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站着个华裔女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乌黑的长发盘成髻,侧脸轮廓温婉美丽,身上是白色的雪纺衬衫裙,脖子上松垮垮地围着粉色带花的丝巾,正在跟店员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宋倾城谢绝对方的引路,自己往里走了几步,眼尖地发现,靠窗的沙发位置上,郁庭川正和几个外国人坐着说话,旁边,还有梁竟和许东他们,双方都有人员低头翻看着文件资料。
宋倾城的情绪有些高昂,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自己切身体会了一遍,算得上是情怀作祟,看着郁庭川开了这么久的车,没有流露出疲劳的迹象,她心里当然明白,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晚,他带自己出去都是想让她高兴。
宋倾城握住他的手腕,不同于女人的纤细柔软,硬邦邦的,感觉全是骨头,她从包里拿出蓝绒小盒子,取出那枚男士铂金戒指,套回郁庭川的无名指上:“戴上就是我的人,以后不准摘下来。”
所有的情景是那么真实,让宋倾城感到迷茫,眼看那把水果刀的刀刃碰到了自己的手腕内侧,一脸冷漠的慕谷玥坐在她们对面:“赶紧剁吧,我过会儿还要去开会,没时间看你们母女情深。”
水果刀划过她的皮肤,疼痛很剧烈,鲜红的血液潺潺流出来,她尝到铁锈般的咸血味,血越流越多,她却忘了去按住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后来,疼得泪水止不住地滑过眼角。
宋倾城穿着牛仔背带裤和t恤,长发扎成马尾,光脚踩在鹅卵石小道上,手里拿了根皮管,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所以有些不上手,身后传来木椅落地的声响,她转过头,看见郁庭川手里夹着根烟,正把椅子搁在台阶下。
他的着装没有在外面的正式,白色衬衫只系了几颗纽扣,袖口挽起着,浅色的休闲裤,裤管卷起露出小腿,倒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悠闲。(83中文网 )</div>
第228章 老王,你的发套掉了!
注意到宋倾城的目光,郁庭川抬起眼,笑盯着她揶揄:“注意力再不集中,地上那些草都要被水淹了。”
“……”宋倾城低头去瞧,果然草坪上都积起水洼。
她的脸颊微热,立刻把水管口子转向另一边。
吃过午饭,保姆就被郁庭川打发走,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午觉睡醒后,他们还去了附近的生鲜市场。
给草坪浇水浇得差不多的时候,郁庭川在旁边关了水龙头的栓头,宋倾城刚要把手里的水管放好,隔壁的栅栏门开了,王泉被他的情人桑迪挽着从外面回来,瞧见旁边院子里的郁庭川和宋倾城,笑着打招呼。
注意到郁庭川的穿着,王泉打趣道:“郁总好闲情啊!”
郁庭川笑了笑。
两个男人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王泉话题一转:“我们租了个直升机,打算明天出去玩一玩,郁总你们要不要一块?”
“我在这里住这么久,还没去看过那块‘hollywood’的标志牌,这次我也是磨了他好几天才同意的。”桑迪在旁边笑叹,说着看向宋倾城:“来洛杉矶不能错过那块标志牌,你们这些年轻女孩都喜欢。”
宋倾城微笑,却没有接话。
这时,郁庭川扭过头,询问身后的女孩:“想不想去看看?”
两户人家,中间也是隔着栅栏。
王泉在栅栏另一侧邀请:“一起吧,刚好我也和郁总再说说话。”
宋倾城听了这话,又见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不想去,郁庭川肯定不会勉强,考虑到生意场上的情面往来,她没有拒绝,只回望着郁庭川说:“你去我就去。”
王泉笑,偏头对桑迪感叹:“你要是有郁太太这么贤惠,我的头发都能少白几根。”
桑迪瞋他一眼:“愁成这样,也没见你的肚子消下去。”
王泉笑呵呵,又和郁庭川确定时间:“郁总,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1点咱们出发。”
郁庭川递了根烟给他:“改成下午两点左右在圣塔莫尼卡机场会合。”
王泉没有意见,点头同意。
等王泉和桑迪回家,宋倾城他们也回了屋。
郁庭川去洗手间的时候,宋倾城进厨房开始捣鼓晚饭。
除了菜蔬,还买了三文鱼和乌贼。
三文鱼在生鲜市场就处理过,可以直接用来加工,就是那两只乌贼……宋倾城站在洗菜槽前,拿过洋葱和西红柿开始清洗。
切好西红柿,放到一旁的盘子里,又去冰箱里拿了鸡蛋。
至于那两只乌贼,在洗菜槽里没动过。
她喜欢吃乌贼鱿鱼这类海鲜,却不会处理,包括杀鱼也是。
郁庭川进来,手上还带着水珠,瞧见盘子里大块大块的西红柿,不禁笑:“你切的?”
