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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六十节 想开一些

    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在你面前穿内衣无疑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情,沙正阳很享受这种快感。

    看见赤裸的胴体在自己面前,黑色的文胸裹缠在胸背上,还有同色的细带小裤,把那具格外优美圆润的胴体勾勒得浮凸必现。

    转过身来,孙妍才发现沙正阳已经醒了,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穿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双手也下意识的遮住胸前和腹下,这才嗔怪的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说刚睁眼,你信么?”沙正阳撑起身来,靠在床头,调笑道。

    “呸,不信!”孙妍一跺脚,胸前双丸微微荡起一轮乳波,勾得沙正阳眼睛一亮。

    “那不就得了?那就是你起床我就信了,你的全身纤毫毕现,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了。”沙正阳涎着脸笑道。

    被情郎的无赖言语逗得娇嗔不已,那双灼灼目光还在自己身上不断逡巡徘徊,想想被说看了,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孙妍还是觉得害羞。

    瞪了沙正阳一眼,孙妍赶紧三五两下穿上短袖衬衣和半截裙,犹如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你什么时候走?”孙妍开始用电热壶烧水,门口摆着两个桶,是专门用来接洗漱用水的,免得每一次洗漱还得要到走廊另一头去打水倒水。

    “我也该起床了,又得八九个小时啊,想想真辛苦。”沙正阳叹了一口气,“啥时候汉宛高速能开始修就好了,到时候跑得快,五个小时就能回来。”

    从省内第一条汉嘉高速开始动工,汉宛高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年年都有人都在念叨。

    按照汉川的地理地形格局,汉西以汉都为中心,汉南以嘉州为中心,汉东以宛州为中心,这三城距离都在六百到七百公里之间。

    如果要建设高速公路,裁弯取直,加上修高架和隧洞,起码每条路可以比现在的国道省道节省五十公里以上,届时三条路都能控制在六百公里以内。

    按照高速路设计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理论上五个小时都能到,这就是所谓的五小时城市圈。

    “据说年初省人大开会,宛州、郓州和安襄的人大代表都在提议要求省里尽快就汉宛高速的立项向国务院和交通部申报,但即便是马上报上去获批,走程序起码也要两三年,真的启动估计都是96年以后的事情了,2000年能修好都是求神拜佛了。”

    孙妍叹了一口气。

    她在省计委,男友在宛州,短期内看样子也回来不了,而且如果男友在宛州那边发展好的话,愿意不愿意回来也是一个问题,所以她也很关心汉宛高速是否会修,什么时候修。

    这道题的确不好解。

    沙正阳印象中前世汉宛高速也是断断续续修成的。

    先修了汉安高速,然后才是安郧高速,郧宛高速和安郧高速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开工建设的,但安郧高速于2006年5月率先建成通车,而郧宛高速则由于地质状况原因一直拖到了2007年1月才建成通车,而按照计划它本来应当与2006年3月就该建成通车。

    也就是说,由于宛州的特殊位置,位于汉东一隅,加之经济发展一直居于后列,宛州的交通建设始终没有纳入汉川省的重点规划中。

    汉川的高速公路建设重点,一直在汉西和汉西南这一片,甚至在汉嘉高速都通车好几年了,汉宛高速连影子都还没见着,一直到汉安高速通车之后,郧宛高速才开始提上议事日程,而嘉宛高速更是拖到了2017年才全线建成通车。

    这里边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宛州的经济发展始终不尽人意,换了几届班子也未能改变宛州的发展势头,一直处于那种不愠不火的状态,但看经济总量宛州并不差,但是和它一千万人口平均下来,这就太让人汗颜了。

    不知道这一世林春鸣改变历史的到来,再加上自己这一只蝴蝶,会不会让宛州的前途为之改变?

    沙正阳相信能。

    宛州的地理位置特殊,西北通陕,北连中原,西南通过嘉州可接云贵,南下荆襄,东入江淮,西边过汉都而接甘陇西北,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称之为天下之中枢也不为过。

    但是不是说你地理位置好,人口多,高层就会重视你的,现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交通建设一样要服务于市场经济。

    只有当你的经济发展到了足以让在你这里修建高速路比在其他地方修能更快回收投资时,高层才会推动这条路的建设,而这恰恰又是一个循环,经济发展了,上边才愿意考虑你改善交通环境,而交通环境改善了,你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互为表里。

    现在你想要赢得省里乃至中央的认可和支持,那就首先要把经济搞起来,起码也要有一个起势的势头出来,让上边认为你这里有潜力,才有可能优先倾向于你,你宛州市委市府去争取上马时,才更有说服力。

    孙妍并不知道男友此时思维发散到已经在考虑宛州未来五年十年的发展大计上去了,她只是有些伤感,美好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如果沙正阳留在汉都工作该多好,每天大家都可以一起上下班,尽情的享受生活,而这样一顿吃饱管半年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想到穆莎说的这话孙妍就脸一阵烫。

    她觉得穆莎自从有了男朋友只有就逐渐“蜕变”了,变得肆无忌惮,经常在自己面前说那些事情。

    自己最终没有能抵挡得住她刨根问底的“进攻”,交代了自己和正阳有过那种事情了,这让穆莎更是“猖狂无忌”,非要让自己说那种事情的感受,不说就不让自己走,这让孙妍简直都要羞死了。

    有过那方面经历的孙妍其实并不像穆莎那样所说的食髓知味,她承认她很喜欢和正阳作i爱,的确有过那种事情之后夜里一个人独睡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尤其是想到正阳这一回宛州,恐怕又不知道多久才回来,她心里就有些失落和沮丧。

    孙妍出门了,沙正阳一个人躺在床上。

    昨天的饭局人不多,朱凤厚只带了一个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能会是到银台担任县委办主任的角色。

    桑前卫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银台县委办主任一直空缺,沙正阳不知道贺仲业是否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县委i书记的位置呆不久了。

    曹清泰这边就只带了自己一个人。

    饭局气氛很轻松,看得出来曹清泰和朱凤厚关系很好,或者说私交不错,但是在很多观点看法上更趋于一致,也就是说属于同志感情高于私谊的那类人。

    那位体改办综合处的处长尤哲充当了朱凤厚的探路人,一直在和沙正阳探讨银台经济发展的路径。

    从经开区的招商引资到国有和集体企业的改制,再到乡镇企业和合金会面临的困境,感觉得出来,这家伙是真有点儿真材实料的。

    起码能够如此快的进入状态,触及到一个县级党委政府目前最核心最棘手的工作和问题,说明这家伙也是花了心思,要准备大干一番的。

    这家伙也才三十一岁,马上下去就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打磨两年也许就是现在桑前卫那一角,甚至直接升任副书记可能性也很大。

    汉都的干部年轻化力度很大,沙正阳之前还一直为自己二十多岁的副处级干部罕见自傲,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打破自己记录的情形还不会出现,但是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一批年轻干部恐怕会在黄绍棠担任市委i书记期间被大量启用,应该说这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这个家伙能真的如他和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倾向那样,那么东方红集团这帮人倒是能维系住,但沙正阳觉得就算是能维系住,恐怕也是暂时的,无论是宁月婵和焦虹都还欠缺一股特质,能够让一干人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或者被你人格魅力所征服的那种特质。

    沙正阳倒不是说自己就有这份特质了,而是自己前世经历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拨云见日高瞻远瞩让这帮人折服了,这大概就是重生者的Buff吧。

    不过只要能维系住两三年也就足够了,渡过了前期的风浪期,进入稳定期的东方红集团更多的可以通过自身培养和外部吸纳人才来解决发展的问题,而无论是宁月婵和焦虹甚至高柏山未来当一个掌舵者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尤其是有自己的指点,那都不是问题。

    起身,洗漱,沙正阳看了看自己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茫然。

    一直到出门电话响起,接听之后听到了那个有些怯怯的女声,沙正阳才想起,自己该去接也要返回宛州的卿箬笠了。

    这几天沉迷于和孙妍的情爱缠绵中,他几乎将这件事情要忘在脑后了。

    “嗯,稍等,你在哪儿,好,二十分钟之后我会到,那么客气干啥?”沙正阳放下电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将要走入另外一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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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一节 有故事的人

    从卿箬笠一上车开始,沙正阳就知道要想恢复成为几天前从宛州过来时那种状态恐怕很难了。

    女孩仍然显得很安详,但一双丹凤美眸总偶尔掠过的忐忑却瞒不过沙正阳,站在路边等候自己时,双手提着包放在小腹前,亭亭玉立,宛如一头精灵般的溪畔小鹿,安静而优雅。

    翠绿色的连衣裙下一双莹白如玉的修长小腿,凉鞋下足趾干净清爽,让女孩全身上下温润气息更浓,偶尔抿嘴让脸上的一堆酒窝看起来格外的惑人,总有一种让人想要对其实施“摸头杀”的冲动。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就是这么拉开的,哪怕沙正阳很喜欢几天前那种状态,但他也不会去强求,强求也强求不来。

    但此情此景,却让沙正阳一时间为之失神。

    卿箬笠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上车后的她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种情况的变化,同时也意识到沙正阳并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只是要改变和恢复到原来那样,卿箬笠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沉寂的气氛并没有维系多久,很快就被打破。

    “你是市委办副主任,和林书记一起过来的?”

    “对。”沙正阳也感受到了女孩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其实之前你们猜测的,我自己说的也不算错,这车本来也就是我借来的,老板是我同学,而且我也的确帮他出了不少主意,所以才会把车借给我。”

    “你这么年轻就当市委办副主任,总让人有些无法置信。”卿箬笠抿着嘴,目光也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清明,“我心里很抵触,但是我也知道这不是这和你没有关系。”

    “抵触?为什么要抵触?就因为我是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轻笑,“其实你我之间本身工作生活没有多少交织,所以完全可以放开来,各交各的,没必要那么纠结这个。”

    “主席说过革命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分工不同,虽然时代不同,但我以为还是很有意义的,我在市委办也一样是干打杂的事情,收集情况,整理分析,为领导拟稿,然后帮忙安排一些杂务工作,你觉得这样工作就很高尚贵重么?比教师就崇高得多?”

