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今朝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一卷 第十九节 推”文豪“上位

    当汪剑鸣离开之后,鲁琴见自己丈夫还坐在沙发上沉思,忍不住道:“老闻,这事儿也值得你这么费心思?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就算了。”

    “不,我倒不是在想这事儿,我是在琢磨沙正阳这个人。”闻一震摇摇头,抬起目光来。

    “剑鸣说沙正阳头脑简单,不懂事儿,又遭遇了失恋,我原来以为也是,嗯,他给曹清泰当秘书期间的确也表现不佳,但好像失恋打击和曹清泰调走这两件事情的接踵打击反而让他清醒之后振作起来了,很不简单呢。”

    鲁琴有些惊讶,也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为什么你会这么看?不是都说沙正阳是徒有重点大学毕业生的虚名么?”

    “以前也许是,但昨天他的表现让我有些改观了,要不我为什么会不让他去西口?”闻一震慢吞吞的道:“你知道我昨天去市委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了?”鲁琴不解的问道。

    “看到了他去拜访曹清泰,曹清泰还把他送了出来,看样子很是满意的表情。”闻一震一字一句的道。

    “啊?不是说曹清泰对他很不满意么?”鲁琴在县委统战部工作,消息还是很灵通,尤其是这还是自己侄儿的同学,也许还是竞争对手。

    “是啊,但我看曹清泰把他送出来,很亲热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客套,不得不让人有些意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突然醒悟了,那就不得了。”闻一震摇摇头。

    “再说了,剑鸣他们这一届里边,就属沙正阳的文凭比剑鸣硬,日后若真是要提拔,一丁点儿差别,也许就能让领导做出另外的选择,剑鸣也还不成熟,没吃过亏,没准儿沙正阳这一回下乡镇还能成为他的一个磨砺机会,所以……”

    鲁琴明白丈夫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要让侄儿尽快脱颖而出,趁着沙正阳下乡镇先行一步,占个先手。

    “现在干部‘四化’高层提得很响,革命化不用说了,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更为凸显,我估摸着这股风会逐渐吹下来,剑鸣和沙正阳他们这一批大学生都能赶上这个好形势,也许一两年后就有机会,所以这底子要先铺垫好。”闻一震又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

    就在汪剑鸣与闻一震商议沙正阳的事情时,沙正阳却没有想那么多。

    在他看来,曹清泰和高进忠都答应了自己,也就是换一个乡镇的事儿,又不违反原则,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算是汪剑鸣帮不了忙,也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到西水,他有印象,桑前卫需要一个文笔不错的笔杆子,这方面他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

    尤其是好歹给曹清泰当了这么久秘书,再加上自己也还有多年在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副主任的记忆,根本不算是一件事儿。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自己这点儿文才能不能变成即战力,呃,或者说即时转化为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金钱。

    “正阳,你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就算是县长调走了,你前途无‘亮’了,也不至于突发奇想,走这条完全不靠谱的路子吧?”

    冯子材气哼哼的躺在学校教师单身宿舍里的床上,根本就不理睬沙正阳的建议。

    “不靠谱?才子,你就这么没信心和底气?你在高中和大学时候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在哪里去了?”

    沙正阳也知道这家伙也怕自己眼高手低,毕竟从未接触过这一行,心里不踏实,所以得给他鼓鼓劲儿。

    “那啥雪米莉写的东西,你起码看过好几本了吧?抛开所谓都香港澳门那边情况的了解,你觉得这些情节设计和用词造句,真的就高不可攀?”

    冯子材咧了咧嘴,“正阳,这不是情节设计和文风的问题,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恐怕写一两个情节故事还行,但是这要一本书,得多少个情节组成?”

    “还有,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我们能弄出来,你上哪儿去找人来出版?雪米莉名气多大?我们这种寂寂无闻的角色,人家怎么可能替你出版?”

    “呵呵,你说的这几个问题,我觉得都不是问题。”

    沙正阳知道这家伙其实并不是没兴趣,而是没信心,要让他打消顾虑,还得好好替他分析分析。

    “说得轻巧,点根灯草,真那么简单,你咋不自己弄?”

    冯子材撇撇嘴,要说心里半点没动心,那是假话,但是真要动笔写这类东西,他真的没有多少底气。

    “那我来替你分析分析如何?”沙正阳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办公桌上。

    这也是一张和自己寝室里一样的老式办公桌,桌面上被墨水染过黑一团红一团的,看上去十分难看。

    一本西村寿行的《失踪的女人》,以及两三册诸如《情与法》、《传奇故事》这一类一看就知道是地摊上的非法出版物摆在上边。

    封面上的图案不是**女和血淋淋的尸体,就是黑星枪加手雷,要不就是《第一滴血》史泰龙的造型打扮的彪悍壮汉。

    这大概就是冯子材业余生活的最大乐趣。

    除了去县城里录像厅里看录像,要不就是租书店里看武侠小说,但这几年这家伙对武侠小说也失去了兴趣,除了金庸和古龙的小说收藏了几部外,再也没有了高中时代的狂热。

    “说吧,我听着。”冯子材看似没兴趣,但实际上早已经竖起了耳朵。

    “你从初中就开始看这些小说,武侠类的,黑道类的,案件侦破类的,凶杀悬疑类的,林林总总看了不下上千本吧?”沙正阳笑眯眯的道。

    冯子材有些尴尬,他能听出沙正阳话语里的调侃意思,不服气的道:“这是我爱好,我就喜欢这一类型的,咋的?”

    “没咋地。我只是想说,这么多故事情节,就算是有雷同的,但你脑袋里总得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吧?”

    “你注意过没有,这些小说也好,杂志也好,其实很多故事情节和细节都有不少相仿相通之处,很多地方其实就是变换了一下细枝末节,就能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我觉得在情节编织上,你完全没问题。”

    “还有呢?”冯子材想了一想,没有否认沙正阳的这个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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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节 忽悠成功

    “第二,你老说不了解香港、澳门、RB、美国这些城市的具体风土人情和城市街道的布局构成,其实这不难,雷霆不是有个亲戚在香港么?请他帮我们带一些香港那边的杂志和资料书回来,简单看一看有个大概就行了。”

    沙正阳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啥弥敦道、铜锣湾、尖沙咀什么的,你只要不是太离谱,有谁会去刻意研究这条街和那条路没连在一起?如果时间来不及,托人去深圳广州那边去,也能买到这类杂志书籍加地图,花上一个星期研究,你就能成为港澳通。”

    沙正阳的话里充满信心和煽动力,连冯子材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很有道理。

    就像他自己看了那么多书和杂志一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里边的街道或者建筑物到底符合不符合现实状况,只要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再说了,这内陆的人,又有几个去过香港澳门?

    只要随便罗列一下,大家也就觉得像是那么回事了。

    “第三,这个问题稍微复杂一些,但也能搞定,你二叔不是在市文化局么?文化局和太和路书市上那些批发图书的打交道很多,找他们问一问,就能找到上线的书商,至于说能不能行,让那些书商看一看就知道了。”

    沙正阳摊了摊手,“你反正一天呆在学校里也没啥事儿,还不如废物利用,练练笔头子,就算是不成,也免得荒废了你的文才不是?”