“不是我切的,还能是谁?”
宋倾城边回答边打着蛋,身上还系了围裙,像模像样的。
郁庭川想起那晚的鸡蛋卷饼,洋葱和黄瓜切得挺细,恐怕不是她的手笔,这么想着,嘴边的笑更深:“打算做西红柿炒蛋?”
“对啊。”宋倾城扭头,看向已经走到洗菜槽前的男人,实话实说:“我不会处理乌贼。”
郁庭川又把衬衫袖口往上翻了翻:“不会就学着点,下次就会了。”
看他这架势,是要处理那两只乌贼。
宋倾城勾起唇角,端着打蛋的玻璃碗到他身边:“你不是会吗,那我不会也没关系。”
郁庭川听了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郁庭川的手机响。
“帮我拿出来。”他说。
郁庭川正在剥乌贼背上的黑皮,没一只手是干净的。
宋倾城在他裤袋里找到手机,来电显示的是梁竟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后,举起手机放到他的耳边。
梁竟这会儿打来,是有些公事上的问题。
没说几句,梁竟发现异样:“郁总你是不是有事在忙?”
宋倾城站在旁边,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郁庭川开腔道:“在洗菜,这个问题你先放一放,晚上再说。”
他说话的语气平和,并没有不自在,好像现在在做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梁竟,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不过也是机灵人,立刻接上话:“那行,郁总你先忙,我也去外面弄点吃的。”
电话打完后,宋倾城又帮郁庭川把手机放回去。
看到他洗完把乌贼放在砧板上,动作颇为娴熟,宋倾城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做饭的?”
郁庭川切着乌贼丝:“以前在日本留学,煮的多就会了。”
这天晚饭,最后还是郁庭川做的。
吃完饭,宋倾城很直觉地揽下洗碗的活计。
夜里,他们没有再出去,郁庭川在书房处理事情,宋倾城没去打扰,待在书房里看书,或是查一查洛杉矶有什么值得带回去的小礼物。
隔日下午,郁庭川带宋倾城去圣塔莫尼卡机场。
王泉和桑迪比他们早到一会儿。
直升机正停在空地上。
宋倾城多少觉得,郁庭川应该看出她不太喜欢和桑迪相处,所以才会尽量不和他们一块。
“以前刚来洛杉矶的时候,我根据人家网上发的攻略,徒步爬山去看那个标志,结果爬上去整个人都懵逼了,不说雾霭影响可见度,就是离得近了,也只看得到那个标志的背面,反正是看不到全景的。”
桑迪戴着副墨镜,荷叶边太阳帽,快及地的长裙,打扮很时尚。
她的个子,比起宋倾城矮了七八公分。
脚上是一双不低的坡跟凉鞋。
即便是如此,两个女人站在一块,也是差不多的高。
宋倾城为了外出方便,没有选择裙装,加上感冒还没彻底好,她穿的是牛仔裤长裤,上身里面是略紧身的背心,外面罩着件白衬衫,平地的素色板鞋,把她的小腿线条拉得很长。
桑迪出门还没觉得,这会儿看着宋倾城的着装,突然发现自己这样过于庸俗,没瞧人家连素颜妆都没化?