    “话是这么说,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市委办一个干部可比一个教师要强得多,这里边的差距我们内心都清楚。”卿箬笠摇摇头,“你不必宽慰我,我心里没什么太纠结的,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碰到一起挺稀罕的。”

    “我不是说过前次回眸,擦肩二次,算是有缘吧。”沙正阳诚恳的道:“我来宛州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每天工作压力很大,很希望能有一个时不时走动一下的朋友,聊聊天,最好能探讨一下李煜和纳兰性德与贺铸、辛弃疾他们词曲的风格差异。”

    似乎是被沙正阳的态度所打动,卿箬笠清澈明净的目光在沙正阳脸上转了一圈收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回程似乎就要慢得多,这显然和之前的气氛不一样有关,但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卿箬笠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破解这个结。

    在官陂,沙正阳本来打算送卿箬笠回厂,但被卿箬笠拒绝了。

    卿箬笠内心很彷徨。

    正如朱洁这两天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告诫自己的一样,让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从厂子弟校到市里某所学校,对一个市委办副主任来说,也许就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让她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死心眼儿,把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

    可卿箬笠内心却始终不愿意那么做,仿佛提出了这个请求,那么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就永远挺不直腰。

    可是正如朱洁所说的那样,如果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只要帮了自己这个忙,自己在他面前能不能挺直腰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本身和对方也就是两个层面的人。

    除非自己本身就有什么想法。

    朱洁的话刻薄犀利,句句诛心,也让卿箬笠无比愤怒,但是卿箬笠知道自己愤怒的背后其实是心虚。

    自己若是没有某种异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发出这样一个请求,哪怕对方做不到,那也不影响什么,可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这么做呢?

    卿箬笠可以强行为自己找到各种理由,但却瞒不过自己本心。

    自己希望能够独立平等的和对方相处,而非成为一个被施舍者,虽然卿箬笠也知道这这个社会现实中本身就不可能,但她希望在心灵上能够获得一种平等。

    沙正阳在她心中留下了很特殊的印象,而他的“撒谎”其实并没有为他减分,甚至在“暴露”了真实身份之后,卿箬笠内心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和放松。

    她是真心希望沙正阳不是一个司机,虽然司机并非什么不受人尊重的职业,但市委办副主任肯定会更好一些,不是么?

    “箬笠,重要事情说三遍,我在宛州很陌生,我觉得我们也挺聊得来,我很欢迎你来我这里做客,起码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沙正阳离开的时候,还是再诚心诚意的说了一遍,至于说对方能不能相信,那就不是他管的事情了。

    到宛州市区已经是七点钟了,天色依然大亮,沙正阳直接回了宿舍。

    给孙妍打了一个传呼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平安到达,沙正阳便准备出门。

    隔壁的常磊姚莉两口子不在,没地方蹭饭,只能出去吃,正巧碰上了也准备出门的贝一河。

    “贝老师,又要去下棋?”沙正阳笑着道。

    “没,还没吃饭呢,先出去吃饭。”贝一河眼睛一亮,“沙主任,看样子你也还没吃饭吧?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才回来?”

    “嗯,回了一趟汉都,处理了一些事情,刚进门。”沙正阳笑着道。

    “那敢情好,一块儿吃点儿?”贝一河笑眯眯的道。

    “行啊,不过说好,我来请客。”沙正阳点头,“还说找个时间请教一下贝老师的棋艺呢。”

    “好啊,沙主任来我们宛州时间不长,对咱们宛州饮食还习惯吧?”贝一河很大方自然的和沙正阳并行,“我带你找家饭馆儿,保证你满意。”

    “嗯,还行,汉东和汉西的口味的确有些差异,但是融合得也比较好,但和汉南差异就大一些。”沙正阳点点头,“总的来说这边儿这边受鄂豫风味重一些,汉西受川秦风味更大,汉南那边基本上就是川派风味了。”

    “这是好事儿啊,融合了诸家之长,咱们汉东这边的口味更丰富,其实你多吃几回就会发现,一桌菜就有几个派系的菜肴,相得益彰啊。”贝一河的口才也很好,毕竟是党校当老师的。

    “贝老师总结得好。”沙正阳夸赞道。

    两个人出了门,沿着街道向左,贝一河很显然对这一带的情形很熟悉,大概是一个人独居,经常出来吃饭的缘故,所以对这一带的饭馆排挡都很了解,所以轻车熟路的就把沙正阳带到了一家叫川越风味的饭馆。

    川越风味?看着这招牌,沙正阳心里觉得好笑,难道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么?不是穿越风味?

    一看到贝一河和沙正阳进来,老板便打了招呼:“贝老师来了?今天吃点儿什么?”

    “嗯,沙主任,你喜欢吃啥?今天你来点,下次我请。”贝一河坐下问道。

    感觉到老板口音里有吴越口音,沙正阳估计这老板多半是江浙那边的人,宛州市里虽然没有三线企业,但是像真阳、裕城都有三线企业,这些三线企业不少都是江浙那边援建的,工人大多数也来自江浙,尤其是电子电气企业,像蓝光厂、红星厂、红梅厂就是如此。

    随着这些三线军工企业效益转差,也有一些头脑灵活自己也有一门手艺的人便主动跳出来,小日子反而过得更好了。

    贝一河的口音里也明显有着吴越口音,但是估计应该是在宛州这边生活太久,所以普通话口音里基本上混杂了本地和吴越那边的味道。

    “我不太挑食,不过看这菜谱,好像是川菜风味和浙菜风味都有吧?”沙正阳笑着道:“老板是那家厂里出来的?裕城那边还是真阳这边?”

    贝一河惊讶的扬了扬眉毛,“沙主任对咱们宛州这边的情况很了解啊,老板姓乔,裕城952厂出来的,能做一手很地道的浙菜,他老婆是川人,能做川菜,两口子就开了这家川越风味。”

    “那这东坡肉可是浙菜和川菜里都有,是那边的风味?”沙正阳看着菜谱。

    “呵呵,两种风味都能做,你喜欢江浙风味的那就偏甜一些,你喜欢川派风味的就偏酱咸一些。”贝一河还真没想到沙正阳对饮食一道这么讲究,居然知道这么多。

    “那就浙菜风味的东坡肉来一个把,莼菜汤,嗯再加一个回锅肉和蚂蚁上树。”沙正阳把菜谱递给贝一河,“今天我就僭越一回了。”

    “沙主任你太客气了,要说我也是和市委办有些渊源的呢。”贝一河不无感慨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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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二节 三线,急迫

    “哦?贝老师原来也在市委办?”沙正阳颇为好奇,“听贝老师的口音,也应该是厂里出来的吧?”

    宛州这边的特指,厂里的就是指几大三线军工企业的人,在宛州这边落户几十年,因为各种原因调出来的,自动辞职出来的,也包括因为升学和工作出来的厂子弟,都在内。

    “嗯,我原来在951厂厂办,就是汉宏机械厂,可能沙主任都知道就是生产小型汽油机、汽泵、水泵和活塞这一类的东西,主要做军工配件。”贝一河笑容有些苦涩,“本来都说好调到市委政研室了,结果说市委办那边没编制,拖了半年,最后只能调到市委党校。”

    “哪一年的事情?”沙正阳讶然问道。

    市委政研室和市委办的编制是合在一起的,市委办没编制,编制超编,这都是事实,可是要说因为市委办超编就调不进人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起码沙正阳就听说他来之前市委办还进了两个人,那时候市委办早就超编了。

    “88年底。”贝一河叹了一口气,“不过调到市委党校也还行,当个老师也清闲。”

    “贝老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沙正阳沉吟了一下,贝一河看样子有些显老,但是估计年龄也就在四十出头。

    “南京大学物理系,正赶上那个时候,66年考上大学,70年毕业。”贝一河嘴角也浮起一抹苦笑。

    66年?那真的是运气不好,动荡时期来临,那一届70年毕业的时候许多单位都没法正常接收大学生了,不过能分到军工厂,说明贝一河肯定家庭成分还是不错的。

    从姚莉那里知道,贝一河是离了婚的,而且好像还没有离几年,应该是调到市里之后才离的婚,他老婆姚莉还见过,说是一个比贝一河小许多而且挺漂亮的女人,至于具体原因就不清楚了。

    “贝老师在汉宏机械厂厂办干过?”沙正阳随口问道。

    “嗯,当过一段时间厂办副主任。”贝一河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开始上菜来了,速度很快。

    沙正阳要了两瓶冰冻了的燕京啤酒,比本省的汉溪啤酒好喝。

    借着酒意沙正阳也询问了贝一河了一些情况,主要集中在宛州的三线企业建设情况上。

    贝一河也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如数家珍的把宛州三线军工企业的情况作了一个介绍。

    这也就是所谓的七厂二所,七家军工企业,真阳县官陂镇三家,裕城县大庄镇三家,还有一家在裕城的于集镇,另外两所就是84所和699所,都是属于航空研究的科研院所,一家研究航空电子,一家研究航空材料,也都在裕城,和裕城几家涉及到航空航天方面的机械企业都有关联。

    只不过裕城几家企业和科研所都属于兵器工业部,而真阳几家则属于省国防科工委,但按照中央的意见这些企业和科研院所都会搬迁出山区,原省国防科工委管辖企业可能要移交地方,而原兵器工业部的企业则要进行改制,科研所则继续保留由兵器工业部直接管辖。

    沙正阳也没想到贝一河对宛州境内的三线兵工企业和科研院所如此了解,就算是对方也是从这些企业出来的,但是也只能说对汉宏机械厂熟悉才对,怎么对其他企业也这么了解?

