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世界之龙全文阅读 第22分节

第一百零八章 月球上的希特勒

    来到月球之前,任凭罗伯茨如何大胆也不曾会想过出现这种情况,那个生命短暂如流星、却在整个世界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痕迹的男人、那个至今在全世界依然有着大量拥护者的人,此刻却正在他的对面从容不迫的吃着东西。

    异常宽广的殿堂之内,长长的餐桌旁坐着罗伯茨几个人,餐桌上摆着不多的几个小菜,以及大量装饰用的鲜花。金属制成的餐盘上呈有奇怪植物所拼凑的色拉,旁边还有乳白色的甜食、蛋黄色的烘焙糕点以及不知名的粥食、饼干等等,而那个长有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正在几人面前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

    “嚼……”

    银制的勺子从甜食上勺了一口,放入口中,品尝着口中的美好味道,那位长相正如那黑白图片当中一般无二的男人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用一旁的洁白餐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口说道。

    “优越民族的国民应该享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食物、生活、道德、制度、军队,一切都应该是最优秀的,超越常人的品质这才是高等民族应有的。”

    然后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几人,目光从罗伯茨、乌贝托、温蒂、琼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孩子,我能够感受到,你们的心中有着疑惑和不安。”

    “能够在月球上见到声名赫赫的元首,鄙人相信没有人能够保持镇定。”

    罗伯茨微微低头,不失恭敬的说道,罗伯茨也算见多识广了,美国的总统、英国的女王、甚至是王室的王妃都和他有过一段故事,出入过51区、见过诸多的机密文件、摸过那个核按钮……其一生堪称传奇,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曾想过会见到这个影响了全世界的男人。

    在利用以太飞碟前往了月球之上,在月球的背面,几人居然真的找到了连绵的建筑群。

    那是建造在荒凉月球表面上的一座小城市,被数以百计个大小不一的半圆穹顶所包围,那些穹顶当中有着植物、森林、动物、湖泊,俨然是一个小型生物圈,每一个半圆穹顶内又都有一些奇异的球形建筑物,有着一种奇异的未来风格,就和那亚特兰蒂斯文明遗迹当中的建筑群类似。

    而还没等几人多惊叹几声,飞碟就被众多的章鱼机器人所捕获,并带到了这里……

    “看来同盟军政府给你们灌输了不少思想,我能够感受到你们身上对我有着很强的抵触情绪。”

    望着面前的几人,希特勒不由笑了一声,然后靠在餐椅上向着众人摊开手掌,示意几人说道。

    “孩子们,说说你们的政府是怎么描述我的吧。”

    几人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们直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希特勒到底想做什么,面前的希特勒并非是教科书那种刻板的战争疯子形象,他很冷静,也很理智,他们现在的生死可以说就直接掌握在他的手里,这让他们难以应对。

    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如实说,毕竟抗拒惹他不快,还不如姑且缓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而听着几人的话,即使那些话当中充满了不好的评语和词汇,希特勒依旧冷静如常,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不时还在细节方面仔细询问几句,

    “现在德国居然是个女人当总理?德国的男人们都死光了吗?”

    “东德……西德……”

    “贬低对手、污蔑名声、从私生活角度抹黑、将对手的形象愚化……哈,还是老掉牙的手段、还是老样子,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腐朽的政客还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还不如卓别林的电影。如果戈培尔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嘲笑这种宣传手段的,这种手法就和当年德国选举时如出一辙,不管是在什么时代,这些政客们也就会琢磨别人裤子里的那些玩意了。”

    没有愤怒,出乎意料的是,希特勒反而是讥讽了起来,话语当中带着嘲讽与不屑。

    “看来自从斯大林、罗斯福这些人死后,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剩下一群无能蠢货了,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只会高谈阔论、对着地图指手画脚。”

    最后,当听完了罗伯茨的话之后,他点了点头,示意没必要说下去了,并给了二战之后的众多政客们一个共同评价。

    菜鸟。

    这句话从这个人口中说出却是如此理所当然,他的声音当中一种莫名的信服力让人无法质疑他,但纵观他的一生,正是用其近乎恶魔一般的演说能力为其增添了很大助力,并最终用其言语影响了整个星球、引起了那场空前的大战。

    “元首,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而就在这时,从殿外走入一个人,不是那些有着类似章鱼触手的机器人,而是除了希特勒之外,几人看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的体型实在是过于高大,比一层楼房还要高的身躯看起来足足有四五米还高,容颜看上去极为俊朗,却分辨不出是什么人种,就如同是一个古代神话传说当中的巨人一般。

    ……

    “我很喜欢尼采,他是我在精神上的导师。尼采认为,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属于超人的,我认为他说的很对,庸人无法主宰这个世界,他们只是不成熟的渣滓、垃圾、劣质品,唯有超人才能承担起非凡的伟业。”

    高大如天空的穹顶之下,奇异的建筑坐落四处,其中的一处空旷地带上则站着数以百计的巨人,那些巨人的数量并不多,但其庞大的身躯令其好似一座座山岳,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而在数位巨人的拱卫之下,希特勒背对着几人,伸出手臂,手指指着自己面前的巨人军团,望着那林立的巨人们,他的眼神当中带着炽热的光,满怀赞叹的说道。

    “正如尼采所言:‘猿猴之于人是什么?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人之于超人也应如此: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我们跑完了由虫到人的长途,但是在许多方面你们还是虫。从前你们是猿猴,便是现在,人比任何猿猴还像猿猴些……’人类走完了由虫到猿的道路,但人类的身上依然残留有野兽的痕迹,这样的人类无法承担非凡的伟业,唯有一个更加优秀的民族、更加优秀的物种,才能够肩负起更加伟大的伟业。”

    “何谓超人?超越常人的品质、超越常人的理性、超越常人的道德、超越常人的智慧……挣脱开原始的兽性,完成由猿到人般的蜕变,唯有这样的才是超人。”

    说着,他莫名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高声说道。

    “我曾经认为日耳曼民族能够承担起这一伟业,但最终他们让我失望了,德意志人民没能完成我交给它们的任务。但是我找到了它们,古老的亚特兰蒂斯人留存下来的基因,它们是人类的起源,它们是优秀的民族,它们可以承担起这一伟业。”

    “我以为你是个坚定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者。”

    突然,始终没怎么说话的乌贝托开口了。背对着几人的希特勒停下了动作,然后他瞥了身后几人一眼,那个眼神当中带着莫名的冰冷,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从没有抛弃德意志人民,只是德意志人民抛弃了我。”

    “真的如此吗……罗马城的护民官。”

    而乌贝托却莫名的说了句,他似乎是知道什么,这句话里明显意有所指。而希特勒也显然听出来了,他的目光望向乌贝托,然后不置可否的说道。

    “看来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

    “您的那位朋友库比席克写了一本关于您的书,里面强调过这件事,而我恰好看过。”

    “库比席克……库比席克……他现在怎么样。”

    而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希特勒沉思着,先是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抬起头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乌贝托。

    “战争结束之后没多久,1956年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面对着希特勒,乌贝托微微欠身道。

    听着昔日好友去世的消息,希特勒的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他知道了。

    “年轻人,我知道你的事情,也清楚你的智慧,加入我们吧,当我的军队重新夺回地球的时候,你可以在这个由超人所构成的国家里担任要职。”

    在吩咐章鱼机器人给几人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后,希特勒对着乌贝托淡淡的说道,不过乌贝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回应。

    ……

    当几人离开之后,希特勒负手而立,身旁的几位巨人侍立在他身旁,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的元首,我不信任那个叫做乌贝托的家伙,我认为,他也不值得我们信任,那是个心机很深的人。”

    “弗雷德里克,不要一味的排斥,那个乌贝托对于元首的计划会有很大帮助……”

    “……”

    几个巨人在一旁议论着什么,而希特勒却置若不闻,他的眼前仿佛在此浮现起了当年的那一幕。

    护民官:啊,罗马城的市民们,我是你们的护民官,难道你们已经忘掉了罗马人的誓言吗……

    人民:烧死他!这位独裁者……

    在舞台之上,皇宫被大火所焚烧,一心为了罗马城而奉献一切的护民官,最终被他所想要保护的民众所烧死。

    那年,两个少年共同去看看了这出名叫《黎恩济》的戏剧,其中一人惊叹于精湛的演技,而另一人却被故事所深深震动。当戏剧终了之后,少年与他的好友在山顶仰望着星空,他的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

    于是那一夜,在那璀璨的星空之下,少年向自己的好友慷慨激昂的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尚身无分文的穷少年却立誓如那位护民官一般,并坚信着终有一天人民会赋予自己以权力,摆脱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

    然而命运却如此奇妙,最终却亦如那结局一般,人民背叛了他,昔日的少年举枪自杀……

    是他错了吗?

    希特勒不这么认为,他坚信是德意志人民辜负了他的信任,德意志人民没能完成他交给整个德国的任务。

    人民总是平庸而愚蠢的,纵然那个马克思再怎么鼓吹群众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世界是由英雄所缔造的这一事实。平庸的人民只会日复一日的活着,这样的活着毫无价值可言,只有天才的出现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牛顿做到过,哥伦布做过到,特斯拉做到过……

    没有牛顿,人民就依然还是在重复着祖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特斯拉,人民就依然生活在黑暗之城当中。这个世界是由英雄们所缔造的,是英雄们缔造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人民是平庸而愚蠢的,人民必须要有一位非凡的领袖来引导,这位领袖要拥有非凡的冷静与理性,以强硬的铁腕祛除所有的社会弊端、去除掉那些渣滓,如此才能让人民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由超人所构成的世界。

    既然亚特兰蒂斯人的后裔无法做到这件事,那就由日耳曼人的祖先——亚特兰蒂斯人来完成这件事吧。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莫名的,这位月球上的元首喃喃道。

    而就在他所看不见的世界里,那个骑着红马的骑士却在他身旁盯着他,那幽寒如冰霜的瞳孔望着他,最终嘴角咧开了一个无声的弧度。

    他在讥笑着这个凡人。

    “……”

    那红马向着地球的方向疾驰而去,只在空气当中,回荡着战争骑士无形的嘲笑,而对于这一切,无论是亚特兰蒂斯人还是希特勒,都浑然不知。

第一百零九章 月球旧事

    (因为一百零八章被屏蔽,所以……看来是没法解封了。)

    半个月后,月球背面,一个个巨大穹顶当中,是连绵起伏的建筑与森林,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活动,城市当中也没有什么灯光,万籁俱寂。

    按照这些从基因库里复活的亚特兰蒂斯人的说法,此刻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无论是植物还是人类都需要休息,这些穹顶就是一个个的微型生物圈,亚特兰蒂斯人通过细微到每一千克的氧气、水分变化,从而维持住这个那粹在月球上的基地。

    黑暗的休息舱内,罗伯茨静静躺着,看起来就是睡着了,无论是从亚特兰蒂斯人的监控来看,还是通过休息舱中所精密设计的生理检测仪器都是如此判断的。他的气息平稳,心跳在每分钟60跳左右,身体分泌汗液下降,是标准的熟睡状态。

    但这些**成员唯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却是罗伯茨的大脑……

    “乌贝托:……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在1945年之后,部分古代集团军成员带着希特勒前往南极基地,最后来到了月球之上,并在这里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月球基地,而后,他们利用南极基地当中被冰封的古代亚特兰蒂斯人基身体组织,成功复活了这些身高在4.5-5.5米之间的亚特兰蒂斯人。”

    “乌贝托:这些亚特兰蒂斯人有着极高的智力和身体素质,他们利用二战德国的科技,成功推演出了诸多的科技,诸如微型电池、循环利用、无人化等诸多方面,尤其是在人工智能和无人机械上,他们的成就远远超越了现代地球各国,哪怕五十一区当中都没有如此高超的章鱼机器人。”

    “温蒂:不过他们也有缺陷不是吗。”

    “乌贝托:对,这些看似聪明的家伙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核能的存在,更没有互联网的概念,在电磁波领域和脑科学上还很落后,这也是我们现在能够通过脑部内置芯片来沟通而不被发现的原因。”

    “罗伯茨:低笑声。”

    月球那粹的科技水平超过了三人的预计,差点就没有办法脱离了,但好在前往月球之前四人都做了一个小型的手术,在皮下安装了一个小型芯片,这个皮下芯片通过人体自身的生物电供能,通过低强度的信号几人之间能够做到相互沟通,这也是几人之间配合很好的原因。

    而在意识到月球那粹那低下的信息学利用之后,几人看见了机会。

    这些亚特兰蒂斯人的确非常聪明,但困守在月球之上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和地球联系,虽然能够推演出超越地球的人工智能技术,但这完全建立在二战时已经有了这种科技理论的原因。而只依靠二战时的科技想法,他们并没有发明出晶体管,直到现在他们依然在使用电子管,更无法察觉到被特殊处理过的内置芯片及其信号。

    “琼:但为什么……我是说他们这么聪明,为什么没有发现我们的这些手段?”

