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今朝全文阅读 第41分节

第三卷 第七十节 孽缘?

    “哦,汉川大学啊,不赖。”圆脸女孩点点头,很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气势,“分到市政府哪个部门?”

    “办公室。”沙正阳真的很想一掀桌子走人,但还得忍着,装逼打脸这种无聊至极的事儿,他真没兴趣,过了那个年龄阶段了,当然你要说无意间撞上来的,那另当别论。

    一干人也都觉得这分配不错,能直接分到市政府办公室,哪怕是汉川大学毕业的,肯定也得有点儿关系才行,圆脸女孩瞅了沙正阳一眼:“行啊,直接分到市政府办公室,有点儿关系啊。”

    看见顾湄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沙正阳吐出一口浊气,闷闷的道:“嗯。”

    好在对方也都是写乖觉人,知道这种话题不宜深说,再说下去,人家也不会告诉你到底是走了哪方面的关系才能分到市政府里边。

    “坐吧,就挨着小湄坐。”圆脸女孩显然是这群人里边有点儿分量的,招呼着沙正阳入座,旁边的男孩也主动起身和沙正阳打了个招呼,然后介绍其他人。

    四男三女,加上沙正阳就成了五男三女。

    不出所料,坐在圆脸女孩齐瑞芬身旁的男子长得相当帅气,是齐瑞芬的男朋友。

    这人给沙正阳很有点儿眼熟的感觉,当他说出自己名字时,沙正阳立即就有了一点儿印象,夏侯子,而上次和卿箬笠一起搭车的那个家伙不是叫夏侯午么?

    面貌明显十分挂相,应该是两兄弟才对。

    其他四个男孩,要么就是齐瑞芬的同学,要么就是夏侯午的朋友,一番介绍之后,其中有一个对沙正阳明显存着敌意的男孩开始若有若无的展示这个群体的人脉关系。

    没到十分钟,这群人的家庭背景便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沙正阳的眼前。

    夏侯子,在市税务局副局长夏侯通的儿子;齐瑞芬,父亲齐家远,龙陵区委常委、组织部长;还有那个头发稀少但却刻意留得很长,一副艺术家打扮的男孩,邱玉德,其父邱怀为,市文化局副局长。

    而对沙正阳敌意最深的那个明显摩丝打得过多的大背头男孩,则是龙陵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徐建波的儿子徐松阳,自己开了一个建材公司做生意。

    整个饭局上沙正阳都显得很安静低调,他实在没有太多心思来和这帮在自己乳臭未干却又想要在自己面前刻意炫耀的家伙多牵扯上瓜葛。

    当然,这帮家伙也是可以要在自己面前展示他们的人脉关系是多么的广阔,消息是多么的灵通,所以免不了也有不少平时沙正阳都未曾听到过的消息也传到了他耳朵中,真真假假,他也无从辨识。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林春鸣的到来还是给整个宛州政坛带来很大的震动。

    林春鸣的一系列调研,以及在几个会议上的讲话,都给宛州政坛带来了冲击,很多人都意识到了现在的宛州和顾红普时代的宛州不一样了,而按照原来的规矩走下去也行不通了。

    吃完晚饭,一帮人又邀约着要去宛州最大的猎人迪厅去蹦迪,据说这家迪厅是才开不到两个月,生意特别火爆。

    老板听说是去燕京和平HOUSE考察过,觉得干这个能挣钱,这才回宛州来投资装修,完全按照和平HOUSE的风格来打造,当然从消费水平上肯定无法和燕京的和平HOUSE相比就是了。

    沙正阳对蹦迪这类活动不太感兴趣,但是很显然顾湄他们这群人都兴致高昂,最终结果就是他只能作为陪客跟着去。

    不得不承认这家猎人迪厅的投资还是相当大的,至少在汉川算得上是一流的,大概也只有汉都有那么两家能比得上这家迪厅。

    野人王的士高的音乐一爆发出来,整个迪厅里的年轻人都如同疯狂了一般,强劲的冷气下丝毫不能冷却他们火热的心灵和情绪,看着顾湄在舞池内恣意挥洒着优美的舞姿,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对这些玩意儿免疫的沙正阳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很有点儿冲上场发泄一番的冲动。

    好在他还没有昏头,虽然情绪涌动在心中,但是沙正阳表面上还是很冷静的坐在了沙发里,只是以冷饮来化解了内心的热意。

    夏侯子坐在一旁一直在观察着沙正阳。

    他总觉得这个貌似高深的家伙有些不一样。

    他也问过沙正阳的家庭情况,沙正阳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汉都市的某个县份上的厨师,这让夏侯子也是很惊讶。

    只是这家伙怎么会分配到宛州来,还有些不太明白,要知道这年头基本上都是延续了哪里来哪里去的分配原则,当然也会有一些在学校里表现比较优秀的学生会被选中。

    夏侯子和沙正阳搭了几次腔,但都被沙正阳滑不溜秋的给带了过去,找不到更好的了解办法。

    他在市邮电局工作,这部移动电话也是单位上的,并非配给他专人使用,而是他今天有意要在炫耀一番带来的。

    而沙正阳居然也有移动电话让他很是吃惊,无论如何解释这都说不过去,哪怕沙正阳说这个电话是他一个汉都朋友连带着一辆汽车暂时放在他这里,对方出国了,他也觉得难以相信。

    可他又找不出理由来戳穿对方,对方的话语里也有啥漏洞,电话号码的确是汉都那边的,他在邮电局工作自然清楚。

    可谁会把这电话暂时放在这里,这有不是啥大件物品,还需要寄存,而且这玩意儿使用起来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一直到晚间沙正阳送顾湄回宛州宾馆时,顾湄脸上都压抑不住内心的骄傲得意,当然还有喜悦。

    把顾湄送到房间里,顾湄把门关上,看见沙正阳摇头,顾湄红扑扑的脸上美眸流淌,“你知不知道,夏侯子对你好奇极了,总觉得你不像普通的大学生,一直在问我,我告诉他其实你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把他给弄懵了。”

    说到这里,顾湄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这种逗乐的玩笑,尤其是想到自己闺蜜男朋友对正阳那种狐疑的表情,顾湄就觉得格外好笑。

    “淘气!”沙正阳啼笑皆非,“清华大学毕业的就能高人一等?夏侯子不也是汉川电子科大毕业的么?”

    “是啊,瑞芬这个男朋友还是挺优秀的,但他那几个朋友不怎么样。”顾湄嘴角一挑,“你没来之前,就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孔雀开屏,让人尴尬,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

    沙正阳能够想象得到以顾湄的脾气,肯定不会给那些人好脸色,弄不好还会冷嘲热讽一番。

    “你也别太过了,好歹以后也是你好朋友老公的朋友。”沙正阳看了看表,“太晚了,你也要洗澡睡觉了,我先回去了,明早我来接你,我带你逛一逛宛州的风景。”

    顾湄不说话,走上前来搂住沙正阳的腰,目光炽热如炬,几乎要把沙正阳熔化,“要不你就住这里?”

    “不,不行。”沙正阳心中一阵狂跳,顾湄把胸贴在自己胸前,软中带硬的两团如同两枚火山口,要把沙正阳彻底烧成灰烬,看见顾湄脸色黯然,沙正阳心中也是不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

    “小湄,你知道的,我不能……”沙正阳苦笑着道:“否则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我自己会做什么,你能理解么?”

    突然间,原本一脸黯然神伤的顾湄笑出声来,“哈哈,我就是考验一下你,看看你能不能经得住考验,正阳哥,你过关了!”

    “啊?”沙正阳目瞪口呆间,忍不住吐糟:“那我如果留下来呢?”

    “留下来就留下来呗,隔壁你再去开一个房间就行了,正阳哥,你是不是想到某些不该想的东西了?”顾湄笑嘻嘻的道。

    “哼,我要真留下来,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沙正阳狠狠的道。

    “那也没关系啊,正阳哥真要作恶某些事情,也许我还更高兴呢。”顾湄眉目间流淌出来的风情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时而清纯妖娆,时而冶艳如火,让沙正阳都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了。

    沙正阳狠狠的吐出一口粗气,双手捏住顾湄的脸颊,疼得顾湄哎呀叫出声来,这才松手:“居然敢调戏起我来了,这是给你的惩罚!”

    然后迅疾抽身,给顾湄挥了挥手,出门带上门,径直离去。

    站在窗前看见楼下沙正阳开的车灯光晃动,慢慢驶离停车场,顾湄这才按住自己的胸中几乎要蹦跶出来的心脏。

    先前的大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敢说出来,沙正阳的拒绝既让她心安,但是也让她有些不甘。

    沙正阳的拒绝绝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而是他在顾忌孙妍,可孙妍恰恰是顾湄心中的刺。

    对于这个昔日最要好但是却欺骗了自己的闺蜜,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她知道如果换了自己处在孙妍的角度上,也许会一样那么做,只是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却无法接受。

    或许这就是一场孽缘?

    她从来不信,她只知道缘分和机会一样,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第三卷 第七十一节 辛苦了

    顾湄走了。

    坐火车走的,动用市委办的“特权”,沙正阳帮她买了一张软卧,实在不忍心让她在汽车或者硬座上颠簸十个小时,让她可以一觉醒来就到家。

    沙正阳陪了她一个星期天,看了宛州唐代双塔和宋代木塔,看了龙头湖和凤尾湖,还陪着顾湄划了两小时船。

    伏龙山国家森林公园时间实在不够,那地方没两三天玩不下来,现在更是处于原始森林状态下,哪怕是二十年后才会逐渐开始像世人展示生态物种宝库最完美的一面,让人乐不思蜀。

    不得不说,这种有些有别于普通朋友和女友之间的这种特殊境遇使得男人的精神和心理都能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满足和得意的状态下,以至于在顾湄走后,沙正阳竟然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他有些惧怕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儿人格分裂了,居然很喜欢这种感觉,明知道是玩火,但是就是想要去挑战,那种红烧到手的刺痛会不会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好在他还是坚守了底线,但他也同样感觉到,顾湄不会善罢甘休,她总是觉得孙妍是从她手上偷走了自己,而沙正阳甚至怀疑一旦孙妍真的放手,顾湄也会不会一段时间之后这段时间索然无味而告终?