    见沙正阳有些惊奇,贝一河笑了起来,“我前妻原来是汉光厂宣传部的,而且我当厂办副主任时也经常要和这些企业有联系,所以了解得比较多一些。”

    “贝老师你妻子还在汉光厂?”沙正阳问道。

    “呵呵,她也调出来了,调到市文化局。”贝一河摇摇头,目光有些迷惘,“她比我晚一年调出来。”

    沙正阳大略明白了。

    贝一河酒量不行,一瓶啤酒也就差不多了,清瘦白皙的面孔微微发红,沙正阳也没多喝,事实上他也不喜欢喝啤酒,宁肯喝白酒。

    两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常磊和姚莉两口子也已经在家了。

    “哟,正阳和贝老师一块儿吃的饭?”姚莉很惊讶。

    “是啊,我回来,莉姐你家关门闭户的,我蹭不到饭吃,只能出去混一顿了。”沙正阳摊摊手。

    “我和常磊去看孩子去了。”姚莉笑了起来,“一走好几天,都觉得你好像消失了一样,常磊还在说你答应把车借给他们,结果一走就是几天,不守承诺呢。”

    “没,明天开始,又归专案组了,我继续上班。”沙正阳也笑着,“出来快一个月,回去办事,顺带回了一趟家,我可是请了假的。”

    这一门四户,除了常磊姚莉两口子,贝一河,沙正阳,还有一家沙正阳一直没见着人,沙正阳后来才知道最边上那家人也是一个单身汉,姓刘,现在在市政府驻京办,所以长年在燕京,基本上没有回来过。

    回到家中,沙正阳扭开台灯,一瓶啤酒影响不到他的思路,反而让他的思维更活跃清醒。

    蚊香气息萦绕在室内,沙正阳看着桌案上的材料,思考着。

    高柏山会很快带人过来考察矿泉水项目,沙正阳给了他两个选择地点,一个是东峡,一个是北溪。

    东峡地理位置偏西,伏龙山区山泉资源很丰富;北溪则位于宛州东北,紧邻豫省,那里地势略低,,乃是能宛州东入江淮的要道,大量植被茂密的浅丘分布在那一带,加上降雨密集,水资源极其丰富。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如果这个矿泉水基地建在北溪肯定能更好的辐射鄂豫两省,毕竟东峡太靠西面了,但是那里水质条件不及东峡好,而且东峡各方面的投资环境也要强于北溪,特别是在交通条件上不太好。

    这就要看高柏山自己去掂量了,沙正阳不持态度。

    另外就是宛州电器厂的问题。

    现在宛州市委市政府仍然显得很迟钝,几大国企面临的困境并没有多少紧迫感,当然这也和这些企业尚未彻底走入绝境有很大关系。

    可是当真正走入绝境时,你这些企业还要指望人家来和你合资,或者来兼并,你还能拿到好的条件,或者卖出一个好价钱么?

    这个情况宛州市委市政府可能出了林春鸣之外,其他人都还得显得漫不经心。

    这正是林春鸣最为恼火的一点,当一帮同僚都是猪队友,就算你是神,你也改变不了结果,要想改变,就首先要从一帮猪队友开始。

    要让这些人改变,首先就要从他们的心态和思维理念开始,这不是一个小群体,也不是靠开几次会,发几次文件就能解决问题的,得让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让他们是实实在在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巨大改变,感受到那份改变可能带来的巨大压力,这样才能倒逼他们迫使他们反省深思。

    当然,沙正阳没有指望能通过以两轮外出学习考察,感受变革气息就能让所有人都为之精神振奋,充满了改革开放精神,但只要出去学习考察的人中十个里边有那么一两个受到触动,或者这些人内心深处感受到那么一丝压力,沙正阳都觉得值了。

    宛州毕竟是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市,有那么一两个区县能因此而改变,那都不得了。

    一两个区县的改变势必会对周边的区县带来刺激和影响,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变化和影响,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最终能促成量变到质变。

    半个小时后,沙正阳放下笔,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在屋里走了两圈。

    电话响起,林春鸣来的。

    “你还真稳得起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给我打一个?”林春鸣笑着问道。

    沙正阳笑了笑,“不敢打扰你,另外也在写一个东西。”

    “哦,写什么?”林春鸣知道沙正阳在自己面前提到写东西,肯定是有所指。

    “就是一个建议,建议组织党政代表团赴长三角和珠三角学习的一些想法。”沙正阳把写好的东西递给林春鸣。

    “这次回去,我找曹书记要了点儿东西,就是当初汉都赴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学习的一些资料,我觉得我们宛州这边也应当效仿,当然,可以在择重上有所不同,汉都主要是考察人家的思想理念转变以及招商引资,我觉得我们除了在思想理念和作风转变外,还需要考察招商引资环境上的营造培育,这一点上我们宛州做得特别不够。”

    特别不够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特别差,林春鸣当然听得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从沙正阳嘴里说出特别不够,肯定是沙正阳也仔细了解过宛州的招商引资环境了。

    事实上林春鸣也清楚,连宛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都是那个鬼样子,你还能指望其他区县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会有多么乐观的情形?

    可宛州要发展,除了要推进国企改革,还得要搞招商引资,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因为宛州本身的工业经济体量就不大,更需要外来的产业项目落户,而这就要靠招商引资,越想到这一切,林春鸣就越着急。

第三卷 第六十三节 意外之喜

    林春鸣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位置上面临的巨大压力。

    之前虽然也有心理准备,知道宛州封闭保守,但是总还是觉得外部世界都在日新月异的发生变化,宛州市委市府一班人再怎么迟钝保守,估计也就是比汉都要差一截罢了。

    事实上林春鸣对汉都的情况都不是很满意,但没想到宛州的情况比之前自己想象的还要差。

    这个差不是指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状况,在这一方面林春鸣甚至都觉得还过得去。

    关键是这种浓郁的保守习气和心态,沉重迟缓乃至举步维艰的势头越发明显,这些甚至都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甚至还满足于河中安贫乐道的状态。

    这才是最危险的。

    沙正阳已经几次和他提到了这种状态,他也很清楚这种状态必须要打破,要扭转,否则宛州会一直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没落下去。

    或许两三年后宛州人才会发展,怎么GDP总量会落到倒数几位,而人均GDP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怎么会落到全省最后去了?

    这段时间他在调研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和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进行交流谈心,以期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和观念看法,情况的确不尽人意,但是却也并非毫无办法。

    作为省委任命的市委i书记,先天的优势和主动权仍然掌握在林春鸣手中,而且冯士章和唐华二人虽然在观念上有些滞后,但是他感觉也并非对去年南巡以来以及十四大之后的种种变化毫无感觉。

    只是他们已经习惯于慢一个节奏,习惯了一慢二看三通过这种模式,宁肯等一等看一看,小富即安的心态仍然浓厚,觉得再怎么好像也比周邻的安襄、郧州要好一些,却完全无视于宛州的地位在省里日渐下滑的现实。

    放下沙正阳递给他的材料,林春鸣吐出一口闷气,揉了揉面颊,颇有触动的道:“正阳,还是你头脑清醒,看得清楚啊,我看我们有些书记县长甚至是市里的领导都还不及你这个市委办副主任头脑清醒,还在懵懵懂懂的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钟都撞不响!”

    “林书记,也可以理解,宛州本身就是一个农业地区,太过优越的农业条件使得这里在改革开放之前大家习惯了以农为本的固定思维,但是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改革开放的大潮涌动,老百姓已经不满足于不受冻挨饿了,而要带领老百姓奔小康,必须要走工业化道路,通过工业化来促进城市化,通过城市化来反推工业化进程加快,大家的思维还没有扭转过来,所以我才会有这个建议,让他们出去看看,好好感受一下。”

    沙正阳的话让林春鸣点点头,“嗯,我很赞同,市里再穷,也得要花这笔钱,让大家出去看看,洗洗脑,开开眼,别成天窝在家里当井底之蛙,外面世界风云变幻,我们却还在安步当车,那就只有被甩下车了。”

    沙正阳深刻觉察到林春鸣的急切甚至是急躁的情绪,甚至对方的唇角上都起了水泡,估摸着既和才来饮食习惯还没有完全适应有关,也和市里边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如意有更大关系。

    “对了,有两个事情你要知道一下。”林春鸣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道:“一是中央已经正式给省里下了关于三线企业搬迁的相关文件,后续可能还会有一系列的文件,这项任务是政治任务,必须圆满完美的完成,我的意思是你要来跟进这个事情。”

    “啊?”沙正阳吃了一惊,“我来跟进?”

    “嗯,我觉得你对三线企业搬迁的理解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市里不少人对此都持消极态度,尤其是周邻省市先行推动这项工作的企业军转民情况大多不太好,不少企业都陷入了困境,而一旦移交给市里,日后包袱都得要我们来背,大家都有疑虑和担心。”

    林春鸣以手扶额,“说实话,我也有些担心,市里这几家企业的情况都摆在那里,你觉得这些军工企业军转民的前景会好么?”

    “如果单单指望着中央给政策和资金来扶持,那就是坐吃山空,我不看好。”沙正阳摇头,“还是那句话,要转变观念,既然确定了军转民,那就要果断大胆的去拥抱市场经济,趁着中央还会有有几年的扶持期,勇敢的去市场经济大潮里搏击一番,哪怕呛两口水,如果畏首畏尾坐等靠,政策饭吃完,那就只有等死。”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态度很明确,“对市里来说,这一样是风险和机遇并存,风险就是大家担心的那样,但是也是一个机遇,七厂二所,得有三四万职工吧,加上家属子弟起码超过十万人,哪怕是分成几年搬迁到市区,对于我们宛州的城市化进程也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正阳,你还真把这个当机遇啊?”林春鸣苦笑,“中央和省里政策,无论是在土地还是其他资源的配置上,对市里都很苛刻,甚至还要把所有的学校、医院也就算是辅业这一块全部交给市里,让市里来接手,光这一块,我听士章和人事局、财政局粗略算了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财政根本吃不消。”

    “林书记,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的,也别把这些企业都看成包袱,诚然它们情况不算好,但是这里边的科技人才、科研人员以及技术工人都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光是那几所技校,我觉得完全可以合并给宛州工专,向省里和中央要求升格为大学,比如汉东理工学院,……”

    林春鸣眼睛一亮,这小子脑瓜子还真是灵,人家看到都是包袱,他却能从中找到黄金。

    “事实上我们宛州除了在工业基础上略显薄弱外,更大的弱点还是我们在科技教育上短板,除了宛州工专和汉东师范学院外,还有什么教育资源?汉东卫校?汉川商贸校?这些学校只能算是最基础的学校,要想让宛州日后更强的竞争力,在教育和科研资源上的大投入和倾斜是非常有必要的,起码这几个厂的技校纳入进来,能极大的充实和提升我们宛州的科技教育基础。”

    “说得好!”林春鸣赞许的语气溢于言表,丝毫不掩饰,“可我们很多人就看不到。再说了,这是中央和省上交给宛州市委的政治任务,没有条件可讲,不去多琢磨如何做好这项工作,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埋怨和感慨,有多大意义?”

    沙正阳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林春鸣还是有些势单力孤,在观念上的落后保守使得大家都觉得林春鸣有些急于求成,所以下意识的都会想要搁一搁,放一放,看一看,多研究一下,时间就是这么拖下来的。

    “林书记,怎么省委还没有把人选定下来?”沙正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定下来了,明天就过来。”林春鸣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难得笑容,“没准儿正阳你还认识呢。”

    “哦?我认识?谁?”沙正阳好奇的问道。

    省里派人来,自己怎么会认识?自己在省里可不认识什么人,也不太可能是银台的干部跨地市调动提拔吧?