    突然之间,琼好奇的发出了一个疑问,但回应她的首先是无声沉默,接着是温蒂噗嗤的笑声,最终三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令琼莫名其妙,她完全无法理解爸爸和温蒂、乌贝托三人为什么要发笑。

    “罗伯茨:你还没有明白吗,琼,这个月球上没有除我们之外的人类。”

    在琼的耳畔,那由大脑所传递过来的信号转化成了耳蜗可以识别的嘲讽声音,罗伯茨的态度显而易见。

    “罗伯茨:希特勒直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搞明白吗,他原本将日耳曼人视为优等民族,现在又将亚特兰蒂斯人视为优等民族,消灭掉了效忠于他的古代集团军,却再也没有人类可以作为样本。这个月球基地里只有亚特兰蒂斯人和希特勒,甚至没有其他任何大于老鼠的动物,缺乏足够的多样性,使对于人类的脑科学研究变得无法进展。地球用数十亿年时间进化而来的无数物种,一个如此丰富而宝贵的基因库,在他眼里却还不如一个‘优等民族’亚特兰蒂斯人的基因珍贵。”

    在这半个月里,三人在收集资料了之后做出了一个判断,古代集团军在南极的亚特兰蒂斯遗迹当中找到了远古亚特兰蒂斯人的基因之后,将其成功复活,但最终,希特勒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将原本忠诚于他的古代集团军也清洗掉了。

    是因为权力争斗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变故?三人无从得知,他们所能查到的线索仅此而已。

    在一番沟通之后,琼这个小姑娘终究是乏了,选择睡去。而就在琼睡着了之后,三人之间却突然之间沉默死寂了起来,不再言语,原本在琼面前轻松活跃的氛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形的猜忌疑云。

    良久之后,乌贝托说话了。

    “你们考虑清楚了吗,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可别想离开月球。若是只有我倒也无所谓,反正希特勒是有意招揽我的,但琼的话……呵呵,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乌贝托的语气平淡,但其中带着威胁般的语气。

    因为只是大脑在活动,乌贝托也无法知道对方两人在想什么,但他能够猜到罗伯茨就在他面前的话,只怕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来,因为他在威胁自己最珍视的女儿。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罗伯茨却意外的冷静。

    “你现在这么急着让我们帮你,恐怕是你不得不求助于我们吧。”

    “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吗。”

    “希特勒可不仅仅只是看重你,诞生在月球上的亚特兰蒂斯人都经过了基因突变,体型异常的庞大,他需要我作为间谍来侦查地球形势,至少短时间内我不用担心琼。”

    罗伯茨冷静的回答道。

    希特勒和亚特兰蒂斯人掌握了高度先进的科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月球上的亚特兰蒂斯人体型都异常的高,以至于无法承担合适的间谍和渗透任务,这也是希特勒对于地球情况难以知晓的原因。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异常重要的原因……在月球上,寻找不到以太作为能源。

    不知道为什么,在地球上空气里多到到处都是的以太,在月球上却基本上等于0,没有充足的以太,月球那粹甚至没有动力驱动飞碟前往地球,即使过了数十年的努力捕获,月球那粹也仅仅只有少量的以太储量,根本不足以大规模入侵地球。

    而乌贝托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某种焦虑之下催促两人尽快找到世界密钥、偷取以太物质,然后驾驶飞碟离开,但对于他所焦虑的原因,却一直含糊其辞。

    乌贝托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什么,然后说道。

    “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在月球上的希特勒似乎不是真正的希特勒。”

    “你什么意思?”

    罗伯茨通过信号传递到乌贝托耳畔的声音当中,模拟出了他的那份惊讶。

    “在我所掌握的资料当中,希特勒早已死在了1945年的柏林,没有什么出逃,他确实是死了,但现在……月球上的这个希特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我已经猜出了一点东西。”

    没有再过多的解释,乌贝托切断了与罗伯茨之间的通讯,但却保留了与温蒂之间的通讯。

    而从温蒂的通讯信号当中,仅仅是传来了一个声音,然后也切断了通讯。

    “希望你信守承诺。”

    “郇山隐修会守护者……呵呵,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会选择这么做。”

    就在沉睡之前,乌贝托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世界……那个充满熔岩与火焰的炼狱世界当中有着无数的怪物在狂枭,那坐在王座之上的折翼天使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比起他上次看到的时候,这位天使身上的伤口更加多了。

    微微抬头,那仿佛能够划破夜空的明亮眸子望着他,嘴唇微微震动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乌贝托却能够看懂他的意思。

    “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身体之上,皮肤深处再度产生出了一种有异物在生长的感觉,那是暗藏在他体内的鳞片在生长。他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深沉的黑暗如湿黏的怪物在逐渐靠近自己,蠢蠢欲动,在那深沉的黑暗之后,依稀能够看到那个怪物在一点点的睁开眼睛……

    人类本不该知道的太多,无知才是幸福,但他知道的太多了……

    ……

    又一个星期之后,乌贝托坐在飞碟当中,紧张的驾驶着飞碟,罗伯茨正在飞碟外与那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奇异符文的“希特勒”做殊死搏斗,温蒂和琼则在尽力用手中的枪械逼退即将接近的亚特兰蒂斯人。

    “快点解决他!我们没有时间了!”

    乌贝托不由的回头,对着罗伯茨焦急大喊道。

    “我知道!”

    罗伯茨头也不回的吼道,但这又谈何容易。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面前的“希特勒”浑身是火,手如同刀刃般锋利,力气出奇的大,面目狰狞,浑不似是人类,纵然罗伯茨精通格斗,但想要和这样的一个“希特勒”搏斗还是异常艰难。

    最终,伴随着罗伯茨强行从希特勒的体内掏出一件事物之后,原本面容狰狞的“希特勒”突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凄厉声音。

    “不!!!”

    迅速枯朽的皮肤,飞快化作烟尘一样散去的躯体,在绝望与懊悔当中,这位被古代集团军以希特勒的血肉、用世界密钥的力量强行唤醒的不该存在之物,终究还是回归到了自己应有的命运当中。

    就在这一瞬间,飞碟启动了!

    “轰隆隆!!!”

    在底层升起的白焰当中,罗伯茨一手带着小雕塑般的世界密钥、一手握住了琼和温蒂的手,终于在最后一刻登上了飞碟,只留下了那些不甘的亚特兰蒂斯人在身后用武器徒劳射击着。

第一百一十章 蛇化

    “罗伯茨,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你有没有想过……”

    在飞碟靠窗口处,突然将罗伯茨叫来的温蒂沉默了一下,她背对着罗伯茨,有些迟疑的说着。望着身下湛蓝的星球,她的眼神有些闪烁,明亮的眸子当中带着某种光彩,吞吞吐吐的说着,却迟迟说不出口。

    这个已经三十岁却至今单身的时尚女郎,在她的身上仿佛时间也失去了作用,容貌一如二十出头一般。

    她背对着身后的罗伯茨,仅露出了半张侧颜,深邃的太空、身下的湛蓝星球,仿佛都不如那半张侧颜要来的美貌。

    罗伯茨对于她所想要的回答一清二楚,但他也明白自己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但即使自己想拒绝,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也一定会在自己拒绝之前便悄无声息转移话题,不让自己拒绝的可能,然后继续满心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同意。

    “温蒂,我……”

    他张口欲言,按照过去的经验,每当他想要果断拒绝之前,必然会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刻意岔开话题,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但是……

    没有。

    就在他面前,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窈窕身影这次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但罗伯茨敏锐的洞察力却能够看到,背对自己的身影那紧握的双手,那手指握的很紧,几乎握出了一道道白印……她很紧张,她甚至不得不背对着罗伯茨,才能勉强保持自己的从容。

    在常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备受追捧的性感女王,在罗伯茨面前却一如当年那个仅8岁的小女孩一般,低着头,只是握紧手,呐呐不敢言。

    罗伯茨沉默了一下,但还是说道。

    “温蒂,对不起,我这辈子只爱贝蒂,在我眼里,你始终就像是我的一个妹妹一样。”

    这么多年来,罗伯茨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仿佛心头有一块大石落下,不由生出几分轻松感,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对于温蒂的担忧,他不想伤害到自己视如妹妹一般的温蒂。

    但出乎意料的则是,温蒂只是低下头,没有露出什么伤感,只是咬着下唇,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然后只是喃喃的说道。

    “那……你有没有对我,有过好感……哪怕只是偶尔……哪怕只是一点点……”

    说着,她低下的头看到了自己双手,那纤细的十指在不知不觉间交叉在一起,那声音略带几分不自信的问道。这十多年来的拒绝让她失去了信心,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一现实,但唯独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不甘。

    只是一点点就好,她不想和贝蒂姐姐争什么,但真的只要一点就好……

    背对着罗伯茨,但身后……

    没有回音。

    心,在一点点往黑暗当中下沉,逐渐绝望。

    而看着那莫名有些悲哀的身影,罗伯茨心有不忍,他知道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断然否认,可他无法欺骗自己和温蒂,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有过。”

    刹那间,面前的窈窕身影仿佛僵住了,罗伯茨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却能够感受到她此刻正在经历激烈的心情变化。

    突然之间,有点点闪光的晶莹物体在罗伯茨面前出现,那点点的晶莹通透如琉璃,如珍珠般在这仅有少数重力的飞碟内漂浮开,而那晶莹的源头便是……

    “温蒂,你……”

    话音未落,罗伯茨便停下了声音。

    在他面前,温蒂转过头,在身后的湛蓝星球前,那宜喜宜嗔的面庞上此刻眼眶当中却带着点点泪光,那泪光没有下坠,只是留恋的徘徊在明亮的眸子旁,那眼眸当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欢喜。

    “我很高兴,罗伯茨,我真的很高兴。”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明明眼眶当中带着泪,但那脸上却只有发自内心的快乐与欢喜。

    人类啊,竟是如此奇妙的生物,愤怒到极点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可当真正欣喜至极的时候,脸上却常常挂着泪。

    “罗伯茨,我很高兴,明明自己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应该笑,不应该在你面前哭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不听我的话,忍不住的想要流泪……罗伯茨,我是不是很没用。”

    “温蒂,我……”

    正想说什么,那个柔软的身躯抱住了他,嘴唇被温柔的堵上,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却突然之间发现身上酥软无力,而那股酥软感则来源于嘴唇。

    “温蒂,你……”

    但尚未说完,耳畔却只有一个酥腻的女声响起。

    “没关系的……不要愧疚,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就当这是一个梦……罗伯茨,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在这个专门为入侵地球而设计的太空飞碟内,拥有着极为宽阔的空间,能够容纳十几个亚特兰蒂斯人居住,更不要说是身高不及亚特兰蒂人一般的人类,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这个小隔间的事情。

    那段时间里,罗伯茨似梦似醒,仿佛被那温柔的云层所拥抱着,难得放松了下来,只是朦胧间听到有个声音在喃喃说什么……

    “对不起,贝蒂姐姐……对不起,罗伯茨……我很高兴,罗伯茨……”

    “再见,罗伯茨。”

    ……

    英国,伦敦的某处地下教堂内。

    原本的十字架标识早已被清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大量以蛇为主题的雕塑和纹饰,在这个教堂之内毫不掩饰对于蛇的崇拜与狂热信仰,充斥着不同于世的异教信仰。

    自从那一夜的变故之后,所有不信蛇之父的隐修会修士都被清理干净,剩下的都是坚持信奉“蛇与真实”的老修士们,他们不断的接管着隐修会下的各个小势力,一边清除可能残存的旧势力。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森冷的大蛇雕塑注视之下……

    在那大蛇雕塑脚下,众多的老修士匍匐着,喃喃祈祷,昔日的天主仆从、隐修会,已然彻底成为蛇脚下的信徒。正如乌贝托所言,无论是乌贝托自己还是隐修会自己,都距离真相太近了。

    不是人在追逐知识,而是知识在追逐人,它的追逐冷酷无情,亦如空中的鹰隼追逐地上的走兔。

    此刻,隐修会已经被那一度尘封的知识所追上了,那些知识借由凡人的躯体重生,正如众多秃鹫汇聚在尸体之上,用钩爪利嘴啃噬尸体上的血肉、贪婪之形如饕鬄盛宴。

    过去的隐修会摒弃诸多的超自然力量,将其视为“创世时的缺陷、不应存在之物”。每个老修士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以人类的规矩统辖诸多小势力,但现在的这些老修士身上却布满蛇鳞以及野兽的特征,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神异。

    “那个背负着命运的神子已经回到了地球,很快,吾主便将从那古老的沉眠当中苏醒。”

    为首的老修士张开布满鳞片的双臂,仰起头,欢庆着命运一步步的前进。

    身后众多的老修士同样为之欣喜,他们张大嘴,露出了满是尖锐牙齿的口腔,随后不约而同的对着面前的大蛇雕塑俯下身,用一种低沉而令人作呕的怪异声音歌颂起来。

    “C-GNAIIH-OG!PH'NILGH'RI-N'GHFT-OR!SYHA'H-FHTAGN-THROD,H'NYTH-STELL'BSNA-OOBOSHU!YA-YAR-HAI-THARANAK!”

    我们的父啊,超越一切黑暗的力量,那近乎永恒的沉眠即将结束,您的仆人们期待着您的降临,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

    那歌颂声震动着整个地下教堂,令这座古老的教堂嗡嗡作响。

    ……

    而就在同时,在空中,飞碟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嘭!”

    带着狂怒的拳头重重打在了乌贝托的头上,这个瘦弱年轻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响,年轻人的身体撞在仪器上,渗出的鲜血喷涌而出。

    狼狈的年轻人勉强撑着金属地板,还没能等他站起身,正头晕目眩的他,紧接着便被一只粗壮的大手攥紧了衣领,攥紧的狂怒拳头在他面前飞快放大,扩散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嘭!”

    又是相似的感受,巨大的力道撞在脸骨之上,令骨骼都发出了悲鸣声,头直接撞到了金属地板上,伴随着剧痛感的是晕眩的世界,口中的唾液无法抑制的生出,眼前的一切都仿佛黑了下来,几乎无法视物。

    “爸爸……不要再打了!”

