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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十节 选人用人

    贝一河握着电话也是无语,自己这位前妻永远都是这么“霸气”。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说,贝一河还是有些愉悦的。

    费璐很少这样主动打电话来问自己的事情,自己88年底调到市里,她90年初调到市里,91年8月二人正式离婚,离了婚这两年多时间里,费璐除了逢年过节要带女儿去看望自己父母外,和自己联系更多的时候都是说孩子的生活费事宜,偶尔也会问问自己的情况,但像这样“积极”的态度,真的还很少见。

    没有哪个男人不愿意在女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成功的一面,虽然眼下自己调到市委政研室还远谈不上什么成功,但贝一河还是很想在前妻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无用之才,总还是有伯乐能发现自己。

    虽然贝一河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内心很清楚,自己对和费璐复婚还是存在着某种幻想的。

    在此之前,贝一河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尤其是传闻费璐可能要当群艺馆培训部主任,又传言说她被宣传部看中,有可能要调到市委宣传部,这都让他觉得自己距离她越来越远,距离自己的女儿也越来越远。

    但现在不一样了,调到市委政研室,而且马上就可能担任副科级干部,自己才四十四岁,还有机会,想到这里贝一河觉得自己某种心思也在内心深处慢慢浮起,只要抓住机会,自己日后未必不能拼一个副处级甚至处级干部出来。

    他没指望过和沙正阳这样的妖孽相比,但跟着沙正阳走,哪怕林春鸣在宛州只干一届,三五年内贝一河相信自己拼一个正科级职务应该是有把握的,至于要上副处级,那就得要看机会,但他觉得机会并不小,也许自己前半辈子一直走霉运,这后半段,或许就该转运了呢?

    沙正阳自然没想到自己把贝一河调到市委政研室竟然也会对贝一河的个人家庭生活都会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他调贝一河的原因没别的,一来贝一河人性格不错,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一条,贝一河是合适三线企业搬迁这一块工作的人才,情况熟悉,干过厂办副主任,文字功底不差,可谓最佳人选,换个别人,自己就得要多花不知道多少心神。

    就像明永昌给他说的一样,当市委办副主任,要向管理者角色转换,不能像当秘书,得学会合理选拔和任用人,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用到最合适的岗位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市委办副主任。

    “这就是关于党政代表团赴珠三角、长三角地区考察的方案草案?”沙正阳接过曲晓伟递过来的材料,点点头:“效率很高啊。”

    曲晓伟莞尔一笑,“嘿,沙主任,咱们难得都有机会去考察学习一回,能不积极一些么?”

    “嗯,我看看。”沙正阳点点头,接过方案细细看了起来,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对面坐着的曲晓伟看沙正阳的表情变化,心里也悬了起来,不知道这位沙主任哪里又不满意了。

    好一阵后,沙正阳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曲晓伟这才启口问道:“沙主任,有什么问题么?”

    “嗯,有一些问题。”沙正阳没有客气,“曲处长,赴珠三角、长三角考察学习,目的是感受沿海地区的新思路新观念,学习他们在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上的新举措,学习他们打造优佳投资和营商环境的的新做法,但是我看到你们罗列的学习考察点却有些和咱们的目的有差异啊。”

    曲晓伟讶然,“沙主任,我不太明白您说的意思,我们就是按照这个目的来做的方案啊。”

    “是么?”沙正阳摇摇头,“那我说说吧,先说长三角这边,沪上这边可以去学习,但时间不宜太长,主要是感受浦东与时俱进的气息,至于说招商引资的思路,我们学不来,学了也用不上,现在人家招商引资主要是国外大型企业总部,我们宛州根本无法比,杭州?杭州去学什么?学雷峰塔下怎么遇许仙么?”

    曲晓伟脸一红,沙正阳的话直接命中核心。

    “苏州、无锡可以去,因为苏州政府招商引资举措力度很大,值得我们学习效仿,无锡现在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值得一看,应该加上义乌和温州,义乌小商品市场,温州的私营经济发展环境的培育,都是重点!宁波、南京这些地方,完全没有必要去,我们学习考察要有针对性!”

    在沙正阳看来,宁波、杭州、南京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突出的东西,发展很一般,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相比之下义乌和温州的这种对私营经济的宽松环境才是应当好好学习琢磨的。

    曲晓伟心中暗自一凛,这位沙主任心里是早就有数啊,对于要去哪里学习考察,要去哪里学什么,都是早就有准备了。

    “再说珠三角这边,深圳是重点,从思想理念和观点风气,再到政府的服务意识创新意识,都值得好好去学习领悟,广州可以简单看一看,但对我们不适合,佛山东莞最值得一看,这两地都是以发展劳动密集型实业为主的经济体系,尤其适合我们宛州今后的发展路径,珠海、中山都可以好好看一看。”

    曲晓伟早已经摊开了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

    沙正阳的意见直指问题核心,根本不以城市大小和经济发达程度来作为学习的标准,而是完全以什么更是和当下宛州的发展最契合的经济体系为目标,这才是真正的要去学习目的,而远非有些人想象的出去游山玩水开开眼界那么简单。

    分析完毕,沙正阳这才把手中材料一放,“曲处长,我记得我当时给你交待的时候,还提了另外一个要求吧?”

    曲晓伟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沙主任,您是说要出思考题的事儿?”

    “是啊,出去这么大一帮人,浩浩荡荡几十号,这两趟学下来,得花多少钱?市财政本来就不丰裕,如果只是这么悠悠闲闲的去逛一趟,那意义何在?”沙正阳正色道:“既然是出去考察学习,那肯定要有学有所得,有所悟,有所用,这才在理,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们考察学习,考察什么,学习什么,对我们以后回来之后有什么益处,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或者效仿到什么,那都得要有一个说法吧?”

    “沙主任,这道题太大了,我有些做不下来。”曲晓伟皱起眉头,苦着脸道。

    “你是做不来,还是觉得这道题出来会得罪一大帮人啊?”沙正阳笑了起来。

    “都有。”曲晓伟毫不讳言,“题出得不好,徒遭人耻笑,出得太难,怕领导们答卷不佳,又要怪罪,这个度我可掌握不好,还得要您亲自来做才行。”

    “你倒是挺会耍滑头啊。”沙正阳瞅了一眼曲晓伟。

    “沙主任,我们怎么敢和您比啊?您出题大家都没意见,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您给林书记和冯市长提的建议,他们也无话可说,可这题如果从我手里出来,那就真的要挨骂了。”曲晓伟大大方方的解释道。

    “那行吧,你先把我刚才和你说的几个考察学习地点调整过来,别有事儿没事儿把那些风景名胜所在城市写上去,你这是安心想让林书记和冯市长招省委批评不成?”沙正阳哼了一声,“题我来出。”

    总算是把这个活儿交出手了,曲晓伟也松了一口大气,连连道谢。

    沙正阳没好气的道:“你也别道谢,以后你别骂我就行,既然想去考察学习,那我也得给你出几道题,让你别只顾着玩儿,还得要学点儿真材实料回来才行。”

    曲晓伟不解的看着沙正阳,“沙主任,您这话我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我就是一综合处长,跟着领导沾点儿光溜一圈儿,怎么就成了我要学真材实料了?”

    “这你甭管,暂时也还不能告诉你,到走的时候再告诉你。”沙正阳笑了起来,笑得很诡异,也让曲晓伟心里有些发慌,但是又不知道沙正阳意图何在,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曲晓伟的表现的确很适合到招商引资局,大方有度,精力充沛,能说能写,关键是这女人的思维也挺宽,很多东西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沙正阳一直在考虑这个招商局班子的问题。

    论理不该他来操这份心,但是他却不能不操这份心,宛州这边对招商引资的概念还停留在多年前,觉得发几份广告,开个招商引资座谈会,似乎就能吸引到那些投资者来投资了。

    也不看看现在各地的形势,你不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不拿出一份周密详尽的招商引资政策,甚至是每一个项目每一个企业都要有不一样的招商引资方案,你怎么能拼得过那些条件明显比你内陆地区好得多的沿海地区?

    曲晓伟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这女人悟性高,学习能力强,正好可以从一张白纸作画,沙正阳觉得这女人挺合适。

第三卷 第八十一节 密切

    回家之前,接到了孙妍的电话。

    没别的内容,就是唠嗑了这两天的事儿,但沙正阳能感觉到女孩内心的幽怨。

    毕竟正处于热恋期,却和男友远隔千里,卿卿我我都只能通过电话,这还是长途。

    哪怕省计委不缺钱,孙妍也得注意一点儿,否则每月一清的电话费中太多长途话费,肯定会遭人诟病,所以孙妍也不敢经常打,而且每次打也只能言简意赅,要不就是沙正阳打过去。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偶尔工作闲暇之余也要打个电话过去,慰藉一下女孩孤寂的心灵。

    好在孙妍电话里仍然鼓励沙正阳事业为重,这让沙正阳心中也有些感动。

    回家路上,又接到了顾湄的电话。

    这让沙正阳都有些惊诧这两位每每都几乎是同一时间段先后打来,难道这二女都有心灵感应?得知另外一个人会有动作,另一人就要马上跟进,防止落后?

    顾湄的电话内容就要直接火热得多,只说想正阳哥了,怀念正阳哥的怀抱和气息,弄得沙正阳在路上都是一阵心热气粗,好像自己和顾湄早就有了某种关系,这死丫头总是这样折磨人。

    随着林春鸣逐渐进入状态,林春鸣的晚饭更多时候就是接待餐了。

    一个星期基本上有一半时间都是公务接待,而另外几天里,沙正阳作陪在食堂里吃或者在外边儿吃的几率占三分之一,苏子晗作陪的时间也占三分之一,二人同时作陪的时候占三分之一。

    沙正阳的晚餐也很好解决,市委食堂里能将就对付,虽说不太讲究,但是因为市委食堂晚饭吃的人的确不太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去吃单锅小炒,现在多了个一样孤家寡人在这边的钟广标,所以市委大院里快乐的单身汉又多了一个。

    刚搁下顾湄的电话,就接到了钟广标的电话。

    沙正阳不得不中止回家路,去了市委食堂。

    “正阳,我说你不在食堂吃饭往哪儿跑?今天林书记有接待,你别说你去陪林书记,我问了老明,他说没让你做陪,你也不喜欢参加这种作陪。”钟广标一上来,就把话挑明,“没事儿就陪我吃饭。”

    “你没地方吃饭,我有啊,我邻居那儿蹭饭挺方便的,好歹我这个市委办副主任的招牌,蹭顿饭还是有用的。”沙正阳笑嘻嘻的道。

    “真的?还有这种好事儿?”钟广标觉得跟着沙正阳在一起,工作氛围都要轻松许多,“那我这市委副书记的招牌,是不是也能去蹭顿饭?”

