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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节 用好(为订阅过及格线加第六更!)

    “齐书记,我来了。”很自然的放下提包,孔令东笑眯眯的要替自己昔日的老师水杯里倒水。

    “行了,杯里有水,坐吧?”齐云山抬起眼睛,度数有些深的黑框近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教书先生的味道,“你们镇上买车了?”

    “不,不是,是下边企业考虑到年边上镇上事情多暂时借给我们镇上用的。”孔令东知道齐云山肯定看见了自己坐的那辆桑塔纳进来,连忙解释。

    县里领导,除了书记和县长有专车,都是一辆桑塔纳,其他县领导则都是统一由县委办和县府办派车,没有专用车辆。

    县委办里边除了贺仲业的专座外,也就还有一辆桑塔纳和一台切诺基吉普,外带一辆拉达,可这三台车是要保证县委办、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统战部等几个部门共用,纪委倒是自己有一辆伏尔加。

    县府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总而言之,县领导甚至还不如情况好一点儿乡镇一把手还有专车保障,有时候赶上有事儿没车,还得要自个儿想办法,要么到乡镇去借,要么到企业去借。

    “就是东方红酒业买的?”齐云山懒得戳穿对方,径直问道。

    这些小把戏在他面前毫无意义,不过他也知道下边乡镇都在打这些擦边球,纪委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类事情去处理谁。

    “嘿嘿,齐书记,您对我们南渡情况很了解啊。”孔令东含笑奉承道。

    “东方红酒业造出那么大声势,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还能不知道?”齐云山的话永远都是那种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哪怕是孔令东这个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下属面前,一样如此,“连黄书记都亲自点名要去看的企业,我也在打算找个合适时间去看一看呢。”

    “那敢情好,齐书记你随时下来,我陪您去。”孔令东喜滋滋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和沙正阳关系不好?”齐云山没给孔令东多少绕圈子的机会,径直问道:“为什么?”

    “啊?”孔令东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齐书记,不是,我是在想……”

    “你们镇党委已经把沙正阳作为人选推到了县委组织部,部里边也赞同这个人选,你究竟什么原因不赞同他?是你们俩关系不好,处不来,还是你心里有其他人选,觉得他占了你看中的人选的位置?你给我老实说!”

    齐云山话语里根本没提是不是沙正阳条件不合适这个理由。

    他对孔令东很了解,如果是这个原因,孔令东不可能在镇上党委会上和郭业山正面冲突,也不可能这么不遗余力的想要在自己这里来要个说法。

    “齐书记,我是觉得沙正阳太年轻了,才来我们南渡半年时间,而且还只是预备党员,这样难以服众,镇上其实有更合适的原因,但是郭业山却一意孤行,……”孔令东满腹怨气。

    “一意孤行?他是书记,他不坚持自己的观点,附和你,就不是一意孤行了?那你们镇上其他党委委员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你?”齐云山没好气的冷瞥了孔令东一眼,“你连组织原则都没有搞懂,你是怎么当这个镇长的?”

    孔令东脸红一阵白一阵,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问你你和沙正阳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么?”齐云山再度问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齐书记,其实我和正阳之间的私下关系也还算不错,就是……”孔令东也已经回过味来了,讶然道:“齐书记,莫非沙正阳真的要……”

    “令东啊,干工作既要埋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啊,你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怎么让组织认可你?”

    对这个一直很走得拢的农广校学生,齐云山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连市委黄书记都肯定了东方红酒业的成绩,你觉得沙正阳不能当一个副镇长?别说一个副镇长,如果他是正式党员的话,就是当个镇长或者副书记,又有什么不可以?”

    孔令东张口结舌,好半晌才不甘的道:“齐书记,这不能吧?这也太年轻了,刚工作一年多时间,就算给县长当过秘书,那又怎样?下边干部辛辛苦苦几十年还不及他一年工作表现?”

    “情况各有不同,怎么可以一概而论?”齐云山悠悠的道:“你们镇上的红旗酒厂效益最好的年份,产值不过四五百万元,连规模企业都未曾列入过,半年前酒厂欠一屁股烂账关门,可人家沙正阳接手才多久就实现销售收入近千万,彻底扭亏为盈,你们镇上谁能做到?”

    “可搞企业是搞企业,提拔成镇领导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孔令东还是不服气。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齐云山掉了一句文,瞪视着孔令东,“破除论资排辈这句话说了多少年了,你连这句话都不明白,我看你就是当这个镇长都不合格!”

    孔令东不敢吱声了。

    “能搞企业一样是能力的体现,而且在当前,能搞企业也就意味着有搞经济能力,也就意味着他符合当下选拔人才的一个重要标准。”

    齐云山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沙正阳既然敢在市委黄书记他们面前放大话,就算是明年达不到五千万,两三千万总是有可能的吧?你南渡镇现在有一家销售收入过五百万的规模企业么?”

    孔令东更是无法应答了。

    “令东,站的高度要高一些,心胸要广博一些,你是镇长,别人的情绪不应该影响到你!”

    齐云山声音严厉起来,“一个能为你们南渡镇搞好企业的干部,你作为主要领导,又有什么理由不大胆推荐提拔使用他?”

    孔令东嘴唇动了一动,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一个销售收入过千万的企业,能给你们镇上带来多少利益?工业产值,税收,还有作为股东的分红,这些你看不到?”

    齐云山几乎要手把手的教对方了,“你是镇上主要领导,下属的成绩自然有你的一分功劳,这个道理你不懂?”

    “齐书记,我明白了,我接受您的批评。”孔令东知道齐云山对自己的态度,连忙点头。

    “沙正阳是个人才,起码在搞企业搞这一块很不得了,你们南渡镇算是放了一颗卫星啊。”齐云山这才把身体向后仰靠在藤椅里,慢吞吞的道:“老闻上周不是和老张一起到你们镇上调研么?”

    “是,是,闻书记和张县长主要就是到红旗酒厂调研。”孔令东在县里开会,会是贾县长主持的,所以没能回去,是郭业山和于宽书作陪。

    “回来之后老闻倒是没说啥,但老张吹嘘得不得了,说红旗酒厂真的销售能过千万,现在信用社那边也逼着还贷了,态度大变,税务局那边也在跑南渡那边,这些你都清楚吧?”

    齐云山没看孔令东的脸色,但孔令东脸还是有些发烧,点点头:“是,税务局那边来过两次,主要就是要在年前抓紧时间税收入库,我们工商税这一块比较差,但红旗酒厂……”

    “嗯,不用说了,红旗酒厂如果真的像张喜全那样说的蒸蒸日上,明年肯定会成为县里的明星企业,你应该明白这背后的含义,黄书记万一明年真的又来你们南渡呢?你们镇上考虑过下一步工作了么?黄书记来南渡,难道就只看红旗酒厂,你们就没有其他工作顺带汇报?”

    齐云山一连串的话语让孔令东有些发蒙,但转瞬之间一阵狂喜涌入心间,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抿着嘴迟疑的问道:“齐书记,是不是郭书记要高升了?”

    齐云山瞪了孔令东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关心这些干什么?你是镇长,哪样工作你都有责任,提早规划,未雨绸缪,好好琢磨琢磨吧。”

    孔令东从齐云山办公室出来时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有两个问题他算是搞明白了,郭业山恐怕要走了,而且多半可能是高升,当然高升到哪里不清楚,也可能回市里提拔一级,也许就直接在县里提拔一级,副县长?还是县委常委?

    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一个好消息,郭业山一走也就意味着书记职位空缺出来,如果这一次自己都还不能顺位接班,自己这个镇长就真的该一头碰死了。

    还有一点他也可以确定了,沙正阳上位势不可挡。

    其实这一点孔令东早有预料,连市委黄书记都称赞的人,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而且还是镇党委推荐给县委组织部长的人选,谁能否定?

    之前只不过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齐书记在话里话外也已经提醒了自己,要把沙正阳用好,想到这里孔令东也不禁苦笑。

    红旗酒厂成了招牌,风头正劲,甚至压过了南渡镇党委政府,日后就算是自己接了郭业山的班,还能像郭业山那样把红旗酒厂牢牢攥在手里么?

    孔令东明白齐云山的意思,沙正阳用得好,那么红旗酒厂也许就日后就能成为南渡镇的一杆大旗迎风飘扬,而自己也可以借势而起,而用得不好的话,其反噬的力量,自己恐怕也难以承受。

    关键在于要把沙正阳这个人控制住,驾驭好。

    好在自己和沙正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不去,从沙正阳表现出来的成熟老练,孔令东觉得郭业山走了之后,也许自己反而能和沙正阳更好的相处,这一点上,他孔令东没有理由比郭业山做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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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节 考察,刺激

    组织部的考察来得很快。

    就在沙正阳还在准备着出征兰州时,组织部的考察终于来了。

    老崔那边也在催促着尽快去兰州和太原。

    由于兰州和太原这两场演唱会时间靠得挺近,所以基本上这两地的前期营销和铺货都要先做起来,压力不小。

    好在经历了长沙这一场营销大战,无论是沙正阳、宁月婵,还是毛国荣和何维都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足以应对这一战了。

    按照预定,宁月婵带着何维以及厂里几个销售主攻兰州,也就是甘陇市场,而毛国荣带着他从长沙那边的助手则负责跑太原市场。

    目标群体一样不变,高校学生、军队、厂矿青工以及城市青年是主打。

    甘陇和三晋两省,甘陇是主打,三晋次之。

    原因很简单,甘陇省内没有全国性的强势品牌白酒,而三晋则有杏花村汾酒,两相比较之下,甘陇市场难度更小,更容易攻克。

    而且兰州“新长征路上摇滚”演唱会在前,太原的在后,所以沙正阳在一月分也要去兰州呆一段时间。

    之前一个星期沙正阳就得到了消息,考察虽然是走形式,但是形式也得要扎扎实实走。

    有郭业山坐镇,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沙正阳来南渡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人缘关系却不差,尤其是或明或暗的表露出东方红酒业在年底会给镇上以支持时,大家就都心里神会了。

    当然这个意思是孔令东透露出来的。

    这也让沙正阳有些惊讶。

    孔令东的态度突然转变让沙正阳非常意外,但随后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投桃报李,对于孔令东表现出来的善意,沙正阳当然要领情。

    再说了,下一步就算自己真的当选副镇长,一样也要在孔令东的领导下工作,尤其是作为在南渡镇地盘上的企业,和镇上打交道时间会更多。

    考察一结束,也就是十二月底,镇上要开人代会,补选副镇长,这一程序如果没有意外的走完,那么沙正阳就将正式成为副科级干部,真正属于组织部门列入管理的对象了。

    “小汪,走了,南渡的车来接我们了。”是副部长杨龙川的喊声。

    “好勒,杨部长,我马上就来。”汪剑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的在自己脸颊上搓揉了一番,让自己的表情尽快恢复正常,这才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头发,从厕所里走了出去。

    看着那样暗红色的桑塔纳稳稳的停在院子口上,下来的是南渡镇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简兴国。

    杨龙川笑着和简兴国握了握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辆崭新的桑塔纳,这才道:“老简,这是红旗酒厂赞助给你们政府的吧?呵呵,鸟枪换炮了啊,再也不用担心你们那辆破吉普到处趴窝了。”

    “嘿嘿,杨部长说哪里去了,现在都不准乱摊派乱拉赞助了,红旗酒厂考虑到年边上镇上事情多,暂时借给镇上用一段时间,年后可能就要还回去的。”简兴国也乐呵呵的道:“请吧,杨部长。”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这玩意儿借给你们政府了,不开个十年八年能还回去么?”杨龙川半真半假的瞥了简兴国一样,“沙正阳要当副镇长了,咱们部里边一帮人替他跑上跑下,也没见他露个脸?”