    “咳……咳咳……”

    无力的倒在地上,混沌的眼前,耳畔依稀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孩惊慌的声音。

    不知为何那个拳头没有再落在自己身上,咳嗽了几下,将喉咙当中的血吐了出来,乌贝托勉力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但依然能够看到那个满脸愤怒、却被女儿挡在身前极力阻拦的罗伯茨。

    “琼,你给我让开,这个家伙居然把温蒂推下海里……他杀了温蒂……”

    愤怒而绝望的声音之余,是琼极力的试图劝阻。

    “咳……呵呵,若是不把她干掉的话,刚刚死的就应该是我们了。”

    但是,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多处伤口的乌贝托却瞥向罗伯茨,吃力的撑起身体,摇摇欲坠的说道。

    “罗伯茨,好好用你的脑子想想,那个女人早在之前估计就已经有些征兆了吧,她就算对你守口如瓶,但也会透露些什么吧。”

    “征兆?什么征兆?”

    已然愤怒到了极点的罗伯茨,勉强用理性压下自己的些许愤怒,从牙缝当中挤出了一句话。

    在他面前,连站起身都费力的乌贝托,却瞥眼看着他。

    “罗伯茨,整个隐修会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他们接触真相太深,但你为什么会觉得作为隐修会守护人的温蒂却会毫无影响?”

    “我说过,不要太过相信温蒂,因为哪怕她不想害我们,但她本身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一天便会异变。温蒂已经被感染了,她正在一步步的蜕变,她早就清楚这一点,所以早就嘱咐过我和琼。”

    “现在在这飞碟之上,除了你不知道,无论是我还是琼都知道这件事情!罗伯茨,温蒂唯独瞒着你,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要是刚刚我没有及时把她推下海里,现在死的就是你我三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罗伯茨茫然失措,他的脚步变得有些啷当,琼急忙搀扶住自己的父亲,但罗伯茨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琼,茫然的喃喃道。

    “琼……这是真的吗。”

    琼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低下头了,但这其实也就是相当于默认。

    如果只是乌贝托一个人这么说,罗伯茨可以当做这个家伙胡说八道,但如果连自己的女儿也这么说,就由不得罗伯茨不相信了。

    忍着痛,乌贝托勉强喘了口气,然后对着罗伯茨恳切的说道。

    “罗伯茨,你好好想想,我们合作这几个月以来,我又没有害过你?我一直都在帮你啊。”

    “我也不想推温蒂下海,原本我们是打算等之后再和你说,她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真正异变,但就在前不久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她的异变速度突然加快,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我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对于这一切,此刻的罗伯茨都没有听进去,但他唯独注意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她的异变速度突然加快……”

    “再见,罗伯茨。”

    恍惚间,他的耳畔再度响起了那个朦胧时的女声,他的心中隐约猜到了原因,心中一片木然。

    沉默了一会儿后,罗伯茨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口中的异变是指什么。”

    乌贝托微微喘着气,然后回答道。

    “蛇化。身体逐渐显现出蛇类的特征,长出鳞片、牙齿变得尖锐,骨骼也会变型,最后还会长出蛇类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和人一样直立行走的蛇。”

    “我们从月球上取得的那个女性雕塑,在它的内部有一个东西是引发这一切问题的根源。它封印了一些神异的秘密,越是试图追寻那些秘密,就会逐渐被那些‘秘密’所侵蚀,最后被‘蛇化’。”

    “在那个雕塑上你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符文,那些都是古代的法师们试图借助诸神的力量来封印这个雕像,各个宗教里的神灵符号都在那个雕像上,不过效果嘛……呵呵,你也看到了。”

    罗伯茨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在温蒂8岁的时候就看着她长大,我知道她的一切事情,她究竟是怎么成为隐修会守护人?她明明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在8岁之前就已经是隐修会守护人了?”

    乌贝托冷眼盯着罗伯茨,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一直向你隐藏了自己的秘密,她比你知道的更多。”

    “隐修会守护人究竟是什么?”

    罗伯茨表情冰冷的看着乌贝托,他的脸上毫无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表现的极度冷漠沉着,越是证明他心中的愤怒已经趋近于极限了。

    “……一个你还不能知道的秘密。”

    乌贝托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

    罗伯茨的拳头握紧,额头青筋暴起,突然之间他迈步上前,一手攥紧乌贝托的衣领,将他逼到金属墙壁上。

    “嘭!”

    乌贝托被狠狠的撞在了金属墙壁上,他的脚下悬空,身体使不出任何力气。

    在他面前,罗伯茨的瞳孔隐约有火焰生出,那是他体内所蕴藏的少数超自然力量之一,当在他愤怒的时候,那种火焰便会在他的瞳孔当中显现。

    “秘密、秘密,温蒂都死了,你还在跟我提秘密???”

    散发的头发让罗伯茨看上去宛如一头愤怒的公狮,令乌贝托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嗝……罗伯茨,有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无论是我还是温蒂……都绝不会希望你们知道这个秘密,这只会让你和琼陷入危险当中……”

    由于被力量所压迫,乌贝托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吃力的说着。

    罗伯茨沉默着许久,他的怒气仿佛在开始逐渐消减。但就在这时,突然间,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乌贝托的手腕处,然后莫名愣住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乌贝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他也愣住了。

    在他的手腕处,赫然长有几片透明状蛇鳞,并不大,却尤其显眼……

    终于,这位自誉为达芬奇般的天才,也开始了他口中的蛇化。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选择

    “咳咳……咳……”

    蜷缩在一旁的角落当中,乌贝托的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衣,明明飞碟内温度适宜他却不住的咳嗽,有时还会咳嗽出血来,他的身上没有了过去的傲慢与骄傲,取而代之是颓废感。

    徘徊、恐惧、不安、神经质,只要罗伯茨和琼两人稍微靠近就会警惕的看着他们,直到看清之后才会慢慢松懈下来,仿佛是在害怕着两人对自已有什么不利企图。

    无怪他现在会这么想,因为恐怕很难有人会选择相信现在的他了。

    他的瞳孔已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人类的瞳孔都是近圆形的,但在那天之后,他的瞳孔逐步变成了竖立如针的针型,昏黄的瞳孔如同野兽的瞳孔一般,那种瞳孔让人感到不安。

    身上的蛇鳞在逐渐扩散,此刻,手腕上已然长满了蛇鳞,脸颊处和额头处也都是一层大小不一的细密鳞片。

    “不用担心,在彻底蛇化之前,我还不会失去理智,你我之间的同盟依然有效。”

    “我是特别的。”

    对于自己的蛇化,在罗伯茨面前,乌贝托只是平静说着,但那幽寒的野兽瞳孔却怎么也让人无法相信。

    伴随着“蛇化”的日益严重,罗伯茨与乌贝托之间已然生出无形的矛盾,他开始不再相信乌贝托,对于乌贝托产生了生生的戒备,唯有琼还敢和乌贝托对话几句。

    飞碟并没有直接降落地面,而是一直在大气层内徘徊。

    对于吸血鬼乃至郇山隐修会、共济会的警惕,让乌贝托不肯直接降落地球,而这架飞碟的以太储量也充足,完全够飞碟一个多月的使用,中间甚至不需要什么补充。

    这段时间里,乌贝托一直都在重塑自己的超级AI——提拉米苏,这个汇聚了他全部心力与智慧的AI,是他一度操纵世界的最大倚仗,虽然最初版本的提拉米苏被他自己炸掉了,但制造一个低劣版本的提拉米苏也足以。

    乌贝托紧张的对于整个地球进行着监视,然而在得知乌贝托的存在之后,整个地球都在无形的抗拒着它,众多的关键地区被临时处于物理断网的保护之下,即使使用社工手段也要消耗乌贝托大量的时间。受限于时间的紧迫和新提拉米苏的性能,乌贝托最终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掌控整个星球的电磁波通讯,只有98%左右的世界处于他的监控下。

    在确认应该不会有什么隐患之后,乌贝托望着自己面前的“提拉米苏”,用低沉而怪异的声音说道。

    “登陆吧。”

    他转过头,森冷的竖立瞳孔望着身后的“同伴”……

    罗伯茨将自己的女儿挡在身后,脸色带着不信任色,在他面前的乌贝托身上超过半数的裸露肌肤上都长有蛇鳞,额头处有隐约的角状物,那蛇一般的瞳孔令人感到不安。原本他就很瘦弱,现在的骨骼却变得越发高瘦起来,略显佝偻的身体此刻也有一米九以上,如同是个佝偻的小巨人一般。

    他的声色不知不觉间变得低沉而压抑,浑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怪异声音,每当他说话时,那越发细长如蛇信的舌头便会不自觉的吐出。

    面前的乌贝托,已经很难说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而乌贝托显然也察觉到了罗伯茨的警惕,但对于这一点,他只是不自觉的抿嘴冷笑了一声,似是在嘲讽什么,便没有再理会什么。

    此刻,三人必须要前往郇山隐修会所在的本部伦敦,在那里它们才能够利用世界密钥的力量摧毁这个早已腐化堕落的恐怖组织,只有这样,失去了心头大敌的乌贝托才能放开手脚。

    ……

    半天之后,在距离伦敦不远的某处,一群人正在紧张对峙当中,在乌贝托和罗伯茨的对面,是被一群行走在太阳下的吸血鬼所劫持的琼。

    “放手……放开我!!!”

    琼竭力的试图挣脱开身后吸血鬼的手臂,但她的力量虽然在同龄人当中称得上强大,但在那坚实如钢铁的手臂面前也是如蜉蝣撼树。

    而包围在她身旁的众多吸血鬼则视若无睹,而为首的男子正是当初在南极基地当中带头的那个,他的目光幽邃,看着面前的罗伯茨,咧嘴笑了起来。

    “罗伯茨先生,做出你的选择吧,是选择救你的女儿和我们合作,还是放弃你的女儿和你身旁的家伙合作。”

    乌贝托的脸色阴沉,任他如何智珠在握,也没有想到这群吸血鬼居然掌握了某种长时间隐形的能力,长达近半个月里都没有被他所掌控的全球98%的监控网络所捕捉到,监控可没法拍下隐形生物的踪迹,这是乌贝托的监控网络少数的几个缺陷。

    如果是在他巅峰时期,将整个地球都处于监控之下的他,纵然无法找到隐形生物,但只要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能够立刻察觉到这些隐形生物的存在,除非这些隐形生物可以不吃、不喝、不散发热量、不呼吸、不移动、并永久保持隐形。但他毕竟没有那个时间,不完美的监控网络终究是留下了疏漏。

    而更令人惊愕的则是……

    这些吸血鬼居然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太阳光之下,这是唯有传说当中的日行者能够做到的事情,但他们显然不是日行者,而地球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组织。

    “郇山隐修会。”

    逐渐变得尖锐的牙齿,因为高度警惕而咬合在了一起。

    郇山隐修会是乌贝托唯一惧怕的组织,因为它们的背后站着一位近乎神灵的存在,乌贝托亡命逃窜也是因为对于这个组织的恐惧,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组织的能力仿佛根本没有极限。

    唯有世界密钥、那个被“最后的天使”所指示的心脏能够克制这些东西。

    郇山隐修会的力量源于那个寄宿了撒旦力量的心脏,从中获取了几乎不可思议的力量,却也对于这个心脏毫无反抗之力,任何人只要手持世界密钥,郇山隐修会都会丧失抵抗的意志,不得不臣服在其面前。

    对于郇山隐修会而言,世界密钥便是至高权力的象征。

    但很显然,那些家伙也清楚这一点,于是他们派出了吸血鬼作为自己的代理,不让自己接触到世界密钥,而此刻琼又被挟持……

    乌贝托和罗伯茨两人之间隔了不足五米的距离,对于对方显而易见的挑拨,两人都清楚,但罗伯茨对于自己女儿的重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即使是这些日行而出的吸血鬼也颇为忌惮罗伯茨,如果罗伯茨选择帮助吸血鬼的话,乌贝托将毫无机会,只能束手就擒,在乌贝托和琼之间,他会怎么做,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乌贝托隐约能够感觉到罗伯茨正在打量着自己,他咬了咬牙,突然之间对着面前的吸血鬼首领道。

    “我把世界密钥交给你,你将琼放开。”

    好暇以整、等待着乌贝托做出决定的男人不由睁开眼,眼神当中透露出了一种惊讶的目光。

    “嗯?你打算交换?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阴谋。”

    在面色苍白的男人看来,乌贝托已经走投无路,以至于不得不这样选择了。

    “你将琼松开,我将世界密钥交给你。”

    面色苍白的男子想了想,对于乌贝托他始终有几分忌惮,它还是不相信乌贝托真的没有后手了,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抓住他缺乏足够的信心。而且他此行的目标就是获取世界密钥,这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可以再说。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乌贝托道。

    “你先把东西丢过来。”

    “你先放人!”

    “……”

    在相互僵持了一会儿后,对方决定先松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世界密钥,一个人类女孩根本无所谓,哪怕是乌贝托也可以姑且放过,日后再处置。

    “好吧,我先松开这个人类女孩,当她走向你们的时候你要把世界密钥丢过来,不然我就立刻杀了他……相信罗伯茨先生绝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吧。”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罗伯茨。

    罗伯茨的脸色沉默的可怕,琼处于生死安危当中,让他心中愤怒无处发泄。

    为首男子示意手下放人,琼被松开之后,向前走了几步,对方则始终紧紧盯着乌贝托手中拿着的雕像,然后,乌贝托举起手中的世界密钥……

    掷向了一个与琼相对的远方!

    与此同时,突然之间,罗伯茨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闭着眼睛,瞬间丢了出去。

    “嘭!”

    顷刻之间,伴随着尖锐的嗡鸣声,耀眼的白光覆盖了所有人的眼前!

    “不好!闪光弹!”

