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今朝全文阅读 第82分节

第五卷 第一百节 资源的力量

    正月初一照例是要走一趟的,车站、公安交警执勤点、城关派出所,电力、自来水、天然气值班,这些都要一一走到,另外还要去武装部和几个乡镇去检查一下值班,顺带慰问值班人员。

    好在这些活儿都轻车熟路,许红菱虽然也是刚当主任但是以前也跟着见识过多次了,所以一样游刃有余。

    这一趟子跑下来基本上就快十一点半了。

    到了停车场,看见一干值班人员都伸长着脖子等待自己发话,沙正阳也知道大家都归心似箭,只有自己这个孤家寡人还冷锅冷灶的,连中午饭都没处去解决。

    倒是办公室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箱康师傅、一箱统一、一箱东方红日清的方便面,康师傅是经典红烧牛肉,统一是清汤炖鸡,而东方红日清则是日式豚骨面,这三家现在都以宛州生产基地,也成为了宛州的支柱产业——食品行业中的一部分。

    “大家散了吧,各自回家,下午各单位该安排值班的还得有,规矩咱们还得要讲,带班领导真要有啥事儿,要把留守人员安排好,也要给县府办报一声,免得市里边下来督查的时候被查到了不好交代。”

    沙正阳也不多言,大家都懂,欢呼声中,各自作鸟兽散,正月初一,阖家团聚,昨晚的团年饭剩下的饭菜肯定不少,都得要帮忙回去消减。

    沙正阳回到办公室,也还在琢磨,这一顿是怎么对付,康师傅还是东方红日清?

    门口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是纪美芙。

    “美芙?怎么还没有回去,今天你值班?不是红菱么?”沙正阳转过身来,看见一身铁灰色的呢子大衣遮掩住了优美的身材曲线,纪美芙到了政府办工作之后衣着显得更加保守了,今天这穿一件呢子大衣都算是比较时髦了,一头秀发就那么随意的用发带一捆一勒,简洁明了。

    “红菱家里有点儿事儿,和我换了班。”纪美芙迟疑了一下,“你中午没地方吃饭?”

    “伙食团的老秦他们也得要休息几天啊,没事儿,我就有方便面对付一顿就行了。”沙正阳很爽快的道:“晚上我到市里去吃顿饭,中午正好腾腾肚子,晚上吃好的吃个够。”

    沙正阳的话把纪美芙逗乐了,芙蓉玉面上泛起一抹笑意,“你也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爱惜自己身体?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胃迟早出问题,要不,到我家去吃吧。”

    话语出口,纪美芙只觉得脸就禁不住发烫,下意识的把目光偏向一边儿,心也忍不住砰砰猛跳。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不就是帮他解决一顿饭么?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沙正阳倒是不太在意,笑着问道:“好啊,求之不得呢。吃啥好吃的?还没见识过美芙的手艺,今天可以好好见识见识,这会儿就走?”

    听得沙正阳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纪美芙松了一口气,抿嘴微笑:“差不多,从这里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时间”

    “行,那我们就走,太阳这么好,正好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沙正阳起身抓起棉夹克穿在身上,“走!”

    没想到沙正阳说走就走,纪美芙又有些臊了。

    这才十一点半,出去慰问也刚结束,大部分人虽然走了,可总还有个别的没来得及走,这样看着自己和沙正阳这样肩并肩的出门,会怎么想?

    “要不再等等吧?还没到下班时间呢。”纪美芙抬起手腕假模假样的看了看,故作平静的道:“十一点五十走也合适,几分钟就能走过去了。”

    沙正阳也没想对方会这么较真儿,居然还非得要下班时间,愣了一愣之后才道:“好吧,那我们就在坐半个小时。”

    沙正阳的办公室里有空调,早早谭文森就替他打开了,温度还有点儿高,沙正阳又把棉夹克脱掉,扔在椅子靠背上,见纪美芙脸色红润,便道:“美芙,有点儿热吧?把外衣脱了吧,否则一会儿出去就要感冒了。”

    纪美芙犹豫了一下,她很清楚自己的身材,大衣一脱,只怕太过于勾人眼球,但是这么忸忸怩怩的不愿意,倒是显得对方心有杂念,自己不够洒脱了。

    看见纪美芙把大衣脱下,放在沙发旁,沙正阳心顿时一震,觉得自己有点儿唐突了。

    这身材,太惑人了。

    合体的高领羊毛衫质料应该是加了其他丝麻类的纤维,看上去有一种渐变式的桃红色,堪堪遮掩住半边丰臀,下身是一件紧身羊绒裤,加上半高跟的长筒靴,让整个女性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无比健美的韵律感。

    沙正阳只是一瞥就收回了目光,他怕自己出丑,那样也不礼貌,早知道就该关空调好了。

    “美芙家里人还好吧?”沙正阳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迅速找到话题岔开眼下有些尴尬的场面,尽量让自己语气随意一些:“你母亲的腿应该是可以治疗好的,红菱和我说过大概情况,我也通过熟人问过,燕京积水潭医院和协和医院都应该是很不错,但他们说最好把病人带到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毕竟老年人的这种病症需要综合性的治疗。”

    他其实是知道纪美芙的家庭情况的,虽然纪美芙从未提过,但是许红菱却早就把纪美芙的情况如数家珍般的说过多次了。

    沙正阳这番话也不是信口胡诌,纪美芙的弟弟那种情况恐怕很难了,他问过,康复效果也不好,但像纪美芙母亲那种情况,倒是可以,当然也需要具体检查之后才能有定论,所以他在上次和王澍在一起的时候,也委托王澍帮忙问问。

    王澍现在常驻燕京,尤其是随着东方红集团的扩张,外联事宜越发多起来,他现在也很享受这种生活,拿他自己的话来说,燕京这边的资源的确值得好生经营,未来无论集团进军那个行业,都难以避免的需要这些方面的资源支持。

    背靠着着东方红集团这棵大树,王澍倒是的确在燕京经营起一张大网来,尤其是在广告媒体和文娱资源方面,打下了相当厚实的基础。

    至于说沙正阳委托的这件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中国本来也就是人情社会,人托人,很快就能找到钥匙。

    当然要到积水潭医院或者协和医院找到合适的医生来诊疗,那又另当别论,不过这也难不倒王澍,无外乎都是多动用一点儿资源罢了。

    “啊?”纪美芙没想到自己的家庭情况早已经被沙正阳打听清楚,甚至连自己弟弟和母亲的病情都了如指掌,有些不敢置信,是不是这个男人想要刻意讨好自己才用这种虚言来哄骗自己?或者就是故意大言炎炎炫耀他人脉宽泛门路广?

    但转念一想,纪美芙又觉得不可能,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来讨好哄骗自己么?而且根据她的观察,沙正阳也不像那种人。

    “不用,他们的病都是陈年疾病了,我带他们到市医院也去找过专家看过,都说效果恐怕不会很好,……”纪美芙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效果好不好,你也要试过才知道,何况你母亲年龄也不算太大吧?不到六十吧?”沙正阳正色道:“我找的人去问过,如果方便的话,开了年那边就能帮你联系好,积水潭那边应该是名气最大,你到时候可以带你母亲去试一试,顺带也可以把你弟弟的情况整理一下,拿去找专家看看,说句难听一点儿的话,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的有效果,你这不去,不是耽搁了?”

    这恐怕是最能打动病人家属的话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作为至亲家属只怕也不愿意放弃,纪美芙也不例外。

    以前她从未想过到燕京替母亲和弟弟治病,那实在太渺茫了,时间、金钱都不允许,更不用说你就是有时间有钱,到燕京那地盘上,你恐怕都只能望而兴叹。

    哪怕是到汉都,如果你想要真的全方位检查治疗,都能折腾得你够呛。

    见纪美芙的脸上表情,沙正阳就知道对方意动了,趁热打铁道:“美芙,不用客气,我那位朋友也就是成天呆在燕京没事儿,办点儿这种事情他还是很热心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本来我早就想和你说这事儿的,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

    “那就太谢谢你了。”纪美芙心情有些复杂。

    她也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所以连许红菱都说她的就是矫情,人活在世界上哪有这么累的?啥都自己扛,弄得人家帮你你都得要防着,总觉得人家在打什么主意,这也未免太累了。

    “美芙,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到县府办来也帮了我不少忙不是?嗯,今儿个还得要到你家蹭顿饭吃,要不中午多做两个菜,就当谢我了?”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被沙正阳轻松的语气给消融了不少,纪美芙故作镇静的拂弄了一下额际的发丝,“只要你喜欢,当然没问题。”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一节 滥好人OR滥情的好人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12点了。

    虽然天上太阳艳阳高照,但是风却不小,吹得人寒意顿生,特别是从空调房间出来,更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

    沙正阳干脆把棉夹克后边的帽子戴起,遮住大半个脑袋,而纪美芙则把呢子大衣的衣领竖起,外边再用鲜红色的围巾一裹,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出了县政府大门。

    从县政府大门出来拐左,不到一百米就拐入一条僻静小径——燕园巷。

    这条小巷很僻静曲折,比起走外边大街也近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少。

    平素纪美芙都不怎么走这条路,尤其是晚上更是不敢走。

    整条巷子都是高耸的红砖墙,两边一边是县政府老宿舍,一边是真阳一中的教师宿舍楼。

    据说八十年代严打之前这里曾经有女教师夜里在这条巷子里被人强暴过,后来严打,公安机关破了案抓获了两名犯罪分子,其中一名还是县领导的子弟,两人都被抓获后就判处死刑枪毙了。

    而真阳一中也觉得这条巷子太过幽深僻静,不太安全,所以干脆就把原来在这条巷子开的一道门给封死,改在另一边的龙门路上去了。

    走进这条幽深的长巷,沙正阳感觉似乎纪美芙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巷子里几乎没有人,蜿蜒曲折的小巷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偶尔有一两个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一晃而过。

    先前纪美芙甚至都用围巾吧整个面部都包裹了起来,现在却扯下了围巾,把半边脸露了出来。

    沙正阳觉得挺有意思。

    这女人年龄貌似比自己还大三四岁,三十一二岁的人了,但这个时候感觉她的心理年龄似乎还只有二十出头才出社会的学生一般。

    “美芙,平时在家都是你自己做饭菜?”沙正阳没话找话,“估计手艺不赖吧?”

