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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八节 下乡镇前的准备

    只是这原始资金从哪里弄,沙正阳还得琢磨一下。

    初步考虑一下有两个渠道,一是雷霆那里借,以自己和雷霆之间关系,沙正阳估计借五千块钱甚至一万块钱应该不是问题。

    二是看看冯子材的小说能不能迅速出来并找到买家,如果这个问题能解决,沙正阳估摸着一万块钱也不是问题。

    雷霆是沙正阳初中和高中时候关系最要好的同学,初中两人前后桌,都很喜欢体育。

    雷霆是高中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沙正阳呢,则勉强可以打一个替补,两人都喜欢游泳和跑步,虽然高二分科沙正阳选了文科,雷霆选了理科,但是这没有影响到二人的关系。

    在成绩上,两人也是不相上下,雷霆略胜一筹。

    因为雷霆父亲同父异母的大伯是逃港人员,1962年从宝安逃港,改革开放以后,雷霆大伯和雷霆的父亲重新取得了联系,雷霆大伯就要雷霆干脆到香港去,所以雷霆才会在读大学时选择了中山大学工商管理专业。

    大学毕业后,雷霆就去了香港,现在应该是在他大伯的一家企业里工作。

    不过在和沙正阳的电话里聊起情况时,沙正阳感觉到雷霆的心情不算很好,总是提到在那边受歧视,哪怕是他的那些堂兄堂姐们,对他都有一种骨子里的鄙视,完全忘记了三十年前他们的父亲也一样是一个大陆仔。

    当然,雷霆也提到,在香港,的确收入很高,比想象的还要高,高得吓人。

    哪怕是他这样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到他伯父手底下的一家贸易公司里去当管理人员,还算是实习期,每个月五千港币算是最低了。

    他刚去的第一个月就拿到了六千港币,现在半年过去了,能拿到七千二百港币,估计满一年后可以拿到八千港币左右。

    港币对人民币现在有两种价格,国家牌价是一港币可换零点六元人民币左右,但那是国家牌价,除非有换汇额度,否则根本不可能。

    而按照现在的黑市价,一港币可以兑换人民币一块一以上,也就是说,雷霆这家伙月收入基本上已经接近九千元了。

    想一想都觉得恐怖,这就是这个时代大陆和香港之间的巨大差距,基本上就是五十倍收入的差距。

    不过雷霆也在电话里提到了,香港收入虽然高,但是消费奇高,尤其是房租,几乎要用去三分之一的收入,这一点上,连他大伯都没有办法,他为了节约,索性就住在厂里,一月起码节省两千港币。

    沙正阳印象中雷霆虽然不太喜欢香港的生活,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仍然在香港呆了下去,一直要待到2008年以后才回来。

    而那时候他早就已经成了香港居民,而且还娶了一个香港籍的混血老婆,没梁洛施和Angelababy那么漂亮,但也算知书达理,替他生了一儿一女。

    沙正阳之所以对雷霆很信任源于在前世中沙正阳离婚之后几乎是净身出户,不得不租房住,而回来定居SH的雷霆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啥都没说就直接替沙正阳买了一套拎包入住的精装房。

    虽说面积不算大,只有八十多平方,但是在2012年的汉都,而且是二环内,地段环境相当好,也要一百多万,只说等到沙正阳啥时候攒够了钱再还他,其实是变相赠予给了沙正阳。

    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都说有钱人越有钱越吝啬,但雷霆对沙正阳却能做到这一步,沙正阳都没想到。

    哪怕雷霆当时已经身家不菲,但作为同学,能念情做到这样,也足以让沙正阳感动了。

    沙正阳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或者人生价值能让其他人做到这一点,除了雷霆,但那是真正的同学兼朋友之间的情谊,让沙正阳极为感触。

    最重要要的是沙正阳后来才知道那时候雷霆的在SH的生意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一百多万对他虽然并非大数目,但也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

    重返这个时空,如果说沙正阳最为感恩的人,除了自己父母兄弟这些亲人外,第一个就是雷霆。

    前世中雷霆在2015年后结束了在大陆的生意,重新回到了香港。

    原因也很简单,经济不景气,大陆经济也遭遇了新挑战,但是互联网和新能源产业扛起了大旗,而雷霆显然在这方面还不太适应,所以最终还是回了香港发展。

    现在还只能等一等,看看汉钢那边要处理的货车情况。

    不过摆在沙正阳面前最紧迫的问题还是他的入党问题。

    县委常委会的决定已经下来了,自己去南渡的事情已经敲定无疑,没有再反转的可能,沙正阳自然只能接受。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去南渡不是天塌下来了,顶多也就是多花些时间来适应,从高进忠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郭业山也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差。

    高叔很清楚的告诉了自己,郭业山作风或许没有桑前卫那么实干,但是要比其他乡镇许多书记镇长要强得多,而且此人也有其强项长处,那就是喜欢读书,也就很欣赏有文才的人,这一点对沙正阳尤为有利。

    加上此人是从市委宣传部下派到县里挂副部长锻炼的,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清闲饭吃得不舒服,呆了半年不到就要求下乡镇,所以才会到南渡镇担任书记。

    一个能主动下乡镇的人,要么就是想去过一下一把手的官瘾,要么就是真的胸有抱负想要干点儿事情出来。

    沙正阳现在还不确定郭业山属于哪一类,不过以他的判断结合高进忠的说法,应该是后者可能性较大。

    郭业山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

    他比桑前卫都还要小好几岁,对年轻干部的使用上也就比较放得开,也敢用人。

    再加上高进忠也很含蓄的提到郭业山和贾国英、石国锋等人关系都很密切,这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要知道贾国英和石国锋都是银台本土实力派干部,在银台县委县政府里话语权很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清泰来了银台半年多一直未能打开局面,也和他与贾国英、石国锋二人关系不睦有一定关系。

    但在此之前,沙正阳需要搞定自己的入党问题。

    他不想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被朱伟忠给阴一把,发配到南渡,结果入党也被耽搁下来,还得要在南渡去考察一年,前世的失误这一世绝不能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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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九节 针锋相对

    “这怎么一回事?”朱伟忠脸色阴沉的靠在会议室里的椅子上,“陈鹤,机关总支怎么会给我们支部两个入党名额?不是说一个么?”

    “朱主任,之前下的计划的确是一个,后来我去争取了一下,机关总支就多给了一个名额。”陈鹤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招来朱伟忠这么大怒火,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我考虑到政府办这边沙正阳和韩轩的条件都很符合,这一次一并解决正好合适,所以就去和机关总支那边说了一声。”

    “说了一声?你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朱伟忠压抑住内心的火气,注视着自己这个副手,“我还是不是办公室主任,还是不是支部书记?”

    陈鹤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收敛起笑容。

    “朱主任,您肯定是办公室主任,也肯定是支部书记,可你不是说你事情太多,支部一般性的事务都让我来处理么?我不觉得这多要了一个入党名额就是个多大的事情,这又不是享受待遇,我也是觉得沙正阳的考察期早就过了,而韩轩虽然是去年党的生日时候交的入党申请书,但表现也不错,让他们两个一起上,这没啥问题吧?”

    陈鹤也是办公室里的老手,虽然平时不太喜欢玩这一套,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不会。

    这段时间他和沙正阳接触要多一些,觉得沙正阳这个人本质还是他挺好的,只是前期给曹清泰当秘书的时候太过于沉迷于恋爱中,有些不在状态。

    失恋后似乎就醒悟了不少,只可惜曹清泰又调走了,真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加上这个对他不待见的朱伟忠,就霉运当头了。

    陈鹤当然知道朱伟忠压根儿就没有沙正阳的入党名额,而是为韩轩准备的,但是沙正阳考察在前,而且也没犯什么错误,而韩轩也是刚卡到这个考察时间满一年,要说搁一搁也说得过去,情理上沙正阳该首先考虑。

    自己现在觉得两个同志都不错,去争取了一个名额,一并考虑,这事儿说到哪里都是他占理,他朱伟忠要在这事儿上挑刺找事儿,陈鹤也不惧。

    朱伟忠被陈鹤的话给噎得一时间不好做声,他能说自己根本没考虑沙正阳?