    女孩子们的心理,你最好别去猜,尤其是这些一个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跟着你自己的感觉走,胜固欣喜,败亦从容,这样最好。

    星期一一大早,贝一河和杨晖就坐在了沙正阳办公室。

    “任务很明确,三天内把七厂二所的基本情况收集起来,同时和七厂二所联系协调好,星期四开始,钟书记要开始对七厂二所进行逐家逐户的调研,了解实际情况和困难,以及七厂二所的打算。”

    沙正阳顿了一顿,“老贝,你负责和七厂二所联系,杨晖,你负责与市级各部门单位联系,让他们安排人,原则上是来一名副职,编办、计委、教委、税务、公安、教育、国土、财政、劳动人事、卫生等部门,……”

    安排这些工作沙正阳也轻车熟路,顺手拈来。

    “沙主任,调研时间恐怕有些长,有些部门如果要求副职的话,怕是不能一直……”贝一河进入状态很快,杨晖是个年轻人,想不到的事情,他已经想到了。

    沙正阳想了想,“第一天必须是副职到位,而后如果要换人,特别是换成局委的中层,要提前报告。钟书记材料,杨晖你告诉他们,最好能坚持,如果要换人,最好在副职里边换。”

    杨晖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性格有些内向,不过挺踏实一个人,沙正阳觉得让他跟着贝一河锻炼锻炼,跑一跑外边,很合适。

    无论是贝一河和杨晖都完全没有感觉得到沙正阳其实才二十五岁不到,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只有上下级关系,不涉及其他。

    “好的,沙主任,还有什么要求?”贝一河奋笔疾书,在笔记本上记录很快,杨晖本来还有些松懈,但看到贝一河的动作,也开始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其他都没啥了,不过因为省委对这项工作催得很急,要求今年年底就要启动起来,你们要考虑一下,企业搬迁,哪些工作可以先做起来?我个人的观点是,企业办社会这一块肯定要早点儿着手,学校,医院,技校,尤其是技校,更要和咱们全市高等教育建设结合起来,你们要好好谋划,……”

    在沙正阳看来,很多人视为累赘的七厂二所的职工医院和子弟校、技校这一块,恰恰是现在宛州发展最紧缺的资源。

    诚然这一块如果一下子交给地方,会给宛州市财政带来很多大的压力,但是移交地方已成定局,那么就应当好生谋划考虑如何将这一块资源运用起来,如何来弥补宛州在高等教育这一块的短板。

    所以他才会给林春鸣提出来,把这些技校资源整合进宛州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力争实现提档升级,建设汉东理工学院,进而建成汉东理工大学。

    还有像七厂二所都有自己的职工医院,这些医院的医生乃至医疗设施在十多二十年前都是重点保障,医生都是来自重点医科大学的毕业生,而医疗设备也都是用的最先进的器械,只不过在进入八十年代以来才开始迅速萎靡下来。

    这仍然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尤其是医生,只要给他们一个发挥的平台,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他们就会熠熠发光。

    就算是子弟校也一样是难得的教育资源,只要能够让他们地方上的教育资源合理搭配起来,给他们提高的机会,这些大多都是大中专院校毕业的师资力量就能迅速重新成长起来。

    贝一河也感觉到了沙正阳的倾向性,点点头:“那行,沙主任,我和小杨会尽快着手。”

    “嗯,后天下午,我们要去和钟书记见面,汇报这几天准备情况,确定调研路线,辛苦你们了。”沙正阳点点头。

    贝一河二人刚走,王丰就紧跟着进来了。

    估计应该是加了几天班,当王丰交给沙正阳材料时,沙正阳都感觉王丰面目有些憔悴。

    “又加班了?还是得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本钱,不急于一时。”沙正阳一边说,一边接过材料,迅速浏览起来,十多分钟后,沙正阳点点头,“不错,留在我这里,我在仔细琢磨一下,王处长,辛苦了。”

    听得沙正阳点头认可,王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对沙正阳的风格,王丰也是专门做了一番了解,甚至不惜专门托人到汉都那边去了解了一番。

    他感觉得到沙正阳对曲晓伟的欣赏,也清楚自己在口才上比起曲晓伟来略逊一筹,而且曲晓伟在人脉资源上更不是他能比的,所以他也没想和曲晓伟比。

    他更担心的是空缺了许久的秘书一处处长真正要补缺的话,自己能不能竞争得赢另外几个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的对手,比如综合一处副处长于丽萍,秘书二处处长许桦。

    于丽萍虽然在曲晓伟的压制下难以出头,但是王丰却是知道那个女人一样颇有能力,只是在曲晓伟的光环下显得有些暗淡了一些。

    而许桦同样也是不甘后人之辈,谁都知道秘书一处和综合一处处长才是距离市委办副主任最近的位置,许桦也早就想要接掌秘书一处的工作。

    只是市委主要领导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市委班子也没有补齐,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现在新任书记已经来了一个月了,市委班子也补齐,这也意味着恐怕很快市委办内部也会有一轮人事变动了。

    王丰知道自己的不足,那么就只能勤能补拙和投其所好了。

    勤能补拙自然就是用加倍努力的工作来弥补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短板,投其所好就是要根据领导的工作风格来开展工作,沙正阳喜欢什么类型的文章资料,那么他就要在准备的材料中体现出来,要给对方一种心意相通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已经意识到,无论是明永昌,还是郭向阳,对沙正阳的看重已经远超一位市委办副主任,这可能源于市委林书记的因素,但是也还有很大程度是沙正阳在这一个多月中屡屡提出的一些新的观念和思路,在市委办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在王丰看来,沙正阳现在在市委办内部的影响力已经迅速超越了其他几位副秘书长和副主任,仅次于明永昌和郭向阳,甚至和郭向阳不相上下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还是挺合沙正阳胃口的,起码沙正阳觉得王丰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出的东西言之有物,风格突出,很有看点。

    沙正阳实际上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迅速融入到宛州,融入到宛州市委办中去了,这从苏子晗和贝一河的调入,曲晓伟的主动示好,王丰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格外上心,就能看出一斑来。

    这其实就是一个人在一个群体的作用和影响力体现。

    沙正阳从没有指望过要靠在林春鸣的羽翼下来生存,那太lo了,恐怕连林春鸣都从未想过自己在市委办里站不稳脚,事实也证明了自己没有辜负林春鸣的信任,一个月时间,自己就有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这些人的尊重和信赖。

    当然你要说一点儿都没有借林春鸣和钟广标的光也不可能,时间那么短,总得给自己一些展示的机会和空间。

    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沙正阳甚至也感觉到了,明永昌和郭向阳都有着某种默契,那就是尽可能把日常事务交给其他人,而把一些当前紧迫的,棘手的,创新性的工作交给自己。

    沙正阳不清楚这里边是不是有林春鸣的交代,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也很享受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挑战性工作,越是如此,越是能展现出一个人真正的风采。

    而同样,这对很多人也一样是一个机遇,他们会发现,自己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挖掘出一批可堪大用的人才,那么自然就有人会追随而来。

第三卷 第七十二节 有点儿意思,组织部长

    刚走到后面院落门口,沙正阳就看到了叶和泰从走廊里出来。

    “叶部长。”沙正阳站住脚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去林书记那儿?恐怕你得等一会儿了,真阳那边三大厂的一把手来拜会林书记和冯市长,钟书记和明秘书长在作陪。”叶和泰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

    来了一个月,沙正阳的工作范围圈还局限于市委办这一块,根基不牢,地动山摇,他很清楚如果不在市委办这一亩三分地里先把基础打牢靠,就以为自己有林春鸣的光环加持可以无往不利,那就太天真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市委办里边,尤其是政研室、秘书一处、综合一处,这三块算是自己的“基本盘”,他必须要牢牢抓住掌握好,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如臂使指。

    从目前来看,效果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王丰正在积极主动向自己靠拢,而曲晓伟虽然傲娇,但是对方有上进心,他就不怕对方不听话。

    而政研室这边,贝一河和杨晖的介入会慢慢让一盘散沙的政研室有了那么一点儿主心骨的味道,还有苏子晗的进入状态,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

    下一步就该要开始考虑主动伸出触角,接触更广泛的领域了。

    市委办副主任的工作当然不能仅仅局限于市委办,而要覆盖整个市委体系,这个覆盖含义很丰富,可以理解为联系协调,也可以理解为影响引导,还可以理解为凝聚融汇,就看从什么角度什么意图来运作了。

    但最初级的肯定是联系协调,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不但这个市委秘书长是不合格的,甚至整个市委办班子都是不合格的。

    就目前来说,沙正阳觉得宛州市委办这边的水准只能说是勉强及格,也就是说,完成第一个目标,但是第二第三两个层面则还差得远。

    在沙正阳看来,这不能说明永昌和郭向阳他们的能力有多少问题,关键在于原来的市委i书记能力不足和职责缺位,应该是主因。

    连市委i书记都是如此,你一个市委秘书长想要把市委各部门凝聚起来,怎么可能?

    林春鸣来之后正在力图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局面正在像好的方面转变,钟广标的到来也正在加速这一趋势。

    “哦?这么不巧?”沙正阳笑了笑,很自然的转身,稍稍后叶和泰半个身位,陪着叶和泰往回走,“看样子七厂二所也很心急啊。”

    “嗯,能不急么?”叶和泰接着话头,“现在企业效益不好,上边想甩包袱,职工和家属几万人在山沟沟里呆了几十年,眼见得局面大势已经改变,外省那些三线企业都在往外搬迁,追求美好生活也是每个人的自发动力吧?”

    沙正阳有点儿乐了,这位叶部长还有点儿意思,最后居然冒了一句文绉绉的带有哲理的话,看样子他对七厂二所搬迁的态度似乎偏向于正面啊。

    不过那句上边甩包袱也说明他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看好。

    沙正阳也知道林春鸣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来统一思想。

    事实上大家都清楚省委的决定不可更改,你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要接受,而且接受了不干好,还得要挨处理。

    只是宛州局面本身就不好,在包括市委市政府很多领导看来,还要接这样大一批包袱,内心有情绪是难免的,哪怕他们很清楚这是政治任务,必须无条件圆满完成。

    这些情绪可能在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偶尔会在一些言语和态度上暴露出来,但如果管控不好,对下面的负面影响不会小,一样会影响到工作的推进。

    “叶部长,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包袱一说还得要辩证的来看,从一个方面来看是包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倒是觉得是一份资源。”沙正阳沉吟着道。

    “哦?”叶和泰眉毛一扬,斜晲了一眼沙正阳。

    这个林春鸣带来的市委办副主任据说来了之后就相当活跃,市委办里被他搅得风生水起,对他的评价也有些毁誉参半的味道,但不管毁也好,誉也好,都得要承认他是个人物。

    “正阳,你对这个事儿有不同看法?”