    心中微微一动,难道?

    不出沙正阳所料,林春鸣笑着道:“钟广标,汉化总厂的副厂长,这一次省委组织部对一批企业干部进行交流任职锻炼,钟广标任咱们宛州市委副书记,主要抓经济工作,另外还有一项专项工作就是三线企业的搬迁,也主要由他来负责。”

    “钟厂长?!”沙正阳差一点站起来,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是当预感成真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历史终于开始发生嬗变了,从郭业山开始,再是林春鸣,现在又成了钟广标,这一连串的人事变化,都意味着这个世界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或者说前世轨迹早已湮没无痕了,一切都是崭新的。

    “正阳,看样子你认识?很熟悉?”林春鸣也有些惊异。

    钟广标所在的汉化总厂虽然在银台,但是那是省属企业,和市里县里交道并不多,甚至他都不熟悉,只是略微有点儿印象,以沙正阳在银台的级别,要说和钟广标拉上线好像也有点儿靠不上才对。

    “不是,说不上很熟,但是也有一些交道,嗯,关系也还不错。”

    沙正阳也不好用更准确的语言来为他和钟广标的关系定位,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情,起码算是有一些交情,双方可以省了一个相互熟悉的过程。

    “那就太好了,正好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你就可以对口他了,他也是企业出来的,对企业的许多方面都很熟悉了解,你们俩可以好好商议一下,近期的经济工作,还有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先探讨起来。”

    林春鸣也很高兴,来了宛州这么久,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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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四节 该动手了

    沙正阳看到钟广标时是第二天了。

    他很惊讶孙妍都没有和他提起这事儿,但转念一想,可能孙妍未必在意这件事情。

    再说了,钟广标到宛州担任市委副书记,恐怕之前也还是有一个过程,确定了要走,但走哪里,可能也是这几天之内省委才确定下来的。

    市委常委会时间不长,但作为市委副书记,最起码市委办这边是肯定要熟悉一下的,所以明永昌陪同着钟广标专门来市委办这边见一面,和大家说几句。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沙正阳也表现得很平静,一直到钟广标回到办公司之后,沙正阳才去主动拜会。

    “正阳,又见面了,是不是咱们也很有缘啊?”钟广标笑得很开心,老远就主动伸出手来,和沙正阳握了握手,然后又狠狠的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这下好了,可算是有个熟人了。”

    “钟书记,之前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听说的时候也是很感慨,很高兴能在您手底下工作学习。”沙正阳脸上洋溢着笑容,“您是搞企业出身的,咱们宛州就需要您这种擅长搞企业搞经济的领导。”

    “别给我戴高帽子,搞企业和搞经济还是有区别的。”钟广标摆摆手,“我有自知之明,到宛州还得要摸着石头过河,不过时不我待,省委对宛州工作要求很高,林书记压力很大,我们都没太多时间悠闲啊。”

    “嗯,看样子省委领导肯定要给钟书记下了任务啊。”沙正阳心里也有所感觉。

    省委把钟广标派到宛州来,肯定是有意图的,林春鸣肯定已经或多或少向省委反映过目前宛州市的现状了,省里边估计也意识到宛州这个骨头不好啃,才会有此安排。

    钟广标也在观察着沙正阳。

    省委安排他到宛州,他也有些意外。

    省委组织部对企业干部和地方干部进行交流任职是早就定下来了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汉都周围附近的地市任职,比如涪岗昭阳或者秦都武阳,但没想到一下子把自己给发派到了宛州。

    宛州是大市,但是却不是经济大市,尤其不是工业大市,把自己安排过来,省委未尝没有要在宛州打造工业经济这一块的意图,当然钟广标也知道多半也和三线企业搬迁有一定关系。

    林春鸣在和他交换意见的时候就提到了沙正阳,对沙正阳赞不绝口,评价很高,甚至让钟广标都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和沙正阳接触过几次,对沙正阳印象不错,但如果过于拔高,那反而不好,只是林春鸣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

    从内心来说,他也很想考量一下,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林春鸣给弄得这么高看对方。

    “嗯,春鸣书记交给我两项任务,一是常规工作,就是经济工作这一块,另一块是专项工作,就是三线企业的搬迁,春鸣书记的意思是由你来联系我。”钟广标也收拾起了先前的笑容,变得沉静下来,“你先来了二十多天,心里也应该有些底了,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

    沙正阳挠了挠头,这个话题太大,而且他和钟广标之间的关系还不像他和林春鸣那么熟稔,所以还得要斟酌一下。

    “钟书记,的确有些想法和建议,但我的梳理一下,把轻重缓急区分开来,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书面先给您一个框架,然后再来具体汇报,好不好?”

    沙正阳很友好委婉的态度让钟广标意识到自己也有点儿操切了,可能是林春鸣那边给了他不小的期待和压力,让他也有下意识的随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好,框架没必要弄那么细,我更愿意听你来阐述。”钟广标慨然点头,“正阳,时间紧,任务重,中心工作和专项工作,那边都丢不得,来快点儿。”

    沙正阳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钟广标的风格比林春鸣似乎更麻利简捷,这很好,他也乐意如此。

    “好,我争取明天拿给您。”沙正阳也不废话。

    钟广标和沙正阳谈笑着出门时,正赶上综合一处处长曲晓伟过来。

    刚走到拐角处的曲晓伟就看见了,钟广标正在拍着沙正阳的肩头,笑得很爽朗开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可能是才认识那么简单,更像是有很久了,这让曲晓伟格外吃惊。

    林春鸣对沙正阳看重程度已经让整个市委办的人十分惊讶了,没想到新来的副书记与沙正阳关系也这么密切,沙正阳这个家伙怎么能如此神通广大,谁都能搭上关系?

    曲晓伟也是来拜会钟广标的。

    虽然综合一处并不是直接对标钟广标,但是综合一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工作,哪个领域都要牵扯到,提前来了解一下新来副书记的工作风格和要求,很有必要。

    再说了,在市委办里浸淫多年,曲晓伟也隐约能感觉到市委内部的一些风向变化。

    从林春鸣来的工作态度既能感受得出来,对整个宛州的工作是很不满意的,新任书记上任不到一个月,副书记也紧接着到位,这样预示着一些什么。

    曲晓伟甚至怀疑,也许要不了多久,市委常委或者市政府班子里里边还会迎来一些变化。

    只要林春鸣对这个班子不满意,恐怕市委市府班子就会一直这么小步快跑的变动下去,也不知道这些领导意识到这一点没有,省委在这方面几乎给了林春鸣无条件的全力支持。

    “哟,沙主任也在?”

    曲晓伟长得团面粉颊,不符合沙正阳的审美观,但是却在很多人眼里是个美人。

    她的脸很有点儿观音像,脸型宽大,芙蓉玉面,也是丹凤眼,加上身材很有料,而且性格中骄矜中不乏热情,也就是说,同僚中对她眼的人,态度很好,不合意的人,就很难得到她的好脸色。

    当然领导不在其列,这点儿曲晓伟还是很有分寸的。

    “曲处长来了?钟书记,曲处长是咱们综合一处的处长,您刚才见过了吧?”沙正阳怕钟广标还不太熟悉,连忙介绍。

    市委办光是副秘书长加委办副主任都是七八个,还有那么多处长,沙正阳还真怕钟广标记不清了,好在女性处长不多,只有两个,而且曲晓伟的形象很显然比另一位更出挑,钟广标应该还记得才对。

    “嗯,曲处长我有印象。”钟广标是企业出来的,对这一套也很熟悉,点头微笑。

    “那曲处长你忙,钟书记,我先走了。”沙正阳点点头。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抓紧时间啊。”钟广标叮嘱道。

    钟广标的叮嘱让曲晓伟很好奇,这才来,怎么钟广标就开始给沙正阳交代任务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小事情?他们关系就这么熟络?

    沙正阳当然不会理会曲晓伟的好奇,他需要考虑钟广标交给他的任务。

    经济工作这一块从现在来说,就是三块工作最紧迫。

    一是国企改制,释放活力。

    二是市经开区也包括各县开发区的建设,组建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打造良好的投资环境,以便于吸引外来资本和项目进入。

    三是最直接的,尽快寻找到一些适合宛州的投资项目,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鼓舞人心士气。

    前两者都不是马上就能收到效果的,可第三点能收到效果,但却没那么简单。

    沙正阳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自己一个市委办副主任,就被书记和副书记委以重任,一下子隐性的身兼数职了?

    招商局局长好像变成了自己,国企改革领导小组马上要成立,似乎自己也要在里边担任一个职务,还是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是不是也要给自己安排一个职务?

    能者多劳也不该这样啊。

    走的时候钟广标甚至开玩笑的问道是不是他的秘书问题也请沙正阳帮忙代劳物设一下了,吓得沙正阳连连求饶,好在钟广标也只是开个玩笑。

    市委i书记才来可以这样干,勉强说得过去,但你一个新来的副书记也要这么干,固然明永昌他们也没办法,但这就是把沙正阳推到一个风口浪尖,成为众口铄金的对立面了。

    真要这样,明永昌和郭向阳干脆就别干了,市委办的事儿干脆就交给沙正阳一个人来定夺算了。

    但最后钟广标还是叮嘱了一句,他的秘书人选沙正阳还是得帮忙瞅瞅,别让他自己来否决。

    这话真的让沙正阳很为难,好在不正式参与选人,帮忙看看,如果觉得真的不符合钟广标的选人标准,可以含蓄委婉一点给郭向阳暗示一下,这一点沙正阳还是可以做的。

    想到这里沙正阳都无比头疼,自己就是三头六臂也干不了这么多事情啊,自己得好好看考虑一下,市委办里边是得重新规划一下。

    或许在市委办里边不好办,但市委政研室那边却勉强可以算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虽然都是一帮老弱病残,但主动权却在自己手中。

第三卷 第六十五节 内部,挖潜

    陪同林春鸣考察调研完汉东师范学院之后,沙正阳便回到办公室里继续自己的工作。

    人手不足,主要是合自己胃口的人手不够,这成为困扰他的难题。

    事必躬亲沙正阳也忙不过来,好在苏子晗已经开始逐渐取代了某些工作,正在快速进入状态,这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压力。

    感觉得到明永昌对苏子晗的印象不错,林春鸣对苏子晗的看法也持正面态度,这是好事儿,当然要想完全成为一个合适的秘书,还要假以时日。

    “坐,王处长。”沙正阳示意对方入座。

    王丰给沙正阳的感觉是很低调,不多言不多语,但是看得出来对方的文字功底很好,而且每项工作准备很周全,只要你开口要一样东西,他总能很快拿出像样的结果,这难能可贵了。

    “可能你知道了,全市可能开展一次进一步转变工作作风,做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切实做好为人民服务宗旨观的确立这项活动,林书记要做一次重要讲话。”

    沙正阳看了王丰一眼,然后把自己根据林春鸣的想法观点草拟出来的框架递给对方。

    王丰脸色微动,显然有些心潮澎湃,这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来之后一个比较大的动作,而为其撰写讲话也是一份不简单的活儿。

    花了三分钟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整个讲话的内容框架,王丰点点头:“沙主任,除了这些内容,还有什么要求?”