    人家是在大学时候就开始考察的,回来之后没赶上去年县里吸收入党的时间罢了,这又考察满了一年,一般说来只要不犯错误,都该考虑吸收入党了。

    至于说韩轩合适,这陈鹤去争取了一个名额回来,一并解决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自己发这么大脾气,好像就有点儿无法宣之于众了,否则就太有针对性了。

    好歹沙正阳也还是前县长的秘书,而常务副县长赵嵩和曹清泰的关系也还不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对。

    坐在会议桌旁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都低下了头,手中的钢笔有意无意的在笔记本上涂画着。

    本来就是一个再见不过的支部会,之前陈鹤也和他们都通过气了,就是举一下手,通过沙正阳和韩轩为预备党员的程序而已,怎么却又弄得这两位有点儿针尖对麦芒了?

    陈鹤是县府办支部副书记、县府办副主任,实际上也就是常务副主任的意思。

    朱伟忠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县府办主任,朱伟忠当然是一把手,但一把手能有多大的权威也得要看你自身的威信和人格魅力,以及在处理什么事情上。

    像这件事情朱伟忠大发雷霆就让一干政府办支部的党员们都有点儿不以为然了。

    朱伟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自己还是大意了,这事儿如果在之前自己先和其他几个人通通气,肯定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图走,沙正阳休想被吸收入党。

    但是陈鹤这个家伙居然给自己来了一招瞒天过海,之前一声不吭,事到临头自己才知道居然又要了一个名额来,一下子就把自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相当被动了。

    这个时候不可能把这个名额退回去,自己再要纠缠这事儿,也显得自己心胸太过狭小,一个入党名额而已,哪怕是自己对沙正阳再不满意,也不至于非要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休了。

    但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让陈鹤得逞,朱伟忠又咽不下这口气。

    目光盯着陈鹤,朱伟忠也知道这个副手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冷不热,当然这家伙也有点儿本事,赵嵩据说很欣赏他,但朱伟忠并不在意。

    “吸收一个同志入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支部更应该认真对待,不能随随便便走个形式。”朱伟忠阴柔的目光从陈鹤脸上收回,然后回到其他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这才慢吞吞的拿捏着语言。

    “虽然机关总支给了我们两个入党名额,我们县府办也的确有两个同志是处于考察期,噢,不对,现在只有一个同志了,沙正阳下周星期三之前就要到南渡乡报到,不属于我们县府办的同志了,所以给了我们两个名额,并不意味着给了多少名额,我们就要按照这个名额来吸收,这还是要看申请入党的同志表现如何,是否符合了作为一名党员的条件,这一点要请大家认真考虑。”

    “沙正阳同志要下周三才到南渡乡报到,在此之前他仍然是我们县府办的干部,这一点我想没有什么异议。”陈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道:“朱主任说是否吸收一名同志入党,主要还是考察这名同志的条件是否符合党员标准,我觉得说得很对,但是否符合党员标准我们还是应当要从客观理性的角度来看待。”

    “年轻同志你要用一名老党员的政治觉悟和表现去要求,肯定有许多不足和缺点,但是我们不能就此否定他们,想当年我们入党的时候,不也一样有许多不足和缺点么?我们更应当看到他们的优点和上进心,把他们吸收进党组织,严格要求,将会更有利于他们的成长,这是我个人的看法。”陈鹤的话针锋相对。

    被陈鹤不软不硬的话给顶回来,朱伟忠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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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节 化险为夷

    看看其他办公室里其他诸人的面部表情,就能感觉到他们都对自己有些不以为然,这让朱伟忠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陈鹤这厮,居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偷袭,弄得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在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只会让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更不好,而且太过于刻意针对沙正阳,也会让外界对自己的胸襟更有非议。

    朱伟忠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方面的弱点,贾书记就曾经善意的提醒过自己,他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若是自己继续不依不饶,传到贺书记和贾书记耳朵里,尤其是贾书记极有可能马上要当县长,只怕对自己的观感就没那么完美了,对自己的发展也更为不利。

    朱伟忠其实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毛病,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过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兼嫉恶如仇”,见不得一些人罢了。

    像沙正阳这种表现平庸的角色,呆在县府办里就是占名额,把沙正阳弄出去,下一步县府办也可以调入新人,他也早就有看好的人选。

    不过自己还想要再进一步就由不得自己的喜好,这一点朱伟忠还是很清醒的。

    年底有一名副县长会到人大去,空缺出来一名副县长职位,加上这一轮贾国英很有可能会晋位县长,那么整个县委县府里边都会有一轮动作,空缺出来的副县长可能有两个甚至更多。

    朱伟忠知道自己还面临着诸多的竞争对手,像西水镇的桑前卫、东沱镇的姚渊,甚至还有南渡的郭业山,实力都不俗,都各有优势,自己并不占优。

    除了桑前卫据说可能要直接出R县委办主任外,像姚渊和郭业山都是盯着副县长位置在,加上还有可能会从市里直接下派而来的人选,朱伟忠觉得这一仗自己还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这个时候自己就更不宜引来外部的非议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到这里,朱伟忠知道这事儿自己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恶气了,再纠缠下去,得不偿失,自己何须和沙正阳这种不值一提的人较劲儿?

    真以为自己是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就不得了了,去乡镇好好打磨打磨就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多么的现实。

    皮笑肉不笑的瞄了一眼陈鹤,朱伟忠压住内心的郁闷,点点头:“陈主任说得很好,年轻同志的确有很多不足和缺点,但是优点和积极性也还是要鼓励,希望年轻同志在被吸收入党之后要以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陈鹤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朱伟忠不依不饶,毕竟对方是主任,是支部书记,如果说对方先来一招暂停会议,下来再和别的几位打招呼,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现在看起来,朱伟忠还算是明智,纠缠下去,沙正阳固然无法被吸收入党,但是朱伟忠一样要落个刻薄寡恩心胸狭窄的坏名声。

    连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干部入党都要卡一卡,足见此人心胸,这个名头要背上,他朱伟忠想要竞争副县长就要成为被人攻讦的把柄了。

    县府办支部会议终于散了,一个圆满的大会,胜利的大会,通过了吸收沙正阳和韩轩二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支部决定,预备党员时间从即日起,并报机关党总支。

    陈鹤下来回到办公室,感觉也有些疲惫。

    虽然支部会议只有短短半小时,但之前陈鹤做的工作可不少。

    提前有针对性的向其他党员表明态度,同时也隐晦的表明多争取了一个名额是考虑到韩轩虽然考察期刚满,但考虑到韩轩表现不错,所以一并解决。

    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就让办公室里一干党员们都觉得沙正阳的确该优先考虑,而韩轩也应当争取解决,现在既然有两个名额,自然也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是利用了朱伟忠不愿意在这件事情纠缠不休,更不愿意闹大有很大关系。

    也算不负Z县长的嘱托了。

    之前赵嵩的嘱托也让陈鹤有些惊讶,他印象中赵嵩和沙正阳可没啥交情,至于曹清泰和赵嵩关系不错,那也仅限于二人之间,轮不到这个并没有入曹清泰眼的秘书。

    他并不知道沙正阳在得知自己去南渡之后就把情况打电话向曹清泰做了报告,而且很委婉的表示希望在去南渡之前把入党问题解决了。

    沙正阳很清楚陈鹤对帮助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动力,顺水人情可以做,但是要冒和朱伟忠对决的风险,沙正阳很怀疑陈鹤有没有这个魄力和勇气。