    “叶部长,也说不上不同,但您得承认这是个政治任务,咱们宛州市委没得选择吧?”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嗯,那肯定是。”叶和泰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上级党委对下级党委的命令,下级党委当然只能服从,有困难,那就克服困难,没条件,那就创造条件,这是铁的纪律。

    “既然已经如此,我们就得要抛开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来探讨和挖掘其中可资利用的资源。”沙正阳接着道。

    叶和泰也是从基层起来的干部,履历相当丰富。

    在担任市委组织部长之前,他也曾经担任过市委宣传部长,而在升任市领导之前,担任过宛阳区区长,市教委主任,裕城县委i书记以及市计委主任,他对经济工作并不算陌生。

    “正阳,你是说这些三线企业搬迁到市里就能焕发新生?”叶和泰摇摇头,“我曾经在裕城县委i书记,也对这些三线企业有些了解,那几年情况还不错,但是他们的订货都是来自兵器总公司内部,可现在兵总内部也在缩减和改革,订货大量削减,而他们这些企业之前与市场经济根本不接轨,现在骤然要推向市场,我看他们很难在市场大潮中生存下来。”

    叶和泰的话语很直白,但却是实话。

    “叶部长,您说的在理,如果这些企业不转变观念,的确很难适应生存下来,但我觉得现在这也是一个契机,几年的搬迁过渡期,兵总会给他们提供一些过渡资金,只要他们不要在抱着兵总的粗腿不放,主动去迎接市场经济,我觉得未尝不能通过几年的苦熬,奔出一个春天来。”沙正阳筛选着言辞。

    “正阳,你太乐观了。”叶和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搞企业出身的,这些军工企业和白酒企业不一样,你搞的乡镇企业机制灵活,负担轻,市场反应快,所以能取得成功,但是这些三线企业冗员多,负担重,更关键的还是思想观念跟不上,他们对民用市场完全不了解,两三年间过渡期,很难解决实际问题。”

    “叶部长,这一点上我觉得还得要看企业的领导班子有没有这个决心和魄力丢开原来的依赖,若是总觉得原来那一套还可以维持,那么这些企业必死无疑,但如果以壮士断腕的勇气舍弃原来的窠臼,重新创业,未尝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毕竟他们拥有那么多的人才资源,只要敢于迎接市场挑战,我觉得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沙正阳的话让叶和泰有些动摇,他不是那种轻易被人说服的人,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光凭嘴巴是难以做判定的,还得要用事实来证明,但他也承认沙正阳所说的既然已经落定宛州市要接这个摊子,那么的确应当考虑如何来化不利为有利。

    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楼楼梯上,叶和泰看了沙正阳一眼,“正阳,你还没到我们组织部来过吧?”

    “嘿嘿,正想拜访叶部长,向叶部长汇报一下工作呢。”沙正阳笑着应道:“刚才和叶部长探讨的问题,我也还没有说完,还想继续汇报我的一些看法和想法。”

    叶和泰笑了起来,这家伙的确有点儿意思,顺杆子爬,不过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都说这家伙思路观点与众不同,连林书记都十分赞叹佩服,他也想听一听这家伙的“高论”,点点头:“正好,这会儿有空,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叶和泰的办公室也很简单朴素,朴素得有点儿出乎沙正阳的意外。

    其他市领导办公室他也去过,像明永昌、唐华、吕彬奇等,条件都要比叶和泰的强不少,看样子叶和泰也属于那种不太讲究这方面的领导干部。

    “刚才正阳提到的挖掘资源,似乎还不完全是指这些三线企业本身?”叶和泰也感觉到了一些沙正阳的倾向。

    “对,叶部长一语中的,其实我觉得更大一块资源是在企业本身之外的东西,人力资源,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剥离掉这些企业资产本身,我觉得这一块资源对我们宛州更有价值。”沙正阳没有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直接道:“我知道叶部长以前当过市教委主任,也当过市计委主任,应该对我们市里的这些资源比较了解,我们市的教育资源你最清楚,我个人觉得宛州教育资源很贫瘠,……”

    “嗯,宛州的教育资源但从总量上来看,还过得去,但是轮到人均水准,以及一些特定领域,比如高等教育资源,职业教育资源,都很差,这和我们宛州在工业经济这一块十分落后有很大关系。”叶和泰不无遗憾,“我在当教委主任的时候就给市委市政府提过,要重视教育资源配置,但……”

    沙正阳的话挖到了叶和泰心中痒处。

第三卷 第七十三节 润物无声

    叶和泰在市教委主任位置上干了两年,时间不长,但感触颇深。

    宛州千万人口,汉东重镇,教育资源看起来不差,但是人均资源却在全省相当落后,加之缺乏工业基础,宛州工专闹了那么多年升格为本科也没有消息。

    当初叶和泰也是力主应当在高等教育这一块和职业教育这一块上加大投入力度,以期弥补宛州教育基础上的薄弱环节,但是并没得到多少回应。

    “叶部长,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机会,像七厂都有自己的技校,规模大小不一,但是都各自有自己的侧重,包括电子、光电、机械制造等等,宛州工专虽然号称工业专科学校,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在许多环节上都还很欠缺,如果能借这个契机把这几所技校资源并入宛州工专,再借此机会向省里和教育部申请升格为本科,这岂不是一个双赢之事?”

    沙正阳的建议让叶和泰大为意动,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看了一眼沙正阳,难怪林春鸣对这家伙如此倚重,这脑瓜子的确要比别人想得更长远宽阔许多。

    思考了一阵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叶和泰觉得还真的有些可能,既然中央和省里把七厂二所要交地方,而企业办社会这一块首当其冲,那么技校这块资源正好可以填补宛州工专的短板,充实学科,这对于日后宛州的发展也是一大好事,宛州市委市政府应当要促成这件事情。

    “嗯,正阳,你说的这事儿是好事,咱们宛州市委市府应当尽力促成,中央和省里也应当支持这一举措,对各方都有利。”叶和泰终于点头。

    找到了一个共同认可的话题,谈话气氛也就好了许多。

    沙正阳也顺带谈到了宛州医疗资源的短缺。

    尤其是谈到了宛州建市以来除了原来地区中心医院外,其他原来的宛阳和龙陵两区县医院更名过来的二医院、三医院无论在各方面条件上都远逊于现在地区中心医院转变过来的宛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这形成了宛州市的医疗资源配备的不均衡现象。

    而伴随着七厂二所搬迁,带来大规模城市人口增加,加上未来宛州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加快,对于医疗资源的需求也会日益增长。

    所以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建设新的医院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也是迫在眉睫的是事情,对七厂二所的医疗资源进行整合,更有效的发挥作用,就是应有之意了。

    这个问题上沙正阳也和叶和泰谈得很愉快,因为叶和泰的妻子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担任消化内科主任,所以叶和泰对这一块也很了解。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沙正阳离开叶和泰办公室时,都能感觉到某种氛围的转变。

    当沙正阳消失在走廊外时,几度想要找叶和泰汇报工作的副部长金克南这才得以进门,注意到叶和泰心情很不错,金克南这才试探性的问道:“叶部,沙主任来找您汇报工作?”

    “也说不上,就是探讨点儿事情,嗯,克南,你还别说,人家这么年轻能奔到副处级位置上,还真有点儿能耐,林书记把他选到宛州来,并非无因啊。”叶和泰捧着茶杯,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不无感慨。

    “之前我一直不太认可这种过于年轻的干部,觉得人的能力经验更多的是在工作中砥砺打磨出来的,学校里学的东西终觉浅显不深,但正阳有点儿颠覆我的认知,他才工作了三年时间,但给我的感觉,他的很多观点看法倒像是一二十年才能提炼出来的东西。”

    “哦?”金克南也吃了一惊。

    叶和泰性格大家都是知晓的,话不多,但句句都有分量,能得他这般称赞,可不容易。

    尤其是还是沙正阳这一样可在很多人眼中都属于幸进之臣,叶和泰或许在表面上能表现出礼貌客套性的尤善,但绝无可能在人后,特别是自己面前如此夸赞一个他看不上之人。

    “叶部,这沙正阳真的有本事?”金克南忍不住问道,这也决定着以后市委办和组织部这边打交道的许多方式态度问题。

    “有多大本事我还不好断言,但是很有眼光见解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不假,起码我是这么看的。”叶和泰放下手中茶盅,沉吟着道:“而且总感觉他的一些观点见解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出来的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给我的感觉确实如此,此人不简单啊。”

    “林书记来给咱们市里也带来了不小的变化啊。”金克南试探性的道。

    “嗯,克南,林书记来的确带来了一些变化。”叶和泰当然知道金克南说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或许林书记有时候态度有些急躁,又或者林书记想要改变咱们宛州落后面貌的心情有些急切,但不容否认,林书记是想做一些事情的。”

    金克南心中微微一震,虽然叶和泰的话语里态度还很含蓄,但是他却能听出来一些端倪了。

    顾红普时代,叶和泰一直保持着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该表态的不含糊,该支持的很坚定,但保留态度的时候也不少,这使得叶和泰一直在市委里边显得有些孤独,但却无人敢无视于他。

    就算是顾红普也一样要尊重对方的态度,事实上一年前市委班子进行微调,叶和泰从宣传部长转任组织部长之后,这种格局就明显。

    “可咱们宛州的情形……”金克南微微顿了一顿。

    “林书记有一句话我还是认同的,如果你始终畏难而不愿意去做,怎么知道这些困难不能被克服?他说,困难永远都有,有时候畏难会逐渐变成一种习惯,这一种心理定式,一旦定型,再来扭转就难了,我觉得说得很好,包括我自己,有时候都有这种心态。”

    叶和泰的话再度让金克南心中剧震,这番话的态度就很明朗了。

    这一段时间里林书记几度和叶部长长谈,这一点金克南也知道。

    有时候叶部长回来也会和他谈起,说如果林书记能早几年来宛州,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但是现在宛州积弊甚深,痼疾累累,要想用猛药一下子见效,弄不好要搞成欲速则不达,反为不美,所以叶部长态度还有些犹豫。

    但似乎现在叶部长的态度正在发生改变了。

    叶和泰似乎感受到了金克南的一些情绪,淡淡的笑了笑:“时移势易,我们要学会辩证的看问题看形势,林书记来了一个月,并没有闲着,他的决心和态度大家有目共睹,省委的态度更明确,我也越来越觉得林书记在咱们宛州能让咱们宛州局面有一个大改观。”

    态度极其鲜明了,之前叶和泰不是不支持林春鸣的大动作,而是从宛州成长起来的他,深知这塘水的深浅,之前他有些担心林春鸣急于求成,反而影响了大局。

    但现在看来,明永昌和他配合日趋默契,钟广标的到来也是省委支持宛州强力推进改革开放的一个明确标示,如果这个时候都还看不清形势,那他叶和泰就真的头脑眼光有问题了。

    再说了,他叶和泰也不是固步自封的老朽,他也很想在自己的家乡干一番事业,为家乡父老乡亲尽一份自己的努力和责任,有此良机,为何不能一搏?