    “正阳,你倒啥事儿都算计好了,我在这里熬更守夜写,那你干啥?”冯子材琢磨了许久,才不甘心的问道。

    “嗨,你我两兄弟,还说这些?”沙正阳心中一喜,他知道这家伙终于动心了。

    “我当然责无旁贷,你现在心里没谱儿,不知道如何下笔,万事开头难,我就来替你开这个头,先帮你几万字出来,你自个儿琢磨琢磨,然后我再替你设计一个大纲,再给你准备几个精彩的细节,你自己融合进去,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真的能行?你把这些都替我弄好?”冯子材终于有些意动色变了。

    沙正阳能先写开头,再来大纲,还替自己准备几个情节细节,这几乎就是要把骨架都给自己树立好了,就让自己往里边填充肉了,甚至还要替自己准备几块肉,到这种程度,自己都还写不下去,那也说明自己真不是这块料了。

    “当然,我说话啥时候不算话了?”沙正阳微微一笑,“不过说好了,只是这一次开头啊,以后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大纲,或者几千字开个头,风格你自己去掌握了。”

    冯子材有些狐疑的坐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阳,“正阳,这事儿你策划多久了?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那干嘛不早点来做?”

    “哼,以前我哪有时间?”沙正阳没好气的道:“不是现在要被发配下乡了么?前途无亮了,咱也得要搞一搞副业,改善改善生活不是?”

    “呦呵,副业,改善生活?口气比空气还大!”冯子材咂咂嘴,“你真的觉得这玩意儿能干成?”

    “才子,你担心啥?反正你在学校里也就这样,无外乎就是浪费了你本来就要被浪费的时间罢了,与其看,不如写,成不成,写了再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成?”

    沙正阳跳下桌子,拍了拍手。

    “我觉得有戏,另外,第一部不需要字数太多,有二十万到三十万,就差不多,先打响第一炮,名字以及你的笔名么,倒是要好好取一个,我回去琢磨琢磨。”

    从冯子材那里出来,沙正阳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

    他已经慢慢从那个窠臼里走了出来。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嗯,准确的说是十一个小时,在这是一个小时中间,除开中午休息那一个多小时外,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充满了翻滚着的各种念头,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但是光是想没有用,他需要沉静下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做。

    他已经很认真的分析评估了自己现在的情形。

    他现在还无法像无数穿越小说主角那样去搞实业玩金融,没有那个基础,也不可能在哪个领导面前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没有那个平台。

    尤其是在这个政治气候特殊的年头,连傻子瓜子的年广久都还在坐牢,任何不合时宜的鲁莽举动,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韬光养晦,干点儿实实在在打基础的事情,这才是正理。

    在沙正阳看来,对于仍然决定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他,打基础之举,无外乎两方面,政治和经济。

    所谓政治,也不过就是仕途上的打基础,为日后自己努力在仕途上的拼搏,赢得一个可供自己发挥的政治舞台夯实基础,铺筑人脉。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只不过下一步他的落脚点是在乡镇,如果是换在半年前,自己完全可以依托曹清泰好好发挥一番,但现在,他却不能从更底层开始做起。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沙正阳还是有这份自信的,几十年的仕途沉浮,处于这样一个即将迎来腾飞时代的前夜,自己都还不能抓住机遇,那也真的就太逊了。

    无论是到哪个乡镇或者部门,他都能脱颖而出,只不过就是时间早晚耗时长短而已,在西水,有前世的经历,他能更快更耀眼的展翅高飞。

    而时间对他很宝贵,所以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选择西水。

    至于经济上,这也是很考验沙正阳的问题。

    相较于前世中对体制内种种的熟悉,沙正阳对经济,尤其是具体到自身的“经济问题”却有些手生,或者说纸上谈兵眼高手低了。

    毕竟前世中虽然担任过一段时间汉都市建投集团的副总,但是第一时间很短,第二,这种依托垄断行政权力的地方国企,要说对一个人的企业经营和运营能力有多么高的要求,真心说不上。

    不过沙正阳仍然很有自信,他很信奉一句话,见识高于知识,而处于这个时代,更是如此。

    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哪怕你是天才,你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攫取一切知识为自己所掌握,那么见识的重要性就在于你能恰到好处的分析判断出,在什么时候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沙正阳来说,多了几十年的前世记忆,最不缺的就是见识,所以哪怕自身的“经济问题”感觉起来有些生疏,但他一样有信心解决。

    打造冯子材的“文豪之路”,不过是一招最粗浅最原始的试手而已,纯粹的碰巧见猎心喜,偶尔为之。

    淮江江畔传来的徐徐江风让沙正阳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虽然尚不确定明日县委常委会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一日的忙碌之余,也让沙正阳多了几分充实和期待的感觉。

    他真是很期待自己会在这一世中干出一个什么样的气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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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节 县府办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十五分,沙正阳感受到了来自办公室中有些异样的目光,他能理解。

    夹着尾巴做人,恐怕就是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事实上自己从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先是打了半年时间的杂,后来才赶上了曹清TL县里任职,给曹清泰当秘书。

    这两年大学生分配回来都不太受待见。

    沙正阳他们前一年毕业的大中专生无一例外都下乡镇,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沙正阳他们这一届情况略好,由于上一届县里边各部门都没有留人,有些部门缺人,所以就把大学本科的都留了下来,而大专和中专的也基本上下了乡。

    看样子今年情况又有变化,大中专生又要集体下乡镇锻炼,这气候是一年一变。

    在县府办打杂那半年,沙正阳基本上都是八点十分之前就要到,打扫清洁,打开水,整理办公桌,这些杂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办公室文化在哪个时代都存在,小字辈勤快些没坏处。

    县府办编制不少,但又分为好几个板块,像法制科、外侨办、机要室和史志办这些虽然都属于县府办统管,但其实是边缘化的部门,还有不少临设性机构。

    真正县府办的核心,还是秘书科、综合科和政研室。

    在核心几个科室中,最显眼的自然还是秘书科,但分量更重更锻炼人的还是综合科。

    秘书科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服务于县政府领导的秘书们组成,其任务要细论起来自然不少,但是真正实质性的工作,就是为县政府领导服务,而综合科则是对整个县政府的工作,凸显分量。

    沙正阳的作息规律在为曹清泰担任秘书之后又有了一些变化。

    由于曹清泰不是本地人,住在招待所,所以很多时候每天沙正阳需要十分钟到招待所去接曹清泰。

    要么就是到县长办公室为曹清泰做工作准备,比如准备报纸、泡茶等,所以自然而然也就脱离了县府办的这些日常琐碎工作。

    不过这一切也随着曹清泰的离开,又要重新回来了。

    而对于沙正阳来说,这种日子他就是像来重新延续也不可能了,今天上午的县委常委会就将决定他的去向,无论他去哪里,他都不会再留在县府办。

    很淡定自若的打扫了属于自己办公桌的清洁,沙正阳并未太过卑微的要去争取什么。

    既然要走,何须在违背本心的去争取没有多少意义的印象?

    印象不是靠这种手段来建立的。

    当然,沙正阳也并不反感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做而已。

    “正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些清朗的声音把还有些恍惚的沙正阳唤醒,是办公室副主任陈鹤。

    看着走进来的青年,陈鹤也有些意外和惊讶。

    短短几日不见,陈鹤感觉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如脱胎换骨,整个全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化了许多。

    之前的沙正阳开朗中有些大大咧咧,但过于注重个人生活,在县府办这个单位里,而且是给县长当秘书,却这般不珍惜机会,委实让人无语,连陈鹤都感到惋惜不已。

    好在沙正阳这人没太多心计,自己说过他两次,虽然没啥效果,但对方还是挺感激自己,所以陈鹤大概是办公室四个主任里边唯一一个对沙正阳还算有些善意的领导了。

    今日一见,陈鹤却觉得沙正阳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方从里到外都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挫折真的能让人迅速成熟起来?