    “嗨,杨部长,你也知道,郭书记安排给正阳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酒厂搞好,所以他基本上都扎在酒厂,下月就又要去出差,估计一走又得要一个月呢。”

    简兴国是个实诚人,受郭业山的安排来县里接考察组一行,虽然对沙正阳的一步登天有些羡慕,但沙正阳给他的印象的确不错,所以还是替对方解释一番。

    “这会儿正阳也不好和考察组接触,有啥吩咐,杨部长交待给我,能转达的我转达,不能转达的我回去向郭书记汇报,郭书记的性子杨部长了解,能办的肯定办好。”

    杨龙川笑了起来,亲热的把简兴国拉到一边:“组织部的情形你也知道,石部长不管这些琐事儿,部里边打算要开一个咱们银台籍的老领导老干部联谊会,嗯,规格呢打算要弄高一点儿,你看呢,……”

    “明白了,这事儿不用劳烦郭书记了,我和正阳说就行,到时候定了,您给我打电话,我来处理。”简兴国毫不犹豫的就表了态。

    之前沙正阳就找过简兴国,把简兴国请到酒厂小酌了一回,也谈到了酒厂和自己的难处,如有不周之处,还请他包涵和关照。

    “那老简,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下边人也要替石部长分忧,这些小事儿就免得劳烦石部长了。”

    杨龙川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却也有些讶异。

    看来沙正阳在南渡镇的人缘不错嘛,才去半年时间,却没想到连简兴国这个老党委委员都这么支持他。

    只是为啥沙正阳在县府办里边却立不住脚,硬生生被撵出了县府办?

    看见杨龙川和简兴国走到一边去嘀嘀咕咕,汪剑鸣只能有些尴尬的提着包站在桑塔纳一旁。

    枣红色的桑塔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包了一层黑色皮子的座位看上去簇新发亮,发动机的声音很清晰有力。

    汪剑鸣看着这辆车,不无恶意的想着,也许就是这辆桑塔纳“买通”了南渡镇党委政府,才让他们推荐沙正阳作为副镇长人选吧?

    当得知沙正阳被南渡镇党委作为副镇长人选推荐上来之后,汪剑鸣就陷入了极度的烦躁之中。

    他无法想象沙正阳怎么会灰溜溜的从县府办里被撵出去,可是才仅仅半年时间,沙正阳就实现了一个惊天大逆转,一跃成为副镇长的推荐人选。

    虽然说决定权在县委组织部,但作为下级党委推荐上来的人选,如果没有特殊理由,一般说来是不会被组织部否定的。

    当然,沙正阳的情况也可以说得上特殊,连正式党员都不是,就要担任副镇长,这合适么?

    这一点也在组织部里引起了争论。

    汪剑鸣没有插言,但内心却一直在为质疑和反对的那一边鼓气。

    杨龙川本来就是部里边一直持坚定否定态度的,甚至连石国锋态度都还有些模糊,但这一切在市委黄书记考察了南渡镇和红旗酒厂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石国锋迅速态度鲜明的赞同了南渡镇党委的推荐人选,而杨龙川更是开始大唱赞歌,说干部年轻化和知识化的重要性,破除论资排辈任人唯贤的必要性。

    一切再无悬念。

    汪剑鸣没有再去找姨父,因为一切已无意义,连姨父在去了红旗酒厂一趟之后,都没有了多余的话语。

    他想不明白沙正阳这个老同学怎么会到了南渡之后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太不可思议,但却又是事实,哪怕是下乡和失恋的双重打击也不可能让人有这样的异变才对,还是沙正阳一直在蛰伏待机?

    这种困扰一直到了南渡镇进行考察。

    对沙正阳的考察分为三块,一是党政领导,二是普通干部,三是村干部。

    除开党政领导,既然是形成了党委意见上报组织部,就算是有一些看法,多半也是以提希望的方式来体现。

    关键在于普通干部和村干部,尤其是几个村的干部都是赞不绝口,这就让汪剑鸣无法理解了。

    而且汪剑鸣感觉得到,有些干部固然是泛泛而谈,但有的却是由衷的认可沙正阳,而且数量不少。

    就凭这一点,汪剑鸣就觉得自己和沙正阳已经开始出现差距了。

    不是谁都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能赢得镇上普通干部和村干部的一致认同的。

    汪剑鸣意识到自己原来的判断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沙正阳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的脆弱和稚嫩,他表现出来的老练成熟,根本不是自己能比的。

    **************

    接近年底,红旗酒厂外的省道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排队的货车长龙,原来的红旗酒厂大门已经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可供四辆货车并行的大门。

    同样在东泉酒厂那边也一样,大门都被扩宽,以便于来往货车能更便捷的出入。

    为了便于运输,酒厂主动把省道上一些破损的路段进行修补,以便于大货车能平稳的进出,避免因为运输颠簸而造成破损。

    工人们已经满负荷工作,生产线也已经增加了两条,但这种火热的局面能否持续下去,还要看明年二月份的兰州和太原两战。

    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梳理摸底,市场调查,渠道铺设,都要走到前面,当然厂里边的建设和员工培训也要马上搞起来,这恰恰是乡镇企业甚至是许多国企都最缺乏的一环。

    在沙正阳的建议下,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的职工也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合并后的整训,从组织纪律到日常工作操作规程,都开始按照正规化的标准来要求。

    这一步不好走,但是却必须要走,否则越拖到后面,越是难以规范。

    好在这些酒厂的职工一下子都拿到了补发了几个月的工资,在金钱的鼓励刺激下,虽然厂里一改昔日的松散局面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多拿奖金的诱惑仍然成为了最好的动力。

    每一个企业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一点上沙正阳和宁月婵、董国阳等人都一致统一了态度,凡是接受不了的,那么就请走人,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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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节 看着你成长

    “正阳,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宁月婵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飘忽不定,“你就不怕出啥意外?”

    “意外?如果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组织部门和镇党委的责任,不在于我了。”沙正阳笑了笑,“月婵姐,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个人的得失了,而是一级党委和组织部门的驾驭掌控能力,就算是心里不乐意的,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干个啥。”

    “哦?”宁月婵有些不解的站直身体。

    现在的宁月婵越来越有向职场女性进阶的气象了,合体的小西装加西裤,白色的大翻领衬衣,略显丰腴的身体在一米六八的骨架下也就说得过去了。

    原来的辫子在沙正阳的屡次三番建议下,终于忸忸怩怩的变成了大波浪,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充满阳光质感的粉颈没有任何装饰,这让沙正阳都忍不住生出想要替对方买一条细金丝项链的冲动。

    这无关其他,纯粹就是一种想要弥补缺憾完善美感的愿想。

    “月婵姐,你不会认为心里不乐意的就是单纯的对我不满吧?那肯定是伤害到了他的个人利益才会不满,而这个时候谁要不知趣的捣乱,那就不是和我过不去,而是给组织过不去了,更是给他自己过不去了。”

    沙正阳的话终于让宁月婵反应过来,放心的点了点头,“嗯,的确是,听说褚友亮开始还有些闹腾,这段时间就安静下来了,都说是孔镇长给他许了愿,下一次首先考虑他,郭书记是不是要走了?”

    这个问题沙正阳也问过了郭业山,但没有答案,连郭业山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都在努力,都在展示表现,但谁更能符合组织意图,只有等到揭晓那天才知道。

    “月婵姐,这不是我们能预判的,想也没用。”沙正阳摇摇头,“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兰州和太原这两场战役上来吧。”

    “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老毛和何维他们都先去了,我打算下个星期就过去。”宁月婵顿了一顿,“焦虹也打算下个星期过来,小凤也想跟着我去兰州,我觉得她性子还算机灵,可以去闯一闯。”

    “哦?她也想去跑销售?办公室这边呢?都丢给焦虹?”沙正阳有些好奇,“销售的辛苦你没告诉她?别只看到销售收入高啊。”

    “她倒不是冲着工资高去的,她是觉得趁着年轻在外边跑一跑,能多见一些世面,增长见识。”宁月婵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也是我嘴巴太大,说了我们在长沙那边的见闻,勾起了她的兴致吧。”

    “你觉得她行,就带上吧,你一个女人在外,有个伴也正好。”沙正阳满口答应,“兰州不比长沙这边,气候和饮食习惯都和我们这边相差比较大,你自己小心一些,别把胃伤了,另外也别和别人拼酒,我和郭书记都说好了,等这边选举一结束就过来。”

    “你别太急着走,新官上任,你起码也得要巡视一番,把各个村跑遍吧?”宁月婵心中也是一暖,面颊也有些热意,“我们在那边好几个人呢,都是跑外边跑惯了的。”

    “嗯,你自己小心就行,另外,月婵姐,何维可以好好培养一下,你再看看咱们销售队伍中谁品性纯良且头脑灵活的,都可以好好带一带,培养一下,日后我们的省外市场不可能每一仗都是我们亲自去打,慢慢的都要靠他们去。”

    沙正阳这边在有意识的培养宁月婵和毛国荣,同时也在要求他们主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而这种开辟市场的艰苦战役是最能培养和锻炼人的。

    “总感觉我们还是步子迈的太大了一点,有点儿跟不上趟的感觉,如果不是毛哥在三湘那边招揽了几个人,这一次同时启动兰州和太原的营销攻势,效果肯定就要大打折扣。”

    跑了这半年,宁月婵也深深感觉到一支拿得出手的营销队伍有多么的重要。

    东方红酒业不比茅五剑泸、汾郎全沱这些老牌酒企,人家都是几十年积累,营销队伍都早已经锤炼成型,就算是他们在营销的理念上有些陈旧落后了,但是酒的品牌摆在那里,哪怕就是老一套营销手段,吃老本,一样可以取得不俗的成绩。