    “那不合适,你这是市委领导,如果成天蹭饭,有损市委形象。”沙正阳义正辞严的道:“你得端着,坚持每天在食堂里吃,吸引更多的广大人民群众来食堂吃,这才是榜样。”

    “滚!”钟广标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能蹭,我不能,我还得端着装,我累不累?”

    “嘿嘿,钟书记,领导不累,那谁都争着去当领导了,对不对?”沙正阳也调侃着,反正食堂里这会儿就他们俩,前世中他也对这位恩主的性格很了解,所以没太多顾忌,“我也想当领导,就是组织老说还要考验考验,再考验,我就要叛变了,我要向生活和爱情低头,追逐爱情和生活的甘甜,放弃对共产主义事业的追求了。”

    “够了够了,别贫嘴了,你还要怎么样,全省二十四岁的副处级干部,省委办公厅和组织部里都没有,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你还要咋地?还要不要别人活了,贝一河四十多岁,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的老牌重点大学毕业生,现在还在为副科奋斗,你怎么说?”钟广标乐了。

    “哎,那也是承蒙汉都市委和林书记厚爱,可没沾着宛州市委啥光。”沙正阳仍然信口胡诌,“我来宛州市委办,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身兼数职,可工资就只发了一份儿也就罢了,假期也没有,也得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单身狗好不好?……”

    “打住,打住!”钟广标气乐了,“你还打算要两份儿工资啊?单身狗?这个词儿倒是挺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单身汉?……”

    “单身没人权啊,累得像条狗啊,说以单身狗很形象啊。”沙正阳也没想到钟广标对这二十多年后的网络用词这么感兴趣。

    “嗯,的确很形象,市委也该为机关里那些找不到对象的年轻人考虑一下,我找时机给向阳说一声,市委应该找机会组织一下单身青年搞一搞联谊活动,比如和几大银行啊,三线企业职工啊,都可以嘛,人家三线企业迟早要搬迁出来,市委市政府这些职能部门的单身青年正好可以联谊联谊,没准儿就看对眼了呢。”

    话题一歪又转到三线企业上去了,这钟广标还真是对本职工作上心。

    “钟书记,别歪题了,我是在说我个人的事儿,不代表广大单身狗。”沙正阳一边夹菜,一边道。

    “得了,三线企业搬迁这事儿办好了,我专门敦请市委给你们几个放一个星期假,好好休息休息,怎么样?”钟广标道。

    “钟书记,你这办好了是指什么程度?是等到七厂二所搬迁完毕么?”沙正阳翻着白眼,“那我们还真得命长才行,这没几年能搬迁完?”

    “我没那么没水平,我是说调研工作告一段落,搬迁方案敲定,就给你们一个星期,不,两个星期假!说话算话!”钟广标拍了胸脯,“但工作不能给我出纰漏!”

    “这还差不多,工作上的事情你放心,老贝做事儿还是有谱的。”沙正阳点头,“杨晖也不错,就是经验缺乏了一点儿,我都专门叮嘱了老贝,多教一教带一带,估计这项工作完成了,也就能出师了。”

    “嗯,老贝做事我看不错,对了,你们市委办对他的考察要抓紧,既要马儿跑,就得要给马儿吃草。”钟广标还是很关心这事儿。

    一个副科级干部而已,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里如过江之鲫,算下来副科级岗位起码几十个,实实在在干活儿的人你不给人家安排,难道还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坐着?

    在钟广标看来,宁肯给那些家伙高靠一级解决非领导职务,也得要把位置腾出来,让能干事儿的人上,这个观点他也专门和明永昌和郭向阳交代了,明郭二人也认同。

    吃完了晚饭,钟广标要去散散步,这都八月底了,马上就是九月了,傍晚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所以沙正阳也就陪着钟广标到丹河河畔走一圈儿。

    丹河是横贯宛州市区的主干径流,而河西偏北是宛阳区,河东偏南是龙陵区,而真阳则在西南面。

    龙头湖和凤尾湖分别在主城区的北郊,一左一右,位于丹河的两岸,有水道相通。

    再往上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野鸭湖,面积达七十多平方公里,丹河从上游伏龙山区出来,经过一段平缓的河道后注入野鸭湖,再从野鸭湖南端水口出来,流经宛州市区。

    在野鸭湖上段大约四十公里就是龙子河水库,这里是龙子河与丹河交汇处,也是宛州市区的重要水源地。

    由于有野鸭湖和龙子河水库两个重要的缓冲水体,所以宛州深得水资源充裕之利而又无洪涝灾害之弊,一直就是汉川最重要的农业地区,也是著名的粮仓和油料作物产区。

    丹河在宛州市区里呈现出一个弧形的弯曲,让西北面显得更为宽阔,而东南面处于一个半包围状态。

    丹河在市区里的河段南北两端尚未完全修缮完毕,但是中心城区这一段已经建好。

    河岸柳荫覆地,草木葱茏,两岸的滨河环线更是成为市民们最重要的休闲之地,每到晚间,市民散步遛狗,品茶喝酒,使得这一线都是热闹非凡。

    “下周我先跑一跑真阳三个厂,你有时间跟着我跑一跑,了解一下情况,后面的四厂二所你就根据你自己实际情况了,有老贝和小杨跟着就行了。”钟广标也能理解沙正阳现在的忙碌程度,所以主动为他减压。

    “那倒不至于,老贝现在没有职务,您钟书记下去调研,其他局行部委都有副职,市委办没有领导跟着不合适,我还得去。”沙正阳摇摇头,“否则日后那些单位又要说闲话,说我们市委办不懂规矩了,觉得我们都水了,他们也得要有样学样。”

    沙正阳说的很有道理,钟广标也知道,自己也才来,情况也还不熟,市里这帮局行部委的副职们可没那么听话,看见你市委办都没领导,没准儿第二天第三天就得要把换成单位中干来代替。

    可安排其他市委副秘书长跟着,他们又不熟悉情况,以后也不联系这一块,还是沙正阳跟着最放心,只是就有些辛苦沙正阳了。

    “唔,那就辛苦你了。”钟广标也不多说什么,“市招商局的事情我觉得也要加快,我和林书记都说了,机构编制可以缓一缓,先把筹备小组弄起来,工作要先开展起来才行,别什么都要等到车马齐全才干事儿,那就晚了。”

第三卷 第八十二节 鞭打快牛,套路太深

    沙正阳意识到一点儿微妙的变化,那就是随着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的配齐,林春鸣的主动权和优势正在越来越大。

    在钟广标没来宛州之前,林春鸣对经济工作的指示只能通过市政府那边的层面来执行,但是在执行过程中会有多大程度的嬗变和减弱,就不好说了。

    但现在情形略有变化,钟广标出任了市委副书记,而且是明确分管经济工作,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钟广标可以直接干预和组织引导市委市府中每一个具体执行部门的工作,而且是情通理顺,理直气壮。

    如果哪个部门敢于不服从,或者阳奉阴违,那么作为市委副书记,不但可以督促和批评,而且还可以直接提交到书记碰头会甚至市委常委会上来对你进行处理,走到那一步,也就意味着你的乌纱帽可能就不稳了。

    这个支点被掌握,作为市委i书记的林春鸣无论是在影响力和主动权上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尤其是在经济工作这一块,他可以直接通过钟广标来贯彻执行自己的意图。

    作为市委副书记,和市政府副市长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但可以过问干预具体的工作,同时他还可以在人事层面上予以干预。

    无论哪项工作,归根结底都还是要通过人来开展推进和执行,而市政府层面,对人事的影响和干预力度很弱,而市委这边就要强得多,所以这就是差别所在。

    沙正阳清楚林春鸣对常务副市长阴朝凤的工作不太满意,或者说阴朝凤的思想理念和工作力度没有跟上林春鸣的要求,现在钟广标来了,很多工作林春鸣可以不再依靠阴朝凤,而直接通过钟广标来推进。

    像招商引资局的筹建,林春鸣之前就是要求阴朝凤和叶和泰两人来抓紧时间,但很显然阴朝凤的动作迟缓,让林春鸣很不满意。

    现在林春鸣直接交给了钟广标来牵头,叶和泰来配合,哪怕这是市政府直属部门,但市委一样可以直接干预推进,这也是这个时代党政不分家的最大特色。

    “钟书记,招商引资局的筹备的确刻不容缓了,我当时就建议过先把招商引资局牌子立起来,竖起招兵旗,才有吃粮人嘛,架构搭起来,工作干起来,市委办市府办人不少,想求上进的人更多,给大家一个机会,分成几个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甚至就可以跟随着党政代表团去长三角珠三角,一方面长见识,一方面就可以开展工作了,时不我待啊。”

    沙正阳的话也勾起了钟广标的兴趣,他连连点头:“嗯,你说细一些,具体一些。”

    “我原来在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些策略,我觉得在咱们宛州更能适合,因为银台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确太小了,但我们宛州不但有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下边各区县都有自己的开发区,虽然动作慢了点儿,力度小了点儿,但主要原因还是大家心里没底,觉得投入那么大搞三通一平,万一没人来投资办厂,政府就亏大了,我觉得这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认同。”

    沙正阳说得头头是道,钟广标也听得目泛精光。

    “刚才钟书记你说的,筹备小组可以先立起来,然后选一批干部出来,分成若干小组,让他们先熟悉咱们全市的情况,搞清楚我们宛州的优势劣势,从市经开区开始,加上一些条件相对较好的县级开发区,比如宛阳的,东峡的,真阳的,作为突破口,让几个小组主动出击,根据这几个开发区特点来进行招商引资,……”

    “这我知道,你刚才说的在银台开发区的具体方略,说一说。”钟广标更关心这个。

    他虽然是在汉化总厂,对银台县里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毕竟就在一个县城里,对银台经开区的情况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这几个月银台开发区陆续有不少大小不一的项目落户,这也让他很惊奇,不知道银台怎么就能这么受沿海那边的那些外资和私人老板的青睐,没想到这居然是沙正阳的手段。

    沙正阳又把他当时在银台采取的方略介绍了一遍,尤其是谈到通过基础资料的收集和分析,然后按图索骥到沿海地区逐家逐户的上门开展工作,邀请这些企业业主来银台考察情况。

    邀请十家哪怕只来五家,五家里哪怕只有一家愿意来投资落户,那都赚到了。

    就是靠这个方法,硬生生的从沿海地区撬来了七八家企业,虽然规模都偏小,但以你银台的条件,你还能奢求什么?