    “陈主任,你找我?”陈鹤的办公室紧邻县府办的大办公室,沙正阳来的次数不少。

    大办公室是刚进县府办的小杂鱼们的历练之地,沙正阳最初也在这个办公室里呆着,但是随着给曹清泰担任秘书后,县长办公室外的一个小间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沙正阳的长居地,大部分时间沙正阳都是在那边。

    “看来你都知道了?”陈鹤心中也还是有些遗憾,这家伙看上去似乎还算稳得起,估计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别是憋屈藏在心里就好,心态得调适过来,“没啥吧?”

    “嗨,陈主任,没啥,你要说心里一点梗没有肯定是假话,但我也知道这半年我表现不J县长都批评过我,您也指点过我,可我这人就是没长醒啊。”

    沙正阳对陈鹤的影响一直挺好,这大概是县府办里一个真正做实事的人,只可惜太正直了一些。

    朱伟忠虽然比较看重他,但真正轮到有什么好事儿时,陈鹤就得要靠边站了,朱伟忠不会考虑他。

    作为县府办一把手的朱伟忠论能力不能说没有,好歹也是干到了这个位置,但是朱伟忠心胸太过狭窄,听不得不同意见,也容不下人,很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就是县政府几位副县长中,那排位靠后的一两位,朱伟忠对有些不太恭顺,对人家安排的工作都要选择性的处理,这也是当年沙正阳最看不惯的一点。

    当然朱伟忠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拿捏得很好,像曹清泰和赵嵩,他就是绝对服从,但其他人就要就是论事了。

    这大概也是朱伟忠能在县府里如鱼得水的生存之道吧。

    见沙正阳还能自我调侃,惊讶之余陈鹤也略微放心。

    朱伟忠对沙正阳意见很大,陈鹤知道,但这般下狠手,而且是在曹清泰调走之后出手,就显得有些过了。

    朱伟忠心胸不够宽这大家都知道,但在曹清泰面前,朱伟忠还是表现得相当客气,可曹清泰一走,就这样对付沙正阳,未免有点儿其软怕恶的嫌疑。

    “你也知道你自己没长醒?”陈鹤示意沙晓鸥坐下,“那你以前干啥去了?现在后悔就晚了,不过下乡也未必是坏事,多打磨一下,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生,马上就是预备党员了,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

    “哦?支部批准了我入党?”沙正阳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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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节 入党事宜

    沙正阳是大三写的入党申请书。

    在学校里想要入党没有那么容易,指标少,基本上都是学生会和团干才能有机会,哪怕是文艺积极分子也未必能有机会,所以在学校里写入党申请书更多的是表现一个态度。

    在大四时自己被确定为了入党积极分子,一度也让沙正阳兴奋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也不过是一个套路。

    学校里每个系每年入党名额都很少,一般人是排不上的,但入党积极分子名额却很宽裕,或者说不怎么受限,所以大可纳入。

    一来考察时间起码一年以上,而一年后大家都毕业了,二来也可以避免挫伤大家的求上进的积极性,皆大欢喜。

    不过自己的入党申请书和入党积极分子的考察材料也随着档案转回来。

    那时候初来,朱伟忠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看法,所以县府办党支部也顺理成章把自己纳入继续考察,加上学校里考察了快一年,到现在自己成为入党积极分子已经被考察了快两年了,论理也该考虑自己入党事宜了。

    但沙正阳知道没那么简D县府办支部书记是朱伟忠,而县府办支部每年入党的名额也很有限,有时候一年也未必有一个,要根据情况来定。

    以朱伟忠对自己的印象,恐怕就算是有名额,朱伟忠也未必愿意去争取,甚至还会反对。

    在印象中,沙正阳知道前世自己的入党问题还是到了西水镇之后一年才解决的,并没有能够在县府办解决。

    具体原因他当时不清楚,因为他在县委常委会决定之后便迅速被“驱除”出了县府办去了西水镇。

    但现在看来,蝴蝶效应似乎又要显现了,自己昨天的种种努力也许会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变数,也许会影响到自己的入党事宜。

    “这有什么问题么?”陈鹤讶然问道:“你在学校里就是入党积极分子,回到县里继续考察,快两年了吧?今年县直机关工委给咱们支部分得有一个入党名额,应该是你吧。”

    沙正阳微微一怔。

    这位陈主任恐怕有些理想化了。

    据他所知,县府办里还有一个去年写了入党申请书,也应该是列为入党积极分子考察的,是法制办的韩轩,比自己早一届进县政府办。

    当初韩轩本来也是有机会给曹清泰当秘书的,不过高进忠帮了自己忙,所以韩轩没有能行,据说朱伟忠当初应该是推荐了韩轩给曹清泰。

    有了这份瓜葛,沙正阳觉得很大可能性朱伟忠要考虑韩轩而非自己。

    韩轩考察期虽然没有自己长,但是也差不多满了一年了,理论上也应该可以成为预备党员了。

    他有点儿印象,韩轩应该是去年七一党的生日前夕写的入党申请书,但是不是马上就纳入积极分子进行考察他就不知道了。

    “陈主任,韩轩也是入党积极分子吧?”沙正阳不动声色的提醒了一句。

    陈鹤微微一愣,摇摇头:“韩轩是去年六月底写的入党申请书,应该是七月以后才列入考察对象的,要到下个月才满一年考察期,所以时间应该不够才对,符合条件的只有你。”

    听得陈鹤用“应该”二字,沙正阳就知道陈鹤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事儿悬了。

    县政府办支部,书记是朱伟忠,陈鹤是支部副书记,还设有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以及纪检委员,而主要负责这些入党申请书以及考察意见撰写的一般都是组织委员。

    如果朱伟忠真的是有意要让韩轩入党,那他完全可以在这上边做些小手脚,比如把韩轩去年六月就列为入党积极分子,这样到今年七一之前就满一年了。

    而列为入党积极分子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作为支部书记,作为县府办主任,朱伟忠完全有这个权力,哪怕陈鹤持有异议,沙正阳相信也无法改变这个情况。

    在这个时代,对于入党材料这方面上其实把控很松,只要确有其事,具体的材料上没有人会去太过关注,像自己在大学里写的入党申请书不也就是照抄同学的一样。

    作为组织委员的是县府办另外一个副主任何耀喜,那是朱伟忠的跟屁虫,处理这点儿情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主任,最好能多一个预备党员的指标,我觉得机关党委不应该给每个支部设置名额限制,有些支部条件没有成熟的条件,那就可以不给,而有的支部合适人员多一些,就该适当多给一些名额才对。”

    沙正阳也知道自己说这番话好像有点儿不合适,但是这关乎到自己能否入党的问题,他不得不争一争。

    在前世中自己在这一步上就被朱伟忠“阻击”了,导致自己的考察期又被拖后了一年,不得不到西水镇才解决了入党问题。

    一年时间换在前世影响不算很大,但是在这一世中,也许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沙正阳他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和打算,每一步他都希望踏稳踏准。

    “这事儿还真不好弄。”陈鹤感觉到了沙正阳的担心,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理想了,“机关工委分配名额的时候,是朱主任去协调的。”

    只有一个名额的话,朱伟忠恐怕真的可能不会考虑沙正阳,一句话就可以推到沙正阳下一步可能要去的单位,而把这个名额留给韩轩,甚至朱伟忠却协调时就是有意识的只考虑了韩轩,而把沙正阳排除在外了。

    因为陈鹤有印象,本来像这种去研究入党名额分配的事情,朱伟忠作为县府办主任根本就不会参加,大多时候不是自己就是何耀喜去。

    可恰恰这一次就是朱伟忠去的,而研究时间就是星期一,曹清泰走人的事情已经明确了。

    至于说韩轩考察时间问题要解决很容易,何耀喜那边做点儿手脚,不,做手脚都算不上,就说是从韩轩表现优异,从交入党申请书开始就算是入党积极分子开始考察了。

    这种事儿根本不算什么,既非提拔,也不是什么行政级别晋升,对办公室里的其他已经是党员或者没有打算想要入党的老同志来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所以无人会质疑。

    可唯独会对沙正阳的入党形成了威胁,名额只有一个,朱伟忠会选谁?