    可如果有赵嵩的叮嘱,相信陈鹤就可以和朱伟忠掰一掰手腕了,而且如果得手,也有助于陈鹤建立自己的威信。

    事实证明,沙正阳的谨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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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记不清南渡乡政府的模样了,前世中给沙正阳最深的印象就是乡政府大院里有一颗三人抱的皂角树,据说树龄有千年。

    但后来老乡政府划给了乡敬老院,新的乡政府搬到了距离集镇两里地的新街上去了,没隔多久,沙正阳就调离了银台,就再也没有去过南渡。

    自行车是家里的,半新旧的凤凰二六圈。

    原来沙正刚骑过一段时间,但是沙正刚嫌太矮,就丢在家里。

    沙正阳重新买了一辆二八圈的永久交给沙正刚,这辆自行车就放在了家里做替补,现在也正好就成了沙正阳的“坐骑”。

    用废机油好好擦拭了一番,二六圈的凤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五六年车龄的老车,铃铛声清脆,再加上新换的坐垫,怎么看都是光泽照人的一辆新车。

    沙正刚早已经起床出去跑步起来了,作为体院学生,沙正刚对自己要求比沙正阳高得多,沙正阳只是一个两千米就回家,而沙正刚则要跑够五千米,还要活动一番。

    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好习惯没多少,但是每天坚持锻炼倒是一直支持以恒了,从初中时代开始,连带着自己都被沙正刚带着一并喜欢起锻炼来了。

    只是沙正阳却没有沙正刚那么好的体育天赋,看似样样精通,其实门门稀松,游泳耐力不如沙正刚,打篮球被沙正刚碾压,跑步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久力都一样不及,羽毛球更是被沙正刚屡屡打爆,所以沙正阳最不喜欢和沙正刚一起锻炼,顶多就是一块儿跑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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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节 不能太Low

    从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出来,沙正阳蹬上自行车,清晨的凉风掠过面颊,很舒服,连带着沙正阳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今天是7月1日,星期三,也是自己必须要到南渡去报到的最后一天。

    沙正阳没有矫情,但也没有那么主动,既然给了自己三天时间,他没理由不用足。

    手里的事情真不少。

    一边要帮“冯文豪”梳理一下第一本书的大纲和开头。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哪怕有着前世中对网文小说的深刻理解,但是毕竟提前了十多二十年,这个时代读者的口味未必就和二十年后一样,如何既要有超越时代的新颖独到,同时又要结合这个时代读者的喜好,也是让沙正阳煞费苦心。

    必须要一炮而红。

    否则不但难以打开局面不说,估摸着“冯文豪”也好丧失继续写下去的信心了。

    其实要编撰故事情节细节不难,只要对冯子材稍加指点,对方就能领悟得到,但是要把这一个故事的大纲给勾勒出来,而且要环环相扣,不至于写崩,那还得好好琢磨一番。

    除了要为“冯文豪”量身打造一本新时代的警匪黑帮流行小说外,沙正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汉化总厂的事儿。

    白菱的事儿和买车揽活儿的事情,两桩都和汉化总厂有关,不过这两桩事儿只是让沙正阳挂心,具体跑腿轮不到他。

    但往往是这种挂心的事儿更让人纠结烦躁。

    写书码字的事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白菱和买车揽活儿的事情还没有消息。

    沙正阳也知道没有那么容Y县里和汉化总厂、汉钢这些省属国企都还有些距离,这些省属国企更像是一个封闭的社会,有自家的生活区,有自家的商店、电影院、菜市场、学校、医院,所以H县里的接触不算多。

    以读书为例,两大厂的子弟校每年分配来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不少,但是教学水平却总是上不去,真正想要在高考考个好成绩的两大厂子弟,还是的要去银台中学或者东关中学读书。

    也幸亏有蓝海这个厂子弟,才免了沙正阳自己去找人来了解情况。

    从饮食服务公司宿舍到南渡乡政府直线距离也不过就是三公里,但是如果走街上沿着大南街、小南街再到外南街,出外南街,这一段都是县城里比较热闹的地段,骑自行车速度不快,除了外南街还有一段省道206,这一段大概有三里地,林林总总算下来得十分钟。

    如果想要图快,那就直接从西外街绕出去上省道206,省道上只要贴边儿走,自行车蹬得风快,七八分钟就看到乡政府的大门了。

    沙正阳就选择的走城外。

    虽然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映入眼帘中仍然是满目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都能勾起他许多回忆。

    像路边那巍峨的白塔,始建于南宋,后来因兵灾被毁,在明代重建,2012年后扩建为白塔山公园,成为银台环境最好的公园,而环绕在白塔山一线的房价更是暴涨。

    前世中他2017年随市委领导下去调研时就听到说白塔山公园西侧新开盘的恒大御景湾开盘就价就突破了一万,而早几年在白塔SX南面的御览山庄,是典型的独栋别墅和联排别墅区,独栋别墅一幢交易价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这在汉川省已经算是相当可观了。

    像柏溪河上的清代石桥,造型优美,尤其是石桥栏杆上的石雕,以本地的各种历史传说为题材,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虽然历经两百年,依然清晰可见,可惜在九八大洪水被冲毁。

    现在这一切都一一重现在他眼帘中。

    前世他长到十七岁考上大学,然后四年大学到了汉都市里,再重返银台,又一口气在银台工作了十八年才离开银台去了天马区。

    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感触满怀,一切都重来,他当然不会让自己这一生白白浪费。

    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前者于私,关乎感情和兴趣,后者与公,则是家国情怀的抱负,这也是这几天沙正阳闲暇之余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来此一遭,如果只是醉心于挣钱泡妞装逼,或者只是想一门心思当个官僚,以级别职位来论英雄,那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人生赢家,但对于自己来说,就无疑太Low了。

    对于沙正阳来说,他自认为以自己几十年的记忆,只要横下心来去钻营,无论走哪条道,都能走到一个不低的位置,但有意义么?

    取代二马,碾压万达恒大,勾勾手指几大青衣四小花旦纳头就拜,鼓掌啪啪啪,任君采撷,但那有多大意义?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不会有太大改变,对沙正阳来说,那就是失败。

    他的愿望,既然来此一遭,那么就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起码应当要给自己这周围的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他也盘算过,要做到这一点,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商搞企业,如二马老任雷布斯一般,用技术和资本加上理念来改变世界;二是从政,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政是最能实现家国情怀的抱负的。

    在沙正阳看来,以自己的前世记忆,无论是走哪条路,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前者只要能把原始积累做起来,到后期就是见识比知识和资本更重要的阶段了,而见识他最不缺;而后者,以自身的履历经历,相信也可以少犯很多错误,少走许多弯路,而这也意味着他成长速度会超乎寻常,甚至可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他给自己做出的初步选择是继续前世的路——从政,因为他认为在这条路上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能够给自己周围的世界带来更大改变,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另一条路径,那一条路他可以选择一些伙伴、朋友来走,甚至可以和自己做的事情相辅相成。

    自行车沿着省道206飞快的奔行,沙正阳已经许多年没有骑过这种纯粹的自行车了,倒是以骑游健身为主的赛车还应景式的玩过。

    这种老式自行车骑沙正阳现在起来很有些新奇感,时不时的把脚踏子向后一阵猛蹬,哗哗哗的链条回旋声,听起来格外动听,连带着动作似乎都潇洒了许多,宛如《赌神》中小马哥走入赌场时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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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二节 初至