    “平时要上班,我有一个远房表姐来帮忙照顾我妈和和我弟弟,也幸亏有她来帮忙。”纪美芙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愁意,“春节我也得让人家休息几天才行,家里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我妈的病也是时好时坏,离不得人,我也没多少时间出去买菜。你要想吃点儿什么好吃的可别太指望,也就是家常的香肠腊肉,外带水饺汤圆了。”

    沙正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也能勾来对方这么些愁思,有些尴尬,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种话题,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美芙,车到山前自有路,你也不必太忧心,我相信你母亲的病应该可以治好,到时候你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沙正阳也听许红菱介绍过,虽然有亲戚照料,但是也得要给付工资,无外乎也就是人家尽心尽责一些罢了,但对于许红菱一家来说这笔额外开销还是有些压力了。

    许红菱母亲是县供销社退休职工,现在县供销社的情况也可以想象得到,只能说聊作糊口,如果说有什么病痛花费,而且比较巨大的话,那就够呛了。

    正因为如此,可能纪美芙才没有考虑太多到省里甚至燕京治疗的事情,因为条件也不允许。

    沙正阳的宽慰让纪美芙心情好了不少。

    她从许红菱那里一样知晓了沙正阳的不少情况,或许别人大言到燕京积水潭或者协和这种顶级医院安排诊疗纪美芙肯定不会相信,但沙正阳的能耐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凭人家三十岁不到就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就知道他肯定有非比寻常之处。

    她不清楚沙正阳怎么就能和燕京那边扯上关系,但是她相信沙正阳不会在这些问题上骗自己。

    “嗯,但愿如此,那也要多谢你了。”

    纪美芙低垂下头,又抬起来目光看了一眼沙正阳,沙正阳目光清冽,直视前方,步伐越发矫健。

    十分钟后,沙正阳已经坐在了供销社的老宿舍楼里了。

    这是一幢老式住宅楼了,一看就知道是七十年代末期的苏式风格,红砖楼,房屋结构很不科学,也不符合现在的潮流,不过这都不重要,单单一条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就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女性。

    “美芙,回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有客人来了?”

    沙正阳有些讶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老人,完全看不出只有六十岁不到的年龄,更像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妪,坐在一辆轮椅上,从对方那双眼里就能看出来对方视力几乎没有了,他有些吃惊。

    许红菱和他说过纪美芙的母亲腿有病,眼睛有点儿问题,他就以为是腿是大问题,至于眼睛么?上了年龄的人么,眼睛多少都有点儿问题,白内障,青光眼,都很正常,没想到竟然是失明,但又不像是完全失明。

    注意到了沙正阳的惊讶目光,纪美芙淡淡的笑了笑,“我妈腿不好,眼睛也有毛病,有好几年了。”

    “姐,你回来了?咦,你朋友?”另外一个轮椅滑了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但是明显不良于行的男孩子用挑剔警惕但又混合着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沙正阳。

    从对方的宽皮大脸模样就能看得出来应该和纪美芙是嫡亲两姐弟,只是可能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仍然有些英武之气。

    “伯母,小兄弟,你们好,我是美芙的同事沙正阳。”沙正阳大方的打着招呼,微笑着向那个仍然有些警觉的大男孩伸出手。

    略微有些冷淡的和沙正阳握了握手,纪远行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我姐的同事?”

    “小弟,不准这么没礼貌,叫沙哥。”纪美芙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让小弟叫沙哥好一些,“这是我小弟,纪远行。”

    她也不想把沙正阳身份介绍给母亲和小弟知晓,免得引来无谓的猜疑,本身就没有什么,何必自寻烦恼。

    “没事儿,我叫你远行吧,你可以叫我沙哥,也可以叫我正阳哥,估计我应该比你大几岁才对。”沙正阳估计纪远行应该比自己小上三四岁,比纪美芙应该要小七八岁。

    听说是女儿的同事,老妪有些黯然,大概是觉得既然是同事,只怕早就和女儿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女儿发展出什么来,多半也就是没戏,但能来自己家,似乎又并非全无希望,所以也又有些期盼。

    “是美芙的朋友啊,欢迎来做客,美芙,招呼客人啊,远行,你去拿水果。”老妪很热情。

    “不用了,伯母,我自己来。”沙正阳怎么可能让两个不良于行的人来招待自己,赶紧在纪美芙的目光下,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我自己来。”

    见沙正阳连洗都没洗,皮也不削就啃了起来,纪美芙也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妈,小弟,行了,你们别忙乎了,我要去做饭了,这一位是过年找不到饭吃,来咱们家蹭饭来着。”

    “哦?小沙不是我们真阳人?”老妪很关心沙正阳的个人问题,听闻没饭吃,心里更觉踏实,这说明对方是单身啊,单身好啊。

    “呃,伯母,我老家是汉都的。”沙正阳回答道:“在这边儿上班。”

    “行了,妈,我们要做饭菜去了,他要帮忙。”知道沙正阳如果留在外边,肯定要被自己母亲问个不休,所以索性把沙正阳叫上替自己打下手。

    沙正阳倒不在意,不过既然纪美芙相招,他也自然跟随。

    这种老式住宅的厨房很狭窄,几乎容纳两个人就是极限了,而且两人要错身而过都得要侧着身体,即便这样都要肌体紧挨。

    苏日安沙正阳厨艺上佳,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显摆的时候,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帮着纪美芙清洗着胡萝卜,看样子是要做凉拌三丝。

    看得出来纪美芙也应该是经常下厨,早已经煮好的香肠腊肉在她的手下很快就变成了整齐有序的一叠叠菜肴,放入盘中,然后凉拌三丝也迅速在她的手上成型,连沙正阳都觉得这女人的确有点儿进得厨房上得厅堂的模样。

    吃饭倒是没有太多值得一说的,有着纪美芙母亲和弟弟在,两个人甚至连工作上的事儿都没有多说,一直到纪美芙陪着沙正阳从家里出来重新踏上到县政府的路途时,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才重新萦绕在二人之间。

    “我看伯母的眼睛应该也是有可能治疗的,起码应该可以恢复一部分。”沙正阳用很肯定的语气鼓励着纪美芙,“我感觉伯母的眼睛有些像我一个熟人的长辈所患疾病黄斑前膜,这种疾病既可以用手术治疗,也可以用中医治疗,应该都可以取得比较好的疗效。”

    纪美芙心中暖意融融,无论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但能这么认真的观察了解自己母亲所患疾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生好感了,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越是如此,纪美芙就越是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第五卷 第一百零二节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谢谢了。”纪美芙的声音变得小声起来,目光也扭向了另一边。

    沙正阳觉得自己也有点儿好像在刻意讨好对方的感觉,虽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但总觉得容易引起一些误会。

    这样有些微妙而充满了某种异样因子萦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二人走到了县政府,沙正阳和纪美芙这才懵懵懂懂的从这种氛围中走出来。

    不过沙正阳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纪美芙没什么顾忌的就重新在自己办公室里脱下了大衣,把自己曲线优美的身材暴露在沙正阳的面前,然后替沙正阳烧水泡茶,甚至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和杂志。

    而在以前,沙正阳却从未享受到过纪美芙的这种待遇,更多的都是谭文森或者许红菱来做这件事情。

    政府办和县长办公室时紧邻着的,许红菱和纪美芙以及谢文磊以及另外一个政府办副主任兼接待办主任王可都各自有单独的办公室,纪美芙的办公室就用的是原来许红菱的办公室,和沙正阳办公室只隔了一间主任办公室。

    原本沙正阳属意纪美芙来兼接待办主任,但纪美芙却拒绝了,最后交由从县财政局调过来的王可来担任。

    当纪美芙婀娜娉婷的身影消失在自己办公室门外之后,沙正阳才下意识的喝一口还有些烫的茶水,以掩盖自己有些干渴躁动的心。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身材太有魅力了,一举一动都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比起前世抖音中那些个在跑步机上尽情释放自己的网红妹子更为浮凸毕现,更为活力四射韵味十足,比起十七八岁的女性多了几分丰润的气息,但比起三十多岁的女人却更显健康的韵律。

    所以纪美芙不得不随时小心的搭配着自己的衣饰,以免过于招人眼球,但当她在一个男人面前不再顾忌这一点时,那真的是一种夺人心魄的魅惑。

    起码沙正阳的感觉是如此,当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背后腰下优美的弧线上时,竟然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凝实感。

    自己的情绪和心态似乎有点儿问题了。

    沙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对美好的东西想要拥有和占有,这是一种很正常但又需要克制的情绪,尤其是作为自己。

    自己不该去招惹任何女人,除非自己打定主意要和对方结婚,但自己似乎却很难做到,总是不经意的像雄孔雀一样面向雌孔雀展示自己鲜艳的羽毛,这有点儿习惯成自然的感觉。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纪美芙一样心绪难以平静,她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儿心乱了。

    沙正阳的表现很正常,没有多少出格,或许只是一种作为领导对下属,朋友对朋友之间的关心和帮助,但自己心境却总是难以自抑的被搅乱了。

    或许是自己内心深处总是存着一份不切实际的奢望?明知道不切实际,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幻想,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吧。

    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纪美芙看着镜中那张已然姣美光滑的脸庞,用手捧了捧,微微发烫,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窗外,她不知道隔着一间办公室的沙正阳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心念纷杂遐思无限,还是心如止水毫无感觉?