    陈鹤不用想也知道朱伟忠会选韩轩,韩轩的舅舅是县工行的副行长,而朱伟忠的姨妹子就在县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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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三节 好自为之

    “也许朱主任没有考虑到那么多,陈主任你是支部副书记,也可以和机关工委那边说一说,这也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大事儿。”

    沙正阳觉察到陈鹤有些意动,赶紧趁热打铁。

    陈鹤是办公室里唯一愿意主动帮助自己的,要促成他帮自己这一把,必须要说动他。

    “嗯,我抽时间去和老陶说一说。”陈鹤见沙正阳满脸期望,不忍拒绝,只得应承下来,顺带转开话题:“正阳,你这次下乡,也算是一个历练了,好好表现,甭管是哪个乡镇,表现好了,领导都是看得见的,有机会早点儿回来。”

    沙正阳心中也在苦笑,这位陈主任就是太理想化了一些,自己这么下去了,若无其他变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回来的?

    前世自己如果不是去了西水,不是碰上了一个赏识自己且仕途上步步高升的桑前卫,加上自己也算是痛定思痛之后奋发图强,哪里有机会能很快重新爬起来?

    自身的努力,人脉关系或者说有人提携,加上机遇,缺了哪一条,在体制内你能脱颖而出?

    哪怕你是清华北大毕业生,一样可能让你在每日繁琐的事务中,在领导无休止的挑剔消磨中,慢慢被磨平棱角,进而泯然众人。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仅止于指高考,一样也可以形容体制内的升迁。

    不过在对自己还算不错的陈鹤面前,沙正阳当然不会自堕气势,点点头:“陈主任,这一年来也有赖于您的提点帮助,我还是太年轻,有些懵懂,不过现在我也算是痛定思痛了,正如您说的,我下乡也许还是一个打磨的机会,我会努力的。”

    有感于沙正阳很有点儿破釜沉舟的气势,陈鹤又对沙正阳有了一些新的观感,忍不住道:“你知道就好,嗯,入党的事情,我会去找老陶协调,你不用太担心,只是下乡之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了,乡里恐怕不比县里,具体事务更多,领导恐怕也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遇上什么事情,要多忍着点儿。”

    能说到这份儿上,陈鹤也算是对得起沙正阳了。

    沙正阳也很清楚自己这一年多其实真心表现不算好,在领导们心目中的确有些不合格,自己这一年里一门心思都放在与白菱的恋爱中去了,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本份儿工作。

    这可以说是前世中自己犯下最大的错误。

    否则,以自己给曹清泰当过秘书这段经历,就算是曹清泰当时遭遇小挫调到市委办,但后来曹清泰仕途青云直上的时候,自己怎么都能借到一份力,也不至于还要靠桑前卫的提携,在乡镇上一步一步上走了。

    不得不说兴许是摘到了白菱这样一朵财经学院的校花这个意外之喜让才踏入社会的自己有点儿得意忘形,又或者自己真的是“至情至性”的性格让自己沉迷于爱情中无法自拔了。

    自己这一年中无论是在本职工作上,还是与本单位的同事领导相处上,都乏善可陈。

    总而言之,无论是曹清泰还是朱伟忠,以及其他领导都对自己表现很不满意。

    陈鹤也大概是自己的一些性子喜好和他有点儿相像,比如喜欢文学和历史,所以才有一些好感,所以沙正阳觉得陈鹤能有这样的态度,很难得了。

    “谢谢您,陈主任,我一定记住您的话。”

    “嗯,去吧,好自为之。”陈鹤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沙正阳也的确有些不走运,不过这小子也浪费了太多机缘,怨不得人啊。

    走出陈鹤的办公室,沙正阳还来不及感慨,迎面就碰上了和自己“争夺”入党名额的另一个当事人韩轩从楼梯里走了上来。

    陈鹤办公室紧邻着楼梯口不远,隔壁就是档案室,再往外走就是厕所了。

    “轩哥。”沙正阳和韩轩并没有什么过节,两人的关系也很平淡。

    不过沙正阳也隐约知道韩轩对自己“挤占”了在他看来本该是他给曹清泰当秘书的机会还是有些心结的,但是韩轩这个人很能克制隐忍,丝毫看不出来其他。

    “正阳啊,休息完了?”韩轩站住脚,一件很朴实的白衬衣,外扎黑色皮带加西裤,沉稳有度,目光里略微有些闪烁。

    “其实没啥,哪里都一样,下乡镇有时候对自己也许还是一个锻炼机会,贺书记、石部长、朱主任也是乡镇上出来的,……”

    看见眼前这一位比自己早一届毕业的同事竭力想要表现出一份大度淡然,但是眉目间的一份喜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沙正阳还真有点儿忍俊不禁的感觉。

    毕竟还是年轻啊,哪怕平素表现再沉稳,再想要掩饰住内心的感情,但面对对手终于被打落凡尘的时候,还是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幸灾乐祸之情。

    沙正阳点点头,满脸诚挚:“轩哥说得是,基层是最锻炼人的,我们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没多久,啥都不懂,眼高手低,就是需要到乡镇下边去好好磨砺一下,许多工作都得要实打实的接触过才知道怎么做,我这几天就一直在家反省自己啊。”

    韩轩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一时间竟然有有些吃不准对方话语里有几分真假。

    他印象中这小子原来是最没有城府的了,啥都形诸于色,怎么今天这番话却很有点儿说反话的味道呢?

    难道这几天还真的在家闭关悟道,大彻大悟了?

    不能吧?

    看对方表情又不像,韩轩接下来的话也就被噎了回去,竭力收敛住情绪:“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儿就多回来坐一坐,好歹这里也是你的娘家不是?”

    “肯定,有轩哥这些老前辈在,我肯定要回来多请教。”沙正阳很淡定的点头:“不耽搁轩哥了,您忙。”

    橐橐皮鞋声离开,韩轩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心里被堵得不行。

    麻痹,这个家伙,马上都要发配滚下乡去了都还这么嚣张?

    也不知道他这份自信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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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四节 总有意想不到

    郭业山踏进石国锋办公室时已经是九点过了,看石国锋的模样就像是要去开会:“石部长,又要开会?还是看我进来,准备撵我走人,我这也是工作,专门来汇报的。”

    “行了,业山,有事儿说事儿,真有会。”见郭业山进来,石国锋只好坐下,放下包,看了看表。

    “还有十多分钟,本来我说去贾书记那里去一趟说点儿事的,算了,会后再说,你有啥事儿?”