    东方红不行,你是去抢夺市场的,是虎口夺食,在品牌美誉度上差得远,那就得靠非常的营销方式和手段来实现突破。

    而再出色的营销方式和手段也需要人来实施,一个富有经验且充满激情和挑战精神的营销团队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像东方红酒业这样刚开始打天下的企业。

    最初可以拿来主义,但是当你真正步入正轨,培养和锻炼一批属于企业自身的营销团队就非常必要和重要了,这一点上沙正阳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清醒的认识。

    所以他冒着一定风险说服了郭业山把焦虹从工业公司要来,就是要在一段时间里彻底把宁月婵解放出来,让其能全副身心的投入到企业接踵而至的几场营销大战中去,并通过这几场大战培养起包括何维等人在内的一个新的营销团队起来。

    “月婵姐,也不必妄自菲薄,长沙一战我们整个团队配合得很好,我觉得何维就成长很快,而且毛哥带的几个人也都不错。”沙正阳沉吟了一下,“如果我们东方红酒业只想要满足现状,当然没有必要这么急,但如果我们东方红酒业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不把步伐迈大一些,甚至可能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看见沙正阳那张年轻的面孔中,带着自信而沉静,骤然融合在一起,给宁月婵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有时候感觉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毛头小子,许多方面都懵懵懂懂,但是更多的时候,对方更像是一个算无遗策无所不知的企业大家,推出来的营啸策略一环扣一环,甚至连每一环能达到的效果都能预料到,连宁月婵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现在焦虹过来,可以帮我们分担一部分担子,你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利用这几次开拓市场的营销战役来着重选拔培养一批人,这也能为我们下一步走得更远打好基础。”

    “正阳,你的意思是焦虹来负责我们厂里日常行政工作?”宁月婵小心的问道。

    “嗯,我和郭书记谈过,郭书记也同意我的意见。”沙正阳郑重其事的道:“我如果被选为副镇长,虽然在一段时间内可能会继续负责东方红酒业,但是不可避免会分散一些精力,所以迟早要交棒,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我也向郭书记推荐了你。”

    提早布局,未雨绸缪,尤其是团队的建设宜早不宜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沙正阳认为宁月婵值得培养,那么就要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啊?向郭书记推荐了我?”宁月婵有些慌乱。

    “对,我觉得你能胜任。”沙正阳也不废话,“其他人都不太合适,所以我希望你要学会站在更高高度,以更广的视野来看发展。”

    “我不行,真的不行。”宁月婵手忙脚乱,连连摇头,“你这一套我根本就学不来,这公司不能没有你,真的,离了你,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现在可能是这样,但是不代表日后也是这样。”沙正阳笑着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宁月婵,“月婵姐,我看你学习能力很强,连毛哥都在夸赞你,酒厂这点儿事儿不算什么,慢慢来,我也没说马上就撒手。”

    宁月婵觉得沙正阳的目光如同两枚能透视的手电筒,直刺入自己心间,让她一阵心慌意乱,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真实意愿。

    “你要我接手也可以,但是你起码还要再在厂里掌舵三年!”宁月婵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否则我就不会答应。”

    “三年太长了吧?”沙正阳皱起眉头,“我觉得两年也该差不多了。”

    “不,正阳,你没考虑过,没有你的身份在背后做支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把手伸进厂里来。”宁月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担心:“现在你的老领导是市委办副主任,也许下一步还会高升,如果郭书记要走,也多半会是高升为县领导,这些关系可以保证你担任公司总经理期间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羁绊和干扰,如果你不在这个位置上,换了我,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三年后呢?”沙正阳抬起目光看着宁月婵,“你迟早也要面对。”

    “你说过,三年时间可以把东方红酒业做得足够大,到那个时候我想东方红也许有实力能抗御一些干扰了。”

    宁月婵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来,如果到那一步,也许沙正阳就未必看得上那个副镇长位置而更愿意留在公司总经理位置上呢?

    这完全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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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节 追赶的目标

    沙正阳提出了明年销售收入破五千万,宁月婵相信沙正阳不是狂言,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能够实现。

    算一算三湘市场和本省市场,照这个势头,三千万就差不多,而甘陇和三晋,只要能勉强跟上三湘的状态,破五千万并不难,这还没有算后续的皖苏滇三省市场。

    所以在宁月婵看来沙正阳应该是相当保守的估计。

    三年后能达到什么高度?

    一个亿还是两个亿?甚至五个亿?

    宁月婵不敢想象,但是如果真能达到上亿的销售收入,东方红是不是就会成为银台县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在这样的企业担任总经理,难道不比一个副镇长更风光么?

    宁月婵觉得到那时候,或许沙正阳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宁月婵是亲眼见证了东方红酒业的崛起这一奇迹。

    沙正阳脑海中层出不穷的点子既然能让东方红在几个月时间里从濒临破产到实现销售收入破千万,那么她相信沙正阳也完全有这个本事让东方红再上几层楼。

    看见宁月婵咬着嘴唇直直的看着自己,沙正阳哑然失笑。

    “要不这样吧,如果三年内月婵姐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个约定就不做数,但如果月婵姐觉得不行,那我就呆够三年,不过我要提醒月婵姐,日后就算是我在这个位子上,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全副身心扑在公司业务上了,月婵姐可得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我顶多也就是为你们在发展战略上把把脉了。”

    沙正阳的确是如此着想的,始终把目光局限于白酒这一行业,未免有些辜负自己了,而且以宁月婵的成长速度,还有诸如董国阳、毛国荣他们的帮衬,沙正阳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另外他也还有其他的考虑。

    焦虹的底细他也专门做了一番了解,先前的观感被推翻了,起码从各方面收集起来的情况映证对方的确还是有些能力的,能在县里几个部门里游刃有余的讨生活,没点儿本事不行。

    正因为如此,他准备来让焦虹来负责公司里的一些非业务类的日常行政工作,顺带也算是考察一下焦虹,看看是不是名不符实。

    “你的意思是你离开这个位置,就不能为公司战略发展把脉了?”宁月婵娇嗔着反问。

    沙正阳一怔,大笑起来,“月婵姐还真会抓我的字眼漏洞啊,我说错了,我不在公司了,一样会为公司发展建言献策,怎么样?”

    “那还差不多,不过那都太遥远了,这两年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心思放在公司吧。”宁月婵嫣然一笑,“我想实在不行,我们公司出钱向镇上把你‘买’过来三年,为公司工作总可以吧?”

    “啊?!”沙正阳目瞪口呆

    宁月婵得意的一笑,“你说孔令东能不能抵御得了这个诱惑呢?一辆桑塔纳,甚至一辆奥迪,或者每年公司再支持镇上一些,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呢?”

    **************

    沙正阳骑着自行车回到镇政府的时候,正赶上了郭业山和孔令东送杨龙川和汪剑鸣二人离开。

    厂里的夏利沙正阳几乎没用过,更多的还是供包括宁月婵、毛国荣他们再跑汉川省内的市场,短短半个月时间,那辆夏利的里程表就现出了五千多公里里程,足见这辆夏利的使用效率有多高。

    每天先到镇上,然后再骑自行车到厂里,这已经成为惯例,不得不说,这也为沙正阳赢得了好的口碑。

    都知道酒厂买了一辆夏利小轿车,但是作为总经理的沙正阳还是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从没见过那辆车出现在镇政府大院内,这也能让很多人心理平衡不少。

    不患寡,患不均,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适用,尤其是沙正阳才来南渡这么短时间就一跃而起,难免有许多

    “杨部长,剑鸣!”看见杨龙川和汪剑鸣的目光望过来,沙正阳赶紧架上自行车,小跑过来。

    “嗯,正阳,又去厂里了?年底很忙吧?”

    杨龙川心情不错,郭业山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回去也可以和石部长交差了,而且还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测,年终联谊会的标准也提高了不少,而郭业山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行,年底事情是要多一些,杨部长要走了?”沙正阳含笑道:“郭书记和孔镇长都没留您和剑鸣一顿饭?”

    “呵呵,你小子,这么当面埋汰领导?”

    杨龙川心中也有些异样,这沙正阳看来不但和郭业山关系密切,好像和孔令东关系也不错啊,这么随意,而且孔令东也是笑吟吟的,完全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

    “我哪里敢?”沙正阳连连摇头,一切也格外轻松,“我知道郭书记和孔镇长肯定是留了杨部长你们的,肯定是杨部长你们嫌弃我们南渡伙食差,不肯留下来呗。”

    汪剑鸣脸上掠过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竭力丢开那种尴尬,故作大方的道:“怎么,正阳,打算请杨部长到你们酒厂去做客,让我们看看你们酒厂火爆场景?”

    “剑鸣,杨部长和你去,我当然欢迎,可是我面子哪有郭书记和孔镇长大?郭书记和孔镇长都留不住,我敢强留领导么?”沙正阳轻描淡写的挡开了汪剑鸣的一记侧击。

    “好了,正阳,部里边有事,我们也要尽快回去向石部长报告,嗯,本来不太合适的,但剑鸣也是你同学,我就冒昧提前祝贺了。”杨龙川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郭书记和孔镇长都很看重你啊,工作上要替领导扎起!”

