍对义渠国所说的话,证明公孙衍的战略眼观极好。

    要是帮助陈轸的人是犀首,那么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极高的,犀首在三晋的人脉,那是毋庸置疑的。

    熊槐问道:“现在犀首在何处?”

    陈轸答道:“回大王,现在犀首正在微臣府上。”

    公孙衍在陈轸哪里,熊槐有所预料,刚想开口让公孙衍过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犀首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外国高级人才,必须予以重视才是。

    原本打算将千金买骨的事迹放在陈轸身上,现在既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人选,那就先从公孙衍开始。

    至于如何体现自己对公孙衍的重视,熊槐从记忆中得到昔日邹衍去魏国的时候,魏惠王亲自到郊区迎接的事。

    现在公孙衍已经在郢都了,那就只能到楚宫之外迎接了。

    于是改口道:

    “犀首来到楚国,寡人身为楚王,却茫然无知,其寡人之过也。贤卿,请为寡人邀请犀首前来一会,寡人必在楚宫之外相迎。”

    陈轸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王,这种国君亲自到宫外相迎的礼节,是属于一种很隆重的欢迎仪式,但也不是最高的。

    昔日武丁和傅说的传说,那才叫夸张。

    商王武丁自小在民间长大,即位数年后突然说梦见天降圣人,前来辅佐他,并且将傅说的外貌特征画了出来,发动商国之力,按照画像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圣人。

    许久后,商国才在奴隶中发现了正在筑墙的傅说,而傅说也因为天降圣人这一个神秘的色彩,被武丁直接从奴隶提拔到相国,可谓一步登天。

    而另一个周文王夜梦飞熊姜子牙的事,更是在天下广为流传。

    前辈为了吸收人才,连做梦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国君亲迎只是小儿科。

    但是在楚国,这么隆重的礼节,还是分属第一次。

    难道楚王转性了,要向天下表达求贤若渴的态度吗?

    陈轸想到这,立即拜道:“唯。”

    陈轸说话的时候,景鲤张了张嘴,本想阻止楚王用这么隆重的礼节欢迎犀首,但是一想到如何犀首和陈轸的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楚国将会再次成为天下的霸主。

    和天下的霸主的地位相比,楚王亲迎的礼节,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陈轸离去后,熊槐感觉只是在楚宫外迎接,连魏惠王都比不上,还得在加码才行。

    这一瞬间熊槐想起了后世的红地毯。

    但是仓促之间哪有什么红地毯,现在这个时代,连地毯都是稀罕物。

    既然没有红地毯,那咱还可以清扫道路用水地毯麻!

    想了想后,对李秋吩咐道:“传寡人之令,立即派人用水清扫道路,从楚宫外一直清理到这座宫殿。”

    “唯。”李秋顿了顿,向楚王道:“大王,犀首很快就会达到楚宫,如今仅凭宫中侍从,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小臣请大王下令,调一队宫中侍卫帮忙。”

    熊槐颔首:“可。”

    安排好人员清理道路后,熊槐对群臣道:“诸卿请随寡人来,去楚宫外一同迎接犀首。”

    “唯。”

    有部分大臣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楚王开口,也只能认了。

    熊槐带着群臣出了大殿,见到一些宫中侍卫和侍从,已经开始清扫道路了。

    其实这一段的道路,每天群臣道路之前就会清扫一次,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是也十分干净。

    现在李秋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道路上洒上水,用水清洗一遍道路,然后将水处理干净。

    熊槐带着群臣在楚宫外等了一段时间,就见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在楚宫不远处停下后,第一个下车的正是陈轸,随后,又下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这人正是号称犀首的公孙衍。

第五十九章 犀首说楚

    看到公孙衍下车,熊槐不等公孙衍靠近,主动迎过去,大声笑道:“犀首,数年不见,可是想煞寡人了。”

    公孙衍见楚王果如陈轸所说,亲自在楚宫外相迎,而且还主动走过来,立即快步向楚国走去。

    走到离楚王数丈远时,立即向楚王行礼,拜倒在地,激动万分道:“臣公孙衍拜见大王,累及大王亲自相迎,公孙衍死罪死罪。”