    在一片白芒当中,伴随着惊呼,众多吸血鬼唯一的反应就是有诈。顷刻之间,众多的吸血鬼化作蝙蝠飞去,不顾一切的试图抓住那空中的世界密钥。

    而与此同时,乌贝托也飞扑了出去,然而……

    他并没有扑向那个世界密钥、没有试图乘机夺回世界密钥,而是不顾一切的扑向了琼。随即,某种早已准备好的法术发动,三人瞬间消失在了白芒当中……

    当白芒散去之时,吸血鬼们并未发现三人的踪迹,只有那个被果断舍弃的世界密钥。

    ……

    那个宛如地狱般的世界当中,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们在熔岩之中挣扎哀嚎,坐在王座之上的“最后的天使”,警惕的看着身下的怪物们,丝毫没有懈怠。

    “喀……”

    在它的身上,一片灰暗色的羽毛突然裂开,随即化作灰烬消逝,这个变化在众多怪物眼前却异常瞩目。

    “它变得更弱了!”

    怪物们为之鼓噪起来,拍打着破烂的武器,发出高亢的声音,它们仿佛看到了击败这个高坐王座之上的天使的机会。

    身下,是难抑的怪物,天使举起自己手中残破的剑,平静的眸中无悲无喜。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虽然那几个“凡人”并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但“最后的天使”并不沮丧,至少那真正重要的东西并没有落入撒旦手中,比起藏有撒旦心脏的世界密钥,那件真正重要的东西才是关键。

    撒旦在地上寻找了“它”数百年,没有那件东西,它便不可能真正脱困。

    一切都还有机会……

    那汹涌如海的怪物们已然涌来,刹那间,天使手中的剑挥出!

    “轰!”

    一道斩断天地的光随之出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海底两万里

    “嗯?你就是温蒂吗?”

    那笑起来眼睛极好看的女孩,背着手,俯下身,好奇的看着面前站在罗伯茨身旁的温蒂。

    此刻仅有12岁的温蒂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

    在她眼中,那个女孩如跃动的火焰,和身旁沉默寡言的罗伯茨哥哥一点也不像,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走到一起的人。她并不畏生,只是歪着头,迟疑的说道。

    “……贝蒂姐姐?”

    闻言,女孩不禁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笑起来极好看,亲昵的捏着温蒂尚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

    “好乖的小鬼。”

    “饭……饭素……”

    惨被腹黑女恶趣味蹂躏的小萝莉,不由手舞足蹈的挣扎了起来,并发出小动物般的悲鸣,试图向身旁的“哥哥”求助,但向来很呵护自己的哥哥却第一次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感到被战友背叛的小萝莉不由哀从心中来,没想到自己那个冷酷帅气的“哥哥”,居然也会轻易沦为了腹黑女胸部的俘虏,不过是蛐蛐C罩杯,终有一天,她会一定会长到比她还要大……

    “怎么了,小动物~”

    伴随着脸颊上的痛意,那促狭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心中纵然满腔“志向”,但此刻她还是不得不面对被腹黑女所戏弄的现实,这是何等的悲惨,她不得不被迫发出了令人羞耻的求饶声。

    “嘤嘤嘤……”

    过去的一幕幕记忆开始浮现。

    突然地相遇、咖啡馆的聚餐、漫步时的聊天、月下桥上的暧昧、那回眸时的白裙飘飘、第一次袒露心里话……

    那个喜欢掩嘴笑、眼睛如月亮般的女孩;那个胆大任性、敢于孤身直面狼人的女孩;那个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喃喃诉说着的女孩;那个有时看起来很孤独、不谙世事的女孩……以及,那个安静躺在自己怀中,身上白裙染血的女孩。

    记忆当中,自己拼命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她靠在自己怀里,还是逐渐失去了意识……

    那握着自己的手无力滑落,唯有那脸上带着笑容,笑的很幸福。

    ……

    “贝蒂!贝蒂!贝蒂……”

    “啪!”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罗伯茨的脸上一痛,他茫然的睁开眼,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有鳞片的脸,那竖立的蛇瞳冷酷的看着他。

    “你醒了。”

    瞳孔不自觉的微微收缩,原本昏沉的大脑如同被冷水泼了一样惊醒,身体本能往身旁一滚,待到远离了面前“人”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乌贝托。

    在罗伯茨看来,他的“蛇化”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原本鳞片只是覆盖了他的鬓角处和额头处等地方,现在就连鼻尖上也出现了奇怪的鳞片,鼻子明显的收缩变窄,眉骨、嘴唇,都在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

    现在的他,绝对无法被人和“人类”一词联系在一起。

    而随后,他便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处不正常的地方,因为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平原,而距离他稍远的地方光线便会逐步变得黯淡下来,等到数百米开外他便只能看见那深深的黑暗,就仿佛是在黑夜的平原当中一样。

    但自己所能看见的光线又是来源于哪里的?

    他不由的抬头向上看,但同样是一样的场景,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只有那从头顶铺洒下来的不正常光线,这些光线昏暗,完全不像是月光或日光。

    没有太阳,更没有月亮和星星,仿佛不是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里是哪里?”

    心中明明充满了困惑,但罗伯茨还是看似平静的问道。他的经验告诉自己,急躁和不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冷静的判断才是唯一的出路。

    乌贝托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但他还是如实说道。

    “……海底。”

    “海底?”

    这个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令罗伯茨不由吃了一惊。

    海底是什么世界,那是一个完全无光的黑暗世界,以及海水、高压,除了极罕见的生物可能存活外,任何地表生物都不可能存活,

    而最关键的是,既然是海底,为什么会没有水?

    “你在和我开玩笑嘛?”

    “不,根据我的仪器和卫星信号显示……这里是位于大西洋的深海处,在我利用法术传送我们离开之后,就随机传送到了这里,不过具体位置由于不明因素我无法识别。”

    乌贝托用怪异的声音说道,伴随着身体的异变,他的声音也变得很怪,浑不似人类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吐字不清、含含糊糊的感觉。

    然后他抬起头向上看去,看着那头顶的深深黑暗,平静的说着。

    “在我的信号扫描当中,上方距离一千米左右处有一层不明的隔膜状事物,再往外就是水,但水无法进入到这层隔膜内。也就是说,你可以理解为有一个大罩子在这海底内,阻隔了海水进入,而我们就处于这个大罩子的保护范围内。”

    乌贝托的话令罗伯茨感到瞠目结舌。

    大西洋的海底深处有一个大罩子?这个说法会令全世界感到惊愕,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罗伯茨便反问道。

    “那这个大罩子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吧,你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些猜测……在古代传说当中,存在着一个大西洲,大西洲上有着亚特兰蒂斯文明,但有一天亚特兰蒂斯文明沉入了海中。这个故事的起源已经难以追溯了,但我们已经找到了亚特兰蒂斯文明的遗迹,甚至还有月球上复活的亚特兰蒂斯人,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真的有这么一个沉入海中的亚特兰蒂斯文明?”

    说着,乌贝托沉思了片刻,然后喃喃道。

    “也许,这个保护罩便与亚特兰蒂斯文明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怎么出去?”

    乌贝托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找到了一些金属的碎片,有着明显的人工痕迹,这里如果与亚特兰蒂斯文明有关,就应该会有一些遗迹和出去的可能……从这里的氧气含量来看,可能还有一些生命存活,我不认为凭借这个保护罩就能维持整个生态的运转……应该有谁在维护。”

    乌贝托掌握了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隐秘,他似乎在思考着这个从未被人类发现的海底保护罩与亚特兰蒂斯文明之间的关系,不过,罗伯茨并不打算考虑这些,他也对于这种古老秘密不感兴趣。

    “我睡了多久。”

    “不久,从你的生物钟变化来看,两小时四十分钟左右,我也刚醒。”

    没有再问什么,罗伯茨只是冷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很灵活,身体也无出血,感觉上也无异样看起来他并没有受伤,一边问道。

    “琼呢?”

    “在你身后躺着呢,还没醒。”

    罗伯茨扭头看去,之间琼静静地躺在泥地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罗伯茨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睛情况,确认只是一般的睡着了,有点类似安眠药的情况,短时间内是不会苏醒了。

    他又看了乌贝托一眼。

    在最后时,乌贝托的选择让他感到出乎意料。他本以为乌贝托会奋不顾身的去夺回世界密钥,而他也做好了自己去救回自己女儿的准备,但没有想到的是,乌贝托居然宁愿放弃世界密钥来救琼,似乎在他心中琼的重要性比世界密钥还要大上几分。

    罗伯茨不傻,他当了快四十年的雇佣兵、猎魔人,参与到了许多重要事件当中。

    冷战时的星球大战计划、军备竞赛、乃至最后的苏联解体,诸多事件当中都有他插一脚的踪迹,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都或多或少与这些影响世界的事件有瓜葛,就算不热衷于政治阴谋,但耳濡目染也该有些了解了吧。

    如果是最初带着琼冒着这么大危险,是因为不相信地球上有什么安全地方能够躲过几方势力追捕,只能将琼带在身边,乌贝托不得不同意,那乌贝托最后宁可选择放弃世界密钥也要救琼的举动,这就很值得考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什么原因,会让琼在这个冷血天才心中比世界密钥还要重要?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着面前形同非人的乌贝托,罗伯茨的目光当中带着警惕,再度质问道。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还可以容忍,但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就绝不能容忍下去了。

    乌贝托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张口道。

    “罗伯茨,你好好想想,我有害过你和琼吗……”

    “你把温蒂推下去了,你杀了她。”

    就在乌贝托试图反驳时,冷如冰霜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罗伯茨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乌贝托明白,温蒂的死早已让这位多年猎魔人处于爆发边缘,若是现在无法给他一个合理解释,他绝对不会再和自己合作了,他已经不再被罗伯茨所信任。

    良久之后,他开口了。

    ……

    “……你居然……”

    “……我们不得不……蛇……”

    “……你还记得……头痛……”

    耳畔,隐约有争吵声响起,头痛欲裂的琼睁开眼,耳畔的争吵声随之消失,紧接着是一双温柔的大手托着自己的头,让自己靠在臂弯中。

    “你醒了。”

    那本应该粗犷的声音此刻却轻声细语,宛如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看着身旁的父亲,女孩的身体随之放松了下来,靠在罗伯茨的怀里,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半梦半醒般的喃喃道。

    “爸爸,我们这是在哪?”

    “我也不知道,不过暂时不用担心,我们是安全的。”

    女孩望向不远处,乌贝托正在低头忙碌着什么,似乎是在检查还有什么仪器设备可用,除了这处怪异的空间以外,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但似乎又有什么变化。

    在女孩面前,爸爸和乌贝托之间的关系依然不好,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彼此之间再度重拾了部分信任。

    在这个不知名的保护罩当中,借助着淡淡的微光,三人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前进着。

    罗伯茨闷不做声的向前走,乌贝托不时的调试着身上的仪器,寻找着可能出去的方法,唯有琼看起来很沮丧,因为她感觉三人仿佛置身于地狱当中,找不到动物,也找不到有什么植物,她甚至感觉三人会就这么死在这里。

    “我们全会死在这里的。”

    终于,她停了下来,忍不住沮丧的说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蛇人与最古老的人类

    (金庸走了……)

    这个女孩终究只是个高中女生,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多都还只是偎依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期盼着未来的爱情。

    然而命运无常,她却不得不跟着自己的父亲与养母以及一个略带神神叨叨的瘦弱年轻人四处奔走,在城市当中经历枪战、与操纵世界的影子政府为敌、前往南极寻找那粹基地、飞向月球与希特勒对峙、直面吸血鬼狼人等怪异物种……

    仅仅这不足半年来的经历就已经堪称传奇,但她又怎么会想要这样的传奇经历?

    就算身上有着传承自父母的倔强脾气,不肯轻易认输,但身处海底这种环境下,还是让她难免感到沮丧和不安。

    罗伯茨看着自己沮丧的蹲在地上、不肯再前进的女儿,而乌贝托则给了他一个眼神。

    要暂时休整吗?

    罗伯茨想了想,点了点头。

    乌贝托继续去琢磨自己的那些器械,而罗伯茨则坐在琼的身旁,父女两人之间因为长期疏远造成的恶劣关系,伴随着这半年来共同生死进退的经历,逐渐淡化,但像这样坐在一起的谈心依然很少有过。

    “爸爸……你为什么不害怕。”

    在乌贝托的身旁,抱腿而坐的琼忍不住开口道。

    她不明白,此刻三人身处在这深海当中,哪怕想逃都没有地方可以逃,更不知道有什么生路,那罗伯茨不感到害怕?