    在宛州就更不用说了,你宛州市开发区的条件都未必能比银台开发区好多少,更不用说区县的开发区了,很多就纯粹是一片白地。

    听完沙正阳的介绍,钟广标才意识到林春鸣为什么会煞费苦心的把沙正阳从一个副科级干部破格提拔到副处级干部位置上,要知道这种破格提拔本身就容易遭人诟病,而且还要耗费政治资源的,因为沙正阳值得!

    当时林春鸣应该还不知道他会到宛州来当市高官,还一门心思想要在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大干一番,没想到沙正阳到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才一个月林春鸣就要走人。

    林春鸣当然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才会把沙正阳要到宛州来,换了自己,也一样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

    这个家伙的脑瓜子太好用了,钟广标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描述用在沙正阳身上几次了,但的确每次都用得当之无愧。

    招商引资的确不像其他工作那么有章可循。

    你要把那些企业项目弄到你自己地盘上来,面对周邻地市,周邻省份,甚至就是沿海地区本身的竞争,如何做到打通这些关节,说服别人消除戒心,愿意来你这个数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投资,这没有一套完整的有针对性的方略,你根本做不到。

    或者说做了,你的效果也不会好。

    但沙正阳这一套方略,堪称完美。

    从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抛开大家都能拿得出手的各种优惠政策,从产业链上下游的配套,从熟练劳动力的物设和培训,钟广标觉得宛州比起银台更具有可操作性,大有可为!

    而且沙正阳还提出来这还可以和七厂二所的搬迁相结合起来,尤其是一些电子类的产业,在配套元器件的互补上,这些未来潜在的投资项目,都能够实现双赢。

    “正阳,我觉得我该向林书记和冯市长建议,最好你能挂一挂这个招商引资局的筹备小组副组长。”钟广标背负双手,迎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慢吞吞的道:“你需要把你这一套理念好好和未来招商引资局的干部们灌输一下,让他们搞清楚,他们未来的工作应当怎么做。”

    “钟书记,您不觉得这是在鞭打快牛么?”沙正阳苦笑着道:“我这是不是在作茧自缚?好心好意给领导您出谋划策,结果牛轭却套在我自己身上来了,您觉得这合适么?”

    “嗨,年纪轻轻的,怕苦怕累,像话么?”钟广标不理睬沙正阳的诉苦,“我只是让你当个副组长,帮着传经送宝,教一教大家怎么开展工作,又没让你当组长,当组长你也不够格,而且还有别的副组长,你怕啥?”

    “钟书记,你这套路太深,我经受不起。”沙正阳连连摇头,这特么真是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不知不觉就被您给套上了。”

    被沙正阳一句“套路太深”逗得哈哈大笑,钟广标也觉得好像还真有点儿那种味道。

    钟广标豪放爽朗的大笑声让对面路上骑过来的两辆自行车上的行人都吓了一大跳,骑在自行车上的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沙正阳和钟广标,车速骤然减慢。

    左边骑车人似乎有些迟疑,沙正阳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笑着点头:“费部长,回家?”

    听得沙正阳招呼自己,费璐赶紧停住车下车,旁边女孩看见妈妈停车,也赶紧刹车下来。

    “沙主任,您好,走一圈儿散步?”费璐优雅的点点头扶住车龙头,然后吩咐女儿:“婧蕾,还不招呼人?”

    “哟,小贝啊,费部长,这是市委钟书记!”沙正阳也笑着招呼,然后替钟广标介绍:“钟书记,这是贝老师的爱人,费璐,她在市群艺馆工作,嗯,这是贝老师的女儿,小贝,贝婧蕾同学。”

    虽然是贝一河前妻,但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不好解释,而且他感觉得到贝一河似乎一直对这个女人余情未了,这两人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而且他们还有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

    “钟书记,您好!”费璐并不知道这个钟书记是什么人,林书记她见过,可这钟书记好像从未听说过,难道是区县里的书记,不对啊,不是介绍说是市委钟书记么?难道是市委机关内部哪个部门的书记?

第三卷 第八十三节 家长里短

    “哦,老贝的爱人?”钟广标讶然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姿容不俗,甚至可以说得上相当漂亮的女人,点点头:“刚才我还和正阳说起一河呢,这段时间老贝比较忙,下个月可能要跟着我跑一个月,家里的事情就要请你多费心了,这是一河的女儿?”

    “婧蕾,还不喊人?”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钟书记究竟是何方来头,但看那模样甚至比沙正阳都还要托大,费璐也不敢怠慢。

    “钟伯伯!”贝婧蕾很懂事,油黑如钻的眼瞳灵气十足,绛红一点的嘴唇加上格外修长苗条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不但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而且还应该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呵呵,贝婧蕾同学在在哪里读书啊?”钟广标只有两个儿子,家里没女儿,两个儿子一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三,虽然成绩很好,但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倔,这让钟广标大为头疼,看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

    “在宛州一中。”贝婧蕾乖巧的回答。

    “嗯,很好,一中是省重点,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好大学。”钟广标笑着点头,“你爸爸这段时间工作忙,你和你妈妈要理解支持你爸爸的工作,好不好?”

    贝婧蕾瞥了一眼自己一脸若无其事表情的母亲,点点头:“好。”

    费璐还是很识趣,知道这两位恐怕是在谈工作,点点头:“钟书记,沙主任,那我们先走了,婧蕾,给钟伯伯沙叔叔说再见。”

    “钟伯伯,沙叔叔,再见!”

    母女俩轻盈的上车,飘然而去,钟广标这才转过头来,“一河的爱人在市群艺馆?看这样子打扮挺入时的,怎么一河的穿着好像就太朴素了一点儿吧?”

    “呃,恐怕老贝这个人是妻管严吧。”沙正阳也不知道该不该和钟广标说贝一河是离了婚的,但他感觉贝一河和他这个前妻日后恐怕还会纠缠不休,弄不好复婚都有可能,这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嗯,别说,还真有可能。”钟广标当领导多年,对观人也自有一套眼光,他也看得出来这女人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年轻,恐怕贝一河要想降住这女人,还真不容易,不过这都是人家家里私事,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也懒得多过问。

    就在沙正阳和钟广标议论着贝一河这一家人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的费璐也在琢磨着刚才碰到这一幕。

    钟书记?哪来这么一个钟书记?除了林书记,唐书记,就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的孟书记,哪里有什么钟书记?

    难道是新来的?不会吧,林书记才来一个月,这又来一个?

    费璐对市里领导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林书记是汉都新过来的,其他市领导都是宛州本地的,她在群艺馆一干两年多时间,平时就喜欢听关于这些市里人事变动的情况,尤其是现在自己也面临着工作变动的时候,他就更敏感了。

    群艺馆培训部主任霍艳秋可能要到歌舞团担任副团长,这样培训部主任位置就空出来了。

    梅贻生对自己很看好,推荐自己担任培训部主任,只是现在馆长于晓还没有明确表态,当然竞争对手也有,美术部的副主任也在竞争这个位置。

    还有就是市委宣传部文化艺术处据说缺一个对文艺方面有专长的人,主要是要负责具体组织和指导区县文艺创造工作。

    前几个月市委宣传部贾部长和文艺处的蒋处长到群艺馆来检查工作,无意间也提到了这事儿。

    蒋处长对自己印象一直不错,当初自己从厂里调出来蒋处长也帮过忙,所以也就提到了自己。

    当时贾部长也说了小费不错,可以考虑,但是就再没有消息。

    后来她也去问过蒋处长,蒋处长也说进人的事情,别说是他,就是贾部长也没有决断权,进人的事儿只有一把手说了才算,连常务副部长高健都不行,没有王部长点头,想都别想。

    而且蒋处长也说现在部里边现在进人卡得特别严,其他处室也有缺人,不少人也找了各种关系,尤其是一些区县宣传部的想调到部里,但都没戏,这一两年里部里边退休了两三个,但愣是没进一个人。

    这也让费璐死了心,当初她调到群艺馆就是找了市文化局副局长林萍的关系。

    林萍也是汉光厂出来的,比费璐要大四五岁,原来是汉光厂的宣传部副部长,也是文艺尖子,和自己关系很好,后来林萍调到宛州市文化局担任处长,再后来提拔为副局长,也正是有了这层原因,她才能调出来。

    据说林萍和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高健关系很不错,费璐原本想要再去找一找林萍,看看能不能通过林萍托高健说一说,但从蒋处长那里听到这个话后,也就让她死了心。

    如果能进宣传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现在既然去不了宣传部,费璐也就一门心思要去搏那个培训部主任位置。

    只是别看群艺馆里也就那么三四十号人,一样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霍艳秋还没有走呢,这瞅着这个位置的人就开始动作起来了,各种闲言碎语也开始露头了,费璐也免不了要挨黑枪。

    一路上都是思绪纷杂,连带着骑过了市委宿舍院的小门处,费璐都没有注意到,还是女儿喊她才把她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费璐带着女儿下了车,推车进了小院,平时她都是直接骑车过来,不过这一次她却主动下车推车进来了。

    还是那样,天色尚未黑尽,但那间自己曾经住接近一年的房间灯光早已经亮起,门半掩着,费璐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人还是那个人,房也还是那个房,只是好像有些事情变了,但又像是没变,费璐也有些吃不准。

    但毫无疑问,自己这个前夫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费璐和女儿把自行车在走廊外架好,这才抬步进门。

    母女俩都穿的是软底的舞蹈练功鞋,走起路来没有声音,进了门才看见贝一河正在伏案疾书,靠窗的桌案上堆了一大堆资料。

    “爸爸!”贝婧蕾忍不住快步跳进屋里,喊了一声。

    “啊,婧蕾!”贝一河抬起头来,看见是女儿,立即起身,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目光一直跟随着女儿移动,“啥时候来的?”