    面对楚王的迎接,公孙衍内心感动不已,虽然知道这是楚王对自己计划的认可,但是楚王亲迎的行为,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尤其是这些年来,公孙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事迹,让各国对他的能力十分怀疑,导致他在各国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于是乎,公孙衍从被各国争先邀请封将拜相的风光,居然沦落到成为弃子的待遇。

    这其中的落差和辛酸,实在难以为外人道也。

    想到此处,公孙衍再也忍不住,泪水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

    熊槐见公孙衍远远的向自己拜倒,立即快步走到公孙衍身边,将他扶起。

    扶起公孙衍后,见到一张热泪盈眶的老脸,深情的看着自己。

    熊槐大吃一惊,道:“犀首,你这是何故。”

    公孙衍微微侧身,擦去眼泪,控制情绪,感动道:“大王,我公孙衍戎马一生,屡败于秦,魏韩因我而兵败势削,实在是不肖。况且,衍如今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被他国驱逐的丧家之犬,如何当得起大王的礼遇。”

    熊槐摇头道:“犀首此言差矣,昔日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这并不是百里奚在虞国事愚蠢,而到了秦国时却充满智慧,只不过是这样的人才会不会得到使用,他的谋略会不会被采纳罢了。”

    “犀首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魏韩两国若是听从你的建议,而不是在合纵连横中摇摆不定,又怎么会被各国抛弃呢!”

    公孙衍闻言拜道:“大王不以微臣不肖,与微臣于宫外,臣感激涕零,愿为大王所驱驰。”

    “!!!”熊槐听完一愣。

    公孙衍这是打算投靠了吗?

    难道这就是王霸之气散发,各路豪杰纳头就拜?

    当然这种意淫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驱逐出去。

    公孙衍现在基本上处于走投无路状态,他能够选择投奔的国家,不是楚国就是齐国,其他的国家都处于和秦国结盟的状态,为了避免引发秦国的误会,其他国家哪怕接纳,也不会重用的。

    当然,现在公孙衍纳头就拜,跟这一场隆重的礼仪也不无关系。

    熊槐和公孙衍在楚宫外简单的交流了一会儿,就一同向大殿中走去。

    公孙衍这一路被楚王拉着手,脚踩着依然湿润的地面,风风光光的走在众人的前面,已经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而跟在楚王之后的群臣,大部分的脸色都是臭的。

    如果不是公孙衍现在还不是楚国大臣,如果不是陈轸推荐公孙衍去三晋结盟,恐怕此时公孙衍已经遭到楚国大臣群起而攻了。

    熊槐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大臣的脸色,一脸兴奋的和公孙衍走到大殿中。

    众人坐定,熊槐开口问道:“犀首,寡人听客卿所言,楚国如何与三晋结盟之事,还请犀首细说一二。”

    公孙衍答道:“大王,微臣愚钝,窃以为楚国有一远忧,望大王明察。”

    “···”熊槐见公孙衍答非所问,不禁有些无语。

    好像这个时代的人,都好这口,先来个答非所问,然后一言惊人,就等你上钩。

    虽然对这种方式很不满,但是现在面对这种情况,熊槐不得不出言询问:“不知犀首为何这么说。”

    公孙衍问道:“大王,如今五国伐齐,不知大王以为胜算如何?”

    熊槐不知道历史上这一战究竟如何了,但是后来乐毅率领燕国差点灭亡齐国的事还是知道的,既然乐毅灭齐,那么齐国这一战肯定失败了。

    “齐国孤立无援,失道寡助,各国齐心协力,替天行道,齐国必败。”熊槐想出一个理由道。

    公孙衍点点头,继续问道:“大王英明,如今天下有三个强国,楚国最强,齐国其后,秦国再后。如果齐国战败削弱,那么大王会向秦国称臣吗?”

    熊槐差点跳起来,道:“这不可能!”

    一战还没有打,楚国为什么要服软?

    熊槐可是知道,现在的楚国,一点也不比秦国弱小。

    公孙衍继续问道:“大王,那您认为,秦国打赢齐国后,会向楚国称臣吗?”