    “谢谢杨部长关心,一定一定。”沙正阳身体微微前倾,顺势把桑塔纳的副驾门拉开,“杨部长,今天我就不敢留您了,改天欢迎到酒厂来做客,剑鸣,你我两个老同学,我就不客气了,随时欢迎。”

    坐在回县委的桑塔纳车上,汪剑鸣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对自己进行一个重新定位,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没有理由沙正阳做得到,自己却做不到,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沙正阳差多少,而且自己还有闻一震这个后盾。

    也许自己也该寻找机会去下乡镇干一番事业?这也是一个选择,而且自己从组织部下乡镇,肯定不会像当初沙正阳被撵出县府办那样,而应该是实实在在以下去锻炼的身份到乡镇。

    现在下边说沙正阳是去锻炼的,那都是无稽之谈,只有县委县府内部的人才知道当时的情形,只是沙正阳却表现太过诡异,以不可想象的手段逆转了这一切。

    在组织部打熬资历固然稳当,但是却需要时间,而且要想展现自己的才华也不易,反倒是下乡镇更能凸显自己的能力,只是要想下去也不简单,说不得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求二姨吹吹枕头风了。

    汪剑鸣咬紧了嘴唇,目光注视着窗外,他不能输给沙正阳,他也不可能输给他,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甜。

    目送桑塔纳消失在大门外,郭业山和孔令东这才转过头来。

    “正阳,你来一趟。”郭业山和孔令东嘀咕了一句,然后向沙正阳点点头。

    很显然郭业山和孔令东已经在这件事情上重新恢复了默契,之前的龃龉自然也就不再提起。

    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位,哪怕只是对未来的期许,都要有一个过程,直面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到了郭业山办公室,郭业山和孔令东坐在了那对单人沙发上,而沙正阳则坐在了他们两对面的三人沙发上。

    沙发略显老旧,还是那种很老式的弹簧外绷布料的,外面罩了一层靛蓝的布罩,倒也素雅简洁。

    “正阳,就咱们仨,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部里边下来考察了你作为我们镇上的副镇长候选人,虽然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一段时间的酝酿期,但时间也不多了,月底就是镇上人代会,你抓紧时间下乡跑一跑。”

    郭业山安详的靠在沙发上,显得很平静,如同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嗯,郭书记说得对,月底是人代会,红旗村和东方村你就不用去了,其他几个村,正阳你得跑一跑,正好老樊本来说元旦后去慰问老干部老党员,不如提前到人代会前,让正阳跟着跑一趟,郭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孔令东也开始进入角色了,知道郭业山可能在南渡呆不了多久了,他很自觉的就摆正了位置,主动与郭业山配合起来,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显示党政主要领导思想高度一致同心协力的时候。

    “嗯,也可以,就让老樊带着正阳跑一趟吧。”郭业山其实不是很赞同,他对人代会选举还是胸有成竹的,觉得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一个副镇长而已,哪怕沙正阳的确来的时间短,人也太年轻了一些,但沙正阳在南渡的表现有目共睹,有高长松和杨文元平时在其他村干部面前的言论带节奏,加上组织的态度,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过既然孔令东主动示好,郭业山当然也不会泼对方冷水,让樊文良带着沙正阳跑一趟,算是一个姿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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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节 雄心,宏愿(为37游戏飞哥盟主加更!)

    “郭书记,年底的事情,是不是也得先和正阳交代一下了?”孔令东想起这个问题就觉得头疼。

    每年过年都是一道难关,这里已经是12月了,还有两个月时间不到就要过年,干部职工的奖金,需要兑付的欠账债务,都要开始规划考虑了。

    否则到了最后来抓瞎,弄不好这镇政府院子里过年时候就比任何时候都热闹了。

    见孔令东如此迫不及待,郭业山心中也暗叹这家伙一点气都沉不住,简直有损党委政府形象。

    虽说沙正阳不是外人,但是现在组织刚考察了他,这会儿马上就要和对方谈酒厂的赞助了,这怎么都觉得让人有点儿不是滋味,似乎是要让对方花钱买官一般。

    当然酒厂本来就是集体企业,只是毕竟是人家一手一脚重新打造起来,这吃相太难看,也有点儿丢脸啊。

    但孔令东都挑开了,郭业山自然也不能把话题绕开,清了清嗓子:“正阳,都不是外人了,过了这个月,你也就是咱们领导班子中一员了,你虽然是东方红酒业的总经理,但更是咱们南渡镇一员,镇上的难处你要理解更要支持,……”

    沙正阳满脸苦笑,还说孔令东迫不及待,这郭业山也是如此“坦率”,“郭书记,孔镇长,你们该先和高书记、杨书记说说才行,论理他们才是做主的,我就是镇上派去的干活儿的。”

    “哼,没有你去主持厂里工作,没有镇上的支持,红旗酒厂能翻得了身?”孔令东一脸理所当然,“高长松和杨文元他们都只会维护他们村上的利益,指望他们大方起来,做梦!”

    “正阳,我知道你的难处,到时候我和老孔会和高长松、杨文元谈一谈,老孔刚才的话不中听,但也在理。”郭业山语气很平静,但是也一样坚持态度。

    “你是镇上的人,你们公司现在要焦虹,镇上也同意给你们,启动资金也是镇上替你们弄来的,不能说酒厂红火了,就把镇上抛一边了吧?”

    “郭书记,孔镇长,我没意见,只是这要动用公司资金,需要按照财务制度来,……”沙正阳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意见。

    “正阳,你别给我们打马虎眼儿,要按财务制度那一套来,那就没法办事儿了。”孔令东打断沙正阳的话头,“怎么来处理,你这个当总经理的自己看着办,高长松和杨文元那边,你也自己去处理,郭书记和我不管。”

    “嗯,正阳,我和老孔商量过了,不多,就五十万,你想办法,借款也好,分红也好,采取什么方式来解决,你自己决定,处理好就行,不过如果是借款别指望镇上能还你,在以后分红中扣除吧。”

    郭业山也一样“图穷匕见”,表明态度。

    事实上沙正阳也早有预料。

    镇上能这样和自己商量已经很难得了。

    别看好像企业是红旗村和东方村是大股东,镇上只是小股东,但在这个时代,你村上能不听镇上的?

    没明刀明枪的强拿硬要已经够意思了,好歹还用了分红这个遮羞布呢。

    再说了,酒厂与镇上关系还处于蜜月期,起码顶住了想要往酒厂里钻营的这股风。

    据沙正阳所知,搞垮了酒厂的王炳全和廖阳二人看到酒厂重新红火起来,又开始心痒难耐,找了余宽生和孔令东,想要重新回酒厂来。

    尤其是王炳全得知焦阳要到东方红酒业担任副总之后,更是到处找关系,一门心思也要想到东方红酒业来挂个职务。

    “郭书记,孔镇长,你们都这样分派了,我也不能不执行,不过分红肯定是没戏的,今年虽然后几个月销售状况不错,但用钱的地方更多。”

    沙正阳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所以也很爽快应答下来,但是他需要把话说清。

    “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在信用社和合金会的贷款数量不小,年底都要陆续还一批,否则信用受损,对企业以后发展很不利。”沙正阳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些外部尚未结清的债务,公司也打算要偿还一批,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所以最终我们还得要继续在信用社和县工行贷款。”

    “还要贷款?!不是说你们销售回款好几百万了么?”孔令东大吃一惊。

    “孔镇长,您以为公司没开销么?”沙正阳苦笑,“您光看到销售良好,却没有看到我们在广告营销上的投入,光是我们在三湘那边市场上的广告营销费用,就要陆续投入两三百万,电视,报纸,海报,还有抽奖活动,马上我们要在兰州和太原市场重启营销,这前期就得要一两百万,厂里边几百号工人,到年底也得要考虑一下啊。”

    孔令东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从来没接触过企业这一块工作,对企业那一块工作不熟悉,下意识的觉得既然能有好几百万的销售回款回来,那都是能用的,所以觉得镇上调五十万过来用不算个啥。

    现在听沙正阳这么简单一介绍,觉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回款固然不少,但是要投入的一样巨大,不然你凭什么能快进快出,迅速回款?

    就连郭业山也都拿不准沙正阳话语里到底有多少水分,他知道年底酒厂开支肯定也大,但是究竟大到什么程度,他也一样没底。

    不过郭业山知道,既然是沙正阳答应了的事情,肯定就会做到。

    “正阳,多余的话我们不说了,镇上有难处你们公司支持了,如果有什么镇上需要的,只管向我和老孔说就行了,镇上全力支持企业的发展,力争把东方红酒业打造成为我们银台乃至全市第一流的白酒企业。”

    郭业山的话也立即赢得了孔令东的附和:“对,镇上全力以赴支持企业发展,也决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向企业伸手和干预企业经营,这一点郭书记和我已经有明确的态度,正阳,你就放开手脚尽管去做,郭书记和我都当你最强的后盾。”

    “郭书记,孔镇长,有你们俩这番话我心里也踏实了,做高书记、杨书记那边的工作我也有把握得多了。”

    沙正阳要的就是两个主要领导的表态,否则余宽生那边纠缠不休,他就可以提交到镇党政办公会上来说个一二三了。

    *****************

    1992年的1月来得如此突兀,让沙正阳都有一种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的感觉。

    1月3日,南渡镇人代会召开,大会选举沙正阳为南渡镇人民政府副镇长。

    沙正阳终于以高票当选的方式成为南渡镇两万多老百姓的父母官之一。

    虽然年前沙正阳跟随着樊文良到各村跑了一圈,但是即便是没有跑这一圈,沙正阳也相信自己能毫无悬念的当选。

    像褚友亮和熊晨二人哪怕是来作为差额人选来作陪,只要镇党委态度鲜明的支持自己,那么沙正阳一样有信心击败二人。

    尤其是高长松、杨文元以及三联村的支书潘忠贵都旗帜鲜明的支持自己,作为回报,沙正阳也同意随着酒厂下一步规模扩产,会在三联村招收一批工人进厂。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了,随着市场经济的迅猛发展,传统的基层组织结构体系和维系它们的力量都正在经历着类似于阵痛的松动,谁能给他们带来更高的收入,他们就会支持谁。

    而靠固有的行政权力来约束和驾驭村民们会越来越难,土地承包了,劳动力都外出务工了,基层组织究竟还能有多大的作用和影响力?

    这一点会在十多年后农业税取消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回想起当选时那雷鸣般的掌声和无数双充满期望的目光,沙正阳就觉得热血沸腾。

    如何才能不负此生,不辜负南渡镇两万多老百姓的期望,自己现在似乎只能在做好东方红酒业这家企业上来证明自己回报南渡镇百姓的期望了。

    他有一个想法,当东方红酒业真正做大做强大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要率先承担起全镇老百姓的农业税和统提款,也就是说本该由全镇老百姓个人来缴纳的农业税和统提款将会由东方红酒业来承担,这相当于是实质性的让老百姓增收。

    但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要知道企业有盛有衰,而农业税的取消要到2005年才会全面取消,这意味着东方红酒业可能要承担超过十年的这笔开支,如果按照91年不变价来计算,全镇两万三千多农业人口,按照91年平均228元左右的农业税,东方红酒业就要承担起五百多万的农业税,如果加上统提款,估计总计可能要超过八百万。

    这个数目在现在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1992年按照自己的预测销售收入可以突破5000万,已然无法承受。

    在沙正阳看来,要想实现这一目标,东方红酒业起码需要实现销售收入两个亿,利税要超过6000万,净利润起码要实现4000万,才敢扛起这个重担。

    沙正阳希望可以在1993年实现这一目标,算是为信任自己的南渡镇老百姓做出自己的贡献,也不枉自己重来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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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节 培养,自己人(为dayefj盟主加更!)