    六点钟,沙正阳仍然注意到纪美芙的办公室虚掩,灯已经亮了起来,人还没有离开,他从走廊回到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月初一晚上吃饭,除了常磊姚莉以及贝一河、费璐两口子外,没有其他人了,都知道沙正阳正月初二一大早就要回汉都,所以才会约到正月初一这个晚上吃饭。

    苏子晗回来不了,专门打了电话回来。

    最后沙正阳还是出门到纪美芙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这才推开门:“美芙,晚上一道吃饭,就我几个朋友。”

    站在窗前的纪美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某种担心和压抑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笑容是那么的绝美无俦,让沙正阳一时间神为之夺。

    “不了,我要回家,家里没有人,再说了,今天是正月初一,我可不像你这么自由自在,可以随意安排。”纪美芙也收拾这桌上的东西,眉目间的喜悦绽放,让沙正阳不敢直视。

    “那行,我送你回去。”沙正阳道,纪美芙欲待拒绝,但见沙正阳表情坚持,微微颔首。

    丰田巡洋舰把纪美芙送到了门口,汽车没有熄火,沙正阳轻声道:“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纪美芙咬着嘴唇点点头,转过身来,准备和沙正阳道别,双目对视,幽暗中,目光碰撞绽放出一抹火星,在密闭的空间里引发了爆炸。

    沙正阳突然难以自抑的一把揽住了对方的颈项,惊骇中,纪美芙仰起头,看见那张多次在梦中若隐若现的那张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扑面而来的热气一下子让她顿时天旋地转,迷失在黑暗中。

    粗重的喘息,有力的怀抱,一直到两张面孔碰撞在一起,从未品尝过这一切的女人几乎难以抵挡这样的侵袭,彻底迷醉在其中,一直到胸前蓓蕾突然一凉,她才骇然的发现自己的羊毛衫竟然已经被卷起,而文胸杯罩滑落,……

    “啪!”抚摸着略略有些发烫的脸颊,看到那个夺门而出的女人消失在楼道门洞中,沙正阳这才不无懊恼的自己给自己了一下,“啪!”

    自己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

    此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音响突然打开,音乐想起,“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张洪量的歌声在这一刻是如此深邃而动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猛地一踩油门,六缸引擎发出低沉的怒吼,凶猛的力量让汽车猛然钻入越来越暗的夜幕中。

    ******

    虽然只有三家人,但是气氛却格外活跃,或许是贝一河的即将下派任职,又或者是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再或者就是沙正阳的神思恍惚,总而言之沙正阳没有拒绝喝酒。

    虽然酒意上涌让沙正阳觉得心情格外放松,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却越发清晰,言语中半点听不出异样。

    “裕城其实是很有底蕴的,老贝其实比我更清楚,在市委政研室里对裕城经济的调研没少花心思,但裕城班子乃至更基层的干部和宛州其他区县干部有着一样的弊病,那就是故步自封,得过且过,小富即安。”

    沙正阳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喝了一大口,很鲜美。

    费璐的手艺似乎也得到了长足的进展,或许是看到了丈夫在仕途上的光明,费璐对自己本职工作的上心程度立即下降了许多,她现在更关心丈夫未来的仕途能走多高。

    “现在大家都看得出来,东峡和真阳加上经开区已经成为带动全市经济发展的新三驾马车,而香城、宛阳、北溪则成为了第二梯队,也隐隐露出了蓄势待发的态势,反倒是龙陵、裕城、山都这三个原来本该具备抢班夺权的实力区县现在却黯淡无光,我估计这种局面再继续下去,龙陵、裕城、山都三个区县局面今年还没有大的改变,只怕市委还要对这三个区县班子动手术。”

    三家人的关系日趋稳定。

    无论是对于常磊姚莉,还是贝一河和费璐这两家人来说,沙正阳的出现都像是一个天降福星,一下子给两家人的生活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对于这一点,两家人都心知肚明,人生本来也就是充满了这种不确定性,以前他们也曾遭遇许多不如意,但是现在却又一帆风顺,或许今后的某一段时间他们还会遇上一些好或者不好的情形,他们都需要理性坦然面对。

    在经历过这种风雨之后,他们可以更从容,而非喋喋不休的抱怨或者自暴自弃,或许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收获。

    “正阳,我马上就要下区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贝一河内心还是有些不太踏实的。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就留在市里边工作会更合适一些,区县的工作方式和风格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而他的年龄没有太大优势了,一旦工作没做好,恐怕就会耽搁下一步的发展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在基层工作的经历始终是一个短板,在基层工作哪怕只是两三年都不一样,未来在提拔晋位正处级的时候,都能让自己更有底气。

    “是啊,正阳,老贝这一次下去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个坎儿啊,他以前从未在区县里工作过,我都替他担心,能不能处理好那下边的各种关系,别工作没做起来,人得罪了一大堆,那可就真的不如不去了。”

    费璐也是患得患失。

    既盼望丈夫能在区县下边有所展示,又担心下边复杂的人事关系会让本来对这方面就不太敏感的丈夫举步维艰,甚至陷入泥潭。

    可周边的人基本上没有谁能帮得上出出主意,说来说去似乎也就只有沙正阳这个家伙显得游刃有余,不但在经开区如鱼得水,现在在真阳县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费璐也是真心希望沙正阳给自己丈夫传授一些经验之谈,以便于丈夫能迅速适应下边的工作。

    对这桌上的这几个熟人,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知根知底,能帮得上的肯定都会帮一把。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三节 好为人师

    沙正阳来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贝一河的事情,他也想到了杜大伟委托楚天澜来的意思。

    裕城是人口大县,未来也会是宛州的一大发展方向。

    因为裕城地理位置很重要,地处东北角,正是宛州进入中原地区的一个重要通道,规划中的中宛高速将会成为汉东地区进入中原地区的主要通道,而裕城正好处于这个咽喉孔道上,一旦这条高速公路建成,那么裕城的投资环境将会得到极大改善。

    裕城历来和中原地区联系较为紧密,与平原省几个地市紧邻,受中原文化影响很大。

    贝一河被安排到裕城担任县委副书记,也能看得出来宛州市委的一些考虑。

    贝一河在市委政研室工作的表现颇为不错,之前无论是钟广标还是明永昌对贝一河都很看好,认为贝一河为人踏实,作风严谨,口碑也很好,到裕城工作可以有力的帮助初到裕城工作不久的杜大伟打开局面,同时也能让贝一河在经济工作上的想法意图为杜大伟作为参考。

    只不过贝一河是作为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下去的,算是第三把手,如何既要体现组织意图,协助杜大伟开展工作,又要通过这两年的工作更好的展现自己的能力,这很考验人。

    所以当费璐向沙正阳提出问题的时候,沙正阳就在考虑贝一河的定位问题。

    毫无疑问,包括贝一河自己大概都是把自己定位为作为市委下派去锻炼两三年,然后再回市委找个合适位置解决正处级,或许市委也的确是这样考虑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事情一定会是这样发展,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往往可以改变一切,沙正阳不认为就必须要按照这个路径来走。

    如楚天澜所说的那样,贝一河的成长速度也很快,有句话说得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沙正阳觉得如果贝一河始终把自己定位为杜大伟的助手帮手,停留在一个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角色上,那么他在经济工作上的强项反而会被掩盖,如果他能在选好定位同时又不失时机的主动出击,那么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裕城县长张文昭是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乡党委I书记、档案局长、林业局长、财政局长、副县长、县委副书记这么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已经五十出头,无论是年龄还是文凭乃至表现都不具备多少优势,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人熟地熟。

    沙正阳和张文昭也打过两次交道,此人最大爱好就是喝两杯然后玩牌,但是玩得很小,不属于那种嗜赌如命的角色,论工作也过得去,不显山露水,但也不会落到后边儿,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安于现状的。

    宛州市委在对裕城县委班子进行调整的时候,书记易人,但张文昭继续在县长位置上继续留任,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安排。

    加上县委办主任和也是从外县安排来,常务副县长是从香城调来,张文昭大概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怨气不小,已经有些消极怠工的动作出来,这也才让杜大伟颇感头疼。

    现如今如今县委副书记也从市里过来,只怕下一步工作中的矛盾会更突出。

    沙正阳认为这恰恰应该是贝一河的机会。

    作为县委副书记,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现有本职工作,那么恐怕两三年后回市委也未必能马上就给你解决正处级职务,而且就算是解决,恐怕也会是冷门偏门诸如保密局、机要局、史志办这一类的地方,你如果要想不在这类冷门偏门位置上待下去,你就得要在现有职位上有所作为。

    当沙正阳把这个意思阐述出来之后,贝一河费璐两口子都有些震动和触动,而常磊姚莉两口子则是点头认同。

    “正阳,你的意思是……”贝一河不笨,沙正阳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只是有些下意识的胆怯。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要坚定的履职到位,维护组织的权威,同时也要审时度势,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主动的融入到全县的工作中去,不能拘泥于所谓自己的分管工作,必要时候要展示出自己全方位的工作能力。”沙正阳坦然道:“有人消极怠工,有人畏首畏尾,有人当和尚连钟都撞不响,甚至不想撞,那么自然就该有人站出来,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要转,那就是你的机会。”

    不需要说透,贝一河既然要去裕城,肯定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沙正阳的建议或许他没想过,但是一旦点透,那么贝一河的思绪立即就发散开来。

    他领会到了沙正阳隐含的言外之意,不要拘泥于县委副书记的角色定位,而应当更具有主观能动性的开展工作,尤其是关键时候。

    见贝一河嘴唇微动,但是却没有说出声来,沙正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也不多说,再说多了,反而会让贝一河多几分压力了。

    “莉姐,你也打算就一直在政法委里边待下去?没考虑过下区县?”沙正阳借着酒意,话语略多,“磊哥就不说了,专业性太强,而且他的性子好像也更适合在公安队伍里干,你不一样,我觉得也许你跳出政法圈子,前景更好。”

    “哟,今天正阳你的话可够多,也替莉姐都安排了?”姚莉心思微动,“只可惜莉姐担任正科级的时间太短,还不到两年,另外冀书记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假话,从检察院到政法委,这个坎儿迈出去,姚莉其实就已经在考虑再跳一步,直接走出政法系统了。

    她是学法律的,走党政体系并不受影响,甚至更受欢迎,加上她有文凭有工作资历,可以说,各方面都很具优势。

    “冀书记那里倒没啥,你要高升,他肯定支持,不会挡你的路,不过你说的正科级还不到两年的确是个问题,但莉姐你也要把视野放宽一些,如果有机会就要及时把握住,我听说团市委有意要选一名副书记,嗯,暂时不解决职级,而要试用一年,一年后视表现来定,因为这种试用也算是一个新的尝试,所以很多人都还在观望。”

    这个消息是年前沙正阳到叶和泰那里去拜会时无意间谈到的,因为这也是一种有点儿近似于之前沙正阳他们在经开区时搞的那种公开竞聘模式,所以叶和泰才提到,说这是省委组织部和团省委的一个尝试。

    沙正阳觉得这对于姚莉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试用一年,那么姚莉任正科就接近三年了,如果只是差那么几个月时间,可以回旋的余地就比较大了,拖上几个月,到满三年之后再来正式任命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具体情况如何,那还要看情况而定,但这毕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哦?”姚莉眼睛一亮,“正阳,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试一试?”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因为据说这个试用人选并没有特别要求,只是要求是正科级干部,并未说必须要任职两年以上的正科级干部,所以不妨去问一问,如果没有这个限制的话,这个机会就很难得了。”沙正阳点点头。

    姚莉下意识的就想给组织部的熟人打电话,但是想到这还是大年初一晚上,实在有些太唐突,最终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常磊也看到自己妻子坐卧不安的模样,苦笑着摇摇头:“正阳,你这是来帮忙呢,还是来添乱啊,吃顿饭,你也得把两家人都折腾得人仰马翻才高兴?你看看老贝和费老师心神不宁的样子,再看看你莉姐如热锅上蚂蚁的模样,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你们都消停了,就我一个人该忙?那哪儿行呢?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沙正阳借着酒意吊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句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甲方乙方》可还没影儿呢,这句经典之语怎么就从自己嘴巴里冒了出来,这不得要出事儿么?