再想想,自己二十八岁了,哪能和二十出头的去比较。
所以后来,桑迪有意无意不和宋倾城并肩站。
乘坐直升机的感觉,和客航不一样。
可能是飞机上的人只有几个,看到飞机腾空升高,心跳跟着加快,宋倾城感觉手背一沉,是郁庭川覆上的大手,尽管他正在和王泉说着话。
直升机飞的偏低,穿过星光熠熠的社区,入目的是一片山林。
没多久,远远看到那块‘hollywood’的白色标志牌。
桑迪表现得非常兴奋。
因为直升机的速度并不快,加上系了安全绳,她让伴飞的工作人员打开机舱门,毫无阻隔地欣赏下面的标志牌全景。
宋倾城的情绪也被带动,刚要往下看,鼻梁上多出一副蛤蟆镜,视线瞬间暗了不少,转过头,只看到郁庭川的五官噙笑,像是受到感染,她也弯起唇角,然后继续去看外面的风景。
直升机上的风很大,宋倾城的衬衫被吹鼓,鬓边的碎发拂过墨镜,却也让她更真实的融入到这种情形中。
过了会儿,王泉来了兴致,凑到桑迪身边:“到底有多好看,我也来瞧瞧……”
话音还没落下,一样东西突然掉出去。
宋倾城只看见黑黑的,好像很轻盈,对面桑迪已经喊道:“哎呀老王,你的发套掉了!”
“……”宋倾城。
回去的车上,宋倾城还因为发套的事抿嘴笑。
郁庭川开车的时候瞥她一眼:“笑了一路,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没什么。”宋倾城说着,目光转向他的脸上:“我就是想,那位王总的发量那么少,直升机上风又那么大,他的脑袋会不会冷。”
郁庭川也笑了一声:“这么好奇,怎么不当面问他。”
“我问了,他要是生气怎么办?”
宋倾城侧着身,看着郁庭川保持良好的身材,特别是他的小腹位置:“男人结束单身生活是不是都会发福啊?”
说着,她又语重心长的道:“所以你将来一定要坚持锻炼。”
郁庭川说:“怕我以后变成王总那样?”
宋倾城想着这句话,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圈上他掌着方向盘的右手臂:“只要品行不变成那样,如果你真成了地中海秃头的胖子,我也不嫌弃你。”
郁庭川浅笑,喉结动了动:“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用。”宋倾城卖乖的往下说:“你心里记得我的好就成。”
。
接下来的几日,郁庭川不忙公事,基本都是在陪她,不同于年轻人激情满满的玩法,他们的游玩显得单调,去了海边骑单车,然后在沙滩上晒个日光浴。
他们没有去著名的santamonica海滩,而是选择venice海滩。
沿途,他们看到大片的涂鸦墙,还有三五只斗牛犬跟着骑自行车的主人跑着,憨态可掬。
回国的前一天,郁庭川又带宋倾城去了趟洛杉矶的娱乐之城la,让她在里面挑选购买要送人的礼物。
站在收银台前,看到郁庭川取出黑卡结账,宋倾城觉得他掏钱包的动作都很迷人,接过工作人员打包好的礼物,忍不住想要踮脚亲郁庭川的脸。
12月28日,晚上十点多,国际航班抵达南城的机场。
飞机上,宋倾城挨着郁庭川的肩睡了一觉,直到坐进车里还觉得很困。
许东他们提早三天已经从洛杉矶回来。
今晚,开车来接人的是老赵。
回到云溪路八号园,宋倾城没洗澡,只换了身睡衣就躺下。
一觉睡到大天亮。
再睁开眼,郁庭川已经去公司。
宋倾城吃早餐的时候,收到沈彻的微信,回国前,她有通知他,两个人约好今天去看房子。
出门的时候,宋倾城带上了买给沈彻的礼物。
沈彻已经在小区的门口等她。
上车后,宋倾城就把纸袋放到他腿上:“你的那份礼物。”
“还真有?我以为你说说的。”沈彻把手从方向盘上挪开,伸到纸袋里,再拿出来,发现是一张唱片,看上去价格就不便宜。
宋倾城解释:“在la的amoebamusic店里买的,你不是一直想要么?”
“那不是很贵?”
“反正不是我付的钱。”
沈彻啧啧:“又开始虐狗,不用刻意暗示,我知道你嫁了个土豪老公。”
宋倾城听了这话,不禁挽起嘴角,不是因为得意,而是因为,沈彻在挤兑自己的时候,也间接夸了郁庭川,她也形容不清楚这种心理,反正就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两个人在中介员工的陪同下去看了房子。
宋倾城对房子基本满意,于是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房东,等到房东过来,当场签了租房合同。
房子比计划的要大,多了一个房间。
刚好,沈彻和以前同事合租的房子要到期,干脆决定搬来这里住。
宋倾城想着下午没其他事,提出帮他一块搬东西。
沈彻拿怀疑的目光瞅她:“我让你干体力活,郁庭川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你想多了。”宋倾城系上安全带,稍微想了想,然后说:“他对我基本上采取放养政策,只要我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沈彻想笑又不敢真笑:“乱七八糟的地方,这是给你划了圈养的范围,你在皇庭酒吧唱过歌的事郁庭川不知道吧?”