    “沙镇长。”

    沙正阳抬起目光,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钢笔,“焦虹来了,坐吧。”

    焦虹目光里有几分飘浮。

    她真的没想到沙正阳真的能把她要到东方红酒业来了,无论是郭业山还是孔令东都没有阻挡。

    余宽生当然没有异议,但是据她所知,王炳全是一直想到东方红酒业来,但是被沙正阳断然拒绝,以至于王炳全在酒后都在那里嚼舌头,说沙正阳被南渡镇的两朵花给迷昏了头。

    不过大家倒也知道王炳全是啥货色,连孔令东听到之后都把王炳全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在焦虹看来拿更多的是孔令东的作态,大概是不愿意交恶郭业山和沙正阳吧。

    焦虹知道有很多人垂涎自己的姿色,包括孔令东,但是她不相信沙正阳会存有此念头。

    一来是宁月婵的推荐,二来焦虹相信像沙正阳这样在仕途上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年轻干部,怎么可能这么不智?

    甚至在她看来,把自己调到东方红酒业来,都有些不明智,因此而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得不偿失。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我把你要到公司来有些抵触,还是觉得我有些失策?”沙正阳笑着站起身来,替对方泡了一杯茶。

    焦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看到沙正阳泡茶便忙不迭的去自己泡,只是在沙正阳把茶递给她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都有点儿吧。”焦虹坐在沙发上,沉静而自然,“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没有必要,我也不想来,原因你也应该知道。”

    “嗯,你怕自己找来流言蜚语,也怕我被闲言碎语所伤?”沙正阳坦然一笑,“还是觉得自己万一在这边表现不佳,被别人耻笑?”

    焦虹目光抬起来,凌厉了许多,“沙镇长,我知道你搞企业有一套,月婵和我说过,我也琢磨过,但我感觉,你长于宏观规划,也对营销很有独到的见解,但你在执行上是弱项,甚至连月婵都不如。”

    没想到对方话语这么直白,但却不得不承认对方一语中的,对自己看的这么准,沙正阳反而来了兴致。

    “嗯,这么贬低我?那东方红酒业是怎么做起来的?”沙正阳笑吟吟地反问道。

    焦虹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道:“我刚才说了,你的强项很强,加上也善于用人,月婵被你使唤得团团转,几个月起码瘦了七八斤,但即便是这样,如果东方红酒业不及时跟进调整完善,也可能就是像以前那样,新的营销手段用完,三五年红火期一过,等待的就是衰败期了。”

    沙正阳心中对焦虹的观感立即又提升了几分,不管对方是不死有意用这等语言来拉高自己的身价,但她做到了。

    对目下东方红酒业存在的问题也隐隐点出,不过还是有一点对方无法预测,那就是自己的新的营销手段会有多少,而东方红酒业的红火极盛时期会达到什么状态,毕竟对方不是重生者。

    “嗯,有点儿意思,那你能替我分析一下目前公司的优势和弊端么?”沙正阳歪着脖子问道。

    焦虹也知道这是一道大考题,自己要过关,要彻底赢得对方的认可和尊重,这道答题就要让对方折服才行。

    “目前东方红的优势很明显也很突出,但弊端也很多。”焦虹开门见山。

    “嗯,请继续。”沙正阳用了一个请字。

    “优势不用我多说,原来的红旗酒厂和东泉酒厂都有较为稳定的品质,技术人才也不缺,这一点是东方红能立足的关键,在产能上两家酒厂合并之后也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另外再加上了你的营销策划的确很有新意和冲击力,所以才能一炮而红。”

    “就这些?”沙正阳意犹未尽。

    “怎么,还想我多夸赞你几句?”焦虹微微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像是喜欢人阿谀逢迎的性格啊。”

    “你说错了,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喜欢人表扬夸赞?”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真的?我感觉你很多时候就像是四五十岁的人,尤其是在公事上,但工作以外你好像还有些懵里懵懂。”

    话一出口,焦虹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是她和宁月婵之间私下评价的沙正阳的话,但当着沙正阳说出来就有些不妥了。

    沙正阳却没有啥感觉,实际上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继承了前世的这具身体和记忆,年轻人的冲动和激情似乎仍在,反倒是一些经验却还有些模糊了,就像是前世记忆难以驾驭自己这个年轻时代的性格一样。

    这也让沙正阳很是惊奇,这中间的匹配似乎还要一个过程一般,不像那些重生者立马就能变成老练成熟无比的狠角色。

    精力和体力,性格和气质,加上重来一趟之后带来的些许疏离感,使得沙正阳一直在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不属于自己,他不得不让自己重新适应和融入,好在这种疏离感和陌生感正在逐渐消融,他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一切。

    这个匹配磨合的过程正在缓慢的进行着。

    “嗯,我会认真评估你这个评价。”沙正阳笑得很开心,“我们继续谈正事儿。”

    “优点我刚才都说了,简洁了一些,但也差不多。”焦虹目光直视对方,“我知道你肯定更希望听到东方红酒业现在存在的弊病、缺点和不足。”

    沙正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东方红酒业的弊病缺点和它的优点强项一样明显,但更多。”焦虹也知道不露两手不行了,“首先,企业形象差,品牌影响力小,需要从头开始来,不过现在有了一个好开头;第二,企业粗放式管理,管理人才严重缺乏;第三,缺乏长远规划,当然或许有,但我还不知道;第四,企业文化尚未建立起来,凝聚力差,……”

    焦虹一口气罗列了东方红酒业的六点问题,虽然沙正阳不完全认同,但是应该说相当大一部分却是戳中了企业的软肋。

    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此精准的眼力见识,怎么会沦落到一个南渡镇工业公司当副经理?在县里的那一番经历看来并非只是花瓶角色啊,还真有点儿不一般。

    不过这不是沙正阳最关心的,只要这个女人能为自己所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就凭这份眼力,沙正阳觉得当东方红酒业的副总绰绰有余,而且很很有发展潜力。

    似乎是觉察到了沙正阳眼中的疑惑,焦虹也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的表现有些出乎意料?”

    “嗯,的确出乎意料,没想到南渡镇工业公司还藏龙卧虎呢。”沙正阳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意外,“不该如此才对。”

    “沙镇长,……”焦虹的话头被打断,“好了,你的第一关已经过了,不用叫我沙镇长了,起码只有内部几个人的时候不用了,叫我正阳就行。”

    “就这么简单?”焦虹也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

    这个女人的睫毛很长很翘,很有点儿假睫毛的感觉,但这个年代还没有假睫毛,起码现在还不流行,应该是真的,不得不说很好看。

    尤其是搭配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型,很好的中和了她作为女性有些凌厉的气质,让她的面部特征柔和了不少。

    “考察关过了,你的情况我不再多问,我这人讲求用人不疑,我给你两天时间,你把公司日常业务梳理出来,轻重缓急拿出个条款来,你想要了解什么,找我、董工、胡工和高柏山都可以,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沙正阳的话让焦虹更吃惊,“两天时间?太仓促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三天后我就要去兰州,一直到二月春节,我、月婵姐以及毛国荣可能都没有时间回来顾及公司的事情,生产由老董和老胡负责,日常业务你来操持,柏山哥主要负责后勤、运输等内部事务,我相信你能胜任。”

    焦虹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味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就敢这么放手?”

    “能得月婵姐和郭书记都认同的人,虽然我没接触过,但我信得过,而且能葳蕤自强,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值得尊重。”沙正阳淡淡的道:“我愿意赌这一把,当然还有一个因素,我手里实在无人可用了。”

    “葳蕤自强?”焦虹脸色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沙正阳泰然自若的道:“别那么敏感,不是所有人都是用有所图的。”

    原本满面冰霜的焦虹又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正阳,恐怕最后一个理由才是真的吧?”

    沙正阳心中一荡,这鬼女人,笑起来如冬日百花解冻,还真有点儿魅惑人生的魔力,尤其是那一声正阳,更是喊得回肠荡气,这可不是一种好现象。

    “随你怎么理解,只有两天时间,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三天后,我走了,公司这边你和柏山就要撑起局面来。”沙正阳正色道。

    ****

    第一卷终。求两百张月票,可否?

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一节 人心,膨胀(第一更!)

    沙正阳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温暖湿润且带着火车铁轨上特有的那股子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时,沙正阳才意识到终于回家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而宁月婵、毛国荣他们一大帮人都还在太原,何维和宁月凤留在了兰州。

    两边的市场都刚开始铺开,还有大量的活儿等着,除了自己是没办法,马上就要开年,自己这个新当选的副镇长不露面,说不过去,否则自己也还走不了。

    再说了,公司的事情一下子丢手一个多月,哪怕是焦虹能力再强,毕竟她才接手公司,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宁月婵、毛国荣他们,都亥时有点儿不放心。

    不过在电话里了解到的情况,无论是高柏山还是董国阳,都对焦虹的能力交口称赞,这也让沙正阳放心不少。

    从兰州“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一炮打响之后,甘陇市场迅速打开,加上前期的预热,东方红这块牌子可谓红得发紫,甚至比三湘更甚。

    好在公司这边早已经有了三湘市场经验,所以准备得格外充分,伴随着市场精品东方红和陈酿东方红热潮而起,对铺货的需求量也是与日剧增,这也极大的考验了公司这边的应对能力。

    焦虹的能力也因此得到了展现,从生产到运输调度,再到与大川玻璃制品厂那边的协调,以及相关部门过年前后的种种应对,都充分证明了焦虹这个副总经理的含金量。

    现在东方红酒业公司四个副总,宁月婵主管营销,董国阳主管生产,高柏山主管后勤和安全,焦虹主管综合和外联,这是沙正阳为他们的一个分工。

    以焦虹现在的表现,日后倒是当得起一个常务副总,但这还只是自己的一个初步想法,还有待于日后的观察。

    “哥,回来了?”沙正刚搓着手,呵着雾气,迎了上来,伸手接过兄长的包。

    “嗯,等久了吧?”沙正阳点点头,,没有客气,把包递给了沙正刚。

    “没,来了半小时,这鬼天气,还是有点儿冷,不过肯定比兰州和太原那边暖和多了吧?”穿着一身运动套装加篮球鞋的沙正刚乐呵呵的道。

    “看怎么说,室内可比这边暖和多了,室外谁没事儿呆在外边?”沙正阳摇摇头,“不过,还是这边气候更适应,走吧。怎么来的?”

    “我坐车过来的,打个出租车?”沙正刚咧着嘴笑道:“也是货车不准进城,要不我开辆老解放来接你。”

    “哟,在我面前显摆来着?”沙正阳斜晲了一眼沙正阳,“怎么样?”