    “刚到,我和妈妈一起来的。”贝婧蕾靠在父亲的身旁,听凭着父亲抚摸自己的头发,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爸,你回家来还在加班?”

    “嗯,爸这段时间有点儿忙。”贝一河点点头,招呼正在四处打量着屋里的前妻,“费璐,你也坐吧。”

    费璐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是那样,没有女人气,看样子老贝这方面还是挺老实的,不过他之前没调到市委政研室估计也没有人看得上他这样一个一贫如洗的党校教师吧。

    “老贝,你猜我和婧蕾在路上碰到谁了?”费璐没有坐下,只是在屋里转了个身。

    “碰到谁了?”贝一河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前妻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你们市委办的沙主任,还有一个钟书记,这钟书记是哪里的书记?哪儿来的?”费璐瞄了一眼贝一河,“那位钟书记还说你下个月很忙,会跟着他下去调研,让我和婧蕾要体贴你理解你的工作呢。”

    贝一河苦笑,摸着女儿的乌发,“哪来的?你这话倒是问得好笑,他是市委新来的副书记钟广标钟书记,分管经济工作,省委派下来的。”

    “哦?新来的市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费璐眼睛一亮,似乎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让你跟着他跑,是想让你给他当秘书?”

    “你别瞎说,哪有那事儿,他有秘书。”对于自己前妻的脑洞大开贝一河也是无语,

    “不是?”费璐有些失望,但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你们市委政研室提拔你当经济处副处长,这事儿敲定了?”

    “还没定,只是沙主任和我说了说。”对这事儿贝一河知道不解释清楚,自己前妻绝对不会罢休,她对这种事情是最感兴趣的,“沙主任的确和我说了,很快就会考察。”

    “哼,你们那位沙主任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那就是心腹大将,提拔你一个副科级干部,难道还能有谁敢和他唱对台戏?还想不想干了?”费璐自以为是的道。

    贝一河承认前妻说的有道理,但是又看不惯她那狐假虎威的架势,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情,一天不出文件,一天都不作数,再说了,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里那么多干了多年的都没提拔,我才调过去就提拔,肯定有人不满意。”

    “哼,不满意?你在汉宏厂当过厂办副主任,在党校又工作几年,提个副处长怎么了?”费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悦:“你就是太老实!再说了,连钟书记和沙主任都欣赏你看重你的能力,那些小胳膊还能拧得过钟书记和沙主任这两条大腿?你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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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九十四节 铺开,迎难而上

    对自己前妻这番话贝一河也是无言以对,理论上是如此,可是从费璐嘴巴里冒出来,却总是让人听见不舒服,如果有外人在,那就更糟糕。

    “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贝一河苦着脸,“让外人听见就不得了了。”

    “怕什么?这里就咱们一家人,谁听得见?”费璐不以为然,“再说了,听见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贝一河再也不想搭腔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争论多久。

    “对了,老贝,那位沙主任和你关系很好?”费璐瞅了一眼不说话了的前夫,一字一句的道:“我看他和王部长、吕市长关系都很好?”

    贝一河有些警惕,下意识的道:“我和他就是工作关系,至于他和王部长、吕市长他们,估计也就是工作关系吧。”

    “工作关系?纯粹的工作关系,他会不遗余力的提拔你?”费璐不屑一顾的道:“好吧,就算是工作关系,那也是你肯定入了他的眼了,觉得你值得培养,他是市委办副主任,又是林书记从汉都带过来的,他给王部长打个招呼,王部长恐怕要卖这个帐吧?”

    来了,贝一河就知道肯定会牵扯到这个话题上来,费璐一直想调到市委宣传部去,这事儿他们还没有离婚之前费璐就在念念不忘了,只是没有门道,也只能作罢,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费璐,沙主任也才来宛州一个月,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算是他跟林书记来的,处在他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可能随意的去向哪位市领导开这个口,这一点你想一下就明白了。”贝一河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调到市委宣传部,可你也知道难度有多大,你不是要提拔为培训部部长了么?”

    “群艺馆哪里比得上宣传部?还不是一个事业编制单位?”费璐不悦的道:“现在不行,等上一年半载总没问题了吧?”

    费璐也不是对体制内这些瓜葛半点不懂的人,她也知道贝一河说的话有些道理,处在一定位置上,有些话反而不能随便开口了,除非沙正阳和王挺私人关系很密切。

    可沙正阳才来宛州没多久,不可能和王部长有多么深的私交,这事儿的确还不好办。

    “费璐,这话我可不敢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贝一河还是明白自己身份的,沙正阳对自己是不错,但如果觉得自己就可以再提一些过分要求,那就不识时务了。

    “行了,贝一河,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事情不上心,你自己现在好了,调到市委政研室,还提干了,攀上高枝了,……”费璐声音提高了几度,“我好歹还是婧蕾的妈呢,再怎么也还和你当了十多年夫妻呢。”

    贝一河苦着脸,半晌才道:“我也没说不管啊,但你比我清楚,这种事情轮得到我说话么?就算是要求人,我也得干出点儿像样的成绩来才好开口啊。”

    “哼,你心里有数就好。”费璐这才稍微和缓一下口气,“对了,钟书记说要带你下去调研,要跑一段时间,跑哪儿?”

    “七厂二所,主要是调研七厂二所搬迁事宜。”贝一河随口回答道。

    “哦?”费璐眼睛又是一亮,“七厂二所都要去,那不是汉宏厂和汉光厂都要去?”

    “嗯,先到真阳那边,可能要下下个星期才能去裕城那边。”贝一河见费璐眼睛发亮,赶紧打预防针:“费璐,我才跟着钟书记调研,钟书记性格我都还不熟悉,你可千万别给我找事儿,我求你了。”

    “妈,你原来不是一直埋怨爸在党校没出息么?现在爸好不容易调到市委政研室,正可以好好表现一下,你就被为难爸了。”旁边的女孩实在忍不住了,跟着自己母亲这么多年,自己母亲的毛病她太了解了。

    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费璐悻悻的道:“小丫头你懂啥?这会儿还会替你爸说话了?”

    “费璐,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贝一河叹了一口气,“婧蕾都马上十六了,很懂事了。”

    费璐轻轻哼了一声,“行了,我难道还不知道分寸么?我的意思是你陪着钟书记下去调研,就应该发挥你对这些企业熟悉的优势,让钟书记好好看看你的能力本事,以后更重视你。”

    贝一河松了一口气,“这我知道,钟书记和沙主任也知道我这方面情况比较熟悉,而且沙主任也说了以后我不仅仅是要对这一块工作,可能涉及到国企改革这一块的工作也要抓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费璐喜笑颜开,“领导看重你是好事,越给你安排的工作越多,说明领导欣赏认可你,你当然不能推,……”

    “可是我妈的身体还没大好,……”贝一河有意这么说了一句。

    “行了,这段时间我没事儿就带婧蕾回去看看你妈,你妈见了婧蕾心情一下就好了,身体肯定恢复得快。”费璐很爽快的回答道。

    贝一河心中舒坦了不少,这费璐毛病不少,但是这方面还是做得挺好的,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沙正阳把钟广标送回去之后回到家时,正好看见了贝一河一家人笑语吟吟,一派温馨和睦的场面,这让他心中也无限感慨。

    他不好说是不是完全因为贝一河的工作职务发生了变化费璐才会如此,但是他能肯定,这绝对是一个重要因素,贝一河本人本身就一直有复婚的幻想,估计现在只要费璐稍微流露出一点儿那方面的意思,贝一河铁定抵挡不住。

    但看到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他也无法置喙,个人家庭生活的幸福与否,完全取决于当事人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看不透的,也许你觉得无法忍受,人家却甘之如饴。

    *****

    接到高柏山电话时,沙正阳正陪着钟广标在红梅无线电厂调研。

    红梅无线电厂和宛州无线电厂虽然都是无线电厂为厂名,但是实际生产的产品却大相径庭,宛州无线电厂是生产收录机、音响这一类电器产品,而红梅无线电厂则是生产中短波战术通信设备以及无线电步话机这一类的军品。

    蓝光、红星、红梅三厂相距不过十余里地,都分布在官陂镇的几条山沟中,距离官陂镇上都还有十来里地,但道路状况都不错,全是水泥路一直打拢厂里。

    红梅厂是调研的第二家,红星厂已经调研结束,但给钟广标和沙正阳以及贝一河一行人的感觉都不太好,一股子衰败萧条的气息挥之不去。

    这三家企业原来属于兵总,后来又移交给了电子工业部,再后来又交回了兵总,最后还是交给了电子工业部,翻来覆去折腾了几回,对企业的影响也比较大。

    从已经调研了两家的企业来看,无论是干部还是职工,都迫切的希望早一点搬迁出山沟里,好早日到宛州市区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在山沟里带了一辈子,现在突然有机会到市区里去“享福”,无疑是最大的幸运。

    几乎没有人太多关注企业搬迁到宛州之后该如何发展,都在说着军转民,但是究竟怎么转,能不能转成功,却没有多少人认真关注和分析。

    这也是钟广标和沙正阳他们最为担心的问题,连领导班子都没有做好利用搬迁契机来推进军转民,迎接市场挑战的思想准备,你怎么能指望企业一搬迁出来,就能军转民成功,就能像以前那样大家都能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上边的订货也好,政策支持也好,只有那么几年,终归要面对市场,该如何来求变谋生,好像这两家企业都没有能做好思想准备。

    而且从企业现状来看,明显冗员过多,生产能力闲置,而且企业还提出了他们的子弟就业问题,这也给钟广标出了一道难题。

    这几年几家企业每年高中毕业未能考上大学的子弟都有数百人,而厂里现在本来生产就不景气,根本无法接受,哪怕是顶班、轮换都接受不了,所以这几年积累下来,几个厂的子弟怕没有好几百都没有工作,现在这个问题也摆在宛州市委市府面前。

    “你具体什么时候过来?”沙正阳问道。“星期五?好,到时候我等你电话。”

    看见钟广标的目光投射过来,沙正阳也没有遮掩什么,“钟书记,向你汇报一下,自然堂水业的负责人,星期五要过来,考察咱们宛州的投资环境,他们有意在咱们宛州投资建一家矿泉水厂,现在正在选址,估计不是东峡就是北溪,还没有定。”

    “哦?这是好事儿啊,自然堂水业,我知道,央视广告到处可见,很牛啊。”钟广标大为振奋,“这企业当初是你搞起来的吧?”