宋倾城没有刻意和郁庭川提过自己以前的事,虽然她觉得他应该知道一些,至于知道到哪种程度,她也没问过,过去的已经过去,哪怕对她来说有委屈有不甘,其实换个角度,如果没有那些事,她可能还会遇到郁庭川,却不会发生任何交集,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路上,宋倾城突然说:“沈彻,我在洛杉矶碰到我母亲了。”
“真的假的?”沈彻忙转头来看她。
宋倾城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不以为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当时也只是凭感觉。”
沈彻说:“既然不确定,那就当是看错了,这些年她都不回南城看看,你又何必惦记着她。”
“不是惦记,只是感觉事情会变复杂。”
“……”沈彻没听懂她这话,有些深奥,刚想再问,又听到宋倾城开口:“下星期我要回趟余饶,外婆的五七到了。”
沈彻点头,主动问:“要我陪你回去么?”
“不用。”宋倾城莞尔:“只是去扫个墓,又不是多难的事,再说还有别的亲戚可以帮忙。”
“郁庭川陪你么?”
“不确定,我还没告诉他。”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芳华小区。
沈彻住的地方依旧邋遢,在他收拾床铺的时候,宋倾城把他的脏衣服拿去洗手间,新租的房子还没有洗衣机,需要房东去配,冬天的衣服又厚,她想着洗完甩干后再带去那边晾。
刚按下洗衣机的开关,外面有人敲门。
沈彻过去开了门。
宋倾城刚准备出去,听到沈彻讶异的声音:“妈,你怎么又不打招呼就过来?”
闻言,宋倾城打消出去的念头。
“你这么怕我过来,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陈岚狐疑的声音传来。
沈彻只觉头大:“哪有,我只是觉得您不要老搞突然袭击。”
“你以为我想过来,你这儿跟猪圈一样,哪回来不是我给你收拾的?”陈岚应该进了卧室,声音听上去有些远:“还不是你堂哥,待在医院也没人照看,你大伯母要上班,特别是最近年底,更抽不出身,请护工也不划算,既然我空着,那就多照看你堂哥一点。”
沈彻的语气不太乐意:“他结了婚不是有老婆,哪轮得到您操心。”
“你堂哥娶这么个富家女,你以为能把人当保姆使唤?不说让她照顾人,别反倒让人伺候她就成。”
陈岚叹了口气:“以前看着挺好的,现在居然要闹离婚。”
“离婚?离什么婚?”沈彻问。
“我也是听你大伯母说的,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她去医院看你堂哥,碰巧遇上两口子吵架,你那堂嫂说要离婚,你堂哥接了句‘那就离吧’,夫妻俩现在还僵持着。”
陈岚说着,严词警告:“你以后给我睁大眼,找儿媳妇千万别找这种有钱人家的,普普通通就好,要不然,咱们全家都要赶着伺候她。”
沈彻呵呵笑了笑,打着马虎眼。
洗手间里,宋倾城听到沈挚要离婚的消息,有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除此没有其它的想法。
沈挚会和陆韵萱离婚,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宋倾城记起来,陆锡山被砸伤住院那次,他就和自己说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当真放在心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对陆韵萱他是彻头彻尾的利用,还是动过真感情,她不清楚,以前还会想要知道答案,在他和陆韵萱出国的那刻起,这些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没多久,陈岚就被沈彻给忽悠走。
宋倾城从洗手间出来,帮着沈彻收拾东西,沈彻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是宋倾城先看不下去,开口问他:“有什么话就讲吧。”
“我堂哥在闹离婚。”沈彻说。
宋倾城点点头,神色平静:“我刚才在里面听到了。”
“就没有想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宋倾城心里也是波澜无痕:“他们没有白头偕老,大仇已报。还是说,他离了婚会不会来找我?不管是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说着,她看向沈彻:“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已婚妇女。”
“还妇女。”沈彻轻笑:“已婚少妇还差不多。”
宋倾城弯起唇角:“这个称呼不错。”
。
帮沈彻搬好家,已经是傍晚五点。
宋倾城没有让沈彻再开车送自己回去,眼看时间不早,她在小区门口用打车软件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云溪路八号园,差不多五点半的样子。
家里,郁庭川还没回来。
因为宋倾城出门前打过招呼,巩阿姨正在准备晚饭。
宋倾城刚在玄关处换了鞋,手机响,接到郁庭川打来的电话,他晚上临时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
“刚刚到家?”他应该是听到了关门声。
宋倾城边往里走边说:“嗯,沈彻今天搬家,你也知道他没什么力气,我想着我刚好在,顺便就帮他搬了。”
郁庭川在那边说:“看来你的力气不小。”
宋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沙发上:“也就那样吧。”说着,她转个话头:“你晚上少喝点酒,实在推不掉就让许东帮你喝,回来也不要自己开车,可以叫酒店的代驾。”
一口气嘱咐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婆妈。
这种事,他做老总这么多年,肯定是知道的,哪需要她这么提醒。
宋倾城握着手机,想要掩饰那点羞涩:“你快去忙吧。”
“今天有没有想我?”