    自行车滑入镇政府大门,沙正阳知道自己还是来得有些早了。

    这一个小院子,一幢两层楼楼房正对大门,两旁各自还有一排平房,中间一个坝子,用水泥打成的地坪已经有些破烂,紧挨着左侧车库的地方有些位置已经露出了坑洞,几株杂草从坑洞边缘冒出来,在晨风中摇曳生姿。

    还是记忆中的那样,当中一株巨大的皂角树矗立,还专门用一个水泥台将其围拢来充当转盘,进出汽车绕着这株皂角树一圈完成掉头。

    在两边的平房外侧,还种植着十来株香樟树,香樟树都有碗口粗,能够替平房遮挡一些炽热的阳光,两米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大“口”字,只不过在“口”字的前端开了一个大门。

    守门大爷瞅见了陌生人进来,忙不迭的出来,“干啥的?这么早,还没上班呢。”

    “大爷,我是新来的,来报到。”沙正阳飞身下车,这动作许久没用,都有些生疏了,险些摔了一跤。

    “新来的?噢,我知道了,新来的大学生是吧,来这么早?”大爷粗糙的手掌如同老旧的树皮,精神却是矍铄,一只手应该是有些残疾,声音洪亮,格外有力。

    “是啊,大爷贵姓,第一天,总得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不是?”沙正阳开始丢开一路上的遐想,进入状态,脸带笑容道。

    “免贵姓吴,你叫我老吴头就行。”守门大爷很是热心,“党政办简主任来了,他每天来得早,要不你先过去和简主任打个招呼吧。”

    “好,谢了大爷,我叫沙正阳,你叫我小沙就行。”沙正阳乐呵呵的点点头,和吴大爷挥了挥手,“吴大爷,我先过去了。”

    看见沙正阳推着自行车向里边走去,老吴头脸上有些好奇,嘟囔着:“不是说是县长秘书被发配下来的么?怎么这么客气,不像啊。”

    乡镇上的编制机构各地不尽相同,有些混乱,而且也根据各地实际情况经常进行裁并,一直要到98年撤乡并镇之后才开始逐渐规范,但还是会根据各地实际有所不同。

    像南渡镇,就设置了党政办或者就叫办公室,还有经发办(含企业办、安办)、农办(含农技站、农经站、林业站、水管站)、社会事务办(含司法所、文化广播站、残联)、财政所、国土所、建环所、计生办、治安室,另外还有诸如工业公司、合金会、农机公司(农机站)这些隶属于政府管辖但已经单立出去的自主经营的单位。

    也还有不属于乡镇政府管辖,而是上级职能部门直接的派出机构或直管单位,比如公安派出所、电管站、农村信用社、邮政所、畜牧兽医站、粮站,这些单位或者派出机构虽然在人事上不属于乡镇政府管辖,但是工作上却有求于乡镇党委政府甚多,所以很大程度还是听从乡镇党委政府安排。

    一个乡镇的正式干部多的不过二十来人,少则十来人,除开这些正式干部外,还有两类人员在乡镇政府中充当主力角色,一类是招聘干部,一类是临聘人员。

    招聘干部多以八大员为主,比如公安员、林业员、农技员、水管员、电影放映员等,他们没有正式编制,多是县里各局行或者乡镇自行招聘,但工资奖金都基本上按照正式干部待遇对待,等到有编制时候再论资排辈来进行解决。

    而临聘人员就简单多了,多是乡镇部门招聘的临时工作人员,一般合同一年一签,长不过三年,简单地说就是临时工。

    南渡镇政府大院是这个年代最典型的乡镇院落,两层楼的主楼,左为尊,所以沙正阳不用想直接就往左边走,果不其然,党政办牌子挂着左边山间,最里边的那一间应该就是主任的办公室了。

    门打开着,沙正阳还是在门口敲了敲,“简主任。”

    来之前沙正阳也还是作了一番功课的,南渡乡麻雀虽小,但肝胆俱全。

    书记镇长各一人,党委副书记二人,一名是专职分管党务副书记,同时兼任纪高官,另外一名副书记则主抓企业经济,兼着经发办主任和乡工业公司经理,三名副镇长则各管一块,还有一名党委委员兼武装部长。

    党政办主任简兴国同时也是南渡镇党委委员,沙正阳对对方还是有些印象,四十来岁,平素没多少笑容,但也仅止于这个印象了。

    “谁?”提着热水瓶正准备泡茶的中年男子随口问道。

    头发花白,一件略略有些老旧发白的灰色西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从南面打工回来的农民工,这就是简兴国?

    沙正阳有些对不上模样了。

    “简主任,我是沙正阳,来报到。”沙正阳定了定神,赶紧道。

    听到沙正阳的声音,男子转过身来,方脸黑面,看沙正阳提着一个包,点点头:“小沙啊,这么早就来了?唔,来得早是好事,先把东西放下吧。”

    沙正阳连忙放下包,伸手要去接过简兴国手中的热水瓶,“简主任,我来吧。”

    “嗯,不用了,你来也正好熟悉一下情况,隔壁办公室里还有两个热水瓶,你去把昨天的水倒了,去找老吴头问一问,到开水房去打两瓶水回来。”

    简兴国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阳,摆摆手,示意自己这边就不需要了。

    沙正阳略一愣怔,自己才来,这位简主任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啊,直接安排自己去打开水。

    虽说也早就有思想准备,但是沙正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表面上却半点神色不表露,点点头,“好。”

    转身出门,沙正阳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调整情绪。

    自己好像还沉浸在县长秘书的身份中,对这种本来到新单位第一天就该俯身做小的感觉还没有适应。

    虽然不认为自己就该如此,但是入乡随俗,他得先适应,然后再来改变。

    隔壁两间办公室都是党政办,办公室门都开了,但是干部们还没有来,沙正阳分别找到热水瓶,然后来到门口。

    “吴大爷,开水房在哪儿?我得去打两瓶水。”沙正阳顺带从包里摸出一包红梅,抖出一支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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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三节 边缘人

    来南渡镇之前他也曾经考虑过如何更快的融入到这个群体中。

    南渡他不熟悉,不像西水,有前世记忆,他自己能几下子就打开局面,但是南渡他一无所知。

    前世中他在西水呆了六七年,而等到他担任副县长时,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而南渡的干部早已经换得一干二净了。

    要想迅速融入进去,除了靠自己的工作能力外,还得要讲人缘关系,所以沙正阳一来也是抱着很低的姿态来的。

    哪怕是在准备烟的时候,他都是思考再三。

    这年头,一般县领导抽的是红塔山,县里机关部门领导和乡镇领导一般是抽红塔山和阿诗玛居多,要看情况。

    也有抽外烟的,比如三五、万宝路和健牌。

    像一般干部,基本上都是抽红梅、红山茶、翡翠居多,经济拮据一些的大概就抽黄果树、甲秀这一类了。

    最终沙正阳还是选择了红梅。

    红梅在中档烟中最受欢迎,比红山茶和翡翠略贵几毛钱,也算是滇烟中的代表,很受汉川烟民的欢迎。

    三块多钱一包的烟在乡镇上,既不算掉份儿,也不像红塔山和阿诗玛那么刺眼,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就连一般的副镇长都还在抽红梅的时代,能拿出红梅来散烟,已经不错了。

    老吴头很高兴的接过烟点燃,顺手也为沙正阳点燃。

    沙正阳能抽烟,但是没瘾,更多时候是凑兴,可抽可不抽,但这个时候他要点上,这是拉近双方距离最好的方式。

    “小沙,开水房就在这边平房背后,那后边是伙食团,就挨着伙食团,有个锅炉,你直接去接就行了,每天都烧好了。”老吴头笑眯眯的,态度亲热,“马鸭子脾气大,你莫理他就行。”

    “谁是马鸭子?”沙正阳一愣。

    “嗨,就是伙食团的团长,烧得一手好鸭子,魔芋烧鸭,苦瓜烧鸭,青豆烧鸭,每样菜都能烧出一个味道来,你日后就知道了。”老吴头挥挥手,“他要叽叽歪歪,你莫理他就行了。”

    看样子这伙食团烧开水的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否则刚抽了自己红梅烟的老吴头不会这样提醒自己。

    转过平房,背后有一个菜园子,葱、蒜、莲花白、莴笋、茄子、丝瓜这些日常蔬菜种了一大片,看样子也是那位马鸭子的手笔,倒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几步走过去,沙正阳取下瓶塞,凑着水龙头接水,水很烫,刚接完一瓶,便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哪个在哪里接水?”