    罗伯茨看着身旁的女儿,虽然几经生死,她的脸上依然带着不成熟和稚嫩感,想了想之后,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女儿的头上,轻声说道。

    “琼,每个人都会害怕,但光会害怕是没有用的,爸爸其实也在害怕,只是我不会表露出来而已。”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女儿怀疑和不信任的目光。

    在琼看来,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的害怕,她只是困惑父亲为什么不害怕,却没有想过父亲可能害怕过。对于罗伯茨的说辞,她只认为是罗伯茨安慰小孩的拙劣伎俩。

    但罗伯茨摇了摇头。

    “琼,爸爸确实也在害怕,事实上爸爸害怕很多事情,小时候的那次记忆,略大一点后被关在训练营的小黑屋里,还有……你妈妈的事情,爸爸其实害怕很多事情。”

    当说到琼的妈妈贝蒂时,罗伯茨莫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望着面前的女儿,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感受着那柔顺发丝从指间划过的感觉,他的目光复杂,轻声说着。

    “爸爸当然也会害怕,但爸爸也会意识到光是害怕是没有用的,每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爸爸就会强迫自己克服这种恐惧、战胜这种恐惧。”

    “琼,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怕的人是不存在的,是人类就会害怕,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人类是有缺陷的。”

    “琼,恐惧并不可耻,因为这是人类的天性,但与此同时,知道恐惧的人类才能迸发出无畏的勇气。人类有着一颗珍贵的心灵,这颗心灵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邪恶,人类会恐惧,与此同时也会感受到勇气的力量,这份力量会让人类变得崇高而伟大,超越我们天生的局限性。”

    说道这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忽然一动,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

    “也许,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只有无心的野兽吧。”

    但面对罗伯茨的话,琼的脸上带着困惑与不解,这个年龄的她还不太能够明白爸爸所想要表达的话。

    看着女儿脸上的困惑,罗伯茨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俯下身,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柔弱而脆弱的女儿,闭上眼轻声安慰道。

    “琼,放心吧,只要爸爸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罗伯茨,你或许还不明白,你的女儿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卷入其中,这场绵延了千年的宿命,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千年的宿命?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哪怕对我怒目而视、再紧张也没有用,你的女儿是被选中的,不,或者说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候选者了……”

    “……”

    “不,我不能直接说,你见识过很多东西,应该明白,有些事情光是语言提及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

    “……”

    “看来你也有所明白了吧,她早已被选中,她是至关重要的钥匙。”

    “我要怎么才能救我的女儿。”

    “唯有放弃嫌隙、团结一致,这是唯一的出路,希望虽然渺茫,但我必定会全力帮助你……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

    脑海当中回荡着琼苏醒之前的争执,虽然出于某种顾虑,乌贝托始终没敢直接说出来,但罗伯茨也隐隐有所猜测了出来。他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曾亲身经历过有些类似的情况,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

    “爸爸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罗伯茨在心中默默地许下誓言。

    而就在这时,一个嘶哑而怪异的声音响起。

    “虽然我能够理解你们父女之间有很多话要说,但我还是打扰你们一下,我可能找到了一条出路……”

    望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光亮处,三人并没有贸然前进。

    在根据乌贝托的仪器前进了约半个小时后,原本荒无人烟的荒野上逐渐多出了一些东西,诸如断裂的石碑、荒凉的建筑、类似人类的尸骸、奇异的铠甲等等,但按照那具尸骸来看,那是一个长有长长尾巴、类似四脚蛇的人型生物。

    当看到那个奇怪尸骸时,除了琼以外,两人的表情都有所异样,尤其属乌贝托的脸色异常严肃冰冷,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而继续前进之后,原本远处一片漆黑的地方却逐渐出现了些许光亮。

    “你觉得前方是什么?乌贝托。”

    “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是什么好东西……这是身处在海底万里处的奇妙保护罩内,这个保护罩内的东西可能比人类文明的历史还要久远,我无法估量这里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乌贝托沉默了一下,然后再度用嘶哑怪异的声音说道。

    “但那具尸骸……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揣测的那样,也许我们就真的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罗伯茨,为何我们会来到这里?你觉得这是命运还是偶然?”

    罗伯茨的表情不变,但目光当中充满了毅然。

    对于两人云里雾里的对话,琼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开口问道。

    “爸爸,乌贝托,你们在说什么?”

    罗伯茨没有开口,反而是乌贝托看着她,用那竖立的蛇瞳注视着她,逐渐长满尖牙的大口开合着。

    “琼,你知道蛇人的传说吗?”

    不过没等琼开口,他便摇了摇头。

    “不,也许我不该这么问,毕竟关于蛇人的传说是个很隐秘的记载,你应该不会知道。”

    “在里世界一些极为古老的传说当中,有这么一群生活在海中的生物,传说它们长有蛇一样的身躯,却长有人类一样的四肢,在海底当中它们建立起了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与亚特兰蒂斯人同时存在过,人类称之为蛇人文明。但按照传说,这些蛇人文明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我还没有预料到,但现在来看……海底、保护罩、类似蛇的人型尸骸,或许它们并没有消失。”

    说着,乌贝托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变得狭长的气管让他的吸气行为听起来很怪异,就像是在漏风的管道。

    “罗伯茨,我想我们最好做好战斗准备,你确定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吗?罗伯……”

    但身旁却没有回应,乌贝托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罗伯茨,只见罗伯茨抬起头,似乎正在望着远处的某处,没有回答乌贝托。

    “罗伯茨?”

    “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考虑要不要再继续前进了。”

    看着远方,罗伯茨喃喃道。

    乌贝托顺着罗伯茨的目光望去,瞳孔当中倒映出了如黑云般袭来的庞大军队……

    “轰隆隆!!!”

    伴随着如雷鸣的海中巨兽吼声,沉重如泰坦的海兽们被驱赶着前进;在军队中央,手持旗帜的将军身上穿着金色的铠甲,仅露出一双竖立的蛇瞳,它骑在鲸鱼身上,庞大如小山的鲸鱼乘着云气浮在空中,身上披着覆盖半个身躯的厚重金甲,翱翔在半空当中喷吐着云雾;那骑着海豚的美丽人鱼吹奏着笛子、拨动着弦琴,为军队奏乐;身长极高的海中巨人踩着沉重的脚步,身上的盔甲令其威武好似擎天的神灵;在空中飞翔的有翼生灵们手持弓箭和黄铜火铳,随时准备射击敌人;披坚执锐的鱼人们在地上整齐前进,它们嘴边的须子随风摆动,但其沉稳肃杀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古老的蛇人文明真的没有消失,此刻,它们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

    某处的海岸旁。

    辽阔的海洋一望无际,蔚蓝接连了海天,喜怒无常的大海令人类感到敬畏,毕竟,又有谁能给在海中而不对这大海感到敬畏呢?但今天,在这最古老的人类面前,这素来变幻莫测的大海却显得异常平静,海水平静无浪,平静的甚至有些恭顺。

    那最古老的人类望着面前的大海,袒露着肌肉和躯体的他,感受着身体被海风吹拂的感觉,似乎正在出神回忆什么。

    良久之后,他朝着大海走去。

    海水逐渐浸没了他的脚踝、他的腰身、他的头发,直到将他彻底淹没。

    水下,那最古老的人类踩着脚下的细沙,长长的头发在海中如海藻摇曳,注视着面前的黑暗,沉默无声,一步步的朝着海底的最深处走去。

    在那海水当中,隐约有无数低沉的声音在恭顺的说着什么。

    “王。”

    最古老的人类,那被蛇人们所放逐的海洋之王、蛇人之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放逐之王

    娜诺——伟大的原初之城,蛇人文明的原点,传说当中最古老的蛇人便经由蛇之父的力量诞生于此,随后才有了人鱼、海巨人等诸多物种。

    蛇人诞生的最早,所以蛇人是蛇之父的长子,代为统辖着整个海洋。

    蛇人是大海的统治者,而人鱼是蛇人的奏乐人,海巨人是蛇人的守卫,鱼人是蛇人的战士,海中的精怪们都是蛇人的耳目……在长久以来的传说当中,世界就是如此的,尊卑有别,由此奠定了整个海洋的秩序。

    娜诺是蛇之父的冠冕,从古至今,诸多的海洋种族都会前来娜诺朝圣,而蛇人的祭司则会接受它们的顶礼膜拜与吻足礼,但是到了现在,这个传统已经断绝很久了……

    ……

    居住数量超过百万的娜诺城,空中的蒸汽塔正在源源不断的喷吐着蒸汽,庞大的机械构装怪物们如八爪蜘蛛般,用细而坚固的金属足爪在拥挤的城市街道中前进,运用小型蒸汽喷射飞行装置的小精灵们,在各种由钢铁和机械构成的扭曲怪异房屋之间穿梭送信。

    在娜诺的上方,那些看起来威猛无敌、好似山岳的强大浮空战舰在空中缓缓翱翔着,其内部的数千精怪奴隶正在监工的鞭挞下日夜不休的推动着强大的发动核心运转,那投下的阴影足以遮蔽自结界上投射下的微光;而那些骑着白鲸巨兽的强大海巨人们,则在各个浮空战舰所到达不了的死角处不断巡视。

    在娜诺的地下深处,众多由黄铜齿轮和金属链条构成的庞大机械们正在蒸汽的力量下不断的运作着,地下有着众多皮肤昏黑的贝壳人和岩石怪们在勤恳的操纵着,一道道地下轨道当中,带有繁复装饰和符文的蒸汽火车穿梭往来,那流线型的身躯犹如是一条条地下怪龙……这些庞大的机械怪物促成了城市当中的繁荣景象。

    这是一个独属于蒸汽的世界。

    蛇人没有去选择驾驭雷电的力量、与神灵一较高下,而是选择让火与风的力量汇聚在这个水下世界当中,以绽放出了地表上所绝对看不见的惊人魅力。

    但就在这个海底众多城国所敬畏的娜诺城最中心,却只有难言的沉默与肃穆……

    由精致贝类与宝石所装饰的圆拱房间内,一位美丽的人鱼正倚在巨大的贝壳床当中歇息。

    她的眉眼极好看,细长的眉,微颤的睫毛,柔若无骨的手腕,不堪一握的细腰,身上穿有繁复典雅的奇异衣饰,额头上有着一枚碧绿的宝石,看起来就像是人偶一样精致脆弱,只不过那长长的鱼尾显示出其非人的身份。

    人鱼。

    在古老的传说当中,这些西方眼中的“美人鱼”、东方传闻当中的“鲛人”都生的极其美丽,有时候水手们能够在海中看到这些美丽的生灵。但在数百年前,因为某种东方修士们称为“绝天地通”的巨大变故,诸多的神迹不再出现,人鱼也逐渐消失了踪迹,但在这个海底的蛇人文明当中,人鱼却并不少见。

    半晌之后,原本沉睡的人鱼渐渐睁开了眼帘,露出了竖立的蛇瞳。

    随意的伸了懒腰,长发拂动,那似梦似醒的美丽生物扬起手臂,伴随着睡醒,那酥软而慵懒的声音随之响起。

    “恩娅,现在白殿里那些老家伙们怎么说?”

    白殿,是整个娜诺城中的权力所在,白殿当中的古老者们都是从各个城国当中汇聚而来的尊者。众多的小城国都要顺从白殿当中古老者们的意思,但这位身穿典雅衣饰的人鱼却毫不在意的直呼其为老家伙。

    “公主,我看它们现在已经是吓破了胆……”

    一旁的小精灵飞舞起来,在慵懒的美丽生物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在距今很古老的时代,整个世界面临过一次巨大的危机,至于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蛇人文明也没能保留下来,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些幻想物种在蛇人的庇护下,侥幸生存了下来,除此之外的诸多幻想物种都在那次大灾难当中灭绝了,一个不剩。

    而这些小精灵,便是那少数幸存下来的物种之一,原本生于地上的小精灵们身材不足一手大小,却极其善于隐蔽,这些机敏却不知道背叛为何物的小精灵们深受蛇人们所喜爱,而来到这海底之后的小精灵们为了适应海下环境,也不得不沦为包括蛇人在内的诸多海底贵族们的宠物。

    作为娜诺城的公主,这极美丽的生物自然也有小精灵相伴。

    一边慢条斯理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悠然听着身旁小精灵的欢快声音,她的嘴角含笑。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让她感到奇怪,那些尊者们坐拥偌大权势,掌控了几乎整个海底数以亿计的生灵命运,但越年老越胆小,当预言当中的灭顶之灾即将降临之时,他们自然惶恐至极。

    不过也是,又有谁能无视那临头大难呢……

    人鱼那细腻而复杂的心灵犹如琉璃般,能够察觉到对方心中的细微之处,慢慢梳理着头发,那些尊者心中的惶恐与惧怕如潺潺水流般涌入她心中……

    预言,就在三个月前,整个海底当中所有善于占卜的预言家们都不约而同的得到了一个启示:一个关于“被放逐之王”即将归来的预言。

    传说,在最古老的神话时代当中,蛇人国度有着一位尊贵的王,那个尊贵的王具有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它是蛇之父最宠爱的子嗣,心胸亦如大海般广博,亦如冰雪般冷酷。

    它统治着整个大海与所有的海中生灵,在诸多蛇子嗣当中它是最受爱戴的,蛇人们尊敬它,对于它的赞誉曾经多达七千首长诗,对于它的美名曾多达七百个,甚至还要超越魔法王、白蛇女莫娜。但有一天……

    王疯了。

    这位拥有仅次于蛇之父的强大力量的王,陷入了莫名的疯狂当中,强大的王摧毁了一座座蛇人城市,将那个它曾经无比珍爱、曾经繁荣强大的蛇人文明几乎逼到了绝境,谁也不能阻挡它的无上力量。

    最终,蛇人们放逐了这位昔日的大海之主,将它驱逐到了大地之上。

    在那之后,那个王的事迹被施行“遗忘之刑”,不被允许提及。从此,没有谁知道那个王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性别,更不知道它的事迹,只有极少数侥幸未被摧毁的记录当中有着它的一个称呼:

    “乌诺伽亚王”。

    在蛇人语当中,乌诺伽亚意为虚空,空虚,而在蛇人的宿敌亚特兰蒂斯人的语言当中,虚空的读音是……“隐”。

    ……

    “……王将归来,王将毁灭,蛇父注视之下,末日已至。”

    所有善于占卜的预言家们都得到了这个启示,所有关于这一启示的结局当中,也都几乎指向同一个结局:蛇人文明的毁灭。

    尊者们能够无视一个预言家的话,但却无法无视所有预言家的话,数以万计的预言家都异口同声的提及到了这个预言,并坚称所言非虚,这在整个海底世界当中已然掀起震动。

    而近几天,两个亚特兰蒂斯人和一位蛇化者突然出现,更是让白殿尊者们震动不已……

    那美丽的生物不经意的看向了窗外,窗外不远处,那巍峨的白殿耸立,那白殿之后的宏伟白蛇女雕像漠然注视着面前的娜诺城,但看着这一切,她发出了莫名的自嘲声。

    “蛇化者……呵呵,自从蛇人们灭绝之后的这六百年来,第一次出现的蛇化者居然是个地上种——亚特兰蒂斯人吗。”