    熊槐摇摇头。

    公孙衍所说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要是秦国打输了那还有可能,但是如果打赢了,还向楚国称臣,那就完全是一件扯淡的事。

    公孙衍见楚王摇头,立即一脸沉重的道:“大王事情就是如此,齐国削弱后,天下的强国就剩下楚国和秦国。”

    “那秦国想要称霸天下的念头已经存在许久了,既然秦国大败了齐国,那么秦国距离称霸天下就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楚国。”

    “为秦国计,大败楚国称霸天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携大胜之威,立即联合五国之兵南向攻楚,重演昔日齐桓公的旧事,不知大王以为楚国是否能够打败五国联军?”

    熊槐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时想到了许多,昭阳为什么把昭滑留在魏国,为什么提议大军跟在秦国之后,为齐国的大战做两手准备,只可惜昭阳死的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完。

    此时如果不是公孙衍点醒,要是秦国大败齐国后,立即率领大军伐楚,那么楚国肯定是要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的,还做着秦齐两国两败俱伤的美梦呢?

    不过还好,根据昭阳之策,齐国战败后楚国立即出兵救援,从新和齐国结盟。

    这样也不至于美梦立即变成恶梦,不过美梦破碎是肯定的。

    熊槐向公孙衍行礼道:“不知先生何以教寡人?”

    公孙衍对楚王的态度很满意,但是不敢托大,立即拜道:“大王,正如先前之言,加入联盟之中,最不济也要和三晋三国中的一个结盟,只要三晋之中,有一个楚国的盟友,那么秦国就不能兴兵伐楚。”

    熊槐点点头,只要三晋之中有楚国的盟友,再加上楚国和齐国的关系,那么就再次形成对持局面,不必担心遭到围攻了。

    熊槐想到这,不由问道:“不知贤卿以为,我们楚国能与那个国家结盟呢?”

第六十章 目标霸业

    公孙衍答道:“魏国。”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熊槐意料之外。

    公孙衍继续道:“大王,魏韩两国离秦国极近,极易受到秦国的胁迫,而变得很不可靠。”

    “但也正因为如此,魏韩两国对于秦国也是极为戒备的。”

    “微臣来楚之前,魏王曾对此甚为忧虑,顾派微臣前来与楚国结盟。”

    熊槐惊喜道:“这么魏国有意要和我们楚国结盟。”

    如果魏国同意和楚国结盟,那么楚国打不开局面的担心,就完全不在是问题。

    公孙衍答道:“大王,正是如此。齐国虽然强大,但面对楚国,依旧数次战败。秦国则不然,一旦关东有事,即可出兵函谷关,攻打关东各国,而魏韩两国,每次都是首当其冲。一旦事有不顺,则收兵自守,各国难以惩罚秦国。”

    “所以天下诸国,对秦国这种不断强大,而很难被削弱的情况,感到十分忧心。”

    群臣对公孙衍所说的事,都有过了解,昔日六国合纵谋秦,不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么。

    公孙衍接着道:“大王,臣听说大王因为魏美人的事情,正在进行修改肉刑,有这一件事情吗?”

    这一件事已经传遍楚国,说不定离楚国较近的地区,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熊槐点头道:“不错,却有此事。”

    公孙衍喜道:“大王,如此甚好,楚魏本来就有意结盟,现在借着魏美人的事情,那么楚魏结盟情况,勉强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能够打消除除秦国以外其他国家的惊疑。”

    熊槐诧异道:“惊疑。”

    貌似现在应该惊疑地市楚国吧,其他国家怎么会惊疑。

    看到楚王的神色,公孙衍解释道:“大王,目前天下的大势,依旧是攻打齐国。”

    熊槐恍然,刚刚被公孙衍带偏了。

    各国合兵伐楚,那也是齐国被打败后的事情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让秦国去和齐国火拼,齐国败了之后,才是楚国。

    公孙衍接着道:“只有魏国和楚国结盟,对秦国来说只是比较危急,但依然还没有火烧眉毛。接下来我们楚国还要拉拢赵国,获得赵国的支持。对于赵国来说,只要在赵国散布谣言,就说魏国对赵国拒绝合兵攻燕的事情不满。燕国公子职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写血书给秦王,请求秦王出兵将自己从赵国解救出来即可。”

    “赵国听到这两条谣言后,即使不以为然,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顾虑,会对秦国产生戒备之心。”

    “只要赵国对秦国有顾忌,那么对于和赵国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楚国加入联盟,自然会予以支持的。”

    熊槐微微颔首,有了魏国作为开头,那么赵国同意也不是难事。

    “贤卿,那么燕韩两国呢?”