    叶和泰甚至感觉到像沙正阳在市委办里动作不断,影响日增,甚至对明永昌和郭向阳都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不得不说林春鸣选了一个很好的角色,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在悄然的渗透影响到了整个局面。

    事实上沙正阳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叶和泰的一番谈话会起到从量变到质变的某些作用,他只是觉得作为市委办副主任,理应遵循职责,主动的与市委各部门协调好关系,调动起各方的资源,更好的推动工作。

    “王部长,林书记星期四上午到市文化局,下午到市教育局,您看,这是林书记的调研日程和市委办根据林书记的要求草拟的一些工作思路,请您审阅,……”

    沙正阳端坐在宣传部长王挺的对面。

    沙正阳敢打赌,二十年前,坐在自己面前这一位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男神。

    浓眉俊眼,面颊宽阔而富有轮廓,颧骨略微高一点,下颌略长一点,但使得他面部特征更明显,显得更有气势,长得有点儿像濮存晰,甚至比濮存晰更帅,无论是谁看了第一眼,都会觉得格外难忘。

    王挺已经接近五十岁,但怎么看都只有四十二三的模样,特显年轻,流露出来的儒雅中的成熟,沙正阳估摸着绝对是少妇们心中的偶像。

    不过沙正阳也知道王挺的老婆一样不简单,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其父亲原来是宛州专区的副专员,据说该女还是人大毕业的高材生,王挺老婆死了之后以黄花大闺女嫁给了当时还是市电视台副台长的王挺。

第三卷 第七十四节 文宣教

    王挺很认真的看了沙正阳递过来的调研日程表和材料,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可算等到林书记调研文宣这一块工作了,好,沙主任和彬奇市长那边也联系了吧?”

    “联系了。”沙正阳点点头,也笑了起来,也露出一口白牙:“林书记前期主要是调研县区为主,这才开始调研市直机关,连财政局和公安局都还没有去调研,按照林书记的话来说,宛州要发展,文教要先行。”

    “呵呵,那敢情好,我就一直再说,咱们宛州市委对咱们文教这一块工作不够重视,可原来的市委市府主要领导老说宛州经济落后,所以文教工作还得要忍一忍等一等,总算是听到了文教先行这句让人舒心的话来了。”王挺十分豪爽的起身,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笑骂着道:“正阳,这边儿来坐,别那么拘谨,我知道你小子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主儿,少在我面前装正神,……”

    “嘿嘿,王部长,郭部长和您联系了?”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这世界还真小,郭业山和王挺居然也还有一段交情。

    五年前省委宣传部组织一批干部培训,主要是学习十三大关于新时期宣传工作的推进,分为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两拨,但都在省委党校里。

    郭业山当时还只是汉都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副科级干部,而王挺那时候还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副处级干部,当时宛州还没有建市,还是宛州地区。

    科级班和处级班都在一块儿,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时间也不算短,所以要搞一些文艺活动,其中就要搞一个节目《沙家浜》,王挺唱胡传魁,郭业山唱刁德一,还有一位现在秦都市委担任宣传部副部长的女同志唱阿庆嫂,三人练得很认真,一举夺得了那次“文艺汇演”的一等奖,所以也就有了这份交情。

    之前郭业山也没有想到,后来也是这一次沙正阳回去和郭业山无意间提到了之后,郭业山才想起王挺。

    因为一隔几年,郭业山都是两年前才和王挺在汉都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所以留的电话也只有座机,直到星期一才和王挺联系上。

    “嗯,星期一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先是打到部里办公室,后来问到我电话号码,才和我联系上,说了不少你的事儿。”王挺笑得很欢畅,“真没想到他,他当镇党委i书记还培养出来这样一个妖孽人物啊,说实话之前包括省委赵部长那次来说东方红酒业的时候我都还有些不太相信,直到这次业山和我说起,我才真的信了,据说东方红集团今年产值可能要过五亿?”

    “哪有那么多?加上东方红控股的自然堂水业的话,大概能有四点五个亿吧。”沙正阳连连摇头,“还要看下半年的情况,当然如果要把东方红集团参股的华峰电器算上的话,差不多。”

    “呵呵,五个亿!牛,真牛!”王挺竖起大拇指,“你知道咱们宛州六大厂今年上半年工业产值有多少么?说出来你都不信,不到两个亿,而且除了制药厂,其他都是亏,巨亏,亏得《宛州日报》和市电视台都不敢报道工业经济这一块的工作,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王部长,那不一样,东方红集团没那么多包袱,机制也比较灵活,毕竟乡镇企业嘛。”沙正阳很坦然的道。

    “可六家企业加起来一万多职工啊,当不到你那东方红集团加上那啥华峰电器也就一两千工人的产值不说,利税更是不用提了。”王挺话语里也是感慨万千,连连摇头,“市里都亏得吐血了,老阴这一年多每次常委会会上言必称国企攻坚,扭亏为盈,结果却弄出来个这样的局面。”

    对这个话题,沙正阳真不好接话,王挺的态度如何,他还吃不准,但是从对方话语里的意思来看,似乎又对眼前的局面还是很不满意的,这应该说是一个不错的趋向。

    “正阳,我听业山说林书记把你专门从汉都调来,看样子也是要在搞经济和企业改革上做文章啊,你有什么高招该亮出来就得要亮出来啊。”王挺看了一眼沙正阳,“我听业山话里话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呢。”

    “没那事儿,我在来宛州之前就已经调离了银台,而且估计郭部长在银台呆不了几天了。”沙正阳摇着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银台。”

    “哦,回市里还是到其他区县?”王挺感觉得出来,沙正阳应该和郭业山关系很密切,很多事情才没有瞒沙正阳。

    “嗯,据说是要交流到华阳担任宣传部长。”沙正阳也还不确定这个消息,这是他从曹清泰那里获知的,问起郭业山,郭业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确认。

    “华阳?”王挺吃了一惊,那是汉川第一县啊!

    华阳是汉都经济实力最强的区县,也是全省经济实力第一县,哪怕是嘉州那边的区县都要略逊风骚,汉都市的几个市辖区也都赶不上。

    华阳县高官基本上都是汉都市委常委兼任,虽然县在级别上不及市辖区,但是谁都知道能到华阳工作,那就是一场造化。

    到华阳担任宣传部长,只怕比其他县当个组织部长或者常务副县长更牛。

    “业山这小子还因稳得起啊,居然半句话没和我漏。”王挺忍不住道。

    “恐怕也还是没有确定的原因吧,我也是上周回去听一位老领导提了一句,但具体如何,也还没有定吧。”沙正阳含笑道:“王部,郭部长的性格你应该了解,不是十拿十稳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

    “也是,不过这小子要是到华阳任职,到时候我去汉都要好好敲一顿这小子。”

    王挺实际上要比郭业山大十岁,所以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听得沙正阳有些尴尬,但是仔细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么回事,郭业山对自己不也是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么?这说明二人关系应该是过得去。

    “到时候我也想跟着王部长去叨扰一顿呢。”沙正阳马上接着话。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业山真的到华阳去了,你告诉我,咱们就去恭贺一下,顺带敲诈一顿饭。”王挺点头,“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正阳,林书记对文教这一块工作有什么要求和意图,你介绍一下,我不看这纸面上的东西,你跟着林书记这么久了,对林书记心意更了解,就直接给我说干货。”

    沙正阳也没想到王挺来得这么直截了当,思考了一下才谈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当然这也是切合了林春鸣的许多意图,但沙正阳也免不了夹带一些自己的私货。

    王挺一边倾听,手中的2B铅笔也在敲打着身旁的沙发扶手,似乎也在琢磨着林春鸣对文宣工作的一些具体观点,这和在市委常委会上那些内容还有些不一样,更为具体,更具针对性。

    “正阳,听你这么一介绍,林书记对咱们宛州的文宣教这一块工作期望很高,要求也很高啊。”王挺摸着下颌,目光也凝重起来,“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这一块,我明白其中的重大意义,宛州要打造成为工业强市,中心城市,离不开这两块资源的培育,估摸着林书记是有打七厂二所的教育资源的意思吧?”

    沙正阳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自己半点没露口风,人家就已经想到了,能到这个位置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还有文化这一块,我倒是有些感兴趣了,听你这说法,那是要打造文化大市文化强市的味道,我感觉你嘴里冒出来的这个构想,恐怕全省除了汉都和嘉州敢接这个招,就连涪岗和昭阳都不敢想吧?各方面都要齐头并进,这得要多大的投入?”

    王挺的眼中精芒乍闪,注视着沙正阳。

    “没错,王部您说的没错,这个规划的确有些宏大,甚至有些超前了,但是这应该是林书记的一个愿景构想,比如五年规划吧。”沙正阳点点头。

    “按照林书记的想法,宛州未来不仅仅是要成为汉东中心城市,汉川经济三强之一,而且要实现精神文明和经济发展的比翼齐飞,宛州地处汉、鄂、豫三省结合部的特殊区域优势,独特的自然山水和历史人文环境,也应该当得起文化大市文化强市的地位。”

    “林书记这个目标可定得够大够高啊,这对我们我们市委文宣教这一块工作的可谓是一个巨大挑战啊。”

    王挺吁了一口气,这不是坏事。

    对文宣教这一块的要求高,意味着市委就更重视这一块工作。

    没有人会不愿意见到市委主要领导重视自己分管的这一块工作,这对于日后自己在全市总体工作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也大有帮助,在为自己这一块工作上争取资源也能有更大的优势。

    “我明白了,这两天我会去文化局、教委走一趟,星期四吧,我知道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三卷 第七十五节 过程,收获

    回到家中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苏子晗站在常磊和姚莉家门,沙正阳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苏子晗几乎都是跟着林春鸣不断的下县调研,已经陆续把北溪、裕城、山都等县调研结束,这几个县沙正阳由于手上事情太多,都没有跟随去。

    “又来蹭饭?”沙正阳还没走拢,就问道:“你一天不去跟着林书记蹭饭,老来磊哥这蹭饭,公家饭你不吃,专吃私人的,合适么?”