    “是我,马师傅,我是新来的小沙。”沙正阳抬起目光,一个矮胖粗壮的男子一边拴皮带,一边走过来。

    “新来的?”脸上一脸麻子,贼亮的目光倒是很刺人,上下打量沙正阳一番,“我昨天听他们说有个县长秘书要发配到我们镇上来,就是你?”

    沙正阳也没想到自己人还未到,早已经在镇上传开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也不知道郭业山是如何给自己定位的,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呢,还是有意要来折辱一下自己?

    不过好像没听说郭业山和曹清泰有啥不对路啊,而且曹清泰来银台时间太短,几乎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角色就离开了,这郭业山也不至于如此无聊才对。

    “嗨,马师傅,啥县长秘书,就是大学刚毕业分到县府办,跟着县长跑了几天腿,县长调走了,我就回政府办了,这不大学生要下乡充实乡镇,就下来了。”沙正阳又递给了对方一支烟,拿出打火机替对方点燃。

    乡镇政府里边,最难打交道就是大门门卫、食堂厨师、小车司机这一类边缘人。

    他们大多是些临聘人员,哪怕他们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比许多正式干部更长,工作更辛苦,但是收入最少,地位最低,所以当你没有当到主要领导时,对这些人都要客气一些,否则没准儿这些人啥时候给你作一下怪,就得让你难受好久。

    沙正阳不确定自己会在南渡镇呆多久,虽然他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一次下乡充实锻炼,但是具体怎么走,他现在心里也还没数。

    看沙正阳态度还算恭顺,马鸭子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蓝烟从鼻孔中冒出来,“当过县长秘书的人,来咱们镇里怕是太委屈了,吃得了这个苦么?”

    “马师傅,我也是普通人家出身,我爸妈都和你一样,饮食服务公司的。”沙正阳笑了起来,他觉得这马鸭子挺有意思,问起话来像模像样。

    “饮食服务公司的?姓沙?沙安仁是你爸?”马鸭子一愣之后,态度一下子就大变,满脸热情。

    “马师傅认识我爸?”沙正阳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在这里都还能遇到熟人,不过他从未听过父亲提起过这个人。

    “嗨,我认识你爸,你爸不认识我。”马鸭子极为热情的帮沙正阳灌满热水,“十多年前我去县里学厨师,你爸给我们那帮学徒教了好几堂课呢,我这烧鸭子的手艺也算是跟着你爸学出来的。”

    “马师傅太客气了,我知道我爸的手艺,烧鸭子可不是他的拿手菜,这烧鸭子的本事肯定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沙正阳连连摇头。

    “嘿嘿,也算吧,但当初的确是你爸教了我们几天,当然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悟性也不够,只会那么三招两式,所以只能在这伙食团里充大拿,比不得你爸在大饭店里当大厨。”马鸭子笑了起来。

    “嗨,***不是教导我们说,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么?”沙正阳笑着道,有意拉近双方的距离。

    “读过书的人是不一样,随口就能有***语录啊。”马鸭子很认真的看了沙正阳一眼,“我儿子在银台中学读高一了,可是心有些野,不知道小沙能不能找个时间帮我教训教训他?”

    沙正阳也没想到马鸭子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不过他感觉得到,既然这马鸭子在老吴头嘴里是一个有些不好打交道的人,但是却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迅速和自己关系拉近了。

    这里边更多的还是出于对自己父亲的信任缘故,沙正阳不想辜负这份信任,所以也就很爽快的点点头:“好啊,有时间我和你儿子说一说,要说几年前我也是银台中学毕业的,算是他的学长了。”

    马鸭子很高兴,连连表示感谢,沙晓赶紧谦虚了一番,这才在马鸭子热切的目光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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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六节 摸脉

    “哦?你还跑了东方村?”郭业山略感惊讶,点点头,“感觉如何?”

    “我觉得东方村那边也的确有些具体困难,处理红旗酒厂问题上,村两委意见很强烈,杨文元虽然是书记,但是他的威信没有高长松那么高,加上欠工资和粮食款,这些因素加起来,就难办了。”沙正阳知道郭业山想问什么。

    “你的意见是工业公司要先解决酒厂的债务问题?”郭业山皱起眉头。

    沙正阳摇摇头,“余书记刚才说的也有道理,除非工业公司能一下子把欠债付清,否则一开这个口子就要出乱子。”

    郭业山有些失望,“那你觉得该怎么来处理?”

    “郭书记,我人微言轻,……”

    “就我们两人,我姑且听之。”郭业山打断沙正阳的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沙正阳去酒厂了好几趟,一直在摸酒厂的底,应该是有一些想法,所以也很想知道这个县长秘书出身的角色是真有一些本事,还是只是在文笔上出色。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酒厂的问题,还是要从酒厂上来下工夫。”

    沙正阳这段时间和高柏山就酒厂的事情商量过好几次了,对酒厂的资产和负债以及原来的市场情况都做了一个了解,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了一个大概。

    “说。”郭业山惜字如金。

    “我的先说说治标的问题,也就是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既然始终这笔欠账镇上要兑付,那就可以先拿出一个让人信服和透明的计划来,我的意见是对工资可以考虑马上支付,对于其他债务可以列出支付计划和时间,分成几批来兑付,比如年底付一部分,明年夏收时付一部分,明年年底再付完。”

    沙正阳显得云淡风轻,“工资关系农民个人,不应当拖欠,至于其他也要求得债权人的谅解和理解,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要始终是回避或者含糊其辞,那反而容易让债权人心生疑虑和不满,激化矛盾。”

    郭业山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水平的,不是那种书呆子做派,起码这一个建议层次清晰,针对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

    余宽生枉自当了这么多年的党委副书记和工业公司经理,只知道推托拖延,要不就是撒横,连一个新来的大学生都不如。

    “你说这是治标?”郭业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那治本又是什么?”