    郭业山和石国锋都不是银台人,郭业山是津县的,而石国锋是崇山人,但两人都是知青出身,都是银台中学出来的。

    石国锋当银台中学教导主任时,郭业山还是语文教研组的组长,所以石国锋算是郭业山的老领导。

    二人先后调离了学校,但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关系也就密切起来了。

    “嗨,石部长,你这话就是撵人走啊?”郭业山头发梳理得挺顺溜,抹了抹。

    “‘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是你联系我们南渡,工作铺开了,但是觉得缺乏一些思路和亮点,乡里干部还是太老化了,弄出来的东西都是老套筒,日后总结经验交流时,我怕给你丢脸啊。”

    “嗯,你有心就好,这项工作是今年县委一项工作工作,要结合当前实际,市委也很重视,市委黄书记联系我们县,你有什么想法?”石国锋也知道这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问道。

    “要个人。”郭业山在藤椅上翘起二郎腿,“县府办沙正阳不是汉溪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么?听说笔头子还行,你们今天好像就要研究大学生下乡镇的事情吧?把他给我行了。”

    “咦?我记得你对这些大学生不太感兴趣啊。”石国锋惊讶的扬起眉毛,“怎么又变了心思?桑前卫刚才还在给我打电话,说想要个大学生,问了沙正阳的情况,看样子也是想要沙正阳呢。”

    “哦?桑前卫也想要人?”郭业山更感兴趣了,先前他在厕所里听到了沙正阳和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同事的对话,觉得有点儿意思,加上乡里党政办缺一个能写东西的笔杆子,所以才动了心思。

    之前他对沙正阳的印象很一般,觉得曹清泰选的这个秘书不怎么样,像个混日子的。

    但今天在厕所里听到了沙正阳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沙正阳的不卑不亢软中带硬让他对沙正阳的观感有了很大改观,所以顺带来石国锋这里要人。

    “嗯,桑前卫没明说,就说要个能写东西的,最好是学中文的。”石国锋垂着眼皮子看了看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待分配大学生名单。

    “除了沙正阳,今年分配来的基本上都是理工类的多一些,嗯,还有一个师范学院学政教的,……”

    “那不正好?桑前卫自己不就是教政治出身的么?”郭业山笑了起来。

    桑前卫也是教师出身,不过桑前卫是东关中学出来的。

    银台县城两所中学这么些年来一直打擂台,银台中学自命是县中校,而东关中学则认为自己历史更悠久,所以相互看不对眼。

    银台中学和东关中学每年都要为升学率以及高考成绩第一名争个不亦乐乎,同样两所中学每年的座谈会也要邀请学校里出去的领导名人参加,也算是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的打擂台。

    这每年学校的座谈会,贾国英、石国锋、郭业山都要参加银台中学的,贾国英是银台中学毕业的。

    常务副县长赵嵩和宣传部长谭秋华以及桑前卫要参加东关中学的,赵嵩是东关中学毕业的,而且和贾国英一届,只不过一个是银台中学,一个是东关中学。

    谭秋华原来是东关中学校团高官,后来到县里当团高官,一步一步起来的。

    “你小子挖桑前卫的墙脚啊,嗯,也行,让这个应届毕业的学政教的去西水,沙正阳到南渡,不过,业山,沙正阳在县府办那边反应好像不太好,朱伟忠对他意见很大,说他极不成熟,曹清泰对他印象也不太好,要不也不会……”

    石国锋摇摇头。

    本来像这种前县长的秘书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下乡镇的,如果不是朱伟忠在贾国英那里去嘀咕,也不会搞成这样。

    “嗨,朱伟忠那小鸡肚肠,不说了,年轻人有些毛病,不成熟也很正常,我要的是他能写东西,至于其他,计较那么多干啥?”

    郭业山本来就有些看不上朱伟忠,也摇摇头:“算了,背后说人是非,免不了人家背后也要说我的是非,我不说了,石部长,那就说定了,把沙正阳弄到我那里,需不需要我再去找一找贾书记?”

    “你要去找一找最好,本来都是他们书记碰头会定了的,不过反正是下乡,去哪里微调一下也没啥。”

    石国锋并不在意,贾国英、他以及郭业山都因为银台中学这层渊源,关系一直不错。

    县委常委会议室位于县委大院东南角。

    虽然H县政府同在一个大院内,但是县委各部门并不在县政府大楼里,而是在县政府大楼左左侧的一个院落里,而人大和政协则在县政府旁边的一座三层楼老房子内。

    县委大院名义上是一个大院,但实际上只能算是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也应该有些历史了,但前两千经过一番整修,反而还有了些古色古香的气息,贺仲业就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这是一座接近封闭的小院,县政府大楼左侧不到二十米远,一道门进去,类似于北方四合院,但没有几进,就这么四四方方一个院子。

    正对大门的就是县委会议室,也通常称之为县委常委会议室,而在这间会议室旁还有一个小会议室,通常称之为称为书记会议室。

    当然小会议室也不是只有书记能用,副书记们,组织部、纪委、政法委、宣传部、统战部一样都用。

    贺仲业的办公室紧邻着书记会议室,他的办公室是一个二进的套间,面积不大,但因为处于东南角,一般说来其他人没事儿也走不到这里来。

    院子里一个太湖石假山,水池子很大,养了几尾鱼,还有几株云竹种植在假山石上,让炎阳之下也能多了几分幽凉之意。

    水池子四周也还种植了一些花草,像美人蕉、棕榈,不过兴许是气候土壤原因,总不那么茂盛,贺仲业也一度有要把这一片绿地好好利用起来的想法,但最终还是作罢。

    今天的常委会有好几个议程,最重要的莫过于推进“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市委黄书记选了银台作为联系县,不容贺仲业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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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五节 逆转命运

    “贺书记。”贾国英的到来把贺仲业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国英来了。”

    “还有几分钟,先来您这里。”贾国英身材魁伟,一米七八的大个头,很有点儿北方人感觉。

    实际上他就是地地道道的银台人,部队转业后到县里,先担任组织部副部长,后来下乡镇,担任东沱镇一把手,然后晋位县委办主任、常务副县长、副书记,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唔,今天的会你要重点讲一讲,做贡献和做新时期合格党员之间的辩证关系。”贺仲业点点头,“黄书记很重视这项工作,又联系我们县里,你和国锋两人都得盯紧一点。”

    他对贾国英的印象不错,比起曹清泰来,他觉得贾国英更踏实,或许没有曹清泰那么敏锐的思路和宽阔的眼界,但是一个踏实足以抵得上其他优点了。

    市委那边还没有确定县长人选,他也打电话问过市委组织部那边,应该还在考虑。

    有可能从市里选派,但贺仲业更希望就在县里产生,贾国英很合适。

    当然,这不是他贺仲业说了算,顶多有一个推荐权。

    不过贺仲业也知道贾国英自己肯定也在努力,至于说市里边怎么定,还不得而知。

    “贺书记您放心,我和国锋都知道轻重,黄书记要来蹲点,机关单位选的是公安局,乡镇是西水,桑前卫那边也一直在认真准备,老桑的作风您也信得过。”

    贾国英知道贺仲业对桑前卫印象很好。

    当然,桑前卫也当得起夸赞,样样工作都拿得起来,从和平乡到西水镇不过两年时间,就把昔日七拱八翘的西水镇摆得四平八稳,威信也一下子就树立起来了。

    “哦,对了,昨晚一点过常淮生给我打了电话,说昨晚县公安局按照上级公安机关要求设卡拦截一名逃犯,结果逃犯有枪,发生了枪战,逃犯被击毙,我们的公安民警也有一人负伤,好在伤势不重,待会儿常委会结束,你和我一道去县医院看望一下,老常说市公安局可能也要来领导看望慰问。”贺仲业突然想起什么。

    “刚才吴书记也给我打了电话,他上午要到省委政法委开会,来不了,所以委托在家的一位局领导来。”