    现在市委这边明确包括招商引资在内的经济工作要抓起来,市委要引领招商引资工作,而自然堂现在在全国矿泉水领域声名大噪,绝对属于第一集团中的领军企业,当然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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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十五节 威信,渗透

    “呃,不完全是。”沙正阳无意贪天之功为己有,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他不需要出这个风头,他摇摇头,“的确是我最初提议组建的,但前期工作完成之后我就交给了现在自然堂的负责人,而后主要工作都是他在负责,我主要提供一些战略上的执导。”

    钟广标明白沙正阳的意思,具体执行不是他,但最初定下的大方向却是由沙正阳来完成的,而这对于一个初创企业恰恰是最重要的,选不准方向,那么无论你如何努力,都只能越错越远。

    “行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谦虚了,都说东方红集团是你一手缔造的,自然堂还不是属于东方红一系?”钟广标兴奋了起来,“自然堂水业今年销售收入有多少了?”

    “预计目标是六千万吧,估计应该完成了四千多万了。”沙正阳回答道。

    任务数在不断调整变化,夏季是销售旺季,但进入秋季之后桶装水的覆盖范围扩大,也能起到弥补作用,所以自然堂预计完成六千万的销售收入问题不大。

    钟广标倒吸了一口凉气,汉化总厂一年销售收入也不过几个亿,这自然堂第一年就完成六千万销售收入?!

    东方红酒业他知道,已经逼近了汉化总厂的销售收入,估计明年就有可能要超过汉化总厂,但这自然堂水业未免太骇人了,这才成立仅仅一年时间不到啊!

    只有搞企业的才明白要达到这个状态有多么难,而沙正阳这个家伙居然在两三年间就打造出两个这样庞大的巨无霸出来,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经营天才。

    柯斯达车上坐着来自市直机关多个部门的副职,像计委副主任李湘华,财政局副局长应冈,建委副主任鱼跃海,公安局副局长谭兴志,市教育局副局长季凯,市卫生局副局长俞洋,市劳动人事局副局长焦英洲等等一大帮人。

    应该说钟广标的第一次调研,这些市直机关职能部门还是相当重视的,没有一个用中干来顶替的,都是来的副职,有些还是来的常务副职。

    随着宛州市委班子逐渐调整到位和补齐,稍微头脑灵活的干部都意识到,这一届市委似乎和前一届大不相同了。

    虽然从目前的格局来看,只换了市委i书记和副书记二人,市长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都还是从原来班子里提拔起来的,但是这二人带来的震动和变化却是巨大的。

    这种巨大不是骤然袭来的,而是在一种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方式下进行的,这一个多月里,不断的在发生嬗变,迟钝的人未必觉得得到,但是聪明人却早已感受到了。

    钟广标和沙正阳的对话让一干宛州市的职能部门领导们都是震惊莫名,六千万?刚成立一年不到的企业就实现了销售收入四千多万,而且直逼六千万?这可能么?

    但自然堂水业的名声早已经红遍全国,中央电视台上的广告每天都可以见到,而且还提到了东方红集团!

    东方红酒业对于这些人来说那就更熟悉了,但这怎么又和沙正阳扯上了关系?

    事实上沙正阳虽然来了宛州一个月,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低调的,就算是跟着林春鸣出现在各种场合,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后边,不多言不多语,除了市里领导大略知道沙正阳和东方红以及自然堂的关系外,一些消息来你个头名的市直机关主要负责人也知晓一些,但这些副职们就未必清楚了。

    见车上一干人都是疑惑兼惊讶,钟广标也不吝给沙正阳宣扬一番,也算是替沙正阳涨涨志气,提提威风。

    “大家伙儿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沙主任别看年轻,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钟广标笑着环视众人。

    “东方红国窖1949大家都知道吧,东方红酒业出品的,比茅台还贵还俏,有钱都买不到,限量供应,自然堂矿泉水在咱们宛州到处都能买到,可生产这两样的企业东方红集团和自然堂水业,都是咱们这位沙主任在汉都银台县工作时一手打造出来的,现在东方红集团今年销售收入突破了两亿,直逼三亿,自然堂水业销售也逼近六千万,嘿嘿,这两家企业只能算是乡镇企业,可比咱们全市六大国企的销售收入加起来还高,利税那就更不能比了。”

    面面相觑之后就是窃窃私语,突兀的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炸弹,让一干人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新来的市委i书记会选择带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当市委办副主任。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凭什么这么年轻就已经和在座众人平起平坐,位列副处级干部?共产党的干部年轻化什么时候这么激进了?

    原来如此。

    “沙主任,真没想到东方红国窖1949是你弄出来的,不简单呐,我还说咱们宛州这边缺货,根本就买不到,春节期间还是托熟人在汉都弄了一件。”市税务局副局长王宝达乐呵呵的道:“据我所知,光是东方红酒业今年上缴税收都要突破两千万吧?”

    “这我可不太清楚,不过从销售收入来看,应该差不多吧。”沙正阳笑了笑,“我四月份就没有再兼任东方红集团的总经理了,就没怎么过问那边的事情了。”

    一家企业的缔造者怎么可能刚离开就没有影响力?

    这个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沙正阳似乎不愿意把他自己和以前的工作职务联系起来,这也让一帮人有些不解,如果不是钟广标提起,外边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情况。

    “自然堂水业如果要到咱们宛州来投资建厂,那也是一大好事啊,咱们宛州矿泉水和山泉水资源都不少,但要开发出来需要投入,而且打造品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自然堂来最好不过了。”市财政局副局长应冈接上话:“不过最好是子公司,注册地也放在咱们宛州,那样所有税收也可以落到我们宛州,这一点沙主任要想办法,若是咱们宛州也出一家年销售收入几千万的矿泉水厂,那今年咱们市财政也能增收不少啊。”

    钟广标和沙正阳同时笑了起来,“还是应局长一语中的啊,关键在于税收往哪里缴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

    车内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的确,宛州市财政这几年随着经济发展虽然有所增长,但是增幅一直不大,主要就是税基不足,尤其是缺乏税收大户。

    原来市里边的六大骨干企业,现在除了宛州制药厂还能保持较好势头外,其他企业都利税都是急速下滑,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大家都清楚宛州的根本问题还是经济问题,经济问题的核心还是工业经济,宛州的第一产业不差,但现在城市要发展,人民群众要增收,单靠农业是无法实现的。

    “税收当然是大问题,但是关键还是在于企业和项目的状况。”计委副主任李湘华接上话,“钟书记,我感觉咱们调研了这两家企业,状态都不太好,省委市委早已经明确了这是政治任务,我本来都不该说这些扫兴话,但我担心这些企业搬迁到市里,如果移交给市里管辖,要不了几年就落得个和咱们市里的那几家企业一样,那就让人遗憾了,所以我觉得市里恐怕要早有考虑,这些企业在搬迁之后应该如何来谋发展才对。”

    这位计委副主任还是有些眼力的,两天调研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而这个问题沙正阳也已经和钟广标探讨过了,结果都是一样,不太看好。

    怎么来解决这个死结,尤其是这几家还是军工企业转民用产品,怎么来实现转型,这都是挑战,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经验和先例的挑战。

    外地军转民也有成功范例,但是钟广标和沙正阳有些经验可以借鉴,但是如果觉得照搬就可以一样成功,那就太天真了。

    核心还是要改制,关键在于班子要得力。

    “湘华说得好啊,只是现在咱们还只能说搬迁的事情,企业如何发展生存,现在市委也还插不上话,得等到中央和省里明确政策之后才行,现在咱们只能根据搬迁的方案,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条件,最紧迫的还是选址,规划,建设,以及社会这一块的移交。”

    钟广标点头,“当然,企业的经营发展,我们市里也可以提一些看法建议,正阳和我说过,要利用搬迁契机来推进企业改制,这和湘华的观点不谋而合啊,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提前未雨绸缪,做一些工作。”

    话题一打开,大家都参与了进来,都对已经调研了的这两家企业不太看好,沙正阳感觉这些人都已经被市里那几家市属国企给伤透了心弄怕了,都担心这几家企业也会落到那种下场,所以都认同应当要进行改制。

    在沙正阳看来,这是一个好现象。

    当大家都意识到改革是迫在眉睫不得不为时,那么阻力就要小许多。

第三卷 第八十六节 逐步深入

    奔驰S320停在市委大院里时,立即引来了不少目光。

    沙正阳也没想到高柏山居然会如此高调的开着集团的大奔来宛州。

    不过转念一想,自然堂要在宛州投资建厂,肯定要给宛州方面留下一个实力雄厚的印象,在这个年代,一辆豪车肯定能起到不错的作用。

    高柏山也越来越成熟了,学会了用企业家的思维来考虑如何与地方政府打交道的问题。

    把高柏山一行三人招呼到自己办公室,沙正阳亲自给三人倒水,倒是慌得高柏山的助理赶紧跳起来帮忙。

    来的三人沙正阳都认识,除了高柏山外,自然堂水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许韶,这是三月份才被高柏山从嘉州饮料厂挖角过来的人才,年龄三十出头,毕业于嘉州商学院,后分到嘉州饮料厂从事营销管理。

    另外一个是自然堂水业的总工艺师齐越,他本是省地矿局的高级工程师,提前退休后受聘于自然堂水业担任自然堂水业的总工程师,同时也负责自然堂水业的质检工作。

    “宁月凤呢?”沙正阳招呼三人入座后,笑着问道。

    “去新湖了。”高柏山回答道:“前天去的,估计要去一个星期。”

    “哦,说动就动啊,效率挺高。”沙正阳也很高兴,“和曹书记那边联系没有?”

    “联系过了,不过月凤说还得认真考察一下,不一定非要在新湖。”高柏山看了一眼沙正阳,他怕沙正阳误会。

    “在商言商,这也很正常。”沙正阳很坦然的道,“新湖那边的条件有利有弊,但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其实茶饮料这类产品主要还是营销,以及日后的口碑,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把新湖建成生产基地,单独设立销售公司。”

    “如果真的要把茶饮料做起来,月凤就要独立门户了。”高柏山沉吟着道:“她可能还要在公司里带走几个人。”

    “这事儿不用给我说了,该是你们内部自己研究决定就行。”沙正阳有些好笑,“你这样子倒成了我好像在后边遥控指挥一样,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是宛州市委办的副主任,到宛州投资,欢迎,其他,免谈!”