    一阵冷汗冒出来,但沙正阳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就是一句话而已,真要有啥毛病,也记不清《甲方乙方》是啥时候拍摄的了,干脆就找个机会把这个桥段托人带给这个剧组,没准儿还能证明自己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呢。

    的确沙正阳这句并不怎么应景的话并没有引起在座的几人注意,也就是觉得沙正阳的腔调儿有些古怪,什么地主家没有余粮和大家被他给折腾得心乱如麻并没啥联系,所以话题很快就还是被拉回到了正题上。

    沙正阳发现自己也是自寻苦吃,这给了他们建议,那么接下来就得应对他们的问题轰炸,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天大的事情,如何能实现目标,达到目的,只有沙正阳这个始作俑者心里最有底儿。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帮他们分析问题评估形势,他这个时候深刻领会到好为人师这事儿真不能随便做。

第五卷 第一百零四节 非比寻常

    起床的时候,沙正阳都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洗了一个冷水脸,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县政府这边接班的是夏克俭。

    按照惯例,县委县府班子两套人马,各自按照各自的排班值班,遇有重大事情再行联合协商处理。

    沙正阳值正月初一,夏侯通就值正月初七,这样两位主要领导一个开头,一个收尾,相得益彰。

    县委那边是县委办主任许亚军值班,所以沙正阳也给许亚军那边打了一个招呼。

    现在县委县府两办主任都是姓许,所以大许小许主任就名副其实了,不过沙正阳知道许亚军恐怕在县府办主任位置上呆不了多久了,倒不是说夏侯通不满意对方,应该说许亚军做事能力还是相当到位的,连楚天澜都很推崇。

    只不过许亚军干县委办主任也有些年成了,这种位置上干太久对谁都不合适,所以内部调整是难免的。

    丁希慎出任分管党群副书记也有一段时间了,夏克俭可能会接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所以夏侯通属意许亚军来担任常务副县长,对此沙正阳也无可无不可。

    作为县委I书记,这点儿主动权还是有的,至于说谁来接任县委办主任,沙正阳到也没看出夏侯通有什么考虑。

    不过对沙正阳来说,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如果自己要走了,丁希慎能接任县长。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丁希慎合作比较愉快,而且二人在很多工作理念上也比较合拍,尤其是在未来全县产业培育上,两个人观点很一致,大力发展县经开区,同时在沿翠屏的机场公路沿线开辟新的机场产业园区也成为二人一致看法,这将成为未来真阳县经济发展的另一极。

    不得不说夏侯通当这个县高官还是很合格的,起码从善如流这一点要比袁成功做得更好。

    在沙正阳和丁希慎向夏侯通提出了这个构想之后,很快夏侯通就认可了这一观点,甚至比沙正阳和丁希慎更主动积极。

    或许是觉得县经开区是沙正阳和丁希慎一手主导打造起来的,那么现在机场工业园区他作为新任县委I书记就理所当然要主导这一关系到未来几年真阳发展的新增长极规划了。

    丁希慎和夏侯通的性格都不算特别强势那种,如果自己离开,二人的磨合期或许要短得多,这有利于真阳的下一步发展。

    这个时候沙正阳发现自己离开真阳也许还真是一件好事了,否则既让宛州市委和夏侯通都感觉不得劲儿,也耽误了丁希慎。

    真阳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沙正阳和丁希慎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

    那个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沙正阳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任县高官,那么丁希慎接任县长,两人可以携手共事三五年,这样一来把真阳打造成为一个宛州经济最强增长点,带动整个宛州城市向西拓展。

    只是没想到林春鸣的突兀离开带来了这么大的变数,好在夏侯通还算接受了这个建议,有丁希慎来执行,那么自己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种混合着诸多因素的心绪一直盘绕着沙正阳,一直到他处理好这一切,驾车离开县政府办时,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恐怕很难再回这里了,照理说不该如此,也就是春节几天假而已,自己哪怕要走,似乎也还会在这里盘桓一两个月才对,怎么自己却生出了这种感觉呢?

    丰田巡洋舰驶出了县政府迅速上了国道向西,仍然是在那个路口,接到了卿箬笠。

    似乎一切又和两年多前的情形有些相似,这丫头要到汉都同学那里去,提前联系了自己,仿佛找到沙正阳正月初二就会回汉都。

    不得不说,从表面上看来卿箬笠和纪美芙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风格,但却总能感觉到两个人有些共通之处。

    一个娇媚丰腴中却冷意逼人,但骨子里却像是一块黑暗中燃烧的魔焰,牢牢的吸引着自己;而另一个巧笑嫣然间展露出清丽脱俗的一面,但那骨子里的清冷感却总会若隐若现,让人不忍释手。

    一句话,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内心的不确定导致了自己总有些心猿意马,举棋不定,甚至根本就不想举旗。

    卿箬笠依然是那种浅笑中不失娴雅的做派,这让沙正阳一时间有些失神。

    事实上从去年春节那一顿火锅之后,卿箬笠和沙正阳的联系密切了许多,起码一个月左右就能有一次。

    但无论是沙正阳还是卿箬笠都没有捅破那一层关系,似乎就这么一个月一次或者两次的吃饭或者喝咖啡就是两个人追求的境界,每一次的小聚都能给人带来一种回味悠长的余味,让你回去之后慢慢品咂。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蓝颜知己关系?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她的男颜知己?这是不是自己也想要的?

    沙正阳不确定,只是他觉得现在的这种感觉很好,但能维系多久,他自己都没信心,没准儿就像昨天和纪美芙那样,手一欠就越线了,而一旦越线,只怕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就难了。

    “一学期这么快就结束了,到了市里感觉如何?”沙正阳缓缓的把车驶上了国道,侧首问道。

    “嗯,有些陌生,一下子学校大了许多,学生也是来各地的,老师和领导也很多都是不熟悉的,还有一个过程,你知道我这个人熟悉速度有些慢。”

    卿箬笠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女孩,虽然也喜欢出门旅游,但要么独自出门,要么就是和很熟悉的朋友一块儿,绝不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哪怕是单位上组织活动,她也只喜欢和最熟悉的人在一块儿,安安静静的享受乐趣。

    “你啊你,还是应该学着多交一些朋友,别老是窝在家里。”沙正阳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的睫毛很长,从侧面看上去有一种惊人的美丽,这和顾湄有点儿像,但其他方面却和顾湄完全不同。

    突然间想到顾湄,这让沙正阳又有些心虚。

    六缸4.5升带来的212匹马力使得这一代的陆巡LC80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国道上飞驰,拿雷霆的话来说,如果不是虎头奔更符合他的身份定位,更有利于企业形象的塑造,他更喜欢开或者坐陆巡而非虎头奔。

    对沙正阳来说,偶尔借用一下这辆被雷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陆巡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到后来雷霆索性就直接让人把这辆车送到了县政府后院,省得还要经常安排人把车送过来。

    好在这个年代对于借私人老板也好,借企业也好,甚至借下属单位的汽车也好都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甚至还有很多企业主动把汽车借给职能部门,以求能处好关系,这似乎也成为政企之间一种灰色的润滑剂。

    “我没窝在家里啊。”卿箬笠听见沙正阳有些亲昵的“批评”,脸微微发热,扭动了一下身体,“我这不是去汉都朋友那里去玩几天么?我还打算去西安玩几天。”

    相对于其他职业来说,教师这个职业最好的一面就是有寒暑假了,长达三个月的寒暑假,如果没什么追求,便可以自由自在的安排这段时间,实在是一种很令人愉悦的感觉,想干啥就干啥,想走哪里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哦?”沙正阳点点头,“我在汉都要呆到初五,你如果没事儿就和我联系,今明两天我都比较忙,恐怕没时间陪你,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也能适应的话,我很欢迎。”

    八个小时的路程,当汽车驶入汉都城区的时候,沙正阳都有些疲倦了,卿箬笠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小声的表示她也想去学一下驾驶技术,以便于日后也能帮沙正阳分担一下驾驶疲劳。

    这也把沙正阳给逗笑了,女司机女魔头这个词语一下子跃入脑海中,以至于疲倦困顿之意都顿时消退了许多,这不是逼着自己坐车比开车还累么?

    *******

    “去企业不是坏事!”桑前卫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了沙正阳的问题。

    沙正阳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分析。

    “我建议你去企业,特别是长河能源集团。”桑前卫毫不掩饰:“那是现在省属国企的天之骄子,其地位非比寻常!”

    “长河能源集团整合了全省几大能源企业,除了伊东煤业集团这家最大的煤企外,其他几家煤炭企业现在规模都不小,效益都很好,省里把它们与长河石油合并在一块儿,很显然就是要冲着世界五百强去的,最不济短期目标也是全国百强企业。”

    桑前卫显然对长河能源集团很了解,他没想到钟广标居然也看上了沙正阳,要把沙正阳拉到长河能源集团里去。

    “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极其重视这个事情,看看尤万刚以副省I长身份兼任就明白这一点,可以说今后一段时间里,长河能源集团的一举一动都会随时吸引着省里领导们的注意,这样的机会,你当然要抓住!”