    “嗯,这事儿刚才我到办公室老常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了,我们的干警胳膊上挨了一枪,好在没伤到骨头,我也给老常说了,要县医院一定要全力救治,如果枪伤不好医,县医院不行,就送市里。听说逃犯离了婚,觉得是自己岳母作梗,所以回老家去枪杀了岳父岳母,这个情况也是早上才知晓的,之前只知道他想要绑架自己前妻,结果被前妻跑掉了报了案。”

    贾国英也是部队转业出身,对这种事情也很感慨。

    “很多部队军官和志愿兵转业回来适应不了地方生活,有的人性格有缺陷,思想走偏了走向极端,才会酿成这种惨祸啊。”

    “贺书记,贾书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过来的是县委办主任刘延之,他年龄已经差不多了,如无意外,年底可能就要到人大那边去。

    “嗯,那就开会吧,抓紧时间。”贺仲业看了看表,一挥手,“走吧。”

    就在决定沙正阳命运的县委常委会正式开会的时候,沙正阳却早已经请了假到了县医院。

    当他打电话到公安局刑警队找于峥嵘时,听到于峥嵘受伤住院时,心里也是一紧。

    难道说自己都把准备工作做到这样了,还是没有能逆转于峥嵘的命运?

    电话那边问了他是谁后话筒就转到了许铁手上,许铁很快就消除了他的担心,说于峥嵘只是左臂被子弹擦伤,伤势不重,也没有伤到筋骨,但还需要在医院里治疗。

    许铁甚至很俏皮的说其实都用不着住院,但是因为领导还没有来看望,所以常局长要求必须在医院里待着。

    沙正阳还是不放心,在陈鹤那里请了假就直接跑到了县医院。

    这是他踏入这个时空中做的第一件要逆转命运的事情。

    他知道也许现在自己没有逆转其他大势的本事,但是发生在自己身畔而他有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一定要尽全力来改变,而于峥嵘的命运就是第一件。

    虽然已经日渐适应这个时空,但是当踏入县医院时,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感。

    老旧的楼房看上去总是让人有种不太干净的感觉,被沿着墙壁和楼道漆了一层漆,使得地面看起来平坦,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凹凸不平。

    楼道里还有一股子只要到医院就能闻到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沙正阳不太喜欢来医院。

    看见不少土黄色警服身影在一间病房前走动着,沙正阳就知道多半是于峥嵘住的病房了。

    到病房一看,果不其然,除了许铁外,还有两个沙正阳不认识的警察也在房间里,正在和坐在病床上唾沫星子横飞的于峥嵘说着话。

    “铁哥。”沙正阳已经随着于峥嵘的叫法把许哥改成了铁哥,姓改成名,再带一个哥字,亲近程度就大不一样了。

    另外两人一个是现任刑警队长尤金亮,四十好几了,黑瘦精悍,记忆中对方后来也提了副局长。

    还有一个不认识,县公安局政工科科长。

    这二人也算替领导打前站来看望于峥嵘。

    “正阳来了,得多亏你提醒啊,那家伙真的有枪,而且是一把组装起来的五四式!”

    许铁平素性子很沉稳,很少咋呼,但是遇上这种事情也忍不住有些唏嘘不已。

    的确是太惊险了,如果昨晚没有多带两把枪,铁定要出大事。

    只有自己一把六四式,又是夜里,若是没有提前知晓对方有枪而特意做了准备,恐怕就不是今天这种场面了,弄不好自己都得要给撂翻。

    对方显然是亡命徒,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也不在乎再添几条人命,想想即便是做好了各种充分准备,都还是被对方伤了一人,许铁还真有些后怕。

    不仅仅是怕死,他更怕要真的死了几个队里的兄弟,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们的父母和妻儿老小。

    老崔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小于连婚都还没结,小谢孩子才两岁,还有老乌,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本来都不上案子,也不值夜班了,觉得人手不够才叫上。

    这几个人无论是谁出了事儿,他许铁都要愧疚一辈子。

    哪怕是这会儿,想到这事儿,许铁都觉得头皮发麻,看沙正阳的眼神都又热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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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节 医院,同学

    沙正阳没有注意到许铁的眼神,尤金亮他们两位出去了,大概是要到医院门口去接领导,房间里就只剩下许铁和于峥嵘以及沙正阳三人了。

    “嗨,晓鸥,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一露头,我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咋说呢?那姿势动作,绝对内行,……”

    于峥嵘眨眼将就变成了话痨。

    不过沙正阳也能理解,谁经历了那一场生死抉择,恐怕情绪都有些异常,这找着自己叽里呱啦的倾泻出来也是好事,所以也是附和着连连点头,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

    “一露头,眼睛四处乱睃,看见我们,立马就缩到墙背后,……”

    “铁哥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这么警觉,明知道无路可退,缩到墙壁后干啥,就告诉我们有危险,……”

    “果然,那家伙再露面就开枪了,差点儿就把我解决了,我面前的一截砖都被打得碎屑乱飞,差点儿崩到我眼睛,……,”

    “我也没有客气,马上还了一枪,我也是五四式啊,本来说我用微冲的,但觉得那玩意儿不太好掌握,一梭子出去,控制不好几下子就得把子弹打完,所以还是交给崔哥用了,我就用五四,踏实,带感,警校里,我五四式胸环靶五发子弹基本上都是四十八环以上,……”

    “行了,你牛,我大学里全寝室都知道你射击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二,只比一个女生差,千年老二,……”

    实在被这厮给说得有些不知所云,半天不接入正题,沙正阳忍不住怼了对方一句,一下子把于峥嵘给怼得张口结舌。

    许铁看于峥嵘张口结舌,满脸通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于,千年老二,你这射击在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在学校里还被一个女生给压了?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过这事儿啊?”

    “不是,铁哥,不是那回事儿,”于峥嵘讷讷的解释道:“那女生在全年级也是射击第一啊,不仅仅是我们班,……”

    “甭管是全年级还是全班,总而言之你射击打靶不如人家一个女生,这是事实吧?”沙正阳没好气的道:“所以你就别在我们面前炫耀你的射击本事了,一句话,昨晚你发挥怎么样?”

    “那没的说,铁哥给了那家伙一枪,把那家伙腿给打着了,那家伙蜷在地上还要反抗,我就没客气了,一枪致命!”于峥嵘眉飞色舞,“崔哥和谢哥一直埋怨没捞着机会,就被我们撵着打了。”

    许铁有些羡慕沙正阳和于峥嵘的同学感情,他能感受到沙正阳对于峥嵘的关心,那种关心很是纯质自然,甚至有些热切。

    他当然不清楚沙正阳前世中是深刻感受到了于峥嵘对生活的热爱和显示无奈残酷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所以才会这般着紧。

    “小沙,我在门外抽支烟。”许铁还是很机敏,举了举手中烟盒,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二人。

    “铁哥对你很关照?”沙正阳歪着头问道。

    “嗯,对我很不错,他是部队上的神枪手,不过是步枪,手枪射击也不赖,不过比我差一点儿。”于峥嵘点点头:“队里都挺服他的,虽然不是科班生出身,但业务没的说,胆大心细,人也很够意思,要不能当副队长?”

    “这一次你们击毙这样一个重大逃犯,总得要立功受奖吧?你和铁哥都能捞到一个?”沙正阳看了一眼于峥嵘,问道。

    “三等功吧,我和铁哥都能有,他先打中那人,没他那一枪,我们几个都有危险,我那一枪算是彻底解决。”于峥嵘的兴奋劲儿也慢慢过去了,“你问这个干啥?对了,说你没给县长当秘书了,县长调走了?”