    放下梳子,这位最后的蛇人血裔、蛇人公主的瞳孔当中带着复杂之色。一般人鱼的瞳孔都是正常的圆形,唯有她的瞳孔却是竖立的针型,犹如蛇瞳,这是她体内最后一丝蛇人血脉的证明。

    是的,她已是最后的蛇人了,她并非是人鱼公主,而是蛇人公主。

    在六百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的情况下所有蛇人突然全部暴毙。象征着蛇之父尊崇地位的天然君主死亡了,整个海底世界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内乱,最后以人鱼及海巨人为首的娜诺城终于找寻到了最后的一位蛇人血裔。

    虽然只有极少的血脉留存,但他依然是大海的王,大海勉强归于统一,这点蛇人血脉被娜诺城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但仍然在不断稀薄,直到现在,她雅安杰穆应该就是最后的一位蛇人血裔了吧。

    在她之后,蛇人血脉将彻底断绝,整个海底世界的走向亦将无从判断。

    不过突然之间的预言,和由亚特兰蒂斯人转变而来的蛇子,又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弄着这一切。蛇人是蛇之父意志的体现,重新诞生出来的蛇子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恩娅,和我一起走吧,去白殿看看那些老家伙们又打算干什么。”

    起身,在走上前的几位恭谨鱼人侍女的服侍下换上长裙,然后戴上小巧的王冠,原本淡雅的风度褪去,转而被高高在上的威严感所取代。

    这位蛇人公主看向白殿的方向,眉宇间带着几分高傲与倔强。

    ……

    “HEAR_ME!KING_OF_INFINITE_SPACE!_PLANETMOVER!THE_FOUNDATION_OF_FASTNESS!RULER_OF_EARTHQUAKES!THE_VANQUISHER_OF_TERROR!THE_CREATOR_OF_PANIC!DESTROYER!THE_SHINING_VICTOR!SON_OF_CHAOS_AND_THE_VOID!THE_GUARDIAN_OF_THE_ABYSS!GOD_OF_THE_OUTERMOST_DARKNESS!LORD_OF_DIMENSIONS!RIDDLEKNOER!GUARDIAN_OF_THE_SECRETS!LORD_OF_THE_LABYRINTH!MASTER_OF_THE_ANGLES!GOD_OF_THE_HIPORILLS!OMEGAPOINT!LORD_OF_THE_GATE!OPENER_OF_THE_AY!THE_OLDEST!ALLINONE!THE_ONE_BY_LIFE_PROLONGED!UMR_ATTAIL!IAKSATHATH!YOG_SOTHOTH_NAFL'FTHAGN!!!YOUR_SERVANT_CALL_UPON_YOU!(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乌梅尔·亚特·塔维尔!IakSathath!!犹格·索托斯NAFL'FTHAGN!!!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在古老的城堡当中,疯疯癫癫的贵族、前法国元帅手中捧着一本莫名的书,对着面前的雕塑手舞足蹈的狂热呐喊着。

    他的身后,“自己”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对于这个法兰西人所呼唤的神灵,“自己”从未听过,而这个法兰西人究竟在想什么,“自己”曾经是知道的,现在也不知道了。

    最早的他不过是个抑郁的凡人,看见他时,他功成名就却深陷迷茫,但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写满诡异符号的人皮书籍,然后专心钻研里面的奥秘,逐渐神神叨叨、最终陷入到了无法自拔的疯狂当中。

    他手上的人皮书籍似乎带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和知识,但“自己”并不感兴趣,“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已然足够强大了,“自己”对于力量毫无渴望。

    “自己”唯一知道是,他可以帮助自己制造出一个容器以封存“心脏”。

    “容器?当然了,圣女需要复活,但这个该死的、万恶的世界却不允许死者复活,但没有关系!只要唤醒永眠的蛇之父,这个世界便将会被摧毁,届时,新的圣女将会复活!”

    面对自己的话,这个疯疯癫癫的法兰西人说了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话,对于世界被摧毁之后,为什么他所心心念念的那位圣女便会复活,“自己”始终没明白其中的逻辑。

    “……崇高的圣女啊,我所深爱的主啊,你终将苏醒的,那天上的神也绝不能阻拦你,你势必会再度复活的,贞德!!!!”

    当时,那个法兰西人混乱而疯癫的话语当中,似乎是对于复数的好几个人说的,但无所谓,那个心脏被“封存”了,唯一开启雕塑用的旗帜也被自己所摧毁,这就足够了……

    足够了……吗?

    昏暗的梦境世界当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竖立蛇瞳在注视着自己,俯瞰着身下疯狂的法兰西人与“自己”,仿佛在讥笑小虫子的渺茫……

    缓缓睁开眼。

    梦醒。

    心中如古井般平静,波澜不惊。

    在漆黑的海底深处,在超过人类极限、乃至钢铁承受极限范畴内的巨大海压之下,哪怕是特殊合金打造的潜水器也会被生生挤压到扭成麻花,但这赤裸着肌肤的男人却视若无睹,亦如自己是在沙滩上漫步一般。

    他莫名的低下了头,不是在注视脚下的地面,而是在注视地下更深处的“存在”。

    良久之后,他喃喃了什么,没有声音回答他。他沉默着,然后抬起头,在这漆黑的海底当中继续向前走着,只有那海水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这便是您的意志吗,既然如此,那就如您所愿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渐逼近的崩坏

    白殿不白,相反,白殿是近乎黑色的古老大殿,之所以说是“白殿”,是因为白殿后便是白蛇女莫娜的巍峨雕像,对于这位声名显赫的蛇女,对于她的敬畏也附加在了这座古老大殿之上。

    谁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何时建造出来的,只知道已知最古老的古代蛇人王便在这里统治整个海底世界,一代代传承下来,白殿已经历经了三万四千年的岁月、四十三个兴衰时代,期间共计有四百七十九位蛇人王、二十三位海巨人王、十四位人鱼王、三位鱼人王、一位海妖精王在此统治大海。

    每代王的统治时间不同,长的有四五百年,短的甚至不到一天便被迫退位,但大多数时候王的统治时间都是百年,之后便会自动退位,这就是海族所说的“百日月盛世”。在此期间,显赫的白殿也曾经被著名的暴君——狂妄的鱼人王乌索莫祁所焚烧过,但最终还是被后继者所修复,对于大多数海底生灵而言,能够踏入白殿便是只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但自从蛇人全部在六百年前神秘灭绝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蛇人王诞生出来了,只有“代替蛇人王执政”的尊者议会。

    而如今,白殿之内气氛凝重,等待着三个地上生灵的迈入。

    ……

    “嗦……”

    伴随着金属环碰撞的声音,三个地上生灵迈入了这座大殿内。

    “亚特兰蒂斯人……”

    当看见那一男一女两人时,那相貌各异的众多尊者们不由发出了窃窃私语声,大殿之内变得嗡嗡作响,各种惊讶和怀疑的目光投射到了这对男女的身上。

    他们的脚上戴有黄铜脚镣,手上是黄铜手镣,虽然有几分憔悴之色,但显然是蛇人们的宿敌——亚特兰蒂斯人没错。

    在古老的神话时代,在那贤明的乌诺伽亚王尚未疯狂之前,海底的蛇人便与地上的亚特兰蒂斯人为敌。

    那个时代,蛇人们驾驭蒸汽与黄铜的力量,巍峨如山的浮空战舰可以遮天蔽日、身长数十米的机械高达数不胜数、连成片的移动城塞从海底涌向大地……善于利用蒸汽力量的蛇人们甚至已经开始探索神所居住的天空。

    那是蛇人最巅峰的时代,而它们所面对的敌人则是蛇人们所瞧不起的“蛮族”亚特兰蒂斯人,因为亚特兰蒂斯人还很原始,仍然在使用原始的弓箭、刀剑和铠甲战斗。

    但亚特兰蒂斯人却擅长使用魔法,冷兵器与魔法的结合,令那些亚特兰蒂斯人用刀剑斩断千吨的机械巨人、用魔法改造的投石机与翱翔于天际的浮空战舰炮台对轰,占星术令蛇人们的侦察机械无所遁形,即使是最强大的蛇人统帅也可能被隐身术加持的亚特兰蒂斯英雄斩首成功……

    最终,长达千年的蛇人与亚特兰蒂斯人战争,以双方各退一步的妥协告终。亚特兰蒂斯人警惕海中的蛇人,蛇人亦敌视地上的亚特兰蒂斯人,千年的战争令双方成了宿敌。

    但没多久之后,一场巨大灾难结束了两个宿敌的故事……

    关于那场巨大灾难,蛇人们留下的记载很少也很含糊,之后乌诺伽亚王的疯狂也摧毁了那本就不多的记载,尊者们也只隐约知道与蛇之父有关。

    在那之后,蛇人世界待在这远古蛇人建造的海底世界当中,与亚特兰蒂斯人的后继者们之间少有接触,只隐约知道昔日的宿敌这一次失去了许多技术,堕入到了野蛮当中。

    而现在,两个活生生的亚特兰蒂斯人后裔步入到了白殿之内,令这些海族尊者们不免有些动容。

    高坐在正上方宝座的蛇人公主雅安杰穆却没有理会这些,她的视线始终投向那个身形笼罩在斗篷当中的高大人形,它站在两个亚特兰蒂斯人的身旁,没有露出自己的面貌,却令雅安杰穆有一种莫名的心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亲近感。

    那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毫无理由,但异常真切。

    “那个身影是……”

    头戴王冠,高矜肃穆的面容之下,复杂的心潮早已泛起。

    而些许的骚动之后,众多尊者的目光也终于投向了这次的“主角”——那个身形笼罩在斗篷当中的高大人形,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外来者,掀开你的斗篷,露出你的真容。”

    宏伟的大殿之内,主祭长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高大的人形沉默了一下,然后掀开了自己的斗篷……

    死一般的寂静,虽然已经通过消息确认了这一点,但当真正看见蛇子时,那种原始的本能还是让众多尊者感到了难言的敬畏。

    布满全身的蛇鳞,额头的凸出,竖立的针型瞳孔……虽然只在画像当中见过,但仅仅这一眼就令所有人都确认了他的身份,蛇子、蛇化者、原始蛇人。

    原因很简单,它们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感。

    在蛇之父的众多眷属当中,蛇人对于蛇之父的信奉最为虔诚,因为蛇人是蛇之父的意志化身,而蛇人当中的尊贵者便是蛇子、或者说是蛇化者。

    它们往往并非是蛇人,而是由其他种族受到蛇之父的感召而蜕变成为蛇人,而它们的子嗣也将会是蛇人,因此,据说最古老的蛇人便是蛇化者,蛇化者也因而被称作“原始蛇人”。

    因为它们并非是血脉上的蛇人,而是经由蛇之父亲自感召的蛇人,所以被视为是“蛇之父的使者”、“距离蛇之父最近的生命”,这些蛇子们秉承着蛇之父授予的使命而生,数量极其稀少,有时候数个世纪都未必会有一个,而现在在它们面前便有一位活生生的蛇子。

    海族当中尊卑有序,上位种族对于下位种族有着天然的压迫感,下位种族会不自觉的顺从上位种族,这是天性。

    所以,一个带有些许蛇人血脉的人鱼也能被视为蛇人公主,令整个海底世界顺从,而当一个蛇子出现时又会如何呢?

    “蛇之父啊,那是……”

    一名长有类似海马头的海族尊者望着那个身影,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众多的海族尊者为蛇子的出现而感到激动,但有些海族却在低头沉思。

    六百年前,被视为蛇之父意志显现的蛇人一族突然之间灭亡,谁也不知道原因,而六百年后,新的蛇化者却诞生了,这是否意味着什么?

    而宝座之上,那戴着王冠的美丽生物看着面前的蛇子,目光复杂,当中有着嫉妒和不甘。

    她不甘心,自己那么的努力却因为天生的血统而输给别人,这让她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但良久之后,心中却逐渐涌现出了一种重任卸下的轻松和解脱感。

    是的,自她之上的十二代王都被迫背负着“蛇人最后血脉”的责任,拼命的试图延续蛇人血脉,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恭喜您,新王。”

    大殿之内,在众多目光注视下,那高矜而美丽的生物站起身,对着面前的蛇子微微俯身。

    ……

    “它……就这么做了海王?”

    直到身上的枷锁在新蛇人王的旨意下被去除后,琼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如在梦里。

    前几天三人还是囚犯,突然之间自己的一个同伴就成了海底的蛇人王?没有任何的检查,也不需要什么权力斗争,甚至都没有再做询问,连乌贝托到底是什么性格都不了解,仅仅因为乌贝托露出自己的面容,那些尊者就直接承认其蛇人王的身份。旧王退位,新王登基,并将这个消息传向大海四方。

    太奇怪了吧?海底世界的王位这么胡来的吗?

    年轻的琼表示搞不懂你们蛇人文明。

    但罗伯茨却显然不这么想,罗伯茨的表情沉默,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琼,按照老爸的经验来看,如果事情发展的这么匆忙和急迫,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宫殿当中,在距离白殿不远处便是海底王的宫殿,过去里面住着那位蛇人公主,现在则住着乌贝托——这位新的蛇人王。

    而在宫殿内,刚刚成为新王的乌贝托靠在浴池之内,身旁的王冠被随意的抛在一旁,服侍他的一百多位侍者也被他勒令出去,现在宽广的浴池之内只有它一个。

    成为了蛇人王的它看起来并不开心,只能看出脸上的沉默与阴郁。

    “时间不多了。”

    眼前再度浮现出了那个地狱熔岩的世界,那高坐在刀剑王座上的天使浑身是血,它无视了身下的诸多怪物叫嚣,目光看着乌贝托的方向。嘴唇微动。

    乌贝托没有回答,只是先下意识的挠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自从它日渐蛇化以来,皮下的蛇鳞便在不断的生长,每次都会让他瘙痒难忍。

    但手触及到的地方却只是些许残存的人类皮肤和初生的蛇鳞。

    胸前挂着的天使吊坠处不断涌来力量,与他身体当中涌出的力量对抗,两股力量之间的冲突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也正是依靠这点,他还能保持自己理性不被本能所吞噬。

    “我压制不了多久。”

    仿佛察觉到了乌贝托求助的目光,那天使的嘴唇微动。

    “尽快找到封存心脏的雕像,把它带到那座……火山口,我会将它封存在这个被遗忘世界当中……”

    这是两方早已制定好的计划,被迫无法离开半步的天使,才华横溢的人类,双方为了封印那个即将解封的心脏而联手合作,但现在那个“东西”解封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但计划却迟迟无法完成。

    当拿到世界密钥时,乌贝托曾经以为自己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但最后却被夺走,如今他却有些动摇了,那种只差一步的成功,是否也是那个“东西”给它们的错觉呢?