    这才是重点。

    框架只是说明林书记在会上的讲话主题思想和内容,但具体如何来讲,林书记的风格如何,都需要综合考虑进去。

    照着念讲话稿,有些领导喜欢,而有些领导却喜欢即兴发挥,但即便是即兴发挥,你也得为领导提供一些发挥素材和数据,这是在秘书处干的基本要求。

    关键在于你得要捕捉到领导的意图。

    你不能他想在一些经济工作的具体走向上发挥时没给她准备素材数据,而在党群作风建设时给他来一大堆范例,那就是南辕北辙了。

    抓不到领导的喜好风格,难以提供他需要的东西,你这个秘书处长就是不合格的,也就意味着要被打入冷宫了。

    沙正阳前世在市委办也是吃这碗饭的,自然对这里边的门道轻车熟路,他当然不会去拿捏为难谁。

    “你注意一下,收集一下近两年来市里经济发展的数据,重点是开发区建设进度,固定资产投资增幅,外来投资的增速,还有就是GDP增长,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

    “这几个数据三年来的增速,你把这几者之间的关系梳理一下,要突出我们招商引资环境的不佳对整个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巨大影响,林书记很关注这些问题,……”

    “你和纪委那边联系一下,也收集一下近三年来我市副处级以上干部因为工作作风和渎职、徇私枉法这类案件情况,尤其是社会影响比较大的,对投资环境有影响的,选一两个案例,……”

    沙正阳说得很细,王丰也记得很认真,他知道这相当于是在给他交代林书记以后工作思路的走向了。

    领导关注什么,重视什么,对什么最敏感,喜欢举哪方面的例子,甚至这也就是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所在,今后秘书一处出来的文章材料都要沿着这个思路来。

    “就这些了,王处长,你先让人把初稿拿出来,然后你自己根据我刚才说的完善,最后交给我来审核,最后还要请明秘书长或者郭秘书长审定。”沙正阳看了一眼王丰,“三天后给我。”

    “好,可是沙主任,还有一些数据的梳理和举例运用可能还需要……”王丰迟疑了一下。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是晚上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沙正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得给人家一些时间适应和熟悉,“对了,你们秘书一处有没有合适的人,我这边还需要一个人来准备一些材料。”

    王丰脸上浮起犹豫的神色。

    他知道这也是沙正阳开始正式介入秘书一处的工作,对此他内心是欢迎的。

    以沙正阳的特殊身份介入越多,对秘书一处的机会也越多,只可惜秘书一处人就只有那么小猫小狗的几条,能拿得出手的的确没两个来,比起兵强马壮的综合一处来,差得太远了。

    “怎么?”沙正阳问道。

    “沙主任,我得说实话,按照您的要求,秘书一处恐怕抽不出合适的人,否则就会影响到秘书一处的工作,曲处长那边人手应该更充裕一些。”王丰不无遗憾的道。

    沙正阳也清楚秘书一处的情况,但情理上他要先问秘书一处才能再去找综合一处,王丰还算是比较客观。

    “好,我知道了。”

    想了一想之后,沙正阳径直去了明永昌那里。

    要从外单位调人,哪怕是借调,没有明永昌点头不行,就连郭向阳也做不了主。

    听完沙正阳的陈情,明永昌也觉得棘手。

    他感觉从林春鸣一来担任市高官,整个宛州市委办顿时就如同被捅了一下的马蜂窝一样,躁动起来。

    昔日悠闲安然的日子不复再有,顾红普时代的优哉游哉再也看不到,起码自己几个人是如此。

    事实上不仅是市委办,市里其他部门也一样,当然市委办首当其冲。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意味着新来的市高官不是一个想过安稳日子的人,要做一番事情出来。

    省委也不允许宛州再过以往那种“安稳悠闲”的日子了。

    一连串的构想不断出来,而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林书记的“智囊”,或者说是把林春鸣的观念转化为具体思路的的“谋主”。

    说实话不但是市委办一帮人有些跟不上节奏,就连明永昌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吃力。

    这一点郭向阳也几度和他他探讨过,都觉得林春鸣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状态,让大家下意识的都开始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平时行走的步伐速度都都快了许多。

    市委办里人不少,但是能跟上节奏,派上用场的人却不多,至少能符合沙正阳胃口的人不多,这从沙正阳替林春鸣选的秘书就能看得出来。

    好在苏子晗的表现的确不错,加上有那么一层渊源,明永昌也认可。

    现在沙正阳又提出了需要选人,明永昌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正阳,市委办加市委政研室里这一百多号人,你就选不出几个合用的人?”明永昌思考了一阵才问道。

    “秘书长,也不是选不出,而是不够,另外那种长期在办公室里呆着的人,有些工作一时间也很难上手。”沙正阳的语意也很委婉含蓄。

    “你打算选几个人?”明永昌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毕竟沙正阳的话不是凭空而来,是有理由的。

    现在林春鸣和钟广标都给沙正阳加了不少担子,连明永昌都觉得压在沙正阳身上有点儿过了。

    尤其是三线企业搬迁这一块工作更是烫手山芋,从市委到市政府那边,谁都不愿意接这块活儿,吃力不讨好,干成了没多少功劳,搞砸了那就是千夫所指。

    钟广标来接了这活儿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市政府那边几个副市长都深怕压在自己肩膀上,幸好钟广标来得及时,赶上了这事儿。

    但钟广标也点名让沙正阳来联系负责,林春鸣也同意,原本沙正阳不联系这项工作的,也破例让他接了这项专项工作。

    “两到三个人吧,看情况,也不一定是马上就要到位,宁缺毋滥,成熟一个调一个。”沙正阳沉吟了一下,“不过钟书记对三线企业搬迁这谁让催得急,恐怕政研室这边要有一个专人来负责前期的资料收集整理和梳理,以及要借鉴其他一些地区的类似经验,这活儿不轻,而且还要先帮着钟书记联系起来。”

    “行,你自己先选吧,不行先借调,敲定就商调。”明永昌开了口,“不过,正阳,市委办这边编制严重超编了,调一两个人倒是没啥,你也得悠着点儿,都想往里挤,口子别开太大了。”

    “哎,秘书长,能用的人调不进来,混日子的人却放不出去,……”沙正阳摇摇头,走了,倒是让明永昌也无限感慨。

    得了明永昌的首肯,沙正阳就要放松许多了。

    和曲晓伟的谈话也就很轻松了,曲晓伟很爽快的向其推荐了两个人,沙正阳打算用一用。

    当然没有必要调到政研室,主要是负责一些具体工作,作为副主任,他的要学会合理分配自己的精力,否则真的吃不消。

    和曲晓伟接触了几次,他对对方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虽然这个人性格上也有一些缺陷,比如不太看得上她认为比自己弱的人,但不得不承认此女智商和能力都很强,口才和文才都不差,做事也雷厉风行,如果能用到合适的位置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三卷 第六十六节 伯乐

    顾湄来了。

    沙正阳很头疼。

    他知道自己不该答应顾湄,但又无从拒绝。

    但当看到顾湄那娇俏如精灵般的弯月美眸和嘴角挂着调皮笑容的娇靥时,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抗拒。

    照理说不该如此,自己好歹也是有过前世无数段感情经历的男人了,要喜欢也该喜欢波大臀丰成熟的女人才对,比如经常梦境中出现的宁月婵和焦虹,可为什么却对顾湄这么欠缺抗拒心理呢?

    沙正阳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顾湄这样充满了活泼俏皮的灵性而又大胆火辣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内心甚至在想,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和孙妍踏出那一步。

    看着顾湄喜悦得意的跑过来时,沙正阳就觉得自己身上繁重的压力和难题都立时抛之脑后了。

    轻轻和对方拥抱了一下,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再亲密就有些过了,但顾湄胸前两团甚至比孙妍更饱满,隔着两层衣衫和一层文胸,还是让他心中微微一荡,不得不提气凝神来稳住心神。

    “累了吧?”顾湄没带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随身小包,估计就是带了两件换洗衣衫,沙正阳接过,温声问道。

    “嗯,有点儿累,从嘉州过来一路路况都不好。”顾湄噘了噘樱唇,“坐火车又太久了。”

    火车速度更慢,而且每站都要停,得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一身带蕾丝边的蓬蓬裙在这个时代还显得有些新潮,更把顾湄的身材勾勒得艳丽动人,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气息,哪怕只是在车站大门外的路旁一站,就立即能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

    赶紧招呼顾湄上车,沙正阳启动车,八月下旬的宛州仍然保持着三十度以上的气温,但总的来说,却要比嘉州舒适得多,起码这边不潮湿。

    “哇,正阳哥,你都配上专车了?还是丰田誒,宛州这边这么富裕发达?”顾湄颇为惊奇,在她印象中宛州一直是很落后穷困的地区,所以她也对沙正阳为什么会到宛州来工作很不解。

    “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车,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起过,在银台开厂,现在算是香港人。”沙正阳笑着道:“他很有钱,而且在这边开了合资企业,正好有指标可以买免税车,所以弄了两台进来,这台就借给我我用了。”

    “你们关系这么好?”顾湄对沙正阳的一切都很好奇,她听说过沙正阳提及的雷霆,但是却没想到两人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拿一台车交给别人无偿使用,很显然是没有期限的,这肯定是非常铁的关系。