“……”
宋倾城感觉脸上温度很高,唇角忍不住的上扬,不答反问:“那你呢,工作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起来。
郁庭川也听见了:“家里来客人了?”
“不知道,我去门口看看。”
说着,宋倾城站起来,和郁庭川道别:“先不跟你说了。”
郁庭川说了结束语:“好好吃晚饭,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宋倾城走去玄关处。
她站在门口,随着手里的门敞开去,看见门外站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夏季的校服,蓝色拼领的白色t恤,下面是蓝色短裤,脚上是深驼的皮鞋和白袜子,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两手正抱着个海豚毛绒玩具。
双肩包的拉链处,栓着个神奇宝贝的小公仔,正轻轻地在晃动。(83中文网 )</div>
第229章 爸爸你为什么和姐姐一起住?
</script> 在别墅门口看到joice,对宋倾城来说,短暂的讶异后,目光落在孩子那身凉爽的穿着上。
十二月末的南城,入夜以后,温度在五六度徘徊。
回到家,宋倾城脱了羽绒服外套,这会儿只穿高领羊绒衫,当外面的风吹进来,也觉得身体凉飕飕的。
她不知道joice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顷刻间,无数猜测在脑海里闪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还是先让孩子进屋:“快进来吧。”
说完,想起joice听不见,宋倾城之前报过手语速成班,现在还记得一些,于是,蹩脚地和孩子打了个‘进来’的手势。
joice仰着头,大眼睛忽闪。
看见来开门的是宋倾城,他小脸上流露出不解,但随即咧嘴一笑,眼里还有惊喜,显然是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倾城,径直扑过去抱住了宋倾城,似乎只能用这个动作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开心。
“……”宋倾城没想到会这样。
被孩子牢牢抱着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考虑到自己和郁庭川的关系,现在再面对joice,心情自然和以前大大不一样,无论她做什么,身上已经有了‘继母’这个标签。
尽管如此,宋倾城还是先搂着孩子带进别墅。
然后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寒风。
joice站在玄关处,放开宋倾城,小脸上还带着笑。
那样的笑,很单纯干净。
宋倾城对上孩子专心凝望自己的眼神,摆不出客套疏远的态度,屈身弯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开口问:“你还没有忘记我?”
joice会读唇语,宋倾城是知道的。
果然,joice点了点头,然后摘下书包改为抱在怀里,小手拍了拍拉链上的小公仔,然后张着嘴道:“姐姐!”
他的声音嘶哑,发音有些费力,应该是常年不说话造成的。
宋倾城听到joice喊出‘jiejie’的字眼,有惊讶,毕竟她一直以为joice还不会说话,现在又被叫做姐姐,她弯起唇角,摸了摸joice的脑袋。
joice的眼睛更亮,又喊了声姐姐!