    “走了,回市里去了。”沙正阳平静的道,这个问题无数人问起,他都不想回答了,但对于于峥嵘,他也知道这是真心关心自己。

    “好像还是平调,这才来一年不到就走,有些不合情理吧?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于峥嵘也不笨,盯着沙正阳。

    “我原来和铁哥说起你给县长当秘书,让你有机会在县长面前帮铁哥说说,没想到这一转眼你就‘下岗’了。”

    “我不但下岗了,而且还要下乡呢。”沙正阳没掩饰。

    “啊?你要下乡?呃,就因为C县长调走?那你也该留在县府办才对啊,怎么会突然想起下乡了?”于峥嵘立即就叫嚷起来,一脸激愤。

    “谁是不是在整你?白菱是不是因为这个和你分手?不对,白菱和你分手有半月了吧?县长才走一个星期,难道说县长要走别人都提前知道了?”

    被脑洞大开的于峥嵘一阵嚷嚷给弄得有些尴尬,沙正阳连忙挥手下压示意对方闭嘴。

    “鱼儿,别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就我这样的小角色,谁会整我?”

    “没人整你,你凭啥被发配下乡?”

    于峥嵘虽然不清楚县政府里边那些门道,但是也知道像沙正阳这种给县长当秘书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下乡镇“锻炼”?

    你说是提拔了当领导还差不多,但听沙正阳的口气显然不是提拔重用,所以也能猜到肯定是出了啥毛病。

    但于峥嵘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的性格,说实话,真的不太适合在政府机关里发展,或者说混日子可以,但是若是要说给县长当秘书这种要职,真的不太适合。

    但就这两次接触,于峥嵘都觉得自己这个老同学似乎变化很大。

    也不知道是自己感觉错误还是真的因为失恋或者工作上失意的缘故,总而言之,于峥嵘觉得沙正阳似乎不但没有因此沮丧颓废,反而变得更加昂扬进取。

    昔日那种优哉游哉得过且过的小舒心味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特别说不出味道来的深沉,不对,也不算是深沉,就是那种韧性和坚定,似乎是早就确定了一个目标就坚定不移要走下去的决心。

    于峥嵘觉得这种反差似乎太大了,甚至对沙正阳来说也许还真是一件好事呢,连许铁都在和自己说,说正阳比自己强,日后肯定要成大器。

    当然这里边可能是因为有了沙正阳提醒才避免了昨晚的不利局面,但于峥嵘自己感觉也是如此,沙正阳不再是昔日那个除了对女朋友之外,对其他事情都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老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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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节 横生波澜

    “也说不上是发配,县长回市里不是提拔,我么,肯定也就需要调整岗位了,今年的大学生都要下乡镇,所以我也就一并了。”沙正阳随意地解释道。

    “你少蒙我,你又不是应届生,怎么会和应届生一起下乡?”于峥嵘头脑也很灵活,撇了撇嘴,“我虽然帮不了你啥忙,但总得搞明白你出了啥状况吧?”

    “一言难尽,你也知道我这德行,之前和领导关系没处好,大概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怨不得人。”沙正阳摆摆手。

    “不说这事儿了,定了调子的事儿,谁也扭转不了,我也早就有思想准备了,没事儿,就凭我的本事,我相信两三年内回城来没问题。”

    “唉,多好一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于峥嵘不无遗憾,“本来说还能借你点儿光呢,怎么县长就调走了?”

    “嗨,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怎么你想借啥光?你才工作几年?你们刑警队就那么容易出头?”沙正阳摇摇头。

    “就算是你这一次立功受奖,但你资历摆在那儿,没三五年苦熬,想在这刑警队里熬一个探长都难吧?或者你想下派出所去?”

    于峥嵘也知道沙正阳所说是实话,不过他也没有考虑自己。

    “我没说我自己,我是说铁哥,我在他手底下干了两年,学了不少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铁哥不缺本事,但魏局长不太喜欢他,所以……”

    “所以想走‘上层路线’?鱼儿,你才在刑警队里呆多久,怎么也开始蜕化了,想这些事情了?”

    沙正阳知道许铁算是有些本事的,于峥嵘不笨,能折服于峥嵘的,没点儿水平不行,只是公安局里这塘水也不浅,一般人你也插不进手去。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于峥嵘也觉得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这一次铁哥也很感谢你,一直在说全靠你的提醒,否则真的要出事儿,我也是沾你的光,估计能捞个三等功,不容易啊,队里许多人,干了十几年都没能捞到一个个人三等功,倒是集体立功不少。”

    “我觉得像你这种冒着生命危险堵截逃犯,而且负伤的,起码也得有个二等功吧?三等功有些亏了,你们县公安局应该争取一下,二等功应该可以争取到的。”

    沙正阳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二等功和三等功性质大不一样,对你日后发展也裨益良多。”

    “我觉得可以了,我才工作两年就能遇上这种事情,荣立三等功也该知足了。”于峥嵘并不在意,兴致勃勃的道:“这伤很轻,要不是领导要求我在医院里呆着,我早就回去了。”

    沙正阳在心里暗叹,你知不知道你前世中就是因此早亡?

    但这一世,终于被自己改变了这个结果。

    想到这里,沙正阳内心又多了几分满足,总算是逆转了一个自己不愿意见到的结局,值了!

    又闲聊了几句,沙正阳便准备离开。

    他现在还处于一个熟悉适应期,很多原来未曾考虑琢磨的事情都还得好好想一想,尤其是自己正处于感情受挫和事业低落的叠加期,时不我待,他得好好规划一下自己下一步的发展。

    “行了,鱼儿,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完了,咱们在一起喝顿酒。”沙正阳起身,“这两天我还得忙乎一下,到时候再联系。”

    “行啊,铁哥也说约个时间坐一坐,昨晚的事情你还真是福星,提醒了我们,否则我们就摊上大事儿了。”于峥嵘也不给沙正阳客套,就坐在床上挥了挥没受伤那只手。

    刚踏出病房门,就看见一群人沿着走廊走了过来,县医院院长与常淮生等几个人陪着贺仲业、贾国英以及另外一个穿警服的男子一起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汉都市公安局领导H县委领导来看望于峥嵘了。

    这也是一个应有的态度,下边公安干警舍生忘死的流血流汗,上边领导来看望,以示关怀,尤其是在击毙了一名持枪逃犯这一大巨大成绩下,更是需要大加鼓励。

    沙正阳让到一边,不过贺仲业和贾国英还是看到了沙正阳。

    “小沙,你也在医院?”贺仲业看到沙正阳,只是点了点头,一旁的贾国英倒是顺口问了一句。

    “贺书记,贾书记,受伤的人还是我同学,我来看看他。”沙正阳不卑不亢的点头,回应道。

    贺仲业对沙正阳印象很一般,没太多接触。

    贺仲业与曹清泰之间的关系处得处得很一般,曹清泰有些头角峥嵘,但是毕竟才来银台不久,还处于熟悉阶段,对贺仲业也还算尊重,虽然二人在一些问题上也有分歧,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曹清泰走人了,也和他没太大关系,是曹清泰说话没有分好场合,才导致如此,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至于对曹清泰的秘书沙正阳有什么看法。

    这一次下乡镇也是组织部拿出来的方案,虽然贺仲业也觉得让沙正阳下乡镇好像有点儿太快了,不过也没太在意。

    贾国英倒是有因为郭业山的叮嘱,所以稍微停了一下脚,等到一行人走过去,他才招呼沙正阳。

    “小沙,到南渡之后好好表现,我记得你是中文系毕业的吧?郭书记可是很喜欢有文才的人,到乡镇锻炼是好事,有些人把下乡镇看做发配,看做受惩罚,这种观点很荒谬!”