    “嗯,很好,亲兄弟一样。”沙正阳点点头。

    “他在宛州也要开厂?”顾湄马上又问道。

    沙正阳对顾湄的敏感皱了皱眉,“也许以后会,不过他借给我这台车可不是因为他要过来开厂,嗯,私人关系。”

    见沙正阳皱眉,顾湄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儿惹沙正阳不高兴了,讨好的嘟起嘴,“人家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纯粹的朋友关系很少了,进入社会之后就更少。”

    “嗯,你说的的确如此,但我和雷霆不一样。”沙正阳也不多解释。

    他感觉顾湄好像在这方面很敏感,顾湄从没有说起过她的家庭,但他知道顾湄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

    这从顾湄的穿着打扮,甚至包括她所使用的香水口红都能看得出来,基本上都是来自日美欧洲这些地方的。

    这个时代哪怕是一般的干部家庭恐怕都很难支撑得起这种消费,但顾湄不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孙妍因为与顾湄关系破裂之后,就更是绝口不提顾湄,所以他也没机会了解顾湄的家庭情况。

    “晚上吃点儿什么?”沙正阳问道:“咱们宛州这边还是有许多很好吃的东西呢,不比你们嘉州逊色多少,当然你如果喜欢吃火锅,咱们这边也有地道的嘉州火锅。”

    “谁吃火锅跑你们宛州来啊?”顾湄嘟着嘴的表情很勾人,让人很想伸出指头去按在她那火红惑人的唇瓣上,“我先去看看你住哪儿。”

    “啊?!”沙正阳吓一大跳,这丫头别说今晚就要住在自己这里吧?那明天估计就得要闹翻天。

    “你紧张啥?”顾湄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怕了?”

    “呃,不是,我是说我那里只有一间房,我都替你在宛州宾馆订好了房间了,离我住的哪儿也不远。”沙正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条件也挺不错的,咱们宛州最好的宾馆。”

    “好吧,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顾湄嘟着嘴道:“以后我要到你这儿来,就可以直接过来了,不用你来接我。”

    对于顾湄这个要求,沙正阳当然无法拒绝,只能遵命。

    常磊不在,姚莉和贝一河都第一时间见到了沙正阳和顾湄。

    看见贝一河和姚莉都盯着自己,沙正阳也只能上前打招呼,并把顾湄介绍给他们认识。

    如果介绍说是一个普通朋友,姚莉和贝一河二人肯定也不会相信,而且刻意说是普通朋友,肯定也会让顾湄不高兴,所以沙正阳干脆就含含糊糊的说这是自己的朋友,一言带过。

    陪着顾湄吃了晚饭,两个人沿着丹河河岸散步。

    天色尚未黑尽,但是暑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尤其是河岸风很大,散步感受很是舒爽。

    “还有几天就要上班?”沙正阳和顾湄并肩而行。

    “还有一个星期吧,在你这儿玩两天,我就得回去准备了。”顾湄目光溶溶,瞥了一眼沙正阳,“上了班再想来你这里就不容易了,这里离嘉州太远了,十个小时车程,真让人受不了。”

    “如果嘉宛高速能早日修通就方便了。”沙正阳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五个小时就能到。”

    “哇,你想得太远了吧?”顾湄满脸不可思议,“你当了市委i书记怕都决定不了这种事情吧?除非你当省委i书记。”

    “人总的有点儿追求不是?三五年我不行,那十年八年呢?十年八年不行,二十年呢?”沙正阳随口道:“只要有愚公移山精神,一切都不是问题。”

    “二十年,我们都成老年人呢了。”顾湄摇摇头。

    这话要引申开来就有些复杂了,沙正阳甚至不敢接话。

    “你和孙妍还在……”顾湄突然问道。

    “嗯,还在。”沙正阳没有犹豫。

    “你很坦率啊。”顾湄眼睛里多了几分戏谑的神色,“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么?说老实话。”

    “有点儿。”沙正阳老老实实的道:“本来不该这样,但是感觉却很难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必须要承认。”

    “好了,有感觉就够了,我不逼你。”顾湄突然变得格外开心起来,似乎是觉得欲速则不达,或者是伊索寓言中风和太阳的故事让她有启迪,但她绝不会放弃,“你们俩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沙正阳也有点儿头疼,面对顾湄忽软忽硬的态度,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顾湄主动离开,那他虽然心里酸涩,但他也会祝福对方并放手,但是如果对方不愿意,而要所谓“勇敢”的追求,那么他真的做不到断然拒绝。

    沙正阳也很清楚这不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该做的,但是沙正阳却不想去当一个所谓的好男人,他宁肯当一个被动的渣男人。

    把顾湄送到宾馆之后,沙正阳回家。

    明天顾湄会去见她一个同学,而沙正阳还得要上班,只有等到星期天才能去陪顾湄玩一天。

    宛州的风景名胜地不少,一天根本看不完,沙正阳只能选那么一两处比较近的地方去看看,好在他感觉顾湄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只要有自己作陪就高兴。

    回家之后沙正阳见贝一河那边灯还没关,索性敲门而入。

    和贝一河也长谈了两回了,本来这种事情不该这么草率,但是沙正阳的确没有太多时间来一一考察,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走。

    钟广标催得急,尤其是这个三线企业搬迁的工作,马上就要拿起来。

    曲晓伟给了自己两个人,但都有专门的活儿,三线企业搬迁的事情只能交给贝一河。

    沙正阳打算再和贝一河好好谈一谈,倾听一下他的想法。

    当沙正阳再度踏进自己家里时,贝一河内心就有些忍不住的激动。

    他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沙正阳是何许人,他很清楚,一层所谓的邻居关系不可能让对方这么主动的来找自己,这只能说明上一次自己精心准备的内容很合对方胃口。

    事实上七厂二所要搬迁的事情早就有引子了,但是究竟什么时候能搬迁,谁也说不清楚,也可能三五个月,也有可能三五年后都未必能定,所以他也是赌了一把,利用闲暇时间好好研究了一番,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前段时间贝一河接到一个在国防科工委的同学说可能汉川这边很快就要启动三线企业搬迁事宜,所以他就开始准备。

    但准备归准备,你也得要有伯乐才行,所以贝一河一直在寻找机会。

    四年前他本来都已经谈妥了调市委政研室,结果赏识他的市委副秘书长退二线到政协那边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次他必须要抓住机会,而且要抓牢。

    宛州市历来对自己辖区的三线企业不太关心,在他们看来这些企业和宛州市没什么关系,最不济都是省国防科工委管的事儿,他们自己事情还操心不完,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野事儿?

    可以说市委办和市府办这两办里边基本上没有一个对七厂二所有较为深刻了解熟悉的人,这就是他的机遇。

    他一度想要请到政协那位赏识自己的领导能够通过这次机会再帮自己推荐一把,但最终未能如愿,诚如对方所说,市委办里早就旧貌换新颜了,明永昌和郭向阳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他无能为力。

    这让贝一河一度也有些绝望。

    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新来的邻居成了自己的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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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十七节 不三不四的人

    “唔,贝老师,你对这些军工企业如果搬迁到市里的发展前景怎么看?”

    三线军工企业搬迁到宛州市区这一大方针已经确定下来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沙正阳也就直接问了。

    虽然还没有向社会宣布,但是宛州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都已经研究过此事,并成立了搬迁工作领导小组。

    由市委i书记林春鸣为领导组长,市长冯士章、市委副书记钟广标、副市长吕彬奇为副组长,七厂二所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市里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为成员,钟广标兼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吕彬奇为副主任。

    沙正阳也挂了一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把他放在了吕彬奇之后,不过无论是钟广标还是吕彬奇很显然都不会来做具体工作,还得由他来牵头。

    可如此庞杂的一项工作,就是牵头都得把他累死,除非他把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这边的工作全部丢手。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系统工程,前前后后恐怕需要五到十年才能彻底完成搬迁。

    沙正阳自己也粗略的估测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争取三年内完成主体搬迁,也就是企业的主厂房和职工宿舍完成搬迁和建设,力争三到四年内在宛州实现新的开工生产,而后续的各种问题争取在四到六年内陆续解决处理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状态下的设想,事实上这样大规模的搬迁会牵扯到各方利益,同时涉及到的工作问题矛盾非常多,很多都要在搬迁中才慢慢暴露出来,八年内能把大部分为解决好都算是不错了。

    所以沙正阳急需人手来搭手帮忙,贝一河无疑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当然贝一河一个人都还不够,但可以让贝一河来牵头联系,直接对自己负责,而自己直接对钟广标负责。

    “沙主任,你是说这些企业搬迁到市里之后的如何生存么?”贝一河敏锐的觉察到了沙正阳话语的含义,“你不看好这些军工企业军转民的前景?”

    “也不是不看好,中央肯定会给一些政策扶持,包括订货,但是企业走市场化道路这是大趋势,未来国防军工产品对科技含量的要求会越来越高,不会因为你是原来一个体系出来的就太偏向于你,而且我也认为单单抱国防军工产品的大腿难以维系长久。”

    沙正阳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

    “中央让你军转民其实也就看到了这个问题,你就得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民用市场上,从机制到产品导向甚至营销,都得要彻底市场化,在市场经济中去赢得生存,才是长久之道。”

    贝一河略微有些吃惊,显然对沙正阳有些“偏激”的观点还有点儿不能接受,对方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都有些不太乐观的味道。

    “可是军转民也需要也给过程,毕竟这些企业那家都是上千职工,多则五六千,最少也有一千多职工,随便哪家企业要想马上转变机制,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贝一河皱着眉头道。

    “所以这个任务更紧迫,就是要借着搬迁这个契机同时对企业机制进行转换,否则错失这个机会,以后再要来转型,难度会更大,付出代价也会更大。”沙正阳道:“他们搬迁过来,市里会把他们办的社会那一块全部接过来,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轻装上阵,市里在这一块上也会承受不小的负担和压力,他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契机,但是关键还是在企业自身,其能不能迅速融入到市场经济中去,是决定企业能否顺利转型和生存的关键。”贝一河点头,“而关键的关键,还是企业领导班子核心是否具有市场化理念和前瞻的思维,这一点很重要。”

    沙正阳很赞同贝一河的观点,还是班子核心的问题,但这不是他能解决的,他顶多也就能建议。

    “嗯,说远了,贝老师,不瞒你说,我……”沙正阳刚开口,就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贝一河,你在不在?”