第五卷 第一百零五节 点醒

    桑前卫已经习惯了沙正阳这样每年选择春节期间来拜访自己,或者吃顿饭,或者在一起喝茶,平时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电话联系,偶尔有机会也在一起小聚。

    他感觉得到,哪怕现在沙正阳已经成长成为可以和自己比肩的角色,但沙正阳内心对自己的敬重却并未消减,这从沙正阳愿意把这种堪称私密和重要的事情对自己和盘托出就能看出来,这也让桑前卫暖心之余也颇为自傲。

    “桑区,我知道长河能源集团肯定很受重视,但这种超大型国企,本身内部就很复杂,而且又是几个大型企业组合在一起的,我估摸着这光是要把内部梳理顺当,都得要一两年吧?”

    沙正阳自然清楚这里边的情况,打造五百强的理念,从中央到地方,深入人心,世界五百强,中国五百强,然后就是全省五百强,这种行动计划遍地开花,下到市县一级,那就是全市五十强或者百强,全县五十强,总而言之紧跟上面的精神,做大做强企业。

    汉川省的动作很猛,长河能源集团就是第一号种子选手,省里对其倾注了大量精力,甚至也在各方面要给予政策支持,比如银行那边,又比如土地资源,再或者就是政策支持,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但是这么厚待的背后也意味着巨大的期望值转化来的压力。

    如果说作为掌舵者你不能拿出像样的成绩单来向省委省政府交代,那你的命运可想而知。

    钟广标已经无从选择,上船了,在他那个位置,想要下船,也不容易。

    但自己呢?沙正阳不得不掂量一下,要想把这样一家能源资源型企业搞起来可不简单,不比在一个区县里招商引资培育产业,它的资产和模式已经定型,你要这样一艘巨轮加速,而且还不能偏离方向,那这里边所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沙正阳回忆了一下,关键在于未来几年里煤价油价走势都不太令人满意,自己就算调到长河能源集团,恐怕能发挥出作用的余地也不大,纵然钟广标再信任自己,但他上有尤万刚,下边还有无数副总,恐怕折冲余地也不会很大。

    “正阳,你在担心什么?”桑前卫见沙正阳只是默默的倾听,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这和他以前表现可不太一样,“你是担心在长河能源这样的巨头里难以施展?还是觉得这种国企和东方红不一样?”

    “桑区,你应该了解,像这种超大型国企的复杂程度,我这样一个外人进去,而钟书记也算是外部进去的,要想在里边打开局面的难度有多大,我倒不是怕干苦活累活,问题是如果合理的机制,没有足够的支持,恐怕这会成为一个烂泥潭。”

    沙正阳不讳言自己的担心,这是现实。

    国企不是那么好搞的,其特殊的体系和规制,比起地方上的干部封闭凝固程度犹有过之,再加上未来几年的国际国内的特殊大环境大气候下,只怕更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围绕着打造各类五百强而出台政策措施,但不是很看好这种运动式的做法,还是那句话,条件合适,水到渠成,条件不合适,强扭瓜不甜,甚至可能带来负面效应,一加一小于二,甚至小于一的可能性都有。”

    “正阳啊,我觉得你不像是惧怕挑战的性格啊。”桑前卫浓眉挑了挑,“你这么年轻,怕什么?怕耽误几年,还是怕在领导面前落了不好印象?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你在领导面前露面多,哪怕是有争议,有批评,都胜过你在旮旯里默默无闻无人知!你不至于到一个地方连一点儿事情都不敢做就等着熬资历吧?”

    “我知道你在真阳出了彩,但你自己都说冯士章不是很待见你,而且还有一个对你意见很大的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你应该清楚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你好不容易挣出来的光环会慢慢黯淡下去,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宛州始终距离汉川省政治中心远了一些,平时省领导一年能来你宛州几次?”

    “再说了,就算是熬资历,长河能源集团是正厅级单位,也比你在宛州某个区县强,你现在还是县长,嗯,好像短时间内还难以到县委I书记这个位置上,给你算两年吧,你能拼上书记,书记位置上,你三年总要呆吧?你不可能总指望着每个领导都能欣赏你,看重你,哪怕你真的有天大的能耐,也得要有领导认可才行。”

    桑前卫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了,甚至都有些出格了,但的确是在为沙正阳着想。

    “五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你才谈得上瞄准副厅级,这都算是最顺利的了,稍微有点儿颠簸,六七年也很正常。可长河能源你一去,直接瞄准副厅,一个副总经理起码都是副厅,甚至当个总经理助理,没准儿都能运作一个副厅级,只要你正科级年限够了,钟广标难道就连这点儿主都做不了?”

    不愧是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看问题太犀利深刻了。

    企业上和地方上有很大不同,你说你一个厅级企业的老总和一个同样是厅级的市高官能相比么?就算是尤万刚,早就是正厅级的长河石油管理局党委I书记、局长了,但也得要兼任了武阳市委I书记两年之后,你才能升任副省I长。

    但对于像沙正阳这一类还没有达到那种境地的干部来说又有不同,他的目的就是要尽快解决副厅,可留在宛州,在林春鸣和钟广标都纷纷离开的情形下,他要想上副厅不但要熬资历拼业绩,还得要看机遇,即便这样,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因素。

    “正阳,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或者是林春鸣希望你到嘉州?”桑前卫很坦率,“我不认为这合适,这对他也不合适,对你也不合适,走到哪跟到哪很容易打上个人印记,这不利于你未来的成长,也容易授人以柄!或者你要到平原?”

    沙正阳赶紧摇头,“桑区,平原曹秘书长那边我可从来没想过,林书记那里倒是提过,如你所说,林书记和我都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

    “嗯,这说明他和你都还是能看到这个问题嘛。”桑前卫点点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你既然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要把我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当然决定权在你,总而言之留在宛州都比到嘉州强,但人挪活,树挪死,你完全可以去新的环境拼搏一番,不要怕遭遇挫折,年轻时候的挫折也许就是以后最大的财富。”

    沙正阳心有触动,自己似乎还是过于计较得失了,正如桑前卫所说的,自己这么年轻,而且还有着天赋加成,难道还惧怕去一家企业搏一回?

    没错,可能自己是会遇到一些难题、挑战和阻力,但那又如何?迎接挑战、克服阻力和解决问题不就是提升自我的目的和意义么?

    *******

    郭业山给出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理由也差不多。

    年龄上的优势可以让沙正阳不像其他人患得患失,他这个年龄遭遇挫折不是坏事。

    但是郭业山和桑前卫不一样的观点是在国企发展未必就比地方上差了,尤其是未来几年国企改革攻坚可能会成为国内政治生态体系中的重头戏,如果能在国企中干出一番成绩来,只怕其受重视程度不比在地方上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桑前卫则觉得在企业上锻炼几年,在副厅级岗位站稳,就可以像钟广标那样直接跨出企业,既可以到普通地级市去担任副职,也可以选择到副省级城市比如汉都这样的城市中去直接担任区县高官,这也可以弥补仕途上的重要一环。

    两个领导的观点如出一辙,又各有侧重,但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国企去得,也让沙正阳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谱。

    郭业山不出所料的离开了华阳。

    应该说在华阳担任常务副县长这段经历成为他履历中非常重要的一块,也正是因为他在华阳担任了常务副县长这个关键位置,他才能回到市委宣传部担任副部长,正式晋位正处级,堪堪赶上了他的老下级沙正阳和老对手桑前卫。

    给沙正阳的感觉,郭业山和桑前卫就像是前世中的汪剑鸣和自己一样,两个人同时起步,同时竞逐,然后互有胜负,哪怕是离开了银台,仍然在不同岗位上竞争。

    只不过自己和汪剑鸣再怎么面和心不和,起码面子上还得要过得去,而这两位似乎却再无往来。

    在沙正阳面前,桑前卫从来没有提到过郭业山,而郭业山也从不提及桑前卫,就像从来没有过对方,这种很微妙的感觉让沙正阳也特别觉得有趣。

    沙正阳相信其实两人都应该清楚自己和二人都一直保持着联系,甚至和双方都还很密切,但是各交各的,互不相扰,似乎两人从未共事过,或许这就是天生不合。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六节 递话,互联网浪潮来袭

    林春鸣握着茅向东的手,一脸笑意,“时间太短,要不我们都该再找个机会聚聚。”

    茅向东一脸灿然,拍了拍林春鸣的肩膀,“知道你忙,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是不邀请我,我也要回嘉州看看的,谁让我是嘉州女婿呢。”

    茅向东老婆就是地地道道的嘉州人,林春鸣也认识。

    林春鸣哈哈大笑,“是啊,咱们还真是有缘啊,你是宛州出来的,我到宛州去当市委I书记,现在我到了嘉州,你又是嘉州女婿,你说这巧不巧?”