    “还行,有蓝海他爸的照应,汉化总厂那边能有些零星活儿,还有就是你们酒厂里的活儿了,这段时间全是跑兰州那边的,车在路上都抛锚好几次了。”沙正刚不无遗憾的道:“现在除了那两台东风现在还敢跑省外,另外两台老解放只敢在省里跑。”

    沙正阳当选副镇长的前几天,汉钢拍卖了九台货车,两台黄河,三台东风,四辆老解放,最后是蓝海出面拿下了两台东风和两台老解放,其余五台车被另一家拿走。

    后来沙正阳得知拿下五台车的果然是津县人杨国福。

    蝴蝶翅膀仍然没有煽动老杨坚定不移向津县首富前进的步伐,只不过不知道少了几台车的老杨,是能提早还是延后他的津县首富步伐?

    既然拿下了几台货车,海正运输公司也就正经八百的成立起来了。

    在此之前,沙正阳和蓝海的父亲蓝天航见了一个面,花了两小时长谈,沙正阳再度用他广博的见识和深远的眼光折服了蓝天航。

    要说蓝天航也不简单,能在汉化总厂里混到小车班副班长,而且长期跟随着领导鞍前马后,耳濡目染之下,见识并不比一般的干部逊色多少,甚至在许多方面更为谙熟,能被沙正阳折服,也足见沙正阳的本事了。

    连蓝海自己后来都专门跑到沙正阳面前来询问了他和自己父亲的商谈情况,只说父亲回去之后一直在说“生子当如孙仲谋”,问是啥意思。

    他爸是个三国迷,对《三国演义》里的的格言名句背得溜熟。

    沙正阳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让他好好跟着他爸学几招,做点儿正经事情。

    既然成立了运输公司,那首当其冲的就是货源,汉化总厂那边有蓝天航的关系,能找到一些货源,而沙正阳也不会拘泥到自己弟弟和朋友搞运输就不能去接东方红酒业的活儿,只要价格合适,为什么不行?

    所以东方红酒业自然也就成为了新成立的海正运输公司的另外一大货源所在。

    只不过目前东方红酒业大量货都是运往省外,这对于车况不算好的海正运输公司来说就是一道难题了。

    跑了两趟兰州之后,海正运输公司只能让两辆车况经过保养整修后的东风跑省外,另外两辆老解放就只能在省内凑合着跑了。

    “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有生意,能维持着运转,慢慢积累。”

    沙正阳也知道搞运输是个风险不小的行道,但要想从事物流运输这一行,你就不得不先介入,否则日后真正遇上机会,你就是有资本,但手中没熟悉这一行的人才,你一样没辙。

    “哥,你放心,海子和大彪他们都很珍惜这一次机会,这一个多月就一直跟着宋老爷子学修车,都有点儿走火入魔了。”沙正刚也不无感慨,“我觉得这一次他们俩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次出车回来,都是扭着宋老爷子鼓捣修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俩这么上心。”

    “这说明他们长大了,出去碰了壁,吃了亏,受了委屈,才知道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你该遇上的都得要遇上,一切都得要靠自己。”沙正阳点点头,“正刚,你也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别以为就能坐着数钱。”

    “哥,我心里有数。”沙正刚对兄长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很有些不忿,“我和海子、大彪他们商量过了,滩河镇那边砂石产量很大,都是往市里建筑公司运,彪子打算带个人,把那两辆老解放去跑那边拉沙,距离也比较近,就是跑得趟数勤一些。”

    砂石?沙正阳心中抖了一抖。

    这又是一个处于灰色地带,和黑色领域脱不了钩的领域。

    说内心话,沙正阳不赞同他们介入这个领域,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强力压制也不会凑效多久。

    砂石运输一直是一个暴利领域,尤其是随着汉都城市建设拉开序幕,城内建筑企业对砂石的需求是海量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安全有效的把砂石运到目的地。

    交警、运政都如狼似虎的窥视着你,各霸一方的地头蛇们一样虎视眈眈,捍卫着自己的地盘,或许你跑一趟的运费还不够给交警运政塞牙缝,要不就会在争夺市场中成为牺牲品或者染满血腥的祭器。

    前世中海正运业也就是这么逐渐滑入了泥潭,蓝海本身就有些桀骜霸蛮的性格是的海正运业迅速膨胀起来,然后又迅速跌落深渊,自己也身陷囹圄。

    莫非这一世这几个自己一力想要改变命运的人又要重蹈覆辙?

    “必须要去运砂石么?”沙正阳脚步慢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沙正刚却没有意识到,还在兴冲冲的道:“当然要去啊,滩河镇那边有大彪的朋友,他们都包了一大片河滩地开采砂石,我让海子和大彪都去专门打听了,都是有证合法的,就是运力跟不上,正欢迎我们去呢。”

    沙正阳忍不住苦笑,这两相结合,日后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弄不好就是一个妥妥的黑恶势力雏形啊。

    “正刚,你知道砂石一行里边的门道么?”沙正阳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评估一下风险,同时也要提醒自己这个弟弟。

    “门道?”沙正刚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借助火车站广场上的路灯光,看到了自己兄长有些冷峻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哥你是不是说……”

    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沙正阳知道沙正刚知道自己的意思了,点点头:“我不想让你们去沾染这些。”

    “哥,我们都有分寸,大彪那个朋友的事儿咱们也不会去沾染,咱们就是单纯挣运费。”沙正刚不以为然。

    “有那么简单?”沙正阳反问道:“如果他们是盗采呢?”

    “不会的,海子和大彪都去亲自了解过,有证。”沙正刚觉得自己兄长也未免太过谨慎小心了。

    “我知道有证,但是有证也是划定了区域的,这些采砂石的,你觉得他们会按照划定区域来采么?越界盗采在他们这一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你们去帮忙运输,……”

    “哥,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既然你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那也就不是他们一家,再说了,就算是他们出事,咱们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盗采,他们给运费,我们帮他们运到目的地,就这么简单。”

    沙正刚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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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二节 产能瓶颈(第二更!)

    “哼,你说得轻巧,举个例子,本来在他自己区域运砂石,但突然某天晚上开始让你到另外区域去运,你有没有疑问?有了疑问还运不运?在某些情况下你知道了是盗采,那你还帮不帮他们运?”

    一连串的话语问得沙正刚张口结舌。

    作为一个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新嫩,虽然对这个社会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但显然还不清楚这个社会阴暗面的各种陷阱和圈套。

    看见弟弟高昂的头低垂了下去,好一阵后才闷闷的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一个大好机会?别人都可以这么干,我们就不能?真要有事儿,那不是所有干这一行的都要被卷进去?”

    沙正刚的话也让沙正阳有些不好回答。

    随着汉都建筑市场的热火朝天,砂石产业的庞大程度难以想象,可以说汉都东西南北四面城郊的砂石行业都会开始逐渐进入火爆期,这和中国经济的景气期有很大关系。

    基础设施的建设,房地产市场的勃兴,甚至还会超脱于经济发展景气规律,将会持续几十年,而在这个行业中得利者不可胜数。

    正如沙正刚所说的,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自己就不行?

    这个问题也把沙正阳问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前世中的思维陷阱所束缚了,惯性认定沙正刚和蓝海他们就会走上涉黑的道路。

    前世中蓝海他们犯事儿也是2003年的时候了,现在他们恐怕还根本没有想那么远,而砂石行业中蕴藏的利润才是他们追逐的目标,至于欺行霸市和垄断,现在还远谈不上。

    沙正阳也从未想过要让他们一辈子在运输行业上扎根,大物流产业才是他为沙正刚和蓝海他们设计的目标。

    “这样,我回去之后先了解一下再说。”沙正阳终于松了口,他觉得还是需要实事求是的了解一番情况再说,也别轻易武断就下结论,这对沙正刚他们打击也太大了,而且蓝海他们也未必会接受。

    就在火车站外,打了一个出租车,说好价钱不打表,直接回银台。

    这年头还没有专业的黑出租,或者说有也就是偶尔有开公家车的来利用公家车和油来挣几个零花钱的,沙正阳他们两兄弟没碰上。

    出租车对这种长途客且不打表的还是挺乐意,路上开得飞快,连沙正刚这个傻大胆都有些怵了,一直到下车才骂骂咧咧的松了一口气。

    沙父沙母都还没有睡,大儿子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赶在大年十五之前回来,也算是让他们放了心。

    尤其是沙正阳的迅速上进,让沙父沙母都是老怀大慰,对两兄弟的事情也放心了很多,知道沙正阳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对自己兄弟的事情也会有分寸。

    躺上床,本来在火车上都有些困意的沙正阳反而精神了起来,两兄弟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哥,你们那酒厂生意就真的那么好?老崔的影响力就真那么大?”沙正刚一直对自己兄长突然化身大企业家有些难以接受。

    大学才毕业一年,也就是给县长当了半年秘书,怎么就能突然对经营企业如此内行起来了?

    要知道半年前兄长遭遇失恋和事业上的双重打击还显得格外颓废,他当时都替自己兄长难受,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大变了呢?

    沙正刚甚至回忆起了兄长回来那一晚,似乎在那一晚,兄长整个上上下下都有了一些不同了。

    “哪有那么简单?”沙正阳哂笑,“老崔的确在年轻群体里边很有影响力,但是这一次我们在兰州和太原卖的最好的还不是主打青春小酒,而是东方红陈酿,前期我们投入了两三百万在兰州和太原市场上打广告,搞营销,各种噱头都做足了,彻底把气氛造了起来,老崔的演唱会不过是把火点燃罢了。”

    “两三百万?”沙正刚倒抽了一口凉气,“你都舍得广告投入两三百万,就舍不得坐飞机回来?”