    “你不也一样?你堂堂市委办副主任,人家要请你吃饭的得排队吧?怎么没见你出去吃,还老赖在磊哥和莉姐这儿?”苏子晗反唇相讥,“好歹你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咋就没说请我们出去吃一顿?”

    被苏子晗把话给堵了回来,沙正阳也直翻白眼,“喂,苏子晗,你好歹也还得要受我管好不好?这么不尊重领导?”

    “对不起,我的直接领导是王处长,你想管我,给王处长说吧。”苏子晗大模大样的道。

    两人的对话把正在做饭的常磊和姚莉两口子都逗乐了,“行了,子晗别和正阳贫嘴了,去买啤酒吧,金星,燕京还是嘉州啤酒,正阳,你喜欢和哪种?”

    “我随便,嗯,磊哥和子晗大概都喜欢喝嘉州啤酒吧,就嘉州啤酒吧。”沙正阳并不喜欢喝啤酒,但夏日里喝点儿啤酒也能把兴致提起来,“子晗,林书记那边没安排?”

    “放心,林书记下午有事回汉都了,估计要明晚才回来,省里有会,我也专门和郭秘书长请了假的,打算好好休息一天,这几天累坏了。”苏子晗准备往外走,“这秘书的活儿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真的耗神耗力。”

    正说着,贝一河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沙正阳招呼道:“贝老师,还没吃吧?一起,一起。”

    姚莉也忙着出来招呼,贝一河见此情形,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

    一会儿时间,苏子晗就推着自行车驮了一件啤酒回来,沙正阳也索性又出去买了点儿凉菜,五个人就在常磊家的客厅里吃了起来。

    姚莉两口子和苏子晗都知道贝一河已经调到了市委政研室。

    如果说之前沙正阳把苏子晗弄进了市委办给林春鸣当秘书,姚莉两口子还觉得有点儿事有凑巧,而且苏子晗的母亲和市委秘书长明永昌的妻子还挺熟悉,应该还是去走动了一下,所以沙正阳的作用还不是那么特别明显,但是贝一河突兀的调入市委政研室,而且已经办了手续,这就太让人震惊了。

    要知道苏子晗现在都还是借调,尚未正式从市公安局调入市委办呢。

    两口子私下里都在讨论着这沙正阳得有多么受林春鸣的看重,才能在如此段时间里就能在市委办里呼风唤雨?

    几瓶啤酒下肚,大家话也就开始多了起来。

    苏子晗口风很紧,基本上不谈他自己的工作,这让沙正阳觉得没有选错人。

    不过对沙正阳和贝一河来说,就没有那么多忌讳,正好可以在桌子上探讨一下工作。

    “小杨那边基本上都已经联系好了,各部门都还是比较重视,一些重要的部门我也让小杨把他们下个星期一开始参加调研的领导名字明确下来,这样可以在星期六来最后确定一下。”贝一河做事还是很周密。

    “那就好,像计委、财政、教育、卫生、公安这几个部门的领导一定要有副职参加,涉及到很多工作下一步就要动起来,……”沙正阳对贝一河还是比较放心的,“那七厂二所那边呢?”

    “都已经联系上了,初步定下来,先走真阳这边三厂,蓝光、红星、红梅,下个星期跑完,因为下一周钟书记可能还有一个会,所以只能跑三个厂,下下一周就是裕城的四个厂,最后再是二所,基本顺序就是这样。”贝一河介绍道:“七厂二所我了解了一下,他们心也很急切,估计应该是受到企业不景气,担心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以后搬出来会越来越难,也担心待遇条件会越来越苛刻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你和原来厂里那边联系还比较多吧?”

    “嗯,我也才走几年,原来不少同学、同事和朋友都还在那边,联系挺多的,也能听到一些情况,对他们的心态也还是比较了解。”贝一河点点头,语气里不无伤感,“现在企业军转民难度很大,尤其是企业里缺乏开拓市场的人才,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很担心搬迁出来就像其他企业一样陷入困境,甚至濒临破产,外省已经有这种先例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政府不可能包办一切,最终企业你还是得走向市场,政府能做的就是按照政策把社会这一块负担接过去,尽可能在其他政策上给予支持,让他们轻装上阵搏击市场。

    “贝老师,你也别太担心,中央和省里肯定会在各方面给予支持的。”苏子晗也逐渐在适应自己现在的角色,也开始以一个政府干部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国企改制是现在各地都要面对的难题,关键在于理顺权属和机制,调动积极性,释放活力。”

    沙正阳有些好笑,这小子也开始像模像样的装逼了。

    “前段时间我出差去嘉州,嘉州那边军工企业也不少,也在大力推动军转民,也有一些成功的典型,市里边其实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常磊忍不住道:“我觉得军工企业的技术和质量都还是有保证的,起码比那些乡镇企业强得多吧。”

    “企业的技术和质量只是一方面,关键在于你要你能生产出适销对路的产品,技术质量再好,没有需求,有何意义?可这些军工企业原来都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下,根本没有感受过市场经济,这学费交起来就没谱啊。”沙正阳慨然道:“就像贝老师说的,你得有一帮既懂生产管理,又懂市场营销的干部。”

    这道理探讨起来太复杂,国企改制历经几十年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路径和说法,但沙正阳一直认同国企重心应当放在战略性产业上,应该注重参与权而非管理权,像通过一些战略产业基金来实现参与和支持事关国计民生的产业发展,这才是国企和国资的正确走向,对于一些竞争性行业,应当主动退出,避免与民争利。

    在这些方略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领域又有各自的特殊性,很难采取一个模式,所以只能确定大方向大原则,具体灵活操作。

    “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样的管理人员和干部。”贝一河也接上话:“如果我们这些企业的干部能够去沿海地区那些企业去交流学习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来开辟和经营市场的,我想情况可能就会好很多。”

    “其实这也不难,这种交流机制也可以是双向的嘛。”沙正阳借着酒意道:“既可以让我们的干部去学习交流,一样也可以高薪聘请沿海的人才来我们的企业里掌舵主事,只要有利于企业发展,什么方式都可以用。”

    贝一河神情微动,试探性的问道:“沙主任,是不是市里国企改制,也会沿着这个思路来?”

    “不拘一格,哪样能让企业活起来,就用哪样。”沙正阳摇摇头,“自己把自己限制起来,那就只会固步自封,越来越糟糕,但归根结底,我个人观点,还是要在权属上做文章。”

    气氛很轻松,啤酒也就下得很快,不到两小时,一件啤酒就下肚了。

    “觉得怎么样?能适应吧?”苏子晗陪着沙正阳出门走一圈,贝一河和常磊他们都知道二人有话要说,都很识趣的没有招呼二人。

    “还行,谢谢了。”苏子晗心情很复杂,脱掉警服,给市委i书记当秘书,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求都求不到的天大好事,但是对于苏子晗来说,这个心理上的身份转换却很是折磨了他一段时间才慢慢调适过来。

    “看得出来,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都有一个过程。你不要把这个工作单纯的看着一个服务性的职位,觉得就是煎熬,如果是这样,那你很难走出来。你应当把它当做一个学习的机会,多看多听多悟,看看林书记,以及和林书记一起交谈、探讨交流的领导们对于某项工作的观点看法,以及之所以他们会这样考虑的缘由,进而琢磨,这就是一个你学习和提高的过程,你应该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这个年代警察的身份还是很带感的,尤其是刑警,哪怕走到外边儿都是极受尊重,骤然间转换身份,成为一个随时随地谨小慎微甚至亦步亦趋的秘书,的确让人不好适应。

    如果觉得这只是一个暂时隐忍的过程,那沙正阳觉得是错误的,如果你把这事一个自己学习锻炼的经历和阶段,从而找到其中自我提升的乐趣,这才是一个正确的心态,也才能有所收获。

第三卷 第七十六节 调研,文化是灵魂

    柯斯达缓缓的启动,驶出了市委大院。

    车上的人并不多,除了林春鸣外,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挺,副市长吕彬奇,市委副秘书长谢胜华,市委办副主任沙正阳,也就是苏子晗和综合一处处长曲晓伟了。

    今天的调研任务准确的说并不重,上午到市文化局调研,先听取市文化局汇报,然后在实地看点,下午也去一样,先到教育局听汇报,然后再看一两个点。

    对市直机关部门的调研和到区县调研的情形不一样。

    林春鸣到区县,一般是先简单听取介绍,重点实地选点考察,了解情况,然后再是听取区县委的汇报,然后还要和主要领导个别谈话,程序要复杂得多,内容也要详实得多。

    但市直机关部门就要简单许多,一般不与领导个别谈话,即便是要,也会以后约时间。

    “林书记,前天正阳来专门和沟通情况,谈到您对文化工作的期望,我感觉压力巨大啊,我一直以为林书记会把文教宣这一块工作放到最后来,没想到这首当其冲就是我们文教宣这一块,而且听正阳一说,这文教这一块工作日后怕是要下大力气啊。”

    王挺笑着道:“昨天我和彬奇市长也专门合计了一下,要按照您的要求来,我们宛州目前这一块的工作差距可真还差得远啊,而且面临的困难也相当具有挑战性啊。”

    副市长中,吕彬奇分管文教卫,之所以吕彬奇也担任了三线企业搬迁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也就是考虑到一旦搬迁首当其冲的就是企业办社会这一块,职工医院、疗养院、子弟校、幼儿园、技工学校等也是马上就需要移交的,所以让政府分管这一块的领导来副主任也是应有之意。

    “老王,我和永昌、向阳以及正阳都谈起过,如果单单只从短期的工作来说,我们本届宛州市委市府的主要任务虽然重,但是相对简单,就是发展经济,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但是如果从长远计,宛州要想能持久发展,保持后劲,那么文化和教育就是必不可少的两块基石。”

    林春鸣心情看起来不错,面对王挺的叫苦,也是笑容满面。

    “嗯,正阳帮我总结了一下,说,文化是灵魂,教育是根本,没有灵魂,一座城市发展就会缺乏凝聚力和养分,就像一株植物缺乏水和阳光,而教育是根本,教育不足,就意味着根基不牢,一株植物就难以长成参天大树,我深以为然。”