    “治本就是还得把红旗酒厂盘活,否则这块石头压在红旗村和东方村头上,两个村的不满始终化解不了。”沙正阳沉静自若。

    “你有想法?”郭业山并不惊讶,反而有些好奇,提醒道:“当下白酒行业竞争异常激烈,市场也不太景气,红旗酒厂规模太小,要想存活很难。”

    几句话就能表明郭业山也并非一窍不通的书呆子,也并不是没对红旗酒厂的命运做过努力,奈何大势所趋,常规套路肯定是没戏的,所以郭业山才会提醒沙正阳。

    郭业山也不认为一个哪怕是给县长当过秘书的大学生就能有逆天之力,若真是有这般本事,想必也不会沦落到南渡镇来才是。

    总的来说郭业山对沙正阳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来这半个多月时间,工作勤勉,尤其是与其他年轻干部不一样的是舍得下村和村干部打成一片,一改许多人对大学生的印象,就连和自己不怎么对路的孔令东都对沙正阳的表现很认可,说起码人家态度是非常端正的。

    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和冲劲儿,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他能拿得出思路并付诸实施。

    沙正阳收集起来的素材和整理出来的事迹材料郭业山都看了,可圈可点,颇有新意,文笔的老练简直让他这个市委宣传部出来的笔杆子都一样觉得上佳,尤其是一些用词造句堪称经典。

    郭业山当然不知道这还是沙正阳收敛着拿出来的东西,前世多年的市委办主任锤炼出来的本事可不是花架子,那没点儿真材实料玩不转,更不用说这么多年体制内对体悟上意的经验了。

    现在沙正阳又表现出了要为自己分忧解难勇挑重担的态度,这就更让郭业山感到欣慰了。

    自己没看错人,年轻人也知道知恩图报,这种品性在郭业山看来,至关重要。

    “郭书记,我在读大学期间有两年的暑假都是去见习打工,去的就是全興酒坊,主要工作就是做片区市场调查和市场营销,不瞒您说,还有点儿心得体会。”

    沙正阳也并非妄言,大二暑假期间他的确和雷霆一道去了全興酒坊见习工作,也的确是搞市场调查,当然市场营销就有点儿夸大其词了。

    这个年头市场营销都还只是一个理念,远谈不上如何营销深耕市场,而全興酒坊偌大一个企业,也不能让一个来见习打零工的毛头小子去搞市场销售。

    “哦。”郭业山内心有些不以为然。

    就算是你去全興酒坊搞过市场营销,就能逆转乾坤搞活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那全興酒坊搞市场营销的不是都能执掌一方酒厂大杀四方了?

    不过郭业山也没有打击沙正阳的积极性,起码人家的态度是好的,为自己分忧嘛,否则何须来趟这趟浑水?

    “正阳,红旗酒厂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而这两年的白酒市场也一样寒意逼人,我有个朋友在市商业局,他对市场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就再说这两年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小酒企,也是他劝我早点儿把红旗酒厂给关了,否则越生产亏损越大,现在红旗酒厂厂里挤压的货有多少,你应该知道。”郭业山也是不无感慨。

    “咱们省内酒厂有多少,你也应该清楚,不说几朵金花,也不提那些小有名气省内名牌,像红旗酒厂这样的企业起码上百家,几乎每个县都能找出一两家来,这种白热化竞争下,红旗酒厂要品牌没有品牌,要资金没有资金,要市场占有率没有市场占有率,怎么存活?”

    郭业山的话都是大实话,汉川省号称白酒王国,不提那些屡获国际金奖的几大名酒企业,就是省内有实力的品牌酒企起码也有一二十家,就连银台县酒厂都只能排在第三梯队,现在也是举步维艰。

    如果沙正阳记得没错,银台酒厂后年也要轰然倒地,破产清算。

    谁能说郭业山不懂经济,谁说郭业山就是一个只会玩笔杆子的书呆子?

    沙正阳觉得前世记忆要么出现了偏差,要么就是前世中有些人有意的诋毁郭业山了,就凭对方这几句话也能知晓郭业山对经济工作并非一无所知。

    而且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郭业山在南渡乡的威信还是颇高。

    孔令东虽然一心想要突出自己,但是在郭业山润物无声的压制下,根本冒不起泡来,只能在一些边角余料事情上发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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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七节 建言

    “郭书记,您说的都在理,您那位朋友了解也很仔细,但是我也对白酒市场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市场其实也是有起有落有盛有衰的。”沙正阳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便会被郭业山一番话所驳倒。

    “目前白酒市场的确是一个调整期,若是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始于三年前,目前仍处于调整期。”

    “主要原因郭书记也清楚,宏观上国家对经济治理整顿,货币政策收紧,再加上公务消费受限,……”

    “具体行业上,白酒市场,尤其是中高端的白酒市场受到很大冲击,比如茅五剑,汾郎沱全,这些高端酒都大幅度降价,它们的降价就直接冲击到了中档酒市场,迫使中档酒也一样降价保量,结果就是中低档酒企业无法生存,只能纷纷倒闭。”

    沙正阳的侃侃而谈让郭业山内心大为震动。

    他原本以为沙正阳也不过就是想要讨好自己,所以才突发雄心的要来在自己面前表表态度,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啊。

    这一番观点言论可不是随便收集一下资料就能信口道来的。

    郭业山之前也曾经想要把红旗酒厂复兴,但是一年下来,他才深感其难度之大,在得到了市商业系统的朋友规劝后,他才毅然把下了关闭红旗酒厂的决心,彻底脱手,免得越陷越深。

    “那你觉得你能力挽狂澜?”郭业山微笑着道,话语里不无调侃之意。

    “嘿嘿,郭书记,力挽狂澜的本事我当然没有,但是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针对市场进行一些细分化的剖析,从中找到适合我们红旗酒厂生存的路径。”

    沙正阳也笑了起来,他听出郭业山话语里并无恶意,而且郭业山的劝导是为自己好,不愿意自己去踩红旗酒厂这个雷。

    “细分化市场?”

    专业性的词语对于郭业山这个并非搞经济工作的人来说还是深奥了一点,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当然他也能理解得到其中大概意思。

    “对,红旗酒厂应该为自己的产品设计专有路径,不能去和名酒拼,在市场上也应当有自己的定位,选择合适的目标群体进行突破,只有在取得一定的成绩之后,再来考虑其他。”沙正阳耐心的解释。

    郭业山沉吟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正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高长松他们就酒厂的前景进行过探讨了?”

    问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楚,一句话,是不是要打算重开红旗酒厂了。

    红旗酒厂目前理论上已经是属于红旗村和东方村与镇上的联办企业了,镇上只占小头,但是这毕竟在镇上都算是一个“大企业”。

    哪怕这个企业负债不轻,甚至都有点儿资不抵债了,如果真的能够重启并发展起来,无论是对镇上还是两个村都是一个莫大的好事。

    “郭书记,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不汇报就决定?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和红旗村以及东方村两委的班子都探讨过,毕竟这样大一个企业压在村上,关了门,谁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两个村的两委班子都感觉压力山大,而且这个厂如果能搞起来,起码也能就地解决上百号人的打工啊。”沙正阳连忙道。

    他是懂规矩的人,这种事情听起来没啥,但在领导心目中却很重要。

    果然,郭业山满意的点点头,说起话来也就是意味深长了。

    “正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想法也是好的,但是搞企业不比搞其他工作,关系重大。”

    郭业山语重心长。

    “红旗酒厂连年亏损,现在负债累累,厂房、土地都抵押给了信用社和合金会,可以说酒厂除了那点儿卖不掉的存货,也就一块牌子了,这种情况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搞起来的?”

    “一旦没搞起来,高长松和杨文元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干部,挨点儿骂没关系,但你不一样,你是镇上派去挂点的干部,本来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去干了,恐怕就要成为千夫所指了,对你日后的前程影响会很大啊。”

    沙正阳也有些感动。

    郭业山这是有点儿推心置腹了。

    这活儿不好干,本来也不是你的职责,干好了,得益是村里,干坏了,那骂名都得你背,而且对日后前程影响很大,可以说是一个得不偿失的活儿。

    “郭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沙正阳斟酌了一下言辞。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您和我挂点红旗村,现在又在开展‘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这项主题活动,您是老党员,我是新党员,高书记也是‘忆传统’的典范,我觉得总得要做点儿有意义的工作才是。”

    “没错,红旗酒厂的确看起来没啥生命力了,但我不同意你说的它只剩下一块牌子了,它有价值的东西还不少。”

    沙正阳并没有被说服,提出自己的观点。

    “哦?”见沙正阳如此固执,郭业山也忍不住想要叹气,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红旗酒厂还有啥?”