    “两码事儿,广告投入那是有回报的,坐飞机和坐火车,又有多大区别?我还没忙到日理万机的程度。”沙正阳笑着道:“不过也许明年公司再上一步,或许可以开这个禁了。”

    “那哥,你们这次在兰州和太原的情况怎么样?”沙正刚忍不住问道。

    “兰州乃至甘陇市场很好,太原以及三晋市场还行,总的来说符合我们的期望值,但两地市场还是有差异,甘陇那边,红旗大曲和东方红陈酿很受欢迎,精品东方红只有在兰州还行,三晋那边也差不多,和三湘那边差异比较大,北方对白酒度数要求还是要高一些,48度没那么受欢迎。”

    这番话沙正阳在第二天也在厂里召开会议时,向厂里的其他管理层作了介绍。

    “甘陇和三晋市场细分差异比较大,我都没想到红旗大曲会如此受欢迎,我们专门做过市场调查,主要还是价廉物美,陈酿东方红包装精美,味道更醇厚,但价格却高许多,所以在甘陇和三晋的矿区、农村还是红旗大曲最受欢迎,但陈酿东方红还是我们的主打方向,像太原、兰州、大同等城市中陈酿东方红明显销量更好,尤其是一些中高档的酒楼饭店中,陈酿东方红已经能站住脚了。”

    “精品东方红的市场还是以城市年轻群体为主,但由于度数和市场群体以及气候原因,没有我们之前预测那么好,所以市场调研很重要,值得我们下一次开拓市场时深思。”

    “上半年我们还有三场硬仗,五月份的苏省和皖省,南京和合肥还有两场演唱会,这是华东市场的重镇,我们东方红能不能在今年彻底在全国白酒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就要看这两场战役了。通过兰州和太原两战,我们的销售团队日渐成熟,一批优秀的销售人才开始涌现出来,月婵姐和毛哥他们现在还在太原巩固市场,同时也是在对这两场战事作总结收尾,……”

    “我们的销售突破离不开我们留守公司和厂区的董总、焦总、胡工、柏山哥你们的辛勤劳动,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有一句感谢,……”

    “感谢之后也就只有工作任务了,甘陇和三晋市场现在打开了,甘陇市场甚至可能要超过三湘市场成为我们西北市场的一个重头戏,三晋市场也不可小觑,我的想法,甘陇市场今年要实现销售收入二千万,三晋市场突破一千万,根据目前的市场反馈情况来看,我有把握,而且这应该是一个最低的基数!”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生产要跟上,之前我们两个厂区的原酒基酒存量不小,我一直还信心满满,现在看来还得要悠着点儿来,尤其是红旗大曲的需求量虽然大,但是我们不能敞着供货,要适当向陈酿东方红倾斜,……”

    在座的人都知道其实陈酿东方红和红旗大曲在基酒上基本一致,只是窖酒分量和勾调方式上略有差异,但二者的利润率却是天差地别。

    当初把红旗大曲带到甘陇,也是因为红旗酒厂原来库存了许多早已灌装好的红旗大曲在汉川本省卖不出去,没想到在甘陇和三晋农村、矿区却是大受欢迎,这一点连沙正阳和宁月婵他们都没预料到。

    由于是正月十五,沙正阳也不好留厂里的人太久,其他人陆续散去,只剩下焦虹。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焦虹坐在了沙正阳对面的沙发里,浅笑盈盈,“月婵他们啥时候回来?”

    “他们可能还要半个月吧。”沙正阳也有些内疚。

    这个春节,由于兰州和太原的演唱会紧连着,几乎没有一天休息时间,整个团队二十多人都是连轴转。

    尤其是宁月婵,在兰州那边演唱会一结束,就和自己一起到太原,太原那边完了之后,再返回兰州,来回奔波,这又是冬日里,人都憔悴了许多。

    宁月婵也是一个不服输的拼命性子,不把事情做完做到极致不肯罢休,连毛国荣都十分佩服对方的拼命劲儿。

    “按照你刚才在会上所说,销售恐怕反而不是问题,产能的瓶颈又暴露出来了?”焦虹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到了核心。

    “嗯,谁都没想到,白酒市场的潜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们都觉得这一场战事胜利得太过突然和轻松,都有些后怕了,所以月婵姐和毛哥他们才不敢大意,宁肯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稳一稳。”沙正阳也是感慨无限,“可产能的问题又摆在面前,如何解决?”

    焦虹微感惊异,“你这么快就开始考虑产能不足的问题了?连今年都顶不过去?”

    虽然从销售数据上来看,势头的确很猛,但是毕竟焦虹没有在兰州和太原去实地感受过东方红热销的情况,也没有和渠道商经销商亲自接触过,所以直观感受还不够。

    在焦虹看来,以目前两个厂区的库存和目前全面复工后的产能,尤其是东泉酒厂那边的产能更大,全年实现六千吨产能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可能满足不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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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各有稻粱谋 第三节 堪当大用(第三更!)

    “上半年多半是没问题的,可你要知道五月份我们还要打南京和合肥市场,六月份还要在昆明有一战。”沙正阳微微苦笑,摊摊手,“你说我们还能有喘息的机会么?”

    “我总感觉就像有谁在你背后拿着鞭子抽你一样,这样忙不迭的往前跑。我感觉我们公司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很惊人了,我查过数据,东泉酒厂加红旗酒厂最大限度的产能也就五千五百吨,现在我们把两家酒厂整合起来发挥出最大的效益,也不过六千吨出头,这已经是极限了。”

    焦虹盯着沙正阳,“我们就不能稍稍稳一稳么?”

    “不能。”沙正阳坦然道:“焦虹,其实你也知道我们的广告营销方式虽然看似花样繁多,效果上佳,但如果别的酒厂也反应过来,开始效仿我们呢?没错,我手里还有一些新的东西,但是再好的营销也有让人厌倦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一年半载的新鲜期,让消费者脑海里装满我们东方红的印象,让他们永生难忘,同时最大限度的占领市场。”

    焦虹没有作声了。

    她承认沙正阳所说的的确是现实,甚至也能听出沙正阳背后隐藏的意思。

    最大限度的树立起品牌度,同时攻占市场,尽可能的占领住属于东方红的这一片市场份额,同时攫取回笼更多的资金来为企业下一步发展做准备。

    不能仅仅依靠当前的广告营销,更重要的是要从现在就开始为下一步更深层次更白热化的市场战争做准备。

    比如开发更高档次更具竞争力的产品,比如他曾经提过的东方红国窖1921、国窖1927、国窖1949等等系列。

    但随即焦虹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道:“不,我指的还不仅仅是这个,我感觉你也在竭力想把肩上的担子交出去,嗯,你在大力培养月婵,还有把我拉过来也有这个意思,你就这么不愿意呆在这家你一手打造起来的公司里?你在这里可是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主,回到镇上当一个副镇长,有意义么?”

    这女人的眼光倒是犀利,沙正阳点点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考虑长远一些罢了,焦虹,你要知道随着公司的飞速壮大,如果我们没有足够匹配的力量来驾驭,很容易被外界所吞噬,所以正因为我很看重公司,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公司上。”

    焦虹慢慢醒悟过来,望向沙正阳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刻和敬畏。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才二十二岁?才大学毕业一年?怎么对这些情况领悟得这么深刻透彻?

    他说得没错,一旦东方红酒业销售收入突破了五千万甚至过亿,恐怕就是他兼任南渡镇的书记镇长都未必能保护得了这家企业了。

    别以为明面上的股份就能作为护身符,在当下的体制格局下,村上要听镇上的,镇上要听县里的,县里要听市里的,要重新变更企业的股权一样十分简单。

    就像之前镇上强行把酒厂债务转化为股权划给村上一样,现在一样可以通过类似的手法收回来,否则有的是办法让你这家企业关门。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对于东方红酒业的情况大家也都还不是太清楚,都还在乐见其成,真正到了利益巨大到连县里都无法无视的时候,恐怕这家企业的性质就真的需要好好来厘清一下了。

    “所以你就打算把月婵和我们推在前台,你在后边当我们的后盾靠山?”焦虹慢慢的道:“这样有用么?如果县里真的要动酒厂,你能挡得住?”

    对焦虹能马上领悟到里边的奥秘沙正阳并不奇怪,他对焦虹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甚至还通过了县府办的陈鹤。

    焦虹最早在县府办都短暂干过,当过一段时间打字员,后来调到县二轻局,担任过办公室副主任,但她的身份一直无法解决。

    关于她的传言很多,有说她和当时的县府办主任,现在的常务副县长赵嵩有些瓜葛的,也有说她是曹清泰之前的县长,现在已经调到市税务局担任副局长的龙游有亲戚关系,不一而终。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县二轻局又下县罐头厂担任过副厂长,不知道最后怎么辗转来了南渡镇,到南渡镇担任工业公司副经理。

    郭业山也没有和他具体多谈,而陈鹤也一样语焉不详,只是说焦虹这人思维灵活,待人接物相当厉害,又肯学,是个人物。

    算一算焦虹大概也就三十出头,短短十来年的工龄,就跑了多个单位,而且还担任过一官半职,若是没有点儿本事,沙正阳是不信的。

    当然有本事不代表品性就好,但是宁月婵却给沙正阳打了保票,所以沙正阳也姑妄信之了。

    如果焦虹真要出什么幺蛾子,他也有的是办法来收拾她。

    现在看来焦虹的表现还是让人激赏的,其表现出来的嗅觉悟性以及对县里情形的了解,都不是一般干部能有的。

    沙正阳也很清楚,按照东方红酒业的发展势头,加上东方红酒业股权的变更渊源,要想维系现在的模式怕是不可能,尤其是县里和镇上恐怕都无法容忍。

    镇里好歹还有两成股权,而当东方红酒业的销售收入已经比任何一家县属企业更惊人,甚至要顶得上其他县属企业加起来的那么多时,恐怕当初镇上确定的债务转为股权的决定的合法性就要被质疑,甚至被推翻了。

    其实这一点高长松和杨文元也都意识到了,当三湘市场被打开,销售收入突破千万时,高长松和杨文元就就已经夜不能寐了。

    人代会召开的前两天,高长松和杨文元就专门来找过沙正阳,谈到了这个问题,二人都是忧心忡忡,觉得恐怕镇上又会重新撕毁之前的协议,要重新变更回来。

    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很大可能,虽然沙正阳尚未从郭业山的态度中发现什么变化,但是以孔令东之前表现出来的艳羡嫉妒和种种懊悔口气,就足以说明很多了。

    这年头可没有那么多契约精神以及法律约束,政治气候乍暖初寒,许多私营企业都在戴红帽子以求保护,更勿论其余成分的企业了。

    乡镇企业变为镇村合办,里边的法律依据在哪里?

    镇工业公司的决定有没有法律效力?