    像是被勾起了话头,林春鸣滔滔不绝:“我们宛州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且本区人口深受鄂豫两省影响,像宛北两县风土人情都和中原接近,而宛南三县则与荆襄风俗相通,其余几县更接近于汉都和嘉州的习惯,地域文化丰富……”

    “而且像即将搬迁进入市区的七厂二所,职工加上家属十余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苏沪、东北、晋、鄂等省,本省人只占到三分之一不到,这种移民文化会让我们宛州的传统文化更加丰富多彩,所以未来宛州在发扬我们的文化核心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事业发展的引领作用更是大有可为,……”

    王挺和吕彬奇也不得不佩服林春鸣的观点独具一格,单单从这个风土人情的异同就能和这三线企业搬迁拉扯上,而且还格外强调文化核心的社会事业发展的引领作用。

    “如果我们只想图轻松,求眼前安逸,当然可以随随便便的糊弄着走,我相信很多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一块的工作,但是这恰恰是短视和浅薄之举,我们宛州日后要想成为汉东中心,甚至对周邻地区保持核心吸引力的优势,那么文化和教育这一块的工作只能加强,不能放松,而且必须要持之以恒的加大投入,确保我们在这一块上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在这个问题上,沙正阳的确和林春鸣探讨过几次。

    沙正阳也谈到,如果只求眼前,那么这两块,尤其是文化这一块的工作的确不起眼。

    但是如果宛州要想日后发展成为像汉都、嘉州那样的大都市,就必须要从早做起,从现在就要开始打好基础,培养出一个浓郁的文化氛围,作为这座城市凝聚人心吸引人才的灵魂。

    一个新兴城市和一个具有文化底蕴的老城市,或许短期内新兴城市能迅速兴起,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都会保持着优势地位,但是从长远来看,一座城市的核心还是人,尤其是人才。

    能留住人,尤其是人才的关键要素中,除了就业机会外,最重要的就是文化底蕴和文化凝聚力,当然教育和医疗资源一样是其中之一。

    其他要素或许新兴城市都可以迅速复制,唯独文化底蕴却很难被复制,所以当其他要素在竞争中被慢慢拉平时,唯独文化底蕴的凝聚力和吸引力则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沉淀,像苏州、杭州、汉都、西安这些都是典型。

    沙正阳的这番观点,林春鸣深以为然。

    所以林春鸣也不吝在车上和大家一起分享探讨一下沙正阳的这个观点。

    林春鸣并没有要把沙正阳的这个观点“据为己有”的意思,他的心胸也还不至于那么狭隘。

    而沙正阳的这些观点他也很认真思索过,只是原来未曾系统性的思考和提炼而已,沙正阳这么一引导,他也就在和沙正阳的慢慢讨论中形成了这个这个观点。

    林春鸣对这个观点的阐述一直持续到了车开到市文化局院内,也给了王挺和吕彬奇他们很大的触动和启发。

    柯斯达很新,是一月份才买回来,据说当时也还引起了一番争论,最后还是顾红普难得的独断了一回。

    据说现在省里边还只有汉都市委市政府买有两台,而宛州就抢先出了一次风头,但也只敢买一台。

    “看不出咱们宛州文化系统麻雀虽小,却肝胆俱全啊,汉剧院,京剧团,杂技团,歌舞团,一应俱全。”

    沙正阳陪着吕彬奇一道从市文化局会议室里跟随着走在前面的林春鸣、明永昌、王挺以及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市文化局局长龚振强后面出来。

    “咱们宛州是老专区,而且地处汉东盆地内,较为封闭,人口又多,每年省里的文艺调汇演咱们宛州都是首当其冲,不但要求节目出得多,而且质量也要求要高,如果在全省不能有节目拿到一等奖,那省里铁定要批评市里。”

    吕彬奇是个敦实矮胖的男子,发际线有些高,而且头发也不多,看起来有些显老,但实际上才刚四十岁。

    他和王挺形成鲜明对比,如果走到一块儿,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得要认为他比王挺大几岁,但实际上王挺比他大八九岁。

    这也是一个经历相当丰富的干部,原来在地区丝绸厂当过副厂长,后来调到地区经委担任过主任助理,再到山都担任副县长,然后从副县长,县委常委、政法高官,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县长,书记,,辗转了三个县,才从真阳县委i书记提拔起来担任副市长。

    “像汉剧院和京剧团就是曲艺团分家分成了两家,而杂技团也是从歌舞团里分出来的,最早还有一家话剧团,后来合并给了歌舞团,所以啊,林书记对咱们文化这一块工作寄予厚望也说得过去,只是咱们宛州这几年经济发展乏力,在文化这一块上投入也就有些小了。”

    “吕市长对文化这一块工作也很谙熟啊,如数家珍,……”沙正阳笑了起来,“听说吕市长也在企业里工作过?”

    “嗯,81年从地区丝绸厂里调出来。”吕彬奇也不无感慨,“我那时候才二十八岁,当经委主任助理,还一直以为自己恐怕是全宛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谁能打破我的记录,嘿嘿,正阳,你这是来打破了我的记录啊。”

    “啊?”沙正阳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开着玩笑,“吕市长,这我可不是有意的。”

    吕彬奇也笑了起来,“不管有意无意,这就是一个事实,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得服老。”

    沙正阳差点儿就冒了一句“前浪死在沙滩上”,纯粹是习惯使然,好在及时住嘴。

    “吕市长,您说这话当着我说我只能听着,可如果在其他领导面前说,恐怕就得有人心里嘀咕了。”

    沙正阳对吕彬奇的印象不错,人虽然颜值不咋地,但性格挺爽朗,而且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

    如果没有人介绍,你铁定不知道他是当过县长书记的狠角色,而且据沙正阳所知,他在香城当县委i书记一样相当霸道,说一不二,而且还把当时和他不对路的一个县委副书记给撵到了县政协去当了一个党组副书记、副主席。

    要知道按照这边的规矩,副书记退二线都得要解决一个正县级,但那位副书记就硬生生被吕彬奇给压住了,没能当上县政协i主席。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卷 第七十七节 总得做点儿什么

    “市群艺馆是咱们全市文化战线上最重要最活跃的一枚棋子,每年市群艺馆都要为全市各县区各企事业单位进行数百上千人次的文艺人才培训,包括舞蹈、曲艺等多种形式的文艺培训,对全市城镇农村文艺人才素质的提高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一位是咱们市群艺馆党支部书记、馆长于晓同志,……”

    市文化局局长龚振强非常活跃,紧紧陪着林春鸣一旁,甚至把明永昌都挤到了一边儿去。

    之前王挺和吕彬奇都专程提前来踩点,要求市文化局的调研点必须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市委林书记的调研考察,因为林书记对文化工作比之前想象的要重视得多,这也对明年全市文化这一块工作经费拨款意义重大。

    好在明永昌和龚振强也是老熟人兼老乡了,私交不错,两人都是真阳人,所以明永昌也有意落在了后边,和郭向阳走到了一起。

    “秘书长,看样子老龚很有底气啊,我看王部长都插不上话啊。”郭向阳也知道明永昌和龚振强关系不错,所以有意给龚振强一个机会。

    “文化局也不容易,要等到一把手来调研考察一回,难,反正我当市委秘书长这一年多时间,好像就没见主要领导来这边走过。”明永昌淡淡的道:“林书记既然重视,老龚自然欣喜若狂了。”

    “是啊,不过林书记真的这么重视文化工作?”郭向阳压低声音,“咱们宛州百废待兴,这文化工作可是只见投入不见效的活儿,别是林书记一时间来了兴致,兴趣过了,就抛在脑后了吧?”

    “你担心林书记是被正阳这小子吹昏了头?”明永昌也觉得好笑,“没那事儿,林书记哪是那么容易被人说动的,真要能说动,那也是他觉得的确在理,而且说动了,要让林书记改弦易辙也不容易。”

    “咱们宛州本来文化这一块工作一直在全省都是佼佼者,但这几年有些滞后了。”郭向阳摇摇头,“财政不景气,拨款不到位,所以这两年也没见几个单位拿出像样的成果出来,还是在沿用原来的那些老货。”

    “嗯,这也难免,你要排练新节目,要出去学习,要观摩,要钻研,要排练,要新的道具服装,还得要人,哪有那么简单?”

    明永昌对文化这一块工作也还是比较理解的,龚振强没少在他面前叫苦喊穷,但他只是市委秘书长,不是书记市长,钱这方面他说不上话,只能爱莫能助。

    林春鸣兴致颇高,尤其是在听到龚振强介绍市群艺馆近年来的工作和成绩时,也是听得格外认真。

    走进市群艺馆的院子,虽然略显老旧狭窄,但是院子却古色古香,而且十分整洁,看上去很有条理,尤其是正对面的一个小戏台,正有几名京剧演员在排演,虽然也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要来调研而准备的,但林春鸣还是很高兴。

    虽然市群艺馆和市京剧团、汉剧院、歌舞团、杂技团都属于市文化局下边直属事业单位,但由于市群艺馆不但对全市文艺工作有指导和培训的职责,同时也还有否则全市文艺活动的组织职责,所以有些时候群艺馆也要借用几个团院的人员来帮忙培训和指导。

    当看到那个被自己斥之为“不三不四”的人出现在吕市长身旁,甚至还和吕市长谈笑风生时,费璐震惊之余也有疑惑了,这家伙是干啥的?吕市长秘书?还是文化局新来的?不像啊。

    尤其是看到宣传部王部长和他一样态度亲密,甚至两人还低垂着头,肩挨着肩走到一边去说小话时,她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能和王部长和吕市长有这样的姿态说话的,恐怕市文化局里只有龚局长能有这份殊荣,其他几位副局长都未必能做到,这家伙是是啥来头?