    “真的能成功吗。”

    他莫名的喃喃道。

    “不要动摇,人类,那是个最善于蛊惑和欺骗的怪物,你确实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不要否定自己,不然你会……”

    天使尚未说完,面前的幻象随之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森冷的竖立瞳孔。

    望着那双竖立瞳孔,乌贝托恍惚间感受到了一种深沉而浩瀚的气息,好似大海、好似宇宙,那过于宏大的事物漫步而过,渺小的虫子便已经被踩成粉碎。

    非是善意,非是恶意,它只是不屑一顾……

    在那双瞳孔面前,在这过于宏大的事物面前,乌贝托感到自己赤身裸体的置身于宇宙当中,四周都是虚空和黑暗,人类在其中渺小的不值一提,深深的惶恐和不安充斥在他的心中。

    就在这时,一股暖流从胸前的吊坠当中传来,令乌贝托心中的恐惧被驱散。

    面前的影像,再度回到现实当中……

    “时间不多了。”

    直到最后,那天使的声音也只是如是重复道。

    乌贝托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它说不出话,只能大口的喘着气,咬紧下唇,不知不觉,身上早已渗出冷汗。

第一百一十六章归来之王

    “……天穹屏障,在第十时代的古蛇人语当中叫做皆离遮罗湛,这是最早关于天穹屏障的记载。”

    “在蛇人所经历的四十三个兴衰时代当中,第一时代是蛇人的诞生之世,第二时代是白蛇女莫娜的统治时代,第三个时代至第九个时代则都是乌诺伽亚王的统治时代,时间跨度长达两万年。”

    “海洋时代、天空时代、大地时代都是对于世界的统治与探索划分,第六时代则是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爆发战争的千年时代,或称宿敌时代,第七时代是只有五百余年的休战时代……第八时代未知,但所有的资料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那个不知名的巨大灾难,但这个时代的所有资料和信息,几乎都在第九时代——贤王的疯狂时代被摧毁,没有留下资料。”

    “在第九时代——疯狂时代,那位乌诺伽亚王不知为何突然陷入到了疯狂当中,当今学者已经很难理解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强大的王摧毁了几乎大海当中的一切。所有的古代城市都遭了灭顶之灾,数不尽的古代技术遗失,制造黄铜巨人的方法消失、天空城的图纸消失、古老的机械军团彻底消失……许许多多的事物都被那位古代蛇人们所不敢提及的王所摧毁。”

    “在第九时代,古代蛇人们放逐这位疯王,将它永远驱逐到了陆地上,让它永远无法迈入大海。”

    “但纵然如此,古代蛇人们依然恐惧于这位王的力量,它们害怕不死的乌诺伽亚王有一天会挣脱诅咒,再度回到大海当中来,于是第十时代的古代蛇人们制造出了天穹屏障,这个外界所绝对无法感知到、也绝对无法进入的海底世界,试图逃避乌诺伽亚王的憎恨……”

    ……

    某座巍峨的宫殿之内,乌贝托躺在黄铜制成的座椅上,快速浏览着自己面前的资料。

    与此同时,宫殿内数以千计的机械臂正在快速检索着书籍,翻阅书籍、剔除不需要的书籍,将乌贝托需要的书籍递给他,再将已经翻阅过后的书籍整理归位,有的还会贴心的加上书签,以便下次再查找。

    蛇人文明没有互联网和电脑的概念,但善于使用蒸汽的它们也另辟蹊径,利用自己擅长的蒸汽机械造出了这种特别的机械手臂。那众多安装在这处宫殿内的机械臂善于查阅和检索书籍,只要有需要,这些繁多的机械臂便会为你检索出所有你需要的书籍资料。

    刚来到这里时,纵然是见多识广的乌贝托也被其震撼到了。

    当那数以千计根繁琐而复杂的机械臂同时工作时,那种协调与整齐,那简直就像是艺术一样富有数学美感,直到现在乌贝托才能做到了熟视无睹。

    一旁,那位前任蛇人王、现在的蛇人王副王则侍立在乌贝托的身旁,在雅安杰穆退位之后,作为仅有的两位蛇人,她作为副王来辅佐新任蛇人王。

    看着过于认真而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乌贝托,那美丽生物蹙眉。

    在她看来,乌贝托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物,她最初还有些嫉妒和不甘心,但经过接触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傲慢自负的地上怪胎是何等厉害。然而具有如此能力的乌贝托却丝毫没有蛇人王的自觉,一门心思的扑在这座藏书殿中找寻资料。

    “你就这么想离开海墟吗?”

    清冷的声音说着。

    乌贝托并没有隐瞒她什么,或者说没精力去隐瞒,他一直都试图找到离开的方法,但尊者团不会允许蛇人王离开海墟,更别说还是目前已知唯一的纯正蛇人。

    但乌贝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头也不回的问道。

    “《明虚空海异闻》在哪里?”

    那面容姣好超越人类的美丽生物不由被憋了回来,但她还是不得不认真履行着自己作为副王的义务……为蛇人王查找资料。

    “这本就是,藏书殿也只有残卷,原本很早以前就毁坏掉了……”

    “《白蛇赞歌》是哪本……”

    “这个……”

    “《疯狂诗……》”

    良久之后,感觉找到差不多之后,乌贝托挥了挥手,示意众多机械臂可以停下了,他靠在黄铜座椅上,揉着太阳穴,慢慢思考着自己刚刚找到的诸多资料。

    按照自己刚刚查到的资料,蛇人文明保留了许多从亚特兰蒂斯时代至今的历史,整整四十三个时代、超过五万年的岁月,远比人类历史要详细太多太多。

    虽然是从蛇人自己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所以难免有所倾向性,诸如将亚特兰蒂斯人蔑称为“地上的蛮族”,且多数是描绘蛇人文明自己的故事,但如果结合乌贝托自己过去总结到的信息,以及“最后的天使”偶尔的透露,也足以让他推断出许多事情了……

    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漫长的历史、尘封的神话时代,从那个神话时代到现在的时代,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故,也唯有侥幸残存的蛇人世界里还保留有较为完整的记载。

    在这诸多事件当中,乌贝托意识到所有的症结都和一个反复出现的人物有关……

    蛇之父。

    蛇人文明对于它们口中称为“蛇之父”的神灵极尽推崇,关于蛇之父的诗篇每个时代都数不胜数,乌贝托意识到,自己目前所经历的所有问题都和这个蛇之父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蛇之父,究竟是什么?

    正在沉思当中,他的余光瞥见一旁的一个美丽生物,不由一愣。

    “你怎么在这?”

    自己刚刚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靠近的,而在乌贝托面前,美丽生物抿起嘴唇,表情阴沉,似乎努力试图压抑自己的怒气,良久之后才莫名微笑着说道。

    “我不是蛇人王大人您的奴仆吗,您刚刚使唤我可是很轻松呢。”

    她的容颜极美,只是平时的端庄和威严让人难以直视,以至于下意识忽略了这份少女佳容,而此刻这一微笑却好似是春意来袭、百花盛放,只不过在这百花盛放之后,却是深深的寒意。

    乌贝托沉默了一下,这么明显的怨气和反讽他要是看不出就有鬼了。

    “雅安杰穆,于你们看来,蛇之父意味着什么。”

    “是伟大的父神!”

    当提及那蛇之父时,雅安杰穆的声调都不由抬高了几分,有些嗔怒的瞪了乌贝托一眼。在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之后,雅安杰穆才说道。

    “乌贝托,我知道你生于地上,没有接收到正统的经典熏陶,还不明白伟大的父神有多么的伟大,我不怪你。但你要明白,正是因为蛇之父的仁慈与宽容,才让这世上的生灵得以有栖息之地、可以生存繁衍。”

    说着,她郑重的抚着胸,肃穆道。

    “于我等蛇人看来,蛇之父是我们的起源神,它是最宽容的神灵,即使以大海的胸襟也无法形容它的宽容。它在大地之下,背上承载整个大海和陆地,从不介怀我们这些渺小生灵在它的身上建立王国、发展文明,无论是蛇人还是地上种都是因此才有了生存的空间,正因为如此,古代的蛇人们歌颂蛇之父的宽容与博爱。”

    “但是,蛇之父的宽容与博爱之后,亦有着它冷漠与暴戾的一面,当蛇之父震怒之时,海底世界就会为之崩碎、地上世界亦如水花般消逝。我等是蛇之父的子嗣,是距离蛇之父最近的生灵,所以,历代王们秉承着保护这个易碎世界的理念、安抚蛇之父的责任,尽力劝慰父神不要动怒。”

    “蛇人王的地位既然如此尊崇,为何非要让我一个地上的人类来坐呢。”

    乌贝托不置可否的说道。

    雅安杰穆莫名沉默了一下,然后咬着下唇说道。

    “乌贝托,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所警惕,认为我将你推上蛇人王的位置,是心有企图,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蛇人敬畏上位者是一种天性,或许那些尊者们是另有想法,但我对你是毫无恶意的。”

    “……你可能都无法理解吧,我仅仅只是站在你面前,就已经感到很吃力了,有着忍不住想要跪下去的念头。”

    那明亮的眸子抬起眼帘,看着乌贝托。

    “你是被蛇之父选中的蛇人王,在这个世界上,你距离蛇之父最近……我知道我没有这样的力量,无法尽到一位蛇人王的责任,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履行这样的责任。”

    这位像鱼人多过像蛇人的蛇人公主,她的话语当中似乎有所不甘。

    但乌贝托没有在意面前蛇人公主那微妙的情绪,而是若有所思,然后戏谑的说道。

    “仅仅因为这种天性的敬畏,你就甘愿服从我吗,那假如我让你现在脱下衣服呢。”

    在乌贝托看来,这种天性似乎是整个海底种族当中共通的天性,上位种族对于下位种族有着天然的威严感,他在海底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

    只要看见他的面容,那些举止文雅、彬彬有礼的侍女们都会忍不住脸色苍白、战战兢兢,这并不是因为害怕他的长相,而是纯粹因为心中莫名有一种紧张不安感,令她们在看见蛇人时难以自抑。几乎所有的海底种族都是如此,下位种族天然会畏惧上位种族、更容易服从上位种族的命令,所谓“生而不平等”。

    但这种畏惧感大多时候并不影响下位种族的决策,蛇人文明经历了三万四千年的岁月,共计算上雅安杰穆这位蛇人王在内,共计五百二十位王,其中蛇人王只有四百七十九位,其他四十位王都是非蛇人出身,你以为这些非蛇人王是蛇人们主动让位的吗?

    只要手握权力,哪怕是下位种族也一样胆敢心生狠念。

    在乌贝托眼中,面对自己这小小的玩笑,面前这个心高气傲的蛇人公主只怕会愤怒的甩身离去,但出乎意料的是……

    在他面前,雅安杰穆低着头,乌贝托看不清她的脸庞,只能看到她的双手似乎是在颤抖,良久之后,她的手臂有些僵硬的放在了自己衣服的系带上……

    “好了,你走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已经察觉到雅安杰穆异样的乌贝托直接开口道,他可不打算真的得罪这个前蛇人王,很多地方他还需要这位前蛇人王帮助呢。

    雅安杰穆的手放下,没有抬头看着他,甚至都没有吭声,只是扭头转身离去,那细长鱼尾的身躯在地上却异常的快。

    生气了啊。

    乌贝托心中如是想着,却也不打算理会,更没有想过道歉,他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虚空王的预言》,这是前段时间诸多海底预言者们的预言汇总,虽然有所区别,但内容大致都是伴随着虚空王的归来,蛇人文明的末日即将到来。

    此刻的海底可不像宫殿内这么平静,宫殿被尊者议会们所保护,自然感受不到什么风浪,但海底世界的各个邦国却已经爆发了诸多的骚乱和争斗。

    虚空王未至,蛇人内部反而先出了问题。

    而乌贝托所思考的则是,虚空王到底是什么?它和蛇之父到底有什么瓜葛呢?

    他不是没有享受过权力的滋味,他本就一度掌控了整个世界,若不是因为畏惧郇山隐修会的力量,他已经开始整合整个地球的人类了,对于这海底世界的权力也不在意。

    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大地之上收回雕像,将其投入火山当中,交给那最后的天使来处理。

    而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了些许的震动和摇晃。

    怎么回事?地震了。

    他的眉毛微蹙,海底世界多有地震,但这可是娜诺城、被诸多蒸汽机械保护的城市,哪怕真有地震,那地底下的减震机械们也足以将其消弭掉才对。

    突然,他意识到从窗外射入的光线有所不对,似乎黯淡了下来。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宫殿外的天空……

    在那里,原本浩瀚如天空一般的天穹屏障,那散发出的微光正在莫名的闪烁,逐渐蜕变成那赤红如血的血色,亦如是某种危险的警示……

    ……

    天穹屏障外,昏暗的海底,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线。

    这里只有松软的海底泥土,赤裸的男人脚踝陷入在这泥土当中,那种肌肤与松软泥土接触的感觉并不奇怪,反而让他莫名的有些熟悉。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男人沉默无语,只是安静回忆着久远的记忆。

    那过于久远的记忆当中有着一个画面,或者说是一种感觉,自己的脚踝陷入在泥中,但却无法理解是为什么,只感觉是那泥土似乎是什么活物,所以捉住了自己的脚踝。

    后来怎么样了呢?