    “第一,品牌,红旗酒厂和红旗大曲这块牌子,我了解过,在我们汉都市,以及邻近的几个地市县里,都还是有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如果加以转化可以化为市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份资产,那就是窖池以及窖池的历史!”

    沙正阳这番话也是准备已久了,要重开红旗酒厂,绕不开镇上,更绕不开郭业山,不说服郭业山,一切都是休想,而且要倚仗郭业山的地方多了去,所以他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红旗酒厂现在的窖池始于清朝道光年间,如果再要往前推,甚至可以推到明朝天启年间,或许现在看起来这没啥意义,但是一个酒的品牌要做大做强,都必要有厚重的历史沉淀来作为依托,窖池的意义毋庸多言,红旗酒厂现在的窖池虽然始建于道光年间,但是中间几经关停,但1979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关过,哪怕规模小一些,但一直在用,这是红旗酒厂有别于其他中小酒厂的一个关键,也是红旗大曲,甚至老窖酒的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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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八节 大桶,小桶

    沙正阳的确是在红旗酒厂上下了一番工夫的,可以说这半个月的上班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上边了。

    至于说主题活动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花不了多少精力。

    酒厂的历史在酒厂没做大之前,的确意义不大,但是做大之后的酒厂要想做强,没有厚重的历史那就不行。

    看看泸州老窖如果没有1573的明代窖池作噱头宣传,如何在一度没落黯然后重新崛起?再看看五粮液从明代到清代时期的古窖池一样为五粮液的底蕴增光添彩。

    最典型的就是泸州老窖利用1573这个品牌一炮打响,固然有其酒的质量功劳,但是1573号称国窖,若是没有真材实料的窖池作依托,还不被周围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给捅得稀烂?

    在沙正阳看来,红旗酒厂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个古窖池。

    固然无法与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的古窖池相比,但是只要有这段历史渊源,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尤其是在日后的宣传过程中,这更是一个大杀器,甚至可以作为这家酒厂的立身之本。

    沙正阳的一番话给了郭业山很大的触动。

    他意识沙正阳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扎扎实实做了不少工作,提出来的东西也是有理有据,起码还真有点儿打动了他。

    不过现实的困难还是让郭业山冷静下来。

    他承认沙正阳的一些观点是正确的,也有道理,但是市场经济下,并不是说你有道理就能转化为成功的。

    红旗酒厂这两年节节败退到了这种地步,并不是厂里的职工不努力,也不是销售人员无能,而是残酷的市场竞争就是如此,一步一步把红旗酒厂挤垮了的。

    要重新启动红旗酒厂,肯定就意味着还需要继续投入流动资金,而且数目不会小。

    现在红旗村和东方村根本没有钱,恐怕路子还得打到乡镇上来,估摸着无论是孔令东还是余宽生,听到这个想法都得要跳脚,根本不会同意。

    郭业山虽然是一把手,但是孔令东毕竟是镇长,而且镇上也没有这笔钱,余宽生管着工业公司也一样拿不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合金会贷款。

    乡合作基金会算是镇上的小金库,但运行状况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这也是各个乡镇这种非专业性质的金融机构的通病,其运作模式本身就已经超出了范围,但是在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下,都可以接受。

    但像红旗酒厂这种明显陷入困境甚至是绝境的企业,合金会再要向其放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冒险之举了。

    真要再往里边一大笔钱出来,再如果打了水漂,恐怕连郭业山都不好交代了。

    “正阳,酒厂的事情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你的想法有一些道理,你的工作热情我很认同,但是现在是市场经济,一个企业的产品能不能收到市场接受,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我们南渡镇现在是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了。”

    郭业山还不是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他还需要好好了解并考虑一下。

    沙正阳倒没有失望,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轻易拍板,郭业山如果被自己忽悠几句就一拍脑袋,他这个一把手就是不合格的,日后也长不大。

    “郭书记,我知道,专题活动我会把它做好,酒厂的事情,我再好好和两个村以及厂里的人琢磨一下。”沙正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什么情况,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郭业山点点头,虽然沙正阳有些固执,但是态度还是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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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雷霆的电话时,沙正阳正准备出门去红旗村。

    “下个星期回来,那你打算在这边休息几天?”

    “嗨,一个星期吧,我都来港一年了,就春节回来了几天,发现越来越被这边人同化了,变成一个机器人了。”雷霆在电话里不无感慨。

    “哦,凌子,你要先到深圳吧?不如去深圳证交所去看看,证交所7月3日正式开市,……”沙正阳还保留着一些记忆,但却只能想想而已,不过在雷霆那边他想看看有没有能先淘到第一桶金。

    雷霆小名就叫凌子,沙正阳自小到大都叫他凌子。

    “得,别叫我凌子,听起来就像凌志,现在香港和GD这边都很流行这种丰田公司的新车,你不是也挺喜欢车么?日后我发了财,弄辆ES300给你开回来开开洋荤,我特喜欢那种无边框门的设计,在我看来,比宝马奔驰强多了。”雷霆在电话里笑着道:“让我去深圳证券交易所干啥?不是去年12月就营业了么?”

    “让你去看看,交易情况怎么样?听说萎靡不振,你去感受一下。”沙正阳平静的道:“反正你也没啥事儿,去看看呗,也许有用。”

    “你想炒股?你有钱么?”雷霆在电话里没好气的嘲笑沙正阳,“就你那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攒十年也不够玩一手,还是安心等几年吧,等我在这边站稳脚跟,你再想办法来香港,咱们两兄弟来同舟共济,共创大业。”

    “行了,你怕是在那边被人看不起,想要找个人来分担压力吧?”沙正阳也笑了起来。

    “嗨,你这人心理咋就这么黑暗呢?我是那种人吗?”雷霆咋呼起来,“到时候你想来,我还不乐意帮忙了呢。”

    “呵呵,我真要去香港,自然会光明正大去,用不着你帮忙。”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道:“我要去香港,没准儿就是当李嘉诚,睡李嘉欣了。”

    “当李嘉诚,睡李嘉欣?”电话另一头,雷霆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很显然这句话还并不流行,或者说,还没有大红大紫,让雷霆越念越有味道,“嘿呦,正阳,你这话可说的真特么够味道,李嘉欣号称最漂亮港姐,小报上说黎明和倪震都为他要决斗了,没想到你在汉都咋感觉比我在香港还了解这边的事儿呢?”

    沙正阳无言以对,他能说这要归功于十多二十年后不八卦毋宁死的香港媒体,或者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度娘和知乎?

    “好了,别废话了,你就去看看吧,深圳股市刚新鲜出炉,你就不想琢磨点儿发财机会?”沙正阳也不深说,“万一给你看出点儿门道来了呢?”