    “梅馆长,那个年轻小伙子是干啥的?”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跟随着人群往里走的费璐紧走几步,找到副馆长梅贻生问道。

    “哪个小伙子?”梅贻生茫然的看了前面一眼。

    “就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旁那个。”费璐悄悄指了指斜前方的曲晓伟。

    “那个女的?好像是市委办的,我听局里张主任喊她曲处长,但那个小伙子我就不认识了。”梅贻生也不认识。

    沙正阳来的时间太短,除了市委市府一些要害部门的主要领导和消息灵通人士外,其他很多人都并不知道有沙正阳这样一个人。

    “不是局里新来的?”费璐问道。

    “不是,局里的人我都认识,而且新分来的大学生能那种态度和王部长和吕市长说话?”梅贻生也看到了沙正阳站住脚步,和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明永昌说着话,“多半是市委办的人吧?别是林书记秘书吧?不对啊,我听张主任说,那个站在后边儿的年轻人才是林书记秘书啊。”

    费璐心里有些发慌,正准备躲一躲,突然看到对方转过身来,看到了自己,那目光里似乎愣怔了一下,糟糕,他好像认出自己来了。

    但愿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办事人员,费璐有些心慌的侧过身子,站在梅贻生背后,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上这个女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而且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这让沙正阳也有些好笑。

    见林春鸣对群艺馆的工作很感兴趣,龚振强也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正卖力的带着林春鸣一处一处的介绍着。

    而文化局显然也做足了准备,京剧演员的排演,杂技演员的训练,还有正在筹备的国庆文艺汇演的节目研讨,以及对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等等,龚振强也是信手拈来,娓娓而谈。

    想到贝一河还在为自己安排的工作熬更守夜的加班,沙正阳心里也有些感触。

    这几天贝一河都在加班,而且还专门跑了两个厂,晚上八九点钟才回来,回来还得要加班准备资料,很辛苦。

    贝一河对家务不太在行,也不像自己可以厚着脸皮去常磊姚莉家蹭饭,所以大多时候都在外边打馆子,吃得不好不说,而且还贵。

    在和贝一河的接触中,沙正阳也感觉到贝一河好像一直还对他这个前妻有些恋恋不舍,这从他平常的话语中就能感受得出来。

    而且好像这女人虽然和贝一河离婚了两年,但还没有另外找男人,对女儿挺好,对贝一河的父母也还算孝顺,所以这些优点在贝一河眼中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之所以和他离婚,好像也和他自己有一定关系。

    总而言之,沙正阳的感觉就是,贝一河把离婚的一切责任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而这个女人好像倒成了受害者一般,这让沙正阳也是无语。

    不过沙正阳也是过来人,前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加上两段失败的婚姻让他也明白这婚姻失败很多时候还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原则谁的责任。

    虽然对这个女人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考虑到贝一河的想法,沙正阳也还是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沙正阳脚步一动,吕彬奇就注意到了。

    王挺和龚振强一左一右陪着林春鸣,连明永昌都只能站在后边,吕彬奇跟着走了一段儿,也懒得再跟,反正也插不上话,龚振强也没打算让别人插话。

    “正阳,你还是第一次来群艺馆吧?咱们宛州这群艺馆也有些年成了,康熙年间的老建筑了,这幢建筑保持得很好,破四旧的差点儿就给毁了,前几年简单翻修了一下,不敢大动。”吕彬奇还以为沙正阳是对这个院落建筑感兴趣,笑着道。

    看见吕彬奇跟着自己脚步动,沙正阳也只能陪着走,“嗯,是老建筑,要翻修的话,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既要保护,又要维持原汁原味,市群艺馆并不适合这里,倒是可以考虑把博物馆放在这里挺合适。”

    “咦,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早就和振强说过,群艺馆这种人来人往的单位,各种活动训练排演,不适合这里,他就一摊手,拿钱来,他马上就搬出去修新群艺馆,没修好之前租房办公都行。”吕彬奇笑着拍了拍沙正阳的肩头:“瞧瞧,咱们俩一个观点啊。”

    看见吕彬奇和沙正阳走到了后边儿来,郭向阳也就跟着出来。

    三人一动,市文化局副局长姬之稻连忙跟着过来。

    “吕市长。”姬之稻小跑过来。

    “老姬,市委办沙主任认识吧?正阳,这是咱们市文化局姬局长,他在分管群众文艺这一块的工作。”吕彬奇也看到了梅贻生和他背后目光有些躲闪的费璐,“咦,这不是梅馆长和小费么?好久不见了啊。”

    “吕市长,您贵足难踏咱们群艺馆,还是去年文艺汇演之前来过咱们群艺馆吧?”梅贻生对吕彬奇还是比较熟的,笑着道:“去年你还说咱们群艺馆该搬出去了,这一年过去了,咱们都还呆在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点儿的话,就是演员排练的时候,换衣服都没地方,大老爷们儿没关系,但女演员就不方便了,小费,你说是不是?”

第三卷 第七十八节 中枢近臣,枯木逢春

    面对梅贻生的问话,费璐只能有些惊惶的点头:“是啊,是啊,的确有些不方便,若是能换一个更好一点的环境,那就太好了,尤其是现在培训任务越来越多,工作量也越来越大。”

    梅贻生觉得费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就算是和领导说话也不至于这般模样吧?吕市长也不是什么严厉的性子,来的虽然少,但是费璐也应该见过,否则吕市长也不可能知道她姓什么。

    “看看,众口一词,市里边的确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吕彬奇也笑着道:“不过要报建修群艺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老梅,你得让你们龚局长卖力在林书记和冯市长那里吆喝,还得要让王部长也去多向主要领导汇报几趟,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

    吕彬奇这么一说,姬之稻和梅贻生都激动起来,甚至连费璐都暂时丢开了先前的惶恐,盯着吕彬奇。

    这对于文化局,对于群艺馆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能成,那群艺馆就真的是鸟枪换炮了,再也不用挤在这鸽子笼里了。

    “吕市长,真的有戏?”姬之稻忍不住问道,他在分管这一块工作,若是能修新的群艺馆办公用房,那对于群艺这一块工作可是久旱逢甘霖了。

    “原来我觉得有难度,但是今天看起来,好像有门儿,林书记对文化这一块工作如此重视,这对于咱们全市文化工作是天大的好事儿,沙主任,你跟着林书记时间最长,对林书记的观点理念最了解,你觉得呢?”吕彬奇把话头甩给沙正阳。

    “嗯,林书记的确对文化工作很重视,先前在车上就一直在强调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塑造一座城市的灵魂对于一座城市的全方位发展极其重要,永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沙正阳笑了笑道:“我个人觉得这符合我们宛州城市发展的未来规划,吕市长的判断应该是有依据的。”

    被沙正阳这一番话弄得愣怔了一下的吕彬奇哈哈大笑起来,“正阳,你这是耍滑头啊。”

    “吕市长,我这怎么能算是耍滑头呢?宛州文化工作一直走在全省前列,在文化基础设施建设上这几年落后了,但只要我们文化底蕴还在,有大批的文化人才,基础设施这些东西,只要财政好转,或者说提前先行一步,我觉得也是应当的,这就要看林书记、冯市长,还有王部长和你吕市长希望从哪一处先着手了。”

    这家伙真的才二十四岁?吕彬奇和姬之稻脑瓜子里都泛起这样一个念头,简直比在机关里操练十几二十年的老油子还油,滴水不漏,还说得你觉得在情在理。

    费璐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今天的工作上了,她完全被今天的所见所闻给震懵了。

    这家伙居然是市委办副主任?

    而且吕市长所说的是他跟着林书记的时间最长,这是什么意思?

    费璐心念急转,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这家伙是跟着林书记从汉都来的!

    难怪觉得他的话音和宛州这边口音不太一样,也不像是七厂二所那种被宛州这边口音浸润了几十年但是却还保留着原籍口音的那种味道,他是汉都过来的!

    原来是“中枢近臣”!

    费璐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就怎么渡过了这一个上午。

    林书记他们一行在群艺馆呆的时间不短,但绝大部分时间都被龚局长和于馆长“霸着”,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就连王部长和吕市长说话的机会都不多,看得出来龚局长和于馆长是真的有想要借着林书记新来,对群艺工作很重视而想把群艺馆立项建设的事情给敲定下来。

    回到家里,女儿也刚回来,费璐心思杂乱的简单做了点儿饭菜吃了,女儿很懂事的把碗筷收拾了。

    由于是离了婚,又是群艺馆里专门调进来的业务骨干,文化局这边照顾她,给她也在市局机关里分了一间套间,和贝一河那一间相似,但还要小一点儿,母女俩一人一张床,就在窗户两边。

    女儿在住校,只有周末回来住,但吃饭还是回来吃。

    费璐嫌学校伙食不好,女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她宁肯自己累点儿。

    下午一上班,费璐走到办公室,看着四周无人,拿起电话就给党校那边打电话。

    “什么,调走了?”费璐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调走的?就这一周,调到哪儿去了?噢,我是他家属,市委政研室,有没有电话?没有,谢谢了。”

    搁下电话,费璐觉得自己有些晕眩,贝一河这个狗东西居然不声不响的调到市委政研室里去了?!

    居然不和自己打个招呼,把自己和女儿瞒着?!

    一股无名孽火从心里冲了起来,贝一河这个家伙是不是早有预谋?

    费璐突发奇想,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新来市委i书记才来了一个月,贝一河要有那能耐,还能在党校窝囊四年?

    她得找人问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算了,自己跟了他贝一河十多年,青春韶华都给了他,这一离婚人家就飞上枝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

    “很好,准备得很周全,不错!”

    钟广标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十分钟,所以当最后钟广标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时,沙正阳和贝一河以及杨晖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钟广标不是林春鸣,沙正阳和钟广标之前也没有工作上的交道,虽说有点儿私谊,但是如果在工作上拿不起来,钟广标甚至可能会觉得自己上仗着林春鸣的关系有意怠慢,那结果会糟糕。

    所以沙正阳对这事儿也是格外上心,对贝一河和杨晖也是叮嘱了又叮嘱。

    “正阳,一河,小杨,你们仨都辛苦了,不过这段时间恐怕还得要继续辛苦,下一周就得要开始一个一个厂所调研,我打算在三个星期之内跑完,大一点儿厂一天,小一点儿的也要半天,然后回来汇总一个星期拿出一个总体性的初步方案,……”

    “钟书记放心,老贝是老牌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厂办副主任出身,本身对七厂二所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保证圆满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沙正阳先就替贝一河把话头给接了下来。

    “哦,一河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钟广标颇为吃惊,老牌重点大学?“哪一届的?”