    男人不太记得了,只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便将大地作为假想敌,与大地搏斗,最终有一天,那位亚当之子撕开了大地、杀死了大地山脉所化作的龙,从它的肺中取出了世界上最早的种子。

    那是一个极度冷酷而无情的荒芜世界,地上没有植被,只有偶尔出现的巨兽能够令这从伊甸园中离开的一家果腹,而从龙的体内孕育出的种子则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是那个时候最珍贵的至宝。

    于是,那个男人开始将种子洒向了地表,让深藏在大地中的生命在地上也能生长。

    它勤恳的劳作着,将那抹绿色逐步扩散开,而在那之后,地上逐渐多出了植物,才多出了食用植物的野兽,才有了他的兄弟来猎杀动物。

    兄弟说他是猎人,而男人是农夫,这片大地是天父和蛇赋予给他们父母的,将来也就是他们的,农夫与猎人会共同执掌这个大地。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兄弟那时候说的话成了真的,农夫和猎人确实执掌了这个大地,只不过并没有共同执掌这个大地。定居的农夫讨厌游牧的猎人,游牧的猎人也不喜欢定居的农夫。

    就像他们的子孙一样,他们的祖先们也是如此。

    于是,他杀了他。

    站在漆黑的海底当中,最古老的杀人者静静地回忆着。

    在他的脚下只有深海烂泥,没有什么隔层,男人知道,哪怕自己再往下挖几千里、一路挖到炽热的熔岩深处也挖不到男人想要找到的地方。

    过去的自己,曾经在那大地深处的岩浆当中思考,那时候他的身躯被炽热的岩浆所裹挟,在大地深处当中游荡,最终从火山当中被喷出。

    但即使思考了那么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挖了这么久,却始终也找不到那些家伙的踪迹了。

    直到现在……直到现在,自己才终于知道为什么。

    望着脚下的地面,男人张开了嘴,海底没有空气说不出话,但依稀能够辨识出他的嘴型变动。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

    平静的面庞,说着第九时代前的蛇人们所使用的古蛇人语。

    举起拳头,亦如那时候与大地搏斗一般……

    随之落下。

    顷刻间,亿兆吨的海水迸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力量,一个为了躲避某个特定人物而设计的浩瀚屏障随之崩碎……

    “轰隆隆!!!”

    在亿万或愕然或惶恐的目光当中,浩瀚如天穹的天穹屏障破开了一个大洞,诸多的海水自大洞当中涌出,犹如一道天柱向下涌入这个许久没有见到海水的海底世界当中。

    ……

    半个月后,一边急于修复天穹屏障的尊长议会,一边请求蛇人王率领军队出征,以抵御那来袭的乌诺伽亚王。

    在诸多原因之下,乌贝托不得不选择率军前往,但他隐约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离开这个海底世界的好机会。

    “准备好离开这个世界。”

    通过那内置的芯片,乌贝托利用蛇人们所不理解的信号对不远处的罗贝茨父女平静说道。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解决掉那个“乌诺伽亚王”了,从未率领过军队的乌贝托心中有所不安。而一旁的雅安杰穆则注意到了他的不安,纤细的手掌握着他,平静的眸子望着乌贝托,安抚着自己所决定辅佐的王。

    而在雅安杰穆的安抚下,乌贝托稍微安定了几分,而看了一眼身后,那沉默如林的钢铁军队、庞大如山的空中巨舰,让他不由多出了几分信心。

    “不管怎么说,如此规模的军队即使在地表也遇不上敌手了吧,那个乌诺伽亚王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心中想着,乌贝托的心中不由安定了下来。

    “出发!”

    他的手臂一挥,这支规模空前的庞大军队便在他的喝令下,亦如凶悍巨兽般朝着目的地一步步前进。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正被遗忘的是……

    怎么会这样。

    艰难的喘着气,喉咙就像被火炙烤一样难受,身上传来某种无形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犹如实质一般,令自己不得不跪伏在那种力量面前。

    那种力量太过强大、太过美丽,赤裸的姿容犹如神灵一般宏伟,仿佛太阳般璀璨,过于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抬头直视。

    仅仅靠近本身,所有接近他的生灵都会随之死去,而所有看见他姿容的海底生灵,也无不恐惧的伏倒在他面前,口中用那晦涩而低沉的蛇人语说着。

    “王。”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仅仅只是因为它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支拥有着如山的浮空舰队、庞大海兽,地上近乎无敌的军队便心甘情愿的跪伏在那“王”的面前。

    “……你可能都无法理解吧,我仅仅只是站在你面前,就已经感到很吃力了,有着忍不住想要跪下去的念头。”

    直到现在,乌贝托才明白雅安杰穆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本以为那种感觉是一种生物生理上的恐惧和不安,就像其他的海洋生灵一般,就像是羚羊在面对狮子老虎时的感觉一样,原始的恐惧感。

    但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蛇人对于更上位者之间的感受,完全就是一种超出生理概念的心灵感受。亦如子女在父母面前一样,在蛇人眼中,更上位者就像是太阳、就像是神灵,天性当中就有一种仰慕和崇拜。

    所以,即使乌贝托戏谑过雅安杰穆、甚至耍弄过这个性情高傲的蛇人公主,她哪怕会生气、会恼怒,也还是越来越依赖顺从自己,以至于让乌贝托有种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女儿的错觉。因为在她眼中,乌贝托是天然让她尊敬、亲近的存在。

    而此刻,在那种过于强大的力量面前,乌贝托也一样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跪伏在地上的雅安杰穆,眼前一片模糊,她知道面前的就是那位乌诺伽亚王,她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号召士兵们战斗,但她却怎么也无法生出反抗的心思。

    而这时,低下头的头,勉强能够看到璀璨的太阳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那轮璀璨的太阳靠近了她。

    雅安杰穆的心中随之紧张起来,那是传说当中的“疯狂之王”,几乎一个人摧毁了整个全盛时期的蛇人文明,而且她刚刚也见识了它的力量,任何靠近它周围的生灵,无论是海巨人还是巨鲸都会直接夺走生命,只需要轻轻一挥,那如山的浮空舰队也会莫名的肢解分裂开。

    它是想要杀掉自己,以发泄被古代蛇人放逐的愤怒吗?

    然而……

    那太阳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手掌轻轻地碰触她的头顶。

    那手掌很冰冷,但抚着她的头顶,却莫名让雅安杰穆有种温暖和感动的情绪在涌动。

    “一个可怜的孩子。”

    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那声音轻声说着。

    那声音说的并非是现在通行的蛇人语,而是只在少数仪式当中才会使用的、第九时代之前所使用的古蛇人语,而在整个海墟,雅安杰穆是少数会古蛇人语的生灵之一。

    勉强抬起头,朦胧的眼前依稀能够看见那太阳般璀璨的光辉。太阳距离自己太近了,那光辉也过于璀璨,以至于自己无法清晰的看清那似是人脸的面庞。

    不知为何,雅安杰穆能够透过那光辉,感受到那看向自己、如大海般平静的目光当中带着怜悯,而感受着那种怜悯感,雅安杰穆的内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善于言辞的雅安杰穆,唯独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我……”

    望着那如神的姿容,现在,雅安杰穆的脑海当中只有模糊的困惑。

    “古代的蛇人究竟是怎么放逐这位王的?”

    根本无法想象,只要见到这位乌诺伽亚王,所有的蛇人都不可能想要与其为敌。雅安杰穆相信,只要面前的这位“乌诺伽亚王”开口让自己自裁,自己都会心甘情愿的选择自刎以免劳烦这位王动手,更不要说试图放逐这位王了,古老的传说是真的吗?

    古代蛇人真的是击败了这位乌诺伽亚王吗?

    此刻,雅安杰穆的脑海当中开始无法遏制的怀疑起了那个流传了许久的传说。

    “孩子,你在不安。”

    仿佛察觉到了雅安杰穆的想法,那个身影也随之开口说道。

    “你……是乌诺伽亚王,还是我等的蛇之父。”

    在那沉重的压力下,雅安杰穆勉强说出了这句压在她心中的困惑,在雅安杰穆看来,面前的身影更像是传说中“蛇之父”、父神。

    这位传说被放逐的王似乎对于蛇人并没有什么敌意,也没有体现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有平静。

    那身影没有回答,而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乌诺伽亚……是了,很早以前,我曾经被亚特兰蒂斯人称作虚空王。但你们本应该知道,我的名为该隐,为何不称呼我的真名,却要用亚特兰蒂斯人对我的名字称呼我。”

    该隐?

    面前的雅安杰穆尚未有什么感觉,反而是一旁的乌贝托面露惊愕。

    他在海底的这段时间里,查阅了许多东西,也捎带学了一点古蛇人语,明白那个身影所说的话,乌诺伽亚王就是该隐?那蛇之父又是谁?

    上帝?撒旦?

    虽然他见过那最后的天使,但毕竟没有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毕竟有些不真切感,但当活生生的旧约神话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动、会呼吸的那种时,那巨大的冲击感,还是令他不由感到头晕目眩。

    “您……的名字被施以遗忘之刑。”

    雅安杰穆艰难的说道。

    她不知道,当面前的“王”得知自己被遗忘之时,不允许被提及、不允许被记载时,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太阳却没有任何预料当中的震怒和不满,只是沉默。

    “我的存在依然被记载流传了下来,这就证明我并没有被施以‘遗忘之刑’……孩子,你知道蛇女莉莉吗。”

    那个身影注视着面前的半蛇人,但那混杂有蛇人血脉的美人鱼,却只是睁大明亮的眸子,眸子中只有迷茫与困惑。

    蛇女,是特指蛇之父的女儿,在古老的传说当中,蛇之父有着白蛇女莫娜在内的一百零一位蛇女。

    白蛇女是最初的蛇女,而后来的一百位蛇女则是被其接引、侍奉蛇之父的妹妹们,在某些传说当中,那一百位蛇女还有着“异世界的亡者”的称呼。

    但纵观这一百零一位蛇女,每一位蛇女都有着其名字,唯独没有一位蛇女名叫“莉莉”,这个名字的发音不像是古蛇人语,更像是个人类的名字。

    而看着雅安杰穆脸上的迷茫,那个身影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说道。

    “真正被你们除名的,不是我,我依然是蛇人的王,真正被你们除名的……是你们父神最后的女儿、也是唯一的血裔——被你的祖先们杀掉的蛇女、恶魔之女莉莉。”

    “不……这不可能……我的祖先们怎么敢将一位蛇之父的女儿施以遗忘之刑?又怎么敢伤害一位蛇之女?”

    雅安杰穆几乎是失语道。

    她对于蛇之父的信奉极为坚定,完全不相信会有蛇人胆敢将一位蛇女施以“遗忘之刑”、不允许记载她的名讳、不允许提及她的事迹、让她被彻底遗忘,对于一位蛇之父的女儿做出如此行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面前的王居然说是蛇人们杀掉了这位蛇女。

    感受过乌诺伽亚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崇敬与敬畏的雅安杰穆,根本无法想象会有蛇人去伤害比乌诺伽亚王还要尊贵、一位可与白蛇女并列的蛇女。

    “是啊,蛇人对于上位者的忠诚毋庸置疑,对于上位者的忠诚可以让它们死都不畏惧,它们究竟是为什么会杀掉一位视它们如子女的蛇之女呢……”

    那身影喃喃着,似乎也赞同雅安杰穆的想法。

    沉默之后,它对着一旁的乌贝托说道。

    “我的孩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类后裔,你告诉我,你认为有什么原因会让蛇人这么做。”

    在那道身影的注视之下,乌贝托感到思维都有些迟钝了下来,但还是不自觉的顺从了那个声音的命令,开始了思索。

    蛇人对于上位者有着天生的敬畏与顺从,那么,是什么原因可能让它们杀掉一位上位者呢……

    如果说……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额头逐渐渗出汗渍,不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而是那个猜测让他也感到自己被吓到了,如果真的如他猜测所想的那样,那么……

    乌贝托不由得看了面前的身影一眼,而只是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在他的视线当中,那个身影的脸上并没有疑问,虽然是在问自己,但似乎他早已知道了原因。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愧是被天使路西法所选中的人。”

    那身影不置可否的说道。

    乌贝托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无论是面对任何人,他都没有失去过底气,即使失去了自己掌控世界信息的AI辅助,他也依然带有底气,因为他最后的底牌正是那最后的天使——路西法。

    但此刻,他最大的底牌却被直接看穿了。

    望着他的眼神,那身影平静说道。

    “你们真的以为它不知道吗?你们所有的手段……其实都已经被看穿了啊。”

    说着,他绕过两人,朝着军队的后方走去。

    而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乌贝托突然之间意识到离去的该隐可能要做什么了,他几乎是惊怒的咆哮道。

    “不!!!!你不能……”

    但尚未说完,他便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自己开不了口、更动弹不得,犹如是浸入树脂当中的昆虫一般无力动弹。

    而那股力量,正是源自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果然,他真的是为了……

    乌贝托开不了口,因为那道身影的主人不想让他开口,但他随即便启动了那体内内置的信号发射器。

    这位乌诺伽亚王或许很强大、也很聪明,但他显然没有见过现代科技,并不知道现在的人类并非只能依赖声音来喊话。

    “快逃……”

    就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乌贝托只来得及向目标的两人发送了这最后的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