    这些都是一本糊涂账,在这个年代谁也说不清楚。

    上边一句话,也许就能重新制定规则,让一切重新来过,所以高长松和杨文元二人的担心也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正如高长松和杨文元二人所说,弄不好镇上就要来一纸文件推翻之前的改制,支付给村上所有欠款,然后重新把企业产权收归镇上,这是他们最担心的。

    现在东方红酒业势头如此之好,不但偿还了大部分欠账,而且也和金融部门重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资产负债率大大下降,尤其是海量的流动资金更成为了惹人心动的肥羊。

    这个问题在闻一震来东方红酒业视察调研之后,沙正阳心中就已经有所警觉了。

    闻一震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作为分管经济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在银台政坛浸淫数十年,在经济这一块工作上的话语权甚至不比县长更弱。

    闻一震不但有指导县属企业发展的权力,对乡镇经济发展一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如果他认为上一次的权属变化违规无效,要纠正过来并不难。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来应对。

    高长松和杨文元在最初的企业发展上给了自己最大的助力,沙正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要维护两个村的权益。

    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说,既然你南渡镇工业公司与两个村完成了债转股的程序,哪怕这个程序并不完善或者说很粗糙,但是毕竟是走了这个程序,那么从契约精神来说,究竟该尊重,而不应当被随意废弃。

    但沙正阳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官员们的德行,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契约精神和法制观念,只要他们认为不合适的,自然就会用手中的行政权力将其“纠正”转来,这种情形哪怕是十多二十年后一样不少见,更不用说现在。

    “焦虹,现在我们还不能说县里或者镇上有什么想法,不过目前公司发展势头很好,肯定会有一些人有想法,尤其是企业在半年前的情况与现在两相对比,恐怕很多人不平衡的心理会更重。”沙正阳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我们既然无法阻挡得了,那么就应当提前做一些准备。”

    “红旗村和东方村恐怕不会答应。”焦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要未雨绸缪,最大限度的维护红旗村和东方村的权益。”沙正阳面带沉思之色,“如果能寻求一个让各方都能接受的方式最好不过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焦虹紧盯着沙正阳。

    “焦虹,如果我说一些大话,没有太大意义,你也不会相信。”沙正阳正色道:“作为我的初衷,是希望把这个企业搞好,同时能让企业的发展给南渡镇、红旗村和东方村的百姓带来更多的好处,比如让工人增收,让村镇集体获得收益,把收益用于解决存在的各种困难和问题。”

    “你的想法固然好,但面对的现实恐怕未必能让你如愿。”焦虹连连摇头,有些深邃的眼眶和高耸的鼻梁形成一个很好看的轮廓,表情十分复杂。

    “或许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吧。”沙正阳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有理想不是坏事,但我们也要面对现实,所以我有刚才那一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焦虹沉吟着道:“我觉得你好像胸有成竹。”

    “说错了,只能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沙正阳拍拍手,“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可能面对什么样的变化,只不过我想早点做一些准备。”

    焦虹也走了。

    沙正阳不知道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倒是有点儿像是抱着某种好奇的心思来探究,这让沙正阳也有些无语。

    但不容否认,这个女人真的有些本事,嗅觉的敏锐,分析能力,还有对县里情况甚至是领导们的态度都很清楚,能为自己所用,且用得好,此人堪当大用,甚至比宁月婵更有过之。

    宁月婵或许只能用在企业上,而此女怕是在体制内更能一展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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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节 小动作来了(为梦幻乐宵遥盟主加更!)

    沙正阳还是骑自行车到的镇政府,公司里那辆夏利他基本上就没用过,倒是焦虹和高柏山用得挺欢。

    办公室在他一月份离开之前就已经替他腾出来了。

    当选之后,他只在镇上呆了三天就离开了,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真正履行过作为副镇长的职责,他甚至连镇上的分工都还不清楚。

    依然是固定的时间,简兴国老远就看见了沙正阳的自行车进来。

    这一点上简兴国还是很佩服沙正阳的沉稳老练,上班从不迟到,酒厂新买了一辆这个时代挺时髦的夏利,但是却从未见沙正阳坐过,起码从未见到沙正阳乘车来镇政府里。

    光凭这两点,简兴国觉得恐怕镇政府里百分之九十的干部都做不到。

    得志便猖狂的人简兴国见得多了去,甚至还没得志,有些人就忘乎所以。

    像褚友亮几个月前就以为自己笃定要当副镇长,人前人后就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人家开玩笑的喊一声褚镇长,他虽然要假模假样的骂两声,但骨子里都要酥了的模样谁都能看得出来。

    这次候选人没有他,便马上请了半个月病假,这等做脸做色的角色,真要当了副镇长还不知道要干啥呢。

    虽然对沙正阳当选副镇长也有些异议,但是既然组织定了,程序过了,简兴国就不会去纠结于那些已经势成定局的事情了。

    “沙镇……”长字尚未出口,沙正阳已经疾步过来躬身拉住简兴国,“简主任,您这样叫就是打我脸了,正阳,您就叫正阳就行,千万别……”

    “沙镇长,规矩不可废,哪有这个道理?”简兴国却也是一个有自己坚持的人,摇摇头:“是什么就是什么!”

    “简主任,论年龄,您是长辈,论资历您是我来南渡的老领导,论工作,您把我带入门,如果您要坚持这样,我只有见着您就绕道走了。”沙正阳一脸诚挚,正色道:“再说了,您是镇党委委员,我却还是一个预备党员,论理您也是领导。”

    见沙正阳也是一脸决然,简兴国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良久才缓缓道:“那就这样,只有我们两人私下的时候,我叫你正阳,人前,我还得按规矩叫你沙镇长,就这么定了!”

    见简兴国也是一脸决然,沙正阳知道这是对方的态度,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行,那就按简主任您说的办,但我内心希望简主任能一直把我看成半年前我刚来南渡镇党政办的沙正阳。”

    简兴国心中微微一动,沙正阳坦诚明确的态度,无论他是不是有演戏的成分在里边,但都很难得了。

    都说年轻干部浮躁,但沙正阳身上却是半点都看不到,简兴国甚至连沙正阳把焦虹要到东方红去工作产生的一点儿恶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简兴国倒不是对焦虹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而是觉得本来东方红酒业里就有一个宁月婵了,现在又去一个焦虹,这都成了啥样?娘子军打堆了。

    宁月婵倒也罢了,远近都知道她的泼辣劲儿,谁都不敢打她的主意,可焦虹的履历太复杂了,而且在县里风闻就不是很好,所以简兴国是真替沙正阳考虑,担心坏了沙正阳的名声。

    不过简兴国也知道既然是郭业山做的决定,以郭业山和沙正阳之间的关系,郭业山应该都把这些问题考虑到了才对,他只是下意识的不希望影响到沙正阳。

    从这一点来说,简兴国还真的把沙正阳当成了子侄辈了。

    “简主任,这一个多月呆在兰州和太原,公司事情太多,也没多少时间去溜达,就给您带了点儿土特产,不值钱,你千万别说要给钱,那就是打我的脸了。”沙正阳顺手把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真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一袋兰州三炮台,还有一包百合干,一看都知道。

    简兴国也笑了起来,他虽然方正,但是也非不通人情之人,“那就谢谢正阳有心了。”

    “简主任太客气,你对我这半年来的帮助,我才该感谢您才对。”沙正阳这番话倒是由衷之言。

    这半年多时间,简兴国面冷心热,无论是在党政办日常事务还是专题活动上都给了他不少有益的指点,而且在自己主抓红旗酒厂工作后,也没说给自己制造啥麻烦。

    要知道当时自己还是党政办的人,就算是镇上确定了自己主要工作是负责酒厂经营,但是办公室里一些活儿一样少不了,简兴国都一力挡了。

    “对了,九点钟,开党政办公会,可能要讨论镇党委政府领导分工,你要有个准备。”简兴国也算正式通知了沙正阳,“年前你一直没有回来,镇上也大致研究过了,估计郭书记也在电话里和你通过气了吧?”

    “郭书记的确说了,但没具体深谈,那会儿实在太忙。”沙正阳点点头,“听郭书记的意思是还没有最后敲定,主要是考虑到我在酒厂那边没太多精力。”

    “嗯,老彭退下去之前是分管社会事务这一块,这一块事情多而杂,郭书记和孔镇长都觉得交给你的话,可能你没那么多精力来管。”简兴国看了沙正阳一眼,“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我能有啥想法,当然是听从组织安排。”沙正阳摊一摊手。

    “少给我打马虎眼,待会儿就要上会研究了,你自己心里就没数?”简兴国没好气的道。

    这话一出来,沙正阳才感觉到之前自己还在党政办工作时那种熟悉轻松感慢慢回来了。

    简兴国也终于接受了自己。

    “哎,说实话,最终要郭书记他们定,但我自己考虑的是今年是东方红酒业最关键的一年,如果今年能顺利熬过,恐怕东方红酒业就能迎来一个春天,但没干好的话,也许就又会成为前几年那样鸡公屙屎头节硬,虎头蛇尾了。”沙正阳叹了一口气。

    简兴国当然也清楚这个情况。

    沙正阳带着厂里一大帮人在外省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愣是连春节都没有回家,而且还是大西北那边,气候饮食都不好适应,如果没有点儿精神干劲儿,谁能做到?

    “那你怎么打算的?”简兴国皱起眉头,“你既然当选了副镇长,总不能对镇上工作不闻不问吧?”

    “简主任,您这话我不同意,酒厂工作难道不是镇上工作的一项么?”沙正阳半开着玩笑,“年前我去西北时,郭书记和孔镇长可一直说酒厂工作压倒一切,是当下镇上最重要的工作呢。”

    简兴国无言以对,这话没错,没有酒厂救急的几十万,镇上就过不了这个肥年。

    今年镇上干部职工乃至村上干部一个个扬眉吐气,奖金都和东沱、城关几个经济条件最好的乡镇一样,福利也是考虑周全,这让才来一年多的郭业山也赢得了空前的威信,连带着这段时间和郭业山配合默契的孔令东,大家印象也好了许多。

    “简主任,其实我有个想法,但是待会儿会上您可别反对,下来您也别骂我。”沙正阳微笑着道。

    “哦?反对,骂你?”简兴国狐疑的道:“正阳,你究竟想搞啥名堂?”

    “嘿嘿,待会儿会上再说,咱们得讲规矩,守纪律,会下不说,会上敞开说。”沙正阳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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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进郭业山办公室开始,沙正阳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孔令东也在,一样气色不好看。

    沙正阳心中激灵一下,莫非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来了?

    这么快?

    这一个多月,虽然郭业山和郭业山都给自己打过电话,甚至连樊文良和余宽生也都打过电话来关心顺带问情况,但沙正阳一直都是含糊其辞,对于在兰州和太原这边的营销情况没有做具体的回答,只是说不错,还行,当然郭业山那边还是透了一些底的。

    但谁都不傻,十多二十个人扎在兰州和太原,而且就连春节期间,红旗厂区和东泉厂区那边拉货的货车排队都能清晰可见,可以想象得到,在甘陇和三晋的市场销售情况肯定不会差。

    就算是比不上三湘,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还是沙正阳专门交代压一压铺货进度的情况下。

    以销定产的模式现在变成了以产定销了,这就是市场的力量。

    当产能和库存跟不上而又要保证市场不至于出现无货导致渠道和客户流失的情况,那么就只能采取近似于饥饿营销的策略。

    郭业山气色尚好,只是眉宇间有些阴郁,而孔令东就真的有点儿气急败坏的模样。

    “县里是不是太过分了?”没等门关上,孔令东就开始发牢骚,“咱们镇上就这一家像样的企业,他们都要伸手?我就知道上次闻一震和张喜全来没好事!”

    “老孔,说话注意一点!”郭业山皱起眉头提醒道:“我们是下级,是共产党员。”

    话虽这么说,但郭业山也还是有些不顺气,语气也有些平淡,显然也是对县里的动作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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