    林春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茅向东。

    春节期间林春鸣本来不打算回汉都的,但是有特殊情况,家中一个长辈上八十,他不得不回来。

    所以专门请了一天假,头天晚上坐夜车回来,第二天晚上再赶回去。

    他和茅向东的关系一直不错,尤其是在宛州工作期间,和茅向东接触颇多,关系就很熟稔了。

    现在嘉州直辖在即,汉川和嘉州仍然是分家之后仍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省市,尤其是很多汉川的干部就是嘉州人,同样嘉州的干部不少籍贯就是嘉州那边的,所以来往交流仍然很密切。

    知道茅向东那边也有一大桌人,所以林春鸣也只是很礼貌的单独走到一边交谈,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场面。

    “赵市长到嘉州还好吧?”茅向东就是接赵玉苏的班担任组织部长,而赵玉苏则迎来了一个仕途飞跃,从副部级晋位高官。

    “忙得够呛,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不可能清闲,他是市长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里都离不得。我家里有点儿事,整个春节就只能请这一天假,还专门向章书记和赵市长书面请了假,今晚就要回去。”林春鸣摇了摇头,“估计要明年下半年之后才能喘口气吧。”

    “理解,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你知道首长走了这么一大圈,汉川和嘉州都是重头,对工作提了很多要求,组织部门压力也很大,你也是老组工干部了,清楚里边的分量。”茅向东微笑着道。

    林春鸣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看在茅向东眼里,“怎么,春鸣,你我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也不是,我也从宛州走了半年了,对宛州还真有些怀念。”林春鸣也在斟酌着措辞,如何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沙正阳在真阳不太如意,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春鸣相信沙正阳的能耐,只是这非长久之计,下一步沙正阳该如何,他现在也还没有想好,今天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倒是可以和茅向东说说。

    知道林春鸣肯定还有话,茅向东含笑不语。

    “嗯,我知道首长在宛州视察对宛州的工作比较满意,尤其是真阳,你也知道真阳县县长沙正阳是我从汉都带过去的干部,我很看好他,但这个家伙太年轻,可能在有些时候还是欠缺一些经验,还需要多方位多角度打磨锻炼,……”

    林春鸣这些听起来没有多少指向的话,在茅向东这些人耳朵里却是自然明白,点点头。

    “嗯,沙正阳是省委组织部很看好的一个年轻干部,这一次首长对他的表现很认可,连周书记和王省I长都对他评价很高,不过正如春鸣所说的那样,他太年轻了,履历和经验都还是单薄了一些,的确需要多一些锻炼磨砺,多学习,多打磨,这颗苗子好好培养,未来是我们汉川年轻干部中的一个明星啊。”

    很多话点到即止,茅向东这么一说,林春鸣也知道自己的意思对方已经领会到了,至于说未来如何,那他也不可能过多的去过问,人家能给这样一个答复,就很难得了。

    ******

    对于沙正阳来说,97年的春节反而成为最轻松的一个春节。

    因为已经确定了下一步要离开真阳,所以他也无需花太多的心思来考虑琢磨下一步县里的工作。

    即便是现在自己确定要去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但长河能源那边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下一步就算是要去长河能源集团工作,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接手一些什么样的业务,现在也不好迫不及待的就要去了解长河能源的情形。

    所以他现在反倒可以轻轻松松的丢开工作上的事情,而来考虑一些属于私人方面的事宜。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家床上,占了沙正刚床位的家伙,沙正阳啼笑皆非,“喂,你爸现在对我心里怕是一肚子气,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我和他在春季前这一段时间里关系都有点儿微妙,你却跑到我这里来赖着不走,你爸知道了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我是我,他是他,不过我觉得我爸这人不是那么难打交道啊,我记得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他这个人没太大理想追求,就想混到副厅级好退休,怎么你们俩还不对付?”

    夏侯子双手抱着脑后,躺在沙正刚那张床上,优哉游哉。

    “每个人处在不同位置上都是会发生变化的,或许你爸原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真阳,他觉得也许可以做一番事业出来,或许他未来还能挣个正厅级呢?”

    沙正阳倒是很看得开,屁股决定脑袋,屁股所坐的位置变化了,那么脑袋里想的东西肯定也要随之发生变化,这很正常。

    “听你的意思我爸是跑来真阳摘桃子来了?”夏侯子笑着道:“也不害臊?”

    “也不能那么说,你爸来了呢,还是想做事情,当然每个人想法都有差异,所以难免有时候会有一些矛盾,估摸着这一次首长来宛州视察,你爸感觉有些受冷落吧,觉得想做点儿事情,我觉得也应当如此。”

    沙正阳觉得把话说开也好,夏侯子要把这些话带给他爸也好,吞了懒得说也好,都无所谓,起码不至于让自己和夏侯子生分。

    “行了,正阳你别说了,我懒得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我爸归我爸,和我没关系,我们交我们的。”夏侯子也很洒脱。

    “那也行,就说说你的情况吧,亚信那边如何?”沙正阳知道夏侯子一直在燕京,最初说是在亚信,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个时代正是互联网群魔乱舞的时代,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可能跳槽到对手那边去了。

    “亚信?我早就没在那儿了,没劲,我先去了中网干了几个月,又到瀛海威去试了试,知道那广告么?全燕京人都知道的,白颐路向北1500米,中国人的信息高速公路,瀛海威的科教馆,让你明白www.txt86w.net网是什么。”

    夏侯子的话让沙正阳颇为吃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家伙终于还是被瀛海威给吸引过去了,不过这个时候的确是瀛海威最牛的时候的,火得不能再火,任何热衷于互联网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瀛海威。

    “那感觉怎么样?”沙正阳想要考一考夏侯子的嗅觉和判断分析能力。

    “怎么说呢?现在看起来的确瀛海威是最热火的,中网我也去干了一段时间,但觉得老万缺点儿激情,瀛海威张总很有激情,而且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怎么商业化,不过……”夏侯子思索着。

    “不过什么?”沙正阳追问道。

    “总感觉公司太庞杂了,什么都要做,但是又有点儿头绪过多,这么干,好像一样都没干好,我也说不出来。”夏侯子仰起头想着些什么。

    “其实很简单,一个问题,瀛海威找到了盈利方式了么?”沙正阳直入核心,在国内风险资本市场根本还没有形成气候之前,没有正确的商业模式,那就一个字,死。

    “瀛海威之前应该还是盈利的,他们主要靠收入入网费,还有买配套的电脑和moden(调制解调器)挣钱,小打小闹应该还是玩得转的,但你都说这个市场扩张速度很快,你跟不上形势也只有死,找不到商业模式还是死,所以我也不知道瀛海威能坚持多久,不过它倒是找到了一个央企作为大靠山,兴发集团,不过还是那句话,找不到盈利模式,那就迟早玩完。”

    沙正阳知道夏侯子看到了问题,但是却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互联网初期本身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沙正阳对于那个草莽时代的种种生死故事并不是很清楚。

    沙正阳只知道瀛海威是先驱,更是先烈,马云,丁磊,张朝阳、马化腾几个未来的互联网大佬应该都是在这个时代开始逐渐起步的,但人家具体怎么起步的,他却知之不多了。

    他所知道的都是人家后来发达了如何当首富,如何西湖论剑,如何玩大佬饭局和心灵鸡汤的故事了,早知道前世中就该还好去了解一下他们的发迹史就好了。

    沙正阳其实也并不是没想过去提前投资这些未来的牛人,但万一蝴蝶效应自己的介入给把历史给煽乎变了呢?好不容易轮到中国在互联网行业上领先了一回,万一被自己费力不讨好的给耽误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等这些大佬牛人先冒出头来,看看情况再说,或许这个世界的历史早已经改变了,又或者部分改变了也不一定。

第五卷 第一百零七节 我要的是产业影响力

    对于互联网产业,沙正阳一直是跃跃欲试的,因为未来的市场实在太大了,其在未来经济的战略地位也是其他产业难以比拟的,作为一个重生者,不介入这个行业,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当然介入的方式和时机还需要考虑,一方面未必非要自己下场,夏侯子就是最好的代言人,二来还要考虑时机。

    如果长河能源集团不是一个纯粹的能源企业,沙正阳甚至都考虑让长河能源集团介入,未来的回报可想而知。

    但沙正阳同样清楚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是真的促成了,从国企规避风险的原则,以国企的效率,都根本无法适应互联网产业上千变万化转瞬即逝的机遇窗口期。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沙正阳问道。

    “还没想好。”夏侯子目光望着天花板,一只手摩挲着下颌,胡须茬儿有些深了,但更显得这个人有些深邃的气质,“海南出版社翻译出版的一本《数字化生存》你看过没有,是麻省的尼葛洛庞帝写的,很有意思,这个作者28号要访问燕京,是国务院信息办联系的,瀛海威出钱邀请,我打算去听听。”

    就像是一枚鞭炮在沙正阳脑海中炸响,一下子使得封闭的记忆门窗出现了许多裂痕,而无数记忆在这一刻随着裂痕拥挤入脑海。

    《数字化生存》?尼葛洛庞帝?还有一个未来的大佬级名人,张朝阳也该登场了。

    门户网站的时代即将来临了。

    “《数字化生存》这本书我看过,的确写得很具前瞻性,但是它解决不了我们中国国内的www.txt86w.net网发展问题,还得要咱们国内自己人,不过美国的风险资本产业相当发达了,未来可以为国内互联网产业发展带来源源不断的资本支持,夏侯,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创业?”

    沙正阳不得不帮助夏侯子启发一下了。

    在他看来,夏侯子是因为见识经历太多,反而有些迷惘了,这也是一种选择困难症的表现。

    “自己创业?你以前也就暗示过我了。”夏侯子笑了起来,“我当然想过,但我可不想把你帮忙筹集来的钱随便拿来打水漂,我是一个有商业道德的人,如你所说,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商业模式,或者说盈利模式,我不会冒然入坑,像亚信、中网和瀛海威那样做,我们没这个资源,我估计就算是你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支持我和他们烧钱吧?”

    沙正阳笑了起来,他也是最欣赏夏侯子这一点。

    这是一个有自律底线的人,而且职业道德也堪称楷模,这样的人哪怕他可能会失败几回,但也值得投入支持。

    “嗯,那我们算是一个探讨吧,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互联网产业可能会有三个发展方向,第一是做门户内容,嗯,简单一点儿,就是做网络上的报纸媒体,这一块会随着电脑和互联网普及而不断增长,成长会很持久;第二是做搜索,我不懂技术,但我知道可以通过这种搜索引擎技术来实现在网络上的知识共享;第三是做社交娱乐,社交娱乐的内容丰富,比如现在已经开始出现BBS论坛,给大家提供一个空间自由探讨徜徉,当然如何引导需要考虑,又比如结成网络朋友,通过电子邮箱,甚至一些更具时效性的联络交际方式,……”

    沙正阳一口气给夏侯子灌输了一大堆自己原来曾经考虑过的许多问题和想法。

    他不是神,也不是专业从事这一行的,前世中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官僚,对互联网产业的理解也只局限于表面上,能归纳总结出这么多,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殚精竭虑了。

    如果换到二十年后,这番总结无疑是最粗浅直白和不值一提的了,任谁那个在互联网行业里浸泡过的人都能如数家珍的加以阐述,比起这几点详细和深刻许多,但是在此时,这番言论却足以振聋发聩,至少对夏侯子来是如此。

    一个翻身坐起来,夏侯子脸上浮动着奇异的神色,打量着沙正阳,又混合着震惊和触动的表情,苦苦思索良久,夏侯子才吐出一口浊气:“正阳,我真是不明白,你好像平时也没多少机会接触互联网行业啊,感觉怎么比我这个天天都浸润在这个行业里的人都了解分析更深刻呢?”