    是一个女声,带有点儿吴侬软音的普通话,很好听,估计在三十来岁。

    语气不太客气,但也说不上多么难听。

    沙正阳讶然,看了一眼有些尴尬而又苦涩表情的贝一河,对方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是我前妻费璐。”

    “哦?”沙正阳也起身,看了看表。

    还不算太晚,九点半而已,因为顾湄长途跋涉,沙正阳怕对方太过疲倦,早早就把她送回了宾馆,让她早点儿休息。

    “没事儿,她可能来找我有点儿事情。”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贝一河当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费璐来找他干什么他也很清楚,无外乎就是要孩子的生活费,前几个月因为母亲生病住院,自己手里边有些紧张,还专门和她说了一声,孩子的生活费缓一缓,她也答应了,没想到这才两个月过去,就找上门来了。

    贝一河起身打开门,其实们也没关,只是半掩着。

    沙正阳本来也是谈兴刚浓,却被人打断,也有些遗憾,见贝一河的模样,也是想几下就处理好,以便继续话题,所以也就跟着起身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人,个头都差不多。

    脸色不太好看的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不得不承认很漂亮,除了略微高点儿的颧骨和眼角有些尖让人看上去感觉有点儿刻薄的味道外,其他各方面都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女,当然也是半老徐娘的美女。

    精烫过的大波浪卷发,看上去就像是这个时代的电影明星,化过淡妆,高挺的鼻梁和很锐利好看的眼睛,穿着一件很随意时尚的黑色宽幅T恤,一个就像是芭蕾舞形象的艺术体“舞”字印在胸前,格外醒目,下边是一条黑色紧身宽腿的运动健美舞蹈裤,把这个女人的身材最优美的一面暴露无遗。

    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是正处于长个头的年龄,十五六岁,但已经不比她母亲矮了,模样和贝一河很挂相,应该说是集合了父母亲的优点,小小年纪就有点儿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惊艳之色。

    鹅蛋脸,一双眼睛犹如浸润在水中的紫葡萄,白里透红的的面颊上绛唇初点,眉目如画,和她母亲一样,也穿了一件小一号的“舞”字体恤衫,下身一条牛仔裤,素面淡雅中透露出勃勃的青春韵律。

    “什么事?”贝一河表情有些复杂,但是看到前前妻背后的女儿,眼睛里还是露出柔和慈爱的神色,“婧蕾!”

    “爸爸。”女孩抿着嘴,看了一眼自己强势的母亲,脸上露出笑容,走上前来,贝一河也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看得出来父女的感情不错。

    “哼,你还知道女儿?”女子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你说什么事?”

    “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妈身体不好,住院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静养,我……”贝一河有些无奈,手也在裤包里摸索着。

    “贝一河,你妈身体不好,我也带婧蕾去看了你妈,可婧蕾现在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而且你也知道,暑期我还专门找人来教她钢琴和芭蕾,那都要钱,我这点儿工资,你觉得呢?”

    女子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很不客气,尤其是看到贝一河身后的沙正阳,脸上轻蔑之色更甚。

    早就听说自己前夫现在无心工作,醉心于下棋,还经常有人来家里找他下棋,看样子这个小青年估计也是。

    下棋有个屁用?又不能挣钱,哪怕你在街上去摆残局也能挣几个呢,当然费璐也知道自己丈夫不可能去街上摆残局,那也太丢党校老师的脸了。

    贝一河苦笑,他这个前妻很有些势利,但不得不说对包括自己女儿还是很尽心的,起码比自己这个父亲更尽职尽责。

    沙正阳很是有趣的看着这对夫妻和孩子的对话。

    “我这里只有五百块,你先拿着,年底发了奖金,……”贝一河有些局促的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自己前妻。

    女人没有客气,接过钱,语气依然冷冽。

    “老贝,我不是图你几个钱,婧蕾现在暑期要练钢琴和芭蕾,钢琴钱我现在还欠了一半没给,该你付,教芭蕾的是我一个朋友,人家还是打了一半折扣的,但一个暑期也得要五百,这马上又要开学了,婧蕾学校又要做新校服,……,算了,我不和你多说了。”

    女人有如凝脂般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感伤,“你自己也注意身体,别一天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下棋能让你们党校给你晋职晋级?婧蕾,给爸爸道别,我们走了。”

    沙正阳懵了,不三不四的人?啥?我怎么就成了不三不四的人?下棋?自己虽然也很愿意和贝一河交流一下棋艺,但今天是在谈正事儿啊。

    再说了,就算是交流棋艺,也不至于就把自己视为不三不四的人吧?

第三卷 第六十八节 融入

    看见沙正阳脸色难看,贝一河也是大为紧张,连连对沙正阳说对不起。

    贝一河对自己这个前妻他是真的没辙。

    结婚十多年,费璐性子本身就好强,在家里都是居于强势地位,因为年龄比自己小七八岁,而且长得漂亮且又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所以他也是视若拱璧,倍加爱惜,也造就了对方有些骄矜的气势。

    沙正阳也不想和女人计较这些,只是被人视为不三不四的人,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尤其是对方根本没给自己以及贝一河任何解释的机会,便带着女儿直接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人,这也让沙正阳大为懊恼。

    看见两部自行车消失在黑暗中,贝一河也是连连道歉,沙正阳当然不会对贝一河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贝一河有些太过于窝囊,而他这个前妻也未免太过武断骄狂。

    回到房间里,沙正阳实在忍不住问道:“贝老师,你前妻在哪个单位工作?”

    沙正阳感觉对方对贝一河很有些鄙夷的味道,实在不明白对方在面对贝一河时怎么会有日此的心理优势。

    贝一河苦笑,“她在市文化局下边群艺馆工作,担任群艺部副主任,据说下一步可能要提拔为培训部主任,也有说她可能要借调到市委宣传部。”

    沙正阳愣怔了一下,群艺馆?嗯,市文化局下边的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后来应该会改名为文化馆,正科级单位。

    不过这下边的工作部,大概就是一个股级单位,某部副主任,大概就是副股级干部,嗯,组织部门是不认可的,估计也就是市文化局内部自己报个备而已。

    没想到芝麻大一个官,倒是气势很足,给人感觉有点儿像市妇联主任,在贝一河面前更是很有一股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味道,看样子贝一河也是长期被对方“欺压”,习以为常了。

    摇摇头,沙正阳也懒得多管人家闲事儿,“贝老师,我已经和明秘书长说了,市委政研室这边几个人,你先过来,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经济研究科工作,主要任务就是七厂二所的搬迁前期调研准备,……”

    贝一河脑子一热,心脏也是猛然砰砰猛跳起来,真的被自己等到了?这是真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却又不能不信。

    之前自己拖了四年,那位已经退下去的市委副秘书长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没有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沙正阳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市委办的副主任就能拍板?

    但贝一河也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沙正阳虽然只是市委办副主任,但却是市委i书记林春鸣从汉都带过来的,说是绝对心腹毫不为过,无论是市委副书记唐华,还是市委秘书长明永昌都要给其几分薄面。

    “沙主任,我的编制……”这是最重要的,解决不了编制,那么就是借调,心里始终是悬的,随便换个领导都有可能宣布作废,让你滚回原单位去。

    “嗯,现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的确超编了,但我和明秘书长也专门汇报了,不能不干事儿的占着编制,而干事儿的却只能徘徊在门外,那不行,所以明秘书长特别批准了我的已要求,你的编制不是问题,会安排人立即解决。”

    沙正阳知道贝一河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吃过这个亏,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他得把人家心安定下来。

    听得沙正阳如此肯定的答复,贝一河心中终于放下来,只要能解决编制,那一切都值得。

    “那太感谢沙主任了,……”贝一河脸上动容,站起身来。

    “贝老师,你先别着急感谢我,调到市委政研室可不是喝茶看报纸享受待遇,那是干苦力活儿的位置,你应该清楚七厂二所的搬迁是多么大一件事情,市委市政府都成立了专门的领导小组,林书记为组长,其他市领导担任副组长,具体抓这项工作是新来的市委副书记钟广标钟书记。”

    沙正阳赶紧摆手,示意对方先坐下,别高兴太早,“钟书记昨天也和我谈了,市委这边定了我负责联系这一块专项工作,让我也挂了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可你也知道我市委办这边事情很多,所以,这项工作,尤其是前期的情况收集和调研准备,都得你来负责,当然不是你一个人,还要给你配一个人,你得马上干起来。”

    贝一河当然知道把自己调到市委政研室不会是喝清茶吃闲饭,他也不希望那样,能有事情做才是他最渴望的,在党校闲了几年,他都着实有些憋出病来的感觉了,很想好好干一场。

    “好。”贝一河也不多说。

    “嗯,之前我们俩谈的那些情况你先整理出来,明天我安排市委办这边来人和党校那边接洽,发商调函,你先过来上班,整理出来的资料尽快交给我,钟书记需要,估计最迟下周吧,钟书记就要下去调研,七厂二所都要走一遍,我和你都得要跟着。”

    沙正阳的话让贝一河心中嘣嘣猛跳,这一过去就要跟着市委领导下去调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项工作能做得好,日后未尝没有出头之日。

    贝一河很清楚,自己和前妻离婚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表现。

    没去成市委政研室,加之在党校里工作也不太适应,那段时间自己心情也不好,成天以下棋消遣排解,所以种种矛盾都是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了,最终导致离婚。

    说内心话,贝一河是真不想离婚的,但是走到那一步他也没有办法,但现在,自己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发挥自己才华的机会了。

    *******

    这个时候还没有大周末,星期六一样是工作日,沙正阳只能一大早过去陪着顾湄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回市委办继续上班,之前还专门给林春鸣请了一个假。

    给明永昌汇报了之后,市委办很快开了一个短会,通过了这个调动。

    人事处会按照意见去办理手续,这些都不用沙正阳操心了。

    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关于设立招商引资局(投资促进局)的草案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研究通过,也过了市政府常务会议和市人大那边相关会议,现在已经报到了省政府,只等省政府给批复。

    这应该是很符合潮流的举措,估计很快省政府那边就会批复下来,届时就可以正式组建招商引资局了。

    而招商引资局的编制配备和班子安排也已经纳入了正式日程,这毕竟是一个正处级单位,涉及到多个领导职数的配备,自然也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曲处长,草稿出来没有?”沙正阳一个电话把曲晓伟招了过来,“没太多时间了,这个星期必须要拿出来。”

    “沙主任,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涉及到如此多的部门单位,按照您说的这个所谓权力清单进行分解剖析,谁敢轻易报给我们市委办?万一市委这边觉得这就是不合适的给他们裁了,那他们不得跳脚?”