    贾国英显得很是生气,大概是对这种观点时分恼怒,手很用力的一挥,以加强自己的气势。

    “乡镇恰恰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你们这些大学才毕业的学生,正应该在乡镇上锻炼一下,熟悉一下最基层的工作,对你们的成长大有裨益,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沙正阳脑袋瓜子又是一沉,南渡?!

    特么的怎么还是南渡?!

    他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要避免改变历史,让自己能到西水,怎么还是去南渡?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经历了许多的沙正阳已经非昔日的沙正阳了,他定了定神,沙正阳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勉强应答了一声,这才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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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节 要逆天改命

    沙正阳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贺仲业和贾国英肯定是开完了常委会才过来的,贾国英也没理由来哄骗自己。

    这里边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也不相信曹清泰和高进忠会戏耍自己,但这里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他现在却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恐怕都无法改变了。

    “正阳,于峥嵘是你同学?”王仲华走在了最后,他是贾国英的秘书,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所以干脆就留在了外边。

    “刚才常委会定了你去南渡,你恐怕都早就知道了,还算不错,离城里挺近的,和在城里一样。”

    沙正阳瞥了一眼王仲华,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们这一届分配回来到县里机关的有五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沙晓鸥分到县府办,嘉州大学的王仲华分到县委办,比自己给曹英泰当秘书还早就给县委副书记贾国英当了秘书,也是当时最看好的。

    汉川师范大学毕业的汪剑鸣到了组织部,西北工大毕业的焦阳则分到了宣传部,还有就是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陆烜分到了纪委。

    本来陆烜是要到政法委的,结果纪委缺人,就把陆烜给截胡过去了。

    论学校的牌子,嘉州大学并不比汉川大学逊色多少,加上王仲华是银台中学毕业的,他父亲也是银台中学的老教师,曾经是贾国英的老师,有这层关系,王仲华自然就留在了县委办。

    沙正阳和王仲华没太多私人交情,但是毕竟都在县委县府大院里,尤其是沙晓鸥后来还“后来居上”给曹英泰当了秘书,和王仲华都属于“秘书党”,所以也免不了有往来,也曾一起出去吃过几次饭。

    前世印象中王仲华是一直随着贾国英走的。

    沙正阳知道贾国英正在极力争取接替曹英泰担R县长,但是前世中贾国英没有得手,而是在一年后离开了银台,到了汉都市最偏远的普山县担R县长,王仲华应该是跟着贾国英走了。

    后来贾国英没有在普山呆太久,大概是四五年后把,就调到了省统计局,而王仲华也就杳无声息了,应该是就留在了普山,以后的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但沙正阳能确定的是王仲华肯定没混出太大的名堂来,否则在汉都市这个体制内,自己多少都该有一些印象。

    见沙正阳没有吱声,王仲华笑了笑,“其实没啥,南渡就在城边儿上,自行车蹬快一点儿,五分钟就能进城,郭书记很喜欢有文笔的人,你去了绝对能受他器重。”

    虽然王仲华话语里一副关心的语调,但是沙正阳大略知晓这家伙内心肯定是相当愉悦的,哪怕他竭力掩饰,甚至还摆出一副有些不舍的模样。

    但是沙正阳清楚自己和他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越是这般,越是说明对方很在意这件事情。

    想想也是,谁都不愿意见到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留在县委县府机关里,能把他挤出县委县府机关那是最好不过。

    尤其是这家伙毕业的大学牌子还很硬扎,万一哪位领导又把他看上,这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所以最好能让对方消失在县委县府大院这眼皮子下边。

    “仲华哥,我也是刚听到,没太在意,哪里都差不多。”稳了稳心神,沙正阳慢慢沉静下来,含笑道:“说实话,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县府办,不过天下无不散筵席,该留就留,该走就走,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多走一处地方,多增长一些见识,我觉得也是好事。”

    不就是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换了一个乡镇么?

    多大一件事儿?

    对于一个重生者来说,这算个啥?

    没错,自己之前的确希望能到一个熟悉环境,能尽快进入状态,缩短发力的时间,但是换了一个环境自己就不行了么?

    笑话!

    郭业山不是喜欢文笔好的人么?那自己就去给他展示展示,看看有了前世记忆的自己,结合着现在这个时代,一个市委副秘书长,玩了那么多年的笔杆子,能不能让一个乡镇的书记拍案惊奇?

    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自己还玩什么玩?

    被沙正阳一串连环拳般的话语不软不硬的顶回来,噎得王仲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词锋一下子变得如此犀利,只能干巴巴的应答道:“那是,那是。”

    看到王仲华有些狼狈的离开,沙正阳这才收敛起笑容,慢慢下楼出了县医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自己去西水愿望落空,虽然他现在能放下这事儿,但他必须弄明白内里发生了什么,否则日后弄不好就会还有不断的幺蛾子冒出来。

    下午上班前,沙晓鸥在高进忠那里知道了故事原委。

    也许只是一部分的过程或者内幕,但是也足以让自己的策划落空了。

    常委会上,组织部长石国锋提出本年度下乡镇干部也要考虑各乡镇实际情况,要因地制宜根据各乡镇干部需求进行安排,所以提出可以将已经有一年工作经历,能力较强的沙正阳安排到南渡镇。

    但常务副县长赵嵩提出鉴于今年西水镇是“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示范镇,可能会涉及到较多的文字资料准备,应当把文笔不俗的沙正阳安排到西水更合适。

    可这遭到了县委副书记闻一震的反对。

    闻一震认为县委应当高度重视“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西水镇作为活动示范乡镇,组织部更应当重视,应该以组织部牵头来打造,确保活动示范效果,乡镇只能作为协助工作。

    闻一震没有明确反对沙正阳到西水,但是提到了西水这个示范点应该由组织部来主抓而非乡镇来牵头。

    他认为这是一个主次问题,也体现县委对这项工作的重视,有理有据。

    本身是过人事分配的议题一下子就被提前带到了“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工作上来了。

    话题虽然有些拉偏,但是却是这次常委会的主要议题,而闻一震的意见也赢得了贾国英的赞同。

    于是乎沙正阳去西水也没有人提了,倒是组织部要派专班专人来负责西水镇示范点的打造敲定下来。

    高进忠也不清楚石国锋为什么会提出来要把沙正阳安排到南渡,赵嵩的努力无疑是受曹清泰的委托,但是没有能达到目的。

    而闻一震看似是在对赵嵩谈及的西水镇作为“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工作态度的反驳,并未涉及到沙正阳的去向,但实质上却是否决了沙正阳去西水的建议了。

    没想到栽在了石国锋和闻一震身上,沙正阳倒也没有太多沮丧,明白了是谁在后面使坏,反而简单了。

    闻一震不用说这肯定是针对自己,只是不清楚究竟是汪剑鸣还是闻一震的主意,但在沙正阳看来,闻一震这个老狐狸的可能性更大,现在的汪剑鸣应该还没有那么老谋深算。

    至于石国锋那里,沙正阳就搞不明白了。

    高进忠既然叮嘱了桑前卫,桑前卫肯定也和石国锋说过了,怎么反而起了副作用了呢?

    沙正阳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高看了自己几分,以为有了前世记忆,自己就可以游刃有余的操弄局面,想要干什么也就手到擒来了,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世界的惯性。

    自己原来的特殊身份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谁让自己原来坐在那个位置上没能好好利用呢?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沙正阳却要好好试一试自己这个英雄能不能好好逆天改命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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