    “南京大学物理系,66级的。”贝一河赶紧回答。

    “这么巧?我也是66级的啊,我是西北工大的。”钟广标一下子觉得亲切了不少,两人年龄本来相当,没想到还是高中一届的,而且高六六届也就是大学的66级本身就是一个最特殊的时期,没想到还有这份渊源。

    有了这层关系,似乎气氛都融洽了起来,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出顺口话,本来是想要让钟广标对贝一河更看重,却有了这份渊源。

    又是一阵唠嗑,免不了要谈到那个时代刚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就遇上了特殊时期,所以也是感慨万千,倒是把沙正阳和杨晖冷到了一边。

    沙正阳挺乐呵,多给贝一河一点儿希望和动力,也能让这个憋屈了许多年的家伙焕发青春,替自己多分担一点儿。

    从钟广标办公室出来,沙正阳见贝一河一个人还走在后边儿,招呼对方跟自己一起回到自己办公室,这才道:“老贝,我和钟书记也汇报了你的情况,他也很赞同,明秘书长那里我也说好了,你在政研室任经济处副处长,好好干,别辜负了钟书记和明秘书长的期望。”

    贝一河心中一热,他知道沙正阳一直在运作这事儿,但是他的确不敢抱希望。

    能来市委政研室解决行政编制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市委政研室虽然老同志多一些,工作繁忙一些,但是工作氛围很宽松,跟随自己的杨晖也挺勤勉,所以这个星期他虽然天天加班,甚至回到家里还得要熬熬夜,但是他觉得值得。

    领导的信任和看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安慰和鼓励,所以当沙正阳当时提了提要让他担任经济处副处长时,他都不敢置信。

    可这消息一传出来,就让市委办都躁动起来了。

    再说你贝一河能干受领导重视,可你才来几天,就获提拔?这可不是非领导职务,而是实打实副科级领导。

    虽说在市委办里副科级干部满地走,但毕竟也还是有很多没当上不是?

    好在政研室这边基本上都是老同志,大多都年过五十,基本上解决了正处级副处级的非领导职务,虽然有些艳羡嫉妒贝一河走了狗屎运,但毕竟人家是要实打实干活儿,不像自己这帮人都基本上喝茶看报了,所以也都没啥,倒是市委办那边很是有些年轻人有点儿不服气。

    “沙主任,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贝一河心情激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和沙正阳本身也没啥交情,纯粹就是那么一两次接触,现在人家帮他调到市委政研室,还解决了副科级领导职务,这几乎就是恩人了。

第三卷 第七十九节 “糟糠之妻”,贱皮子

    “别,老贝,咱们都是干活儿的人,你要干不下这活儿,我也不敢帮你,也帮不了你。”沙正阳很坦然的摆摆手,“马上办公室要组织考察,我给老向和杜克利都打了招呼,平时水点儿没关系,这种事情不能出纰漏,你也自己注意一点儿。”

    “我明白,沙主任,你看要不我……”贝一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要不我请政研室的同事们吃顿饭?”

    “不用!”沙正阳摇摇头,“你是来干活儿的,这个副处长也是干活儿副处长,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做这些反而授人以柄,等到任命正式下来再说吧。”

    “沙主任,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哎,……”见沙正阳考虑得如此周全,贝一河更是感动。

    “老贝,没必要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活儿太多,干不过来,但三线企业搬迁这项工作林书记和钟书记让我来牵头联系,我没那么多精力,必须得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干,我也不敢交给我信不过的人,否则林书记和钟书记饶不了我。”

    贝一河嘴唇微动,还想再说。

    “行了,老贝,这活儿不是你忙几天几月就能干完的,这是一个长期性的活儿,你自己也得悠着点儿,别太累。”沙正阳也知道这段时间贝一河很辛苦熬夜,“钟书记也是搞企业出来的,对企业很有感情,所以各方面都得要做好,至于你想说的,说一句俗一点儿的话,那就通过工作来回报组织对你的信任和期待吧。”

    半开玩笑半带官方的话让贝一河心情放松了不少,“沙主任,一定努力,尽我所能。”

    “嗯,另外,杨晖不错,但是这种专项工作,他还是经验少了一些,你好好带一带,我觉得打磨一下,这个小伙子还是能锻炼出来的,该交给他的工作,要让他试着独立去尝试,你把好关就行,别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结果是自己累得不行,结果人家年轻人也没有得到锻炼机会。”

    听得沙正阳这番老陈持重的话,贝一河都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古怪,给年轻人机会?可你比杨晖还小两岁吧?你这是在给我们机会啊。

    怀着莫名的心情回到自己办公室,贝一河就听到了电话响起,紧接着那边杨晖就在喊:“贝处长,电话。”

    听得杨晖讨好的喊声,贝一河也是无奈。

    这市委办里就没有半点儿秘密可言,这边市委办还没有正式研究,风声便已经传了出来。

    政研室副主任向文广天生就是大嘴巴,加上他本来年龄也快到了,每天来打一头,除了喝茶看报纸,就是这个办公室窜到那个办公室,东家长西家短,比女人还能八卦,挨过郭秘书长几次骂也一样死不悔改。

    听到电话里喊“贝处长,电话!”,费璐心里就咯噔一声响。

    贝处长?!

    贝一河这狗东西居然当处长了?!

    这怎么可能?!

    握着电话的费璐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世界变化这么快?让她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上午才看到了那个“不三不四的人”与王部长、吕市长的谈笑风生,下午就听到了喊贝一河贝处长?

    这还有没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直到电话里传来“喂,哪一位”的声音,才把费璐从恍惚中拉回过来。

    “是我!”一听到贝一河的声音,费璐顿时精神一振,立时底气装了起来。

    别人不敢说,对付贝一河她还是把握十足的。

    “费璐?!是你么?”贝一河讶然,费璐怎么知道政研室的电话?

    自己调到政研室才一个星期不到,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精力想其他,她怎么知道自己调到政研室来了?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贝一河,你能耐啊。”费璐冷笑了一声,“贝处长?哟,当处长了,连你糟糠之妻都丢在脑后了?”

    糟糠之妻?是你铁了心要离婚的好不好?

    贝一河下意识的咧嘴苦笑,每一次听到费璐的声音,贝一河都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既希望听到,又怕听到。

    希望听到是一起生活十多年,费璐其他方面都好,就是太势利了一点儿,所以贝一河一般都是忍着,宁肯自己受点儿气,到最后离婚了,他都还是舍不得,既舍不得这个女人,也舍不得女儿。

    怕听到是每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都没有好话,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指责讥诮,弄得他难受不已。

    所以不少要好的朋友都说自己是贱皮子,连贝一河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儿,但却改不了。

    “什么事,费璐?”贝一河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么?你调单位居然不和我说一声?”费璐也有些怒了,“怎么,怕我知道不成?不想让我知道,你起码也该让你女儿知道她爸换单位了吧?”

    “不是,我也只这个星期刚调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费璐是个喜欢抓住一点儿就不放的人,贝一河不敢继续扯下去,耐心解释道,本来他也没准备要瞒着对方和女儿,也瞒不住。

    “你当处长了?在政研室?哪个处?”费璐知道当初贝一河就差一点儿调到市委政研室,结果因为政研室没编制,就此搁浅,最后不得不调到党校。

    当初她就一直埋怨对方不肯去送礼,真还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人家市委政研室就离了他不成的样子,结果弄到最后没成,这也是当初两人闹离婚的一个主要原因。

    按照费璐的意思,就算是调到市委党校了,也还是应该想办法主动去找市委政研室的领导,争取以后一旦有编制就调进去。

    可贝一河这个死脑筋却觉得调到市委党校也不错,而且刚调到这个单位就琢磨着要调走,这样不好,所以不肯去,这才让两人关系迅速绷紧走僵,最后导致了离婚。

    “没有,就是调到市委政研室。”贝一河当然不能承认。

    人家恭维你喊你一声处长你可以听着,但是自己承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天文件没下来,这种事情都存在变数。

    虽然贝一河内心也很确定沙正阳说话的可信度,但也不敢承认,费璐和他夫妻几十年他太了解了,典型大嘴巴,啥事儿在她嘴里都过不了夜。

    “哟呵,在我面前还装?”费璐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刚才耳朵出问题了?人家喊你贝处长,我听错了?”

    “是单位同事开玩笑。”贝一河也是无奈。

    “这种事情也可以开玩笑?你在逗我不懂单位里的规矩么,贝一河?”费璐怒了,她感觉好像贝一河也有些变了的味道,“那天在找你的时候那个和你商量事儿的年轻人是谁?”

    “是沙主任。”贝一河知道多半是费璐碰到了沙正阳,沙正阳昨天陪市委林书记他们一行到市文化局调研,也去了群艺馆。

    “市委办沙主任?”费璐估计这大概就是贝一河的贵人没错了,“他和你啥关系?”

    “沙主任是市委办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他和我没啥关系,他就住在我们隔壁,估计是觉得我对七厂二所的情况比较熟悉,加上我原来当过厂办副主任,所以就让我去帮他。”

    贝一河心平气和的说道,但这显然难以说服费璐,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之前想尽办法都调不进去,现在他一眼就看出你贝一河是块金子,就把你调到市委政研室了?

    “这么简单?”费璐百思不得其解,“那位沙主任是不是跟着林书记从汉都过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费璐,我告诉你,你可别去乱打听啊。”

    贝一河一惊,知道沙正阳很正常,连沙正阳跟着林书记过来的都知道了,这费璐难道还专门去打听了沙正阳的情况,这就有些不妥了。

    “我像你那么不懂事?”费璐不耐烦的道:“我只是确定一下,如果是他帮的你,那还说得过去,否则我不信谁会一下子就能把你调到市委政研室。你说他在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所以看重你就安排你当处长,是哪个处?”

    见费璐扭着这一点不放,贝一河对自己这个前妻太了解了,说是官迷不为过,之前也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求上进,堂堂一个老正牌大学生,居然混不到一官半职而不满意,成天吵吵,最终走到离婚这一步。

    自己要真不回应这一点,还不知道费璐会怎么去到处打听,贝一河只能压低声音遮掩着道:“沙主任是这么说了,让我去经济处担任副处长,但只是这么说,组织还没有考察,做不得数,你别去瞎打听,……”

    “行了,这种事情我比你懂!”费璐内心一阵狂喜。

    贝一河这狗东西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调到市委政研室不说,居然还能提拔,这沙正阳还真是贝一河的贵人啊,贝一河呆头呆脑,这方面不懂,居然还来叮嘱自己,她得去好好问清楚,若真是贝一河攀上了沙正阳这根高枝儿,未来怕就不是一个副处长的前途了。

    “晚上我和你女儿到你那边来看看,婧蕾先过去,我晚点儿过来,你好像对你闺女一点儿也不关心啊。”费璐语气不容置辩,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贝一河反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