    曲晓伟很会说话,语气分寸拿捏得很好,难怪市委办里都说她是天生当官的料,性格不怎么好的情形下,还能一步一步走到综合一处处长位置上,不是浪得虚名。

    之前沙正阳本来想让苏子晗来锻炼锻炼,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苏子晗进入状态很快,现在基本上取代了自己在日常杂务上的活儿,把自己从林春鸣那边解放了出来,当然这只是日常杂务,真正过筋过脉的大事儿,还得要沙正阳来,苏子晗在这方面还差得远。

    “曲处长,你也别给下边打掩护,没那么夸张,我早就说了,现在只是一个最初步的梳理,他们那么紧张干啥?”沙正阳摇头,“你催着点儿,昨天唐书记也找我过去问了情况,我估计市委恐怕要开这方面的专题会,别都开会了,你草案都还没出来,说不过去啊。”

    “放心吧,沙主任,您交代的事儿,我肯定保质保量准时完成。”曲晓伟突然问道:“沙主任,说市里边可能要组织两批干部出去考察学习?”

    这市委里边真的是什么密都别想保,自己给林春鸣的建议这才几天,曲晓伟都知道了,估计市委里边也就传遍了。

    “有这么一回事儿吧,不过要看领导怎么定夺。”沙正阳看了一眼曲晓伟,“怎么,你想去?恐怕难得轮到咱们市委办里边啊,主要还是以区县党政领导和职能部门一把手为主。”

    “我们怎么就不能去了?”曲晓伟不以为然,“转变观念和作风,首先就该从咱们市委办做起,咱们都没能接受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的先进理念和思维,怎么来贯彻下达到下边去?”

    “真想去?”沙正阳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晓伟,“去看了学了,那都是带着任务去的,别以为看一趟回来权当旅游了,那恐怕交不了差啊,没准儿还会有其他的‘收获’呢。”

第三卷 第六十九节 宛州社会

    “沙主任你这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好像是去玩儿的,但我们的目的是去接受新鲜空气,感受新的观念思维,不是么?”

    曲晓伟也是牙尖舌利,加上沙正阳是在太过年轻,而且脾气也不坏,加之自己又是比他大许多的女性,熟悉之后,曲晓伟反而更能放得开说话了。

    “好啊,曲处长,就等你这句话呢,考察学习回来可得要好好运用在工作中啊。”沙正阳意有所指的笑着道。

    “那当然,不过怎么听你这话里好像都有点儿其他意思啊?”曲晓伟玉面芙蓉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你可别是算计我啊。”

    “呵呵,谁敢算计你曲处长啊,那你还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沙正阳打了个哈哈。

    还别说,他还真在算计曲晓伟。

    和低调隐忍的王丰相比,曲晓伟性格要强势高调得多。

    当然人家强势高调也是建立在有底气的基础上,能说能写,性格开朗大方,当然有点儿小骄矜,而且很要强。

    最难得的是这女人学识很渊博,接触了几次,沙正阳觉得这女人相当善于找到谈话中的共同点,在谈话中掌控节奏极好。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中央的女人,她性格中那点儿小骄矜也好,自傲也好,从某个角度来说,更容易获得一些眼光高的人的好感和认可。

    曲晓伟瞅了一眼沙正阳,她总觉得这个家伙在计划着什么,但她却无从知晓。

    综合一处的工作量很大,虽然人多一些,但是却承担了很多原本属于秘书一处的工作,不过她还是尽量满足了沙正阳的要求,专门抽了两个人出来。

    她知道沙正阳手里边的工作一样多,而且样样重要,如果能给沙正阳打下手锤炼一番,日后肯定有造化。

    “沙主任,小杨和小李按你的要求专门抽出来,你有什么工作就交代给他们,没事儿我就先走了,那个方案会准时交到你这,你放心。”

    说完曲晓伟起身,橐橐橐橐的高跟鞋声响起,消失在门外。

    这女人丈夫是税务局的中干,老爹是原来市军分区参谋长退下来的,公公是市公交公司的党高官、总经理,家庭条件很优越,所以也养成了这种性格。

    她不太符合沙正阳的审美观,但是在市委办里确实很多人公认的“美女”。

    一张类似于唐朝仕女图中那种团面仕女的大脸,加上胸臀都很有料,个头也不低,加上她的性格和能力,一直是市委办副主任最有力的竞争人选,只不过却被自己这个外来户横刀夺爱了。

    不过沙正阳倒是觉得这女人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去处,招商引资局。

    犀利爽朗的谈话风格,大气热情的态度,还有点儿小骄矜,这很适合与那些并非为了打酱油而来的投资商进行对话,他相信曲晓伟可以很好的把控住对话谈判的一个度。

    当然这只是沙正阳的一个设想,自己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还不是组织部长,还没有权力对一份副处级职位指手画脚,当然从侧面施加一些影响,他还是能做到的。

    ******

    忙完手里的工作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随着苏子晗的进入状态,沙正阳终于可以摆脱一些琐务,勉强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否则就连陪顾湄他都没时间。

    贝一河星期一就要来报道正式上班,正在进行交接,而沙正阳也把近期该交代的工作已经交给了他,怎么来做,沙正阳相信担任过厂办副主任的贝一河不会让他失望。

    接到顾湄的电话时,沙正阳才知道顾湄还和同学在一起。

    顾湄在宛州的这个同学其实是她小学同学,准确的说是她家的世交,后来加搬到宛州来了,但顾湄没有多说,沙正阳也没多问。

    顾湄给了沙正阳一个地址,中州国际酒店。

    虽然只来了宛州不到一个月,但沙正阳已经对宛州的这些所谓高档餐饮住宿场所有所了解了。

    中州国际大酒店名义上是国际大酒店,但实际上是原来宛州市供销社旗下的一幢十二层大楼,但供销社由于从工商银行贷款无法偿还,将这幢大楼抵给了市工商银行。

    市工商银行拿到这幢大楼也是成了烫手山芋,但又不可能不接手,所以将其部分楼层改建为市工商银行的办公区域,部分楼层进行了装修也就成为了中州国际大酒店。

    由于前期经营不善,工行将其承包给私人,并进一步进行了改建,酒店设立了包括餐饮和住宿、咖啡长廊、迪厅、酒吧、音乐茶座、桑拿等一条龙式的服务,堪称宛州最时尚的所在。

    沙正阳来宛州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中州国际大酒店的名声,也路过几次,但从未去过,没想到第一次“开洋荤”却还是因为顾湄来,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汗颜。

    车刚开到中州国际大酒店,身着白色礼服的保安就把升降杆升了起来,而且还立正敬礼,这让沙正阳也颇为感慨。

    看得出来这酒店也是花了心思的,二十多年后随便哪家鸡毛店的保安都能穿得比你将军服装更耀眼,敬礼姿势比国旗卫队不逊多让,但是在这个年代,能玩这个格的还真不多。

    停好车,沙正阳按照顾湄给的地址,找到了所在。

    沙正阳还是提前打了个电话,那是一个手机号。

    93年,在宛州手机出现还不到半年,能玩手机的,真没多少人。

    据说宛州市邮电局第一批开通移动电话的只有三百个号,连号带机子,三万左右,相较于普通工人年收入才不过三千块,相当于十年收入买一部电话,而一部家庭座机也要接近四千块。

    不过三天之内,这三百部手机就被一扫而空,而后又增加了五百个号,才算是缓了下来。

    但对于偌大一个千万人口的宛州市来说,八百部手机,甚至人均万人一部都不到,不得不说这手机还真的算是一个稀罕物。

    电话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口气也有些冲,这让沙正阳有些不舒服,好在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包间号。

    敲了门之后推门进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片喧嚣。

    包间挺大,云集了七八个男男女女,都在眉飞色舞的说得正起劲儿。

    顾湄和另外一个圆脸女孩子坐在正中间,两人勾肩搭背,格外亲热。

    顾湄的一旁还空着一个座位,估计是为自己留的,但沙正阳发现自己很有些难以适应这种环境了。

    沙正阳一推门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沙正阳身上,而沙正阳感觉到有几双目光甚至是不那么友善的,起码也是挑剔的。

    这让他很烦恼。

    他已经不太适应这个年龄阶段的情绪交流和释放了,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实际年龄和他们也就是两三岁的差距,这里边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人估计还比自己大那么一点儿,但心理年龄估计就差远了。

    这种混搭形式的结合使得沙正阳经常觉得自己的生理心理错位。

    当周围人都把你当做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时,一开始你也许还能保持理性客观的对待,但久而久之,你很难再保持中立,逐渐会被同化,这一点沙正阳已经深刻意识到了。

    好在有一点能帮助他平衡这种生理心理错位,那就是他现在的职务和工作。

    无论是原来的银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还是现在的市委办副主任,无论是对周围的同事,还是与原来的朋友,他的心理地位都要更高一些,这有助于他适当定位。

    或者说自己周围的朋友同事鲜有把自己还等同于一般的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出来和孙妍、顾湄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顾湄。

    所以当初他才会和卿箬笠说,他只是想要有一个在心理上相对平等的朋友而已。

    “正阳哥,你来了!”顾湄站起身来,迎了过来,红扑扑的脸颊和忽闪的羽扇般睫毛这个时候格外诱人,应该是喝了一点儿酒的缘故,但桌上的酒菜都没动过,估计应该是下午在酒吧里喝了酒。

    “小湄,这就是你男朋友?”看见顾湄一把把沙正阳的胳膊挽住,圆脸女孩也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你好,我是顾湄的发小齐瑞芬,我和她同桌六年,住一个单元,一起上学放学六年,她爸和我爸也是一个车间的,大学都没有听她说找男朋友,没想到不声不响就找了一个男朋友,还在我们宛州工作,……”

    挺大方豪爽,但是有点儿话痨,沙正阳也点点头:“沙正阳,小湄一来就说要到你这里来,……”

    “哈哈,小湄有了男朋友,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否则我饶不了她!”圆脸女孩很有点儿古惑女的味道,一双虎牙很俏皮,但其实并不是,估计是看香港黑道片看多了的缘故。

    “小湄说你在市政府里边上班,也是大学刚毕业?”圆脸女孩大大咧咧的道:“哪个大学毕业的?”

    沙正阳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笑意的顾湄,有些无奈的道:“呃,汉川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