    “这大概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再说了,有些人天生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啊。”沙正阳堂堂正正的大言不惭。

    面对沙正阳的厚颜,夏侯子只能无语,好一阵后才又问道:“你只说了这几个发展方向,但是你也说了没有合理的商业模式,在国内无法支撑下去,那如果我下一步有意要在这些方面去创业,又该如何?嗯,我的意思是,如何来实现盈利?”

    “就目前来说,我觉得恐怕比较靠谱就是依靠广告了,无论你是做门户,还是做搜索,或者做社交娱乐,谁来为此付钱?”沙正阳反问道:“国内能上互联网的人还少之又少,而且范围很狭窄,但是这个群体会日渐扩大,膨胀速度会很快,而且任何人都能看得到这个群体未来会是最具影响力和消费能力的群体,所以未来为他们服务并收取费用,是必经之路,但就目前来说,恐怕还没有是能为他们提供能够让他们愿意为此花钱的服务,广告商除外,他们需要的就是让这些人接受他们网下的产品。”

    夏侯子深以为然。

    现在的上网人群更多的还是通过网络这个渠道来获取快捷的新闻资讯后者内容知识,又或者把网络当成了一种新兴的社交方式,他们为此已经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上网费。

    现在如果贸然就想要推出收费***,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所夺走用户。

    所以只有在互联网用户上升到一个级数,或者说上网费用下降和上网便捷程度达到一定阶段时,而这为网民们提供的服务也更具有不可替代的吸引力时,这种收费才会成为可能。

    “所以,要想做好一个互联网的产品,首先要考虑好如何博得广告商的认可?而要让广告商点头,又必须要有强大的人气支持,广告商才会花钱投放广告?”夏侯子问道。

    “差不多就是你这个意思吧。”沙正阳其实也拿不准,他能说到这一步已经挖空心思琢磨出来的了,在要往深里说,他知道自己恐怕就要露馅了,他真没那能耐。

    夏侯子默默的点头,好一阵后才道:“我有一些想法,也能找到一些懂技术或者说懂互联网的人,但资金问题,只能你来负责,我的人脉关系还只能局限于在找人这一块上,和资本还挂不上钩。”

    听到夏侯子这一句话,沙正阳心里算是落下了石头。

    总算是忽悠住了一个可以往未来互联网产业里掺和的代言人了,虽然知晓未来互联网产业会涌现出无数牛人大佬,但是沙正阳从不相信挥舞着支票就能让别人俯首帖耳。

    你懂技术么?你懂市场么?你懂未来的发展方向么?就以为自己有点儿钱,就能让人家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你想多了。

    尤其是随着日后国外风投资本的进入,在这个领域,资本,或者说钱会越来越不值钱。

    没错你现在可以充当点金手投资,但是人家一样会不断B轮、C轮的融资,逐渐把你摊薄弱化甚至边缘化,顶多你也就是当一个富家翁罢了,者却不是沙正阳想要的。

    沙正阳想要的是话语权和影响力,想要的是未来能在这个产业里起到撬动作用的一个巨大杠杆,让日后自己可以撬动这个行业的发展。

    “这样吧,你尽快做一个方案出来,然后开始物设人,找合适的人,怎么干,如何干,要多少人,需要多少投资,你自己看着办。”沙正阳点点头,“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夏侯子并没有因为沙正阳的答应而兴奋,反而有些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就是被你给忽悠着上船了呢?你比我对这个行业还了解,自己却不上船,却一门心思的鼓动我,我就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所以我能当县长,我能找到资本,我还能忽悠住你,这就是理由。”沙正阳打断对方的话语,“赶紧干吧,我建议你赶紧回宛州和你们家齐瑞芬恩爱两天,我估摸着你真要投身进入这个行业,就没啥机会清闲了。”

    “嗯,我自己事情我自己知道,对了,你觉得我搞这个在哪里更合适?燕京,还是上海?或者就在汉都?”夏侯子沉吟着道:“汉都已经开通了,宛州电信今年上半年就能开通,下半年还有涪岗和昭阳。”

    “从成本出发,肯定选汉都更合适,但从人才的吸引,我估计只能是燕京和沪上二选一,而且燕京最合适。”沙正阳毫不客气的道:“这个时候别节省钱,干吧!”

第五卷 第一百零八节 一言难尽,偏向虎山行

    “老曹的意思也是觉得可以去广标那里?”距离饭局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靠在沙发上的林春鸣有些疲倦的按了按太阳穴,仰起头来看了一眼钟广标,“看来大家都觉得长河能源是个好平台啊,广标,你自己觉得呢?”

    仅靠着包间的休息室不算大,但很雅致,宽大的真皮沙发,一盆很漂亮的金弹子盆景摆放在面前的大茶几上,点点橘红让嘉州的冬日也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钟广标也是斜靠在沙发里,几个小时的车程让他也有些疲倦,再加上这几个月里接手长河能源集团之后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他也是搞国企出身的,但是汉化集团相较于长河能源这种由多个大型国企组合起来的企业集团要复杂得多,内部的山头派系更是盘根错节,加上上边还顶着一个尤万刚,所以当这个总经理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最耗神累心的半年。

    可以说他感觉自己在宛州的两年多时间还不及在在长河能源干三个月辛苦,硬生生让他两鬓多了不少白头发。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正阳过来可以帮帮我。”钟广标也知道这其实是要为沙正阳的未来定板了。

    林春鸣和茅向东关系一直不错,现在茅向东是汉川省委组织部长,如果说大家说到一条路上,都认同沙正阳到长河能源去,那么林春鸣就可以想办法和茅向东打招呼。

    自己这边和尤万刚说通,那么要调沙正阳这样一个处级干部也就是很简单一件事情了。

    “不过,我觉得我自己都有些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长河能源集团内部的复杂程度,说内心话,我这半年太累了,关键是累了还有点儿不讨好,各方面七拱八翘,尤省I长那边好像也有点儿顾不过来的感觉,……”

    钟广标抿了一下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省里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集合几家企业,发挥规模优势,将长河能源建成省内乃至国内第一流的能源企业,省里应该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未来可能国内能源行业会有一些变化,现在基本格局是一体化的,中石油负责勘探采掘,中石化负责深加工和销售,但这种近乎于各自垄断上下游的模式不太利于竞争,加之目前国内进口原油数量越来越大,这对于中石油和中石化来说,都形成了一定冲击,……”

    “嗯,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虽然像能源这样的行业肯定是必须掌握在国家手中,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必须要形成这种行业垄断,适当的竞争可以提升企业生产效率,而低效率本身就是国企的最大问题,估计十六大之后,中央要在国企改革上做一篇大文章,估计省委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周书记和王省I长在这方面都极具战略眼光,所以想抢先一步把长河能源做大做强。”

    林春鸣沉吟了一下道:“另外可能也就是五百强的问题,从中央到地方都在鼓励培育大型龙头骨干企业,做大做强,争取要在未来五年内出现一批在行业内具有重要地位,甚至能在国际上叫得响名号的大型企业,这也算是为明年改革开放二十周年的献礼吧。”

    “嘉州这方面也会有动作?”钟广标好奇的问道。

    “嗯,中央的政策精神,市里边肯定要执行,当然也需要结合嘉州实际。”林春鸣点点头。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似乎三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国企难搞,而这种几大国企组合在一起的国有企业集团就更难搞。

    复杂的人事关系,盘根错节的利益群体,庞大的冗员,沉重的社会包袱,还有缺乏远见的发展导向,都活生生的摆在钟广标面前,压得钟广标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沙正阳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自己过去就能力挽狂澜?

    自己的那些远见卓识在这样一个大型能源企业集团里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恐怕未必比得上在一些新领域更能发挥作用吧?

    看见沙正阳陷入了深思,钟广标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话给对方带来了压力,但他必须要说实话,否则如果沙正阳兴冲冲的来,而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日后可能就真的要进退两难了。

    “林书记,钟书记,我还是打算去试试。”沙正阳抬起目光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正如桑前卫所说,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破坛烂罐舍不得,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自己这么年轻,搏一把,哪怕遭遇点儿挫折,那也值得。

    “哦?正阳,你决定了?”林春鸣并不觉得意外。

    他了解自己这个一直很信任欣赏的年轻人从来就不是一个畏难之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大概也是对方能够成功的一个特质。

    “决定了,我知道钟书记刚才的提醒也是在为我好,但我觉得我如果拈轻怕重,因为面临困难就退缩,那就真的还别在这一行里干了,而且说实话,哪样工作都一样有苦处和难处,否则组织凭什么让你来扛担子?省里也不就是觉得钟书记既有在汉化集团工作的丰富经验,又在宛州工作期间成绩突出,才会让您来挑这副担子么?您的担子总要比我重得多吧?我在前面冲锋,也有您在背后给我后盾,怕什么?”