    在座的三人都笑了起来,许韶接上话道:“沙总,高总在路上就一直在念叨,说要和您好好谈一谈,他说你走了之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那么夸张,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沙正阳摆手,“宁月凤出去了,日后你许韶说不定哪天也一样要出去,我倒是希望能够从我们东方红集团走出去的人个个都能独立门户,自成一家,人人都能成功,日后说起东方红出来的人,都能竖一个大拇指。”

    一席话说得高柏山和许韶都有些动容。

    “好了,柏山哥,东峡那边你们都应该考察过来吧?”沙正阳转入正题,“宛州这边三面环山,而且都是水资源丰富的地区,不要只把眼睛盯着东峡嘛,其他地方也可以看看啊,北溪,桐山,这些县份都有较为丰富的矿泉和山泉资源,你们也可以考察一下啊。”

    “正阳,我们都提前看过了,东峡和北溪列入了我们的重点考察视线。”高柏山显然也是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东峡矿泉水资源丰富,其出水量比银台那边更大,水质和银台相仿,而北溪那边矿泉是则是富含硒的矿泉水种,比较少见,但出水量没有东峡那边丰富。”

    “看样子你们都早有定计了啊。”沙正阳笑了起来,“老齐,你怎么看?”

    齐越也是自然堂创办时沙正阳亲自去聘请的,很花了点儿心思才说服对方提前退休来自然堂,和沙正阳也很熟悉。

    “从保证产能来看,东峡这边肯定更合适,东峡这边各方面条件都比北溪那边成熟得多,尤其是交通、土地甚至厂房都是现成的,马上签约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用。”

    齐越在沙正阳面前没有许韶那么谨慎,放得很开。

    “但沙总,富含硒的矿泉水在国内并不多见,国内矿泉水绝大多数都是偏硅酸和锶矿泉水,而含硒矿泉水对身体益处很大,现在矿泉水这股热潮一旦起来,我怕我们晚下手被别人给抢先了啊。”

    “若是他们本地自己搞起来的企业就罢了,若是被我们那些主要的竞争对手得手,就对我们很不利了。”高柏山补充道。

    “柏山哥,你们是不是打算两边都拿下啊?”沙正阳乐呵呵的道:“对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只要你们公司在经营上合理安排得当,那当然没问题。”

    “嘿嘿,正阳,其实我们就是来找你拿个准信儿,你要认同,我们心里就踏实了。”高柏山笑着道。

    沙正阳摇摇头,“我也不是神,还能帮你们一直把脉不成?再说了,我离开久了,对公司情况也未必了解了,判断就不一定准确了。”

    “嗨,正阳,现在交通通讯如此发达,我们又没有让你直接参与管理经营,我就是觉得你看问题特别能和整个行业走势连同国家的经济形势结合起来,所以看问题特别深远,你帮我们把把关,只有好处,没坏处。”

    高柏山是由衷之言,连许韶和齐越都非常认同。

    东方红也好,自然堂也好,甚至连华峰电器,大家都知道相当于是沙正阳一手打造出来的,只是这一位一门心思在仕途上,否则真要想挣钱,早就大发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还需要再去考察一下么?”沙正阳也不废话,“我可以和县里电话联系一下,但是我相信你们这样的大金主去投资建厂,没有我的电话,他们也一样举双手欢迎。”

    “不一样,正阳你电话联系一下更合适,我们希望一旦敲定就能迅速推进,说实话优惠政策哪里都差不多,关键在于效率,别拖拖沓沓几个月手续都办下来,就算是我们先建后批,但心里不踏实,没拿到执照真要出了问题,那就是两回事儿。”

    现在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高柏山已经轻车熟路了,对搞企业内里的种种风险隐患都十分了解了,如何来规避也很清楚。

    这也恰恰是宛州这边的痼疾,如果沙正阳不打这个电话,恐怕县里边还真不好说。

    “这样,我带你你们见一见我们市委钟书记,他在分管经济和招商引资,你们准备一下,谈一谈你们的想法打算,然后钟书记来打这个电话,效果肯定会好得多。”

    果断带到钟广标那里,一番热情洋溢的会见,然后鼓励加支持,电话直接打给了两县的县长,顺理成章。

    高柏山他们也是急性子,这边电话打通,他就立马出门直奔北溪。

    先看北溪,然后再到东峡,如果能够敲定,接下来及时细致的全方位投建之间的调查了,紧接着就该是签约了。

    “搞企业的都这样,坐不住,我记得十年前在深圳有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在现在对企业经营来说,一样适用。”

    钟广标对高柏山一行印象很好,尤其是这种连饭都懒得吃一顿,就直奔目的地的风格,更是让钟广标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才是真正干企业的。

    “自然堂现在产能严重不足,又担心受到怡宝这些主要竞争对手的强劲竞争,所以他们也很心急。”沙正阳也解释了一下,“他们目前也不仅止于在咱们宛州,还在其他几个省都要同时发力,目前国内矿泉水市场还处于跑马圈地的状态,但对手已经出现,所以现在就是谁先抢占了地盘,谁就会在这一区域占据绝对优势,在宛州建厂,主要就是针对汉东和鄂豫湘三省。”

    “嗯,现在处于卖方市场,的确正该是大举扩张的时候。”钟广标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的企业就是难以在竞争中发现市场的需要,对了,正阳,国有企业改革林书记也交给我了,我也向他提出来,这事儿还得你来帮我。”

    又是我?我可不是联系你啊,钟书记!

    沙正阳内心吐糟不已,但是却也知道这事儿自己还真跑不掉。

    林书记也早就和他打了招呼,而且明永昌也和自己谈了,除了原有分管工作外,自己更重要的工作还是一些专项工作,比如三线企业搬迁,比如国企改革,比如招商引资。

    “钟书记,国企改革可不比其他,那是一个企业一个方案,得逐一摸索着来。”既然丢不掉,也没打算丢开,沙正阳也早就早考虑。

    “嗯,我知道,我也是搞企业出来的,这些国有企业的弊病我也清楚,而且宛州这些国有企业和汉化这些企业不一样,汉化占了资源优势和半垄断的优势,而宛州这几家企业已经完全处于市场竞争中了,再有一些国企固有的弊病,自然难以维系了。”

    钟广标脸色沉重,“汉化总厂其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现在仗着资源垄断和卖方市场,在技改和成本控制上缺乏动力,不苦炼内功,一旦市场倒转,我担心企业局面未必会比现在宛州这些企业好多少。”

第三卷 第八十七节 动容,猛药

    沙正阳对钟广标的敏锐嗅觉和判断并不惊讶,钟广标日后能走到高位,自然有其能力突出之处,现在轨迹发生改变,但是在任何岗位上,这种优势强项一样可以闪光。

    “钟书记,汉化总厂的事儿自然有汉化总厂的领导去操心,您现在和汉化总厂没关系了,你现在是宛州市委领导,把宛州的事情操心好就够了。”沙正阳笑嘻嘻的道:“宛州现在的情况可要比汉化总厂糟糕得多呢。”

    “怎么没关系?我爱人还在汉化总厂,对了,孙妍不在汉化总厂,她爸还在汉化总厂掌舵呢,汉化总厂真要不景气了,孙妍会给你好脸色?”钟广标笑了起来,“你和孙妍的事儿怎么样了?见过孙书记没?”

    “嗨,钟书记,您就别操心我的事儿了,更多的宛州大事等着你操心呢。”沙正阳见钟广标又化身八卦人士的迹象,赶紧打住:“我和孙妍都觉得还早,没必要让大人搅合进来。”

    “还早?”钟广标瞅了一眼沙正阳,“孙妍可是一个好孩子,我都琢磨着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做梦都能笑醒,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得,没准儿你们家钟睿明天就给你带一个回家,您就等着吧。”沙正阳也不多解释,越解释越麻烦。

    钟睿是钟广标的大儿子,现在在沪上交大读书,马上读大二了,天才学霸,二儿子钟智一样不弱,现在汉都七中读高二,马上高三了,估计也是清华北大复旦交大这个级别大学的苗子。

    钟广标来宛州工作的第三天,钟广标一家三口都来看了钟广标,沙正阳今世也才见过钟家成员,而前世沙正阳和钟睿、钟智两兄弟都很熟悉。

    “别扯到我家钟睿身上去,说你自己呢,孙妍这丫头真的不错,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庭条件也好,你还有啥不满意?”钟广标笑吟吟的道:“我来宛州,孙书记可是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虽然没说你的事儿,但是我心里有数。”

    沙正阳哭笑不得,“钟书记,您心里有没有数都那样,我和孙妍的事情也只是我们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大人插不上手,或者说不会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您觉得是不是?”

    “话虽那么说,但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好结果。”钟广标总感觉孙立诚对这二人的事情持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和让他纳闷儿。

    孙立诚的确请他吃了一顿饭饯行,但半句没提沙正阳的事情,而且他也感觉到孙立诚对沙正阳去宛州不是很满意。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只能抱一种美好希望的态度,至于真的不成,那他也不可能去干预。

    “谢谢钟书记关心,我想我们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理性判断和处理好我们的未来。”沙正阳笑着道:“您也别误会,我和孙妍现在很好。”

    “是么?”钟广标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个蓝光厂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哪个蓝光厂的女孩子?”沙正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哦,您是说那天在蓝光厂调研时碰到的那个女孩?她是偶然机会遇到的一个朋友,汉东师范学院毕业的,分到蓝光厂子弟校,那天刚巧碰到,我也就顺带问了问现在蓝光厂子弟校和职业技工学校的现状情况。”

    “这么简单?没别的关系?”钟广标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虽然时代不一样,但年少慕艾,哪个也免不了。

    孙妍虽然的确很漂亮,但毕竟远隔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而那天在蓝光厂遇到那个女孩子一样是姿容出众,很吸引人,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女孩对沙正阳的态度都不太一样,这让他有些担心。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衫,沙正阳这样条件的小伙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觊觎,那女孩子生得那么漂亮,真要有点儿意思,很难说沙正阳这小子能不能把持得住。