这时,巩阿姨从厨房出来,因为听见孩子的声音。
发现和宋倾城站在一块的孩子是joice,巩阿姨显然也愣了一愣,继而看向宋倾城:“这……孩子怎么……”
宋倾城接了一句:“像是刚下飞机的。”
不是这样,不会还穿着夏装。
澳洲,现在是夏季。
巩阿姨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个家里宋倾城才是女主人,她一个被雇佣的家政,哪怕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也不至于不懂看人脸色,在那里倚老卖老。
宋倾城把joice带去客厅。
不经意间,摸到孩子的小手,很凉,恐怕是冻着了。
她的羽绒服外套还放在沙发上,想了想,宋倾城还是把外套取过来,盖在joice的身上,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带了冬天穿的衣服么?”
joice抱着书包,模样有些迟疑,过了会儿,终于在宋倾城询问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joice以前都是暑假过来,这边倒只有他夏季的衣服。”巩阿姨没有说后半句话,那就是,到了年底,先生会去趟澳洲,在那儿陪孩子待段时间,但是今年,先生却没有过去。
宋倾城没想去打探joice为什么这样过来,陪同的大人在哪儿,还有是怎么进小区的,这些应该由郁庭川来问,她摸了下joice的脑袋,让巩阿姨照看着孩子,自己上楼去房间拿了件郁庭川的毛衣,取长裤的时候,稍有犹豫,拿了自己没穿过的黑色加厚裤袜。
别墅里,温度在20度左右,穿毛衣刚合适。
宋倾城拿着衣物下楼,拐过缓步台,瞧见joice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身上已经穿好她的羽绒服,手里捏了根长鼻王在吃,小嘴鼓鼓的,脚边还有个垃圾桶。
巩阿姨端了杯开水过来,向下楼的宋倾城报备:“这孩子好像饿了,我就拆了一包你前几天买的零食给他吃。”
宋倾城笑了笑:“没关系,想吃就吃吧。”
说完,走进客厅。
宋倾城把衣服交给joice,和他做了个‘换上’的手势。
哪怕她做的不太标准,joice还是懂了,拿过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不用宋倾城指路,捧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对这里,joice显然也是熟悉的。
巩阿姨已经把晚饭端上桌。
joice很快换好衣服,坐到餐桌边的时候,还没等宋倾城开口,他自己开始卷过长的毛衣袖子,一摞又一摞,动作斯文,有条不紊,感觉得出这是个比较早熟的孩子。
宋倾城给他盛了一碗汤,伸手把碗搁在他的手边。
joice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倾城,礼貌的用手语说谢谢。
宋倾城微微笑:“不客气。”
joice也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随后,喊了声‘爸爸’,配着手语问:“怎么还不回来?”
“他晚上有工作。”宋倾城怕他辨别不出‘应酬’两个字,特意换成了‘工作’:“会晚点回来。”
joice点头,没有再问其它。
望着孩子低头像小猫进食一样喝汤,宋倾城也拿起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借着明亮的光线打量起joice,觉得不是自己的主观臆测,这孩子确实有些像郁庭川,特别是眉眼和鼻梁部位。
因为郁庭川不在,宋倾城也让巩阿姨一块坐下来吃饭。
巩阿姨瞅了瞅joice,多少看出宋倾城是为了避免和孩子独处的尴尬,于是点头应下,从厨房拿了副碗筷。
吃过晚饭,宋倾城趁孩子看动画片,用手机拨了郁庭川的号码。
电话是许东接听的。
“郁总正和国税局的一位领导在饭局上聊天。”许东在电话那边说:“您有事的话,我把手机给郁总。”
宋倾城不想打扰郁庭川,便把joice在云溪路八号园的事说了,因为不确定郁庭川知不知情,她只是道:“不用特意给他,许助理,麻烦你帮我转告他,joice刚才有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打电话来问问。”
许东的语气恭谦:“好的,您放心,我会把话递给郁总。”
宋倾城是借口去卫生间打的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她也拉开门出去。
刚走过楼梯口,发现joice正在往这边张望,看见她出现,露出大大的笑容,宋倾城毫不吝啬的弯起唇角,没有管自己上楼,去了客厅陪伴他。
开始的时候,joice有些羞涩拘谨。
一顿饭吃下来,和宋倾城的相处更亲近。
这会儿,他腿上摆了个ipad,应该是随身携带的。
见宋倾城走过来,joice点开平板上的qq图标,然后举起平板给她看,宋倾城发现是在添加好友的界面,猜到他的意思,不过还是问了一遍:“你加我为好友?”
joice重重的点头,眼睛很明亮,犹如星辰。
看着孩子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宋倾城做不出冷落人的举动,如果一个孩子单纯、善良,撇去别的因素,恐怕没人愿意去伤害他。
添加完好友,joice把平板放到身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盒。
盒子里,是很迷你的手工翻糖蛋糕。
粉红的蛋糕上面,还有小黄鸭、长颈鹿和小象几个动物,加上些许的花朵点缀,非常精致可爱,还写着‘merry/christmas’的英文字母。
巩阿姨切了水果过来,瞧见这个巴掌大的蛋糕,笑着称赞:“这个真漂亮,是模型么?”