    “别,这股市上的东西,没个深浅,谁都以为自己可以当股神,结果就是被淹死,我有自知之明,行了,到时候我去看看,也不知道你非得要让我去看看有啥意思。”雷霆在电话里也犟不过沙正阳,“总觉得你好像变化有点儿大啊,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你回来咱们再详谈吧,这电话费太贵了,我为你省着点儿。”沙正阳果断的挂断电话。

    前世残存的记忆中肯定不包括股市风云变化,且不说蝴蝶翅膀会不会改变一些细节,就中国二十多年的股市莫测,各种意想不到不可预测政策因素太多。

    不过给沙正阳留下印象的真有点儿,那就是1991年7月深圳证交所正式开市的一年后,为了激活不死不活的股市,深圳证交所想了不少招,终于把深圳股市给“炒红火”了。

    这一年中深圳股市都是一个昂扬向上的超级牛市,但好像好日子也就刚好一年左右,一直到举世闻名的8.10风波,才算是了断。

    如果不是上点儿年龄接触过股票的人都知道8.10风波这件事情,沙正阳也回忆不起这段难得的历史,但也仅止于此。

    靠这个残存的记忆,想要押宝某一只股票大赚特赚肯定没戏,既没有那资本,也没有那份机遇,但像雷霆这种有点儿小钱的人,还是鼓励他扎进去赚一小桶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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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九节 决断

    “高书记。”沙正阳还是在酒厂的窖池旁找到了高长松。

    “小沙来了?”高长松吁了一口气,背负双手,转过身来,“不搞好这个酒厂,我死不瞑目啊。”

    沙正阳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执念这么深,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茬,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发虚了。

    这段时间都是他在老头子面前鼓捣,弄得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高长松现在心气又起来了。

    连高柏山都在说沙正阳把老头子的心思勾得如此旺,若是最后他敢撒手不管了,绝对要让他好看。

    这么些日子里,沙正阳来红旗村,除了专题活动那点儿事情之外,就是在研究这酒厂的情况,高长松见沙正阳对酒厂的事情如此上心,也逐渐改变了对沙正阳的看法,慢慢接受了沙正阳。

    不过沙正阳也很清楚,高长松对自己观感改变,主要还是源于自己对酒厂的一些看法和意见,认为酒厂还有希望搞活。

    这个设想很得高长松的心思,所以才会连带着对自己观感都变好了,如果真的在酒厂上栽了筋斗,只怕自己就真的要被红旗村的人给活剥了。

    “高书记,酒厂的确不能再拖了,这都七月下旬了,您也清楚酒厂的情况,越往后拖,要重启的难度越大,现在窖池的情况还过得去,咱们的基酒数量也还够,原来那些技术人员和职工我们也了解了,大多数都还能召回来,他们对红旗酒厂还是有感情的,但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就难了,尤其是那几位技术人员。”

    沙正阳今天摸了郭业山的底,又听到了乡党委政府领导对酒厂的态度,加上杨文元的逼宫,实际上党委政府的态度实际上已经有了一丝松动。

    尤其是郭业山,作为乡党高官,当然不愿意看到南渡乡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企业就这么垮掉,而且是在他手上垮掉,这恐怕会成为一个“罪状”记入南渡乡历史,所以他内心还是希望能有办法把酒厂搞活的。

    自己的一番分析介绍,也还是打动了对方的心,只不过出于对酒厂状况和市场的不确定性的担心,让他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是啊,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是怎么让它起死回生?”高长松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脸上,“昨天杨文元来找我,商量看是不是我们两个村委班子一起去找镇上,我们不要这个酒厂,要么把我们的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付清,厂子还是镇上的,要么就要想办法让厂子重新启动起来。”

    沙正阳吃了一惊,原来是和杨文元商量过,由东方村那边出面给镇上施压,但现在杨文元大概是觉得自己一家出面可能会被枪打出头鸟,所以才要来找高长松一道去分担压力。

    这种逼宫的方式看起来固然很有力量,但是一旦未能得逞,恐怕高长松和杨文元都要被秋后算账的。

    高长松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恐怕也是下了决心的。

    “高书记,要想让镇上把征地补偿和租地款交给你们恐怕不太容易,可你们要让镇上重启酒厂,这件事情就算是镇上同意,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沙正阳的脸藏在酒厂仓库屋檐的阳光阴影下,明暗不定。

    高长松叹了一口气,苦恼的甩了甩头,这也是他最烦恼的。

    他不怕和杨文元一起去找镇上,就算是撕破脸也没啥大不了,可镇上同意了重启酒厂,怎么来重启酒厂?

    重启酒厂之后怎么做才能让酒厂活过来?

    还是像原来那样去求爹爹告奶奶,请各地糖酒公司来进货?

    结果就是压无数货在别人手中,最终却收不回来货款,一去要账,人家还不乐意了,就说卖不掉,要不快拉回去,可拉回来还得要赔运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压在别人仓库了,酒厂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给逼死的。

    没有品牌的力量,局面就很难打开,而要打开市场,就需要各种营销策略,这是沙正阳说的,但是什么样的营销策略才是打开市场的钥匙,沙正阳语焉不详,高长松也不认为沙正阳就有这把钥匙。

    良久,高长松才缓缓的问道:“小沙,你给我一个准信儿,你觉得红旗酒厂还有救么?”

    “高书记,这个准信儿我没法给你,我只能说我有一些想法,但这个想法需要多个因素和条件的促成,但即便这样,也未必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努力,那么红旗酒厂就真的彻底没戏了。”沙正阳语气诚挚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宁愿您别去冒这个风险。”

    高长松目光如炬,死死的盯住沙正阳,让沙正阳感觉犹如针刺,但他却毫不退缩的迎着对方的目光。

    “杨文元来和我说,他觉得你有办法把厂子搞起来,说如果镇上坚决不同意付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的话,那么可以让你来试一试,你自己觉得呢?”

    高长松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本来也是,谁能保证把酒厂救活?真要能行,也许早就有人来接手了。

    沙正阳只觉得心脏猛然收缩然后又放松开来,一阵热意涌上脸颊:“高书记,如果酒厂交给我来负责营销,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您失望,把酒厂救活。”

    高长松点点头,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好,我希望我没看错人,不管结果如何,我不会怪你。”

    “高书记,可能在真的运作起来的时候,我还要劳烦您一些事情,到时候您可不能推杯。”

    沙正阳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高长松,既然高长松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镇上说服领导重启酒厂,那沙正阳当然要把高长松的资源用足。

    从高柏山那里他知道高长松有不少战友和领导在军队和地方中担任领导,高长松参加过抗美援朝,在部队上呆过多年,不少战友甚至是下属都已经在军队中担任一定职位,比如他的一位战友现在就是羊城军区副司令员,还有一个昔日的领导,更是在总后勤部任职,这就是资源。

    只是原来酒厂和村里没啥关系,高长松自然也想不到那方面去,但是这些情况落在沙正阳耳朵中,却是异常金贵。

    想当年茅台不就是靠着季老爷子成功的打通了军队系统,使得军队一下子就成为茅台的拥趸,而五粮液、泸州老窖以及郎酒、杏花村这些无论是浓香、酱香还是清香型的白酒根本就打不进去,奠定了茅台在官方体系中的雄厚根基,也才有了国酒茅台这一说。

    现在白酒营销还处于野蛮生长的阶段,还有着无数翻盘上位的机会。

    沙正阳没有奢望红旗大曲能达到茅台五粮液的境界,但是起码可以在二线名酒中打出一条血路来,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机会。

    想想孔府宴孔府家和秦池这些当初名不见经传的鲁酒都可以凭借央视标王一局封神,如果不是后期的营销、广告以及品控出现的失误,无论是孔府家孔府宴还是秦池,都完全有可能成为二线名酒中的中坚力量。

    在这个时代,沙正阳当然不会放弃各种能够动用到的资源,高长松有这样的资源,没有理由不用起来,这不是谋私利,而是要为这个企业求生存。

    高长松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沙正阳身上,“劳烦我?听你这口气好像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发挥出一些余热来,只要是为了这个厂,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又有啥不敢舍出去的?哪方面的?”

    “呵呵,现在还不好说,只要有高书记这番话就行了。”沙正阳笑而不语,打了个马虎,“只是在时间上却要抓紧了。”

    “我知道,明天我就和杨文元去找郭书记和孔镇长谈,这事儿不能拖了,就像你说的,是死是活,总要搏一把,真的输了,我也就死心认了。”

    高长松脸上掠过一抹苦涩艰难的神色,这个担子压力不轻,真的要输了,再投进去一大笔钱,真的难以交代啊,弄不好自己这个支部书记都不好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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