    虽说沙正阳现在没结婚,这种事情现在也很常见,但他和林春鸣都很看好沙正阳的发展前途,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对沙正阳的仕途发展带来负面影响,万一你把人家睡了,后来又没有处理好,人家闹腾起来,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不清楚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真没别的关系,钟书记,您不能看我和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说话就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吧?这也太封建了啊。”沙正阳叫屈道。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所处位置不一样,没准儿就有人看不惯你的表现呢,好在你现在还没结婚,还说得过去。”钟广标哼了一声,“你自个儿掂量着吧。”

    钟广标的好意沙正阳能领会到,但这种事情,外人是很难理会到当事人的难处的,对于沙正阳来说,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顾及其他人的看法。

    “钟书记,国企改革这一块,我觉得也差不多该着手来考虑了,除了宛州制药厂外,其他企业都不容乐观,我之前和林书记提起过,根据每家企业的情况来确定不同的改制方案,有些可以直接卖出,有些可以选择和外资合资,有些可以引入战略投资者,有些则可以采取让管理层和职工来入股激发活力,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沙正阳知道钟广标想听的是干货,而不是这种光说套路不涉及具体的东西,所以立即进一步道提出自己的想法。

    “电风扇厂规模小,调头容易,这次我回汉都,和华峰电器老板谈过,邀请他来考察入股事宜;宛州电器厂,我考虑的是能否和日资电器品牌进行合作,引入他们的品牌和质量管理体系来进行改造;宛州无线电厂,这道题比较难,还需要筛选如何来来破局,它规模太大了,而且职工太多,光是解决这些职工问题就足以让很多企业望而却步。”

    “你的意思是要先从电风扇厂和电器厂开始打开局面?”钟广标知道国企改革没那么简单,但他希望能够有一个较为完美的开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企改革比三线企业搬迁工作更具挑战性,意义更重大,后者在搬迁之后或者利用搬迁这个契机,一样要推进企业改革,这道题做不好,对全市经济发展就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相对来说,电风扇厂破局更容易,先易后难也是应有之意,电器厂难度较大,但面对国内家用电器市场的竞争,我个人认为选择与日资家电企业合作是可行的,目前宛州电器厂不具备单独闯荡市场的实力,从品牌、技术和到管理以及成本控制等问题上,宛州电器厂都不具有竞争力,通过合资合作可以在这方面进行改革。”

    钟广标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电风扇厂只有六七百职工,的确相对易行,电器厂两千多职工,已经算是一个相当规模的企业了,的确难度要大不小,而无线电厂四千多职工,沙正阳觉得没有把握也在情理之中,放到后面也是合理的。

    先易后难,这也是市委确定下来的调子。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目前我自己的设想,具体恐怕还要等到林书记和钟书记你们对这几家企业的调研之后再来判断吧。”

    沙正阳也清楚自己不是神,偌大的国有企业,在现有机制下,几百上千人的生计问题,不是简单的拿出一两样新产品,或者指一个方向就能点石成金的,他没那么大能耐。

    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每个企业也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如何把外来的因素介入,和内部因素的激活,使之成功融合在一起发挥作用,这才是根本。

    更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企业要改制,关键还是人才,无论是管理人才,还是产品技术研发人才,以及营销人才,以及把这些人才凝合在一起的机制,这才是关键。

    在这一点上,沙正阳内心一样也没有底。

    如果说电风扇厂通过雷霆从华峰电器调配人员过来,在内部挖潜,或许能有起色,但电器厂和无线电厂,他毫无把握,因为他还没有对这个企业作了解。

    “正阳,我是搞企业出来的,但我主要是负责管理,在机制创新这上边,我恐怕不及你,我了解过,东方红兼并银台县酒厂,你提出了很多新的理念观点,比如职工持股,引入战略投资者,又比如MBO,还包括期权激励这种在国内企业中尚未出现的新模式,我觉得很有创意和价值,而宛州国企这潭死水,恐怕就需要大胆开拓性的创新举措这剂猛药,才能真正达到改革搞活的目的。”

    钟广标的话让沙正阳有些动容,敢直言不讳说自己不如下属,敢明确提出要用猛药来医治这潭“死水”,钟广标的态度不可谓不坚决,甚至比林春鸣更尖锐激进。

第三卷 第八十八节 艰难阶段,攻坚克难(1))

    在这一项工作上,沙正阳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来自几个方面。

    一来,林春鸣初来宛州,威信尚未完全确立,攻坚克难,难免要触动一些利益。

    二来,改革本身就是创新和探索,一些法律没有明确界定,政策没有明确规定的东西,你敢不敢去尝试打破?这意味着具有一定法律政策风险,除非获得更高层面的首肯和支持,否则到时候被迫“纠正”或者废弃,那负效应更大,还不如不改。

    三来,宛州较为保守封闭的社会氛围也是一大难题,稍有“出格”之举,就可能会引来“口诛笔伐”,这也是为什么每每改革创新之举都发于沿海开放地区的原因。

    所以沙正阳一直主推希望尽快组成党政代表团去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些改革开放桥头堡地区去考察学习,让那些代表着宛州中坚力量的领导干部头脑先去经受一番洗礼,从思维理念、观点意识到眼光见识都能得到一次彻头彻尾的更新洗刷,只有让这些人的观念思想都真正受到触动,才能减轻他们对改革的抵触情绪以及带来的阻力。

    现在钟广标来了,态度如此鲜明激进,倒是让沙正阳多了几分信心。

    在沙正阳看来,对地方这些不涉及国计民生战略产业的普通国企,如果真的在经营上难以为继,那么就应当果断放手,通过各种方式来促使其彻底市场化。

    只要能达到确保国资不流失,绝大多数企业职工利益不受损这两个基本要求即可,其他的任何方式模式均可采用,管他MBO也好,引入外资也好,职工持股也好,都无关大局。

    在银台关于东方红集团的企业改制就经过了几番争论,僵持不下,最终只能让管理层和普通职工一样持股,然后通过收购一些不愿意持股的职工股来强化管理层话语权。

    而这一点沙正阳觉得有很大的隐患,一旦这些管理层觉得企业不再符合其从业意图,那点儿股权难以对其产生多大吸引力,随时可以走人,这对于企业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离开东方红集团时,他就再度提交了一份给予整个东方红集团管理层的期权激励方案给银台县政府,并做通了桑前卫的思想工作。

    这个方案也获得了红旗村和东方村的认可,在这一点上沙正阳觉得高长松和杨文元甚至比县里一些领导更看得开,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对他们的影响力,或者说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度更高的原因。

    但桑前卫也明确表示这个方案恐怕很难获得贺仲业的认可,齐云山那里也一样,倒是贾国英和赵嵩可能会支持。

    没有一把手点头,这个方案就难以实施,哪怕县政府和镇上只是小股东,所以这个方案只能留待县委i书记易人之后看有无希望了。

    银台的事情,沙正阳自然是管不到了,但是宛州这边却又落到自己头上,而这一次自己不再是受约束者,而是具体研究政策执行方案者,如果能够得到市委几个领导的认可,那么沙正阳觉得在这几家企业改制上,自己倒是可以大手笔的尝试一下,只要能把企业盘活搞起来,担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沙正阳不是很认同“冰棍理论”,但是也认同“冰棍理论”中的一些观点,比如难以适应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国有企业,如果不尽早处置,那么资产就会持续流失,直至只剩一根冰棍木棒。

    国企要改制,既要促成其盘活资产,又要防止国资流失,沙正阳觉得这并不矛盾,关键在于你操作者能不能秉持一颗公心,依法依规来操作。

    事实上这一点往往也就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不透明,陷入利益格局,缺乏监督机制,这种种因素都会直接导致改革改制的国企陷入郎咸平所说的国有资产在改制中被侵吞流失这一现象。

    所以沙正阳觉得,关键还是在公开透明的机制下,强化监督,通过明确的法规政策来规范改制方案和进程,只要做到这几点,沙正阳认为哪怕真的造富一批人,那都是值得的,你不能因为人家贡献智慧发挥了才干,得了利就眼红,如果心存这种观点,那就真的没法做了。

    “钟书记,既然你都这么有决心有信心,我还能说什么呢?尽我所能,把国企改制这盘棋下好,当然我只能在前面冲,后边儿还得要您和林书记他们来举旗压阵才行。”沙正阳慨然道。

    ******

    “怎么回事?”钟广标脸色不太好看,看着市政府那边门外的一群人,随口问道。

    “好像是汉都市法院查封了市无线电厂的部分临街商业门面,要准备进行拍卖处理,无线电厂职工不答应,所以就来市政府上访了。”秘书韩啸低声道。

    韩啸原本在市委办公室秘书三处,这次被推荐给钟广标当秘书,也是格外认真尽心。

    钟广标叹了一口气。

    无线电厂欠的外债不少,而且还欠市供电局两百多万电费,每次市供电局要拉闸停电,无线电厂便先支付十万八万要求宽限,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接近两年。

    今天上午市供电局局长黄汉红专门到自己办公室里谈这件事情,称省供电局对这个情况十分不满意,省局领导已经专门向省政府作了汇报。

    如果市无线电厂仍然这样拖延电费,那么下一次恐怕就真的必须要彻底付清欠债才能恢复供电了,这还包括无线电厂的生活区。

    电风扇厂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昨天市电风扇厂的几名老党员代表市电风扇厂包括离退休在的七百多名职工来市委,要求见林书记,林书记在汉东师范学院和宛州工专调研去了,所以委托钟广标接待。

    几名党员代表提出几条要求,一是补发所欠两个月工资和去年、今年的高温费,二是要求解决电风扇厂职工六十多名子弟就业问题。

    本来这六十多名子弟已经有三十名安排到宛州制药厂工作,但是宛州制药厂以现在企业不景气,只能满足本厂子弟招工为由,拒不接受电风扇厂子弟就业。

    而还有三十余名子弟本来是安排到宛州无线电厂上班,但是现在无线电厂情况和电风扇厂一样,连工资都发不出,所以他们要求这三十多名子弟也要安排到宛州制药厂或者宛州天然气公司工作。

    宛州电器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产品大量积压,去年电器厂年终发奖金,就是人手一台收录机,今年据说六月和七月工资又发不出,厂里准备用收音机来折抵工资,引起了工人强烈的反对,最终作罢。

    但是七月工资也是拖到了八月下旬才发,而发工资的钱来源于折价处理了厂里大量收录机和收音机,而光是这一批折价处理就亏损超过百万。

    除了这三家企业状况都不好外,丝绸厂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外贸市场起伏太大,经常是订货时看起来不错,但是生产出来之后外商压价甚至毁约,这种难以抗拒的风险让丝绸厂屡屡遭受巨大损失,而国内市场又一直做不起来。