“是最近很流行的翻糖蛋糕。”宋倾城解释。
joice正趴在茶几前,像是看出巩阿姨好奇,把装蛋糕的塑料盒递给巩阿姨,然后做了几个手势,做完后转头去看宋倾城。
宋倾城帮他翻译:“joice说借给你欣赏会儿。”
巩阿姨把盒子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去和宋倾城说话:“这个什么糖蛋糕,做的跟玩具一样,还能吃?”
“我也没有试过,应该可以吧。”
宋倾城微笑:“只是在网上看到有个很有名的女歌手,做这种翻糖蛋糕在国外获了奖。”
巩阿姨还想再瞧一眼,joice却站起来,拿走她手里的精致小盒子,转了个身到宋倾城的跟前,用嘶哑的童音喊了声‘姐姐’,喊完后把盒子塞到宋倾城的怀里,一副要送给她的架势。
“是joice自己做的?”宋倾城问。
joice点头如捣蒜,又往书包里捣鼓了下,拿出另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的翻糖蛋糕,是个迷你的办公室情景,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办公的大班桌旁边,周围的家具做得不算多好,却看得出用了心。
joice小心的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去看宋倾城。
宋倾城很配合的问:“送给你爸爸的?”
joice抿嘴笑,流露出羞涩。
宋倾城知道小孩需要鼓励,特别是动手能力强的,很希望从大人那里得到认同,所以,她捧着盒子一番打量,点头道:“做的很好,以后多练习,应该可以去参加比赛。”
果然,joice笑颜逐开。
他一直在看宋倾城的嘴巴,读懂她的唇语,知道她是在夸自己。
joice又走到书包旁,从里面拿出一小盒彩虹糖递给宋倾城,是要给她吃的意思。
这是小孩子表达善意友好的方式。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想要交好的对象。
没一会儿,joice又抱着书包过来,坐在她的旁边,攥着书包上的神奇宝贝的公仔,抬起脸喊了声姐姐,想让宋倾城去看他的手里。
这个公仔,是沈彻在派出所里送给他的。
今天下午搬家,宋倾城还在沈彻那儿看到摆了一排在床头。
宋倾城问:“你喜欢这个?”
joice点头,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打了一行字,把平板放到宋倾城的腿上。
宋倾城去看平板。
上面写着:“除了小海豚,我最喜欢这个。”
她抬头,望向沙发上的海豚玩具。
巩阿姨在旁边注意到,解释:“这只海豚已经两三年,是有次先生带joice去公司,回来的时候joice怀里就抱着了,应该是经过玩具店买的。”
宋倾城的手臂被拍了拍,收回视线去看joice。
joice沙着声说‘不是不是’,然后在平板上打字:“是爸爸打气枪帮我win回来的。”
因为不会打‘赢’字,他用英文单词代替。
……
郁庭川回来的不算很晚。
听到门开声,宋倾城正坐在地毯上陪joice玩看图猜成语的游戏。
joice有所察觉,抬起头瞅去,看到玄关处的男人,立刻起身跑过去,一下子搂住郁庭川的腰,用嘶哑的嗓音喊了声:“爸爸!”
发音有些吃力,却格外清晰。
郁庭川单手揽过孩子,深邃视线却投向客厅里。
宋倾城已经站起来,对上他的注视,耳根有些热,没有走过去,只是开口说:“joice刚才就在查你的人。”
闻言,郁庭川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
joice笑着,很高兴的样子,然后比着手势。
比完后,扭头求助宋倾城。
宋倾城帮忙解释:“joice说他很想你。”
相处了两个多小时,她也看出来,joice只会说些简单的词汇。
郁庭川扶着joice的小肩膀,在孩子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问:“告诉爸爸,谁陪你过来的?”