    沙正阳语气很肯定,“我也感觉到未来几年恐怕也会是国有企业一个艰难的爬坡期,可能会遭遇很多前所未有的困难和问题,但我觉得这对于我来说,可能就是一个难得的挑战和磨练,正好可以打磨一下自己。”

    钟广标神色微动,心中也是触动不少。

    说实话,到长河能源集团工作半年,他内心都有些挫折感。

    尤万刚看似很放权,对自己也很信任,但有些时候却并不想表面上那样。

    他很清楚自己那位从长河石油有限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过来的副手就经常绕过自己直接向尤万刚汇报,有些事情也经常不和自己商量就提到总经理办公会上来,加之自己还处于一个熟悉适应期,很多时候就不得不隐忍。

    同样不仅仅是那一位长河石油过来的副手如此,另外一位从省经委过来的副手也是心思颇多。

    自己和对方接触几次,但对方始终是不冷不热,顾左右而言他,他也知道对方是在观察自己,要看自己能不能现在长河能源集团中站稳脚跟,才会做出选择。

    诸般种种,都让钟广标颇为头疼心烦,加上熟悉情况又花费了他大量精力,而省里边却又对企业下一步的发展期望甚高,拿出下一步的宏观战略规划来就是摆在钟广标面前的首要问题。

    这个规划既要结合长河能源集团的实际,又要符合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打造五百强战略目标,同时又要让这规划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尤其是要有一些能迅速见到成效的东西,以便于鼓舞企业士气,这也让钟广标这段时间心神憔悴。

    钟广标对沙正阳还是很看好的,因为他见识过沙正阳超乎寻常的战略洞察力,而且也坚信沙正阳并非对能源行业一无所知,他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见沙正阳的第一面,沙正阳就一副内行的口气和自己探讨海德鲁流化床的大颗粒技术,还有孟山都公司的UTI法工艺,甚至还对尿素二氧化碳转化率和热利用率提出了质疑,弄得自己都有些吃不准是不是遇到同行了。

    沙正阳这个家伙脑瓜子里有太多让人猜不到的东西,所以钟广标很希望沙正阳来帮自己,但他同时也知道长河能源集团内部复杂的暗斗纠葛会消耗人很多本该做正事的精力。

    沙正阳再是聪明能干,但在这方面却不是靠聪明能干就能胜任的,如果耽搁了沙正阳,甚至让沙正阳陷入这个拔不出来的泥潭里,他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看见林春鸣的目光望过来,钟广标略作沉吟就表明了态度:“林书记,正阳要来我当然欢迎,说实话,我内心深处还真的有些窃喜,但我也得说清楚,正阳你过来或许会觉得这边待遇好,条件优越,各方面看起来都要比地方上强,但唯独一点,那就是恐怕再无可能有在地方上那么轻松了。”

    见林春鸣和沙正阳听得很认真,钟广标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所说的轻松是指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单纯和轻松,地方上你要说有没有肚皮官司,阳奉阴违之类的勾当,肯定也有,但是要和这种大型国企比,恐怕又是另外一种滋味了,一言难尽啊。”

    林春鸣笑了起来,但笑容中也有一些担忧,“广标,感触颇深啊,你也是国企出来的,难道还不明白其中门道?还是因为在地方上干了几年,就不适应了?”

    “嘿嘿,林书记,适应也要有个过程啊,只是省里边催得太急,急于求成,三五两下就想要让企业拿出光鲜耀眼的成绩,我这就有点儿坐蜡了。”钟广标苦笑。

第五卷 第一百零九节 定了

    “周书记和王省I长对你们长河能源有什么特别要求?”对这一块工作林春鸣并不熟悉,所以了解不多。

    “其实大家都知道,长河能源集团其核心还是长河石油有限公司,这一家的资产相当于其他所有几家企业资产合起来的三倍还有余,但是我们汉川人都知道长河石油有限公司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地盘问题。”钟广标苦笑着道。

    “我们长河能源集团的发展从一成立开始就受到中石油的挤压,双方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现在不少区块重复登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大家各干各的,出了问题就对峙,甚至火拼,死伤都有,……”

    钟广标的话挑开了长河石油有限公司一个最大的伤疤。

    虽然大家都知道长河石油有限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是省里最大省属国企,也时最赚钱的省属国企,每年上缴的利税一直是保持全省第一,从未有人超越,但是如果要和中石油这样的巨无霸相比,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

    不仅仅是资产实力问题,更重要的是中石油是属于中央的,而长河石油是属于汉川省的,天生就矮了一头,一旦有了冲突,地方服从中央这个帽子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虽然省里边也会通过各种渠道据理力争,但是这十场嘴仗打下来,你能赢两三场就算是不错了。

    随着国内石油开采日久,许多原有老开采区域石油已经日益枯竭,而寻找勘探新的区域地块钻探开采就成了必然,而两家企业都在这一块地盘上作业,那发生冲突就是必然之事,而且这种冲突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

    正因为如此长河石油有限公司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大影响,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在和钟广标谈话时也谈到了之所以组件长河能源集团的几个目的,第一就是要推进国企改制,提升国企效益,做大做强国企;第二就是冲击世界五百强,当然这是一个长远规划的目标;第三就是让面临困境的企业,尤其是长河能源集团突出重围。

    前两点都不用说,第三点,无论是周书记还是王省I长都专门谈到了要处理好和中石油的关系,尽可能的携手发展,实现共赢,但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利益决定了两者之间几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哪一家主动退出,但这意味着对企业,企业职工的不负责任,除非你能找到另外的发展路径。

    当然对于长河能源集团来说,比起现在只有上游采掘的单一产业的中石油来说,长河能源集团具备了勘探采掘、炼化和销售上下游一体的能力,只不过囿于产能和实力缘故,长河能源的炼化能力有富余,采掘产能因为条件所限而无法增长,在销售这一块上仅限于汉川和极少数的周边区域,相当薄弱,亟待加强。

    可以说现在的长河能源更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未来的中石油或者中石化,上中下游全套皆有,但是却样样都不算强大,尤其是上游资源日益枯竭,并且已经没有太多出路的情况下,那么就只能另寻出路。

    这道难题也是省委省政府交给钟广标的最大考验。

    “嗯,这道题基本上是无解的。”林春鸣也清楚这一点,叹了一口气,“现在省委省政府把这道难题交给你,附带还提出了更高的其他要求,广标,这是在考验你啊。”

    钟广标脸上浮起一抹苦涩,抬手揉了揉额头,“考验?考验不过关,我也最多就是下课走人,可这么大一个企业如何走?这么多万职工靠什么吃饭?”

    沙正阳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也在精心思考长河能源集团遭遇的困境。

    现在的中石油中石化还是原来的分割上下游,要到98年后才会从中央层面来操刀进行分割,形成大致以长城为界的南北格局,中海油这个小字辈则盘踞海上。

    当然随后中石油中石化就展开了全面竞争,各自向各自地盘上挺进,一时间加油站大战更成为了这两大巨头的第一场过招。

    论实力长河能源集团无论和中石化还是中石油都不能比,要和它们竞争,一要抢占先手,二要广结盟友,三要另辟蹊径。

    见沙正阳似乎想得出神,林春鸣忍不住问道:“正阳,你在想什么?既然要去,那么你考虑过你打算怎么做了么?”

    “林书记,钟书记,我在思考刚才钟书记提到了的省委省政府的目标,可以说省里也感觉到了压力,有点儿居安思危的感觉,他们看到了未来长河石油可能面临的巨大困境,我估计这应该是他们的一致观点,把几大煤炭企业交给长河能源,实际上也有点儿要为长河能源充实力量,以便于为未来突围做准备。”

    “嗯,我也有此种感觉。”钟广标点点头,“否则三大煤企没有必要合并进来,顶多就是把两大炼化企业与长河石油管理局合并就可以了。”

    “那你有什么考虑?”林春鸣见沙正阳面露深思之色,也颇为好奇,这个家伙每每有出奇制胜之举,他真有些期盼。

    “林书记,我是有一些考虑,但是现在还很不完善,因为我对长河能源了解还不多,下一步可能要好好了解一下企业情况,以及省里边的要求才行。”

    沙正阳觉得现在的确没法说太多,对于能源行业这一块来说,前世中他更多的是知晓一些大走向,但在具体如何来经营管理,他自认为没那个能耐,到企业做宏观规划构想还行,要想搞具体的企业管理,既不合适,也不现实。

    林春鸣也知道自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这还没去呢,能有什么想法?

    搞企业不像在地方上,各地情况虽然千差万别,但是起码发展思路方向是一致的,而搞企业,各行各业都不一样,别看沙正阳把东方红集团搞起来了,但是长河能源可不简单,钟广标现在都觉得棘手。

    林春鸣也不认为沙正阳一下子就能有什么锦囊妙计,到长河能源去帮钟广标一把,也算是一个锻炼了。

    “正阳,你在好好考虑一下,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劝了。”林春鸣果断的打住了话题:“这两天你也可以和广标多聊聊,我知道你脑瓜子灵,很多事情比我和广标都更能从一些不同角度来观察,我和广标思维都有些定型了,没准儿你的那些奇思妙想,就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

    这顿饭大家都有些心事,所以也吃得不像以往那样开怀,无论是钟广标还是沙正阳,都不得不考虑下一步。

    对于林春鸣来说,他也在替沙正阳考虑,既然沙正阳已经下了决心要去趟长河能源这塘浑水,他也只能同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直一帆风顺的沙正阳受些挫折,打磨砥砺一下,未必就是坏事。

    他给沙正阳设定的年限是两到三年,最多不超过四年。

    在副厅级岗位上站稳脚跟,积累一下资历,下一步可以重返地方,届时完全可以像钟广标那样到地方上去任职,多一个企业的经历,多几分胜算。

    ********

    看见扑面飞奔而来的顾湄,沙正阳心忍不住扑通扑通的鼓荡起来。

    毫无顾忌的扑入沙正阳的怀中,顾湄眉目间满是娇媚甜蜜,娇小丰满的身体撞入自己怀中,让沙正阳一时间也有些恍惚,猛然间也有点儿冲动。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无论是对着卿箬笠还是纪美芙,他都会下意识的压抑控制自己,而宁月婵在经历了那一次的唐突冲动之外,一切激情又被死死的压了下去,只有在顾湄这里,似乎自己才可以没有太多的顾忌和忍耐。

    钟广标和沙正阳都住在水都宾馆,原来的市政府第五招待所。

    这里地理位置极佳,环境优雅,而且历来也是嘉州市政府的对外接待定点所在,当然很多外来客人也喜欢这里,方便舒适,当然价格也不菲。

    来嘉州之前,沙正阳没有提前和顾湄说,只是在春节前和顾湄通了电话说可能要来嘉州,一直到和林春鸣钟广标吃了饭之后,钟广标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沙正阳才算是腾出时间来给顾湄打电话。

    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顾湄就已经在自己怀中了。

    看见女孩兴奋中混杂着惊喜的神情,沙正阳忍不住想要把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嘉州女孩特有的热情火辣气息的身体死死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已经有小半年没见面了吧?沙正阳有些恍惚。

    好像去年这一年里,两个人更多的就是通过电话联系,他甚至在林春鸣到嘉州之后都没来过嘉州,而顾湄倒是暑假期间来过一回,但是那时候正巧赶上了自己最忙的时候,自己陪了她两天,她也就和齐瑞芬他们北上去洛阳、开封去玩去了。

    顾湄一直想要去看看少林寺,所以齐瑞芬也就陪着她去了一趟,后来顾湄就直接从中州那边直接坐火车回嘉州了。