    现在是五国联盟谋齐,只有赵魏两国同意,楚国能不能加入联盟,还很难预料。

    尤其是韩国,被楚国坑的太惨,韩王对楚国可是极端敌视的。

    公孙衍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道:“大王,对于韩国,微臣知之极深。”

    对于公孙衍的话,大家全都了然。

    几年前,秦韩大战时,公孙衍一直都是韩国的相国,统帅韩国主力与秦军作战。

    所以公孙衍肯定对韩国极为了解的。

    熊槐问道:“既然如此,贤卿对韩国可以什么办法。”

    公孙衍回答:“大王,如何说服韩国同意楚国加入联盟,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熊槐迅速从记忆中找到一个人名,若有所思问道:“不知贤卿说的是何人?”

    公孙衍答道:“韩国的公叔可以帮助楚国。”

    公孙衍推荐人选和熊槐心中的人不谋而合。

    这其实也并不难猜,公孙是亲近楚国的,昔日韩国为什么会被楚国坑了,公孙衍和公叔就是罪魁祸首。

    公孙和现在韩国的相国公仲侈,都是韩王的重臣。

    昔日韩宣惠王继位之初,就曾想同时任用公孙和公仲侈主持朝政,结果被人以晋国六卿执政的是劝阻,然后公叔不敌公仲侈,一直屈居公仲侈之下。

    对于这种情况,公叔一直是不满的。

    因为公仲侈有韩王的支持,一直无法翻身。

    但是公叔在韩国,还是有很高的话语权的。

    公孙衍道:“大王,天下都知道公叔和公仲侈不合,公仲侈亲近秦国,而公叔亲近楚国。如果说现在那个国家能帮助公叔压倒公仲侈,那么肯定就是楚国。”

    “只要大王派人去和公叔说,楚国将会帮助他获得韩国相国的位置,那么公叔肯定会劝说韩王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就算公叔出手相助,恐怕难以说服韩王。”

    公孙衍闻言笑道:“大王,公叔能不能说服韩王并不重要,而且我们楚国也并不是真的要和各国联盟攻打齐国,只是为了逼迫秦国出兵攻齐罢了。”

    “所以只要赵魏两国同意,那么秦国就会坐不住,要是韩国重新在秦楚之间出现摇摆,那么恐怕秦国就会立即有所动作,会在楚国正式加入联盟之前出兵的。”

    熊槐一怔,自嘲笑道:“是寡人糊涂了,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公孙衍道:“大王,与三晋结盟对楚国来说乃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但是如今的大局乃是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

    “而由此实力的,不是秦国就是楚国,但是赵国立公子职为燕王的行动,令楚国陷入不利地位。如果楚国和齐国大战,秦国难免会偷袭楚国后方。就算秦国不攻打楚国,燕国一旦复国,以公子职和秦王的关系,以燕国和秦楚之间的距离,楚国也很有可能为秦国做嫁衣。”

    “与其劳而无功,不如让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到时秦国即便可以收获燕国,但也会和齐国结下深仇。而我们楚国,只要对齐国伸出援手,就可以收获齐国的友谊。”

    “到时候齐楚再度联盟,而三晋也因为齐国从燕国撤军,而失去了继续攻打齐国的压力。三晋不攻齐,秦国独力难撑,自然也就会收兵。”

    “如此一来,齐国因为削弱,必然会以楚国马首是瞻,再加上魏国的支持,楚国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我们楚国在取得韩赵任意一国的支持,就可以形成对秦国的优势,到时以武力逼迫其他国家合纵伐秦,必能一战胜,成就霸王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