郁庭川的样子算不上严厉,但他常年浸润于生意场上,身上的那份积威犹在,特别是当他认真问话的时候,joice又是个孩子,哪怕听不见,也能感觉到这不是愉快的氛围,而爸爸的样子,明显是不希望他撒谎。
joice低下头,身上穿着郁庭川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更渺小。
郁庭川没责怪他的意思,想来是自己太过严肃,摸了把joice的后脑勺,当孩子偷偷抬眼瞅过来,他说:“爸爸没别的意思,你这样不打招呼过来,身边没有陪同的人,安全得不到保障。”
joice沉默,不敢说是妈妈让他回来的,怕爸爸生气和妈妈吵架,更不敢说,下了飞机,他是自己上的出租车,在平板上打了行字让司机送他来这里,后来跟着一个奶奶进的小区。
他在这里住过几个暑假,所以三拐五拐就摸到了家里。
孩子不说,郁庭川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放开joice,看向站在那的倾城,眼神温柔,开腔交待:“我送孩子去老宅。”
宋倾城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和joice说。
包括再婚的事情。
这些问题,不是自己能参与的。
郁庭川是joice的父亲,由他亲自和joice交流,是最好的坦白方式。
。
郁庭川在客厅里拿了joice的书包,注意到孩子穿着不合身的毛衣,现在外面温度很低,于是借了宋倾城的外套给孩子披上。
准备离开的时候,joice突然看着宋倾城,出声喊道:“姐姐!”
他的眼神澄澈,好像在问,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宋倾城想,joice应该是把她当做在这里工作的人,面对孩子无声的询问,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好直接说,不用太惊讶,我和你爸爸再婚了,我现在是你的后妈。
哪怕这个孩子是郁庭川和其她女人生的,想到慕清雨的时候,她会有吃味的心理,但她从来没想过用言语去伤害一个稚子,还是一个身有残缺的稚子。
大人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
郁庭川像是明白joice的意思,双手扶正joice,看着他解释:“姐姐就住在这里,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一刻,郁庭川没有急着纠正joice的称呼。
joice一脸的不解,他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平板,快速在上面打了字,迫切地举起来给郁庭川看:“爸爸你为什么和姐姐一起住?”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一点点猜测。
不仅仅是郁庭川,就连宋倾城也察觉到joice可能明白了什么。
所以,郁庭川没有在别墅里给joice答案。
……
去老宅的路上,joice的情绪很低落。
他埋着头,小手搁在腿上互抠着,不敢再问旁边的郁庭川,怕得到的回答是自己不愿意知道的。
郁庭川在饭局上喝了酒,所以负责开车的是老赵。
一路上,轿车里都很安静。
郁庭川陪joice坐在轿车后排,他想打电话给慕清雨搞清楚怎么回事,但当着孩子的面,有些事不适合做,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看了眼旁边不吭声的儿子,戴着钢表的左手抬起,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郁家的老宅里,郁林江也从饭局回来没多久。
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喝蜂蜜水。
过了五十岁以后,他就特别注重保养,所以这几年身体都没什么大的毛病。
刚准备上楼,保姆从厨房出来:“董事长,郁总过来了!”
洋楼的厨房正对着大门口。
郁林江放杯子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随后望向洋楼的玄关口,保姆已经把门打开,没多久,他就看到郁庭川领着joice进来。
joice的眼圈红红,低着头,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郁林江冷不防瞧见本该在澳洲的孙子,脸上闪过惊讶,但很快,换上慈爱的神情,主动伸手:“joice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爷爷?”
郁家到他这一代,子孙繁衍颇盛,但是到他的孙辈,只得了郁菁这么个孙女,他四十几岁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说他风光一生,最后所有的家业恐怕都要跟别人姓。
言外之意,就是他只会有孙女,恐是要断后了。
后来,老二媳妇肚子里,查出来是男胎,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满怀憧憬的养到一岁,始终不会说话,那时候孩子已经归慕清雨抚养,没有太在意,只当比别的孩子晚开口,等到察觉到不对劲,再送去医院为时已晚,孩子的耳朵里已经不能再安装助听设备。
每当想起这件事,郁林江都无法释怀。
久而久之,也成为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现在科技先进,哪怕天生聋哑,只要救治得及时,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结果,愣是弄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