    至今宛州制药厂还因为为市丝绸厂担保的一笔三百八十万贷款市丝绸厂无力偿还,市工行强行从宛州制药厂的账户中划走这笔款项,引发宛州制药厂拒绝为市里其他企业做任何担保,这也相当于把其他几家企业逼上了绝境,要知道最困难的时候,这几家企业都是通过宛州制药厂做担保贷款渡过难关。

    “走吧。”钟广标升起车窗玻璃,面无表情的道。

    奥迪100驶入市委大院,钟广标下车,想了一想,这才直接往林春鸣办公室走去。

    “子晗,林书记在不在?”看见苏子晗从小院出来,钟广标随口问道。

    “在,冯市长、阴市长和市财政局吴局长在林书记那里说工作。”苏子晗点头应道。

    “哦。”钟广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样,冯市长他们走了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找林书记有工作汇报。”

    “行,估计他们还要一会儿。”苏子晗爽快的应答道。

    回到办公室,钟广标随即给沙正阳打了电话。

    沙正阳不在办公室,正在组织市编办、市人事局、市财政局、市教育局、市卫生局、市国土局、市建委几位同志开会,研究三线建设中首当其冲的社会移交的问题,也就是马上就要启动的七厂二所所涉及到的学校和医院搬迁问题。

    这也是一桩大事儿。

    在调研过程中,七厂二所都提出了首先要解决这两块体系的移交和家属区的建设问题,认为首先要修家属区,这是最紧要的。

    其次在是这两块的移交,要求在子弟读书问题上,市里要考虑照顾七厂二所子弟的进入市里几所中学的读书问题,确保他们的子弟能够获得比较好的受教育权,不能受到歧视。

    这也是一道难题,七厂二所子弟校的教学质量不太好,所以一些成绩较好的子弟都已经考出来到市里或者当地县里地方学校就读了,要解决剩下这些子弟就读,也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规划安排。

第三卷 第八十九节 艰难阶段 攻坚克难(2)

    沙正阳结束会议时也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精疲力竭。

    和这帮官僚们磨嘴皮子是真累,还好,有曲晓伟帮忙,算是基本达到了目标。

    曲晓伟是个好帮手,而且她和这帮各局行部委的副职们都很熟悉,言谈间也是荤素不忌,所以很能放得开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效果很不错。

    在这方面,王丰的确要逊色许多。

    送走了这帮人,曲晓伟见沙正阳坐在那里发怔,拂弄了一下自己秀发,笑着问道:“沙主任,怎么了,觉得这帮家伙不好对付?”

    “都是一帮老油条,斗智斗勇,累啊,我就在琢磨,若是大家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别成天算计着磨嘴皮子,那该多好?”沙正阳慨叹。

    “沙主任,话不是那么说,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工作,不‘据理力争’一番,怎么能显示得出他们的权力和能耐?”曲晓伟不屑的一笑,“有些方面有争议争论我觉得是正常的,可有些方面那就是为了争论而争论,那就毫无意义了,可这些人就得要这样造作一番。”

    “那是把他们闲得惯出来的。”沙正阳冷冷的道:“喝茶看报清闲惯了,觉得有这么一个机会现实存在感了,再怎么也得要来折腾一番,真的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本身是研究工作,沙正阳也特意的罗列了有些可能会有争议或者需要探讨的内容,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也就成了这些单位争权夺利的战场。

    “沙主任,这种情形哪里都免不了,……”曲晓伟话音未落,沙正阳就接上话:“但宛州特别突出!”

    曲晓伟一愣,打量了沙正阳一眼,“沙主任,你别是真的上了火吧?不值。今儿个总算是把咱们计划中的几项基本上敲定了,咱们也不可能指望开一次会就能解决问题,这种磨嘴皮子的会,起码还得要开个三五次才能行。”

    沙正阳轻叹一口气,“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这种破事儿上来了。”

    “国情特色,咱们得理解,得接受。”曲晓伟反倒是劝期沙正阳来了,“咱们尽量把咱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倒逼着他们也得要加快进度。”

    “唔,也只能如此了。”沙正阳苦笑,“只是我手里活儿太多,样样都丢不开手,吃不消啊。”

    “那是领导器重你,你该受宠若惊,乐此不疲才对。”曲晓伟笑了起来。

    “那曲处长你来帮我分担一些怎么样?”沙正阳斟酌了一下,才道。

    “我帮你一下,行啊,给什么奖励啊?”曲晓伟随口道,但注意到沙正阳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咯噔一响,“沙主任,你可别害我,……”

    “什么叫害你?我手里事情的确太多了,三线企业搬迁,国企改制,招商引资筹备,我哪里来那么多精力,三头六臂也吃不消啊。”沙正阳没有理睬曲晓伟的惊诧,径直道:“我打算和钟书记建议,招商引资局筹备小组,你也担任一个副组长,嗯,钟书记打算让工商局马长伟挂第一副组长,我挂第二副组长,所以我打算建议你挂第三副组长。”

    曲晓伟心中一阵慌乱,有些手足无措,挂副组长也就意味着未来可能会担任招商引资局副局长,这是副处级!

    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淡淡的笑了笑:“沙主任,怎么就看上我了?”

    “曲处长,孤男寡女的,这话可有歧义啊。”沙正阳笑着打趣。

    曲晓伟话一出口就觉得有语病,还没来得及改口,沙正阳话就接上来了。

    曲晓伟脸微微一烫,但马上就一昂头,她都是孩子他妈了,在市委办里啥荤素言语没听过,还怕沙正阳这样一个连婚都没接的小处男?

    “那是你自己思想污秽,成天瞎想,别走火入魔啊!我听说你不是有女朋友么?好像是嘉州人吧,还来过咱们宛州的。”曲晓伟撇撇嘴,“说正事儿,为什么是我?”

    沙正阳肯定不会是临时突发奇想,也不会是因为今天自己的表现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所以曲晓伟要问清楚。

    “你最合适。”沙正阳坦诚相告:“你知道林书记和钟书记都很重视招商引资这一块的工作,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宛州在这一块的工作做得相当差,我不清楚原来宛州在这一块的工作是谁来主抓,是计委还是经委,还是政府办,总而言之,一盘散沙,毫无章法,……”

    曲晓伟也认同沙正阳的这个观点。

    看看93年上半年招商引资的情形就可以知道,偌大一个宛州市,真正主动招商引资引进来的投资项目,连一个像样的都没有。

    最近三年,引进的外资企业和合资企业只有屈指可数的五家,而且毫无例外,这五家外资企业清一色都属于那种假合资骗政策的企业。

    这类企业就是在外边找了个外籍华人或者香港人,随便注资成立一家企业,然后享受各种土地、税收的政策优惠,既谈不上引进什么技术、资金和管理,也谈不上什么出口创汇,可以说就是一些普通的国内小企业,甚至有的企业就是纯粹的为了弄那两台进口免税的黑牌照汽车。

    即便是这样,这几家企业也都是表现平平,让人失望。

    “成立专门的招商引资局和投资促进局,刻不容缓,而这个班子人选更是须得要精挑细选,马长伟不用说,这是市里基本上确定日后担任局长的人选,至于我么,不瞒你说,只是暂时挂一下,帮着筹建起来,我好歹在汉都那边还干过一段时间招商引资的工作,对香港那边的外资引进流程勉强熟悉,所以临时性的干一下,而你呢,我看好。”

    一句我看好,霸气侧漏,让曲晓伟也是侧目而视。

    你看好我,我就能当副局长?你是市委i书记?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敢夸这个口,如果是他能说服林书记和钟书记,这还真能决定这事儿。

    “沙主任,我可从来没接触过招商引资这项工作啊。”曲晓伟想了想道:“市委都把这项工作提高到这种高度站位,我若是去了没干好,恐怕你也不好向林书记和钟书记交代吧?”

    言外之意,我是你的人了,那就关乎你的颜面,你推荐我去没干好,固然我有影响,可你也不好过。

    “你自己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的眼光没信心?你怵了?”沙正阳反问。

    被沙正阳这么一激,曲晓伟的傲气也顿时上来了,“笑话,没有啥工作能让我曲晓伟怵了的,招商引资也不是啥高难度活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啥大不了!”

    “那就好,我对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沙正阳傲然道:“的确,招商引资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儿,但易懂难精,尤其是得有强烈的责任心和清晰细密的思路,一个为投资者服务的良好心态,具备这三者,其他方式方法,手段策略,那都是战术问题,不足挂齿。”

    被沙正阳突然“狂妄”起来的态度也给弄得一愣,曲晓伟吃了一惊,印象中沙正阳一直是谦和有度的,很少突然爆发这种气势,但想想人家在汉都那边的表现,也的确可以夸口。

    “沙主任,你真的觉得我没问题?”曲晓伟还是沉吟了一下,“我相信我自己通过一段时间熟悉,可以适应,但那是这肯定有一个过程,我就怕领导在这期间提一些过高要求,那我可就……”

    “不至于,现在宛州招商引资工作的状况,大家心知肚明,你只要能拿出一两样像样的成绩来,从无到有,大家机会心满意足,这不是问题。”沙正阳没有在意,“但我对你能够拿出让市领导满意的成绩却未必满意,我希望你别把自己的潜力和底线放得太低,我觉得你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

    曲晓伟愣了,好一阵后才道:“沙主任,你可是比我自己都还有对我自己有信心啊。”

    “因为我的眼光从未看错人。”沙正阳话语里洋溢着强烈的自信,“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你背后么?对这块工作,我还是有些底气的,也别把它想得那么神秘。”

    “既然沙主任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曲晓伟也是一个性格豪爽大气的人,断然道:“那好,沙主任,其他我不说了,如果组织上真要让我上,那我全力以赴,尽善尽美!”

    “就等你这句话!”沙正阳点头,“那我会马上去和林书记、钟书记以及叶部长他们建议,我估计市委在这项工作上也坐不住了,再拖下去,今年就又白搭了。”

    对这件事情沙正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把握,也有一定的建议权的,尤其是在获得了钟广标的高度信任之后,他更有把握。

    而组织部长叶和泰那边,通过这两次接触,他也有觉察到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位组织部长估计很快态度也会明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